第十七章 飛天神龍
老妖原本無意與書生為難,只因書生不肯吐露七巧神婆的居處,與七巧神婆的關係,所以才要將書生留下,慢慢設法自書生口中探詢七巧神婆的消息下落,或引出七巧神婆親自趕來救人,俾便與七巧神婆見面,了卻昔年內疚於心的一段心愿!
故老妖雖然探臂疾電般地抓出,但手下卻是極有分寸,不但絕對傷不了書生一根汗毛,並且連一點兒苦頭也吃不上。
白夢熊哪知道老妖的心意呢?他隱身樹上,一見老妖陡然出手,心中不禁大吃一驚,深恐書生吃虧,便立即一聲朗喝,身形微長,自樹上疾逾星丸下墮般,迅捷無倫地飄落書生身側!
老妖乍聞朗喝,又見白夢熊這種迅捷絕倫的輕功身形,心中當時不禁為之一驚,暗忖道:「這是誰?輕功恁高!」
及至白夢熊身形落地佇立,老妖看清了只是個十六七歲面貌英俊,穿著土氣,不像是個身懷武功的少年時,不禁哈哈一聲大笑道:「小子!你是幹什麼的?」
白夢熊道:「走路的。」
「走路怎麼會從樹上下來?」
「走累了,爬上樹去歇歇,打個盹也不行么?」「你為什麼喝阻老夫?」
「我不願意看著你們打架不勸解!」「你要勸架?」「不可以么?」「可以。」
「那麼這位相公得罪了你老,我就代他向你老賠個禮好了!」白夢熊說著便向老妖拱手行了一禮,又道:「已經二更多天了,趁著現在月光還亮,你老請趕路吧!」「勸架有這樣簡單的么?」白夢熊故意一怔地說道:「勸架也有複雜的么?」老妖搖頭道:「複雜倒沒有,你可知道老夫為什麼要和他打架?」「不知道。」「何不問問清楚呢?」「我不想知道得那麼多!」「你還是先問清楚的好。」「這又何必呢,反正他錯了,他向你賠禮是應該的,如果是你錯了,他向你賠禮,不是更妙嗎?」「他並沒有向老夫賠禮呵!」
「我不是已經代他向你賠過禮了嗎?」「那不行!」老妖搖搖頭道:「你又沒得罪老夫,可不要你賠禮!」「你為什麼不早說呢,我已經向你賠過了呵!」
「那你收回去吧,反正老夫又沒收你的禮。」「你老沒收,我也沒法子收得回來了呀!」「老夫不管!」「看你年紀已經這麼大,脾氣怎還是蠻古怪的嘛!」「誰說的?」「你沒聽見么?」「小娃兒,你走開點兒,別惹老夫光火!」「要我走開也可以,除非你賠還我的禮!」「賠還你的禮?」白夢熊點頭笑道:「是呵!你要是不賠還我的禮,剛才我的禮不是白行了,太沒有一點兒意思了么?」「小娃兒,你究竟要怎樣?」「勸你不要打架!」「你究竟是幹什麼的?」「先前是走路的,現在是勸架的!」「老夫勸你還是少管閑事的好!」「不行!」白夢熊搖搖頭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今夜這樁閑事,我是管定了。」「你為什麼一定要管閑事?」「因為你是老年人,精力不及少年人強壯,打起架來,一定得吃虧,我不忍眼看著你吃虧。」「你以為老夫一定會輸給他么?」「當然!」老妖忽地縱聲哈哈大笑道:「我們先打一架看看誰輸誰贏?」「奉陪!」「你會武功么?」「要是不會,怎能揚名江湖呢!」「哦!」老妖忽地發出一聲輕「哦」,翻起一雙瞽目,望了白夢熊一眼,點頭冷笑道:「先報出你的名號給老夫聽聽看!」「說出來恐怕會嚇壞你,還是不說的好!」老妖陰惻惻地一聲冷笑道:「不要緊,你儘管說出來好了。」「當真要我說?」「你這小娃兒怎地恁般嚕嗦!」「好!哄傳江湖的飛天神龍就是我!」「飛天神龍?」「怎麼?聽說過吧?」「沒有!」老妖搖頭,忽地瞽目一翻,望著白夢熊冷冷地問道:「你知道老夫是誰么?」「不知道!」「老夫便是江湖上聞名喪膽的三殘雙色白髮紅面叟。」
白夢熊搖搖頭道:「沒聽說過。」「你師父沒有向你提說過?」「沒有!」
「你是何人門下?」「你不配問。」「誰配問?」「不告訴你。」須知這三殘雙色白髮紅面叟,八十年前就已縱橫江湖,武學功力均皆高絕一時,鮮有敵手的魔頭,六十年前遁跡阿爾泰山峰腰的古洞中,苦修武學內功以後,其當年的狠惡火性,因已隨著武學內功修為增長而消逝去了。
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高傲驕狂的性情,非只絲毫沒有改變,相反地更且驕狂至甚!
這完全是因為他內家功力修為已臻化境,認為當今武林,包括七大門派掌門,長老名宿在內,已無人能是他敵手,均皆不在他的眼下。
是以,他雖然愛上青面秀士馬文宏的資質,收為衣缽傳徒,答應擔任四海幫總護法之職,也只不過是名義而已,事實上,關於四海幫的一切大小事情,他皆不過問,除非四海幫的事業發展,遇上阻撓,而對頭又是個極屬厲害的人物,四海幫主與所有高手,均皆束手無策不敵之時,他才酌量情形出手幫忙。
除此而外,他還有一個極為狂傲的規定,就是不屑與輩份較他低的人動手,因為他認為除了當今武林七大門派的掌門,長老名宿等,雖然不是他的敵手,尚還能勉強與他單打獨鬥,走上個三五招之外,其他實在沒有人能有資格與他動手。
要有,也只有一人,就是已經數十年不聞信息,想必也已經死了的九陰神君老兒。
書中交待,青面秀士馬文宏出道江湖二十多年,從未遇見過一個真正敵手,他雖然陰毒淫凶,但外表卻極謙恭,備受江湖人士擁戴!
關於他折辱在九陰神君手裡的事,除了他妻子彩霞仙子楊秋芬是親眼目擊者,無法隱瞞外,從未對任何人提說過這件事,即連老妖面前也不曾提說過,故老妖並不知道九陰神君尚活在人世,並與丐門長老天惡子合力調教出了一個出色的徒弟!
若不是老妖自視高傲,不屑與一個後生晚輩動手,焉能容得白夢熊恁般歪纏頂撞他?
今天這種情形,如果發生在六十年前,老妖恐怕早就被激得怒不可遏,出手與白夢熊動上手了。
以老妖的兇惡習性,竟能任由白夢熊對他恁般頂撞,歪纏,鬧了這半天,容忍未發,在老妖生平,實在是破題兒第一遭,難能可貴的奇迹了。
人的容忍性畢竟是有限的,何況老妖就是個火性極強,兇狠成癖,驕狂不可一世的老魔頭呢!
只見老妖瞽目一翻,精芒似電般的眼神中,射出一股使人凜-的凶光,瞪著白夢熊怒喝道:「你這小娃兒,太也不識好歹了,老夫若不是因為你是個後生晚輩,實在不值得老夫動手……」
說到這裡,略微一頓又道:「小娃兒,聽老夫忠告,你還是走開點,別惹老夫光火為妙。」
白夢熊微微一笑道:「老頭兒,你把我飛天神龍當作何人,就憑你那幾句大話,就能將我嚇倒了么?哼!」
老妖不禁氣往上直撞,喝道:「你真想找死么?」
「死?」白夢熊一聲冷笑道:「你老頭兒想得也太簡單了!」
「你是不是要試試老夫的掌力?」
「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只要你老兒有興緻,我飛天神龍一定奉陪,決不含糊!」
「真的?」
白夢熊哈哈一聲朗笑道:「飛天神龍說話從不更改!」
「好!那麼你就小心接招吧!」
說著,緩緩抬起右臂,掌心外吐,白夢熊當然不敢怠慢,連忙暗中潛運「九陰玄功」凝神蓄勢以待。
眼看雙方形勢已至一觸即發階段,老妖掌力推出,白夢熊必以全力硬接,雙方掌力只一接觸上,勝負也即立判!
哪知就在這緊張關頭,老妖忽地緩緩垂下右臂,搖了搖頭,望著白夢熊冷冷地問道:「飛天神龍,你真不知道老夫的名號?」
「好像曾聽說過一點點兒。」
「誰?」
「記不起了。」
「他沒告訴過你?」
「什麼?」
「關於老夫的武學功力,還有老夫的為人。」
「記不清楚了。」
白夢熊因為老妖是四海幫的總護法,所以他才在這裡故意激怒老妖,試試老妖的功力,究竟高深到如何程度,俾使在前往暗探四海幫時,有個打算。
眼看老妖舉掌運勢欲發之際,不知道為什麼忽地收勢不發了,心中感覺甚為異,暗忖道:「這老妖怎麼的了?」
心中在想,嘴裡他已經向老妖問道:「為什麼又不動手?是不是有點兒膽怯了?」「笑話!老夫豈能怕你這麼一個小娃兒!」「是怕我飛天神龍接不住,傷了我?」「老夫生平殺人無數,從不曾稍皺過眉頭,別說是傷了你,就是殺了你,又何怕之有!」「你怎不動手了呢?」「老夫佩服你很有膽識!」
「有膽識?」白夢熊縱聲哈哈朗笑道:「有膽識只不過是徒稱匹夫之勇,飛天神龍豈是那徒稱匹夫之勇的人,你太低估了飛天神龍了。」「這麼說,你認為你的功力定必不凡了?」「飛天神龍不是自恃驕狂之人!」「你有信心能接得住老夫的一掌么?」「試過方知!」「好一個試過方知!」老妖磔磔一聲怪笑道:「你是要激怒老夫與你動手么?」白夢熊微微一笑道:「不敢!
這還得要看你有沒有興緻,飛天神龍隨時奉陪。「」老夫本當令你如願以償,只是你輩份年紀都太小,實在不夠老夫出手的資格。「」什麼樣的人才夠資格呢?「」起碼也得當今武林各大門派的掌門,或者長老名宿等。「」除此而外都不行么?「」不行。「」什麼緣故?「」勝之不武!「「如果我是當今武林某門派的掌門或者長老呢?」
老妖陡地縱聲哈哈大笑道:「小娃兒!你真會信口開河!」
白夢熊朗聲說道:「我說的是真話哩。」
老妖不禁一怔,暗道:「這小娃兒不但膽識過人,而且豪氣干雲,不知他究竟是何來歷?我不妨再問問他看!」
心念一動,立即問道:「飛天神龍,你究竟是哪派門下?師出何人?」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哩!」
「什麼話?」
「與你動手的資格!」
「不管你是誰,你年紀太小,還是不夠格。」
白夢熊見老妖始終說他不夠格,不肯與他動手試招,心中不由有點兒發急,因為他已經決心要趁著今夜這個機會,試出老妖的功力,俾得心理有數,好作打算。
他有心拿出丐門紫竹符來,但目前他又不願意讓老妖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因此,心中覺得頗為難!
忽地,他心念一動,望著老妖問道:「你是四海幫的總護法嗎?」
白夢熊這句話問得太過突然,完全出於老妖意外,心中驀地一驚,詫異地望著白夢熊問道:「你怎知道的?」
白夢熊微微一笑道:「四海幫的第一條口號是什麼?知道嗎?」
「順我者生,逆我者死!」
白夢熊點點頭道:「這就是了,從現在起,凡是四海幫所行所為,飛天神龍定必干預!」
「你敢!除非是你不想活了。」
白夢熊冷哼了一聲道:「有何不敢?飛天神龍向來言出必信!」
「小娃兒,你太狂了!」
「狂!」白夢熊朗聲哈哈大笑道:「江湖傳言,白髮紅面叟八十年前威震江湖,生性狂傲兇惡,今天看來,也不過是個徒負盛名,膽小如鼠之輩!」
說罷,又是一陣哈哈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