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劍王莊主

第七章 劍王莊主

向文雄獃獃地向巫山迷娘逸去的方向望著,幾次想撲上去說些什麼?甚至……?

然而,他卻沒有那樣做,直至目送母親遠去之後,這才了一擦眼淚,一閃即逝。

當天晚上,向文雄在附近的一個小鎮上住宿了一宵。

次晨,梳洗飲食完畢后,便登程直奔少林寺。

一路無話,當日辰牌時分,向文雄已登上少室峰,來至嫠林寺的廟門口附近。

少年寺歷史悠久,名滿天下,向文雄昂首望望宏偉莊嚴的寺門,油然而生肅然起敬之心。

廟門外面對面站著四個身穿灰色袈裟的和尚,不言不動,寶相莊嚴已極。

其中一個身材修偉的和尚見向文雄大步走來,連忙打了一個稽首,上前說道:「請問小施主是燒香還願?還是?」

向文雄從容不迫的說道:「在下想拜見貴寺的掌門方丈。」

此話一出,四們都聽得愣住了,一則對方年紀小小,可以說是一個無名小卒,少林寺的掌門人在武林中身份地位極高,交往之人即使不得一派門之尊,也是望重一方的江湖人物,從無有過無各之輩登山求見。

二則掌門人濟仁大師早在一年多前即被武林第一人擄去,向文雄雖是無心之言,四僧聽來卻格外刺而去,齊把臉色一沉。

不過,是這樣說,少林寺的弟子都是修養極深的佛門高人,並未認真追究,那個身材修偉的和尚略一沉吟后又道:「小施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此話雖然說得突兀,但向文雄是聰明人,略微思忖一下,間時恍然大悟,正容說道:對不起,大師父請別主會,在下的意思是想拜見掌管會寺事務的老方丈,並不一定要見濟仁大師,敢問貴寺目前那們老禪師負責?」

「是貧僧的師伯濟慈大師。」

「如在下想拜見令師伯,不知是否可以?」

那人遲疑一下,道:「本寺長老作知已幫交之外,從不接外人……。」

向文雄一怔,接道:「可是,在下有緊要之事必須面見貴寺負責長老,請大師父通稟一聲如何?」

「這個……?」那們人猶豫片刻后才說道:「好吧,請小施主要此少待,容貧們進去請示一下。」

說完,轉身自去。

沒多久,便返回來對向文雄說道:「小施主請隨貧僧來。」

向文雄應了一聲,跟在他的身後繞過兩排房舍,進入一間專門接待客的室。

客室內坐著一位身穿黃色袈裟的才能和尚,領向文雄進來的灰衣僧向黃衣僧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便即躬身退出。

黃衣僧目遂灰衣僧去后,起身走到向文雄面前。道:「欲求見家濟慈大師的可是小施主?」

「不錯,正是區區在下!」

「敢問有何貴幹?」

「很抱歉,在下必須和濟慈大師面談。」

黃衣和尚一愣,乃道:「請問哪個門派?」

「在下何志遠,無門派。」

黃衣僧聽他說無門無派,立即雙追問道:「令師是那位高人?。」

「血手陰魔殺人王霍仲!」

黃衣僧一聞此言臉色大變,血手陰魔殺人王霍仲這幾個字,似乎代表著一個特定的意義,黃衣僧毋須再問已知來者不善,聽畢蹙眉,已有所決,當下轉里出門,向寺內飛左而去。

不一會,客室門口出個手握方便鏟的中年和尚,一個個肅容被面,不苟言笑,來回踱著,一副外臨大敵的樣子。

可是,卻不沒有一個人走進客室,向文雄亦未理會這些。

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黃主和尚才匆匆折返,正色說道:「敝寺濟慈長長才能在『迎接樓』接見施主,請隨便貧僧入如何?」

向文雄道:「謝謝大師父引領。」

說著,步出客室,經過三層殿院,來至一座樓門之前。

樓門外面對面地站著十六個精壯軒昂的佩劍和尚,內正中內的金黃座椅上坐著一個童顏鶴髮,英武偉岸的老和尚,正是濟慈大師。

濟慈師的左右另有八年眉清目秀,眸中精光湛湛的小沙彌。

老和尚肅容滿面,眉字之間籠罩一層尤之色,一直垂眉閉目,不言不動,實相莊嚴已極,直至向文雄進來時,這才寒倏睜,射出兩道精芒,死死的盯著向文雄,好像要看穿他的肺腑似的。濟慈目光銳厲,向文雄情不自禁的把頭一低,黃衣和領著他進入「迎樓」,在距濟慈大心師太丈許地方,深施一禮,道:「稟師父,求見您老人家的就是這位何施主。」

濟慈大師再度細細的打量一下向文雄后,說道:「嗯,好,一明,你下去!」

一明和無產階級言,說道:「是!」躬身一禮而退。

向文雄時揖了一禮,道:「武林末學何志遠,拜見濟慈大師。」

少林濟慈老和尚急忙還說道:「何施主請別多禮,敢問此來究竟為了何事?務盼明言才好。」

向文雄沉思一下,鄭重的說道:「在下想請教一件事,不知是否可以?」

「素聞貴寺門規森嚴,幾位濟字輩的老禪師都是望重寰宇的門高人,尤其自從年前毅然宣布退出英雄大會放棄武林第一之爭后,更令武林有欽敬莫名,亦為武林后貰立下,不再過問江湖的是非恩怨?」

「老衲自信的確如此!」

「可是,事實也許恰好相反。」

「此話怎講?」

「如果一個人人切齒痛恨的人,老前輩和他狹路相逢時怎麼辦?」

「為天下武林主持公義,討點公道回來。」

「假如此人已喪命亡魂,埋骨荒野呢?」

「人死不記前仇,老衲當然不會再予追究!」

「不然,據在下所知,貴寺就有人違反前輩的意思行事。」

「是誰?」

「令師弟濟世老和尚。」

濟慈大師聽得一呆,道:「什麼?是濟世師弟,他怎麼樣?施主快請實道來。」

向文雄冷然一笑,道:「在下一面之詞,大師也許信不過,何妨把師弟請來,由老禪師親自詢問。」

「也好!」

濟慈老和尚一扭頭,目注一個小沙彌,正欲開口,樓門外急匆匆走進一明和尚,恭聲道:「稟稟師父,武林第一掌鐵掌追魄呂承呂大俠見師父。」

向文雄聞言面露喜色,起身說道:「小施主請屈駕稍留,老衲去去就來。」

「大師儘管請便。」

老和尚走至門口,對一明和尚道:「一明,你去請你濟善,濟世師叔來,並且通知呂大俠說為師的兄弟將親自迎接。」

一明和尚領命自去,濟慈大師也率著八年小沙彌離開「迎賓樓」。

然面,站在「迎賓樓」外的十六個佩劍和尚卻依然卓立未動,一個個好似泥塑木雕的一般。

時間在沉寂過去,頓飯工夫之久,向文雄等行有些不耐,起身在樓內來回的踱了起來。

忽見左側有一間靜室,遂信步側身而入。

靜室內擺著一床,一桌,一椅,白牆磚地,纖塵不染,顯系專供賓住宿之用。

向文雄見桌子上面擺著幾本佛門經典,孤寂無聊之下,便信手拿起一本任意翻閱。

適在此時,齊慈大師和一個白髮飄飄的老者攜手走了進來。

身後另有兩者和尚昆左右,不用說,定是濟善,濟世無疑。

濟慈大師進得「迎賓樓」不見向文雄的蹤影,不由暗覺適於此時說道:「老夫少林寺之行的主要目的的是想和三位大師商量一下三派掌六被把持的事,但不知情形到底怎樣?濟慈大師有何打算?」

濟慈大師聞言沉重地宣聲佛號,道:「自從老衲的門掌師兄被虜之後,濟慈念念於茲,未敢稍忘,一年之內曾去過兩次『玉虛宮』,找武林第一人理論………。」

武林第一掌呂承一怔,接道:「阿,大師曾經到過『玉虛宮』,情形怎樣?」

濟慈大師聲沉語重的說道:「老衲第一次去的時候,根本沒有見到武林第一人,剛剛到玉虛附近便被武林第一人五個時辰,竟然奈何不了對方,只好悻然而返。」

鐵掌追魂呂承聞言,心驚一沉又道:「敢問第二次上玉虛宮是什麼時候?」

「一個月以前。」

「可曾見到那個女魔頭?」

「見到了。」

「她怎麼說?」

「她說只要少林,武當,崑崙三派掌門向天下武林宣布承認她是武林第一人,並且將武林各派的學六人乃到無派的黑白兩道高人召集在玉虛宮,由三派掌門人當眾向她謝罪后,便可釋放歸山。」

「這條件未免太苛刻了,雖然事實上自從女魔逞凶英雄大會,擒走三派掌門人,技壓群豪之後,已是武林第一人。天下英雄不承認也不行,但是女魔出手太辣,藐視會章,濟仁大師等三人身為大會執評之人,卻未便公然認可,尤其要三派掌門人當眾謝罪,簡直存心悔辱……」

「怎樣?」

「只要老衲能接下她一掌敝師兄便可立刻獲釋。」

「大師答應沒有?」

「答應了!」

「結果呢?」

「唉!女魔的功力簡直高得不可思議,老衲竟連她一掌都接不下來,被她打得當場暈倒,吐了三口鮮血。」

武林第一掌鐵追魂呂承聞言大吃一驚,臉色乍變,慨然長嘆不已,久久不發一言。

濟慈,濟善,濟世三位大師滿臉悲憤痛苦之色,眼中掛下兩行熱淚。

四人的心情都感到沉重異常,大家的心中籠罩著一層農的陰影。

向文雄曾有打垮五個武林第一的抱負,聞言之下也白吃驚不小,以濟慈老和尚的功力修為既然一急都接掌下來,那麼,自己得否在她的手中走上十個回合,似乎頓成問題。

想到這裡不禁大感氣餒,心情比濟慈等人還要沉重萬分。當即放下典,方待舉步走出,忽聞武林第一掌呂承說道:「事情既然到了這步田地。徒自悲嘆於事何補,以老夫之意一決高下,不知大師意下如何?」

「呂大俠之計極善,老衲正欲如此,同時,老衲的師叔慧覺尊者也決定重履江湖,新率三派高手問罪玉虛宮!」

武林第一掌呂承聞言大喜,乃道:「好極,即有慧覺老前輩出面過問此事定可逄凶化吉,呂某不自量力,極願追隨。」

少林濟字輩三老一聽此言不禁大過望,異口同聲的道:「呂大俠即肯鼐力相助,實是少林,武當,崑崙三派乃至天下武林之福,饒她武林第一人玄功入化,也不能逼她就範……。」

一明和尚忽又在此施匆匆忙忙的走了進來,說道:「稟師父,鳳凰的二谷主三首天魔齊如山谷飛雲和二谷主八臂神掌餘震平………。」

話還沒說完,三首天魔齊如山及八臂神掌餘震平已並肩走了進來。

劉如山的右臂已斷,傷口處包紮著一塊白布,臉色仍極蒼白,二人一口氣沖濟慈等人的面前,這才止步停身。

餘震平,齊如山滿臉憤怒之色,向武林第一掌呂承行禮問候之後,便把憤怒的眸光落在濟慈,濟善,濟世的身上。

濟慈大師見此應該驚景,甚感詫異,肅容說道:「二位施主究竟有什麼事,快請直說才好,請勿………。」

八臂神學餘震天忽的跨步上前,伸手抓住濟慈大師的座椅,「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話對大對?」

濟慈聞言一呆,莫名所以,道:「老檀樾這話是什麼意思?」

「哼,什麼意思?貴寺的弟子殺了人,難道還敢抵賴不成?」

「到底是怎麼回事,老檀樾快請明言,如果確是有其事,老谷證秉公處理,絕不藏護短就是。」

「老夫四弟震中被人殺死在距此七十里,荒野里,齊兄的一條右臂也毀在此人之手,出手之人正是少林寺的弟子?」

「此人行兇時有的是少林不傳秘技一一『羅漢掌』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濟慈大師愣一愣,道:「不錯,羅漢掌確是本座的不傳秘技,只有極少數的人修成此功,但不知這人是誰?」

三首天魔齊如山冷然一笑,恨聲道:「這人是一個黑巾蒙面的少年,自稱無名無姓,手段毒無比,大師今天如果大還給老夫一個公道,齊某人拼著這條老命不要,也要把少林座鬧個天翻地覆………。」

「黑巾蒙面少年?」

「不錯,正是一個黑巾蒙面的少年,怎麼?他已經回寺了嗎?」

濟慈大師方待回答言,靜室內忽然傳出向文雄聲音,道:「大錯,小爺已經來到少林寺,你待怎的?」

話落人現,大踏步地向人群中走來。

十幾支眼睛都一劉落在他的身上大家皆蓄勢戒備。

旁邊有路他不走,卻朝著三首天魔齊如山立身之外沖了過來。

向文雄絕技無侍,齊如山餘悸猶存,那敢代民;連忙閃身躺避,一臉惶悚之容。

蒙面少年嘿嘿冷笑一聲,揚目橫掃二人一眼后說道:「二位都說對,只有一點弄錯了,小爺並非少林寺人!」

忽見八臂神掌餘震平的左手也和齊如山一樣變成了紫紅,「難得正是自己送上門,你這條左臂今天必解給我留下!」

群豪聞言一怔,八臂神掌餘震平怒氣沖沖的道:「小子休得口出狂言。老夫和你素無讎隙……」

「哼,你倒推得乾淨,是什麼罪你問問齊如山就知道了識相的最好自斷一臂,或者可以減少一點痛苦!」

「呸,小子別吹大氣,有本事的你就過來試試!」

「哼哼,對付你餘震平到不用吹牛,我問你是不是要少爺代勞?」

八臂神掌斜震平聞言大怒,沉聲喝道:「少狂,還我弟的命來!」

雙臂一抖,挽起一縷狂風,以推山填海之勢硬劈過來。

向文雄見狀眸中煞光陡現,冷笑聲中已將近功力運足十二成,一招「風破浪」呼嘯崦出。

只見八臂神掌科震得渾身一顫,歪歪斜斜的邊退七步,仍然站椿不穩。

而向文雄面不改色地依舊卓立原地末動,一付若無其事的樣子。

向文雄一擊奏效,目睹之人都看得呆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更令武林第一學呂承驚奇的是,眼前少遞才施展的招「乘風破浪」,正是自己賴以成名的「風雷學」法中的一個絕技,心想:「這套掌法乃是老夫壓箱底的功夫,難道………?」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向文雄乘餘震平立身末穩群豪驚愕之際,揮掌又上,身影接連閃了好幾下,一聲慘絕人寰的厲吼倏然沖霄而起。

吼聲中,一條血淋淋的手臂已被齊肩斬下,橫飛出「迎賓樓」外。

這一切來得太快,好似電閃雷奔一般,群豪欲待搶救時,已然不及。

突聞少林濟慈大師大說道:「阿彌陀佛,小施主小小年紀,好大的殺孽!」

僧袍一抖,人去掌電,揚掌欺身撲去。

三人都是有道高僧,功力深厚無比,這一聞后出擊,威力自是不同,三首在魔齊如山睹狀大喜過望,心道:「這一下定可以將向文雄毀以當場。」

那知事實卻大謬不然,濟慈,濟善,濟世,掌招出之後,向文雄卻早如幽靈般消失不見,強勁的暗力,反把業已栽倒在地的八臂神掌餘震平撞得滾出一丈多遠。

向文雄宅心仁厚,不願和和少林長老動手相搏,這才用了一著絕妙的身法,脫身退下,這時正色說道:「濟慈大師,在下來少林寺是請老禪師清理門戶的,並無侍技逞凶之意,八臂神掌餘震平斷臂之事,實乃咎由自取,絲毫也怪不得在下……」

言猶末盡,異事陡生,武林第一掌鐵掌追魂呂承忽然清嘯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揚掌罩了過來。

待至向文雄驚覺時,整個身軀已罩在對方掌風之中,

心念電轉,旋身急退。

這倒並非向文雄怕於他,而是彼此關係密切,尤其是眼見呂承仁心俠骨,沒有絲毫蠻橫跋扈之態,使他打垮武林第一掌的初衷有了改變,不願令當眾出醜,故而不進則退。

可是,武林第一學呂承卻另有目的,見狀不肯鬆手,又揚掌接踵追去。

少林濟慈大師見鐵掌追魂呂承出手過問,未便插手追究,忽見八臂神掌已經暈迷不醒,忙命人取來外敷的藥物替餘震平療傷。

師弟濟善老和尚在一旁協助師兄,久久末發一言。

濟世老和尚這時似乎業已悟透向文雄此來目的,正自蹙眉苦思應付之策。

武林第一掌呂承攻勢凌厲,小步緊迫,向文雄一連退了十幾步,此時已是無路可退,不禁心中有氣,當下不退反進,轉守為攻,右使「游龍戲鳳」,左掌「乘風破浪」,兩招絕技同時施出,以排山倒海之勢逆撲而上。

向文雄雄心大發,全力發招,存心要在擊之下分個勝負高下出來,不料招式剛剛遞滿,武林第一掌呂承卻忽涌身倒退一丈三四。

這事出向文雄意料之外,一怔之後沉聲說道:「呂前輩,在下早有登門求教之心,今日幸會少林寺,實乃天賜良機,老前輩如果不棄,在下好好地請教請教,不知可肯賞臉?」

這話等於白說,武林第一掌呂承似乎根本充耳無聞,沉思半晌之後,忽然鄭重的道:「如果老天沒有走眼,你適才所用的一定是武林第一劍向宏道『驚魂劍』法中的一招『游龍戲風』,和老的夫的『風雷掌』中的一招『乘風破浪』。」

這話聽在向文雄中倒不怎樣,但在濟慈,濟善,濟世三大師,和三首天魔齊如山聽來卻大大地吃了一涼,怎麼也想不透眼前的這個蒙面少年,何以竟會身兼武林第一劍和武林第一學的兩種成名絕技,而且還會少林寺的「羅漢掌」。

向文雄聽畢,點頭笑道:「老前輩見大識廣,大致不錯吧!」

武林第一掌呂承仔仔細細的打量一下向文雄,道:「小俠上下怎樣稱呼?」

向文雄猶豫了一下道:「你我萍水相逢,何必一定通名道姓?」

濟慈大師抬頭望地向文雄一眼,道:「呂大俠,此人自稱,何志遠。」

「何志遠?……」武林第一掌呂承細細的玩味良久,忽有所悟似的說道:「是他,是他!一定是他!」

濟慈等人一怔,方待追問,武林笫一掌呂承雙對向文雄說道:「如果呂某沒有記錯,何志遠三字,你至少曾用過兩次,是嗎?」

向文雄聞言心中飄感驚惶,深恐呂承道破自己的行藏,但表面上依然鎮靜如常的說:「姓何名志遠,隨時隨地都在使用,豈止僅僅用過兩次,呂前輩請別開玩笑。」

「娃兒休再巧言詭辯,事實上你根本不收何志遠,你姓向……」

向文雄聞言一驚,連忙接道:「呂前輩請勿再拿在下開玩笑,你我素昧平生,老前輩怎知在下不是何志遠?」

怕他繼續追究,轉向濟世大師道:「你是聰明人,在下的來意你大概已經明白了吧?」

濟世大師一呆,未出口,濟慈大師把餘震平救醒后,走過來說道:「少林寺監於江湖中冤冤相報紛爭不已,久已不問江湖是非,但小英雄在本寺迎賓樓內當眾行兇,為少林監寺,卻不能不過問,你殺餘震中毀如山在前廢掉餘震平一臂在後,究竟為了何事?望據實以告,如有一句謊言,休怪老衲出手冒犯。」

向文雄想了想,道:「這事無須在下多費口舌,大師一問令師弟濟世即知。」

少林濟慈望了濟世師弟一眼,方待出口,濟世老和尚搶先說道:「娃兒休要在此亂口胡言,到底是什麼事,你就直說吧,貧僧沒有閑工夫和你打啞謎!」

向文雄聞言甚為惱火,乃道:「你既然硬裝糊塗,小俠只好當面請教。」

此話一出,武林第一掌呂承和注意到濟世大師的手掌,一看之下,果然黑里透紫,心中不則暗暗稱奇。

濟世大師冷笑一聲,道:「此事和你有關係,簡直多此一問。」

「嘿嘿,你倒說得好聽,閣下去百丈峰掘墓,劈棺,鞭屍,把先師的遺體劈成肉泥血漿,竟說毫無關係.你心目中可還有公理公義么?」

向文雄一語中的,濟世老和尚聞言大驚,欲待否認,一時之間卻又找不出一個適當的理由來,木然的立在現場,窘迫已極。

濟慈大師察言觀色,已知少年之言不虛,冷冷的掃了師弟一眼,欲言又止。

向文雄說道:「濟慈老禪師,令師弟百丈峰之行是由大師指派?還是他私自行事?」

「此事老衲一直毫無所知。」

「那就好,如此在下單單把他毀掉就夠啦!」

忽的一個振手中無敵令,沉聲說道:「為了保全貴寺的清譽,大師請即刻動手清理門戶吧,也免得在下越俎代庖!」

這話聽在濟慈大師的耳中直如萬箭穿心。氣得雙眼發直對濟世才老和尚說道:「師弟,你有什麼話說?」

濟世老和尚聞言沉重的喧了一聲佛號,一語未發。

濟慈大師沉吟一下,肅聲說道:「師弟私自離寺,擅行不義,出手傷害已死之人,已觸犯佛門清規,老衲奉掌門師見法諭,權充監寺之職,職責所在,不敢充耳無聞,今暫裁決濟世師弟在佛祖面前悔過三年,終身不得離寺,等掌門師兄返寺,稟明師叔之後再作裁決!」

濟世聞言臉色陡變,急忙分辨道:「師兄,血手陰魔殺人王心黑手辣,殺人無數,人人切齒痛恨……!」

濟慈大師聽至此,雙眉一挑,沉臉說道:「師弟住口,血手陰魔雖是十惡不赦之徒,但是人死不記前仇,斷斷不可以拿其遺體泄憤,此事情有可恕,於法難容,請立刻退下,至佛祖堂悔過自省。」

濟世老和尚一聽師兄如此吩咐,那裡敢強辯,說聲:「謹遵法諭!」轉身就向外走。

向文雄見狀之下霍地橫移三步,阻住濟世去路,對濟慈大師說道:「老禪師胸懷正大,行事磊落,不藏丑護短,在下萬分欽佩,不過如若按罪論刑,令師弟理當凌遲處死,悔過三年未免太輕,在下未便苟同。」

「以你之見呢?」

「大師如果願念同門之情不忍下手的話,我願意效勞!」說著,一振無敵令,揉身欺至濟世老和尚的面前就準備下手。

武林第一掌呂承是善大師睹狀臉色微變,濟慈大師及時說道:「老衲濟世師弟雖然不無行為失檢之處,但追本朔源,皆因令師血手陰魔行事過分暴戾而起,試想:假如令師當年稍有三分仁義之心,不濫殺無辜,身死之後,在下英雄自動會千里迢迢的前去百丈峰掘墓?」

「老前輩,退一步來講,姑且假定這全是事實,可是,群豪劈棺一節,老禪師又當作何解釋?」

「此事最是簡單不過,令師智計面出,行事神鬼莫測,天下英雄怕他另有詭謀,故而開棺看看血手陰魔是否當真業已死去?」

「這話雖然跡近強詞奪理,但以大師的立場來說,仍不無三分道理,在下姑妄聽之,然而,令師弟既知先師已死是實,為什麼還要鞭屍呢?」

「這個……」

「哼,別這個那個的,老實說,令師弟百丈峰之行,倒不是為了武林公義,也不是為了復仇雪恨,而是為了紫龍尺及紫龍經!」

濟慈大師聽得一呆,狠狠地瞪了師弟一眼,欲辯無詞。

濟世大師恨聲說道:「娃兒休得信口黃,百丈峰之事貧僧純為武林前途著想,幾時有過搶奪寶物之心?你不要輕信江湖流言……」

「哼,不要賴了,老實告訴你,此事乃是在下親目所見,親耳所聞,並非道聽途說,你如果不太健忘的話,大概還可以記得當年群雄在掘墓,劈棺,鞭屍的時候,附近倒著一個牧羊童子,那就是我!你要不要在下把你當時的一言一行,原原本本的說給大家聽聽?」

濟世老和尚空有一肚子的氣憤,但當著兩位師兄和武林第一掌呂承的面前卻不敢發作出來,獃獃地楞在那兒,一語不發。

向文雄冷笑一聲,爽聲說道:「怎麼樣?濟世和尚,你默認了是不是?」

「……」濟世老和尚的兩眼圓睜,一臉殺氣,卻未發一言。

「濟慈大師,現今事實俱在,無庸置疑,老禪師是否準備改變主意?」

濟慈聞言一怔,道:「老衲裁決已定,絕無變更的可能!」

「哼,堂堂少林寺居然也沒有絲毫公正是非之,實在令人齒寒,也好,大師既然不肯動手,就別怪在下要在迎樓內殺人!」

人字出口,無敵令挽起一團寒芒,疾向濟世老和尚分心刺去。

濟慈世老和尚滿腹怒恨正無處發泄,當下衣袖一抖,風聲如濤,連人帶掌硬撞上去。

向文雄口不擇言,無異已向整個少林寺挑戰,濟慈大師不禁勃然大怒,暴喝聲中,欺身逼近三步,一口氣攻出四五掌,堪堪把二人的招式化解。

濟慈大師忿忿的說道:「師弟,老衲裁決已定,即刻下去悔過自省。」

「是!」

濟世老和尚見師兄臉色陰沉,情知已動了真火,未敢多言,躬身一禮而退。

向文雄正欲出手攔阻,濟慈大師早已攔在面前,沉聲說道:「小施主請勿攔阻,老衲願承提一切。」

向文雄,正當沒好氣的當口,聞言悻悻說道:「假如在下要你頸上人頭,你也答應么?」

「只怕小施主辦不到!」

「笑話,天底下沒有我辦不到的事!」

「阿彌陀佛,既然如此,老衲在此候教!」

「也好,恭敬不如從命,接著!」

余罷尚未落地,向文雄已攻出一掌。

濟慈大師意念既動怎肯怠慢?單掌一推一送,暗力洶湧而出。

二人盛怒之下,彼此各不相讓,兩股暗力一撞,全都震得退了一步。

向文雄忽然嘿嘿冷笑一聲,道:「哼,少林絕技也不過如此,咱們今天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打個痛快!」

忽然攻勢加快,招出如輪,右令左掌,綿綿不絕,一剎那間便攻出四五招之多。

一陣快攻,來勢剛猛無比,少林寺濟慈大師架不住,硬生生的退了三大步。

濟慈大師見狀大喝一聲,揚掌從右面沖了上去。

武林第一掌呂承皺了皺眉頭,大踏步走過來說道:「孩子,你是不是發瘋了?怎麼可以對濟慈大師這樣無禮!」

「呂前輩,我沒有發瘋,我還清醒得很呢!假如老和尚聽從我的話殺了濟世,在下也早就告辭啦!」

「孩子,引事主要的起因是令師生前行為不檢,殺人太多,引起武林公憤所致,不能全怪濟世老和尚……」

「這只是老前輩自己的看法,事實也許恰恰相,先師他老人家是世界上最慈悲,最和藹的一位長者。」

武林第一掌呂承長嘆一聲,濟慈大師忽然介面道:「呂大俠,聽你的口氣,好象認識這位小施主?」

「是的,呂某正認得他,他是武林第一劍的獨生子向文雄!」

少林濟慈,濟善,三首天魔齊如山等人一聞此言,臉色頓然大變,齊齊揚目注視,充滿了驚奇憤怒,與不屑的多種複雜表情。

向文雄一楞之後大聲否認道:「在下既不是向宏道的兒子,更和呂前輩沒有一面之緣,請勿信口開河,否則休怪在下無禮!」

「唉!」武林第一掌深沉的嘆息一聲,沒再出言。

少林濟慈,濟善,和齊如山,三人相顧茫然,如墜雲里霧中。

向文雄道:「濟慈大師,咱們閑話少說,言歸正傳,你到底答不答應呢?」

濟慈大量同喧了一聲佛號,話未出口,武林第一掌鐵掌魂呂承已然寒臉說道:「孩子,凡事得饒人處且饒人,切莫過分任性,濟慈大師這樣裁決最是公平不過,理當適可而止才是,若再一意孤行,只怕你難以全身離開少林寺!」

「在下素來說一不二,說過要殺濟世,就非殺濟世不可,除非我血濺少林寺,橫屍迎賓樓!」

一扭頭,眸中射出兩道凶芒,註定濟慈大師,一字一頓的說道:「在下心念已決,絕無絲毫通融變更的可能,老禪師如在一刻之內把令師請來,管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阿彌陀佛。」

一聲宏亮無比的誦佛之聲突告傳來。

眾人循聲一望,只見迎賓樓外走進一個身穿月白袈裟。頭頂光禿如鏡,眉毛全白,年約九十餘歲的和尚。

老和尚身後尚緊跟著一人,滿瞼驚懼惶悚之容,正是濟世大師。

濟慈,濟善一見是師叔慧覺尊者駕到,謊忙一齊拜倒在地。

慧覺尊者在武林巾的地位輩份極高,三首天魔齊如山及武林第一掌呂承二人也都以大禮參見。

向文雄處此情景,竟也情不自禁的深揖一禮。

「罷了.罷了,老衲年邁,一向深居簡出,甚少過問寺中之事,想不到濟仁被劫持在前,現在又鬧出這等醜事,居然有人殺上少林寺,歷代祖師若然在地下有知,亦當此為恥!」

慧覺尊者掃了向文雄一眼,濟慈大師恭恭敬敬的說道:「弟子等無能,以致禍患頻仍,使歷代佛祖蒙污,罪該萬死!」

「你起來,老衲有事查究。」

濟慈,濟仁,起身同聲說道:「弟子恭聆師叔教誨!」

「你先把百丈峰上的事情經過說說。」

濟世聞言臉色變白,向文雄欲語還休,當下就將所知原原本本的告訴慧覺尊者。

慧覺尊者聽畢面泛怒容,目注濟世和尚,冷冰冰的說道:「好啊,你竟敢在老衲的面前花言巧語捏事實起來了,少林寺數百年來的既得清譽,完全被你斷送無遺!」

臉色一整,又道:「濟慈,欺瞞尊長,私自行事,貪人財寶,肆行無忌者,該當何罪?」

「死!」

餘音裊裊未盡,濟世老和尚自知罪孽深重,已當揚舉掌擊頂而亡。

濟世一死,向文雄心愿已了,忽然抱拳為禮,爽聲說道:「老前輩德高望重,行事光明公正,不愧為是一代名宿,在下萬分敬佩,就此告辭!」

說完一轉身,大踏步便待向迎賓樓走去。

「回來!」

向文雄聞言一怔,止步轉身,道:「老禪師還有什麼教誨?莫非想替濟世復仇!」

「濟世罪重,死有餘辜,老衲絕無此意,謹願鄭重奉勸小施主一聲,凡事應仰體上天好生之德,不可多造殺孽才是,如再恣意橫行,濫殺蒼生,老衲絕不坐視!」

「老禪師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在下這一身血仇,活該冤沉海底?」

「復仇與雪恨,原本無可厚非,但也應追本溯源,令師血手陰狠毒辣,魔蹤所到之處屍積盈野,造成武林空前未有的浩勁,天下英雄早有除他之心,群豪鞭屍百丈峰,並非單單為了紫龍尺,紫龍經!如能就此撒手不再追究,則善莫大焉,不知小施主以為如何?」

「不行,在下必須追究到底,前輩只知先師殺人太多,可曾研究過其中的因果關係嗎?」

「老衲願聞其詳!」

「假如有數以百計的內奸外寇在一宵之間,把整個少林寺毀掉,老禪師那時正巧行腳在外,得以倖免,聞訊之後,會不會替貴寺死難的弟子復仇?」

「當然會。」

「先師的情形正是這樣。」

「怎樣?」

「他老人家的遭遇到毀宗滅派的慘變。」

「令師是那派門下?」

「紫龍幫開派幫主的首座弟子!」

「啊!」

「三十年前此龍幫全幫覆滅的事情,老禪師舉不知道吧?」

「老禪知道。」

「六十年前,武林中有一位年輕的『白衣儒俠』,打遍天下無敵手,老禪師可曾知嘵?」

「白衣儒俠」,呂承,濟慈,濟善等人,都感到十分陌生,慧覺尊者苦思片刻后,忽然若有所悟的說道:「哦,哦,老衲想起來了,六十年前的確有這麼一位『白衣儒俠』,而且是紫龍幫的高手,當真打遍天下無敵於,可是,此人卻好似曇花一現般,出道未久便消聲匿跡,是以,此事知者極少,在當今武林之世,恐怕除過老衲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曉得今師的人來了。」

「先師行道數年,發覺武林中公義中,公理不存,處處都有伐毆鬥,弱肉強食,個個都是繩營狗苟,追名逐利之徒,世風日下,道德淪喪,逐毅然歸隱林泉,長創青山綠水,直至紫龍幫慘變發生之後,才不得已重行出山。」

「老衲尚有一事不大明白,令師既為紫龍幫的死難弟子復仇,為何一直秘而不宣,使人誤以為他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簡單的說,他老人家怕遺禍紫龍幫,往事重演。」

「啊,原來是這樣的,令師用心極苦極佳!」

「老禪師現在覺得晚輩的行為如何?」

「老衲願意收回前言,不過,凡事理應適可而此,得饒人處且饒人,不可任性胡為,殃及無幸之人,區區之意,務盼三思。」

「謝謝老前輩的教誨!」

「聽濟世說這小施主已修得本寺絕技——『羅漢掌』,不知有無此事?」

「嗯,確有其事。」

「敢問是從何人學得?」

「貴寺所有的長老!」

群豪聞言大感驚異,慧覺尊者道:「你是從本寺所有的長老學來的?這是怎麼回事?是否可以據實相告?」

「對不起,此時言之尚早,等在下諸事了斷清楚后,自當再入少林寺負荊請罪,說明一切。」

慧覺尊者一怔,向文雄又道:「尊者假如覺得在下還可略效棉薄之力,那麼,當老禪師親率少林,武當,崑崙三派高手,問罪玉慮宮時,在下極願追隨。」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衲歡迎小施主大力相助。」

「如此,請就此告辭,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抱拳施一禮,走出「迎賓樓」,步下少室峰,向正南方向奔而去。

向文雄少林寺之行,原以為免不了要有一場慘烈的搏鬥,想不到卻這樣順利,對慧覺尊者油生出敬幕之心,嫉俗恨世的主念也不由改了不少。

同時,他覺得自己幸虧聽信彭一飛之言,正大光明的登山拜寺,若是夤夜闖入,尋殺濟世老和尚,事情也許會棘手得多。

行行復行行,少室峰早已拋入白雲深處,殘陽斜照,天色將晚。

向文雄在附近小鎮上打尖后,決定直奔「劍王莊」奪回「紫龍尺」在父親沒有回心轉意,或者說在此事沒有得到一個徹底解決之前,他認為暫時不和母親團聚不佳,私下決定要等到打垮五個武林第一成就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之後,再母子團聚,使她老人家大大地驚喜一下,覺得自己的兒子,並不像他父親所想的那樣沒有出息。

思潮澎湃,步行如飛,這時,他已奔出三十多里。

忽覺身後傳來一陣衣袂飄拂之聲,回頭一看,只見武林第一掌鐵掌追魂呂承尾隨自己追了下來,當下略一思忖,決不予理會,倏將腳步加快,一陣風似的順著陽關在道飛奔。

可是他快,武林第一掌一比他更快,使出全身功力,也能將鐵學追魂呂承躺開。

向文雄大感惱火,索性停了下來,氣呼呼的說道:「呂前輩苦苦追趕在下,不知是何居心?」

「老夫意欲打聽一個人。」

「我不認識。」

「你一定認識。」

「誰?」

「老夫的徒弟。」

「據在下所知,呂前輩眼高過頂,普天之下,在前輩眼中看來,根本沒有一個可造之材,你幾時收過徒弟?」

「十年前老夫的確收過一個徒弟,可惜,不到半年,他便走了!」

向文雄一怔,反問道:「他走了?」

「不!應該說是老夫把他逐出門牆的!」

「呂前輩為何把令徒逐出門牆?」

「老夫命他在一個月之內,學會『風雷掌』法,結果他超逾了一天,使老夫的全盤計劃盡成泡影,故而在一怒之下斷絕師徒之情。」

「呂前輩有什麼計劃?」

「老夫想讓他揚威在十年後的英雄大會上,師徒同科,奪得兩個武林第一。」

「哼,又是武林第一,這幾個字實在害人不淺,老前輩可曾為此懊悔過?」

「知過能悔,其善無窮,我想令徒得知此習,一定會很高興,但是,我更堅信令徒如果是個有志氣的人,一定也會有相當驚人的成就。」

「為什麼?」

「因為愛雖可以給人很大的鼓舞力量,恨也同樣可以給人衝激的力量。」

「嗯,事實確是如此,他今日的確已有相當驚人的成就。」

「老前輩怎麼知道?」

「因為此人就在老夫面前。」

「你是說在下?」

「你以為不是?」

「老前輩又在開玩笑了,先師是血手陰魔殺人王。」

「我是說以前你可是被老夫逐走之人?」

「不是!」

「令尊不是武林第一劍向宏道?」

「前輩也許看錯了!」

「那麼,你把面具取下來,讓老夫看個仔細。」

「很抱歉,在下礙難從命,同時,在下也該走了。」

微微抱拳為禮后,便即縱身子飛而去。

「唉!」身後響起武林第一學呂承一聲沉重無比的嘆息。

向文雄的心情同樣頗為沉重,一直頭也不回的向前疾奔。默行一百多丈,回頭一看不知何時,早已失去了鐵掌追魂呂承的蹤影,反而慨然長嘆一聲,悵然若失,心想:「父親他老人將如果能夠和呂前輩一樣,那該多好。」

思潮洶湧,方寸大亂,腳步不由自主的緩了下來。

西山,吞去了最後一線陽光,北斗星已經發出閃閃微光,向文雄這時早已通過臨汝,正奔行在寶豐的山路上。

驀的,道旁的一塊怪石之後瘋竄一條黑影,以蒼鷹掠空之勢,直向向文雄的身後置下。

來人身手極高,又是在向文雄全然無備的情形下手,當他驚覺的時候,對方的兩隻於已經抓至面門附近。

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切里雙臂猛然一抖,運足全力,舉掌強封。

碰的一聲,雙學相撞,暗力接實,激起一片滾滾黃塵。

向文雄悶哼了一聲,身形被震得矮了半截,雙足入地五寸,額角滾下一抹豆大的冷汗。

然而向文雄全力封拒,對方也未佔到什麼便宜,身形被反彈之力撞得橫飛七八尺遠,才沉氣落地。

驚魂甫定,向文雄定目一看,嗨!來人竟是武林第一掌呂承。

「老前輩這是幹什麼?」

「好說,老夫要看看你是不是向文雄?」

「不是!」

「你把面具取下來讓老夫看看才相信。」

「不行!」

「如此呂某隻好出手冒犯!」

「也好,在下正想領教領教。」

一語未甫,武林第一掌呂承霍地引吭一嘯,已將所有的功力運集雙臂之上。當下右掌「堅壁清野」,左手屈指疾抓向文雄的面具。以雷霆萬鈞之勢虎撲而上,用的全是「風雷掌」中招式,決心要在一擊之下把向文雄制服。

向文雄早有打垮武林第一的心愿,也和呂承一樣存下速戰速決之心,見狀疾退五尺,斜跨猛進三步,左掌護住面門,右掌「乘風破流」,強攻呂承心胸要害。

呂承一招走空,心中暗暗吃驚,倏的雙指幻出一片掌影,步步緊迫,快如電閃,但見手臂伸縮間暗力呼嘯,根本分不清他招式的虛實,每出一招一式都不離向文雄的中央左右。

二人都以「風雷掌」法應戰,呂承淫此功數十年,功力自是深厚無比,向文雄相形這定,不免遜色半分,全力硬拼十招后,已呈不支之局。

「孩子,快把面具取下來,否則後悔就來不及了!」

「辦不到!」

武林第一掌聞言大怒,忽將功力加足十二成,以排山倒海之勢硬攻過去。

向文雄也動了真火,決心要分出個高下,招使「龍騰虎躍」一掌呼嘯出劈。

一迎一進之間,快如電光火石,眨眼功夫兩條人影業已撞在一起。

嘶的一聲,向文雄的面具終於被呂承撕了下來。

可是武林第一掌呂承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被一招「龍鳳掌」震得硬生生的連退十幾步后,仍然搖搖擺擺的拿椿不穩。

向文雄吃了呂承一掌,也倒退了一丈多遠,臉色蒼白。

彎月形的面上一除,露出一張清秀無比的面孔,挺直的鼻樑,嘴上充滿了智慧與力量,可惜,眸中射出來的兩道閃閃精芒,卻帶著三分暴戾和濃重的仇恨之氣,眉尖微微上挑,煞氣極重。

向文雄忽的疾進二丈多遠,伸手奪過面具,恨恨地道:「呂前輩,今日厚賜,在下永記不忘,他日有緣定當……」

話至此,武林第一掌呂承忽覺得胸中一陣翻騰,終於忍不住吐出兩口血箭,人也劇烈的搖擺起來,隨時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向文雄見狀,忽生不忍之心,連忙伸手扶住。

鐵掌追魂呂承雙眼直勾勾的望著他,目不稍瞬。

良久后,呂承才老淚縱橫的說道:「孩子,老夫沒有走眼,你一定是田莊主的獨生子,也就是呂某十年前趕出門牆的徒兒。」

向文雄面具已除,被呂承一足道破,想否認也不可能,呂言淚汪汪的望著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出。

「孩子,老夫當年求名求勝心太切,對你也太無情了,深感抱歉。」

向文雄終於忍耐不住,淚流滿面的說道:「不!不!是我不好,未能如限達到你老人家的期望。」

「你沒有錯,全怪老夫太性急了,事實上你今日的成就就已經超過了我的期望!」

「可是,晚輩適才情急手重,傷了你老人家,實感萬分惶愧,文雄願意領受任何責罰!」

「孩子,快別這樣說,老夫很高興能看到你有如此驚人的成就。」

「文雄的成就還淺得很,如非你老人家存心相讓,未盡全力,晚輩可能早已暈迷不醒,以後還望你多多教導才是。」

「那倒是實話,老夫適才的確未盡全力,不過,以你今日的身手,即使全力施為,也不見得能討得便宜。」

「你老人家太客氣了!」

向文雄微微頓,又道:「早在數年之前,文雄已另投名師學藝,無法再重歸老前輩門下為徒,深深以此為憾,不過,晚輩仍願把前輩當尊長看待,萬望勿棄才好。」

武林第一掌呂承運氣三周后,哈哈笑道:「老夫自知復水能收,無意要你重歸門下,只要你不記前嫌,我老人家就心滿意足了!」

「老前輩,在下拜在你老人家門下時用的是假名何志遠,後來怎知我是向文雄?」

「這事是你父田大俠告訴我的。」

「啊,家父曾經去拜訪你老人家?」

一提到父親三指神劍向宏道,向文雄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武林第一掌呂承看在眼中,暗自既嘆不止,口中說道:「是的,令尊曾去找過老夫。」

「什麼時候?」

「大約在你被我逐出門牆后數日。」

「家父有什麼事?」

「找你!」

「找我?」

「他的的確確是為了找你,不然我怎會知道你的真正身世來歷。

「那麼,他老人家已將在下的遭遇告訴老前輩了?」

「令尊不但告訴老夫一切,而且深感懊悔,我們兩人曾苦苦的追尋你三四個月,結果卻一無所獲。」

向文雄聽說父親「深感懊悔」,心間猛然一震,想起自己在劍王莊上的諾股不幸遭遇,隨即冷冷的說道:「但願如此!」

武林第一掌呂承一愣,道:「孩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根本就沒有絲毫悔恨之意。」

「何以見得?」

「文雄已經去過劍王莊。」

「他仍然不承認你這個兒子?」

「也可以這樣說。」

「怎麼也可以這樣說?」

「因為文雄雖然沒有直接說明身分來歷,便卻透出一點口氣,他不但沒有絲毫悔意,似乎還在繼續恨我,晚輩一看見他那種跡近瘋狂的驕橫態度,就恨不得和他打一架,甚至把他殺了……」

武林第一掌呂承急忙打斷他的話語,道:「文雄,不要亂說,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令尊近年來的所作所為,的確引起不少非議,不過,這一切皆因你離他遠去而起,田大俠的心情老夫知之甚深,你千萬不要冤枉他。」

「哼,我冤枉他,一點也不,呂前輩看看文雄身上的傷痕,就知他的心腸有多狠多毒。」

說著,將胸衣解開,露出遍是燒傷鞭撻的胸膛,繼續說道:「這就是我去劍王莊所留下的紀念,同時,他還在飯食之中下了毒藥,等我逃離劍王莊毒發在紫龍幫時,他還念念不忘的要找我的屍體,呂前輩,你說,他有一絲一毫的悔意嗎?」

越說越難過,至此,已是泣不成聲。

武林第一掌呂承似乎做夢也沒有想向宏道會變成這個樣子,安慰他幾句后,聲沉沉重的說道:「孩子,你父親中年失子,令堂又負氣出走,心靈上的創痛不問可知,大凡一強烈刺激的人,不是變得比以前溫馴寡歡,就是變得比以前個受了暴戾橫蠻,你父親近年來雖然瘋狂的追求著名勢威風,實則他內心最是空虛不過,如果你當時能夠告訴他,你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兒子,他一定會高興得發狂的。」

「可惜文雄沒有那樣做。」

「往者已矣,現在還來追及,老夫現在就送你回劍王莊。」

向文雄沉吟一下,道:「好吧,但願不會使您老人家失望。」

心意既決,毫不遲疑,第二天下午,二人已來到劍工庄外。

劍王莊的面塊「武林第一劍」的石碑,又豎起來了。庄門上的「劍王莊」三字,閃閃生光,一切又復元如初。

守護庄門的依然是六個壯漢,只是眉宇之間不像上次那樣飛揚跋扈,似乎有點垂頭喪氣的樣子。

武林第一掌呂承名滿天下,六個守庄的人一見是他,一面揖客入庄,一面早有人進去通報。

鐵掌追魂呂承和向文雄並肩攜手而行,發覺庄內的人一個個都哭喪著臉,好象有什麼不幸的事故發生似的,呂承似有所感的說道:「文雄,你看劍王莊是不是有點異樣?老夫很擔心有什麼意外之事。」

「我想不會的,大家垂頭喪氣的原因,大概是因為紫龍幫之行受挫所致。」

邊說邊走,八角樓已經遙遙在望。

忽見樓內箭也似的射出兩條人影,一個是總管林永年,一個是鐵缽凶僧。

武林第一掌呂承的身分地位極高,二人連忙行禮問候,甚是恭謹。

向文雄冷眼旁觀,發現二人的臉色都十分凝重,心中納罕,亦未出言相詢。

四人魚貫而入,進入八角僂后,總管林永年首先說:

「呂大俠自從奪得武林第一掌的,一直未來劍王莊,今日大俠駕光臨,實乃敝庄之幸,歡迎!歡迎!」

「那裡,林見請別客氣。」

打從向文雄一出現,鐵缽凶僧的眸光就沒有離開他的左右,林永年也發覺這少年的身材打扮,甚似眼熱,問道:「呂大位,這位小英雄是……」

「林兄不妨仔細的看一看。」

「似曾相識,但一時間又想不出來。」

「他叫向文雄!」

「什麼?向文雄?呂大俠是說這位小英雄就是我們莊主思念已久的少爺?」

「嗯,不錯,正是這樣!」

這話恍如焦雷貫頂,林永年和鐵缽凶僧都聽得呆了一呆。鐵體凶僧歸順武林第一劍不久,對向文雄甚感陌生,但是林永年身為田家的老總管,向文雄自從呱呱落地之後,便和他長相廝守在一起,雖說十年不見面貌已變,細細辨認之下,依然認得出來,當下欣喜若狂的說道:「啊,是的,是的,正是我們小莊主!」

說著,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向文雄貪首還禮,冷冷的掃了二人一眼,道:「我不但是你們的少莊主,而且,前幾天夜入劍王莊,被你們找入地牢,火燒鞭撻的也是我,不認識向文雄,這副彎月形的面具大概還不會陌生吧?」

說著,把面具帶在臉上,繼而又取了下來,鐵缽凶僧見狀臉都變白了,心中冒上一股寒氣。

總管林永年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寒噤,乍然雙膝跪倒下去,戰戰兢兢的說道:「老奴不明究里,諸多冒犯,一乞恕罪!」

「起來!」

「是!」

「不知者不罪,我在劍王莊的遭遇絕不怪你,不過,你們對瘋叟趙笑天,痴叟杜光寧,乃至整個紫龍幫的殘酷手段!卻必須慢慢追究!」

武林第一掌呂承見他滿臉怒氣,余恨未消,連忙把話題岔開,對林永年說道:「向大俠現在在那裡,快請他出來相見。」

總管林永年聞言忽然老淚滂沱的說道:「我們莊主已經……過去了!」

說到這裡,禁不住熱淚滾滾而下。

向文雄聞言倒抽一口寒氣,呂承則呀然道:「你說什麼?向大俠死了?」

「是的,莊主已經死了!」

向文雄忍住滿腔的痛苦追問道:「家父是什麼時候死的?」

「昨天晚上!」

「人呢?」

「莊主的寢房!」

「快帶我去!」

「遵命!」

當下總管林永年,鐵體僧在前領路,鐵掌追魂呂承和向文雄尾隨在後,急急忙忙的走出大樓,疾向右側一個偏院奔。

途中,林永年凄戚逾恆的說道:「少莊主,莊主遇害之後,囚為沒有至親之人在此,老奴一直不敢擅作主張,而仍然停屍遇難之處,事發后一個時辰,老奴已派人四處尋找少莊主和夫人,幸好少爺適時返庄,莊主身後之事這就好辦多了。」

說到這裡,一行四人已來至武林第一劍向宏道的卧室門口。

向文雄首先推門而入,掃眼一看,地上遍是鮮血,腥臭之氣沖鼻欲嘔,武林第一劍向宏道就倒卧在血泊之中。

向宏道的胸口上,有一個極明顯的劍痕,從前心直刺到後背,足證出手之人下手極重。

室內床椅亂成一片,顯然經過一場劇斗,向宏道的三指劍丟棄一旁,劍尖部分有三個缺口。

向文雄看著看著,忽然悲從中來,撲倒在父親的遺體上放聲大哭起來。

武林第一掌呂承深深了解向文雄此刻的心情,亦未加勸阻,任由他盡情地哭個暢快,一眼瞥見地上的棄劍,遂俯身拾起來細細瞧看。

要知三指劍乃削鐵如泥的神刃,卻不知是什麼利器竟能夠將其削傷,殺了向宏道?鐵掌追魂呂承想來想去,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向文雄哭聲凄戚,嘔心泣血,呂承和林永年二人也忍不住陪著他落下兩行英雄淚。

當向宏道活著的時候,向文雄恨他入骨,曾經不止一次想把父親打垮,而且,最後在紫龍幫總壇也真的把父親打垮了!

可是,當他從呂承的口中得知父親心中空虛,並且也曾事後悔恨,他的意志不禁開始動搖,返將的路上更夢想著自此而後能與雙親共敘天倫之樂。

然而,多麼不幸,一切都已晚了,一切的愛,恨,恩,仇,都隨著父親的死,永遠永遠的去了。

此刻他的脯海里空洞洞的,一片空白,什麼都不想,也想不起什麼!

淚枯喉干,心碎腸斷,過分的悲傷之下,這時已變得欲落無淚,欲哭無聲,獃獃地匍匐在父親的遺體上,好似龍痴一般。

此刻,向文雄的雙目死死的盯在父親的臉上,一瞬不瞬……」

霍然,向文雄呼的跳出了起來,雙拳緊握,目射凶光,暴跳如雷的大聲吼道:「我要復仇!我一定要讓仇人付出干百倍的代價……。」

武林第一掌呂承見他神色有異,深恐發生意外,連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胛,道:「孩子,安靜些,人死不能復活,傷心又有何用,令尊逝世之後你已是劍王莊主,正有很多事情亟待料理,千萬不可過分悲傷。」

這時,有幾個家人聽說少莊主回庄,已趕來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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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命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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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劍王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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