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突刺

3、突刺

馬蹄聲響一個巨漢驅馬來到曹孟德身側。

出於習武者的本能我把眼光投向這個巨漢。他跨下的戰馬也算是威武雄壯的良駒但與騎手那壯碩身軀一比頓時顯得無比單薄瘦弱和不負重荷。他沒有披沉重的鐵鎧**的上身被輕皮兩襠緊緊包裹著肌肉盤虯的手臂彷彿蘊涵著無窮的力量。他也沒有帶頭盔亂蓬蓬的頭隨便在腦後扎了個大結粗糙的臉上全是漆黑剛硬的短鬚毛茸茸地露出一雙虎目。火光忽明忽暗的閃爍彷彿就在他的眼中燃燒。

現在這雙燃燒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目光掃過此人的肩頭一對巨大的黑色手戟從寬闊的肩膀后露出兩個把手。他輕輕鬆鬆地坐在馬上雖然雙手都拉住韁繩但好象無論何時何地手戟都能從掌中揮出。巨體散的淡淡殺氣彷彿與周圍的黑暗與火光溶為一體顯得他愈加巨大雄偉。

看到他肩甲上的虎豹雙形標記我猛然想起一個人與奉先公相媲美的當世短兵器第一高手曹營精銳「虎豹騎」的教席「惡來」典韋!

我長長吐出一口氣手指漸漸放鬆放棄了突刺曹操的想法。

這樣蠻幹是不會成功的典韋一定看破了我的決心故而趕到曹操身側保護。雖然還沒有正式過招但從氣勢的對峙上就已經能夠感覺出自己與這絕頂高手之間的巨大差距。

我猛地想到一事典韋既然在此出現那麼「虎豹騎」也就一定還隱蔽在曹軍的陣中。到目前為止曹操仍然保留著大部分實力可想而知是針對奉先公援兵的布置。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多看了這瘦小的統帥一眼心中升起既是敬佩又是恐懼的奇怪感覺。

一滴水忽然打在曹操的鐵盔上。

他仍然在微笑著等待我的回答感覺到水珠落在頭上不由怔了怔。

我沒有在意腦汁猛絞。

突襲曹軍主力贏得時間這我已經做到了曹軍主力為此仍然沒有動。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趕回去與高順和張遼集合部隊抵抗。奉先公現在想必已經接到我與張遼的求救通訊倘若我們能再支撐一個時辰等待奉先公大軍趕到形勢必定會逆轉過來。

問題是怎樣才能順利地從曹操面前逃之夭夭呢?

又一滴水落下來打在典韋的肩甲上。

我的注意力一下被拉回到典韋身上這巨人雖然依舊安穩地騎著馬但就在我故作沉吟的時候他將身體微微地動了一動。

此刻的典韋已經向前調整了重心臀部虛坐在馬鞍上而雙手雖然沒有握戟但已經挪到最適合出擊的位置分明是出手在即。

不對我心裡冷他是有意讓我看見的好讓我集中精力提防他不讓我有空閑去思考其他的事。

第三滴水落在我的手上。

曹操無疑已經失卻了等待我回答的耐心。他持槊的右手即將舉起這肯定是動總攻擊的信號!我心中這份焦急就甭提了可就是偏偏沒有一點辦法。

暴雨忽然傾盆而下!

醞釀已久的大雷暴徹底爆天空積蓄了數月的雨水此刻都盡情宣洩出來!剎那間天地恢復了無窮的黑暗:南營的大火、曹軍的火把瞬間全部熄滅。

頓時一片混亂。

我用儘力氣回頭大喊:「大伙兒聽了趕緊撤退!回去找張將軍匯合!」但雨聲茫茫也不知士兵們聽到沒有?

冰冷的雨水、冰冷的鐵甲我全身上下已經被徹底澆透。

雨水從鐵盔的前沿流下就象一道小瀑布。

天際忽然出現一道閃電景物一瞬即逝。

在天地亮起的一瞬間我透過水簾驚喜地現曹操依然站立原地!他縱然智計無雙也沒能料到這一場遲來的大雨竟然趕得如此之巧。

此時的他正用左手將大氅舉起努力地擋住劈頭蓋臉的大雨。

機會難得!

無聲地一笑我雙腿一夾馬腹向著曹操剛出現的位置策馬急沖而至。身體微微前傾將戰馬衝刺的度利用得淋漓盡致長戟劃出一條奇妙的弧線捲起漫天風雨將曹操的停留位置方圓五尺之地一起裹進去!

無論是技法、精神還是氣力這一擊都已攀升至我前所未有的顛峰。

長戟閃電般擊出。戟鋒撕裂大氣所形成的真空將周圍的雨水急劇吸攏。形成一道雨柱隨著銳利如哨的破空聲射入無窮無盡的黑暗。

但一種空空蕩蕩的感覺從手上傳來好象用錯了力道一樣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這凝聚著我全身精神氣力、十拿九穩的一擊竟然就此落空!

冰冷的大雨從我頭頂淋下胸中那股漏*點彷彿和身體一樣被澆了個透心涼一時不免心神大亂。就在這心緒不寧時近於死亡的窒息感從四面八方的黑暗裡排山倒海似的壓過來。

強敵在側!

我趕忙屏棄雜念當機立斷雙手握住長戟用力舞成一個圓圈方圓五尺傾瀉下來的雨水幾乎被自己這一戟盪開。

「叮」

黑暗中兵刃相交霎時間一股無窮無盡的巨大吸力猛然自敵人兵器上傳過來手中長戟幾欲脫手而出!

我大吃一驚連忙深吸一口氣雙手運起全身力量握住長戟拚命回奪。但剛剛使上勁那股奇異的吸力順勢轉變成無堅不摧的衝擊風暴伴隨著我回奪之勢狂撲而來!雙臂一麻接著雷擊般的感覺從雙臂直貫入體內鞭子似的抽擊在五臟六腑上。

我只覺得頭暈目眩胸腹間劇痛難當。一張嘴一蓬血箭從口中激噴而出!

此時半點也猶豫不得我趕緊學足夏侯淵的招數強忍內傷將身子伏低往馬腹右側縮去幾乎同一時間頭頂上刺耳的銳響飛過。我重新翻身上馬冷汗泌出皮膚與雨水混合在了一起——倘若自己動作稍微慢個一星半點現在腦袋已經和脖子分了家。

半空中電光一閃天地一片煞白。

一雙熾烈燃燒的眸子瞬間閃現典韋巨大的身影已聳立在我面前高山大岳似的阻斷在我與曹操之間。這短兵器第一高手背後的兩支黑色手戟不知何時已握在巨掌之中:右手一戟高高舉起左手一戟端了個前擋的架勢。說不出的凝重威武果然不愧是一代宗師風範!

光亮轉瞬即逝剎那間一切又歸於永恆的黑暗。

忽地一聲驚天動地的暴喝在半空中炸開就連天際的滾滾轟雷聲也被它壓了下去。

同時一道銳風有如破開十層雲天的閃電向我頭頂直劈而下——這一戟來得好快!

躲無可躲我惟有咬緊牙關舉起長戟奮力格擋。

「當——」

金鐵交鳴之聲響徹原野巨響的餘音在我耳鼓中震蕩著久久不散。胸中氣血翻滾我口中鮮血狂噴:原本受創的內臟似乎全都糾纏擠壓成了一團。典韋功力深不可測這一記硬拼頓時讓我受了嚴重內傷。

腦子仍然頭暈眼花但彷彿感到另一道銳風向我前胸急襲而來。我剛想抬戟格擋只覺得雙手劇痛難當再也握不住兵器。這才現滿手都是鮮血原來典韋那雷轟電閃似的剛猛打擊已令我雙手虎口一齊爆裂。

此時生死繫於一線我趕緊將身體用力向右側一扭剛剛轉身就覺得腋下一涼已被劃出一道血痕。

被典韋手戟的寒氣這麼一刺激我的腦子猛地一激靈漸漸清醒。

自己雙手已經無法握戟倘若讓典韋招式完全展開這條小命就算交代了。

如今只有冒險一拼才有機會保住自己的性命。我一咬牙索性丟下已成廢物的長戟雙腿用力一夾馬腹奮力催馬前沖。瞬間自己與典韋進入貼身的距離順勢我以左腋死命夾住了他那持戟刺出尚未收回的左手上臂。這一下封住了典韋的左手我趕緊將身體強行伏在馬鞍上右手拼著吃奶的力氣用力摟住戰馬的脖頸催馬加衝鋒!

前面那三招兩式一過我心知肚明二人差距實在太大:「惡來」典韋雙手短兵器攻防一體身體完全沒有死角或破綻可言。再加上驚人神力與千錘百鍊的武功縱然與奉先公相比也未遑多讓。如不儘快趁亂逃走一旦被他纏住就只有死路一條。相反典韋雖然佔盡了優勢但雙手短兵器有個最大的弊病:那就是雙手舞動兵器進攻的同時無法操縱韁繩必然造成武將重心過高與人馬結合不夠緊密。想要擊敗這絕頂高手無異痴人說夢但要能充分利用這點來逃生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賭命一試終於得到了理想的戰果——典韋龐大的身軀硬生生被我利用戰馬的衝力拖離了他的馬鞍隨著一聲巨響摔落在泥水中!正感到欣喜的時候後背感到一陣刺痛:原來典韋在被我拖離戰馬、全身懸空之際竟然憑藉被我固定的左臂為中心旋轉身體角度以右手戟直刺我的后心要害好在我迅放開左腋而身體又向前緊貼馬背才撿回了一條小命。饒是如此兜甲被他一戟刺破我的後背也被月牙刃劃開一條半尺長的口子。

我撥轉馬頭拚命逃走再沒有向典韋挑戰的勇氣:嚴格說起來我連他一招半式也接不下。「惡來」的威名我算是有了深刻的體會。

悶雷從遠處的天空滾過暴雨越下越大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天際。電光閃爍之下我看到了泥濘中自己失落的長戟策馬經過時伏下身子一勾手抄了起來。就在那坐直身體的瞬間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再也支持不住又是一口鮮血吐出后伏在馬背上任它將我帶離戰場。

典韋如獅如虎的憤怒咆哮被我拋在了背後漸漸消失。一陣頭昏眼花我慢慢失去了知覺。

半夢半醒之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周圍還是那要命的黑暗:沒有雷聲、沒有閃電只有冰冷的滂沱大雨無情地澆下來。喊殺聲稀稀落落一切聽來都是那麼悠遠模糊只有單調的嘈雜雨聲在耳邊不停地迴響。

慢慢挺起身輕輕晃了晃頭那股子眩暈和內髒的抽痛讓我打了個寒戰:嘴裡血液的鐵鏽味道越來越重額頭卻好象著了火一般燙。後背與虎口劇痛不已溫熱的血液流出傷口和冰冷的雨水混在了一起。

我閉上眼睛仰面朝天大張著嘴貪婪地吞了幾口雨水終於完全清醒過來。

黑暗中彷彿回到獨自在大山中與猛獸搏鬥的時刻我閉目養神感受著大雨中淡薄的血腥味聆聽著遙遠的喊殺聲。感覺彷彿延伸開來能夠向整個空間無限地拓展一樣。我運氣調息用心去感覺自己的內傷典韋重創了我的內臟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的休息已經基本穩定下來。

只是從自己的傷勢復原狀況判斷恐怕已經過了將近兩個時辰不知道張遼他們怎麼樣了?

試著舞動幾下長戟我的臂膀和虎口雖然依舊麻木疼痛但基本上恢復了行動的能力。

辨清了南大營的方向我一聲呼哨催動戰馬勻慢跑過去。

戰鬥好象接近了尾聲兵刃交錯的聲音稀稀落落。我心急如焚但偏偏不敢縱馬狂奔:一旦內傷重新震動可不是玩兒的。

終於摸索著趕到了南大營此刻用感激涕零來形容我對老天的心情一點也不為過。到此為止曹操萬無一失的作戰方案已被突如其來的暴雨破壞無遺:南大營的火焰全部被大雨熄滅而黑暗就是最好的防禦工事敵人佔盡優勢的夜襲頓時變成了條件完全對等的混戰。

大喝一聲「真明達在此將士們閃開」之後我策馬挺著長戟沖入搏殺的漩渦中。

天依然漆黑一團但雨勢已經明顯小的許多。嘈雜的雨聲逐漸減弱周圍的聲音慢慢清晰起來。

我在黑暗中高呼著自己與張遼的名字卻始終沒有人回應。一顆心不斷地往下沉莫非張遼已遭了不測么?將一名聞聲過來攔截的敵騎砍落馬下我勒住韁繩大聲高叫道:「張遼將軍文遠大哥!真明達在此!」忽然遠處好象有人應了一聲我心中的喜悅難以用言語形容趕忙策馬飛也似的跑去。

忽然四周喊殺聲一起響起我運起耳力仔細一聽雖然是五六名騎兵從四方一齊殺至但馬蹄聲整齊劃一顯然是久經訓練的精兵。黑暗中情況危急我挂念張遼的安危也不敢戀戰於是左手用力一勒韁繩身子盡量伏低右手長戟探出向左翼撲來的敵騎的下三路一劃。長聲慘嘶中該騎的戰馬被我一戟割斷了右前腿摔倒在地。

望著長戟鋒刃微微反射的寒光我心中一凜原來天快亮了。

隨後撲至的三騎立時絆到倒地的同伴人喊馬嘶摔做一團。我二話不說縱馬從他們身上踐踏過去向剛才聲音傳出的地方急奔。又連連衝破幾道敵人的狙擊我終於來到了剛才聲音傳出的地方。但此處一片死寂、遍地橫屍我感覺不到一點活人的聲息。

張遼你究竟在哪裡?

情急之下我已經放聲大喊:「文遠大哥文遠大哥!我是真髓!你在哪裡?」但四面除了持續不斷的流水聲已經沒有任何的回應。

「哼!」

一聲無比沉重的鼻音在我背後響起聲音渾厚而有力震的我耳鼓生疼。聽到這個聲音我不禁頭皮麻慢慢掉轉馬頭再次面對著這雙烈火般灼熱的眸子這雙黑色的手戟。

借著黎明的微光我已經看清「惡來」典韋正騎馬矗立在我身後大約四丈的地方雙手懷抱著名震天下的雙戟。熾烈的目光幾乎要將我烤焦、融化。他的眼裡充滿痛恨與仇視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此刻我已經死了數百次。

「被人擊落馬下在我典韋還是頭一次。」我終於聽見典韋開口說話他的鼻音很重含糊的嗓音好象在喉嚨里打轉令我聯想起猛虎的低吼。「真髓能讓某家在主公面前如此出醜的你還是第一人。」

我環顧四周——這裡赫然是昨夜看到曹軍主力的地方。自己費了那麼大氣力總算脫離虎口之後居然搞錯了方向兜了一個大圈子又回來讓人宰。

事情是如此的滑稽真不知我該大笑還是大哭。

「能被典大宗師如此看重在下萬分榮幸啊。」我苦笑道。事已至此惟有重新與面前這絕頂高手全力周旋才有可能逃出生天。環顧四周除了典韋身後的數十名虎豹騎部下曹操與他的大軍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你的主子曹操呢?」

「昨夜大雨剛下曹公當時就道『事不可為』已班師回甄城了」典韋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眼神愈加熾烈兇猛「留在這裡斷後的只有我而已。」看著我四面觀望的樣子他又冷冷地補充道「張文遠安然無恙而你的部下在下雨不久就迅回高順營去了你大可不必為他們擔心。」

我不禁對面前的強敵另眼相看:前番立功不成反受辱但急於雪恥的他依然冷靜之極並且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心思可見在這粗豪外表下隱蔽著無比縝密的心思。「惡來」典韋決非四肢達、頭腦簡單之輩。

天色越來越亮大雨完全停了。

我仔細觀察典韋身後的虎豹騎士他們各個精神飽滿氣勢沉凝無不是千里挑一的武技高手。心裡不由暗自叫苦不迭:這次就是神仙菩薩一起駕臨只怕也救不了我了。

沒有多想的時間典韋再度出手!

頭一次交手是在黑暗中摸索所以我根本沒有看清典韋的招法。而現在我終於親眼目睹如此驚人的武功。典韋依然坐在馬上沒有動。巨掌中的黑色手戟卻忽然毫無徵兆地飛旋轉起來出無比凄厲的奇異聲響令我耳膜有如針刺。他幾近完美的動作流暢如水我一時竟然看得呆了。

馬蹄聲夾雜在凄厲異聲中細不可聞地響起典韋策馬衝殺過來。充滿了窒息感的怪異殺氣好象滔天巨浪似的翻卷拍擊兩柄手戟在我的眼裡已化做兩道黑氣不斷擴大膨脹直至充斥整個天地。

千鈞一之機我收斂心神向前縱馬衝刺的同時劃出一戟帶起一股狂風與典韋黑潮般的殺氣對沖在一處出尖銳的摩擦聲:我要撕破這黑暗!

「叮」

異聲嘎然而止取而代之是死寂般的平靜。漫天黑氣重新收攏於典韋掌中架住了我的戟鋒。兩人兵刃再次糾纏在一起剛感到那股奇異的吸力傳來早有準備的我狂喝一聲不僅不向後奪反而學足奉先公的螺旋刺法長戟借著這股吸力高旋轉著直搠典韋的胸膛!

戟風忽地消散長戟受阻再也刺不動半分:典韋雖然一時措不及防但瞬間穩住陣腳將向後奪撤之勢轉變為向前推擋之力。

我心中大喜趕忙就他的推擋之力順勢將長戟一抽而回二馬交錯而過。

向前衝出數步我勒停戰馬一回頭赫然現典韋那有如噴火的雙眼與高高舉起的雙戟就在眼前!他顯然是動了真怒沒有停下戰馬而是催馬就勢兜了一個圈以兩倍的度衝殺而來。

此刻掉轉馬頭已然遲了!我雙腿猛夾馬腹。

隨著戰馬吃痛向前一竄沉悶的巨響與銳利的暴風在身後炸開地上的泥漿與沙石濺起老高打在後背的護甲上噹噹作響讓我心驚肉跳:倘若被典韋一擊打實縱是鐵鑄之人也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場!

身後的馬蹄聲裹帶著潮水般的殺氣越來越接近:典韋又漸漸追了過來。

凄厲的異聲再度在耳邊響起這是典韋出手在即的徵兆!

我急中生智猛然一勒韁繩同時向左撥轉馬頭右手長戟全力向後伸出。典韋大吼一聲彷彿是怒獅狂哮巨大的力量如獰牙般撕咬向我手中長戟。由於我使用的是長兵器一旦平伸典韋便無法衝鋒到我身側攻擊所以他將攻擊目標改成我手中長戟務必要一擊讓我兵器脫手。電光火石間我將長戟猛地向後一收典韋這重重一擊再度落空。勁風激蕩四散拍擊在臉上竟然有實質般的感覺!雖然這已經構不成威脅但如此雄渾的力量我聞所未聞不由大為駭異。

他這一戟打空的擋兒我已經將戰馬兜了回來兩人再度面對面。

想起適才勁風撲面的實質感我心都寒了再不能容他搶得先機!想到這裡我拼盡全身之能向典韋的面門一口氣連環閃刺十一戟。又是「哼」地一聲典韋左手戟伸出黏住我的戟尖劃了一個圓圈頓時輕輕巧巧地將我的攻勢盡數化解開。余意未盡還將長戟帶開到身體一側剎那間我空門大露!此時二騎距離已近典韋故技重施右手戟宛如攻城的重鎚從上到下泰山壓頂似的一戟劈下!

此時我竟已無法躲閃無法抵抗心中大為悔恨。原來短兵器針對長兵器的妙用就在格擋之後拉近距離的致命一擊只是自己領悟得未免太遲了。

「當~~~~~」

兵刃交錯的巨響震得我全身一顫勁風自頂門四散而落。

我抬頭瞟了一眼一支寒光閃爍的大戟正從自己頭頂上探過來接下了典韋勢在必得的一擊。捉住這一瞬間的空隙我趕緊策馬從典韋身側衝過。典韋也不阻攔似乎正全身貫注地注視著新來的敵手。

我心中大奇撥轉馬頭一看不禁大喜過望!

只見披掛整齊的奉先公威武有如戰神端然穩坐在烈火般的巨馬赤兔上。他右手輕輕鬆鬆端著方天畫戟向前遙指典韋左手控制著赤兔的韁繩全身放鬆而自然竟然予我一種極為奇異的感覺:彷彿奉先公的人已與四周空間水乳交融形成了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這種奇異的融洽向天地之間無限廣闊的延伸頗有天人合一之態令我從心底感到震撼。我不由得全身戰慄起來輕輕呼出一口氣:面前這氣勢就是所謂的「天下無敵」么?與這武道巨人相比自己是多麼的渺小啊。

典韋全神貫注地盯著奉先公雙戟收在面前交叉形成一個十字門戶封的極為嚴謹:僅僅在氣勢的對峙上他就已全軍覆沒。「惡來」突地爆喝一聲好象平地上起了一個炸雷!藉此一喝之威他一踢馬腹巨掌中手戟舞動好象化做了兩條黑龍變化無方跳躍流動著向奉先公裹去。

沒有驚濤駭浪的殺氣沒有激蕩交錯的風聲奉先公手中大戟自然而然地運動起來有如日月星辰的變幻流轉。令我為之目眩神迷。

典韋咆哮如虎兵刃交錯中灑出一片紅光人影一合即分。

兩騎互換了位置之後重新掉頭對峙。

典韋的左肩甲已經不翼而飛鮮血從肩頭不斷流下。他面色凝重、一言不雙手黑戟依然擺出十字交叉的架勢。雖然已經受傷但「惡來」一身殺氣有增無減。奉先公面色仍然那麼平靜依然是那金屬顫動的口音:「典韋你的武技雖然不俗但仍然不是我呂某人的對手。告訴本人曹操在哪裡留你一條全屍。」

典韋縱聲狂笑起來:「三姓家奴!先收拾下典某再胡說八道也不遲!」

聽到這句話奉先公英俊的面容一綳逐漸呈現出瘋狂的殺氣讓我觸目驚心。他微微一笑點頭道:「好我要將你的人頭漆成溺器!」也不見有什麼動作赤兔就驟然竄躍好象一團熾烈燃燒的火球拖著長長殘像如同紅亮彗星般掃過大地。寒光閃爍的方天畫戟突然變幻成一條銀線無聲無息地直刺典韋的喉嚨。

「叮」

兵刃交錯兩騎再次互相錯過。又是一蓬鮮血濺出奉先公彷彿羚羊掛角般的一戟在典韋粗壯的胳膊上劃出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血如泉涌。感嘆奉先公戟法神妙之餘我對典韋的悍勇也深深折服:雖然傷重至此但他的氣勢卻沒有絲毫削弱的跡象。此刻這位與古之「惡來」相媲美的勇士重新與奉先公放對。

典韋先抬起胳膊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忽然放聲大笑顫動空氣的大笑聲中蘊涵著無比的豪氣與憤怒!他長長吸氣原本巨大壯碩的身軀此刻顯得更加高大。

典韋彷彿將全身力量都運到雙臂上左手戟憑空劃了一個半圓出割裂空氣的銳響右手戟遙遙前指奉先公厲聲道:「再來!」

我吸了一口涼氣:這人莫非是不死之身竟然還要挑戰!

忽然旁邊馬蹄聲整齊而急促地響起數十虎豹騎士護主心切吶喊著一齊挺矛自奉先公背後衝刺!

我大驚之下正欲策馬急奔解救但已經來不及了。

旁邊典韋也已大聲嘶喊道:「都住手!」我還從未聽到他的聲音如此惶急過。

數十條長矛不斷加毒龍般刺向奉先公的後背。我的一顆心幾乎要跳了出來但奉先公卻恍如完全沒有看到依然立馬穩如山嶽。

一尺半尺長矛及體。

寒光一閃。

下一刻無數的殘肢與碎肉四散飛揚鮮血再次染紅了大地:適才生龍活虎的騎士與戰馬化成無數沒有生命的肉塊散落在地上。奉先公依然沒有動但幾條血線順著方天畫戟的鋒刃流淌下來。

我頭腦里有種瞬間血液被抽空的感覺勒停戰馬獃獃地望著眼前的一幕腦海一片空白。

如果為奉先公的武技下一個定義那就是「毀滅」。這戟法已是毀滅的極致。無論任何人、任何事物都絕對不允許當其鋒銳!

典韋的喉嚨里咯咯作響已經說不出一個字。看到剛才的一幕這豪勇無雙的勇士竟然也為之深深震懾。

奉先公依然面對著典韋不過和剛才相比銀甲上增添了兩三點猩紅。

他咧嘴一笑:「怎麼還不放馬過來?提出挑戰的不是你么?」一笑之間露出兩排潔白而整齊的牙齒說不出的風流倜儻又好象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

典韋的眸子依然熾烈點頭厲聲道:「好!呂布今日之辱銘記在心現在某還不是你的對手但遲早有一天要把你的人頭挑在某的雙戟上!」

紅亮的彗星再次出現眨眼間飛過兩人相距的空間!

奉先公人馬合一地向典韋衝去但尖刻的笑聲卻彷彿還留在原地未動:「典韋你以為自己還有報仇的機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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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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