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疑竇重重
他向秋秋問道:
「於姑娘,你喜不喜歡這把寶劍?」
秋秋見他問得出奇,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朝姜青這邊望了眼,才始點點頭「嗯」了聲,替代了自己的回答。
於秋秋雖然從師父那裡,學得一套「寒水沉羽劍」劍法,由於沒有一把稱手的長劍,才以「緬刀」作了防身使用的兵刃……
偏偏那口緬刀,又給姜青「奔雷劍」在刀尖處,砸了一個米粒大的缺口,是以此番看到這把「龍淵寶劍」,心裡卻有幾分喜愛……
長離一梟聽到鐵翎岳奇說出這話,含笑試探的問道:
「岳兄,如果於姑娘喜愛這把『龍淵寶劍』,你願意割愛相贈?」
岳奇頷首道:
「岳某正有此意……不過……」
欲語還休,頓了下來。
姜青見鐵翎岳奇願意將這把「龍淵寶劍」贈於秋秋,心裡十分高興,秋妹緬刀給自己砸損,此妹刀劍俱絕,正需要一把稱手上好的寶劍。
但,他見岳奇話到半截停了下來,似乎尚有其他要求條件,就即道:
「岳兄不必見外,如有附帶要求條件,區區不才,可以替於秋秋承擔下來。」
岳奇一笑,道:
「倒並非要求條件……於姑娘乃是昔年空門俠隱玉真前輩高足,岳某一時技癢,想用隨身兵器一對『金瓜鏈子錘』跟她印證幾招……」
岳奇提出這樣一個「要求」,大出長離一梟等眾人意料之外。
於秋秋脆生生「咭」地一笑,道:
「但不知岳副會主,秋秋要用何種兵器跟你印證武技?」
岳奇一指「龍淵劍」,道:
「於姑娘,就用此劍如何?」
秋秋含笑點頭,道:
「好的,秋秋奉陪就是。」
鐵翎岳奇等一伙人來「長興客棧」,包下整個進深後院……岳奇客房外,就是一座寬敞的庭院。
姜青見秋秋亮出「龍淵劍」,咬耳叮嚀道:
「秋妹,你跟岳副會主印證武技,千萬不能施展重手……」
秋秋點點頭,道:
「青哥,我知道。」
兩人來到這座有十來丈方圓的庭院,眾人圍立邊上作壁上觀。
鐵翎岳奇站下庭院中央,掄舞手上一對鏈子錘,吐聲道:
「於姑娘,岳某進招了……」
「唰!唰!」聲中,一招「流星追月」,向於秋秋兜面打來。
於秋秋柳腰一扭,一聲「來得好」,不格不架,宛若翔空彩鳳,翩游而起。
她這一個身法,連長離一梟,窮俠葛松,看得都暗暗點頭。
岳奇雙錘走空,回身如電,再招「花雨繽紛」,「唰唰!唰唰!唰唰!」,一招三式向於秋秋遞到。
秋秋身如輕燕。連展「垂柳迎春」,「凌波羽飛」,「藍天行雲」三個身法,閃開鐵翎岳奇一招三式。
岳奇一聲清叱:
「著!」
錘走前身,一股破風銳響過處,一對鏈子錘一上一下,向秋秋上中兩盤襲到。
於秋秋「鐵板橋」,「大挪身」一次完成,閃開岳奇第三招。
岳奇吼喝道:
「於家妹子,難道你岳大哥不夠你看的……」
這個「的」字出口,鏈子錘招是「斜掠拍翼」,向秋秋攔腰掃來。
於秋秋一聲輕啼:
「岳大哥,秋秋得罪了!」
聲隨身轉,秋秋不用劍鋒,用劍脊,「當」的聲,一記硬招架上,流星錘震彈而回。
岳奇握鋼鏈的一雙虎口,震得發熱發燙,心裡暗暗震驚不已!
於是——
肘腕一帶,一招「彩鳳移巢」,雙錘齊發……一奔胸腹,一擊太陽。
秋秋一個「流水步」,騰后五六尺,岳奇雙錘又打了個空。
岳奇雖然不是激起「真火」,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卻也滿肚子不是味道……
他掄起一對鏈子錘,翻翻滾滾,上上下下,舞了一個風火不透……前後左右,都是一片流星錘的影子,朵朵金花,漫天紛飛。
「彩鶯」於秋秋掄舞手中「龍淵劍」,把「寒水沉羽劍」劍法,盡量施展開來……
只見萬朵金花,捲住一條銀蛇似的影子,揮揮霍霍,奪目生光。
兩人這一照面,三十餘合不分勝負。
壁上觀的姜青,輕聲向旁邊長離一梟,道:
「衛前輩,秋妹與岳副會主是印證武技,不能讓任何一方受到傷害才是!」
長離一梟一點頭,道:
「不錯,小兄弟……那位岳副會主看來有點沉不住氣了,待我勸阻他……」
他面對中央兩人打鬥處,吐出一口真氣……這是「御風馭音」的內家功力。
劍、錘正在激戰中的兩人,同時聽一縷細若蚊鳴似的聲音:
「秋秋、岳兄,你兩人旗鼓相當,勢均力勻,不妨到此為止,不然會造成莫須有的誤會。」
秋秋剛才已有姜青的囑咐,現在聽到衛島主用內家功力傳來的聲音,立即虛晃一招,閃退五尺。
岳奇聽到長離一梟,用「御風馭音」傳來的聲音,見秋秋躍身閃退,也就收起兵器。
兩人來到場子邊沿,秋秋含笑道:
「岳大哥,你一對流星錘可真厲害……」
岳奇臉一紅,道:
「於家妹子,你別在我臉上貼金了。」
眾人進來客房,岳奇一指秋秋納入劍鞘的「龍淵寶劍」,道:
「於家妹子,現在這把劍是你的啦……」
秋秋尚未回答,長離一梟突然介面道:
「慢著……」
他說出這兩個字,在場眾人莫不愕然……
姜青更顯出一副詫異而困惑的神情,朝老哥哥長離一梟看來。
長離一梟向秋秋一笑,道:
「秋秋,這把『龍淵寶劍』是稀世珍物,仙家神兵,乃是『凌霜會』副會主『鐵翎』岳奇所有……你『師出無名』,如何能受下這把寶劍?」
於秋秋聽來也對……自己與鐵翎岳奇素昧生平,今日才是第一次見面,如何能收下這樣珍貴的贈品?
秋秋臉上湧起一層紅雲,回不出話來。
長離一梟目光移向岳奇,含笑道:
「岳兄,老夫倒有一個主意……用你一把寶劍,換得一個武功絕世,智勇雙全的妹子,你是不是高興?」
鐵翎岳奇一愣,一怔……感到十分意外。
窮俠葛松頷首一笑道:
「衛島主這個主意不錯……雙方結下這門『乾親』,可添武林一段佳話。」
「彩鶯」於秋秋臉一紅,咭咭笑了起來。
長離一梟向於秋秋道:
「秋秋,還不快上前見過你義兄岳奇大哥?」
於秋秋用了半跪之禮,向岳奇道:
「秋秋見過義兄……」
岳奇也跪下一膝,半跪受禮,道:
「愚兄不敢。」
這一來,姜青向岳奇也換了個稱呼,道:
「岳大哥,恭喜你多了個妹子……」
秋秋朝他一瞪眼,道:
「青哥,以後你若欺侮我,看我岳大哥會不會放過你?」
眾人聽來哄然大笑……
姜青卻是搖頭苦笑!
於秋秋收起「龍淵寶劍」,向岳奇道:
「哥哥,妹子向你謝謝啦!」
岳奇含笑道:
「妹子不必道謝,大哥所有的,你全可以拿來使用。」
這一番折騰,已是夕陽西下,倦鳥歸林的暮色時分……
岳奇吩咐店家,客房裡擺上筵席。
吃喝時,姜青向岳奇問道:
「岳大哥,『凌霜會』會址,設在何處?」
岳奇道:
「鄂東英山『九回坡』……」
「九回坡?」於秋秋聽來出奇,忍不住問道:
「岳大哥,怎麼會有這樣一個怪名稱?」
岳奇含笑道:
「『九回坡』在英山之腰……三左三右,迂迴曲折,不是老馬識途,很難找去那裡!」
由於姜青改口「大哥」,岳奇目注姜青一瞥,向於秋秋道:
「妹子,你與姜兄弟你兩口,隨同大哥往英山『九回坡』一游如何?」
秋秋聽到「你兩口」這話,臉上一陣紅熱起來,目注姜青輕輕問道:
「青哥,我等隨同大哥英山一游如何?」
姜青沒有立即接下回話,視線投向長離一梟這邊看來……
長離一梟接觸到他投來的目光,道:
「小兄弟,你和秋秋隨同你們大哥英山一行也好……老夫行蹤不是杭州戰府,就是長離島,再不然你探聽『飛燕樓』江湖各地分舵,也會知道。」
姜青道:
「衛前輩,中秋有『玉哪吒』金羽之約,吾等需要有所準備……」
長離一梟緩緩頷首,道:
「小兄弟,這件事老夫不會遺忘的,你可以安心。」
姜青向窮俠葛松問道:
「葛幫主,你帶了小松兒,準備去往何處?」
葛松一笑,道:
「姜大俠,窮家幫中弟子,處處為家,處處是家……就是剛才衛島主說的,你要找葛某的話,向窮家幫各地分舵一問便知。」
長離一梟、姜青、於秋秋、窮俠葛松和小松兒等諸人,在「長興客棧」逗留一宿,次日各個分道揚飆……
長離一梟和葛松師兄弟二人,前後告辭離去,留在「長興客棧」的是姜青、秋秋他們倆。
岳奇將「凌霜四傑」叫近前,道:
「你等四人,可先取道回鄂東英山,將這裡情形稟報會主……岳某與秋秋姑娘、姜大俠銜尾就來。」
四人躬身應命,回自己客房,收拾一番后,也自離「長興客棧」而去。
一行三人,順著皖南官道,往鄂東英山而來……他們是「鐵翎」岳奇、「彩鶯」於秋秋,和江湖中有「火雲邪者」之稱,其實並不「邪」的姜青。
鐵翎岳奇突然想到那件事上,問道:
「姜兄弟,你在『長興客棧』客房裡,向衛島主所說的『玉哪吒』金羽是誰?」
沿途上,姜青把有關金羽的一些情形,告訴了岳奇,接著道:
「金羽給皖東點蒼山落雁峰,『魔聖』乙休子收列牆門,『天地門』掌門人『梵谷樵翁』耿策,是『魔聖』早年的弟子……」
岳奇一聲輕「哦」,道:
「如此說來,『天地門』掌門人耿策和那個金羽,還是同門師兄師弟呢?」
姜青一點頭,道:
「是的……『天地門』與姜青,原無恩仇過節,其原因就是由金羽而起的……」
岳奇道:
「你們約在中秋節一會?」
姜青將「玉哪吒」金羽,杭州紅面韋陀戰千羽府邸,兩番投書經過,也說了出來,又道:
「金羽先是約姜青,端午節前一日在點蒼山落雁峰一會……繼后又宕延到中秋前一日……」
於秋秋介面問道:
「青哥,那個金羽把原來約定的時間,延宕下來,那是玩的什麼玄虛?」
姜青沉思了下,才道:
「可能要一探我等虛實……到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情況之下,才露臉出手。」
岳奇問道:
「姜兄弟,三年前『大渡口』戰役,金羽棄劍狼狽離去,後來投入『魔聖』乙休子牆門,據你們所知,那個金羽有沒有學到一些驚人絕學?」
姜青點頭道:
「金羽已學得『飛花卻敵,摘葉傷人』之類的內家絕技……」
岳奇困惑問道:
「姜兄弟,你跟『玉哪吒』金羽,自『大渡口』之役后,未曾照面交過手,如何知道他已懷有這等內家絕技?」
姜青道:
「金羽第一次留書,順我盟兄戰千羽大哥府邸,以『飛花卻敵,摘葉傷人』的內家功力,將紙箋嵌入大廳正中橫樑……」
岳奇臉色微微一怔,道:
「僅短短三年之間,金羽武技居然有這等神速?」
姜青一點頭,道:
「不錯,岳大哥……吾等所驚奇的,並非金羽施展這手內功絕技,正是你剛才所說,短短三年之間,他竟學得這類上乘絕技?」
岳奇問道:
「姜兄弟,金羽前後兩次投書,他自己從未露過一次面?」
姜青道:「他自己雖然未曾露過一次面,但『天地門』中人,已數次找上姜青……」
於秋秋道:
「青哥,那些人實在太可惡了……上次半屏山之麓,你差點為那個喇嘛和尚麥倫的『蠍爪功』所害!」
鐵翎岳奇介面道:
「姜兄弟,你自己要隨時多加小心才是。」
姜青點點頭,道:
「是的,岳大哥!」
三人邊談邊走,遙目看去,前面已是一處鎮甸。他們來到鎮上,發現這裡街市十分繁榮。
岳奇道:
「姜兄弟,小妹子,吾等找家酒肆飯店,就在這裡用過午膳再啟程!」
兩人聽到這話,朝這條寬闊的鎮街兩邊游轉看去……
找家酒肆飯店。
秋秋一指前面,道:
「那邊圍了大堆人,不知是在幹什麼的……」
姜青縱目看去,鎮街和橫巷的交叉處,站了不少人……
三人走近前,看到人堆里出來兩人,其中一個在道:
「這個賣卜相的,還真靈驗呢……」
另外那個道:
「這些走江湖的相面先生,有的騙口飯吃,胡扯一通,但其中也真有一些名堂的……」
秋秋轉臉一笑,道:
「岳大哥、青哥,我們過去看看……」
三人擠進人堆里,看到中間一桌一椅,椅上坐著一個年有六七十歲的老者……
這老者文巾儒衫,頷留清須,精神矍鑠,臉色紅潤潤的……如果走在街路上,誰也不會相信,這老者是賣卜算命的相面先生。
這時就有一個年輕人走來測字攤前,喜孜孜的從桌上方盒裡,拈起捲成一卷的紙箋。
他張開紙箋看時,臉上笑容硬生生收了起來……原來紙箋上是個「死」字。
椅上老者道:
「年輕人,測字乃是觸機,不必看到紙箋上字,感到有所不安……你拈此箋,問的是甚麼事?」
年輕人吶吶道:
「我……我問的是婚事,是不是有這緣份,想……想不到拈來一個『死』字。」
老者接過年輕人手中紙箋,曲指算了算,又朝紙箋上這個「死」字看了半晌,向年輕人含笑道:
「恭喜恭喜……年輕人,從箋中這個『死』看來,你問的婚事,大吉大利,是樁美滿良緣……」
年輕人臉色一怔,兩眼直直地朝測字先生看來……
圍立邊上的於秋秋,輕輕「哦」了聲,側臉朝姜青投過一瞥。
老者提筆濡墨,在一張白紙上,將箋中這「死」字,一分成二,上面寫下「一」,下面成了「宛」的字形。
接著在「一」下面,加了個「對」字,在「宛」的下面,添上一個「鳥」字,成了個「鴛」字,在「鴛」的下面,寫上一個「鴦」字。
「死」字拆開,一番添加,成了「一對鴛鴦」四個字。
老者一指紙上四字,哈笑道:
「年輕人,你問的婚事是否順逐,現在測字觸機,成了『一對鴛鴦』四宇……你這樁婚事大吉大利,該是美滿良緣了!」
桌邊的於秋秋,聽來有趣,脆聲聲「咭」地笑了聲。
座椅上老者,轉臉朝三人這邊望了眼。
問卜的年輕人,聽到老者這些話,臉上又綻出一副笑容來。連連道謝,桌上放下一塊碎銀離去。
站在兩人邊上的鐵翎岳奇,向老者拱的手一禮,道:
「先生請了……君子問凶不問吉,請先生不吝指點迷津!」
姜青和秋秋見岳奇上前問卜,似乎感到幾分意外和突然。
老者朝岳奇注視了眼,又向旁邊姜青、秋秋兩人望了一望,似有所思的微微一頓,才向岳奇道:
「尊駕既然問凶不問吉,恕老朽直言了……」
他接著問道:
「敢情三位是路過此地?」
這老者是相面賣卜的,顯然有閱人的經驗,姜青和秋秋,這對器宇軒朗,清麗娟秀的年輕男女,跟這個氣質不凡的鐵翎岳奇站在一起,相信他們三人是一起的,是以才會問出此話:
岳奇微微一點頭,道:
「不錯,某等三人,此去鄂東英山,路過此過。」
老者沉思了下,揮筆在紙上寫下八字……
三人注意看去,紙上寫的是「逢九轉七,舍地行溪」八個字。
老者指著紙上八字,道:
「識時務者為俊傑,此乃權宜之計而已。」
鐵翎岳奇輕輕念出「逢九轉七,舍地行溪」八個字,若有所思的頓了頓,才向邊上兩人道:
「姜兄弟、小妹子,我們走吧……」
他放下一塊銀子,向老者抱拳一禮離去。
三人走進鎮街一家飯店,店伙送上酒菜后,於秋秋想到剛才那回事上,道:
「岳大哥,寫下那八個字,是甚麼含意?」
鐵翎岳奇緩緩頷首道:
「剛才那賣卜老者,看來並非等閑中人……他寫下這八個字,可能是出於一番善意的勸阻……」
「『逢九轉七』?」姜青自語地道,「『九』……這主要含意,就在此『九』字上……」
岳奇突然想了起來,道:
「姜兄弟,吾等三人,行程匆匆,卻把一件事竟忘了……」
兩人一奇、一怔……卻無法會意過來。
岳奇又道:
「前面再去不遠,就是皖南九華山……」
「皖南九華山?」姜青倏然想起:
「九華山『莫懷谷』是『天地門』總壇所在地。」
岳奇一點頭,道:
「不錯,『逢九轉七』……賣卜老者敢情已看出吾等三人行藏,同時這位老人家對江南武林中情形也十分清楚……」
於秋秋介面道:
「岳大哥,賣卜老者是暗示吾等,別闖入九華山,轉向這個『七』……」
岳奇緩緩一點頭,道:
「是以他才說出『識時務者為俊傑,此乃權宜之計』這話……」
姜青困惑道:
「那個『七』又是何種含意?」
岳奇把店小二叫了過來,問道:
「店家,吾等是路過此地,不知貴處是甚麼所在?」
店小二一彎腰,道:
「回客官,小地方是『白揚橋』……」
姜青介面問道:
「向西下一驛,又是何處?」
店小二沉思了下,道:
「向西……下一個去處,如果三位不上九華山的話,向西拐左,那是兜過九華山山麓,有個叫『七望溪』的市集……下一個去處就是『七望溪』了!」
岳奇道謝了聲,店小二哈腰一禮離去。
岳奇向兩人道:
「姜兄弟,秋妹,這樣說來就對了……賣卜老者寫下『逢九轉七』,那是暗示吾等別闖入九華山,轉向山麓左拐的『七望溪』鎮甸……」
微微一頓,又道:
「下面一句『舍地行溪』……這個『地』字是指『天地門』,那個『溪』就是『七望溪』了。」
於秋秋道:
「岳大哥,那個賣卜老者,原來還真不單純呢!」
岳奇「嗯」了聲,道:
「所以他寫下八個字,又說了兩句『識時務者為俊傑,此乃權宜之計』這話。」
姜青道:
「這位賣卜的老人家,可能對九華山『天地門』中情形,知道很清楚,同時剛才岳大哥說出鄂東英山,也已引起他所注意……」
岳奇道:
「這位老人家即使不是風塵俠隱之流,也是一位遊戲人間的武林前輩,是以他會以看相賣卜的姿態,在江湖上露臉……」
喟然長嘆的又道:
「可惜不知此老武林中的名號,和他的來歷……」
姜青問道:
「岳大哥,賣卜老者留下八個字,吾等又將如何決定行止?」
鐵翎岳奇道:
「姜兄弟,此雖然是賣卜老者一番善意的勸阻,但我們三人此回鄂東英山,原來就沒有闖入九華山的打算,是以就不妨照他老人家的意思,由山麓拐左,由『七望溪』鎮甸繞過……」
於秋秋介面道:
「如果『天地門』找上門來呢?」
岳奇一笑,道:
「秋妹,如若『天地門』發現我們三人行藏,找上前來,那就要跟他們一番周旋了。」
三人用過午膳,出來鎮街,再走向橫街岔路處時,那賣卜老者已不知去向。
暮色四籠時分,三人順著官道,已抵九華山左麓的「七望溪」鎮上。
這裡「七望溪」鎮甸,要比前面「白楊橋」更熱鬧繁華,不啻是一處縣城所在。
於秋秋嘻嘻一笑,道:
「青哥,我們又要上飯館酒樓啦……每到一個地方,可以嘗嘗新鮮的口味……」
姜青一笑,問道:
「比天目山卧雲岩的『梅甸庵』如何?」
秋秋一努嘴,道:
「這怎麼能比呢……『梅甸庵』是『梅甸庵』,下了山又是一回事啦……」
岳奇一指前面,側過臉道:
「姜兄弟、秋妹,那邊一家『醉花春酒樓』看來不錯……
我們就去那裡!」
三人跨進「醉花春」大門門檻,店伙哈腰殷殷接待,把他們迎上樓座,三人要一覽下面大街景色,找了一張窗沿桌座坐下。
店家將酒菜端上,他們吃喝聊談起來……秋秋跟姜青在一起后,也學會了喝酒,只是一餐喝上半杯,那是陪伴姜青而已。
秋秋想到那回事上,問道:
「青哥,你甚麼時候,陪我上東海長離島……」
這情形鐵翎岳奇還不清楚,是以介面問道:
「姜兄弟、秋妹,你們上東海長離島則是……要托衛島主,不如先與『飛燕樓』中弟子聯絡才是……」
姜青含笑搖頭,道:
「不,我義父邪神厲勿邪,眼前就在東海長離島,秋秋要見見他老人家。」
鐵翎岳奇倏然會意過來……秋妹雖然長得俏麗,但也能用上「醜媳婦難免要見公婆」這句話。
他心念游轉,連連點頭含笑道:
「對,對,姜兄弟……秋妹應該見見厲老前輩,讓他老人家知道這事。」
於秋秋聽出弦外之音,臉蛋兒一陣紅熱起來……她不想參與他們之間的談話,目光投向窗外,朝下面大街上看去。
兩人酒中聊談,話題轉到邪神厲勿邪身上,鐵翎岳奇問道:
「姜兄弟,厲老前輩乃是昔年一位前輩高人,如何又會成了你義父?」
姜青從這些時候已看出來,知道鐵翎岳奇乃是一位個性中人,是以就把自己早年的經過情形,簡要的都說了出來,接著道:
「後來經衛前輩一番誠意的相邀,現在他老人家逗留在東海長離島。」
姜青雖然話中一筆帶過,但是鐵翎岳奇聽來卻是很仔細……
原來這位姜兄弟,長離島上已有兩房嬌妻……一個是蘇北丹陽湖「煙霞山莊」的大小姐玲玲姑娘,一個是江南武林有「雲山孤雁」之稱的夏蕙姑娘。
鐵翎岳奇心裡卻又思忖起來:
「眼前小妹子秋秋,跟姜兄弟形影不離,似膠如漆,他們倆又是甚麼名義呢?」
不過他從沿途上來,兩人分房而卧,顯然秋秋還是一個玉潔冰清的姑娘家。
姜青又談到杭州慶春後街,戰千羽府邸的三位結義盟兄……一笑又道:
「大哥『紅面韋陀』戰千羽,二哥『大旋風』白孤,三哥祝頤,姜青末座恭陪,做了老么……」
從這些談話中,岳奇對這位武林有「火雲邪者」之稱的姜兄弟,有了更多的了解。
於秋秋雖然視線投向窗外,但是旁邊姜青向岳奇所說的話,也已進入她耳里。
岳奇向秋秋道:
「秋妹,你半杯酒早已幹了,我們酒中談話,你再吃些飯才是!」
於秋秋輕輕一笑,吩咐店伙端上飯來。
這家「醉花樓」飯店的樓廳雅座,雖然已是晌午時分但客人並不多。
「噔噔噔」一陣樓梯聲起,上來兩個疾服勁裝,身軀粗壯的中年人……
其中一個大聲吆呼,向店伙點了酒菜……另外那個,視線朝樓廳四圍桌座,游轉一匝……
當他視線落向窗欄前姜青等桌座時,突然注視了眼,但很快把臉轉了過去。
接著,向他同來的夥伴,貼耳悄悄說了幾句……
這大漢聽到這些話,轉過臉投過一瞥……兩人點下酒菜尚未端上,「噔噔噔」又是一陣樓梯聲起,匆匆下樓而去。
侍立邊上的店伙,見這兩位客人點了酒菜,還沒有端上桌面,轉身下樓離去,看來有點奇怪,卻又不敢阻止他們。
姜青和岳奇酒中談著,秋秋沒有插入他們話題,一口一口把飯扒進嘴裡,兩隻眼睛就閑了下來……
剛才那兩人的情形,全都映入她的眼裡……看到他們下樓離去,放下手中碗筷,輕輕「哦」了聲,道:
「這兩人是怎麼回事?」
姜青聽到於秋秋這話,轉過臉問道:
「秋妹,誰?」
秋秋就把剛才情形說了下,又道:
「兩人前後朝這邊張望了眼,接著悄悄說了些什麼,就匆匆下樓去了。」
姜青聽來出奇,喃喃道:
「這兩人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