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春蠶到死絲方盡
皇甫雪與風火輪是一組,他倆聯合行動,經過五天的搜索,幾乎翻遍城中每一寸土地,郭小娥仍然芳蹤渺然,他倆便決定到城郊去找。
十多天後他倆已繞過染子湖到了一個名喚白沙鋪的小鎮,炎夏中午的陽光使人吃不消,這鎮實在很蕭條,穿過了幾條小街巷,遠遠才望見一枝八九成新的酒招。
風火輪精神一振,道:「小雪,前面有酒,我們先去喝兩盅。」
皇甫雪笑罵道:「你一見到酒,勁兒便來了,好吧,我也口渴得很!」
風火輪一本正經地道:「上次我與瑞木兄追蹤姚百變,要不是我們去那酒店吃酒,還不能……」
「得啦,別再說了!我又不是不讓你喝!」
這酒店不大不小,看樣子新開了不久,椅桌都還是新的,酒未喝還不知好不好,但座位新凈卻已使客人心裡先舒服了大半,因此已有八九成客。
風火輪喚了兩壺酒,一碟醬牛肉,一碟鹵花生,一碟鹵豆乾,便呼嚕呼嚕地吃喝起來,雖是尋常的下酒物,可是調製得很有風味,皇甫雪亦頗感滿意。
只一會兒,杯碟都已朝天,風火輪意猶未盡,叫店小二再送兩壺酒來。
此刻已經席無虛設,坐得滿滿的。
店小二剛把酒送上來,一個虯胡客,敝開上衣,胸膛露出一大叢黑毛,身材既高且大,他粗著嗓子對皇甫雪道:「朋友,這裡可以坐么?」
皇甫雪看了他一眼,只見他滿頭大汗,大部分衣衫都已被汗水所濕,忙道:「兄台若不嫌棄但請坐下!」隨即叫風火輪坐過來,讓出兩個位子給他。
那大漢沒謝一聲,解下一把粗闊的佩刀,「拍」地放在風火輪先頭坐的那張凳上,跟著一屁股坐在皇甫雪的左首。
「快送一壇酒來,大爺渴死了!」大漢的叫聲好似平地起了一聲霹雷,眾人都給他嚇了一大跳。
大漢話音剛落,驀地聽見他背後傳來一陣小孩的哭聲,皇甫雪這才發覺他背後背了一個小娃兒。
大漢十分煩燥,依然大著嗓門道:「他媽的別哭,你老子剛找到點酒喝,你就又來煩人!」
孩子哭聲未止,大漢更怒,罵道:「誰叫你娘早死!小二把酒拿來快!慢一步老子把你店也踩平!」
小二不敢怠慢,抱著一壇酒急步而來:「大爺酒來了,要不要來幾樣下酒的!」
「有好的儘管拿幾樣來!」大漢說罷直起身來,一掌拍開封口的泥封,雙手捧起,那張大嘴湊上去,只見他咽咳及腹部不斷起伏,隔了好一陣才把罈子放下。
這一陣鯨飲,只怕已喝了八九斤,他用衣袖揩一揩鬍鬚,臉上神色十分歡愉:「痛快痛快!小二,再來一壇!」
店裡食客都被他的舉止所吸引。
大漢背後的小孩哭聲仍未止,他把背帶解了下來,只見那小孩大概周歲左右,方臉大耳,極像他老子。
大漢取了一杯子把酒倒了滿滿一杯,眯著眼道:「小子,讓你也解解饞!」挖開他的小嘴,把酒緩緩喂他喝下。
風火輪忍不住道:「兄台,這孩子這麼小就讓他喝酒,怕不很適宜。」
大漢白了他一眼,道:「呸,這叫做虎父犬子,要你多管!」
他孩子喝了酒顯得十分高興,手腳不斷蹬踢,哭聲也止了,不一會便昏昏入睡,也不知是解了渴還是酒力發作得。
大漢樂得哈哈大笑,一仰頭把剩下的酒都喝掉!
小二送了幾碟下酒物來,不消片刻已讓他吃得乾乾淨淨,大漢這才摸摸肚皮重新把孩子背在後背。皇甫雪對他大感驚異,心想這漢子雖然粗魯,卻不失是條梗直豪爽的好漢,正想跟他攀談幾句,那大漢已呼店家結帳。
皇甫雪話將出口,見狀只得把話咽下。
大漢剛出店門,門口突然出現了五六個大漢,一色的青衣,同樣的敞胸跨刀。
為首的一個臉上掛著一道刀疤,自左顴斜至右嘴角,神情十分兇悍,他雙手一攔,道:「相好的,你這次再也跑不了!」
大漢臉色劇變,沙聲道:「媽的,夏長刀你真的要趕盡殺絕啊!」
那個名喚夏長刀臉上掛著刀疤的漢子,陰側側道:「霍震雷,你還是乖乖跟大爺回去受刑吧,免得受分屍之苦,大爺頂多替你向幫主求個全屍之情!」
「放屁!一刀是死,十刀也是死!大爺怕個鳥!」突地拔出鋼刀來,霍震雷這個動作十分急劇,背後的小孩又被他驚醒,哇地哭了起來。
霍震雷臉上神色一變緩聲道:「等一等,要剮要割,姓霍的絕不皺眉!」隨即退回店中,把孩子解下放在板凳上。
夏長刀臉無表情,冷冷地望著他,似乎他對於霍震雷的性格十分了解,深信他絕不會臨時退縮。
孩子似乎知道他父親面臨危機,哭得聲嘶力竭的。
霍震雷眼眶不由一紅,也不怕臉上的鋼針般銳利的鬍鬚會刺痛孩子的小臉,大嘴巴湊在小臉上陣亂吻。
「孩子,只怕你爹爹今日便得隨你娘親……」說了一半倏地止住,臉上怒意漸盛,把小孩子放在板凳上,轉身出店。
他只跨了一步,皇甫雪已把他攔住:「霍兄需要在下助你一臂么?」
霍震雷雙眼一睜,跟著磕下,道:「我的事你幫不了!讓開,姓霍的是好漢子,豈怕這一死嗎?」
皇甫雪一怔,深知攔他不住,改口道:「霍兄為人小弟十分敬佩,孩子的事你倒可放心,小弟自信能照顧得住他!」
霍震雷身子一顫,蒲扇般大小的手掌握住皇甫雪雙臂,顫聲道:「霍某是個魯直漢子,大恩不敢言謝,請受我一拜!」
皇甫雪雙臂一振,震開他雙掌,接著猿臂輕舒托在他窩肢下,霍震雷雙腳再也曲不下去,皇甫雪心頭一動,「原來他武功並不很高明,唯其如此更加難得!」
霍震雷道:「請你把他送去黃山『吃肉和尚』處!」
「好,在下必定儘力辦到。」
霍震雷再無牽挂,哈哈一笑,揮刀道:「鋼刀呀鋼刀,今日咱們一起跟他們拼一拼!」推開皇甫雪出店而去。
他豪氣干雲又表現得異常自然,毫無造作,店內食客大都為之傾倒,是以倒有大部份人都隨他出店。
夏長刀見這麼多食客跟在霍震雷之後,心中暗吃一驚,忙道:「巨鯊幫在此誅殺仇敵,請各位不要插手。」
風火輪暗道:「這裡是大江堂地頭,巨鯊幫來此行兇竟敢公然亮出招牌,看來鐵凌威一死,游江天已不把大江堂看在眼裡了。
霍震雷道:「夏長刀你怕什麼,姓霍的只一人跟你拚命!唉,看刀!」刀一輪斜劈夏長刀肩膊,刀式雖然平平無奇,可是勢穩力沉,倒也令不敢不覷。
夏長刀冷笑一聲,歪步閃開,手臂暴漲,長刀已在握,刀長四尺,手腕一揮,不見伸臂,刀尖只離霍震眼前三寸。
霍震雷回刀架開,跟著連發七刀,勢同拚命,夏長刀一一架開。
皇甫雪看了幾眼,暗暗搖頭,表面上霍震雷大佔上風,其實夏長刀勝券在握只不肯與他硬拼而已。
兩把刀來回交往了幾十回合,霍震雷氣力仍未衰竭,形勢依然不變,一個猛攻,一個穩守。
皇甫雪突然覺得有異,那孩子哭聲突然止了,他回頭一望,只見一個麵皮白皙文士打扮的青年,抱著那孩子,孩子在他懷中睡著了。
皇甫雪走了回店,說道:「多謝兄台照料,在下十分感激。」看罷伸出雙后欲接。
那文土看也不看他,哼著小曲哄孩子,輕聲道:「不要吵醒他,乖孩子真可憐,只喝酒不吃飯怎成?」
皇甫雪道:「請問兄台不知道這附近有賣粥的么?」
「你們男人……你們這種只懂動刀動槍的男人怎懂喂孩子?不如讓小生抱回家熬粥給他吃如何?」
皇甫雪左右為難,沉吟了一陣才道:「在下怎樣找你?需知男子漢大丈夫一諾千金,我既然已經答應了霍兄……」
「我就住在這裡,不信你可以問問店家!喂,小二哥,你過來一下。」文士朝小二喊了聲。
那小二立即奔過來,哈腰道:「郭爺有什麼吩咐?」
青年文土指一指皇甫雪:「這位兄台不相信小生住在本鎮,假如黃昏之前我不來,你把地址告訴他!」
說罷轉出店,當他在皇甫雪身邊轉過時,皇甫雪鼻際突然聞到一股香味。
皇甫雪再出店霍震雷刀法已散亂,左支右拙,危在眉睫,他跨前幾步,道:「霍兄且退下,待小弟替你抵擋一陣!」他不敢把話說得太滿,實際上他有絕對的把握在一百招之內把夏長刀擊敗於劍下。
霍震雷厲聲道:「退下!霍某不領這個情!」
皇甫雪一怔,腳步不由一緩。
夏長刀冷聲道:「霍震雷雖然一諾千金,夏某好生佩服,只是夏某嚴令在身不得不如此,霍兄勿怪!」
他怕皇甫雪會插上一腳,刀法一緊加緊施為,霍震雷形勢更急。
其他的四個壯漢立即拔出兵器擋在皇甫雪風風火輪之前,以防他們出手救霍震雷。
刀光一閃,霍震雷臂上中了一刀,他大吼一聲,不避夏長刀刺向他心窩的第二刀,鋼刀仍向夏長刀斬去!
「卟卟」兩聲,血光進裂,夏長刀長刀已插入他心臟,霍震雷那一刀只能劈掉對方左臂上的一片肉!
這下變化異常快速,使皇甫雪救援不及,夏長刀抽回長刀,霍震雷哈哈大笑三聲后倒地死去了。
夏長刀自衣衫上撕下一幅布條,扎在臂上。
「霍震雷,夏某敬你是條漢子,仍讓你得個全屍!」語氣冰冷,似乎是個冷血動物,一回頭,「走!」四個大漢立即跟在後面。
皇甫雪欲追又止,對風火輪道:「吩咐店家替他收殮!」
霍震雷被葬在鎮上的一塊荒地上。
日落,山崗后一片通紅,歸飛的宿鳥呱呱亂叫,益添幾分凄情。
皇甫雪一拉風火輪衣袂,走回酒店,他倆草草吃了晚飯仍不見青年文士抱孩子回來,皇甫雪心頭大急向小二取了地址,帶著風火輪出店。依著地址來到一棟小紅磚屋前,木門緊閉,皇甫雪伸手在門上拍了幾下不見主人來開門,他心頭大急,暗道:「莫非那人把孩子抱走了?」口中喝道:「分頭人屋搜索!」
話音未落雙足一點越牆而人!
牆內是個小院子,屋內亮著燈,皇甫雪急竄而來。
屋裡有人喝道:「來者何人?請稍候!」
正是那文士的聲音,皇甫雪立即止步,心中暗罵自己孟浪。
他目光投向紗窗,房內點著燈,光得把人影映在紗窗上,皇甫雪心頭一動,這分明是個女子的,難怪孩子讓她一哄便睡著了。
過了一會,那文士裝扮完畢開了房門出來,她見皇甫雪似笑非笑的,臉上不覺一熱,訕訕地道:「孩子剛睡著,所以小生才……」
「皇甫某受人所事,請姑娘把孩子給我!」話說出口才驀地覺得頗不妥當,因為對方到底還是男裝打扮。
不料對方嫣然一笑,嘴角梨渦乍現,跟著扯下頭巾,秀雲如爆布般瀉下。「既然你已知道,再裝下去也沒意思。」
夜風吹來,秀雲飛揚,衣衫貼肉,顯出一副玲瓏的女兒軀體。
皇甫雪突然覺得十分眼熟,痴痴地望著她。
她淺淺一笑,輕聲道:「你等等,等我抱他回來。」
皇甫雪心頭狂跳,隨即跟上兩步。
她聽見腳步,突地回頭,惱道:「你既已知道我是女兒身,還跟著來意欲何為?」
皇甫雪目光灼灼,一字一頓地道:「你是郭小娥,皇甫某遍找十多天不獲,想不到得來全不費功夫!」
「你怎知道我的名?」郭小娥訝道:「你找我什麼事?你是誰,怎地我不認識你?」
風火輪剛從另一頭走過來,介面道:「我是沈神通的手下,你逃不掉了,還是乖乖跟我們回去吧!」
郭小娥臉上滿是驚愕之色,脫口道:「沈神通憑什麼來抓我?我又犯了什麼王法?」
風火輪怒道:「你自己做的事也不知道!別再裝蒜了,你毒死鐵凌威的事已經東窗事發了!』』
郭小娥尖叫一聲,厲聲道:「你說什麼?凌威他,他被誰毒殺死的?」
皇甫雪道:「你!因為你怕大江堂勢強,遲早會滅掉巨鯊幫,你為著報恩,所以不惜毒死自己的情人,然後又再把知情的秋菊毒死,事後才逃來這裡!」
郭小娥再一聲尖叫,身體像疾風中的小草不斷搖晃,半晌,才喃喃地道:「連秋菊也死了,我……我……我沒有毒死凌威,他,他死得好慘!」
風火輪冷笑一聲:「你裝得倒很像,可惜鐵證如山,不由你狡辯!」
郭小娥突地閃電般掠人房中,皇甫雪怒喝一聲,緊接著她掠前。
只見郭小娥拔出掛在帳前的短劍,指住睡在床上的霍家之後道:「你們退開,否則我把他一併殺掉!」
皇甫雪連忙後退一步,一顆心突然亂跳。「不可胡來,孩子無辜,你何必多添罪孽!」
郭小娥尖聲叫道:「退開!」聲音驚醒小孩了。
那小孩完全不知道驚嚇,望著郭小娥,咭地一聲笑了出來,雙腳亂蹬,以為郭小娥在逗她玩一雙小手反而仲向劍鋒!
皇甫雪頭皮發炸,沉聲道:「你看人對你多好,你捨得殺害他?」
郭小娥身子一陣震顫,把劍稍稍,喃喃地道:「我真的捨不得,寶貝你快睡吧!可惜凌威不能生孩子,否則我起碼替他養兩個更標緻的胖娃娃!」
皇甫雪暗吸一口氣,準備隨時出手。
風火輪亦悄悄把軟鞭取了出來。
郭小娥突然道:「你們讓開,我要去替凌威報仇!」身子突地像離弦之簡明向房門射去!
風火輪右手手腕一抖,軟鞭在空中呼嘯一聲,像靈蛇一樣向凌空的郭小娥之腰際纏去,幾在同時,皇甫雪的劍已出手,他是有名的閃電劍,劍光一閃,劍光一閃,劍尖離她面門已不足五寸之!
郭小娥猛吃一驚,短劍擊在皇甫雪的劍上,身子藉力向上騰升五尺,風火輪的輪鞭立即落空了。
皇甫雪一劍不能奏效,足尖一點竄前半丈,站在房門口喝道:「守住窗口,不能讓她越窗逃去!」
風火輪立即放棄追擊,偏身斜退幾步守在窗前。
郭小娥自空中落了地之後,發現已經被包圍,急怒攻心。嬌叱一聲直向皇甫雪身上撲去,人未至,劍風已吹散皇甫雪的頭髮。
皇甫雪一沉腕,一劍挑開她的短劍。他不讓她近身發揮短劍的威力,一式未完手臂暴漲,長劍刺她頸際。
郭小娥回劍架開去,背後風聲微響,她人立即倒竄向紗窗,拼著吃一鞭先離開此地再作打算吧!
風火輪踏前幾步,長鞭剛出,郭小娥已經在他頭頂之上飛過,他怒喝一聲,總算反應快速沉腕運勁,軟鞭反手擊了出去。
「刷」一聲長鞭抽在郭小娥的小腿上,火辣辣的疼痛,她一咬牙走勢不變,不料風火輪那一鞭蘊有回力,鞭子回收時使她的速度突然一滯,「嗤」紗窗破裂,可是郭小娥走勢受阻跌坐在窗台上,一腳在外,一腳在內!
風火輪鞭子回收時,一個風車大轉身,人隨即撲上去,未待郭小娥翻出窗檯,左手已握著了她的足踝,跟著一提一掄,把郭小娥揮了起來。
郭小娥大吃一驚,短劍一沉斜刺風火輪頭臉,風火輪雖然立即撒手,可是郭小娥終也不能逃逸出去。
郭小娥雙腳尚未踏實地上,剎那間,皇甫雪的長劍帶著嘶嘶的勁風,直刺而至,短劍已來不及封架了。
此時郭小娥突然地斜身倒下,饒得她避得快,左胸下仍然中了一劍!
這一劍雖然不深,卻使她鬥志全消,人在地上一滾近丈,翻起坐在地上,頭髮散亂,額頭見汗,神態十分狼狽:「且慢,我不再逃就是!」
皇甫雪踏前一步,喝道:「拋開短劍站起來!」
郭小娥突然格格地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胸下的劍傷鮮血泉涌,她卻絲毫無所覺。
皇甫雪及風火輪被她笑得驚異無比,兩人互視一眼。
風火輪喝道:「有什麼好笑!」
郭小娥的笑聲突地止住,她笑得突然,停得更是突然,令人感到異常難受!心中發毛:「多謝兩位帶來凌威的死訊!否則我還不知哩!嘻嘻,好,凌威你死得好,死得合時!」一頓又再說道:「凌威葬在哪裡?」
皇甫雪澀聲道:「鎮江!」
「在我們家那附近?」郭小娥急問一句。
皇甫雪搖搖頭。
郭小娥尖聲道:「什麼?他到底葬在哪裡?誰葬的……格格格……」她又發瘋似的笑了起來。
她笑床上的孩子跟著她笑,郭小娥笑聲又倏地收住。「好,葬在哪裡都沒有分別,我自己會去找他。」聲音忽然變得肅穆無比,低聲冷道:「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燭成灰淚始干……」
聲音越來越低,驀地又高聲叫道:「凌威你等等我……」手腕一翻,短劍突然切人心臟,鮮血立即進流,羅衣濕了一大片。
皇甫雪猝不及防,料不到她會自殺,見狀不由啊的驚叫一聲,一怔之下才躍前跟著蹲下,並起雙指點在傷口附近的穴道,希望能把血止住。
郭小娥臉露微笑,螓首一低已氣絕而亡。
夜風吹在破裂的紗窗布上,呼呼作響,似是有人在低聲哭泣,燭光忽明忽暗,風火輪及皇甫雪的投影照在牆上,突高突低。
「哇哇……」那孩子似是受了感染,也像為親人的猝然而死哭了起來。
兇手雖然伏誅,皇甫雪心頭卻沒有絲毫的輕快感及勝利的悅。
烏雲遮月,大地倏地一暗,夜風吹得更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