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解毒

第十九章 解毒

這時,東方兆榮端過了一把椅子,說道:「雪姨請坐。」

雲香雪朝司徒真抬了抬手,道:「司徒大俠請坐。」

司徒真也抬了抬手,道:「谷主請坐。」

於是,司徒真、雲香雪、十三郎三人分別落了座。

坐定,雲香雪目光瞥視了十三郎一眼,望著司徒真問道:

「司徒大俠突然駕蒞,是十相公奉請幫忙,設法為小女解毒的么?」

「是的!」司徒真點點頭道:「老朽正是為此而來。」

雲香雪眨了眨眼睛,道:「司徒大俠和十相公是好友么?」

敢情西門老化子他並未告訴雲香雪,十三郎身懷「毒聖金令」之事,是以雲香雪尚還不知司徒真和十三郎的關係,是以才有此之間。

司徒真搖頭道:「不是!他乃是本門『毒聖金令』掌令。」

雲香雪不禁大感意外地一怔,深望了十三郎一眼,倏然轉向站立在她身旁的東方兆榮含笑問道:「小榮,你賀姐姐的事情,你已經告訴了你十大哥沒有?」

東方兆榮點頭道:「小榮已經告訴十大哥了。」

雲香雪雙目眨動地,望著十三郎問道:「相公如今打算怎麼辦?」

十三郎道:「在下擬於明天一早,天亮時刻動身趕赴仙霞嶺。」

雲香雪道:「對於小女之毒,相公已經想出解救的『別法』了么?」

十三郎道:「想到已經想出了,只是……」語鋒微微一頓,接道:「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雲香雪神色倏然一變,道:「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從雲香雪那倏變的神色上看,顯然,她是錯解了十三郎這句「時間已經來不及了」的話意。

司徒真忽然輕吟了一聲,道:「谷主請放寬心,聽候佳音好了,老朽並先向谷主道賀。」

雲香雪神色冷漠地道:「既然時間已來不及了,還能有什麼佳音,還有什麼好道賀的!」

司徒真微微一笑道:「谷主錯解了令主的話意了,所謂『來不及』那只是指『別法』而言,如此谷主明白,老朽先向谷主『道賀』之意了吧!」

雲香雪不是糊塗人,司徒真這麼一說,她還有個什麼不明白的。

於是,她神色不由頓然一喜,雙目異采閃飛地道:「這麼說,十相公是已經決定不使用那什麼『別法』了?」

司徒真點頭道:「老朽保證明天天亮時刻,令嬡體內之毒定必盡解。」

雲香雪含笑頷首說道:「司徒大俠這麼說,老身就安心了。」

說罷,目光深深地望了十三郎一眼。

那一眼的意思好似在說,早如此,問題不是早就解決了,結果現在你還不是要成為我「天香谷」的女婿!

十三郎雖然並不完全明白,雲香雪那一「眼」心裡的想法與意思,但至少也能猜料個五分。因此,他那微黑的臉孔不禁微微一紅,有點訕訕地輕咳了一聲,話題倏地一改,目視司徒真說道:「真老,麻煩你立刻動身去追上賀姑娘,伴隨她同赴仙霞嶺,以防意外差失。」

司徒真正要答言「遵命」,雲香雪突然一擺手,道:「不用了!老身已經派彩霞帶著『天香四鳳』隨後追下去了。」

「天香四鳳」為雲香雪身邊從不輕離的「四衛」,也是「天香谷」的四大高手,功力身手比「四旗令主」只高不低。

雲香雪既已派出「紅旗令主」曲彩霞,帶著「天香四鳳」隨後追去,照理,十三郎應該可以放心,無須擔心賀雲卿會出什麼意外差失了。

然而,十三郎微一沉吟之後,卻說道:「真老,你還是立刻動身追上去好了,追上之後,請轉告賀姑娘,要她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一切等我趕到時再說,免得破壞了我的計劃。」

司徒真立即起身站起,頷首躬身說道:「弟子遵諭。」話落,抬手抱拳朝雲香雪微拱了拱,轉身跨步出房而去。

☆☆☆☆☆☆

是夜子時剛過,十三郎懷著一股難以言喻而忐忑的心情,進了梁挹芬的香閨。

香閨內,當中擺設著一張方桌,桌面上鋪著大紅的絲絨桌巾,一對嬰兒臂般粗的「龍鳳」紅燭高燃著,已經燃燒了寸許多長。

顯然,這對「龍鳳」紅燭點燃的時間,已在一個多時辰以上。

一雙玉杯,兩雙象牙筷,相對整齊地放在桌上的兩邊,中央擺著八個細瓷碟子和一隻長頸銀壺。

八個細瓷碟子是四碟精緻美味的海鮮,四碟珍果,長頸銀壺裡則是滿滿的一壺「女兒紅」。

方桌的兩邊,端正的放著兩張,鋪著上綉「龍鳳」的大紅錦緞的檀木椅子。

入目這些擺設情景,十三郎心中十分明白,那「龍鳳」紅燭、美酒銀壺、玉杯、珍果等,都是喜慶的儀式,代表著這是個「龍鳳花燭」之夜。

今夜之後,梁挹芬姑娘就是他十三郎的准夫人,而他十三郎也就名正言順的,成了「天香谷」的坦腹東床、准女婿。

侍候在香閨內的兩名宮裝女婢,她們早就得到了雲香雪的令諭指示,因此十三郎一進入香閨,她兩個立即齊朝十三郎淺淺一福,悄悄地退了出去,並隨手帶上了房門。

床上,和兩天前的情景一樣,梁挹芬姑娘仍是那樣氣息微弱,美目緊閉地靜靜地躺著。

十三郎目光瞥視了床上一眼,轉身去拴上房門,然後走近床前,默默地凝視著梁挹芬那神色憔悴蒼白的嬌面,心底思潮起伏,過了約有盞茶辰光之久,這才咬了咬牙,深吸了口長氣,脫去衣衫,揭開錦被躺了下去,和梁挹芬躺了個並頭。

錦被裡的梁挹芬姑娘的嬌軀,早經她母親雲香雪,替她除去了所有的障礙物,成了個一絲不掛的模特兒。

當十三郎的身體,碰觸到梁挹芬那光滑火燙而赤裸的嬌軀時,他的一顆心驀地起了劇烈的跳躍,那跳躍的速度,比平常加了不知有多少倍。

然而,實情儘管如此,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抬掌連拍地解開了梁挹芬的穴道。

梁挹芬嬌軀一震而醒,緩緩地睜開了一雙美目。

可能是因為穴道被制過久的關係,是以她睜開了一雙美目之後,只目光獃滯地望著十三郎,並未有所動做,十三郎知道她此刻神智正在昏迷中,毒性未解之前,絕對無法恢復清醒。

於是,他收斂著心神,竭力平抑著劇烈的心跳,靜靜地等待著一場風暴的降臨!

漸漸,梁挹芬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蒼白的嬌面上泛起了火炭般的紅潮,錦被裡的嬌軀也越來越火燙,火燙得十三郎心裡生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驀地,梁挹芬的嬌軀扭動了一下,一腳踢開了覆蓋在身上的錦被,露出了她那曲線凹凸,光滑雪白,晶瑩如玉,燙人心弦,令人血脈憤張的胴體。

她的呼吸由急促而變成吁喘,一雙美目中,射出了一股野性般饑渴的光芒。

驀地,她一個翻身,壓上了十三郎的身子,兩條賽雪欺霜的玉臂,像蛇一樣緊緊地纏住了十三郎的頸項,檀口蓋上了十三郎的嘴唇,開始了吮吸。

這,在一個男人言,縱然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重生,縱然是個性無能者,也將難以抑止住心底自然的衝動,而還以熱烈的擁抱、吮吻。

何況十三郎既不是性無能者,又不是柳下惠再世。

何況十三郎正是個血氣壯盛的少年人,一種天生生理上的自然反應,立刻被引起了!

於是,他一雙有力的手臂,也緊緊地抱住了梁挹芬的嬌軀,還以更熱烈的擁抱,更熱烈的吮吻。

於是,一個大翻身,十三郎由底下翻到了上面,他那健壯的身子,蓋住了梁挹芬柔弱的嬌軀。

於是,一場激烈的風暴開始了。

兩條光裸的身子交疊著,互纏著,床、帳都起了搖晃、顫動,由輕而強!

於是,急促的喘息聲,嬌吟聲……交織成了一闋盪人心弦的樂章。

這一場激烈的風暴,足足繼續了一個多時辰,方才平息靜止下來。

落紅片片,污染在揉縐了的潔白的床褥上,那是少女的生命的代表——最珍貴的貞操。

當激烈的風暴歸於平息靜止時,梁挹芬的人立即像虛脫了般,軟弱無力地閉上了一雙美目,那像蛇一樣,緊纏著十三郎的兩條賽雪欺霜的玉臂也鬆開了。

十三郎立刻替她也替自己蓋上了錦被,閉上了眼睛,靜靜地躺著休息養神。

他太累了,雖然他正是個年當壯盛,生龍活虎般的少年,可是經過這場太過激烈的風暴之後,他身心俱皆感到十分的疲憊。

梁挹芬雖然虛軟無力地閉上了一雙美目,但是並未立時睡去,由於體內的毒性已解,她昏迷的神智也就逐漸地趨向清醒。

她於神智半清醒的狀態中,首先發覺而極感驚駭無比的。是自己竟光裸著身子,身體的某部分在隱隱刺痛,同時也發覺了,身旁躺著一個光裸著身子的男人。

這是怎麼回事?她心裡似乎有點明白了,她的心弦立刻起了一陣劇烈的顫抖、震撼!

於是,羞、惱、氣、怒、恨,頓然有若潮水澎湃般地,一齊湧上心頭,她連眼睛也沒有睜開,也不知是哪來的一股氣力,玉掌突地一揚,「叭」的一聲,實實地打在十三郎的左頰上!

這一掌打的很重很重,十三郎又是在絲毫無防之下,左頰上立時現出了五條清晰的指痕印。十三郎被打的不禁愕然一怔!睜目脫口說道:「梁姑娘,你……」

這時,梁挹芬的神智已經完全清醒了。

在梁挹芬的直覺上,她原以為身旁這個光裸著身子,玷污了她清白的男人,必然是那個外貌看似英俊不俗,行為卻卑鄙無恥的「追魂公子」羅天宏。

十三郎這一開口,她立刻聽出了這聲音的不對,這聲音,在她的聽覺上,在她心底深處,有著刻骨難忘的熟悉與思念。

於是,她霍然睜開了閉著的一雙美目。

當她一眼看清楚了十三郎那英俊的面孔時,起初是驚異地一呆,繼而心底升起了一股難以形容的欣喜,口中忽地「嚶嚀」一聲,玉首倏然一低,伏進十三郎的懷裡嗚咽啜泣地哭了。

十三郎心裡雖然有點奇怪,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忽然哭泣起來,但卻抱著她的嬌軀,愛憐撫慰地說道:「芬妹,快別哭了,你體內毒性初解,體內真元兩皆虧損甚多,必須好好的休息調養,才能早日復原。」

一句「芬妹」聽在梁挹芬的芳心裡,既舒暢也甜蜜無比,剎時止住了哭泣,仰起那有如梨花帶雨般的嬌面,眨動著美目,吐氣如蘭地問道:「三郎哥,這裡是什麼地方?」

十三郎笑道:「你仔細看看這房間里的一切,就知道了。」

梁挹芬上身微抬,入目房間里的一切布置,是在她自己的香閨里,躺在她自己的床上頭。

她自己的香閨,她自能一目了然,這裡是岳陽城內的居仁巷,而不是她「天香谷」的香閨。

居仁巷的這所住宅是「天香谷」的產業,不但江湖上極少有人知道,即連她「天香谷」的弟子,知道的也沒有幾個。

因此,她芳心裡不由有點詫異奇怪,不知十三郎怎會知道這所在的。

在她的芳心裡,認為從「追魂堡」救她出來的人,必定是十三郎無疑了,不然十三郎怎會躺在她身旁,為她解毒?

她美目閃動著奇異驚詫之色的望著十三郎,檀口方自微動。

十三郎卻已適時地含笑說道:「芬妹,別再勞神多問什麼了,先好好地休息休息養養神,有什麼想要問的,留待明天慢慢地問你娘好了。」

梁挹芬美目一凝,道:「我娘也來了這裡么?」

十三郎微笑地點點頭,倏然一指點上了梁挹芬的睡穴,於是,梁挹芬雙眼立時一閉,昏沉沉地睡著了。

☆☆☆☆☆☆

仙霞嶺,位於浙江省江山縣南,唐代黃巢鑿山開道七百餘里,直走建州,即為此嶺。

嶺上有關,名「仙霞關」,為浙江省要道。

江湖上的消息傳得真快,僅只兩三天的時間,仙霞嶺百草先生公孫華陽的舊居,埋藏著半部「金佛武學秘笈」的消息已傳遍了天下武林,於是,天下武林豪雄,各門各派的高手,都紛紛地趕向仙霞嶺。

先後只不過兩天的時間,仙霞嶺上已聚集了二三十名的武林豪雄、江湖人物。

這些都是距離仙霞嶺近處的人物,他們雖然佔了路近之利,先一步到達了仙霞嶺上,但卻無人動手展開掘寶的行動。

因為他們都不知道藏寶的確實所在,百草先生的這座舊居「幽墅」雖不太大,但佔地也有十丈方圓。

是以他們都在心存觀望的互相監視著,採取著觀望的態度,誰也不願意一寸一寸地掘地尋找,浪費氣力,因此,仙霞嶺上雖然已聚集了二三十名的江湖人物,倒還相安無事,只是氣氛顯得有些緊張而已。

第三天,第四天,又一批一批的陸續趕到了一些武林人物,這些武林人物中有少林和尚,也有武當道士。

卓重山他是第一個得知這藏寶所在消息的人,按理,他應該早到了才是,可是直到目前仍未見他現身。

是他在半途遇上了其他的事情耽誤了,還是他已經來了,因為眼見這等武林豪雄聚集的情勢,沒有十分把握取得藏寶,乃隱身暗中做著掘寶的安排準備?……

第五天的傍晚時分,十三郎也到了。他獨自一個人,神色冷漠,長衫飄飄,左手提著蛟皮長袋,腳下有若行雲流水般地步上了仙霞嶺,直朝那「幽墅」走去。

驀地,一個威凌沉雄凜人的聲音倏起,喝道:「站住!」

十三郎腳步一停,眼皮卻抬也不抬地,冷冷地道:「是哪一位喝叫在下站住的,請站出來說話!」

一聲嘿嘿沉笑,一個虎頭燕額,雙眼精光灼灼,顎下長髯過胸,年約五旬開外,身材偉岸的老者,自人叢中大踏步地走了出來,氣勢沉雄的岳立在十三郎的左前方丈許之處,目視十三郎語聲威凌地道:「老夫站出來了,你有什麼話說?」

十三郎冷冷地望了老者一眼,問道:「閣下喝叫我站住做什麼?」

老者道:「你要往裡面去做什麼?」

十三郎道:「我請問,閣下到這仙霞嶺上來,為的是什麼?」

老者道:「老夫為的是什麼,你何必明知故問。」

十三郎道:「這樣說,閣下是來掘寶的了?」

老者輕聲一哼,道:「豈只是老夫,眼下這仙霞嶺上所有的武林朋友,都是為了那『金佛秘笈』而來。」

十三郎眨眨眼睛道:「如此,閣下為何還不動手掘取?還等待什麼?」

老者冷冷地道:「老夫要是知道確實地點,早就動手掘取了。」

「哦!」十三郎神情淡漠地道:「原來如此。」

老者雙目倏地一睜,睛光灼灼凝注地問道:「你知道埋藏的確實地方么?」

十三郎道:「知道怎樣?不知道又如何?」

老者神色深沉的嘿嘿一笑,道:「知道就公開地說出來,不知道便到一邊去站著。」

十三郎道:「不可以進去看看么?」

老者搖頭道:「不可以!」

十三郎道:「為什麼不可以?」

老者道:「你先回答老夫,你知不知道那藏寶的地方?」

十三郎搖頭道:「不知道。」

「這就是了。」老者冷冷地道:「既然不知道,你進去看什麼?」

十三郎道:「我想進去勘察試試運氣。」

「不行!」老者斷然地一擺手道:「朋友,老夫勸你還是留著你的運氣,去試試別的事情吧!」

十三郎道:「如是我一定要進去勘察看看呢?」

老者嘿嘿一笑道:「你想你能進得去么?」又冷冷地道:「不只是老夫攔阻你,而是眼下在場所有的江湖朋友,都會要攔阻你。」

十三郎雙眉微揚了揚,淡淡地道:「閣下這一手倒是很高明呢!」

老者雙目閃過一抹詫異之色地道:「老夫說的是事實,不信,你問問就知道了。」

十三郎目光環掃了站立在周圍的一眾江湖豪雄一眼,忽然目注老者問道:「請恕我眼拙,閣下是當今江湖上哪位高人?」

老者頭一昂,氣勢傲然地道:「老夫姓單名亮春,在江湖中只不過略具微名薄譽而已,算不上是個什麼高人。」

「哦!」十三郎神情淡漠地道:「原來是名震浙東的『閃電金刀』單大俠,我失敬了。」

單亮春嘿嘿一笑道:「哪裡哪裡,朋友你何必客氣。」語聲一頓,反問道:「朋友貴姓大名?」

十三郎道:「我名不見經傳,只是個浪跡江湖的江湖漢。」語鋒微頓,話題倏地一改,道:「單大俠,我有個建議,不知單大俠可願接納?」

單亮春道:「什麼建議,你說來聽聽看。」

十三郎道:「你單大俠和在場的各位朋友,既然都不知道藏寶的確實地點,光守在這裡也不是個辦法,那『金佛武學秘笈』它也不會自己由地底鑽出來,大家何不一同到裡面各處去勘察看看,豈不比呆守在外面強勝多多。」

單亮春淡淡地道:「你這建議雖然甚好,可惜已成了『馬後炮』的建議。」

「為什麼?」十三郎雙目一眨,道:「單大俠可是已經入內去勘察過了?」

單亮春道:「豈只是老夫一個,眼下在場的江湖朋友,有好多位都進去察看過了。」

十三郎目光倏然一凝,道:「一點任何跡象都沒有發現么?」

單亮春點頭道:「要是有所發現,老夫等就不會還等在這裡了。」

十三郎忽地壓低聲音問道:「單大俠當真沒有發現一些任何跡象么?」

單亮春臉色微微一變,道:「朋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我這話的意思很簡單,不相信你單大俠真沒有發現一些任何跡象,認為你單大俠可能是別有用心!」

單亮春雙眉一軒,冷冷地道:「你認為老夫別有什麼用心?」

十三郎道:「明明已有所發現,卻說沒有,你單大俠的用心是什麼不言可知,是在守候機會掘取『金佛武學秘笈』,獨佔!」

單亮春心頭暗暗一凜,沉聲說道:「朋友,你休要胡說八道,含血噴人,挑撥是非!」

十三郎神情淡漠而平靜地道:「單大俠如果沒有這種用心,便不該攔阻我,便該讓沒有進去察看過的朋友們,和我一同進去看看。」

單亮春眼珠一轉,忽然凝目問道:「你能保證,有把握一定能察看出什麼跡象么?」

十三郎雙眉微微一揚道:「單大俠這是拿話扣我?」

單亮春冷冷地道:「朋友你太過聰明敏感了,老夫並無拿話扣你之意,不過以老夫猜想,你朋友一定有著相當的把握,不然你絕不會一定要進去察看,不然你就是別有用心!」

十三郎倏然朗聲一笑道:「俗話有雲,『薑是老的辣』,這話果然不錯,單大俠確實高明,竟在這裡等上我了。」

單亮春嘿嘿一聲乾笑道:「哪裡哪裡,老夫只不過是套用了你朋友的一句話而已,真正高明的還是朋友你。」

十三郎聲調一冷,道:「單大俠不必客氣了,能不能察看出什麼跡象,我雖然不敢保證有把握,但是我卻相信我的運氣,也許比別人好些,也許會有所發現。」

單亮春雙眼轉動地道:「如果你的運氣並不比別人好,並無有所發現呢?」

十三郎神色冷漠地道:「你單大俠有何高見,請明說吧!」

單亮春微一沉吟道:「你對老夫雖然十分放肆無禮,但是老夫並不想怎樣難為你,只想給你一些薄懲,以儆戒你下次對武林前輩的狂傲不敬!」

十三郎眨眨眼睛道:「如此我請問大俠,意將給我怎樣的薄懲?」

單亮春嘿嘿一笑道:「你進去察看之後,如果並無發現,便當著在場所有江湖朋友,向老夫磕頭道歉,自挖一目了事。」

這一手很厲害、很絕,也很陰毒!

察看藏寶地點,這本是件沒有把握的事情,誰也不會點頭答應,以自己的一隻眼睛去冒這種沒有把握的險。

很明顯地,單亮春和十三郎耍這一手的原因,是因為十三郎已經說過,要和沒有察看過的江湖朋友一同入內察看,他如果堅持攔阻十三郎入內察看的建議,勢必引起一眾江湖人物的反感,激起眾怒。

所以,他和十三郎用上了軟的,意圖借這「薄懲」威脅住十三郎,使十三郎自動放棄入內察看的建議。單亮春這話一出口,雖然有大部分江湖人物的心裡,立刻起了反感與不滿,但是「閃電金刀」名震浙東,聲威赫赫,大都心存顧忌,誰也不願挺身出頭說話,公開的得罪單亮春。

在一眾江湖人物的心目中,十三郎的建議必然到此為止的告一段落,結束了。哪知事情完全出人意外地,十三郎竟然一點頭道:「可以,你單大俠的這種『薄懲』條件,我接受了,但是,如果我有所發現呢?」

單亮春神情愕然一怔,雙目倏睜地道:「你接受了?」

「嗯!」十三郎點頭道:「不錯,我接受了!」

單亮春目光凝注地道:「朋友,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你考慮過沒有?」

十三郎道:「用不著考慮,我接受就接受了。」

單亮春雙目轉動地道:「事關朋友你的一隻眼睛,老夫奉勸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的好,如要改變心意,現在還來得及。」

十三郎點頭道:「不必了,我決定了的心意,永不會改變的。」

單亮春道:「你不後悔么?」

十三郎道:「我生平從未使用過『後悔』的字眼。」

單亮春雙眉一挑,臉現煞威地道:「朋友,男子漢大丈夫,可是一言九鼎!」

十三郎神色冷漠地一笑,道:「你單大俠放心吧!當著這麼多江湖朋友之前,我不會那麼沒有骨氣,食言背信的。」

單亮春嘿嘿一笑道:「如此甚好。」

十三郎介面道:「現在我請單大俠回答我,萬一我的運氣好,找到了便怎樣?」

單亮春點頭道:「你絕不會有好運氣的。」

十三郎道:「萬一有呢?」

單亮春冷冷地道:「也絕不會有『萬一』!」

十三郎濃眉一揚又垂,道:「你敢確定絕對沒有?」

「當然!」單亮春點頭道:「老夫善觀氣色,自是敢確定的了。」

十三郎道:「這麼說,我臉上的氣色一定很難看,很不好了,是不是?」

單亮春道:「是不是,等你進入裡面察看之後,你就明白了。」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單大俠,這好比是一場賭博一樣,你既然確定我已經輸定了,為何還不敢,在一個已成定局的敗者的面前下點賭注,難道還怕輸不成?」

單亮春道:「老夫並不是不敢,也不是怕輸,而是認為根本沒有必要!」

十三郎眨眨星目微一沉吟道:「好吧!你單大俠既是認為沒有必要,那就算了。」

語鋒一頓,目光突然一掃一眾江湖豪雄揚聲說道:「各位,想要入內察看的,就請隨我入內,我在前為各位開道。」

話落,也不管一眾江湖豪雄有沒有人跟進,便即邁步直朝「幽墅」門口走去。

他剛一邁步,眼前人影突地一閃,一名青袍道士攔擋在面前五尺開外,朗聲說道:「少施主且慢!貧道有話請教。」

十三郎雙眉微微一皺,道:「道長是哪一派高人?」

青袍道士道:「貧道武當寒真。」

「哦!」十三郎微一抱拳道:「原來是名震當代的『璇璣雙劍』天璇劍寒真道長,我失敬了。」語聲一落即起,凝目問道:「道長有何見教?」

天璇劍寒真道長道:「貧道請問,少施主如發現那確實地點之後,打算如何?」

十三郎道:「立刻當眾將它掘出來。」

寒真道長道:「掘出來之後呢?」

十三郎心中忽然微微一動,反問道:「道長之意認為應該如何?」

寒真道長神色一肅道:「俗語有云:『神物至寶唯有德者居之』,貧道認為掘出來之後,施主應該交由當代武林有德之士處理。」

十三郎雙目凝注地道:「道長既然提出此議,心中想必早已有了適當之人了?」

寒真道長點頭一笑道:「少施主心智聰慧令人欽佩,貧道心中確是早已有了妥適之人了。」

十三郎道:「如此我請問道長,是哪位當代武林有德之士?」

寒真道長點頭說道:「這個少施主就暫時別問了,只要少施主真能發現藏寶確實地點掘取出來,將它交給貧道,屆時貧道自必當眾宣布是哪一位有德之士。」

十三郎忽然微微一笑道:「其實道長心中的那位有『德』之士,道長就是不宣布出來,我也已經猜料到了,道長信是不信?」

寒真道長道:「少施主猜料是誰?」

十三郎雙目略一眨動,道:「貴派掌門紫虛道長,對不對?」

寒真道長忽地揚聲哈哈大笑,說道:「少施主猜得一點也不錯,正是本派掌門人,少施主認為如何?」

十三郎道:「道長可是要我置評?」

寒真道長道:「本派掌門人為當代武林有德之士,乃天下皆知之事,那倒不須要少施主置評什麼。」

十三郎淡漠地笑了笑,道:「我如果掘出『金佛武學秘笈』,必須交給道長么?」

寒真道長點頭正容說道:「不錯!少施主最好是將它交給貧道。」

十三郎道:「如果我不願交給道長,道長便要出手搶奪么?」

寒真道長道:「貧道縱不出手搶奪,少施主也必難保有它,無法走下這仙霞嶺。」

十三郎道:「道長之意可是說,別人也絕不會放過我,會出手搶奪?」

寒真道長道:「不錯,那時少施主必然成為眾矢之的!」

十三郎眨眨眼睛道:「我把它交給道長,道長就不怕成為眾矢之的么?」

寒真道長挺了挺胸脯道:「貧道自信有足夠的力量保有它。」

十三郎目光電掃站立在兩丈以外的,十多名武當道士一眼,道:「就憑道長和那十幾位么?」

寒真道長道:「那十幾位都是本派的當代精英,應該足夠而有餘。」

十三郎突然冷聲一笑道:「道長既然有此自信,那就等我掘出『金佛武學秘笈』之後再說吧!」語聲一頓即起,道:「道長請讓開路!」

寒真道長沒有再說什麼,身子一側,後退三步地讓開了路。

這時,那「閃電金刀」單亮春身形忽然一動,前跨兩步地說道:「老夫陪同朋友一齊進去。」

十三郎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阻止他一同入內。

於是,十三郎和單亮春在前,大約有二十多名江湖豪雄緊隨在二人身後,浩浩蕩蕩地往「幽墅」內走去。

於是,那早在十三郎之前到達此間的田季平和珊珊姑娘、賀雲卿和曲彩霞、「天香四鳳」和「千毒書生」司徒真等人,也就立即混雜在二十多名江湖豪雄中,進入了「幽墅」。

這一切原是十三郎的安排,那藏寶地點雖然不是他親手布置的,但丐幫浙東分舵卻是依照他的指示所布置,他進入「幽墅」只須一眼,就能指出那布置的「藏寶所在」來,根本不須要察看什麼。

但是,他卻裝模作樣地和一眾豪雄,在裡面各處仔細地察看了一陣之後,故做失望的神情木立屋中,皺著雙眉默默地望著屋頂出神。

「閃電金刀」單亮春突然冷聲問道:「朋友,前後各處,你都察看過了么?」

十三郎神色淡漠地道:「都察看過了。」

單亮春道:「怎麼樣?有什麼發現沒有?」

十三郎淡然搖頭道:「到目前為止,尚還沒有。」

單亮春得意地嘿嘿一笑道:「老夫說得沒有錯吧!你的運氣果然不見得……」

十三郎突然冷聲截口道:「單大俠,你這話說得未免嫌早了點!」

單亮春微微一愕,道:「朋友可是還要重新到各處仔細的再察看一次?」

十三郎冷然一搖頭,說道:「不必了。」語聲一頓,倏地冷聲笑道:「單大俠,請讓開你站的地方!」

單亮春心神一震,陡地瞪目怒聲喝道:「朋友,你這是存心在找老夫的麻煩么?」

十三郎冷冷地道:「我是不是在找你單大俠的麻煩,你自己心裡明白。」

單亮春沉聲道:「你既然並無發現,就請到外面去實踐你的……」

十三郎截口道:「單亮春,你別做夢了,你讓不讓開?」

單亮春道:「你憑什麼要老夫讓開?」

十三郎道:「就憑你身後就是那藏寶所在!」

單亮春臉色陡然一變,道:「要是不是呢?」

十三郎冷冷地道:「要是不是,我立刻自挖一目給你!」

單亮春忽地嘿嘿一笑道:「朋友算了,你年紀輕輕的,和老夫無怨無仇,你挖去一目,於你有損,於老夫卻無益處,老夫於心何忍,現在你出去吧,老夫也不要你當眾磕頭賠罪了!」

這番話,說得夠仁義,夠寬懷大度的,到底是威震浙東,聲名赫赫的一代豪雄,氣量比一般江湖人物確實大得多了。

然而他的話雖然說得夠寬懷大度的,可是十三郎卻絲毫不領他這份情,斷然一搖頭,道:「不行!我說話從無更改,我寧願自挖一目,也不甘就此離去,也要你讓開讓我看看,你身後那地方!」

單亮春雙目陡一瞪,怒聲道:「朋友,你也太放肆了,老夫不讓開你便怎樣?」

十三郎倏然冷聲一笑道:「單亮春,我老實告訴你吧!別說是你,就是『金一』遇上了我,我要他讓開,他也不敢不讓開!」

「金一」兩字聽得單亮春心頭不禁猛地一顫,腦子裡陡地閃過一道靈光,立即肅容躬身說道:「請恕老朽無知,您是?……」

十三郎本只是心中忽動疑念,懷疑單亮春可能是「七星宮」屬下,乃才說出「金一」以作試探,及至眼見單亮春聞聽「金一」后的臉色神情,方知自己懷疑的不錯,更斷定單亮春果然是「七星宮」屬下。

於此不可言知,單亮春之所謂不知藏寶確實地點,並以已經入內勘察過,毫無跡象發現為借口,阻止別人進入「幽墅」察看,這些,顯然都是卓重山的安排,單亮春乃是奉令行事。

卓重山為何作此安排?他為何還不現身動手掘寶?不用說,他老謀深算,必是另有什麼陰謀詭計,在暗中計劃謀定而後動。

單亮春既是「七星宮」屬下,十三郎於單亮春肅容問出「您是?」之語之後,立即探手入懷取出那枚「七星玉令」,朝單亮春一攤掌,道:「你識得此物么?」

「七星玉令」,權威至高無上,單亮春一見「七星玉令」,心頭不由倏又猛地一顫!

單亮春的神情更加恭敬,垂首說道:「屬下敬候諭示。」

十三郎出示「七星玉令」的本意,原是想讓單亮春明白他是何許人,沒想到單亮春根本不知岳陽城外之事,一見「七星玉令」,神情反而更加恭敬,竟誤把他當做「七星宮」身份崇高之人。

因此,十三郎心念不由為之一動,回手收起「七星玉令」,將錯就錯地問道:「金一現在何處?你說!」

單亮春只知「七星玉令」權威絕高,懷有「玉令」之人,身份高過「金令一號」,聞問他焉敢不答,是以他神色略一遲疑,答道:「他在嶺后一處頗為隱秘之處。」

十三郎道:「他帶來的人呢?」

單亮春道:「都和他在一起。」

十三郎道:「他在哪裡做什麼?」

單亮春搖搖頭道:「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

十三郎微一沉思道:「用你和他聯絡的方法,通知他立刻帶著所有的人上來。」

「是!」單亮春小心地問道:「要不要告訴他您是……」

十三郎神色冷峻地搖頭介面道:「不必!你什麼也不要提,他上來見到我之後就明白了。」

單亮春恭敬地轉身說道:「屬下遵諭。」

話落,立即邁步向外面走去。

突地,門外人影一閃,「天璇劍」寒真道長和兩名三十來歲的青年道士擋門攔住,朗聲說道:「單大俠請止步!」

單亮春見狀只得停步沉聲問道:「寒真,你攔住老夫意欲何為?」

寒真道長冷冷地道:「請單大俠暫留這『幽墅』之內。」

單亮春雙眉一挑,道:「憑什麼?」

寒真道長道:「這無須憑什麼,你單大俠現在要出去就不行。」

武當「璇璣雙劍」雖然名震武林,為武當派當代一流高手,但是「閃電金刀」單亮春成名江湖二十多年,威鎮浙東,領袖浙東豪雄,儼然一方霸主的身份,豈是好惹的人物,又怎麼會畏懼「璇璣雙劍」之一寒真,何況當著「七星玉令」令主之前,他更是不能示弱退縮,不能不有所表現。

因此,寒真道長話音一落,他立即雙眉挑軒,嘿嘿一聲冷笑道:「寒真,你可放明白些,別人怕你們『璇璣雙劍』,老夫可不怕!」

寒真道長淡淡地道:「彼此彼此,貧道也不見得怕你這位『閃電金刀』!」

單亮春雙目倏射寒煞地說道:「這麼說,你是有意要試試老夫的金刀,是不是快如閃電,夠不夠鋒利了?」

寒真道長道:「單大俠如果有意讓貧道見識見識,貧道自是願意開開眼界,領教一下單大俠威震江湖的『金刀』絕學。」

單亮春嘿嘿一笑道:「如此老夫就讓你見識見識便是。」

話聲中,驀見金光暴閃,快如電射地,直朝寒真道長的胸前劃出。

單亮春果然不愧號稱「閃電金刀」,他金刀本斜佩於肩后,從掣刀到划向寒真道長的胸前,其間直如電光石火的一剎,出刀之快,真是快逾閃電。

站立在一邊的一眾江湖豪雄,包括「千毒書生」司徒真等人在內,十個倒有九個都未能看清楚單亮春是怎樣撤刀,怎樣出刀的?

只是,單亮春撤刀出刀勢雖快逾閃電,但因他出刀之時未先出聲招呼,形同突襲,在方式上,未免令人有著不夠光明磊落,不夠一個高手的風度之感!

寒真道長不意單亮春會於答話之間突然出刀,一見金光耀眼,心中方自陡地一驚,森冷的刀氣已襲到他胸前尺許之處。

他雖是武噹噹代一流高手,功力所學兩皆不俗,但是在這倉促無防的情勢之下,心底也不禁頓然冒起一股寒氣!

眼看這位武噹噹代高手,即將傷在單亮春這奇快絕倫的刀勢之下,間不容髮的剎那瞬間,十三郎身形突然一閃,右掌疾探,已一把抓住了金刀刀背。

單亮春神情不禁倏地一怔,愕異地問道:「上座為何攔阻屬下?」

十三郎右掌鬆開金刀刀背,神色淡漠地朝他微一擺手,望著寒真道長冷聲問道:「道長現在已經知道那『金佛武學秘笈』的確實藏處了么?」

寒真道長淡淡地道:「貧道已經知道了。」

十三郎道:「道長想掘取么?」

寒真道長雙目一眨道:「想掘取便怎樣?」

十三郎道:「道長如想掘取便請不要節外生枝,讓單亮春出去。」

寒真道長道:「貧道如是不讓他出去呢?」

十三郎冷冷地道:「道長應該明白,適才那一刀,如果不是我及時出手攔阻得快,道長只怕已經濺血受傷當場了!」

寒真道長道:「多謝少施主,貧道心中十分感激!」

十三郎道:「用不著謝,也用不著感激,你要掘取『金佛武學秘笈』只管動手掘取,但請讓單亮春出去。」

寒真道長搖頭道:「貧道無法從命。」

十三郎雙眉一挑道:「這麼說,道長是不想掘取『秘笈』了?」

「不!」寒真道長道:「貧道正是為了要掘取『秘笈』才不讓他出去。」

十三郎星目一眨道:「道長知道他出去做什麼嗎?」

寒真道長道:「通知隱身嶺后的一些貴屬上來。」

十三郎道:「道長可是害怕他們上來之後,道長便無法取得『秘笈』么?」

寒真道長道:「貧道雖然並不見得害怕,但卻認為少幾個奪取的人,總比多幾個好些。」

十三郎淡然一聲冷笑道:「我有句很不中聽的話,不知道長信也不信?」

寒真道長道:「什麼不中聽的話?」

十三郎語音冷漠地道:「如果我要出手不讓道長掘取『秘笈』,道長就永遠也別想掘取!」

寒真道長雙眉微微一蹙,道:「可是就憑少施主你一個人?」

十三郎冷哼一聲道:「這當然是指我個人而言,就憑我一

個人,你們『璇璣雙劍』,聯手,也難是我手下三招之敵!」

寒真道長揚聲哈哈一笑道:「少施主,你好狂的口氣!」

十三郎神色冷漠地道:「我這口氣也許是狂了些,不過,適才我阻止單亮春那一刀的情形,道長已經看見了,道長自問能么?」

寒真道長心頭不由微微一窒,他雖然自知不能,但卻不能輸這個氣。因此,他暗暗吸了口氣,神情淡漠地一笑道:「那情形可有點不同。」

十三郎道:「怎樣不同?」

寒真道長道:「你我立場如果互易,貧道就不見得絕對不能。」

十三郎冷聲一笑道:「道長既然這麼想,不信,那麼我就和道長打個賭如何?」

寒真道長道:「打什麼賭?」

十三郎道:「道長可以出劍攻我,一招之內我若不能令道長撒手丟劍,立即自縛雙手任憑道長去處置,反之,則請道長讓單亮春出去。」

寒真道長微一沉吟,問道:「隱身嶺后的貴屬,都是些什麼人?」

十三郎道:「他們上來之後你就明白了。」

寒真道長心念電轉了轉,雙目注視地道:「你說話算數不?」

十三郎兩道濃眉倏地一揚,道:「我生平說一無二,從沒有個不算數的!」

寒真道長一點頭道:「如此甚好,貧道就領教你一招絕學,看看你是如何令貧道撒手丟劍法!」

十三郎冷冷地道:「道長請亮劍出招吧!」

那單亮春雖然由十三郎適才出掌,抓住他的刀背的那一手功力上,已知這位身懷「七星玉令」的人,一身所學功力高不可測,但是寒真道長乃當代武林一流高手,並非泛泛之輩,他心中卻有點不大相信,十三郎真能在一招之內,令寒真道長撒手丟劍?

因此,十三郎話音一落,他立即後退了兩大步,手持金刀凝目以觀。

於此同時,寒真道長已抬手,緩緩地撤出了肩后的青鋼長劍,氣勢沉凝地說道:「少施主請小心,貧道要出招了。」

到底是出身名門正派之士,招未發,先打招呼,這風度自不是一般江湖道可比。

十三郎神色語調平靜地道:「道長只管出手就是。」

寒真道長口中驀然一聲沉叱,振腕抖劍,寒光暴閃,身隨劍走,龍形一式,一劍直奔十三郎胸前刺到!

他這一劍直刺,看似一招十分普通的「毒蛇吐信」,並無什麼奇突驚人之處,其實卻暗藏著出人意外的玄妙變化。

十三郎乃五十年前一代劍聖「寒木神劍」劍主的傳人,劍術造詣冠蓋當代,他一見寒真道長這出手的一劍,不由立時目閃異采地朗聲一笑說道:「道長這一劍雖然極為高明,平凡中寓有奇詭,可惜你遇上了我!」

話聲中身形微側,腳下不退反進,右掌倏伸即縮之間,頓聞「當」的一聲,寒真道長手中的長劍已脫手跌落地上。

這情形,只看得一旁凝目而觀的單亮春和一眾江湖豪雄,心頭全都不禁愕然地傻了眼。

那麼多人全都注視著這一招之搏,二十多雙眼睛竟都未能看清,十三郎用的是什麼招式手法,是怎麼出手的,其實這何只是旁觀的單亮春和一眾江湖豪雄等人,即連寒真道長本人,除了覺得右腕脈微微一麻,五指不由自主地一松以外,他自己也沒有看清,因此,他也呆住了,楞著眼,望著十三郎直發怔!

十三郎神情淡漠地一笑,道:「道長現在可以讓單亮春出去了。」

寒真道長沒有開口說話,俯身拾起長劍,旁跨讓開了路。

單亮春見狀,立即收起金刀朝十三郎躬了躬身,挺胸邁步往門外走了出去。

十三郎望著單亮春的背影出門去后,突然輕咳了一聲,雙目凝注寒真道長問道:「道長定要掘取秘笈么?」

寒真道長點頭一哼,道:「不惜一切!」

十三郎道:「這麼說,道長之意是勢在必得?」

「不錯!」寒真道長道:「這也是本派掌門人的令諭。」

十三郎淡笑了笑,道:「如此,道長就請令諭貴派弟子,立刻動手掘取吧!」

寒真道長目光倏然一凝,道:「你可是想等掘出之後撿現成的?」

十三郎臉色陡地一寒,冷峻地道:「道長休得以小人之心來度君子之腹,我保證我絕不出手奪取秘笈!」

「金佛武學秘笈」共分上下兩部十二種絕藝,得一即可稱絕武林,乃武林人人夢寐欲得之物,十三郎竟說「保證絕不出手奪取」,這話誰會相信?

寒真道長臉露不信之色道:「你這話真的?」

十三郎兩道濃眉一凝,震聲說道:「我頂天立地,昂藏鬚眉,向來言出如山不移!」

寒真道長目閃奇采地一點頭道:「好!」

聲落,倏然抬手朝站立門外的兩名弟子做了個手勢,立有一人轉身而去。

剎那工夫,「天璣劍」寒如道長率領著二十多名弟子,出現「幽墅」門外,在寒真的指示下,兩名帶著挖掘工具的弟子進入「幽墅」,開始了掘取工作。

約莫一刻辰光,他們掘出了一隻小鐵箱,頓時,二十多雙眼睛全投射在小鐵箱上,現出一股貪婪之色,屋裡的空氣也立刻緊張起來。

這時,十三郎突然朗聲發話說道:「各位,那『金佛武學秘笈』就在這隻小鐵箱中,誰想要誰都可以出手奪取,但卻不準在這『幽墅』內動手,同時,我還要請各位自己先估量一下,如果沒有把握,最好別妄想!」語聲一頓,目光威凌地掃視了一眾江湖豪雄一眼,轉向寒真道長冷聲說道:「道長請帶著鐵箱和貴派弟子到外面去吧!」

寒真道長深望了十三郎一眼,右手握劍,左手提著小鐵箱,舉步往門外走去。

驀地,門外響起一聲嘿嘿冷笑,喝道:「十三郎,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發話之人正是那位「金令一號」卓重山,臉籠煞威,氣勢沉雄的岳立門外八尺之處。

這時,寒真道長正走到「幽墅」正門口,卓重山抬手一揮,喝道:「退回去!」

寒真道長立感一股如山般的暗勁涌到,迫得他身形一晃,連退了三大步。

「天璣劍」寒如道長見狀,立時雙眉一挑,便要拔劍動手,而十三郎身形一閃,卻已奇快如電地站在「幽墅」門口,抬手一攔寒如道長道:「道長且慢出手!」語聲一落即起,望著卓重山冷漠地一笑,道:「卓閣下,你以為我這是什麼意思?」

卓重山冷冷地道:「老夫問你,你為何出爾反爾?」

十三郎道:「我怎樣出爾反爾了?」

卓重山道:「你既然把藏寶地點告訴老夫,為何還要將之遍傳江湖?」

十三郎輕聲一哦,道:「原來是這件事。」語鋒一頓,目光倏然一頓,接道:「卓重山,我請問,我答應過你不告訴別人,不傳出江湖沒有?」

這話問住了卓重山,的確,十三郎將藏寶地點告訴他的當時,並未說過不告訴別人,他也沒有料想到十三郎會來上這麼一手,立刻將藏寶地點公開遍傳江湖,所以沒有和十三郎作那「不得告訴別人」的約定。

既是沒有約定,這焉能說十三郎「出爾反爾」?

卓重山眉鋒暗皺了皺,忽又沉聲說道:「十三郎,你為何要冒充本宮之人?」

十三郎雙眉微微一揚,道:「卓重山,我什麼時候冒充你『七星宮』之人了?」

卓重山道:「男子漢大丈夫,做事應該敢作敢當!」

十三郎神色淡漠地道:「卓重山,我十三郎頂天立地,雖然不敢自譽是蓋世奇男,卻也不願妄自菲薄,我如果冒充了你『七星宮』之人,我絕沒有個不敢當、不敢承認的,至於單亮春他要誤把『馮京』當『馬涼』,誤以為我是你『七星宮』的人,那是他的問題,與我何關?」

語聲一頓又起,接道:「不信你可以當面問向單亮春,自始至終,我對他點過頭,說過一句我是『七星宮』之人沒有?」

卓重山一聽這話,雙目立射煞威的,轉望向垂手默立在一旁三尺開外之處的單亮春,冷聲問道:「單亮春,事實確是如此么?」

當著「幽墅」內二十多位江胡豪雄,單亮春他雖然無法搖頭不認十三郎所說的事實,但卻另有道理地答道:「請令主明察,『七星玉令』足以代表一切!」

一提起「七星玉令」,卓重山立刻有點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雙目倏地一凝,道:「十三郎,你向他出示過『七星玉令』了?」

此間實在有些多餘。十三郎如果沒有出示「七星玉令」,單亮春怎知,怎會有此一混?

十三郎淡然一點頭道:「不錯!要不他怎會將我誤當做是貴宮之人。又怎會聽我的話,通知閣下現身上來。」

卓重山嘿嘿一笑道:「這麼說,你是早知他是本宮屬下了?」

十三郎搖頭道:「原先本不知道,只不過懷疑他可能是而已。」

卓重山眨眨眼睛道:「因此你就出示『七星玉令』,以試探他是不是?」十三郎淡淡地道:「同時還另有用意。」

卓重山道:「另有什麼用意?」

十三郎道:「我原意是想,他如是貴宮屬下,一見『玉令』定能知道我是什麼人。」

卓重山道:「哪知他竟然有眼無珠,不知閣下就是十三郎。」

十三郎冷淡地一笑,道:「他有眼無珠,乃是閣下的大錯誤。」

卓重山神色微微一怔,注目問道:「怎麼是老夫的錯誤了?」

十三郎道:「那夜岳陽城外之事,你如果立刻傳知貴宮所屬,單亮春他怎會不知,怎會有此錯誤,我又何能將錯就錯地要他讓你現身上來?」

這話不錯,是理,也是實情。

卓重山不由有點語塞,隨即,他嘿嘿乾笑了笑,道:「如今老夫已經現身上來了,你有何見教?」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我因為未見閣下的蹤影,不知閣下是中途發生了事故尚未趕到?還是隱身暗中在安排什麼陰謀詭計?現在你既然現身上來了,就好了。」

卓重山心念電轉了轉,話題倏地一改,道:「十三郎,你可是認為你將秘笈藏處的消息,公開遍傳江湖,老夫就無法取得秘笈么?」

十三郎冷冷地道:「有法無法取得秘笈,那是你閣下的事情,與我何關,不過……」語聲一頓又起,接道:「眼下為此而來的武林豪雄,各派高手,該已夠你應付的了!」

卓重山嘿嘿一笑,倏然凝目問道:「你不想奪取么?」

十三郎微一搖頭道:「我如想奪取,在岳陽城外我就不會告訴你,不會將消息公布江湖了。」

卓重山道:「那麼你來此何為?」

十三郎道:「看熱鬧。」

卓重山的目光,忽然掃視了寒真道長左手提著的小鐵箱一眼,問道:「那小鐵箱內便是秘笈么?」

十三郎道:「它正是剛才從東窗腳底下掘出來的,至於裡面是不是秘笈,那就要打開之後,看過才知道了。」

卓重山望著寒真道長突然把手一伸,道:「小老道,你是把它乖乖的交給老夫,還是要老夫連你的一隻右手一齊截下?」

「璇璣雙劍」寒真寒如都是年近五旬之人,一句「小老道」喊得寒真道長不禁有點啼笑皆非,雙眉倏地一揚,沉聲道:「施主你好狂的口氣!」

卓重山嘿嘿一笑道:「小老道別說是對你,就是面對靈宵,老夫也敢這麼說!」

這口氣雖然更狂,雖然聽得寒真的臉色不禁微微一變!

但是寒真卻暗吸了口氣,冷然一搖頭,沉聲道:「你休要做夢,有本領儘管連貧道的一隻手取去好了!」

卓重山目射寒煞地嘿嘿一聲冷笑,腳下跨前一步,便待從十三郎身旁閃過撲向寒真道長。

十三郎突然抬手一攔,道:「閣下且慢!」

卓重山自知功力所學,兩皆差遜十三郎一籌,對十三郎心中頗為顧忌,聞言立即剎住撲勢,目注十三郎問道:「你有何話說?」

十三郎道:「適才之前,我已當眾說過,誰想奪取秘笈皆可出手,只不準在『幽墅』內動手,請讓寒真道長出去,你們再各憑所學奪取好了。」

卓重山微一沉吟,立即飄身後退五尺。

十三郎身形一側,神情冷漠地望著寒真道長說道:「道長請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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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情十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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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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