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傅天豪伸手扣住了他的腕脈,道:「郝玉春,別跟我來這一套?」

郝玉春臉都白了,瞪大了眼道:「你,你要干……幹什麼?」

傅天豪搖搖頭道:「你欠我的債已經有人代我要過了,我不會再跟你伸手的。」

郝玉春道:「那你是要……」

傅天豪道:「我要見譚北斗,你給我帶個路!」

郝玉春道:「我們老爺子就在前頭,我去叫……」

傅天豪搖頭說道:「別跟我來這一套,我知道,自碰見『紅娘子』之後,城裡只留你一個人在這兒打聽消息,譚北斗跟你那兩個師弟都暫時避往了別處,要想找他們,非走你這條路不可!」

郝玉春的臉色登時又加白了三分,他道:「你!你要見我們老爺子幹什麼?」

傅天豪道:「跟他談談,跟他商量點事兒!」

郝玉春道:「什麼事兒?」

傅天豪道:「你做不了主,我找的是譚北斗!」

郝玉春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傅天豪道:「別耽擱了,走吧!有什麼話路上再說吧!」郝玉春沒說話,可也沒動。

傅天豪道:「你欠我的債,別人代我要過了,可是那是本,不是利,我拿這利錢換你這條路,你該知足了!」

郝玉春臉色一變,頭一低道:「我帶你去就是,走吧!」

他帶著傅天豪出了禪房,傅天豪一隻右手仍扣在他那左腕上,出了禪房,郝玉春要往前頭走,傅天豪道:「我不願意驚動前頭那些喇嘛,咱們從後頭走吧!」

拉著郝玉春往後走去,走了兩步,郝玉春忽然問道:「你怎知道我住在『護國寺』?」

傅天豪道:「你在江湖上待過不少時日,你該知道江湖人對於找人都有一套。」

郝玉春沒再說話,任由傅天豪拉著出了「護國寺」後門,出「護國寺」往東走,出城再往東,兩個人一口氣走了五六里,一片小小的村落呈現眼前。

傅天豪道:「這不是『六里屯』嗎?」

郝玉春沒說話,傅天豪道:「譚北斗就在屯子里?」

郝玉春點點頭,仍沒說話,說話間,兩個人已到屯子邊,靠外是一大片麥田,一大片高梁地,靠里是一大片稀疏疏的樹林子,風吹得枝葉沙沙響。

傅天豪到樹林子里停了步,道:「你進去告訴譚北斗一聲去,我在這兒等他。」

郝玉春聽得一怔!狐疑地看了傅天豪一眼,傅天豪淡然說道:「我深知譚北斗的為人,只要他在這個屯子里,他一定到這兒來見我,要是不在這個屯子里,你也跑不掉,所以我很放心,你去吧!」

郝玉春深深看了傅天豪一眼,扭頭往屯子里行去,很快地繞過一家民房不見了,傅天豪抬眼四下打量了一下,站在原地沒動,他背西面東,這當兒日頭已經快偏西了。

沒多大工夫,那家民房邊上繞過了四個人,譚北斗、郝玉春、羅廣信、還有老三韓傑。

譚北斗師徒四人走得很快,轉眼工夫就進了樹林子,離傅天豪一丈停了步。

譚北斗冷冷一眼道:「姓傅的!你要見我?」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許多日子不見,譚老精神還是這麼好……」

譚北斗道:「托福,你找我有什麼事兒嗎?」

傅天豪道:「聽說譚老已辭去了公職?」

譚北斗道:「不錯!怎麼樣?」

傅天豪道:「直隸總督衙門少了譚老這位總捕,損失太大了,令人惋惜!」

譚北斗哼哼兩聲道:「老在公門待,沒多大出息,年紀一大把了,干到頭還是這個總捕,糧俸吃不飽,餓不死,反而得罪了許多道兒上的朋友,也讓道兒上的朋友看不起,打打算盤覺得划不來,所以一紙辭呈遞上去,不幹了,你要找我就是為了說句惋惜話嗎?」

傅天豪道:「自然不是!怎麼說我跟譚老認識一場,譚老一直對我最感興趣,因此見了面總不能不寒喧兩句……」

譚北斗道:「現在寒喧過了,你話轉正題吧!」

傅天豪微微一笑,道:「看來,譚老比我還急,好吧……」

頓了頓話鋒,接著說道:「以我看,譚老毅然辭去公職,一半是為我傅某人,一半是為凌姑娘,我沒有看錯吧:」

譚北斗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事到如今用不著掩掩藏藏的,我所以辭去公職,主要的是為對付凌紅,在車隊里她讓我栽了個跟頭,這口氣我咽不下,至於姓傅的你嘛,我既然辭去了公職,就犯不著再惹你,不過要有整你的機會,老實說我也不會放過!」

傅天豪哈哈一笑道:「譚老真是快人快語,令人佩服,撇開我傅某人不談,譚老你只為車隊里那事便辭去公職,非跟一個姑娘家計較到底不可,度量未免太小了些,花下去的本錢也未免過大了些……」

譚北斗冷冷看了他一眼道:「譚某心胸一向狹窄,讓一個黃毛丫頭整了我,實咽不下這口氣,別說一個小小的直隸總捕職位,就是連命都賠進去,我也認為很值得!」

傅天豪道:「聽譚老的口氣,譚老不出這口氣絕不甘休了?」

譚北斗道:「事實如此;譚某人不願否認!」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看來,傅某人這一趟是白跑了!」

譚北斗目光一凝道:「姓傅的!你是來……」

傅天豪道:「我來做個和事魯仲連,希望譚老能高抬貴手放過凌姑娘!」

譚北斗怔了一怔旋即仰天哈哈大笑,一直到笑聲落後他才望著傅天豪道:「怎麼?凌紅也怕我譚某人的一天?」

傅天豪道:「譚老誤會了,凌姑娘是個很好強的人,她自出道以來怕過誰?我請譚老高抬貴手,讓凌姑娘有一個美滿的歸宿!」

譚北斗道:「是你希望我高抬貴手,讓她有-個美滿的歸宿?」

傅天豪道:「譚老該知道,江湖女兒能有這麼一個歸宿不容易,凌姑娘是個好姑娘,不應該長久待在險惡的江湖上,她不應該過這種刀口舐血的扛湖生涯,更不該終老於扛湖。」

譚北斗道:「她不該誰該?」

傅天豪道:「假如譚老你有這麼大的一個女兒,你會讓她在江湖上東奔西跑嗎?」

譚北斗沉默了一下道:「她或許不該,但江湖上的姑娘不只她凌紅一個!」

傅天豪道:「譚老這話不錯,只是別的姑娘沒有凌姑娘這種機會,是不是,譚老?」

譚北斗道:「你說的都是理,可是我譚某人也不是師出無名!」

「誠然,譚老!」傅天豪道:「她惹過你,無論怎麼說譚老你是個江湖前輩,何如大度相容,不與計較,譚老!成人姻緣也勝造七級浮屠。」

譚北斗哼哼一笑道:「姓傅的!你來遲了,要是你在我遞出辭呈以前找到我勸我這麼一番,或許會聽你的抬抬手放過她,可是如今嘛?姓傅的,不瞞你說我所以橫心咬牙辭去公職,一來是為表示我的決心,二來是為免得日後受制於公門,我既然下定決心,在沒出這口氣之前我絕不會放手的,姓傅的,我已經辭去了公職,不願意再惹你,我言盡於此,你可以走了!」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聽譚老的口氣,譚老似乎處處占理?」

譚北斗沉聲道:「那當然,是她惹我,我並沒有惹她!」

傅天豪道:「譚老,真要說起來,她可以說是出於自衛!」

譚北斗兩眼一瞪道:「她是出於自衛?那麼誰是惹人的,我嗎?」

傅天豪道:「可以這麼說,當時我也在車隊里,這件事經過我從頭到尾看得清清楚楚,譚老拿的是沈書玉,凌姑娘並不是沈書玉,而譚老卻不分青紅皂白硬把她關進囚車。」

譚北斗道:「恐怕你不知道,她紅娘子也是官家緝拿多年未獲的人!」

傅天豪道:「就算是,譚老拿她,她謀求脫身,這就是自衛,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譚北斗冷笑一聲道:「譚某人任的是公職,吃的是官糧,拿的是官俸,奉命行事我沒有錯,要見賊不拿,我有虧職守!」

傅天豪道:「我沒想到譚老是個強詞奪理的人!」

譚北斗怒聲說道:「我怎麼強詞奪理了?」

傅天豪道:「沈在寬先朝遺民,書生有復明大志,沈姑娘忠義之後,隻身冒險上京救父算是一位孝女,凡是有血性的人都應該敬重她,衛護她!譚老你也算得先朝遺民,你的先人也曾是大明朝的子民,譚老是漢族世胄,不思衛護沈姑娘這位忠義之後,反要將她拿交異族,根本上你就是個大錯,江湖同道沒有拿兩字大義責你,已經是夠客氣了,你居然還振振有詞自以為占足了理……」

譚北斗聽得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的,大聲說道:「漢人任職公門的,食大清朝俸祿的不只我譚某人一個!我譚某人身受制軍大人厚恩……」

傅天豪截口說道:「誠然,漢人任職公門,食大清朝俸祿的是不只譚老一個,只是他們為世人所不齒的是什麼?我要大膽的說一句,他們都是些寡廉鮮恥,數典忘祖之輩,至於譚老你所說身受直隸總督厚恩一事,譚老你身為漢族世胄,先朝貴民,你譚家受大明朝的恩惠更大,怎沒聽譚老你提一個恩字?」

譚北斗勃然變色道:「姓傅的!我不惹你已經是你的天大便宜,你居然還敢站在我面前來數說我……」

傅天豪道:「你不惹我,我並不領這個情,譚北斗,多年來你假一個官字處處跟我傅某人過不去,我行的是俠,仗的是義,我仰不愧,俯不作,滿虜指我為賊盜我可以不計較,而你居然也三番兩次想緝拿我以圖邀功,江湖幾次追逼,車隊又復設計,最後又勾結趙六指兒險些置我於死地,鳳姑娘救了我,而你師徒居然又要拿她交與趙六指兒!譚北斗,你捫心自問做得是不是太過太絕了。你捫心自問,這些是不是你欠我傅某人的……」

譚北斗厲聲說道:「欠你的又怎麼樣?」

傅大豪雙眉一揚道:「我不馬己甚,但如你即日離京別再占打擾凌姑娘,別再去謀害鳳妞兒,這些債我可以一筆勾銷。」

羅廣信冷冷一笑道:「敢清你是來要脅人的。」

傅天豪沉聲道:「傅某人無意要脅,誰也不會要脅誰,假如你師徒堅認凌姑娘欠你師徒的,我只拿你師徒欠我的債,抵還凌姑娘欠你師徒的債,你師徒並不吃虧。」

羅廣通道:「要是我師徒不願意呢?」

傅天豪道:「我要索還你師徒欠我的債!」

羅廣通道:「現在嗎?」

傅天豪道:「不錯!」

羅廣通道:「就憑你一個人嗎?」

傅天豪道:「以一對八,而且沒帶兵刃!」

羅廣信臉色一變,譚北斗道:「出來吧!再不出來顯得小家子氣,人家已經知道了。」

他這句話剛說完,從樹林兩邊一邊各二地閃進四個人來,從左邊進入樹林的是兩個黑黑壯壯的獨臂人,從右邊進入樹林的,有一個是柱著鐵拐的瘸子,另一個是乾癟陰沉的瞎子,是譚北斗手下名震遐邇的「四殘」!

傅天豪就跟沒看見一樣,目光運轉動都沒轉動一下。

羅廣信一雙目光卻緊緊盯在他身上。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要不要過來搜搜我的身?」

羅廣信臉一紅,道:「那倒不用,你有沒有帶兵刃都是一樣!」

傅天豪轉臉望著譚北斗道:「譚老!這檔子事你怎麼說?」

譚北斗道:「我不願意惹你,你要放明白點。」

傅天豪道:「記得譚老剛說過,譚老所以辭去公職跟到京里來,主要的是對付凌姑娘,至於對傅某人,毫不願招惹,可是一旦有整傅某人的機會也絕不放過,現在不就是機會嗎?」

羅廣信冷冷說道:「不錯!現在確是個最好的機會,你沒帶兵刃,以八對一吃你也綽綽有餘!」

傅大豪道:「譚老是不是也這麼想?」

譚北斗緩緩點頭說道:「我不否認現在確是個好機會,可是我有點納悶,既然你專為找我譚某人來的,你怎麼會不帶兵刃,難不成你料准我譚某人準會聽你的。」

傅天豪道:「我希望能在平平和和的情形下謀求一個解決,沒帶兵刃只是表示我的誠意,譚老不失為一個英雄人物,我原以為譚老能接受我的勸告!」

譚北斗微一搖頭道:「你用不著拿話扣我,我這個人天生這副倔脾氣,我打定要乾的事,非干到底不可,不惜任何代價!」

傅天豪淡淡一笑道:「這麼說我也只有伸手向譚老你要債了!」

譚北斗道:「恐怕你是想替紅娘子除去譚某人這個禍害吧?」

傅天豪道:「也可以這麼說!」

譚北斗道:「這我就不懂了,凌紅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使得你這麼為她賣力?」

傅天豪道:「無他,一個『義』字,凌姑娘以仁義對我,我自然……」

羅廣信冷笑一聲道:「說得好聽,像紅娘子那麼一個女人家,能給他什麼別的好處?

一個女人家要想讓某個人為她賣命,只有一個辦法……」

傅天豪雙眉微揚,目中威稜盲逼過去,道:「譚老,你這位高足的念頭太污穢了!」

「是嗎!」羅廣通道:「據我所知,當日在車隊里凌紅在三更半夜裡曾經上過你的車,旅途枯寂,孤男寡女還會幹出什麼好事兒來,可憐只可憐那位鷹王爺,揀了人家的剩,蒙在鼓裡還挺寶貝的呢?」

傅天豪目中的威稜盛了三分,道:「譚老!我先在你這兒報個備,待會兒一旦動起手來,我先毀你這位高足!」

羅廣信冷笑說道:「姓傅的!空口說大話沒有用,咱們且看看是誰毀誰?」

他手往腰裡一揮,錚然一聲掣出一把軟劍來,譚北斗一抬手道:「老二,人家手無寸鐵。」

羅廣通道:「老爺子!您是怎麼了?多少年來您哪一天不想打倒『大漠龍』,姓傅的只一天不躺下,對咱們總是個禍患,眼前這種機會絕不會再有第二次,眼下只有咱們自己人在,八對一連戰速決吃了他,誰知道?跟仇人講道義那是拿著人家的手往自己要害遞,老爺子!

您就咬咬牙吧!」

譚北斗的臉色陰晴不定地變化了一陣,他沒說話,可是他把抬起的那隻手垂下了。

羅廣信那薄薄的嘴唇邊泛起一絲猙獰笑意,掌中軟劍一抖,喝道:「上!大伙兒聯手剁他!」

他和韓傑從正面進逼「四殘」分由兩邊包抄,-起向著傅天豪欺了過去,只有譚北斗跟郝玉春沒動。

當然,郝玉春要不是一條胳膊毀在凌紅「紅燕子」之下,他是絕不會放過這個插一手的機會的。

傅天豪沒再說話,也沒動,目中威稜只逼視著對面的羅廣信。

羅廣信嘴角那猙獰笑意卻是越來越濃,六個人逼近傅天豪身周五六尺處停了步,饒是羅廣信手中有兵刃也不敢貿然行動,他腳下橫移,緩慢地往右移動,韓傑跟「四殘」跟著他緩慢移動,傅天豪腳下也開始移動,他始終面對著羅廣信!

六個人移動了半圈,至了傅天豪身後的瘸子突然沉喝一聲抖起拐棍兒直襲傅天豪后心,傅天豪沒回頭,沒轉身,橫跨一步突然往後退,瘸子那根拐兒擦著他右邊遞過,同時羅廣信也抖起子軟劍,他弄錯了,他以為傅天豪會往前走!

傅天豪經驗足,他知道不能往前走,他容得拐棍兒擦身遞過,揮掌就抓,瘸子一驚,橫移拐棍,閃身躲開傅天豪一抓,同時他也隨著拐棍兒的移動飄移了三尺,別看他是個瘸子,他靈活得驚人。

傅天豪身左的瞎子發動了攻勢,他手一抖,一把帶鏈的飛刀電一般的襲向傅天豪左「太陽穴」!

他人長得陰沉,用的兵刃也夠毒辣。

傅天豪突然舉步欺前,五指一拂襲向招式用老正要收劍的羅廣信腕脈,一退一進間避招出招一氣呵成,不帶一點火氣。

羅廣信一驚,沉腕猛抖,軟劍靈蛇也似的襲向傅天豪手肘,想逼傅天豪收手,站在一旁觀看的譚北斗也以為傅天豪非撒招收手不可,要不然他這條右臂便算交給了羅廣信。

豈料!理雖如此事卻不然,他右臂沒動,五指一收,曲指彈出,一縷指風正中羅廣信腕脈,羅廣信哪吃得消這一下,痛得他悶哼一聲撤劍抱腕而退。

傅天豪右胳膊一偏,讓過由下而上的鋒利劍尖,手往下一抄,正好接住那把軟劍,抖劍左撩,「當!」地一聲把瞎子的帶鏈飛刀震得盪向一旁,直奔韓傑,然後他跨步欺進,軟劍直追羅廣信。

韓傑本想幫羅廣信擋擋傅天豪,可是他得躲開電襲而來的瞎子那把帶鏈飛刀,沒辦法分心兼顧。

只聽「噗!」地一聲,軟劍正中羅廣信的右胳膊,立時,皮破肉綻鮮血染紅了大半截袖子,痛加上怕,羅廣信踉蹌往後退,退了兩步便一跤掉在了地上!

譚北斗飛身掠了過來擋在了羅廣信身前,喝道:「老大!照顧老二。」

這韓傑手裡有劍,他一時沒敢撲傅天豪,傅天豪沒理他,事實上傅天豪也顧不得理他,因為身後瞎子、瘸子跟兩個獨臂人兵刃齊齊都攻了過來,他一個大轉身揮劍迎了上去。

一陣金鐵交鳴叮噹響,四種兵刃全讓他移開了,揮手又一劍.瞎子的飛刀鏈子由中而斷,飛刀帶著半截鏈子破空飛去,他挺劍直追瞎子,瞎子沒眼,耳朵挺靈,他忙閃身躲閃!

就在這時候,一陣威猛的勁風直襲傅天豪后心,傅天豪知道,譚北斗出手了!

譚北斗以「大鷹爪」威震江湖,「鷹爪功」力能粉金碎玉,非同小可。

傅天豪深知厲害,他提氣前竄近丈,然後轉身出劍,譚北斗跟蹤而至,他軟劍直削譚北斗雙腕。

譚北斗動作飛快探懷取出他那桿旱煙袋直往軟劍劍身搭去。

「當!」地一聲,旱煙袋跟軟劍一齊盪開!

傅天豪順著劍勢橫移,軟劍如靈蛇正卷在瘸子的左肩上,瘸子掛了彩,兩個獨臂人很快地撲過來擋住了他,掌中兵刃齊遞,雙雙攻向傅天豪,傅天豪閃身躲向身左一棵樹后。

羅廣信主誤會了,大叫說道:「以後沒機會了,千萬不能放走他!」

傅天豪道:「你放心!我不會走的!」

他從樹后跨步轉出,一劍逼退兩個獨臂人,連人帶劍撲向了羅廣信。

譚北斗大驚急道:「老大,擋他一擋!」

郝玉春只有一條左胳膊使喚,他能發多大的威?沒奈何,只有挺著匕首硬迎傅天豪的軟劍。

傅天豪沒跟他硬碰,軟劍一偏,靈蛇般前竄。

郝玉春臉上見了血,他大叫一聲捂著臉退向後去。

傅天豪毫不怠慢,軟劍再偏卷向了羅廣信,血光一閃,羅廣信大叫后,一條右胳膊讓傅天豪齊肩斬下。

傅天豪手動身不閑,突然橫移三尺,譚北斗旱煙袋從他右脅下穿過,「噗!」地一聲,衣裳破個洞,好險!

譚北斗白了臉,紅了眼,-擊未中,厲喝聲中帶著他那三徒弟跟兩個獨臂人轉身又撲傅天豪。

傅天豪的背正對著瞎子,瞎子一聲沒吭向著他后心打出了一把奇薄如紙的柳葉飛刀。

傅天豪背後像長了眼,身軀一閃,軟劍倒卷直取瞎子,飛刀擦身而過。

韓傑來不及躲閃,讓那把飛刀正打中左肩窩,硬扎進去一半,他大叫一聲捂著傷處倒了下去。瞎子眼瞎耳朵靈,一聽韓傑叫就知道闖禍,心一驚,人一亂,沒躲過傅天豪回手倒卷的那劍,那一劍正插進他心窩裡,他腰為之一彎,跟著就趴下了。

這一來只剩下譚北斗跟兩個獨臂人了,譚北斗可真是紅了眼,厲喝聲中他抓起韓傑的單刀撲向傅天豪,刷刷刷一連劈出三刀,他這是拚命的打法。

傅天豪避開了他的銳鋒,掌中軟劍攻向兩個獨臂人。

兩個獨臂人眼見死的死,傷的傷,早就嚇了膽,硬是沒敢出手,雙雙慌忙閃身飄退。

譚北斗怒喝說道:「沒用的東西,給我滾到一邊兒去!」

他揮刀又撲向傅天豪。

傅天豪這回沒躲,軟劍-抖,凝力遞出,「當!」地一聲,火星四射,譚北斗的單刀立時震得盪了開去。

傅天豪掌中的軟劍卻是停也沒停地遞到了譚北斗心口,一下子抵在譚北斗的心口上,譚北斗不動了,一把單刀舉在半空里,一時也沒收回來。

傅天豪一雙目光直盯在譚北斗那張煞白的老臉上,沒動,也沒說話,這一下,嚇煞了韓傑、瘸子跟兩個獨臂人,韓傑跟瘸子都忘了自己的人,跟兩個獨臂人都張大了眼望著傅天豪。

突然!譚北斗的身軀泛起了一陣暴顫,啞聲說道:「罷,罷,罷,我姓譚的學藝不精,只有認栽了,姓傅的,你往前再遞一遞吧!」

傅天豪淡然一笑收回長劍,道:「譚北斗!你要是有臉再待下去,你儘管待下去。」

手一松,軟劍掉在了地上,他看也沒再看譚北斗一眼,轉身往林外行去,譚北斗大叫一聲!一口鮮血噴出了口,身軀一晃,往後便倒!兩個獨臂人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譚北斗望著那頎長背影顫聲說道:「傅天豪!沒想到到頭來我會栽在了你手裡。」

傅天豪不知道聽見沒有,他沒停步,沒轉身,也沒說話,仍然緩步走他的。

譚北斗突然又是一口鮮血湧出了口,他兩眼瞪得老大,神態好怕人,接著說道:「傅天豪!我若不能讓你躺在我腳下,我誓不為人!」

傅天豪已經走遠了。

口口口

善銘一個人坐在書房裡,望著桌上那盞琉璃燈直發怔。

這兩天來,他受的罪大了,簡直就寢難安枕,食不知味!

那女人救走了章小鳳,他不怕,他只怕那檔子事兒傳進鷹王的耳朵里!他派出人走走「鷹王府」下人的路子打聽消息,可是到現在還不見迴音,這兩天他待在書房裡聽信兒,哪兒都沒去,甚至連書房門兒都沒出一步,桌上的公文堆了一大堆,他哪有心情去看?

幸好!今兒個他總算沒白等,剛上燈沒一會兒,派出去的人回來了,進書房密報,那個女人已離開了「鷹王府」,沒聽鷹王爺提什麼?鷹王爺這兩天心情不好,連大內都沒去,據推測是跟那個女人鬧翻了,善銘這才鬆了一口氣,急了多少天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怪得很,這兩天來一直不覺得餓,現在心剛安下居然就餓了,他當即傳令要在書房裡吃,要快。密報的那名下人連聲恭應剛走,一名親隨又進了書房,匆匆忙忙地一躬身道:「稟大人!那位章姑娘求見!」

善銘一怔道:「張姑娘!那個張……」

那親隨道:「就是天橋那個……」

善銘往後退了兩步,差點沒一屁股坐下去,剛落下的一顆心立時又提了起來,馬上就不餓了,他忙道:「告訴她,我不在……」

「是嗎?老爺子!怎麼翻臉就不認人了!」這句脆生生的話,還有一陣醉人的香風,然後書房裡就多了個人兒,正是章小鳳,她嬌靨上堆著笑,怪甜的。

善銘的魂兒差點兒衝出了泥丸宮,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瞪大了眼驚恐說道:「你,你,你……」

章小鳳笑哈哈地道:「老爺子這麼健忘啊?才幾天就不認識我了?」

說著話,她走前了幾步,沖著那親隨擺擺手道:「你去吧!這兒沒你的事兒了!」

那親隨很聽話,答應一聲退了出去!難怪他聽話,他只知道大人跟這位「天橋」唱大鼓的姑娘有交情,前兩天那回事他根本不知道,因為善銘自己沒敢張揚!

章小鳳走過去關上了門,然後又走了過來:「老爺子!幾天不見了,您安好啊?」

善銘直往後縮,奈何後頭是椅背,沒地方躲:「你,你要幹什麼?」

章小鳳「噗嗤!」一聲笑得花枝亂顫,媚眼兒一拋,風情萬種:「瞧您嚇的,那像個悍衛京畿,掌管九門鑰匙的帶兵官哪……」

她倒了一杯茶端給了善銘,道:「來,先喝口茶壓壓驚咱們再聊!」

善銘伸出顫抖的手接過了茶杯,茶濺了他一身,他根本就不覺得,張著嘴,瞪著眼直看著章小鳳,臉刷白。章小鳳伸玉手扶在他肩頭上,道:「老爺子!您放心,前些日子那檔子事我早忘了,我這趟來可一絲兒惡意都沒有。」

善銘道:「那檔子事你早忘了?你沒有惡意?」

章小鳳道:「可不!我要有惡意,您還能好好兒坐在這兒嗎?」

善銘聽了這句話驚魂甫定,可是他還是不放心,道:「姑……奶奶,那你這趟來?」

章小鳳道:「來看看您不行嗎?」

善銘沒說話,舉袖擦了擦滿頭的冷汗才道:「姑奶奶,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章小鳳嗔道:「怎麼回事兒?我不記仇還不好嗎?難道您願意讓我記仇?」

善銘忙搖雙手,把茶全搖灑了:「不,不!姑奶奶,我不是這意思……」

茶濺得到處都是,章小鳳一跺腳,皺眉嗔道:「瞧您,把人家的繡花鞋跟褲腿兒濺濕了,也不張羅給人家擦擦?」

一句話提醒了善銘,他忙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蹲下身子去,拿袖子就擦,也不知擦對了地方沒有?不管擦對了地方沒有,姑娘褲腿兒下那雙腳動人,善銘蹲在那兒一雙目光很自然地落在姑娘一雙腳上。

只聽章小鳳道;「老爺子!您看我這雙繡花鞋做得好不好?」

姑娘她這雙繡花鞋襯飾工夫確實好,可是更美的是姑娘那雙腳!美歸美,善銘如今絕不敢有一點兒不老實,絕不敢有一點兒非份之想,他一驚忙移開了目光道:「好,好,真好,真好!」

「就是嘍!」章小鳳一擰身道:「您就不知道人家費了多少工夫,我不管,您得賠我一雙。」

善銘道:「好,好,賠,賠,我賠……」

章小鳳伸手扶起了他,烏溜溜的一雙大眼睛盯著他道:「您真賠?」

善銘硬是不敢看她,點著頭道:「當然,當然,別說一雙,十雙我也照賠,我這就叫他們。」

章小鳳「噗嗤」一笑道:「得了吧!老爺子,別賠了,再賠連老本都沒了,我逗您玩兒的,一雙鞋又不是什麼稀罕東西,難道真讓您賠不成,您坐下,我跟您談點兒正經的!」

她把善銘按在了椅子上,目光一凝,道:「老爺子!我要聽您從心裡說句話,您是不是真的想要我?」

善銘一驚,臉色馬上又變了,道:「不敢,不敢,姑奶奶!殺了我我都不敢了!」

章小鳳道:「老爺子,我可是跟您說正經!」

善銘道:「姑奶奶!我說得也是實話。」

章小鳳道:「老爺子!我不是問您敢不敢,我是問您想不想。」

善銘道:「這個……我!姑奶奶,你這是……」

章小鳳道:「我不妨告訴您,我想通了,一個女人家遲早要嫁人的,既然遲早要嫁,不如挑個不愁吃穿的,像我這種人要嫁也是嫁個跑江湖的,打小就拋頭露面東奔西跑,有一頓沒一頓的,這種昔日子我過夠了,說什麼我也不能再嫁個跑江湖的跟著他受苦去,既然老爺子您喜歡我,這種榮華富貴別人求都求不到,我又為什麼不要……」

善銘道:「姑奶奶,你說的這是……」

章小鳳道:「老爺子!我說得句句是真心話。」

善銘老眼睜大了,道:「真的?」

章小鳳手撫著心口道:「老爺子,難道讓我把心剜出來給您看?」

善銘忙抓住那隻玉手道:「可別!姑娘,只要是真的,我願意打個台兒把你供起來。」

章小鳳道:「那倒不必,只要您別玩兒膩了把我一腳踢開我就知足了!」

善銘另一隻手趁勢又摟住了章小鳳那蛇一般的腰肢:「那怎麼會,我怎麼敢,姑奶奶,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賭咒,有一天我

要是扔了你,管叫我……」

章小鳳的玉手落在了他那毛鬍子的嘴上,道:「幹嘛呀?老爺子,您捨得我還捨不得呢。」

善銘為之心花怒放,道:「姑奶奶!我這不是做夢吧?」

章小鳳嬌媚地看了他一眼道:「別的能假,您懷裡有個活生生的人兒,這還能假嗎?」

善銘一陣激動,停在章小鳳心口的那隻手開始不老實了,章小鳳沒動,居然由他輕薄。

所謂沒動並不是跟塊木頭似的,而是沒拒絕著嘛!嬌靨紅紅的,只扭了扭身子,那能算是動嗎?善銘更激動了,抬起那毛鬍子的老嘴在章小鳳白皙嬌嫩的耳朵邊低低說了兩句,上了年紀的人,混身都抖個不停。

章小鳳嬌靨猛又一紅道:「不,老爺子,我要的是明媒正娶!」

善銘急了,道:「姑奶奶!你……」

章小鳳道:「遲早是您的人,您急什麼?我打算從今兒個就住在您這兒,您還怕我跑了不成?」

善銘兩眼一睜道:「怎麼?從今兒個起就住在我這兒?」

章小鳳「嗯!」了一聲道:「行不?」

「行不?」善銘道:「瞧你問的,我求恐怕求不到,我這就叫他們給你……」

章小鳳道:「不忙,老爺子,我還有話說,」

善銘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章小鳳擰身坐在了善銘身上,一手勾住善銘的脖子,一手扶在善銘肩上,吐氣如蘭的小嘴兒湊近善銘耳朵旁說了起來。

不知她跟善銘說的是什麼?只見善銘老臉上的神色連連變化,一對眼珠子不住的轉。

過了一會兒,章小鳳把話說完了,挪離善銘耳邊望著善銘又問了一句:「怎麼樣?老爺子?」

善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姑奶奶,你可真狠啊?」

章小鳳道:「別狠不狠,不瞞你說,這是我的條件,不能不為自己打算,那檔子事遲早會被他們知道,我不能不先下手,只問你干不幹?」

善銘一點頭:「干!當然干,為了姑奶奶你,什麼事兒我都干。」

章小鳳瞟了他一眼道:「別說那麼好聽,這件事干下來對你也有好處。」

善銘一咧嘴道:「姑奶奶!你真厲害,看來往後我也得提防點兒!」

章小鳳一點頭道:「對,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刺,兩者不為毒,最毒婦人心,你最好離我遠點!」

善銘把章小鳳猛然往懷裡一摟道:「我怎麼捨得,豈不聞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他笑了,章小鳳沒笑,她直扭身子,咯咯笑!不知道善銘現在還餓不餓?

口口口

一個時辰之後,兩個「侍衛營」的好手進了前門大街一家客棧,直奔後院。

西一排三間屋,兩間黑忽忽的,只有南頭一間亮著燈,兩個「侍衛營」的好手推門直闖進去,炕上和衣躺著燕雲十三俠里的老五韓奎,爛醉如泥,鼾聲震天。

兩個「侍衛營」的好手架起了他,出了客棧往門口一輛大車上一放,拉著他往北去了!

同一個時候,二十名「侍衛營」好手帶著三十名手拿火器的「五城巡捕營」巡捕圍上了「二閘」北邊那片稀疏疏的樹林。

起先這五十個人散成一個大圈子,從遠處彎著腰,俯著身,藉著夜色往那片樹林飛快地挨近,及至挨近那片樹林之後,大伙兒都直起了腰,一步一步地往樹林里那間茅屋逼了過去。

茅屋裡本亮著燈的,現在突然滅了,門開處,接連竄出了兩個人,一個是樂清,一個是二虎,四下都有步履聲,稀疏疏的樹林也擋不住什麼,兩個人出屋往四下一看,臉上馬上都變了色,樂清急道:「二虎,快進去!」

二虎轉身竄了進去,茅屋裡出來幾個人,是霍天行、章民山、駱家英、白不群、樊子空、還有司徒逸,只有大虎、二虎留在

茅屋裡。

霍夫行四下一看,立即皺眉說道:「老疙瘩啊,這是怎麼回事?」

樂清道:「不知道,只知道咱們被圍上了!」

司徒逸冷笑一聲道:「別人不知道咱們在這兒,準是那紅……」

霍天行抬手攔住了他,道:「大伙兒各自小心,他們手裡有火器!」

大伙兒都掣出兵刃護住了要害。

這時候四下里的「侍衛營」好手跟五城巡捕營的巡捕已圍近了茅屋,帶頭那「侍衛營」

黑衣瘦老者沖霍天行冷冷一笑道:「咱們可真是有緣啊?又碰面了,這回看誰來救你們。」

霍天行上前一步震聲說道:「我兄弟究竟犯了什麼罪,累得你們三番兩次前來圍捕?」

那「侍衛營」黑衣瘦老者冷冷一笑道:「窩藏沈在寬的女兒,企圖搭救沈在寬,只這一樣就夠了,廢話少說,你們是自己走還是讓我們抬著走!」霍天行臉色一變,就要說話。

章民山上前一步抱拳說道:「章某人請教一聲,諸位怎麼知道我兄弟的行蹤?」

那侍衛營黑衣瘦老者冷笑一聲道:「上回我不知道,這回我清楚,告訴你們也無妨,你們認識章小鳳嗎?」

章民山道:「當然認識,她是章某人的乾女兒。」

那「侍衛營」黑衣瘦老者冷笑說道:「好個乾女兒,你那個乾女兒現在正在提督大人的書房套間里,你們那姓韓的老五已經先被送進『五城巡捕營』等候你們了。」

一下子章民山的臉色煞白的,他轉身沖霍天行一抱拳道:「大哥!我對不起您!也對不起眾兄弟!」

一翻腕,一柄匕首握在了手裡,往回一帶,整把匕首沒進了心窩裡,他的身軀泛起了顫拌。

霍天行等心膽欲裂,大叫一聲齊撲了過來。

霍天行道:「二弟,你這是……」

章民山臉上泛起了一陣抽搐,嘴角泛起一絲悲慘笑意,眼一閉,人往後倒去。

白不群伸手扶住了他,樂清大喝-聲掄起兵刃往外衝去。

「轟」然一聲,火光一閃,樂清倒了下去,連滾了好幾滾。

霍天行鬚髮皆動,含淚抬手攔住眾兄弟,望著那「侍衛營」黑衣瘦老者道:「好!我兄弟跟你們去!」

那「侍衛營」黑衣瘦老者冷然一笑道:「識時務者稱為俊傑,知進退者才是高人,這就對,爽快一點兒對咱們彼此都好,走吧!」

霍天行搖了搖頭道:「請稍等一會兒,讓霍某把這位埋了。」

那「侍衛營」黑衣瘦老者道:「用不著了,他有你幾個收屍入土,過兩天你幾個由誰來收屍入土?」

霍天行道:「當年插香歃血,如今他死的時候我幾個在身邊,總該盡最後一點心意,還望閣下……」

一個那「侍衛營」的中年瘦漢子走到黑衣瘦老者旁,低低地說了幾句。

那「侍衛營」黑衣瘦老者旋即擺手說道:「好吧!不過要快一點兒提督大人還等著我覆命呢!」

霍天行一抱拳道:「多謝了!」

轉望白不群道:「老三!就在這兒找塊地兒吧!看看老疙瘩怎麼樣了?要是不行了,乾脆一塊埋了,也好有個伴兒有個照應。」

霍天行現在似乎已經趨於平靜,說話聽起來很輕淡,可是誰都知道,他此刻內心比任何一個都悲痛。

樂清傷得很重,胸腹之間要害處中了一下,也已經斷了氣!

弟兄們含淚一齊動手,就在茅屋旁邊挖了一個坑,把章民山跟樂清的屍體都放了下去。

填土的時候,二虎頭一個忍不住,跪在坑邊失聲痛哭。

他不哭倒還好,這一哭哭得大伙兒都站在坑邊不動了。

霍天行冰冷說聲道:「你就是會哭嗎?沒出息,快住聲幫忙填土吧!別讓人家等太久!」

二虎心裡再悲痛,再難受,霍天行的話他不敢不聽,當即強忍著站了起來。

土一堆一堆的往下填,司徒逸走過來顫聲說道:「大哥!都怪我不該護著她……」

「怪誰?」霍天行冷冷說道:「到了這時候用不著說什麼了,咱們總算沒白養她,白教她!」

司徒逸低了下頭,他唇邊都滲出了血。

白不群挨過來低低說道:「大哥!橫豎都是死路…條,咱們何不……」

霍天行目光一凝,冰冷說道:「能多活一會兒我就想多活一會兒,你懂嗎?」

白不群道:「大哥!咱們可不能讓人綁著遊街示眾,然後再到菜市口……」

霍天行兩眼微睜道:「老三!是你聽我的?還是我聽你的?」

白不群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終於沒說話。

土填好了,隆起一堆,剛才還好好的兩個人,如今卻已入土了,從此陰陽隔絕,難再見面,能不悲痛!

弟兄們沒有不掉淚,大虎、二虎都強忍著沒敢哭出聲。

唯獨霍天行沒有掉淚,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他道:「走吧!」

轉身一抱拳:「讓諸位久等了!」當先邁步行去。

他走了,大伙兒不能再多待,只有跟著往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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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乾飛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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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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