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惡有惡報

長白四皓猛見一條人影撲來，一時也看不清是誰，不由同聲大喝道：「是誰？」

四個人一閃身，在過天星宋三平前面列成一排。來人身形一定，看清原來是查田，四人這才吁出一口緊張的長氣，雪叟金一峰笑臉開花道：「老前輩，洞外不會有人來吧？」

查田大聲笑道：「這等絕谷之內，那會有人撞來，是老夫突然想起一事，特來與四位相商。」雪叟金一峰心中暗罵：「真是蠢貨！嚇了我們一大跳。」面上卻更是泛起迎合的神情道：

「老前輩有何指教？」查田壽眉一挑道：

「老夫聽說貴派的『反筋逆脈手法』妙絕天下，是以有心想請四位，讓老夫開開眼界。」雪叟金一峰笑道：

「老前輩之意，是要晚輩兄弟，在這叛逆逆徙身上施用『反筋逆脈』手法，以供觀賞么！」

查田搖手道：

「老夫絕無下井投石之意，不過四位如果已對這老鬼施了手法，老夫倒願一飽眼福。」雪叟金一峰道：

「不瞞老前輩說，這老鬼馬上就有好看的表演了。」查田哈哈大笑道：

「君子之見皆同，我們可以說是心意相通了。」

長白四皓會心一笑，對查田再無戒心了。

小翠兒只恨得氣無處出，失神地在停身的石壁上喙了一下，她這是無心舉動，喙過以後，便知大大不妙，當時斂翅縮頭，滾開了數尺。

總算她見機得快，一股掌風已向她原來藏身之處擊到，接著只聽查田大聲道：

「趙老弟，你這掌一算是白費了，絕不會是人的。」雷叟趙鳴道：

「現在我也相信，那不會是人了。」小翠兒暗叫了聲：「好險！」又輕輕的伸頭窺出。

這時，查田已經走近過天星宋三平，不在意的用手在過大星宋三半身上一摸，過天星宋三半應手發出一聲慘笑，接著身子一蹦，高達丈許。的一聲，落回地上。身子落地之時，因為極為痛苦，口中又發出一聲慘笑，身子又蹦了起來。一笑一蹦，就像是把一個人，放在燒紅的鐵板上，灼得停不住身似的，查田見了高興之極，鼓掌大笑道：

「妙絕！妙絕！老夫對於貴派這種『反筋逆脈』手法，佩服到地了。」

「老前輩過獎了，拙劣的手法，難登大雅之堂。」查田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說道：

「這裡，只是一個人跡罕至的山洞，原非大雅之堂。老弟不必客氣。」

這時，過天星宋三平笑蹦了半天，已是聲嘶力竭，慘笑變成了啞笑，蹦跳之勢，也變成了全身不停的顫抖。斗大的汗珠落在地上，頃刻便滴了一大片。杳田道：

「他大概差不多了？」雪叟金一峰目射凶光，道：

「這還只不過是開始。要這樣就死了，『反筋逆脈』手法，便毫不足奇了。」一種得意的微笑，浮上了嘴角。

查田似是有意賣弄地道：

「老夫也有一種粗淺的手法，想請幾位老弟指教指教！」說話之際，雙目精光落到了宋三平過天星的身上。雪叟金一嶧道：

「如果老前輩有興賜教，何不就在這老鬼身上施展出來。」查田道：

「不成，他不是已中了你們的『反筋逆脈』手法么？」雪叟金一峰吩咐風叟李飄道：

「二弟，你且把老鬼身上的手法解了。」風叟李飄凌空髮指，解去了過天星宋三平所中的「反筋逆脈」手法。雪叟金一峰握手相請，道：

「請！」查田微微一笑，屈指虛彈，長白四皓竟看不出他點的是什麼穴道，只見過天星宋三平臉色山蒼白漸變紅潤，體力於頃刻之間，恢復了不少。雪叟金一峰有點多心，脫口道：

「老前輩……」查田含笑搖手道：

「各有巧妙不同，金老弟暫莫打岔。」又過了片刻，過天星宋三平的臉色由淺而深，已是紅中帶紫了，查田順手拾起一段枯枝，搭在過天星宋三半的左腳上，道：

「剛才各位老弟招待了老夫，真了『仙人跳球』現在老夫有請各位老弟，欣賞老夫的連珠百轉！」

語聲剛畢，過天星宋三平口中發出一種但哭非哭的號叫，叫聲一起，手足上揚，以臂作支，急速的旋轉起來。

旋轉連度，由慢而快，數圈之後，便看不清他的身形面貌了。他口中的叫聲，更是凄厲嚇人，由此可見，他身受的痛苦，已非言語所能形容。過天星宋三平身受百縛之苦，耳中覺聽到一縷細如遊絲的聲音，道：

「宋朋友，你身中劇毒，老夫現以『離心大法』使你急旋之下，將心腑間劇毒，從四肢毛孔中泌出體外，百轉之後，你身形快如風輪，嚎叫勝似厲鬼，但你全身痛苦卻可逐漸爽然若失那時，你可速按心注，自行調攝，千轉之後，便看你自己的作為了。」

過天星宋三平將信將疑，咬緊牙關，忍受住千般痛苦，等待著千轉以後的反應。長白四皓，則看得大為過癮，高興已極，心中那裡還想得起一點過天星宋三平當年傳藝之情來。

千周旋轉，為時極快，查田手中枯枝一點，喝了一聲：「止！」過天星宋三半聽話得很，臉色寡白得像死人般一動不動了。查田又向過天星宋三平身上，虛穴連點，道：

「老夫現丑了！」人便退開一邊。雪叟金一峰大聲贊道：

「老前輩手法高妙，嘆為觀止，『反筋逆脈』手法，難與皓月爭輝。」查田笑道：

「金老弟過謙，我知道，你們更好的還在後頭，我不打擾你們了！」

雪叟金一峰微著向過天星宋三平走去，他大約不願讓查田看清他的手法，所以有意而不著痕迹地用白己的身子，擋住了查田的視線，俯身疾向過天星宋三平點去。

雪叟金一峰出指如風，快過電光石火，指力一吐，便落向宋三平『丹田』重穴。

他指力已是實點，但覺勁力一滑，失去了準頭，雪叟金一峰心頭大震，驚悸中混雜了惶惑的神色，當機立斷，根本不作第二次出手的打算，霍地身形平射，急退一丈之外，大喝一聲道：

「兄弟們注意！老鬼有變。」

長白四皓不是虛名之輩，仍一身武功出自過天星宋三平的傳授，在心理上，不免多少有點怯念。雪叟金一峰如此一喝，風、雷、電三叟臉色同時大變，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都撤出了隨身兵刃。可是，他們儘管緊張戒備，仰卧地上的過天星宋三平卻毫無異狀，動也不動。雪叟金一峰暗忖道：

「老叟被制穴道，或許被查老鬼暗使伎巧解開了，但是他身中劇毒，如何又能提功衛穴，剛才，莫非是我自己緊張過甚，疑心生暗鬼，鬧出了笑話。」他老謀深算，縱然心中有了另外的想法，卻不飄然出手，先試探地陰陰一笑道：

「老鬼，你不用裝死了，如再不起身，化血神針就要不客氣了！」

四人同時探手腰中，各取了一把長白派威震天下的「化血神針」，只要過天星宋三平四平肢微動，便毫不考慮的同時出手了。奇怪的是，過天星宋三平仍然一動不動。老魔查田看得心頭大樂，一聲朗笑，道：

「宋三半有幾許功力？老弟們莫要疑心過重，惹人發笑。」大步又向過天星宋三平走去，手中枯枝一挑一頓，過天星宋三平的身子，被他那段枯枝挑得稻草人似的在地上翻來滾去的，數起數落。老魔查田哈哈大笑，道：

「長白四皓……去吧……」枯技一點一甩，過天星宋三平的身子，被挑得直向雪叟金一峰飛去。

雪叟金一峰已被老魔查田那種狂傲的態度，口中無人的神情，激得心頭火起，怯念盡去，迎著平飛過來的宋三平，單手一翻，撞了上去。

他出手快疾，拿捏得分毫不差，宋三平的右腕，頓被他鐵指抓牢，他心中一暢，臉上的笑容剛綻，那知過天星宋三平右腕一震，已脫出了他的鐵爪，翻腕反扣住了雪叟金一峰的腕脈。

雪叟金一蜂但覺全身一麻，勁力盡失，瞼上笑容不見了。過天星宋三平一招得手，「平沙落雁」雙腳落地，手臂一摔，雪叟金一峰當時便矮了半尺。

風，雷、電三叟，已知上了人家的大當，齊雜訊中，也顧不了雪叟金一峰的生死，脫手三蓬「化血神針」，沒頭沒腦的向過天星宋三平罩到，同時人影連縱，向外奪洞而逃。長白「化血神針」除了身淙劇毒而外，兼具穿破護身神功的特長，足以極少有人能夠安然脫險，是武林中極為霸道的毒惡暗器之一。

過天星宋三平一聲冷笑，道：

「逆徒敢甭！」

手臂一甩，雪叟金一蜂被掄得在半空中打了一個大圈，只聽得卜卜之聲連響，雪叟盆一峰擋住了所有的「化血神針」，悶聲不響的死於非命。

過天星宋三平錯步間，后發先至，搶在風、雷、電三叟之前，擋他了洞門。就憑這連續的兩個動作，已可見其功力之高，只驚得風、雷、電三叟，一陣顫憷，雙腿發軟，撲地跪倒，哀聲求道：

「徒弟們無狀，一切都是大師兄暗謀設計的，請恩師念在師徒情份上，饒了我們吧！」過天星宋三平長嘆一聲道：

「教不嚴，師之過，你們今天這種欺師滅祖的行為，老夫教育無力，不能無咎，按你們的罪行而言，應受「反筋逆筋」百死之罪，好吧，你們自盡了吧！」風、雷，電三叟如何捨得就此死去，聲嘶力竭的哀號不止。過天星宋三平目睹三個大逆不道的惡徒，如此貪生無恥，更氣得鋼牙猛咬，大喝道：

「無恥之尤，老夫要用『反筋逆脈』手法懲治你們了！」

風、雷、電三叟見哀告絕望，霍的縱身猛撲，又各發出了一把「化血神針」。過天星宋三平怒恨至極，一式「百幻化形」施出長白門中，剋制「化血神針」的身法，不但避過了「化血神針」而且於揮手彈指之間，以「反筋逆脈」手法、懲治了二個逆徒。

過天星宋三平雖是長白四皓的師父，說起真功力，本無勝過三人合擊之力。其所以舉手投足之間，便輕而易舉的制住了風、雷、電三叟，是因為風、雷，電三叟在過天星宋三平怒威之下，失了鬥志，所以糊裡糊塗的送了性命。過天星宋三平憤激出手，懲治了長白四皓之後，心頭籠罩著一種說不出的況味。直是蹙眉而嘆。

老魔查田一聲朗笑。道：

「宋老弟，不用難過了，天意如此，誰也勉強不過的！」過天星宋三平忽然想起，尚未謝過人家救援之恩，當時收斂心神，一躬到地道：

「宋三平有生之日……皆老前輩所賜，大恩不敢言報，請教上下尊稱。」老魔查田道：

「老夫查田，舉手之勞，宋大俠何須放在心上。」微微一頓又道：「老夫有意借重老弟，不知老弟可願賜助？」過天星宋三平爽然答道：

「老前輩有所吩咐，萬死不辭。」老魔查田道：

「那麼我們就走吧！」過天星宋三平打量了已化血水的雪叟金一峰，和身中「反筋逆脈」手法的風、雷、電三叟一眼，也亟欲離開這令人感觸之處，毫不猶猶豫的應了一聲：「是！」疾步向洞外走去。

老魔查田知道他心中難過，一笑凌空，疾點了風、雷、電三叟的死穴。小翠兒藏身暗處，看得一片迷糊，對老魔查田的行動，大惑不解，一時失神，老魔查田已然走出了洞外。

驀聞老魔查田在洞外發出一聲「呵！呵！」大笑道：

小翠兒聞聲一震，大驚忖道：「這老魔好厲害！」

這時，她也想不了那麼多了，貼著沿角，急急向外飛去，她進洞時曾看清沿邊有一株大樹，樹葉正有一部份垂在洞口，心想只要利用那垂枝的掩護，便不怕被老魔發現了。

那知，她剛剛入樹葉當中，便忽然有一股極大的吸力涌到，吸得她身不由己的滾滾而落。小翠兒功力不弱，普通武林高手莫說以功力吸引她，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哩！

可是，這一次，她用盡了全身之力，也掙扎不出查田的吸引之力，她只好眼睛一閉，暗道一聲：「完了！」被查田抓到了手中。接著一陣轟天巨響，那座洞口，已被過天星宋三平推下一塊巨石堵死了。

小翠兒心驚之餘，又是一嘆道：「宋三平功力奇高，百變天尊又添了一個助手。」她竟忘記了自己的安危，而為整個武林大局擔起心來。就在此時，老魔查田手掌一松，道：

「小八哥兒，你倒鬼得很，我今天不難為你，你快去把八窮書生找來好了，老夫有話問他。」

現在，小翠兒還有什麼話說，處處都已落在老魔暗算中，這時她才知道老魔查田實在不是一條大笨牛，小綠豆眼睛一翻，喟然一嘆，振翅向絕谷外飛去。

她飛出老遠，還聽得老魔查田朗聲笑道：

「宋老弟，八窮書生就是老夫不成材的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