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瓶里乾坤大 笑中意味長
玉無瑕知道唐十三在那條橫樑之上。
他的視線同樣始終沒有離開唐十三。
當年就因為少看唐十三一眼,他才給唐十三的毒藥暗器打在左瞼上。
他現在不會疏忽的了。
暗器雖則已停下,玉無瑕仍然將鐵盾虛幌兩下才收住勢子。
這一收,鐵盾又橫護胸瞠。
他到底還是忍不住,偷眼一瞟那面鐵盾。
他面上立時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笑顧唐十三,說道:「我這面鐵盾,可以不可以抵擋得住你的暗器,現在豈非已經知道了?」
唐十三冷笑,道:「為了對付我,你果然花了不少心思。」
玉無瑕道:「只要能夠達到目的,就是花盡心思,也是值得。」
唐十三道:「你那面鐵盾,是磁鐵打造?」
玉無瑕道:「南海磁鐵打造。」
唐十三軒眉一展,道:「以我所知,南海磁鐵,磁力最強,難怪方才我那些暗器才到你身前三尺便變了方向,紛紛投向你那面鐵盾之上。」
玉無瑕道:「你身上所帶的暗器難道就只得這些。」
唐十三搖頭。
玉無瑕接問道:「還有多少?」
唐十三道:「百倍那個數目。」
玉無瑕心頭一凜。
唐十三盯著他,道:「你害怕了?」
玉無瑕道:「我高興猶恐不及。」
唐十三道:「哦?」
玉無瑕道:「最好你傾盡所有的暗器向我身上招呼,少給我麻煩。」
唐十三淡淡問道:「你以為那面鐵盾真的能夠替你接下我所有的暗器?」
玉無瑕一揚手中鐵盾,道:「你問我,我當然說能夠,」
唐十三道:「我卻說不能夠。」
玉無瑕道:「只是說有何用?應該用事實來證明。」
唐十三道:「這小心接穩了」
「了」字突化作一聲尖叫。
夜梟一樣的尖叫聲再起,唐十三整個人「颯」的離開了那條橫樑,風車般自樑上翻落!
半空中,唐十三一連三個翻滾。
每一個翻滾,他的身上都發出一團慘綠的寒芒!
無數的毒藥暗器化成這三團寒芒,飛射玉無瑕!
這三團寒芒出手雖有先後,速度卻不一。
第二團比第三團慢,第一團最慢。
三團寒芒竟然在同一時間到達玉無瑕身前七尺的上空。
第二團寒芒打在第一團寒芒之上,第三團寒芒正中這兩團寒芒。
三團寒芒立時煙花火炮一樣爆開,四面八方迎頭向玉無瑕罩下。
唐十三一聲暴喝,即時傳來:「滿天花雨!」
這正是唐門「滿天花雨」的暗器手法,當年武當派名劍客石中玉也就是在這種暗器手法之下伏屍他身前。
玉無瑕雖然不知道這件事,但一看來勢,就知道厲害。
那三團寒芒還未爆開,他手中鐵盾已然飛舞。
這一次,他手中鐵盾飛舞的當然更加速。
「叮噹悉索」之聲立時又響起來。
那些暗器才飛至鐵盾之前三尺,又全都改變了方向,紛紛轉射向那面鐵盾!
滿天花雨盡落在鐵盾之上。
唐十三的身子這時候亦已落下。
他著地立即滾身。
肩肘手腰膝一齊用力,他身形滾動,簡直就像是一個疾轉中的車輪子。
他用的是「地趟刀」身法,手中卻無刀。
只有暗器。
形形色色的暗器隨著他的身形滾動,飛蝗般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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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無瑕腰背同時一弓,屈右膝半跪在地,左手鐵盾擋在身前,右手長劍斜舉,正蓄勢待發!
南海磁鐵果然還勝一籌,那些暗器一飛近,方向又盡易,也就飛蝗般全部釘在那面鐵盾之上!
第一蓬暗器方釘上那面鐵盾,唐十三的人距離玉無瑕已不足一丈,車輪一樣滾動的身形突然一頓,疾向上彈了起來。
玉無瑕眼中分明,左手鐵盾卻只是往上抬高了尺許。
現在他已經完全清楚這面鐵盾的威勢,他知道縱然唐十三再次凌空施放暗器,也只需將這面鐵盾再上移少許便可以應付下來。
所以他並不擔心。
唐十三果然又再凌空施放暗器。
身形才彈起,他左手就打出一蓬暗器!
這一蓬暗器方出手,他彈起的身子便凌空一個風車大轉,竟轉回地上!
玉無瑕獨眼一樣分明。
他並沒有因為清楚那面鐵盾的威力就大意起來。
一次教訓在他來說已經足夠。
他左手鐵盾往上一撥,接下了唐十三左手打出的那一蓬暗器,連隨向下沉,迎向唐十三右手貼地發出的第二蓬暗器。
暗器雖然還是貼地而來,他那面鐵盾並沒有貼地來抵擋。
時間已經來不及!
即使時間來得及,他也未必會將鐵盾低沉至地上。
因為他知道沒有這個必要。
這一次他卻判斷錯了。
暗器一剎那射到!
一大半暗器方向立變,跳蚤一樣突然跳起來,吸附在那面鐵盾之上。
還有的一小半竟完全不受磁力影響,繼續向前飛,從鐵盾下面飛過,飛入了鐵盾之後!
這小半隻不過十來顆。
唐門的毒暗器卻中上一顆便足以要命!
暗器一飛入鐵盾之後,玉無瑕就一聲怪叫,長身暴起!
他倒沖三尺,撞在那個銅鼎的上面。
銅鼎並沒有給他撞倒,他自己反而倒下去了。
他左手鐵盾亦嗆啷的脫手墜地。
銅鼎已經給柴火燒的灼熱,他挨著銅鼎倒下,背後的衣服立時給灼焦,后肋的頭髮也沒有例外「吱吱」的冒起了一陣白煙,一陣惡臭。
他卻似並無感覺,空出來的那隻左手用力的捏住了右小腿。
火光下非常清楚,他的右小腿之上赫然嵌著五六點慘綠色的寒芒。
他已經中了唐十三的毒藥暗器!
唐十三這下子,亦已從地上再次跳起來。
這一次他卻沒有飛身半空,只是站起身,他的雙手已經垂下,一隻眼儘是譏誚之色,盯著玉無瑕,道:「如何?」
玉無瑕掙扎著坐起來,他以劍支地,不讓坐起的身子倒下,喘息道:「你這是什麼暗器?」
唐十三道:「毒砂!」
玉無瑕面色一變,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右小腿之上。
暗器擊中的地方已有血流出來。
紫黑的血!
他面色一變再變,脫口道:「又……又是毒藥暗器?」
唐十三道:「唐門暗器無一不毒!」
玉無瑕道:「我那面鐵盾怎麼……」
唐十三知道他要問什麼,截口道:「這毒砂只是選擇特別堅硬的砂粒淬以毒藥,並非五金打造你那面鐵盾當然不起作用!」
玉無瑕道:「原來如此……」
就連說話他都已顯得有氣無力,如此兩個字出口,坐起身子已經搖搖欲墜。
唐十三笑道:「不過無論是什麼打造,上面淬的無不是見血封喉的毒藥,毒發之時的滋味也全都差不多。」
玉無瑕一個字都已說不出來。
打在他右小腿之上的暗器早已見血,他內功修為縱然再好,現在應該封喉的了!
他終於連人帶劍倒下。
唐十三盯著玉無瑕倒地,仰天大笑!
大笑聲方起,玉無瑕倒下的身子,就突然從地上撲起來,連人帶劍飛射向唐十三!
劍光在柴火映照下,輝煌奪目,一閃即至!
這一劍非常突然。
玉無瑕一身功力也就在這一劍之內!
唐十三得意忘形之下,似乎沒有可能躲得開這一劍。
他卻偏偏躲得開!
劍光方從地上飄起來,唐十三的人已然斜刺里飛出去!
他的雙手順勢一翻一揮!
兩蓬慘綠色的寒芒旋即從他的雙手之中飛出!
又是毒暗器!
他這雙手一直下垂,可是在下垂之前,手中已然抓滿了暗器。
莫非他早就知道玉無瑕有此一著?
玉無瑕一劍偷襲落空,吃驚都還來不及,右臂已然感覺到一陣蚊咬也似的刺痛,然後整條右臂都麻木起來。
他的目光自然落在右臂上。
不看尤可,一看之下,他不禁魂飛魄散!
在他那條右臂上,赫然釘滿了寸許長,頭髮般粗細,慘綠色的針。
毒針!
他已感覺毒氣向上蔓延!
叮噹一聲,他手中長劍脫手落地。
連劍他都已無力握穩!
他又是一聲怪叫,整個身子疾往後倒退,撞在那個載著十二條蜈蚣的琉璃缸之上。
他一倒翻地上,那個琉璃缸反而飛起來。
是他的左手將那個琉璃缸托起來,擲出去!
擲向唐十三!
他所有的氣力盡在這一擲之內。
這一擲同樣突然!
唐十三那邊亦已落回地上,腳步方著地,琉璃缸便已迎頭壓下!
琉璃缸並不重,玉無瑕那一擲的氣力當然亦不會大到那裡去,是以就算給琉璃缸壓在身上,最多也不過一痛。
這一痛唐十三應該抵受得住。
所以他雖然意料不到玉無瑕還有此一著,已經來不及閃避,就算他不接下那個琉璃缸,也不成問題。
他的確沒有去接,也不敢去接。
一眼瞥見那個琉璃缸迎頭壓下,他便已變了面色!
琉璃缸並不可怕,可怕是缸中養著的十二條火蜈蚣!
一擲入空中,琉璃缸使已翻側,十二條火蜈蚣已經有五條滑出了缸口!
這時候琉璃缸已經在唐十三頭上,缸口也正就向著他!
他絕不懷疑玉無瑕的說話。
玉無瑕花那麼多心血養這十二條火蜈蚣,而且養了三年之久,就算那些火蜈蚣並沒有他所說的厲害,毒性肯定也絕非一般毒物能夠比得上。
給它們咬上一口,雖則他身上帶有好幾種功效奇大的解毒藥,只怕難保性命。
這或者未必,但無論如何,他都絕不會冒這個險。
他從來不做完全沒有把握的事情。
也總算他當機立斷,手急眼快,左右手剎那一錯,左掃右拍,右拍琉璃缸,左掃飛咬而下的那五條火蜈蚣!
「叭」一聲,琉璃缸被他右掌拍飛,他左掌並同時將四條火蜈蚣,攔腰掃落地上!
他到底是唐門暗器高手之中的高手,目光何等銳利,指掌何等靈活,那四條火蜈蚣,雖則一中擊就反卷噬咬,仍然咬不著。
五條火蜈蚣唐十三隻是掃落了四條,還有一條!
那條火蜈蚣,並不在唐十三掌擊的範圍,它原勢落下,正落在唐十三的胸襟之上!
「悉索」的一聲,那條火蜈蚣疾往上爬!
胸腔之上就是咽喉!
唐十三的右手幸好及時折回,一把抓住了那條火蜈蚣,用力拉離了胸襟]那條火蜈蚣離開他的咽喉這下子雖還遠,離開他咽喉下面的肌肉已不足三寸!
他剎那最少一連打了七個寒噤,右手死命的握著那條火蜈蚣!
那條火蜈蚣居然沒有給他握死,醜惡的身子一卷,捲住了唐十三的手,一隻毒鉤連隨咬下!
唐十三面部的肌肉一下抽搐,卻沒有呼叫,也沒有倒下。
火蜈蚣並非不毒,他也並非已練成百毒不侵之身。
只不過,他的手上早已戴上了鹿皮手套?
如果不是戴上鹿皮手套,方才用毒藥暗器之時,他已經一命嗚呼。
就拿他第一次出手的十三種暗器來說,其中已經有六種周圍都布滿了尖刺,不戴上鹿皮手套,那六種暗器他根本就不能用。
這隻鹿皮手套現在更救了他的命!
他雖然知道那條火蜈蚣的毒鉤並不是咬在他的手上,那剎那,他的一顆心還是暴縮!
鹿皮手套韌而薄,他已經感覺到那條火蜈蚣的一隻毒鉤在咬下。
他的右手連隨用力的摔了出去!
這一摔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
一般人都會這樣做。
那條火蜈蚣,居然給他摔離了鹿皮手套。
他用的氣力也實在不小,一摔竟然將那條火蜈蚣摔到那邊牆壁上。
水觀音正挨著那牆壁站立,那條蜈蚣離開她的鼻子三尺也不到。
她一眼看見,當場發出了一聲尖叫!
無論什麼人,除非不知道那種火蜈蚣的厲害,否則,一定會立即抽身逃離那幅牆壁。
水觀音沒有例外,只可惜她半邊身子已開始癱軟,兩條腿也癱軟了。
很多女孩子看見了蜈蚣、長蟲之類的東西,一身氣力就不知所蹤。
水觀音恰好就是這很多女孩子之中的一個。
那條火蜈蚣貼著牆壁跌下,她的身子亦癱軟滑下。
蜈蚣的生命力非常強,那條火蜈蚣更不會就那麼摔死。一跌到地上,它醜惡的身子便扭動起來蜿蜒向水觀音那邊爬過去!
水觀音坐在那裡,一隻眼瞪的老大,瞪著那條火蜈蚣向自己爬過來,竟然不知道逃命!
跟著那條蜈蚣已經爬近,水觀音不覺連聲尖叫!
她尖叫著扭動屁股,一個身子忙向旁移開去。
那條火蜈蚣竟比她移動得還要快,越來越接近!
也就在這下,水觀音忽然省起左手抓著的那個佛頭。
她正想一佛頭砸下去,眼前就瞥見一線綠芒一閃而下!
那條火蜈蚣的去勢立時停頓,身子卻扭動的更加厲害。
水觀音凝目望去。
那條火蜈蚣赫然已給一支四五寸長,慘綠顏色的長針釘穩於地上。
這莫非就是絕毒的蜈蚣血!
將這條火蜈蚣釘在地上的那支綠針又是誰的東西?
唐十三?
水觀音轉顧唐十三。
唐十三站在那邊,竟也是望著她。
在他身前的地上,掙扎著那四條火蜈蚣,每一條火蜈蚣的背上都釘著一支一樣長短的綠針。
殿堂中只有他們三個人,三個人之中只有唐十三一個擅長暗器!
施放那種綠針的不是他的話又是誰?
唐十三一見水觀音向己望來,就笑道:「你放心,那條蜈蚣不能夠再咬人的了。」
他笑的非常溫柔。
只可惜他長的並不怎樣好看,所以他笑起來也不怎樣好看。
水觀音並不喜歡這個人。
不過人家到底幫忙過自己,她實在不好意思不回以一笑。
唐十三的說話立時又來了。
他手指那個琉璃缸道:「這裡頭的七條火蜈蚣雖然還能夠再咬人,它自己卻沒辦法爬出那個琉璃缸。」
那個琉璃缸是落在他左面丈外地上,缸口又向上,缸底已碎裂,蜘網般碎裂。
缸邊卻完整,是以那七條火蜈蚣又只能在缸底游去。
缸內壁滑不留足,蜈蚣儘管不多,一樣爬不出來。
水觀音當然知道這一點,所以看見琉璃缸那樣子放著,就知道還有的那七條火蜈蚣不足為患。
她拍拍胸口,吁了一口氣,道:「我這就放心了。」
唐十三目光一轉,道:「不過這位美公子就痛心了。」
美公子玉無瑕的右手這下於已變成紫黑,一張臉卻蒼白。
他死人一樣躺在地上,卻並未真的變成死人。
不過與死人,亦相差無幾了。
他的右眼鴿蛋般睜大,瞪著唐十三,眼瞳中儘是怨毒之色。
唐十三竟然直視玉無瑕這隻眼,微笑接道:「你一定很奇怪我能夠閃開你那一劍!」
玉無瑕「哼」一聲。
唐十三道:「這其實一點也不奇怪,因為當時我已知道你並非毒發不支倒地,不過在使詐。」
玉無瑕又是「哼」一聲。
哼一聲他的面色便白一分。
唐十三接道:「一個懂得配製五毒辟易的藥物,又時常服食這種藥物的人,除非被毒藥暗器打中要害,否則,絕對沒有理由那麼快就不支,你倒地未免倒得太快了。」
玉無瑕不再哼聲,卻一聲微喟。
唐十三又道:「何況我那種毒砂之上淬的是一種令人瘋狂毒藥,你的反應完全不是那回事。」玉無瑕忽然一笑,道:「我連中你兩種毒藥暗器,但仍然活到現在,而且還能夠說話,又何嘗像是給唐門的毒藥暗器擊中?」
他不錯還能夠說話,卻已說得非常辛苦。
唐十三道:「唐門的毒藥暗器並非全都見血封喉,也並非全部要命。」
玉無瑕啞聲道:「那麼,我所中的那兩種……」
唐十三道:「你以為我還會給你再活下去?」
玉無瑕道:「絕不以為。」
唐十三點頭道:「你中的兩種暗器一定要命,只是並非立即要命!」
他一字字的接道:「我豈會讓你死得這麼快,這麼舒服。」
玉無瑕道:「你……」
唐十三道:「你臂上所中的毒針的毒是能夠排斥你腿上所中毒砂的毒,所以你儘管放心,你非獨不會瘋狂,最少還有半個時辰人非常清醒。」
玉無瑕道:「你到底要怎樣……」
唐十三道:「我只是要你看清楚這半個時辰之內所發生的事情。」
他一笑接道:「我保證你絕不會喜歡看見這些事情,可是你卻非看不可!」
玉無瑕張開口,可是已發不出聲音。
他突然發覺整個身子都已麻木。
唐十三看在眼內,道:「你所中的毒藥現在應該已發生作用,舉手投足固然不可以,說話也已成問題,因為口齒已全部麻木,是以,你即使想嚼舌自殺都無能為力。」
玉無瑕聽的很清楚。
他不能不承認唐十三所說的事實,只可惜他想點頭都不能。
唐十三又道:「當然你還可以閉上眼睛,卻不可以連耳朵也塞起來,這半個時辰中內將會發生什麼事情,你縱然不想看,一樣聽得到,亦非聽不可。」
他緩步踱了出去。
踱到那個琉璃缸面前,他就收住了腳步,道:「這個琉璃缸之內,還有七條活生生的火蜈蚣,你三年心血就在這些火蜈蚣之上,我當然不會浪費你一番心血。」
玉無瑕眼中幾乎冒火。
唐十三接道:「如果我做完了那件事之後還有時間,你仍然還活著,我一定會讓你也嘗嘗這些火蜈蚣的毒血。」
說著他再次舉起腳步。
他準備做的那件事到底是什麼事?
唐十三直走到水觀音的面前。
水觀音吃驚的望著他。
她的表情其實並不怎樣的畏懼。
因為唐十三是一面笑容的走過來。
他上下打量了水觀音幾眼,就笑道:「你不必害怕。」
水觀音居然還笑得出來,道:「誰說我害怕了?」
唐十三道:「哦?」
水觀音笑道:「如果你有意殺我,方才又怎麼會用暗器射殺那條要咬我的火蜈蚣?」
唐十三微笑道:「你果然是一個聰明人。」
水觀音膩聲說道:「豈只聰明,而且美麗。」
她竟然自誇美麗。
唐十三點頭笑道:「好像你這樣美麗的女人,的確並不多。」
水觀音一笑。
這一笑自然嫵媚之極。
唐十三嘆了一口氣,道:「真是我見猶憐,難怪那幾年來,你開罪的人雖然不少,仍然活得這麼好。」
水觀音嬌笑道:「忍心傷害我的男人的確一直都沒有。」
她說著笑容忽然一斂,微喟道:「現在只怕就有了。」
唐十三立即搖頭,說道:「現在也沒有。」
水觀音這才又回復笑容,仍然不相信的道:「是不是真的?」
唐十三笑道:「絕對不假了。」
水觀音高興的幾乎跳起來。
她年紀已經不小的了,一些小動作,仍然像小女孩那樣子。
唐十三如果是一個女人,只怕未必瞧得順眼。
他卻是一個男人。
男人眼中的女人與女人眼中的女人完全是兩回事。
他立時覺得自己也年輕了起來,一張瞼笑得更開。
笑著,他忽然問道:「聽說你工於內媚。」
水觀音的臉居然一紅。
她紅著臉卻點頭。
唐十三笑又問道:「聽說除了內媚你還有另外一種本領?」
水觀音不答反問道:「你知道是什麼本領?」
唐十三道:「釀酒。」
水觀音道:「我祖父本來就是大河南北最有名的釀酒師。」
唐十三道:「他釀酒的秘訣莫非傳了給你?」
水觀音道:「我祖父只有我父親一個兒子,我父親卻連一個兒子都沒有,只有我這個女兒。」
唐十三道:「那就怪不得了。」
水觀音道:「為什麼你突然問起我這件事?」
唐十三道:「因為我對於酒也有很大的興趣。」
水觀音道:「你想我釀酒給你喝。」
唐十三道:「難道你不願意。」
水觀音趕緊搖頭,說道:「怎會不願意。」
唐十三笑迷迷的道:「跟著我,保證比跟著玉無瑕好。」
他一摸頷下鬍子,又說道:「我長得雖然不大好看,最低限度還像一個人,何況比起他,我也是富有得多。」
水觀音笑道:「我知道。」
唐十三目光一轉,道:「聽說他對於酒的興趣也是很大。」
水觀音點頭一瞟玉無瑕,道:「大得驚人。」
唐十三道:「他當然不會埋沒你那種本領。」
水觀音點頭,道:「當然,而且充分利用。」
唐十三道:「這是說,你曾經替他釀過不少酒的了。」
水觀音道:「沒有一百缸,也有九十缸。」
唐十三詫異的道:「這小子的酒量倒不小。」
水觀音苦笑道:「也幸好這樣,否則我如何打發日子是好。」
唐十三道:「那些酒,想來還沒有喝光。」
水觀音點頭。
唐十三道:「還剩下多少?」
水觀音道:「足夠九十九個酒鬼大喝一頓。」
唐十三道:「我只是一個人。」
水觀音笑問道:「你是否很想立即試試。」
唐十三道:「很想。」
他連隨問道:「酒放在那裡?」
水觀音說道:「就放在那邊佛壇的後面。」
唐十三道:「趕快拿來。」
水觀音道:「你要喝多少瓶?」
唐十三道:「一瓶」
水觀音道:「你的酒量,似乎不怎樣好。」
唐十三道:「不是不好,只是我現在並不想醉倒。」
水觀音道:「你難道還怕他爬起來襲擊你。」
唐十三道:「如果他還能夠爬起來,我用的就不是唐門的暗器了。」
水觀音詫異問道:「然則,是為了什麼?」
唐十三一笑,笑得很奇怪,道:「就為了我還要提起精神,跟你做一件事。」
水觀音道:「什麼事?」
唐十三道:「你真的不知道?」
水觀音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道:「假的。」
她的臉又紅了。
唐十三邪笑著道:「你我就在他面前狂歡一番如何?」
水觀音的臉這才真的紅了,道:「換一個地方行不行?」
唐十三含笑搖頭,道:「不行,這件事本來就是做給他看的,」
水觀音道:「我有什麼辦法可以改變你的主意?」
唐十三道:「沒有。」
水觀音嘆了一口氣。
唐十三問道:「你以前有沒有這種經驗?」
水觀音道:「沒有。」
唐十三道:「這就更加要一試了。」
水觀音只有嘆氣。
唐十三催促道:「快拿酒來。」
水觀音只好舉起腳步。
唐十三卻又將她叫住:「你怎麼老是提著那個木佛頭?」
水觀音一搖手中佛頭,忽然咭的一笑道:「這不是佛頭,是枕頭。」
唐十三道:「哦?」
水觀音道:「這種枕頭特別舒服,殿堂左右佛壇上擺放的佛像大都是木造的,你最好也去準備一個。」
她知道沒有辦法改變唐十三的主意,人又放起來。
這樣的女人的確少有。
這番話說完,她便自「咭咭」的笑起來,笑得很開心,就像是一隻剛生下了好幾隻蛋的母雞。
她笑著再次舉起腳步。
唐十三反而傻了臉,他目送水觀音,怔在那裡。
有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大膽的女人。
水觀音好像知道唐十三仍然在望著自己,她走得很慢,腰卻扭得很厲害。
她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本來就是充滿了誘惑,這一扭,更加不得了。
唐十三眼都直了。
他忽然發覺自己的一顆心「怦怦」的跳起來。
跳得很厲害。
他喘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看來我的確需要一個舒舒服服的枕頭。」
目光一閃,她的身形「颼」的就飛起,飛上了殿堂左邊的佛壇上。
他身形方落下,就看見一隻眼在瞪著他。
並不是人眼,是神眼。
這雙眼睜的很大。
四大天王的佛像,無論哪一個,眼睛都是睜的大大。
這樣才顯得威猛。
可是瞪著唐十三的這個天王的眼睛,雖然睜的已夠大,並不是怎樣的嚇人。
因為這隻眼瞳孔之上的黑漆已剝落。
唐十三摸著這個天王的頭,忽然道:「這個頭好用!」
語聲方落,這個天王的頭便「喀刷」的斷下。
唐十三的手力本來就不小。
他提頭在手,連隨躍下了佛壇。
正好落在玉無瑕身前。
玉無瑕一隻眼正在瞪著他,右眼中布滿了紅絲,左眼雖然已死亡,慘綠的死光似已更盛。
唐十三半身微俯,笑問道:「方才我與水觀音的說話你都聽到了。」
玉無瑕右眼的紅筋更紅,紅得就像要滴血。
也就在這時候,水觀音嬌滴滴的聲音已在後面響起:「酒來了。」
唐十三應聲回頭,就看見水觀音左手提著佛頭,右手拿著白酒,婀娜多姿的走過來。
酒載在一個半透明的琉璃瓶子之內。
碧綠色的酒,火光中美麗之極。
唐十三不由問道:「這是什麼酒?」
水觀音笑道:「美人酒!」
唐十三一怔,道:「美人酒?」
他從來都沒有聽過有這個名字的酒。
水觀音眼波欲流,道:「美人親手釀的酒,不叫美人酒,該叫什麼酒?」
唐十三恍然道:「原來如此。」
他連隨又問道:「這本來是叫做什麼酒?」
水觀音說道:「它本來也是叫做美人酒。」
唐十三又是一怔。
水觀音解釋道:「這種酒本來就是我創的,無論在什麼地方,你都不能夠買到我這種酒。」
唐十三這才真的明白。
水觀音又道:「可是,喝過了我這種美人酒,無論什麼酒,你都不會再滿意的了。」
唐十三舔嘴道:「給你這一說,我肚裡的酒蟲全都動起來了。」
他將酒接在手中,在眼前一幌,不禁道:「好美麗的酒。」
水觀音道:「這種酒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這種顏色。」
唐十三道:「難得。」
他再將酒瓶一幌,又道:「你喜歡用琉璃瓶子載酒?」
水觀音道:「不喜歡,因為這一來,酒味就打了一個折扣。」
唐十三道:「酒現在卻是載在琉璃瓶子之內。」
水觀音道:「這不是我的主意。」
唐十三一眼瞟玉無瑕,道:「是他的主意?」
水觀音點頭,說道:「酒載在琉璃瓶子之內,是否有問題,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來。」
唐十三說道:「他是怕你在酒中下毒藥。」
水觀音道:「不是怕我下毒藥,他是怕我將蜈蚣蜘蛛之類的毒蟲放進酒瓶內,在他喝酒的時候爬出來咬他一口。」
唐十三道:「你會不會這樣做?」
水觀音苦笑道:「看見那些毒蟲,我的手就已經發軟的了。」
唐十三道:「他這人疑心倒也大。」
水觀音道:「大得簡直就不像是一個男人。」
唐十三望瓶輕嘆,道:「他這個主意卻將這些好酒糟塌了。」
水觀音道:「不過他同時亦想出了一個補救的辦法。」
唐十三道:「什麼辦法?」
水觀音道:「他教我先用木塞子塞好瓶口,再在木塞子周圍滴上熔蠟。」
唐十三這才留意到那個琉璃瓶的口。
一如水觀音所說。
他道:「這辦法是否很有效?」
水觀音道:「最低限度可以防止酒質變壞。」
唐十三道:「酒味?」
水觀音道:「還是打了一個折扣。」
唐十三笑道:「我看他提供你這個辦法的主要目的,乃是在提防你暗中將瓶塞拔開,在酒中下毒。」
水觀音道:「也許是的,此外他在每一琉璃瓶子封口的蠟上都留了暗記。」
唐十三道:「這是說你一動瓶塞子,他就會知道。」
水觀音點頭。
唐十三道:「這個人看來比我還要小心。」
他說著剔掉瓶口封蠟,再拔掉塞子。
一股香醇的酒氣立時沖入他的鼻子。
他深深的吸了一下,脫口道:「好酒,好酒!」
水觀音咭的又是一笑,道:「酒還未入口,你怎知道是好酒?」
唐十三笑道:「只聞這酒香,便已經知道,在酒這方面,我到底也是一個識貨的人。」
水觀音道:「那你喝啊。」
她半邊身子連隨偎入唐十三的懷中。
唐十三混身骨頭一下子好像全都酥透了。
他身子往左一靠,挨著旁邊一條柱子,大笑道:「這樣的美酒我怎會不喝。」
水觀音盪笑問道:「這樣的美人又如何,」
唐十三大笑道:「我更不會錯過。」
他連腳幾乎都已站不穩。
在這種荒山野嶺,居然有醇酒美人享用,他幾乎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醇酒已在手,佳人已在懷,他自然樂不可支。
他居然還記得玉無瑕,目光又落在玉無瑕的面上。
玉無瑕的目光卻是始終沒有離開唐十三,眼瞳中無限悲憤。
這本來是他的醇酒,他的美人,現在卻落在他的敵人的手中,懷中,他如何不悲,如何不憤。
唐十三看見玉無瑕眼中的悲憤,他即時又一幌手中酒瓶,笑對玉無瑕道:「美公子,你現在是否感覺比死還要難受。」
他不讓玉無瑕立即死去,就是這個原因。
玉無瑕有口難言,空瞪著一眼悲憤。
唐十三旋即垂下頭來,以頷下鬍子輕擦水觀音的臉頰。
水觀音咭咭笑個不停。
這笑聲簡直就像箭一樣射入玉無瑕心深處。
玉無暇右眼的眼角突然進裂,一絲鮮血從眼角流下。
唐十三看在眼內,道:「你現在切莫生氣,否則氣昏了過去,以後的表情就看不到的了。」
玉無瑕眼角血流不止。
唐十三接道:「不過卻無妨睜大眼睛,細看我如何享受你的醇酒,享受你的美人!」
他大笑舉起酒瓶,咕嘟咕嘟的一口氣最少喝去了半瓶的酒。
這簡直就是牛飲。
他再喝一口才將酒瓶放下,道:「果然是好酒。」轉而笑顧水觀音,道:「我本來不想這樣喝的,不過酒後那件事我實在急不可待了。」
水觀音嬌笑道:「是什麼?」
笑語聲中,她突然一肘打在唐十三的胸膛之上。
她笑得那麼開心,莫說唐十三,就是比唐十三更精明、更老練的人,相信也一樣想不到她竟會在這時候出手。
唐十三整個人被打的呆住。
水觀音卻已乘機從他的懷中衝出來,一縱身,燕子般飛起,飛上那邊的佛壇。
唐十三何等經驗,立時知道已出事。
他立時就想使用暗器,擊殺水觀音。
可是他的左手卻拿著那瓶酒,右手卻提著那個大王佛像的頭顱。
他目光左右一掃,猛一聲尖叫,酒瓶佛頭一齊脫手疾飛了出去!
佛頭飛擊水觀音,酒瓶卻飛向烈火飛揚中的那個銅鼎!
「叮噹」的一聲酒瓶碎裂在銅鼎的鼎耳之上,瓶中所余的美人酒盡落在銅鼎之中!
吱吱吱的一股煙立時從銅鼎之中冒起來。
紫藍色的煙。
就連火焰也剎那變成了紫藍色!
唐十三面色一變,脫口道:「酒中有毒!」
語聲未落,他已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瓷瓶,倒出好幾顆藥丸,拍進嘴巴中,咕嘟的咽下!
天王的頭顱一飛丈八,砰的竟恰好撞在它本來的身子之上。
整個頭顱立時碎裂,頭顱撞著的地方亦凹了下去。
唐十三那一擲顯然真的想擊殺水觀音,只可惜這個天王的頭顱實太大太重,並不像他所用的暗器那麼輕巧。
頭顱還未飛到,水觀音已躲到那個天王佛像的背後。
「砰」一聲過後,她才從旁邊閃身出來。
她拍拍胸口,一伸舌頭道:「好險,嚇死我了。」
唐十三厲聲喝道:「你……」
一個「你」字才出口,他突然反手握住了自己的咽喉。
水觀音笑應道:「我很好,什麼事也沒有。」
唐十三嘶聲道:「你在酒中下毒?」
水觀音不否認,道:「是我。」
唐十三又問道:「你什麼時候將毒下在酒中?」
水觀音道:「方才去拿酒的時候。」
唐十三道:「酒中本無毒?」
水觀音道:「一些毒也沒有。」
唐十三道:「你用什麼辦法將毒下在酒中?」
水觀音緩緩從左手那個佛頭的口內拔出一支藍汪汪的鋼針,道:「這是一枝特別製造的鋼針,針口有一道凹糟,可以用來貯藏毒液,我就是用這支鋼針下毒!」
她的說話並不是回答唐十三的問題。
唐十三怒道:「我只是問你如何將毒下在酒中。」
水觀音道:「我也不過是想解釋的更加清楚,你何必如此心急?」
她一笑又道:「酒瓶有塞子,塞子周圍又再加蠟封,如果我不將蠟去掉,根本就無法拔開塞子。」
唐十三道:「你並沒有去掉那些蠟。」
水觀音道:「事實沒有,否則你一定會很小心很小心,絕不會喝的那麼快,一口氣喝掉半瓶酒。」
她一頓又道:「無疑不將瓶塞子拔出來我就不能在酒中下毒,可是你莫忘了我並不是用手來下毒,是用這支針!」
她作勢用針一插,道:「只要我將這支針穿透瓶塞子,便可以將針口貯藏的毒溶在酒中!」
唐十三頓足長嘆。
水觀音接道:「一年前我便已想出了這個在酒中下毒的辦法,原來準備用來對付玉無瑕,之所以一直不用,只是由於一直沒有適當的毒藥。」
她咭的一笑,又道:「想不到這個辦法卻是用在你的身上!」
他似乎非常辛苦,猛將另外一隻手手中那個瓷瓶的藥丸盡傾入口內,扼在咽喉之上的那隻手連隨鬆開來,強將那些藥丸咽下去。
水觀音吃驚的望著他,道:「你那些是不是解毒的藥丸?」
唐十三悶聲道:「不錯!」
水觀音又問道:「那些藥丸是不是很珍貴。」
唐十三道:「當然珍貴。」
水觀音立時嘆了一口氣,道:「如此珍貴的藥物,倒不如送了給我,省得這樣來糟塌。」
唐十三厲聲道:「你說什麼?」
水觀音反問道:「你知我在酒中下的是什麼毒藥?」
唐十三道:「什麼毒藥?」
水觀音一字字道:「火蜈蚣的血!」
唐十三失聲道:「什麼?」
水觀音道:「你不相信我的說話?」
唐十三懷疑的道:「你哪來的火蜈蚣血。」
水觀音道:「你是否還記得曾經用飛針將爬近我的那條火蜈蚣釘在地上?」
唐十三點頭,他當然記得。
水觀音接道:「針穿過那條火蜈蚣的身體,火蜈蚣身體之內的血液是否就會流出來?」
唐十三隻有點頭。
水觀音笑道:「那麼珍貴的火蜈蚣血浪費了未免太可惜,所以我忍不住也用這支鋼針挑了一點兒。」
她忽然露出了一面的歉疚之色,道:「我本來是準備用來防身的,因為我實在擔心你殺了玉無瑕之後,轉頭來殺掉我,那麼這支針也許就能夠救回我一命,誰知道你卻是對我那麼好。」
唐十三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當然聽得出水觀音不是在胡說。
因為在水觀音去拿酒之前,他對水觀音實在已經很好的了。
水觀音連隨又換過一副無限的感慨的表情,道:「我現在實在希望那支鋼針之上並沒有沾上蜈蚣血。」
這句話出口,她又已轉過一面悲傷之色,哀聲道:「這個希望我卻是知道無望的了。」
唐十三幾乎沒有破口大罵。
因為他的咽喉已實在太辛苦。
他急忙從懷中取出第二個瓷瓶。
水觀音即時叫了起來:「怎麼你還要糟塌那些藥物?」
唐十三終於忍不住道:「你少說一句行不行?」
水觀音大叫道:「不行!」
語聲立即又溫柔下來,她委屈的接道:「那些藥丸如果是有效,你的臉龐又怎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唐十三驚問道:「我的臉龐現在變成怎樣了?」
水觀音訥訥地道:「玄壇爺一樣,已變成紫黑色!」
唐十三的一張臉的確已變成紫黑色,火光交映下,詭異而恐怖。
他卻不相信水觀音的說話,厲聲道:「你胡說!」
水觀音嘆了一口氣,道:「可惜這裡並沒有鏡子,否則你一定不會這樣說。」
她嘆息又道:「我一生難得有一句老實話,竟還要被人懷疑,想起來實在有些傷心。」
這一次她的態度非常認真。
唐十三看得出來,他全身突然都起了一陣劇烈的顫抖。「哇」一聲怪叫,他整個身子向上拔起來,一雙手旋即落在腰間的豹皮囊之上。
這一次他的動作非常生硬。
他竟然無法將暗器從皮囊拿出來,拔起的身子半空一下抽搐,就向下急墜!
叭一聲,他重重摔在地上,身子蝦米一樣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