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丐幫三老

第三十章 丐幫三老

華山三道鬧不清這是怎麼回事,因而也不便向凌壯志探聽,東雲仰首看了一眼天空,即對凌壯志慎重的說:「現在趁老賊生死不明之際,必須大肆宣傳老賊已死的消息,俗語說:

樹倒猢猻散,大河教風聞教主已死,勢必紛紛逃逸藏匿,即使老賊慶幸逃回孟津總壇,殘局已無法收拾了。」

凌壯志立即頷首讚許的說:「為民除害,綏靖地方,如此作雖然有欠光明,但仍不失為可循之途。」

東雲立即宣了聲佛號說:「出家人最忌散播謠言妄語惑眾,但如是出自救人救世,主旨不違佛心,即發妄言亦是至善。」

凌壯志聽得暗自慚愧,連連頷首應是,因為,他覺得東雲說的道理,才是大智大仁的真諦。

東雲三道一稽首,同時和聲說:「小俠珍重,貧道等就此分別,願與小俠有再會之緣。」

凌壯志也急忙拱手含笑說:「三位道長珍重,後會有期。」

華山三道,同聲稱謝,轉身馳出廟外,眨眼之間,已消失在茂林內。

凌壯志一俟東雲三人離去,立即蹲下身去,輕輕握著宮紫雲的縴手,關切的問道:「姊姊覺得如何?」

宮紫雲黛眉一蹙,極為不安的說:「最好能就近找位大夫。」

凌壯志心知情勢嚴重,不由焦急的問:「此地距縣城最近,但必須找個小轎抬你」

說著,焦急的望著左右,這時,他非常後悔讓東雲他們走了,否則,至少可以請他們找頂轎來。

就在這時,黑煞神似的展偉明,神色惶急的跑回來了。

凌壯志一見,心中大喜,急忙由地上立起來。

展偉明越過塌牆,立即慌張的大聲說:「小妹夫,瓊瑤子走了,把我妹子的白馬也騎跑了,我們得趕快去追她。」

說話之間,已到了井前,發現宮紫雲仍坐在地上,不由關切的問:「這位老妹子怎麼樣?

我說的法子可靈?」

凌壯志聽展偉明呼宮紫雲「老」妹子,深怕愛妻不高興,但發現微蹙黛眉的宮紫雲竟微微笑了,也不禁笑著說:「她恐怕需要一頂小轎……」

展偉明一聽,立即一揮手說:「不,坐轎更糟,還不如騎馬來的好!」

凌壯志秀眉一皺,說:「馬跑起來顛得厲害!」

展偉明立即哈哈一笑,說:「小妹夫,你真是聰明透頂,糊塗的厲害,馬跑起來顛,我們不會讓馬用走的嗎?」

凌壯志俊面一紅,也不禁笑了。

宮紫雲緩緩睜開眼睛,羞澀的說:「讓我試試看,此地要找轎恐怕也沒那麼容易。」

說著,即由地上立起來,彈去身上塵土,並佩好紫華劍。

於是,三人舉步步出廟外,青聰、烏騅,和另一匹棗紅大馬,正偎在林邊,相互嗅聞低嘶,顯得極為親熱。

三人認鐙上馬,緩步向林外走去。

凌壯志關心愛妻,不時注意宮紫雲嬌靨上的神色變化。

展偉明雖關心瓊瑤子的去向,但更關心禁閉在齊雲山大佛寺中的胞妹展偉鳳。

他人雖憨傻,但也有他的聰明之處,他知道瓊瑤子這次回去,必然要嚴懲展偉鳳,帶返天山聽候掌門師兄的派規處分,如今,能救展偉鳳的只有凌壯志一人了。

在武林中有許多事足不可理喻的,有時必須用強、動武,才可解決事情,展偉明念及於此,所以不再急於離去。

三人輕策座馬,十里地走了將近一個時辰,到達西關街上昨夜住過的客店前,天已過午了。

店伙見老客人又回來了,自是十分歡迎,因而特將凌壯志三人引至后店一座清靜的獨院內。

凌壯志先請店伙去街上名醫處,配了一副安胎定神順氣的葯,煎后給宮紫雲服了,果然有效。

飯後,宮紫雲依然感到有些倦意,是以逕去房內休息。

凌壯志很想知道展偉鳳被禁的經過,因而悄悄邀展偉明至廂房內坐。

凌壯志一俟展偉明坐好,立即低聲問:「展世兄,囚禁鳳姑娘的大佛寺,位在什麼地方?」

展偉明見凌壯志仍關心妹妹展偉鳳,心裡甚是寬慰,也壓低聲音說:「皖南休寧縣境內的齊雲山麓。」

凌壯志秀眉一蹙,不解的問:「真怪,瓊瑤子前輩說,有人找到天山派門上興師問罪,不知是哪些人?」

展偉明略一沉思說:「據瓊瑤子對我妹子說,你在卧虎庄阮陵泰封刀大典的晚宴上展露寒玉寶扇時,即被天山派的門人看見,第二天那人便星夜趕返天山金霞宮向天山派掌門人樂遙子報告,其餘三子也指責瓊瑤子教徒不嚴。

當時,瓊瑤子尚有些不信,竭力為我妹子辯護,誰知,那人到達后的第四天,又去了一位什麼黃山天都峰上的貫一老道……」

凌壯志立即不安的點點頭,說:「不錯,我在天都峰上,確曾用玉扇擊退一位身穿紫袍的道長。」

展偉明大眼一翻,怒哼一聲說:「哼,事情就壞在這個雜毛身上。」

凌壯志不由驚異的問:「為什麼?我並沒有擊傷他呀?」

展偉明立即忿忿的說:「這個雜毛老道,將你的壞話說了一大套,說你點暈了少女,剝去人家的衣服,企圖非禮,所幸對方的母親回來的急……」

凌壯志聽得又羞又愧,但又不便向展偉明解釋,實際也無解釋的必要,因而含糊的忿聲說:「真是豈有此理!」

展偉明繼續說:「如此一來,樂遙子和其餘三子,立逼我妹子的師父下山調查這件事,如果屬實,命令即將我妹子先押至天山派門徒主持的大佛寺內。

偏偏事有湊巧,瓊瑤子東來的途中,又遇到一群去天山興師問罪的男女,為首一個傢伙,聽說是什麼花花太歲……」

凌壯志一聽,心中頓時火起,不由怒聲問:「怎麼?花花太歲那狗賊還沒有死嗎?」

展偉明雖不知凌壯志問話的含意,但卻毫不遲疑的一點頭說:「早死了一個多月了,花花太歲一碰上瓊瑤子,即命一群男女向瓊瑤子動手圍攻,結果,圍攻的男女,大都被擊傷,最後花花太歲在企圖逃走之際,終被瓊瑤子追上掌斃了。」

凌壯志懊惱的恨聲說:「便宜了這狗賊!」

展偉明不解凌壯志的話意,因而繼續說:「瓊瑤子經過這一連串的不快,似乎對我妹子愈加氣惱,到達趙家僅問了幾句話,便將我妹子帶走了。

當時我放心不下,也跟著一同前去,直到齊雲山大佛寺,才知瓊瑤子是要將我妹子暫時禁閉在那裡。

瓊瑤子見我跟著同去,既不反對也不同意,最後才命我帶著她找你,這次她回去必然將我妹子押回天山去。」

凌壯志惶愧不安的問:「當時瓊瑤子前輩要帶走鳳姑娘的時候,趙總鏢頭的夫人黃飛燕,沒有勸阻挽留嗎?」

展偉明毫不遲疑的頷首說:「有有,不過瓊瑤子回答說,她要親自找到你,看一看你的人品藝業,是否值得我妹子甘冒派規,將師門至寶隨意假手他人!」

凌壯志黯然一嘆說:「這真是想不到的事。」

展偉明焦急的沉聲說:「現在不是嘆氣的時候啦,你必須趕快設法將我妹子救出來。」

凌壯志秀眉一蹙,無可奈何的說:「這是他們天山派懲戒門徒的事,別人怎好橫加干涉?」

展偉明立即苦著臉說:「你不能這麼沒良心,見死不救,你想想我妹子是如何的對待你?」

凌壯志感到無限慚愧的歉然問:「以展世兄的意思是……」

展偉明立即一揮拳頭,斷然說:「我的好辦法,打上齊雲山,衝進大佛寺,將我妹子救出來。」

凌壯志秀眉一蹙,為難的說:「這樣作,出師無由,豈不落個蠻橫不講理?」

展偉明聽得一愣,立即大聲說:「丈夫保護妻子,正是天經地義的事,誰敢說你不講理!」

凌壯志見展偉明愈說愈不像話,尤其聲音愈說愈大,他怕驚醒宮紫雲,急忙壓低聲音說:

「這件事讓我好好考慮兩天,總之,我一定要將鳳姑娘救出來。」

展偉明一聽,心中暗暗感激,兩人的談話,也就此結束。

不覺間,日落天黑,已是萬家燈火了,但宮紫雲的面色依然微顯蒼白,精神仍感倦憊。

第二天,宮紫雲情形已然好轉,三人三騎始策馬南下,三人跨下雖然俱是能行良駒,但為了宮紫雲,都不敢放馬飛馳。

展偉明關心妹妹會押回天山去,焦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沿途酒樓茶肆,千遍一律談論著大河教主已死的消息,同時,三人沿途,萬人矚目,指指點點,評頭論足。

一個是年少儒雅,瀟洒俊逸,十足的文靜書生,一個是嬌靨如花,絕代風華,直疑王嬙西子,另一個則是黑臉環眼血口,頭大身高胳臂粗,活生生是個黑煞神。

莫說三人中尚有一位舉世震驚的凌壯志,就是僅憑三人的像貌衣著,也會吸引沿途成千的商旅行人。

快馬一日的路程,三人足足走了三天才到達黃河北岸的孟縣邊境。

僅僅五天的時間,雄踞黃河七省多年,勢力龐大的大河教,竟在群龍無首的情況下,瓦解了。

黃河兩岸的百姓們有了笑臉,略具姿色的農婦村姑們,也開始敢拋頭露面,商旅們無不拍手稱慶,暗暗感激武林中的少年俠士凌壯志。

凌壯志看了這等情形,愈加讚佩東雲三道散播邱銅川死訊的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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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日西下彩雲天,斜陽射著數裡外的一道矮林橫陵,在油綠的枝葉上,灑上一片橙紅,宛如生滿熟杏的杏林。

坐在紅馬上的展偉明,大手一指陵林,興奮地說道:「前面那座樹林俱是杜梨樹,我來時恰好趕上杜梨成熟,吃起來非常好吃,只是不過癮。」

凌壯志和宮紫雲一聽,不由笑了,一路上渾猛憨直的展偉明,笑料百出,的確為他們小夫妻解除了不少寂寞。

這時見展偉明的興奮之色,似是仍回味著杜梨的好吃。凌壯志明知杜梨大如花生米,吃起來甘美可口,唯一的缺點是不勝吐核,但他仍笑著問:「既然好吃,又不過癮,小弟不懂展兄的意思。」

展偉明搖搖頭,大嘴一咧,苦笑著說:「我大明心急,無那份耐性吐核,索性一起吃了。」

凌壯志和宮紫雲一聽,再也忍不住愉快地笑了。

展偉明被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再度指著陵上杜梨林,說:「這座橫陵上,有片數十畝方圓的盆地,道路兩邊俱是高僅過人的杜梨樹,再登上前面的橫陵,就可看到孟縣城內的全景了!」

凌壯志和宮紫雲,俱都會意的含笑點點頭。

由於沿途非常順利,是以凌壯志和宮紫雲,斷定江南高手風聞天河教主已死,因而俱都未敢渡河,可見,生命倒底勝過秘笈。

凌壯志、宮紫雲,兩人心念間,三馬已登上橫陵,凌壯志舉目一看,前面果是一個盆地,左右梨樹枝茂葉盛,道上行人,多已趕過橫陵,前去城內,是以顯得異常冷清。

凌壯志看罷,不由笑了,接著望了一眼即將隱沒的夕陽,愉快的說:「看來今天我們是宿店最早的一天了。」

展偉明立即傷感的介面說:「明日你們乘船東去,我就要渡河南返,今夜我們正好痛飲通宵,不醉不散。」

說罷,又兀自哈哈一陣大笑,想是想到了酒的醇濃甘美的味道。

笑聲未落,梨林深處,驀然想起一聲內力渾厚的無量壽佛。

凌壯志和宮紫雲心中一動,知道有人在此處潛伏,不由冷冷一笑,立即將馬勒住。

展偉明一面勒住馬,一面望著凌壯志,驚異地問道:「陵上沒有廟,怎會有雜毛?」

話聲未落,左右林內,已響起一陣沙沙的腳踏積葉聲。

凌壯志三人游目一看,只見由左右林內緩步走出來的人竟有數十人之多。

一個身穿紅道袍,戴亮銅道冠的七旬老道,率領七個同著紅色道袍的老道,首先將前路阻住。

另一個勁裝橫刀大漢,即至馬後五丈處,一字排開,將後路封好,左邊的是十幾個奇裝異服,不男不女的年輕人,右邊是七八個中年大漢和一個老人。

唯有右前方較遠處,尚立著兩個蓬頭垢面,手拿打狗棒的老花子,雖然一起走出來,又似是不願參與這件事。

展偉明看得一愣,不由驚異地沉聲說:「怎麼一聲無量佛,竟引出來這麼一大窩?」

端坐馬上的宮紫雲一聽,也忍不住翠袖掩口,暗自笑了。

當前紅袍老道,三角眼精光地瞪了展偉明一眼,瘦削的老臉上立即驚過一絲陰笑,接著,再度裝腔作勢地一稽首,沉聲宣了聲佛號。

展偉明未待老道說話,立時大聲問:「你們可是江南來的?」

紅袍老道似手不屑理睬展偉明似的,僅搖搖頭。

展偉明虎眉-蹙繼續不解地問:「那你們一定是大河教的了?」

紅袍老道知道凌壯志不屑和他答話,只得沉聲說:「貧道庄豐……」

展偉明一聽,立即仰天發出一陣哈哈大笑。

如此一笑,全場震驚,即使凌壯志和宮紫雲也被笑得莫名其妙,紅袍老道立即住口,更是茫然不解地瞪著展偉明。

展偉明依然哈哈笑著說:「你叫裝瘋,你的徒弟一定叫賣傻,所謂裝瘋賣傻,混蛋一家。」

話未說完,四周圍立的數十壯漢,雖然個個心情緊張,但也忍不住失聲發出一陣哈哈大笑。

紅袍老道庄豐和他身後散立的幾個紅袍老道,俱都氣得渾身顫抖,面色鐵青,庄豐老道三角眼一瞪,厲聲說:「我等有事要找凌壯志,哪個要你在旁多嘴。」

展偉明嘿嘿一笑,說:「我大明雖然不是凌壯志,但我卻有權代他做主,你老道有什麼話不妨對我說,但是,你們必須說明是何門派的弟子!」

話聲甫落,驀聞聲後有人沉聲喝問:「說出來你若是不能做主呢?」

凌壯志三人回頭一看,只見發話的那人,身高六尺,面色發烏,一雙豹子眼,兩道掃帚眉,高顴闊口,鄂下留有二寸許的短須,手中橫著一柄寒光閃閃的厚背大砍刀,正怒目瞪著展偉明。

展偉明看罷,立即笑著說:「如果我展大爺不能做主,盡可拿你手中的刀來砍我肩上的頭。」

高顴大漢未待展偉明說完,暴聲應好,接著暴然說:「在下簡沖,乃江北大刀會首,總壇設在大洪山,歷史已經有兩年,內有三堂,外有五壇,分舵無數,徒眾近萬……」

展偉明也未等大刀會首簡沖說完,大手一揮,立即不耐煩地說道:「好了,好了,大爺已經知道了。」

說罷,轉首又望著左邊那十幾個奇裝異服的人,沉聲問道:「你們呢?是什麼會?」

立在當前的一個年約二十八九歲,白面無須,長發披肩,男女不分的青年人,尖聲尖氣地回答說:「我們是陰陽門的兄弟姊妹……」

展偉明未待那人說完,眉頭一皺,不由有些發愣,虎目看了幾個不男不女的人一眼,立即不解地問:「你們誰是男,誰是女?」

油頭粉面的青年人,俏眼向著展偉明一挑,輕佻地說:「你說誰是男,誰就是男,你說誰是女,誰就是女。」

端坐馬上的凌壯志不由秀眉一蹙,感慨地看了一眼愛妻宮紫雲,似乎在說,天下果然有這種人妖。

展偉明輕哼一聲,搖搖頭,似乎要說什麼,但終於沒說出口,於是又望著右邊七八十個中年大漢身前的青衣老者問:「你們是什麼門?」

青衣老者一摸花白鬍須,傲然說:「老夫羅天褚,乃皖西四義幫的幫主。」

展偉明未待羅天褚說完,又望著紅袍老道庄豐問:「你們呢?是什麼道?」

庄豐老道三角眼一瞪,怒聲說:「貧道赤霞觀觀主,原是百年前紅衣教主的十代弟子……」

展偉明立即嘆口氣輕蔑地說:「俱是些左道旁門,陰陽怪人。」

說罷,正待再大聲喝問立在樹下的兩個老叫花子,驀聞馬前紅袍老道庄豐,厲聲說:

「你沒將我們這些左道旁門看在眼裡,但我們也沒將你們放心上,現在廢話少說,你既然有權代凌壯志做主,就請你快些將凌壯志身上的惡魔秘笈拿出來,借與我們兩月。」

展偉明一聽,立即搖搖頭,為難地說:「什麼事大爺都可以答應,只有秘笈我沒權做主……」

話未說完,身後暴起一聲怒喝:「難道你說的話是放屁!」

展偉明虎目一瞪,也大聲說:「展大爺向來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行,有本事就來砍大爺肩上的腦袋。」

簡沖氣得咬牙切齒,狗眼圓睜,大喝一聲,飛身向前撲來,同時厲聲說:「你道我不敢。」

說話之間,已至展偉明馬後,舉起雪亮大砍刀,猛砍大紅馬的后股。

展偉明頓時大怒,一聲暴喝,右腳急扣馬腹,紅馬身形一閃,右手重逾百斤的大鐵鎚,疾如奔雷,猛擊簡沖的右臂。

簡沖欲圖先傷紅馬再斗展偉明,沒想到對方騎術如此驚人,於是心中一驚,身形如飛暴退。

展偉明哪裡肯放簡沖退走,大喝一聲,身閃離馬,掄錘下擊,奇快無比,聲勢猛不可當。

簡沖暴退的身形尚未立穩,展偉明的鐵鎚已經擊至,其餘四個橫刀大漢一見,一聲叱喝,風涌撲上,齊向鐵鎚封去。

一陣叮叮聲響,錘影過處,爆起一片火花,四個大漢,急呼驚叫,撤手丟刀,身形踉蹌向後急退。

簡沖一定驚魂,飛舞砍刀,再向展偉明攻來。

展偉明哈哈一笑,沉聲不屑地說:「一窩飯桶,也配使用大刀。」

說話之間,鐵鎚已向簡沖的擊來砍刀猛力砸去。

簡沖身為大刀會會首,藝業自是不凡,但比起展偉明來,仍要差上一籌,心知不敵,不由高聲急呼:「羅幫主,你不能見死不救,視若無睹,大刀會垮了,你四義幫也保不住。」

青衣老人羅天褚,似是大刀會的同路人,聞言大喝一聲,即率身後三個中年大漢,向前撲來。

三個中年大漢,一個使三節鞭,一個使流星錘,一個飛舞齊眉棍,立將展偉明團團圍住。

羅天褚率領著三個高手一經加入,立將簡沖的敗象改為優勢。

但,展偉明身高威猛,神力過人,飛掄起百斤大鐵鎚,護住全身,羅天褚五人雖將展偉明困住,但卻不敢過份接近。

凌壯志竭力避免造成群毆圍斗的局勢,他怕宮紫雲被迫動手,再震了胎氣,尤其,他特別注意那兩個蓬頭垢面的老花子。

因為,遠遠站立的老花子,在簡沖和展偉明動手之時,一不注意,竟到了路邊的一座梨樹之後,兩人四目,閃閃生輝,特別注意場中的打鬥。

凌壯志覺得兩個老花子,雖然蓬首垢面,衣衫襤褸,但兩人的眉目間,卻隱隱透著英氣。

這時,紅袍老道庄豐,三角眼不時閃動,似是在打什麼主意,陰陽門的一群不男不女,也正交頭接耳,竊竊私議。

宮紫雲見展偉明被人圍攻,心中幾次想出手相助,但她有了一次嘔吐教訓,自不敢貿然動手。

展偉明飛舞大鐵鎚,愈戰愈勇,血盆大口裡,怪叫連聲,他對凌壯志和宮紫雲不下馬相助,非但不惱,反而愈加神氣,將一柄百斤大鐵鎚飛舞得潑水不進,不時向攻近他的人猛擊。

這時,紅日已沒,大地早已暗下來,橫陵上,不時吹來一陣涼風,掀起激斗場中一片黃塵。

驀然,一點難以察見的細小黑影,由路旁樹蔭下,閃電射向激斗的人群中。

凌壯志心中一驚,正待出聲怒斥,那點黑影,已射在進入斗圈使用三節鞭的壯漢身上。

恰在這時,展偉明的百斤大鎚,也同時擊至。

「砰」的一響,悶哼一聲,使用三節鞭的壯漢,身形宛如斷線的風箏,直飛數丈以外的樹林中。

展偉明哈哈一笑,大鎚施展的更凶了。

凌壯志、宮紫雲覷目一看,只見立在樹下的兩個老花子,依然聚精會神地注視著斗場中。

驀然,其中一個霜眉方臉的老花子,舉手在樹上摘了一個大如花生米的杜梨。

接著,右腕一揚,一點快如閃電的灰影,再度射向場中。

凌壯志心中一驚,隨著灰影看去,恰好擊中進入斗圈的持棍大漢,而展偉明的百斤大鐵鎚,也及時擊至。

「喀喳」一聲清響,暴起一聲凄厲慘嚎,兩根斷棍落地,一道身形橫飛,展偉明再度發出一陣哈哈大笑。

凌壯志愈加對兩個老花子注了意,他猜不透兩個老丐暗助展偉明的用意,如果說是為搶奪秘笈而來,正該坐山觀虎鬥……

心念間,兩點灰影快如電掣,幾乎是同時飛至,而兩點黑影卻同時擊中揮掌劈向展偉明腦俊的羅天褚。

展偉明聞風知警,大鐵鎚疾演餓虎反撲,猛砸羅天楮的天靈。

砰然一聲,蓋骨橫飛,血漿飛灑如雨,四義幫幫主羅天褚,一聲沒吭,登時倒地氣絕。

展偉明依然發出一聲得意大笑,手中鐵鎚,順勢射向心神驚惶,面色如土的大刀會首簡沖。

凌壯志暗暗讚佩兩個老花子的精絕手法和驚人的彈指勁力,如非內功已達純青火候,絕難臻此……

心念未畢,「當」一聲清響,場中閃起一道寒光直射半空,簡沖手中的大刀,已被擊飛脫手。

凌壯志一定神,展偉明的大鎚已搗中簡沖,一聲慘叫,張口噴出一道鮮血,仰面倒地氣絕。

手持流星錘的青年人和大刀會的四個壯漢,早已亡命奔進樹林中。

展偉明擊斃了簡沖,神氣地看了一眼凌壯志和宮紫雲,提著大鎚再向紅袍老道奔去,同時傲然大聲問:「老雜毛,現在該輪到你們了,我今天要你們曉得我展大爺,是天生神力,百戰不疲。」

樹蔭下的兩個老花子,一見展偉明又向紅袍老道奔去,神色立變,似乎顯得有此焦急。

凌壯志看在眼裡,心知紅袍老道是不易之輩,展偉明可能不是老道的對手,因而,暗暗蓄勢準備。

紅袍老道庄豐老臉蒼白,冷汗油油,既驚而怒,三角眼怨毒中滲雜著驚急,這時一見展偉明提錘奔來,不由怒極一笑說:「姓展的,你不要神氣,就是凌壯志,道爺也沒把他放在眼裡,何況是你這個有幾分牛力的狂夫,今天道爺不殺你,誓不為人。」

說罷,急忙轉身,在他身後另一個紅袍老道的肩上,撤下一柄精鋼長劍,即向展偉明迎來。

展偉明自覺一連斃了大刀會的會首和四義幫的幫主,自是不會再將老道放在心上,這時聽了老道的話,毫不動怒地哈哈一笑,說:「那很好,你能殺了展大爺,那算你雜毛福氣,只怕你雜毛逃不過我展大爺的大鐵鎚。」

說話之間,兩人已至近前,展偉明大喝一聲:「雜毛你先吃我一錘再說。」

話聲甫落,鐵鎚倏舉,一式「泰山壓頂」猛向紅袍老道砸去。

紅袍老道庄豐三角眼一亮,面上立現殺機,仰首一看鐵鎚到來,袍袖一揮,身形橫飄,手中長劍,寒光一閃,疾向展偉明的百斤鐵鎚撥去。

凌壯志一見,面色大變,脫口高聲厲喝:「老道不得殺人。」

「人」字出口,身形已經離鞍,直向紅袍老道撲去。

其餘幾個老道一見,叱喝一聲,縱身飛撲迎來。

但,早在紅袍老道飄身撥劍的同時,兩粒快如電閃的飛蝗石,已經射到,一擊紅袍老道的劍尖,一擊紅袍老道的手腕。

紅袍老道一心想殺展偉明,只要劍尖一撥上大鐵鎚,展偉明的腰脅即已完全暴露,老道僅將手腕一翻,即可將展偉明攔腰斬為兩斷。

豈知,就在他心中得意,橫起殺機的一瞬間,兩點黑影已到。

老道心知要糟,招式已經用老,再想撒劍已來不及了。

就在叮叮兩響的同時,展偉明的鐵鎚也已經砸到,一聲震撼林野的慘叫,蓬的一聲,紅袍老道的頭胸已被擊中。

恰在紅袍老道慘叫的同一時間,轟隆一聲大響,勁風激旋,沙石四射,四道橫飛人影。

凌壯志全力一掌擊飛了四個老道,聽到身旁那聲慘叫,知道展偉明完了,定睛一看,展偉明提著大鎚,正望著他發獃。

展偉明聽到身後大響的確嚇了一跳,這時見凌壯志面色蒼白,目光惶急,額角已滲出冷汗,急忙一定神,大聲笑著問:「小妹夫,你是怎麼了?」

凌壯志心裡有數,知道是兩個老花子將展偉明救了,這時見展偉明尚不知已死了一遭,還哈哈發笑,真是渾人懵懂,不知天高地厚,因而無可奈何的望著他,輕輕吁出一口氣,緩緩搖了搖頭。

宮紫雲怕凌壯志說破,傷了大明的自尊心,因而即在馬上提醒說:「凌弟弟,還不見過丐幫的兩位老前輩。」

說著,飄身躍下馬來。

凌壯志急忙一整臉色,轉身向已經走出林外的兩個老花子走去。

展偉明一見,似乎想起什麼,立即神氣十足的大聲說:「小妹夫閃開,我差點沒忘了,還有兩個臭要飯的沒有收拾呢!」

說著,提著大鐵鎚,就待向兩個笑嘻嘻的老花子撲去。

凌壯志一聽,真是又好笑,又好氣,不由左袖一揮,即將展偉明的進路攔住,同時沒好氣的說:「展世兄,你也該坐在錘上醒醒神了。」

展偉明被說得一愣,不由又向陰陽門的幾個不男不女的人看去,那裡還有人影在,早跑光了,於是,沉哼一聲,自言自語的說:「哼,便宜了這群陰陽怪氣的東西。」

話聲甫落,驀聞凌壯志恭聲說:「晚輩凌壯志參見兩位老前輩。」

展偉明聽得一愣,轉首一看,凌壯志和宮紫雲,正向兩位老叫花子行禮,兩個老花子也詳和的笑著說:「見不得人的雕蟲小技,還望賢伉儷不要見笑!」

展偉明一聽,大步走了過去,同時哈哈一笑,說:「原來你們早就認識了!」

宮紫雲轉首望著他笑笑,凌壯志立即正色說:「展世兄,趕快過來拜見丐幫的兩位老前輩。」

展偉明見是凌壯志認識的前輩,只得丟掉大鐵鎚,一抱拳,宏聲說:「大明給你兩位老前輩敬禮,方才若不是小妹夫攔阻,大明也險些給你們兩位一人一錘。」

兩位老花子和宮紫雲、凌壯志,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

展偉明雖然沒笑,但咧著大嘴,虎目閃輝,顯得特別神氣。

其中瘦削長馬臉的老花子,含笑望著宮紫雲說道:「令兄實在是位憨厚誠實的人。」

凌壯志知道兩位老花子誤會了,正待解釋,驀聞宮紫雲笑著說:「他人雖然憨厚,但本性卻極正直,方才多虧兩位老前輩暗中援手……」

展偉明聽得一愣,正待追問,兩個老花子卻同時哈哈笑了,方臉的老花子斂笑風趣地說:

「暗箭傷人,實在有失光明,但殺幾個為害地方的幫匪會首,則又當別論了。」

凌壯志和宮紫雲連連恭聲應是。

展偉明愈聽愈糊塗,他簡直鬧不清這是怎麼一回事。

凌壯志接著拱手問:「交談甚久,尚未請教兩位老前輩的尊姓大名。」

兩個老花子一聽都笑了,方臉的一指瘦臉的老花子笑著說:「老三姓馬,人稱馬三,我姓柳,人都叫我柳二。」

凌壯志和宮紫雲一聽,心頭同時一震,原來兩位老叫花子,竟是和昔年失蹤的丹眼神杖簡尚義,同稱丐幫三老的柳二馬三。

於是兩位一定神,急忙重新見禮,同時恭聲說:「原來是柳馬兩位老前輩,請恕晚輩失敬之罪。」

兩個老花子立即愉快地哈哈笑了。

展偉明的確搞不清這是怎麼一回事,鬧了半天,凌壯志才問人家是張三還是李四,結果他們也不認識。

驀聞兩個老花子,斂笑愉快地說道:「此地非談話之所,我們找一清靜之處再說,老叫花尚有要事相托。」

凌壯志欣然介面說:「既是如此,我們就進城吧!」

方臉老花子立即笑著說:「三位快馬先行,我們由林內前進……」

久未發言的展偉明,急上兩步,自作聰明地一指宮紫雲的小腹,正色說:「我這位老妹子已經身懷六甲,不能放韁跑馬,我們就一起走吧!」

宮紫雲一聽,只羞得舉袖低頭,紅飛耳後,真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凌壯志紅著俊臉也愣愣地不知說什麼才好。

如此一來,丐幫的兩位長老,愈加不便同行了,於是,兩位長老哈哈一笑,說道:「我們先走一步,在北關街口等待三位。」

說罷,甩開大袖子,並肩飛進林內,眨眼消失在黑暗中。

展偉明依然神色自若,對方才的失言,似是毫不在意似的,這時見丐幫兩位長老一走,立即催促說道:「要飯的前輩們走了,我們也該前進啦,說真的,我早就餓得肚子叫了。」

說罷,當先向著紅馬走去,拉過絲韁,飛身縱落馬上。

凌壯志看了一眼天上稀疏的小星,不由笑了,接著對仍有些羞意的愛妻笑著說道:「看來今天是宿店最遲的一天了。」

展偉明靜靜地望著凌壯志和宮紫雲上馬,發現宮紫雲羞意仍濃,嬌靨上的紅暈仍未退去,尚一本正經地寬慰解釋說:「老妹子,這怕什麼羞,女人生孩子是天地經地義的事,將來生了孩子,難道你因怕羞,就不掏出乳房來喂孩子?」

話未說完,宮紫雲紅暈未退的嬌靨更紅了,於是,小蠻鞋用勁一催馬,當先向前衝去。

凌壯志怕愛妻再動了胎氣,驚得脫口疾呼:「不要跑,小心!」

說著,急催馬追了過去。

展偉明看了,心裡似乎很不好意思,催馬追上小夫婦,立即抱歉的說:「真對不起,我不知道老妹子如此害羞,否則,我何必要說生孩子餵奶的事?」

凌壯志對這位渾猛憨直的展世兄,一些辦法也沒有,好在明白就要分手,加之宮紫雲並無氣惱之意,因而也懶得說什麼。

可是,他卻不知宮紫雲雖然心跳害羞,但她的芳心深處,卻一直幻想著肚裡的小東西究竟像誰?是男?是女?

她羞紅著粉臉,微垂著螓首,心裡憧憬著未來小寶寶的可愛,因而不知青馬愈走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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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香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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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丐幫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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