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暗裡傳經

第五十章 暗裡傳經

當晚,他兩人分帳而眠。第二天清早起來,收束行裝,一切忙妥,朝陽才從東邊射出一束金芒。

這天他們一路上說說笑笑,黃昏前仍未趕到玉門關,便又在沙漠中搭帳。

睡前,在胡瑩帳中,他兩人飲酒談天。

解英岡似把胡瑩當著最最親近的人,什麼事都向胡瑩說了,胡瑩聽他凡事皆不隱瞞自己,更是感動,問道:「那九指老怪的歌譜現在什麼地方?」

解英岡摸摸衣領道:「我學嚴蜀雲嚴姑娘的方法,將歌譜縫在衣領中,旦夕不離,虧得小心保存,沒有遺失。」

胡瑩點頭道:「這等重要的奇學秘笈,最遭武林人氏的覬覦,千萬不要大意露自,就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能向他說身有簡家歌譜一事,要知人心隔著肚皮,知人知面難知心。」

解英岡不以為然道:「好朋友之間應該坦誠以對,我即當他好朋友,難道還怕他起了壞心?」

胡瑩搖頭道:「你未久歷江湖不知人心的險惡,就拿我來講,你實不應將那歌譜的藏處告訴我,焉不知我會起心盜你歌譜?」

解英岡笑道:「你要練歌譜上的武功,我即可拿出來抄一副本送你,根本不需你起什麼盜心。」

胡瑩有點不通道:「真的嗎?那好,你現在就抄一副本送我吧。」

解英岡毫不考慮的伸手到衣領間。正要拆開拿出,胡瑩忙阻止道:「好啦,我相信你夠慷慨啦,唉,要是我,你打死我也不肯拿出!」

想到自己想套他寫出塗家劍譜,所以在他裝痴時,故意對他好,不覺心頭慚愧的無地自容,低聲道:「你,你為什麼對我如此好?」

這是解英岡心裡的秘密,暗想:「是呀,我為什麼對她好得什麼都不願隱瞞她,難道……難道我已將她當成妻子?……」

想及此,心中一陣無比的溫暖,不由目主的道出:「那是有原因的。」

胡瑩道:「什麼原因啊?」

解英岡神色頓現尷尬,尤其在這賬中,人在上面,很快就聯想起那日的情景,當下更是羞愧得說不出話來。

胡瑩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可是在你心目中,已將我當做最好的朋友?」

胡瑩嘆道:「你將我當做好朋友,我也應該將你當做好朋友才行,你什麼都不隱瞞我,我也不隱瞞你啦!」

說著取出嚴家經譜道:「你可知這是什麼?」

解英岡道:「那是嚴家經譜。」

胡瑩微驚道:「你怎知道?」

解英岡道:「你忘了那日被莫小寰拿去,其後又怎會好端端的放在你的袋囊中?」

胡瑩微微羞澀道:「是,是你幫我穿衣時,放進去的么?」

解英網點頭道:「所以你一拿出來我就知道是嚴家經譜了。」

胡瑩道:「你,你為什麼不拿去?」

解英風搖頭道:「不是我的東西,我決不拿。」

胡瑩道:「我現在送你,你可願接受?」

解英岡道;『哪是嚴家之物,你還是將來還給嚴家吧。「胡瑩忙搖頭道:「我跋涉萬里,更且犧牲參加上屆泰山大會,就為此本經譜之故,好不容易知手,怎肯輕易送還。」

解英岡道:「你不是要送我么,你親手還給嚴家就等於送我啦!」

胡瑩道:「我送你,是為了要你練會上面所載的武功。」

解英岡堅決的搖頭道:「人家的武功秘笈,我決不練!」

胡瑩道:「但你可知……」

話未說下去,心想:「我縱然告訴他拳劍經歌同練,可以天下無敵,以他為人也決不會練經譜上的武功,倒不如不說明。」

當下話聲一停,默然不語,心裡再想用何法子教他不自覺的去練嚴家經譜,只要嚴家經譜練成,歌譜他已答應嚴蜀雲練會,好在泰山大會場上,以九指老怪徒弟之名爭雄,至於劍譜他早巳學會,拳譜是他家傳武功,一到雲南還他,他自然會專心去練,拳劍經歌,在他來說,只差經譜不肯自動去練。

倘若嚴家經譜,騙他在不自覺中練會,將來四種絕學融會貫通,不就成為天下第一高手了嗎?

胡瑩一心希望解英岡武功天下第一,事實上要他達到武功天下第一併不為難。只要他願意,可惜他不願意偷學嚴家經譜,經譜不練,雖然二種絕學練成僅武功增高而已,要想天下第一,非練齊四種絕學不可。

胡瑩怕他知道后更不願練,便打定主意不將拳劍經歌同練可成天下第一高手的秘密向他說明。

解英岡見胡瑩只說了四字便悶不作聲,以為她生氣了,心想我斷然拒絕可能令她誤會我嫌她用不正當手法盜來經譜,於是勸道:「你不要誤會我有什麼責怪你的意思,要知嚴家母女武功高絕,你占她家經譜,她母女說不定與你罷休,你何必為本於你並無大用的經譜結下強敵,還是物歸原主,免惹禍上身才是。」

胡瑩笑道:「你勸我還回經譜,存心是為了我的安全呢?抑是為她嚴家母女?」

解英岡道:「當然為的是你,我若……」

胡瑩搶笑道:「好啦,你不用辯解啦,為我爾後安全不錯,但總不會完全不為你丈母娘家著想吧?」

解英岡臉一紅,心想:「這心意總然有點。」

他被胡瑩揭穿隱含內心深處的意向,一時頗覺尷尬。

胡瑩咯咯笑道:「可被我猜中了是嘛?好,就看在你的面上,我將來一定將經譜還你丈母娘就是,目前倒要佔據一段時間。」

解英岡聽她答應還,便不再提。

胡瑩拿出龍家鞭譜道:「這本秘笈,你拿著吧。」

解英岡知她給「龍家鞭譜」的,她已知龍鞭,髮夾換鞭譜一事,顯然就此給自己,以便以後由自己還給龍鞭門。

胡瑩以為解英岡一定會接下,哪知解英岡搖頭道:「我看還是以後由我用龍鞭,髮夾向嚴家換回吧。」

胡瑩冷笑道:「我不還嚴家,你怎麼去換?」

解英岡道:「這是嚴家之物,你為什麼不還?」

胡瑩指著「龍家鞭譜」四字道:「這是她嚴家之物么?明明標著龍家兩字,我為什麼還她嚴家?」

又拿出一本秘笈道:「這上面標道『區家鶴掌』,還有五本皆是中原武林各家的絕學,與她嚴家毫不相干,憑什麼要還她嚴家?」

解英岡道:「但你從嚴家拿來,為免麻煩,還是還嚴家的好。」

胡瑩搖頭道:「不行,不行,我再將這七本各家絕學奉還,倒顯得我胡瑩怕了她嚴家,要知我身為拜月教主,豈能向一武林世家低頭。」

解英岡聽她這麼說,便不再勸,心想勉強讓她歸還嚴家,雖然看自己面或許答應,但教她心中不快,有何意思。

胡瑩接著解釋道:「其實這七本絕學,她嚴家不會看在眼內,她母女已有將強佔數代的絕學-一歸還,此事由她母女來做,倒不如由我來做,還乾脆點,你想,她們要龍娘以龍鞭,髮夾去找嚴不離,然後由他去換回鞭譜,該有多麻煩?

「要是我呢,有機會-一送回各家掌門。不用驗那些撈什子的信物了。反正她嚴家是強佔來的,我現盜來,由我作主,有什麼不可,難道非要她嚴家去做好人?」

解英岡聽她說得有理,笑道:「也好,只要你有意思的還各家就成。但我說句老實話,你這番代還的意思,頗有打擊嚴家的心理吧?」

胡瑩笑道:「是啊,我可不願她嚴家做了歹人再做好人,好人誰都想做,她嚴家既然做了歹人,好人就該讓別人去做。」

解英岡哈哈笑道:「嚴家母女與你無什冤讎吧?」

胡瑩神秘的笑道:「怎說沒有,不說最近這一椿事,我欺騙她母女,雙方仇恨已然結下,就在這一椿事外,我與她家還有更大的仇恨。」

解英岡奇道:「你以前根本不識嚴家,怎來重大的仇恨?」

胡瑩咯咯笑道。「你猜猜看!」

解英岡沉吟一刻,搖頭道:「我猜不著。」

胡瑩低頭笑道:「這還猜不著,誰叫你是她家的女婿?」

解英岡一怔,心想:「這麼就算一件更大的仇恨?」不由搖頭道:「我與嚴青青的婚約,從小由先父定下,命中注定,更改不得的!」

胡瑩聽得有氣道:「少爺,我可沒意思叫你與嚴青青解除婚約喔?」忽又嘆道:「只怪我命不好,家父與令尊從前相交之情猶如手足,可惜就不曾為我兩人定下婚約!」

說到這裡,想起自己一個少女人家,怎可說出如此毫無矜持的話來,偷偷瞥了解英岡一眼,低下頭去。

解英岡笑道:「那可說不定,有一有二便有三,先父既為我定下劉、嚴兩門親事,就說明同樣定過你。」

胡瑩輕輕一「呸」道:「有臉說得出,兩個老婆還不夠么?」

解英岡語意深長道:「三者為多,我倒有意思一生討上三個老婆,只不知人家願不願意?」

胡瑩心道:「當然願意。」嘴上卻說:「誰願意做小啊,當然不願意的羅?』」

解英岡暗中一嘆,心想你要當真不願意就麻煩了!

胡瑩岔開話題道:「對啦,我索性將七本名家絕學交給你,由你們男人家去做好人吧!」

說著將七本各家絕學,-一拿出,捧在手中遞過去。

解英岡見她這一舉動,對照她所說的話,顯然有意答應將來嫁給自己,當下甚是心喜,趕忙接過。

忽於此時,帳外響起沙吼聲。

他兩人走過沙漠,自然知道沙漠中可怕的盲風將來臨了。

此時天色已暗,有經驗的沙漠旅客也難分辨盲風的趨勢。要知經驗豐富的沙漠旅客是憑目力的觀察再選擇逃避的方向,只要避過風的正面,大都皆能化險為夷。

但在夜晚如何用目光去觀察,所以再有經驗的老沙漠客絕不在夜間行走沙漠間,勢必在天暗前投宿開設在沙漠中像窯洞一般的客棧。

解英岡與胡瑩沒投宿過沙漠中的客棧,很多中原人氏來到沙漠素不喜在沙漠歇夜,因那些客棧既臭且髒得怵目驚心,最大的客棧僅有一大間,男女混雜一處,是女子更不願投宿了。

來自中原的旅客,他們寧願自帶蓬帳,憑有經驗的嚮導指示,在沙漠中搭帳而眠,雖有些危險,他們也不在乎。

可是解英岡與胡瑩的帳蓬胡亂搭設,沒經嚮導的指示,危險性可大多了,湊巧被他們找著好地方算運氣,弄的不好搭在風口一吹即移位到沙丘下,十有八九葬身丘內。

這一行來,他兩人還沒遇到盲風過,今晚突然遇到實教他兩人擔心不已,心想:「這帳蓬搭的位置到底對不對?」

要教他兩肯定的一點頭,沒這把握,兩人都不是內行,呆坐帳內,唯有聽天由命了。

解英岡忽然想起來應該回到自己的蓬帳,雙方不是夫婦,處在一帳中過夜,總不大好。

解英岡起身告辭,哪知帳門一打開,沙如急雨般打進,這一刻間,風勢斗然大起來。

解英岡急忙扣好帳門,無奈的坐回。此時帳蓬上的沙聲就似急雨刮打一般,嘩嘩大響。

解英岡擾心問道:「不知咱們依附的沙丘經不經得住這場風暴?」

胡瑩很看得開,無所謂的說道:「管他的,經得住活命,經不住活埋!」

沙聲如雷吼起,風暴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近了。

只見那皮帳「吧吧」亂搖不已,解英岡又道:「沙丘的堅度且不管它,我現在倒怕這帳蓬被側面刮來的風吹倒,那時咱們只有露宿了。倘若風暴吹個不停,露宿一夜可不好受。」

胡瑩心中一動,笑道:「我有一法不教這帳被風吹倒。」

解英岡隨口問道:「什麼法子?」

胡瑩道:「這是本門中至高的內功心法。」

解英岡不通道:「難道你可以憑內功玄撐,不教帳篷被風颳走?」

胡瑩微笑道:「本門內功臻天下,可以逼出內氣。形至於外成有形之物,所以能夠支撐這帳篷不倒了。」

解英岡道:「如你所說,應該武林中傳說的罡氣羅?」

胡瑩搖頭道:「咱們練到罡氣談何容易,細數當今天下有誰的內功練到罡氣這地步?」

解英岡道:「據我所知,就有一人似乎已練到罡氣的地步。」

他指的鬼王,想鬼王彈出的指風能夠在丈外擊倒石碑,威力如同一流高手當石一擊般,豈不是已窺罡氣的門徑?

胡瑩道:「據你所知一人也不過似乎而已,真正能夠將罡氣充布體外以御外敵,實在少之又少了。」

解英岡驚異道:「莫非你門中的內功,可以輕易練成罡氣?」

胡瑩笑道:「當然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沒有一甲子的功力,罡氣兩字談也別談。

「本門內功取個巧字,罡氣是形而實的功夫,本門內功雖然練來像罡氣卻是形而虛的功夫。

「形而實難練,形而虛就屬於巧勁了。」

解英岡摸摸頭道:「你這樣說,我不大明白。」

胡瑩道:「我再說清楚點,形而實像座山,形而虛只是一座紙糊的山,外表看來像山,其實不是山。」

解英岡笑道:「我明白了,你門中的內功有點騙人的味道,氣建於外,乍然看來像是罡氣,哪知只有外表一層,骨子裡是空的。」

胡瑩正色道:「雖然只有外表一層卻可以御丈外之敵,這種巧勁天下哪一門內功敢於比擬,你不要小視。」

解英岡慌忙道:「我哪敢小視,剛才我脫口而出,請不要見怪,現在就請你施展吧,你看,帳篷搖晃得像水中小萍,隨時可能被風颳走。」

胡瑩道:「我火候不夠,只能將內家真氣逼出尺外,要想護這帳蓬卻需你相助一臂。」

解英岡道:「咱們同舟共濟不能由你一人勞累,當然應該相助。」說著伸出一掌想抵在胡瑩背後助長她的功力。

胡瑩搖頭道:「本門巧勁不能用尋常助功之法,要以本門內功口訣運功,才能傳那巧勁,助長功力。」

解英岡道:「我根本未習貴門內功,如何以之相傳?」

胡瑩笑道:「簡單得很,以你內功底子,只要以訣運行,即可傳助。」

當下不管解英岡願不願意,將口訣背誦出來。

解英岡聽了三遍,不由深深記下。

胡瑩知他聰明,三遍足夠記牢,便道:「開始依訣行動吧。」

解英岡暗暗一練,初次不順,二,三次后頗覺舒暢,到第四次練出,真氣像要脫體飛出一般,駭得臉色大變道:「不能練,萬能練,再練下去,真氣飛出可不大妙!」

胡瑩好生得意的笑道:「我初練時與你同樣有這驚駭的感覺,其實杞人憂天,等你練了數日後,懂得駕馭之道,便可將內家真氣逼出體外。」

解英岡安心道:「現在可能相助你一臂?」

胡瑩道:「你依訣而行,所運真氣,便屬本門巧勁,當然可以以之相助,可是在相助前,還要再學一件迥異尋常的導引法解英岡搖手道。」我看不用學了,這半天風沒將帳篷吹倒,敢情風勢止於此,可以安心的坐一夜,以待天明。「胡瑩道:「萬一風大了怎麼辦?」

解英岡隨口道:「到那時再說。」

胡瑩冷笑道:「到了那時你不能及時助我,豈不眼看帳篷被風颳去?」

解英岡笑道:「那咱們只有委屈的露宿一夜吧。」

胡瑩擺出女孩子撒嬌的本領:「我不願意,你皮厚肉粗經得住風吹沙打,我卻受不了。」

解英岡哈哈笑道:「對,對,你皮薄肉嫩……」

忽黨再說下去輕薄味兒,趕忙改口道:「好,你現在教我那套特殊的導引法門。」

胡瑩念出口訣,解英岡記牢后,說道:「這可難練了!」

胡瑩笑道:「本門內功不是樣樣易學,你記著慢慢體會,現在只要依前兩句口訣而行便可完成導引本門內功之法,助長我的功力,且來一試!」

解英岡道:「還容易。」

當下便依前兩句口訣,或虛或實的將內家真氣渡輸到胡瑩身上,此時他體內真氣所走的路子完全依照胡瑩先前所授的口訣而行。

又見胡瑩以「久久登天勢」的坐姿運行內功,慢慢在她體外布出一圈淡淡的白影。

白影漸漸擴大,由一尺距離變成一丈,再擴數尺便充塞整個皮帳內了。

至此白影更淡,終至無影,而「吧吧吧」搖動的皮帳像是被人兩頭拉緊,毫不一動了。

外面沙吼如故,顯然風未止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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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菊四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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