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追躡雲霧山
說到北漠雙煞的老二,斷斷續續,語不成句,說到:「去找冰魄……」
話未盡意,便雙眼一閉,兩腿一蹬,魂歸地府。
何天衡知道,天門島主冰魄神魔,既然斃殺雙煞,奪去「幽雲秘笈」藏珍圖,決不會返回天門島去,必定按圖索驥,趕往藏寶地點,掘取藏珍,然後覓一處深山幽谷,研悟秘笈,苦練奇學!
這傢伙一死,冰魄神魔蹤跡何處去尋?豈不要大費周折?
冰魄神魔一身武學功力,已臻化境,冰魄魔功更是陰毒絕倫,只此,已冠列十邪之首,為當今武林第一個厲害的魔頭!
「幽靈秘笈」若被這魔頭掘獲,暨匿深山,時日一久,必然練成曠古奇學,斯時,那還得了,武林中還有誰能製得了他?
若不及早追躡魔蹤,奪回藏珍圖,夜長夢多,後果實在難堪設想矣!
心中暗忖道:「北漠雙煞既從東方昆手中奪得翡翠玉-,藏珍圖必已看過,說不定知道藏珍地點,何不問問他藏珍地點何處?也好追蹤前往奪寶!」
寫來慢,做來快。
就在雙煞老二,兩眼剛閉,雙腿一蹬,一口真氣將散未散之際!
驀地雙手疾伸,一手捏著雙煞老二的人中,一手按貼在二煞胸口,暗運一口先天真氣,自掌心傳出一股熱流,緩緩透進二煞胸窩,護住二煞那一口將散未散的真氣,硬將二煞從鬼門關上暫行扯住!
一雙星目,神光灼灼,註定二煞,大聲問道:「你可曾看到藏珍圖,知道秘笈埋在何處么?」
二煞本已真氣將散,陡覺一股熱流自這少年書生掌心透入胸窩,護住那口將散的真氣重凝,不禁精神一振,臉上掠過一絲驚異之色!
不過,這時他已無暇去多想,這少年書生是何許人?怎有這麼深厚驚人的功力?……
聞問,便朝何天衡微笑著點頭道:「據藏珍圖所示,秘笈埋在貴州雲霧山白煙崖下,冰魄老魔此際可能已經動身前往,少俠如欲追蹤老魔,就必須趕緊前往,老鬼若按圖取得秘笈,定必遠-隱匿,埋首苦練奇學,那就難尋他了。」
何天衡雙手一松,二煞頓即「哇」地嘔出一口鮮血,兩腿一蹬,雙眼上翻,立時斷氣,這才真的魂歸地府向陰司報到去了。
這時,邙山煙叟與其愛徒龔鈺,及東方明珠貼身四婢六人,皆躡蹤進入茅屋。
何天衡望了邙山煙叟與東方明珠二人一眼道:「如今真相已經大白,二位將如何?」
東方明珠毫不思索地答道:「家父雖然不是冰魄神魔親手所殺,然若非老魔蠱雙煞奪寶,雙煞與家父無怨無仇,怎會向家父暗下毒手?故歸根結底,實是禍由老魔而起,不啻是死於老魔之手!」
說到這裡,一雙秀目倏射奇光,銀牙緊咬,恨聲毅然說道:「老魔雖以冰魄魔功稱絕天下,名列十邪之首,武功高不可測,東方明珠亦自知武功不濟,決非老魔之敵,但殺父血仇不共戴天,哪怕是化骨揚灰,也得憑著一身所學與老魔拚上一拚!」
的確不愧是名門之後,雖然是個女孩子,但就憑這份膽識,干雲的豪氣,確實不讓鬚眉,使一般貪生怕死,昂藏七尺之軀男子漢愧煞!
邙山煙叟聽得不禁動容,暗下決定,要協助姑娘一臂之力!
須知邙山煙叟一身功力武學雖然極高,躋身當今武林一流高手之列,但若與十邪之首的冰魄神魔相較,也可有自知之明,實在差得尚遠,決非其敵!
不過,今天情形不同,東方明珠只不過是一個年輕的姑娘,明知不敵,尚且有與老魔拚命一搏的勇氣!何況他還是個成名江湖數十年正道俠義的高手呢,豈能連一個姑娘家都不如?
因此在東方明珠干雲豪氣,愧煞鬚眉氣概之下,遂就情不自禁的豪氣頓生,決意協助東方明珠,斗一斗這一個名震武林的冰魄老魔!
當然,這裡面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他的那柄魚鱗金刀,他必須找冰魄神魔問問清楚!
東方明珠話聲才落,邙山煙叟陡地目射的的精光,注視著東方姑娘,縱聲哈哈大笑道:「姑娘的確不愧是俠門之後,就憑這份豪氣、膽識,實在令人心生欽佩!」
說到這裡略微一頓,又道:「令尊一生俠肝義膽,行道江湖,俠名播揚,老朽雖因緣慳一面,未獲相識,但卻早已神交,今令尊既然遭到不幸,站在武林道義立場,老朽忝立俠義一脈,何能坐視,且為老朽的那柄魚鱗金刀,也不容置身事外,決與姑娘同住雲霧山追蹤老魔,斗一斗老魔的冰魄魔功!」
何天衡在旁忽地冷冷地說道:「東方姑娘!令尊之仇,固屬重要,必報,可是另一樁事情卻比報仇更為重要哩!」
東方明珠與邙山煙叟不禁齊皆悚然一驚!望著何天衡問道:「何事?少俠!」
何天衡倨傲地一笑,冷然說道:「二位可知東方大俠因何被害?」
東方明珠道:「因家父佩劍上所系的玉-內藏有幽靈秘笈藏珍圖!」
何天衡點點頭道:「這就是了,幽靈秘笈乃上古奇書,書中所載皆為曠世絕學、神功,只要練成該書中一種神功絕學,就足以傲視當今武林,稱雄一世,無人能敵!此書若被冰魄神魔獲得,隨便練成一種絕世奇學,非但東方姑狼報仇無望,並且必將掀起一場武林大浩劫!」
何天衡說到這裡,神色忽地顯得特別凝重地望了二人一眼,又道:「是以,這本秘笈藏珍圖,必須趕速奪回!」
邙山煙叟與東方明珠二人聽后,心中均不禁暗道:「真慚愧!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
其實,他二人並不是沒有想到這點,只因東方明珠,芳心悲痛父仇,腦筋里除了報仇之外,根本就沒有往其他方面想。
至於邙山煙叟,他已完全被東方明珠那種干雲的豪氣所感,情緒很是激動,以至被忽略了這一點。
經過何天衡這一提醒,東方明珠與邙山煙叟立即感覺到這件事的棘手與嚴重!
這二人心中均甚有數,憑功力武學,實皆非冰魄神魔敵手,此去報仇,完全抱著一口憤怒與勇氣,成功與否可說毫無一絲把握!何況奪回藏珍圖?
忽見何天衡眼射奇異的光彩,望著二人說道:「在下雖然出道江湖不久,向例是抱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為行道宗旨,可是,今天情形不同,冰魄神魔雖然沒有犯我,但,這本秘笈奇書,卻萬萬不能讓這老魔獲得,否則,何啻是如虎添翼,為了整個武林,在下只好破例與兩位同赴雲霧山一行了!」
邙山煙叟本就有心邀請何天衡同行奪寶,只是因為他性情冷熱不定,一時之間猶豫著未曾開口,現在聞聽他自願前往,心中不禁大喜過望,連忙拱手說道:「少俠若肯同行,乃武林之幸也!」
何天衡望著邙山煙叟傲然一笑道:「於大俠休將事情看得那麼容易,須知冰魄神魔乃當今武林十邪之首,尤其所練冰魄魔功,更是冠絕武林,不但陰毒絕倫,而且威猛無比,在下所練玄門乾元罡氣,雖可與其抗衡,但,力拚起來,究竟鹿死誰手,尚未可預料呢!」
邙山煙叟知他所說並非謙虛之詞,純系實情,遂乃點頭說道:「少俠所說的是不錯,冰魄神魔的一身武學,和那冰魄魔功確實不可輕視,不過邪不勝正,乃歷古迄今的明訓,以少俠一身絕學神功,與老魔動手,據老朽推測,雖然不一定能勝,只要稍加小心,未見得必敗!」
東方明珠忽然嬌聲說道:「於老前輩所說確實不錯,老魔功力雖高,冰魄魔功雖然陰毒絕倫,只更多加小心,未必就一定落敗!」
何天衡望著東方明珠微微一笑道:「因為這事關係整個武林前途太大,說不得在下也只好盡人事而聽天命了。」
說著,忽地略頓,望了邙山煙叟一眼道:「事不宜遲,遲恐生變,現在在下先行一步,二位請隨後速來!雲霧山白煙崖下見!」
話聲甫落,身形閃處,微風颯然,已出了茅屋,只見他身形微伸倏長,蜂腰輕擰,竟凌空拔起十數丈高,疾似閃電般向谷中射去。
東方明珠與邙山煙叟急忙各晃身形縱出茅屋,運目向谷中望去,哪還有何天衡人影。
一陣得得的蹄聲,劃破夜空的沉寂,從微風中飄傳而來,同時並傳來朗頌之聲,念道:「一重山,兩重山,山高路遠,煙水寒。
此番若遂凌雲願,掃群魔!盪妖氛!傲嘯山林,武林我獨尊!
…………「
音韻鏗鏘,有若金鐵交鳴,空谷回音,繞耳懾人!邙山煙叟知為何天衡所念,心中不禁一凜,暗道:「此子好大口氣,不但是群魔煞星,將來極可能成為一代梟雄,若果如此,則武林亦是堪憂矣!」
邙山煙叟正在暗想之際,忽聞身側佇立的東方明珠嬌聲問道:「於老前輩,您看何少俠的武學功力,是不是能夠勝得冰魄神魔呢?」
邙山煙叟望了姑娘一眼答道:「此人一身功力高不可測,尤其所練之玄門乾元罡氣,不但是玄門正宗上乘武學,而且是失傳數百年之絕學,確是武林千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葩!」憑良心說,邙山煙叟雖覺得何天衡功力高深莫惻,但究竟是否能與十邪之首的冰魄神魔一較高下,他實在無法判斷,遑論勝敗,更是未知!
是以,聞聽東方明珠之間,乃不作勝敗的正面答覆,而只讚譽何天衡武學功力高深莫測,為武林千百年難礙一見的奇葩!
這種勝負難料,沒有把握的話,他實在不願隨便預言,亂下斷語,而影響他武林中的聲譽!
因為一個成名武林的人物,如若信口開河,隨便亂說,將必被武林中人輕視,視為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物!邙山煙叟為人剛直好義,一生闖蕩江湖,數十年來,成名立萬,豈是易事,怎會不愛惜他那礙來非易的聲名?是以他乃才對東方明珠的問話,故作答非所問。他這裡話聲才落,東方明珠已經秀眉一蹙,說道:「於老前輩,我問的是他能不能夠勝得那冰魄神魔,您老人家怎麼扯開了?」
「哦」
邙山煙叟故作一聲恍然發覺自己答非所問似地輕「哦」,腦子裡卻在轉動著回答的措詞。
忽然靈機一動,望了東方明珠一眼說道:「姑娘!二人功力均為當代罕見的高手,在未動手分出勝負之前,實在難以預料,老朽何敢斷言!」
東方明珠知道邙山煙叟不願妄言雙方勝負,留人輕視話柄,而所說「難以預料」,亦系實情!芳心底這就不禁暗替何天衡擔上了一份心事。
忽聽邙山煙叟又道:「姑娘!何少俠的健驢腳程快捷,時間已經不早,我們還是趕快追上去吧,免得他孤身涉險!」所謂「事不關心則已,關心則亂。」
因為「勝負難以預料」,乃為這個先前看著不甚順眼,現在卻是芳心情愫暗生的心上人,擔上了心事!
既擔上心事,芳心便立即憂急叢生,而顯得有點煩亂!也就忘記了趕快追蹤前往,俾以相助!
邙山煙叟話聲一落,姑娘的芳心宛如在茫茫大海中漂搖著的一葉扁舟,偶然發現了陸地般的,猛地螓首一點,答道:「那麼我們快追!」
話聲未落,芳肩微晃,嬌軀已有若一隻飛燕般地騰空掠起,裙袂飄飄,疾以流星趕月,向谷中馳去!
顯然,姑娘已將師門絕學,上乘輕功,「追風飛絮」身法,展開到絕頂!
由上可見,姑娘的芳心裡是多麼的著急呵!
邙山煙叟久聞雪山聖尼「追風飛絮」的輕功身法,乃當今武林奇學,快捷絕倫!
今日目睹,方信果然不虛,心中甚是欽佩不已!
玲、蘭、翠、玉,四婢一見小姐身形縱起,向谷中疾馳,哪敢怠慢,慌忙各縱嬌軀,掠起急追!
邙山煙叟當然也不敢怠慢,望著愛徒,一聲喝道:「鈺兒,我們快追!」
說著,伸手一帶龔鈺,師徒二人也已雙雙騰身掠起,疾如脫弦流矢般地向谷中飛追去!
夕陽西墜,暮靄初現,數羽歸鴉,鳴叫著從頭頂空際匆促飛過,點綴著這嚴冬黃昏的凄清!
天,似黑猶未黑,西北風一陣緊似一陣,颳得人瑟瑟抖縮,刺人肌膚,好像在催促著行旅客商說:「天黑了,快落店投宿吧!」
就在這時候,距離雲霧山不足百里的馬場坪,忽然來了五女二男,老少七人。
這男女老少七人,一個個都是滿臉風塵之色,顯然這七個人,都是經過了長途跋涉,從遠方來的。
別看這七個人一個個都是滿臉風塵之色,但雙眼盡皆精光灼灼,精神飽滿,沒有絲毫疲憊的樣子。
這七人是誰?
不用問,當然是邙山煙叟與愛徒龔鈺,東方明珠與其四婢了。
馬場坪,乃爐山貴定兩縣之間的一座大鎮,是東西往來商旅息宿打尖的要道驛站。
這座鎮市,素常即頗熱鬧,往來客旅川流不息,絡繹不絕,就是在這嚴冬的季節里,亦是一樣。
尤其這幾天,這座鎮上顯得有點特別,與尋常不一樣!
因為最近的數天內,這鎮上忽然來了一批一批的江湖人物,雖然並沒有長時間地逗留,但一個個都是行蹤詭異,匆匆地從這座鎮上往南而去!
從這些江湖人物匆匆行色上,明眼人一望即知,一定是這裡附近南面,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情!否則,哪有恁巧?曾有恁多江湖人物,綠林豪客,一批又一批地從這裡經過,齊往南面趕去。
姜畢竟是老的辣,這種情形落在邙山煙叟的眼裡,他知道這麼多江湖人物忽然出現在這條路上,定然是有什麼重大事情,決非偶然!
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哩?當然他不知道!
因此,他暗中便留上了心。
「荷香居」,是這座鎮上最大的一家酒館兼客店,一年四季,生意興隆,加上這「荷香居」的夥計,對客人又都極和氣,招待周到,親切異常,是以這「荷香居」的生意,真可說是門庭若市。
暮靄初現,這荷香居已是燈火通明,酒館部分與客店部分,也都已上了七八成的座兒。
這還因為是嚴冬的季節,往來客商較少,若在平常季節,恐怕早就客滿了。
邙山煙叟與東方明珠等七人,走到這「荷香居」的門口,向門裡略一張望,心念忽動,暗忖道:「這家酒店如此熱鬧,何不就在這家落店,順便探聽探聽這些江湖人物出現在這一帶附近的究竟呢?」
心中念頭一生,便望了東方明珠一眼說道:「姑娘!我們就在這裡用膳落店吧!」
說道,便當先往店內走進,東方明珠與龔鈺及四婢等,亦即跟隨入內。
七人逕行登樓,湊巧尚有一席座位空著,於是七人也就不等店夥計過來招呼,便在那空位上分別落坐。
店夥計連忙每人遞上一條熱毛巾,又送上一壺熱茶,這才親切異常地望著幾人問道:「老爺子和小姐們要點兒什麼?」
邙山煙叟叫了幾樣菜后道:「吃飯!」
店夥計阿諛地笑說道:「老爺子,我們這兒有真正的上好茅台酒,天氣這麼冷,您老人家不喝一杯御禦寒嗎?」
邙山煙叟本不想喝什麼酒,聽店夥計這麼說,略一沉吟,便點點頭道:「好吧!就給我來上一壺,另外再配兩樣下酒的菜就得了。」
店夥計笑逐顏開的,哈腰應「是」,轉身下樓招呼去了。
店夥計走後,東方明珠望著邙山煙叟低聲道:「老前輩!一路緊追下來,怎麼始終沒有見到他的影子呢?難道他的那條驢子,比我們的腳程還要快么?」
邙山煙叟嘴唇微動,正欲答話之際,陡聞樓梯一陣「咚、咚、咚」聲響,上來一黃一綠兩個奇裝異服的老叟。
這兩個裝束怪異的老叟一上樓來,邙山煙叟心中不禁驀地一驚,暗道:「怎麼這兩個老怪物也到這裡來了?他弟兄三個,向來是焦不離孟,老二老三既然到了這裡,那麼老大必定也到這裡來了!」
原來這上樓來的一黃一綠,兩個裝束怪異的老叟,乃名列武林十邪中的三怪,穿黃的一個是老二,穿綠的一個是老三怪乃遼東遼陽人氏,出生獵戶之家為同胞兄弟,老大名叫段龍,老二名叫段虎,老三名叫段豹,皆有一身高絕的功力武學。
弟兄三人,因天生異稟,幼得一無名異人傳授一身怪異的武功本領,五十年前,出道江湖不久,就名震武林,令人側目。
因弟兄三人自出江湖以來,就是形影不離,無論到哪裡,皆是三人一體,遇敵動手時,不管對方是多少人,或是單獨一個人,弟兄三個皆是一齊上,故江湖中人統以「遼東三怪」稱之。
遼東三怪雖然名列十邪,但以其縱橫江湖,數十年所作所為,善善惡惡而言,除了秉性兇橫殘暴,好勇狠斗,心狠手辣,歹毒異常外,嚴格地說起來,實在是惡而不邪。
遼東三怪忽然在此地現身,邙山煙叟心中怎得不暗為吃驚!
由於三怪忽然出現當地,也就越發地證明這附近地帶,一定發生了不尋常的重大事情,否則,三怪怎會遠道來此!
心念一動,立即以手指沾茶,在桌上寫道:「這一黃一綠兩個裝束怪異的老叟,乃遼東三怪中的老二與老三,我們說話且先加小心為是!」
寫罷,便即順手抹去。
東方明珠秀目微斜,向兩怪望去。
這時,兩怪已擇位落坐,向店夥計要過了酒菜。
只聽那黃衣老叟望著綠衣老叟說道:「三弟,我就不相信憑老魔頭那麼深厚的功力,竟折翻在一個黃毛丫頭手裡,連藏珍圖均被奪去,這件事情實在有點蹊蹺,依愚兄判斷,可能是老魔頭故布疑陣,用的是金蟬脫殼之計,你以為如何?」
那被稱做三弟的綠衣老叟微一沉吟后說道:「二哥判斷,固屬不無道理,不過,據說那丫頭一身武學功力高深神奇莫測,手中一根丈二玉帶,更是精妙無儔,蘊藏無限玄機,老魔頭一生縱橫江湖,素常驕狂自負,幾曾服過人來?若不是真吃癟在那丫頭手裡,這種丟臉的事,怎會說出來,自壞名頭哩!」
老三說到這裡,略一停頓又道:「依小弟揣測,事情是千真萬確,絕對不假!否則,他又何必要說出藏珍圖上所指示的地點呢?」
老二聞聽老三這麼一解釋,雖然心中蹊蹺頓解,但仍覺得有點懷疑不明白,遂望著老三說道:「三弟見解固是頗為透徹有理,只是愚兄覺得還有可疑之處,老魔頭為何不邀約三兩幫手,悄悄追蹤那丫頭,逕赴雲霧山奪取秘笈,卻將這樁事情公諸武林,傳揚開來呢?是以我總認為這裡面可能另有文章詭詐,否則,老魔頭怎會恁傻!」
「二哥所疑,確是不無道理!」
三怪點點頭說了這一句之後,便低首沉思不語。
俄傾,似乎已想出個中道理似的,面露欣喜之色地望著二怪問道:「二哥,你可知鷸蚌相爭的故事么?」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故事流傳民間,最為通俗了,幾是婦孺皆知,二怪焉能不知,聞言立刻恍有所悟地說道:「三弟,你的意思是說老魔頭欲效那漁翁得利的典故么?」
「不錯!」
三怪點點頭道:「老魔頭一生狂傲自負,不但從不將別人放在眼裡,更少與人交往,今番折翻在那個黃毛丫頭手裡,已是丟人之極,如何還有臉面去求人援助,但,秘笈藏珍圖被奪,卻又心有不甘,老魔頭老謀深算,知道這本『幽靈秘笈』,為武林正邪兩道夢寐欲得的奇書,只要消息一傳出,黑白兩道的武林高手聞訊必然趕往搶奪,他卻隱身旁側,看著許多高手,你爭我奪,互相殘殺,直到大家斗得精疲力竭的時候,他便飄然現身,驟下辣手,奪走秘笈!「三怪的這番話說來頭頭是道,聽得二怪不禁只是點頭,佩服萬分地贊說道:「三弟!你這番見解的確是超人一等,實令愚兄佩服,難怪大哥一來稱讚你智珠朗朗,才智足堪與諸葛媲美,確是一點不錯!」
三怪聞聽贊語,不禁滿臉儘是得意之色地說:「二哥!你怎麼也讚譽起小弟來了。」
說罷,便聽得他縱聲一陣桀桀怪笑,那副飛揚跋扈的樣子,實在令人見了噁心。
樓上的酒客,對兩怪這一身一黃一綠的怪異裝束,本就很是注意,二怪這一陣縱聲桀桀怪笑,立刻更引起酒店的注意,數十道眼光一齊好奇地投向三怪身上。
這時,店夥計已經送上了酒菜。
邙山煙叟與東方明珠雖在吃酒用飯,但兩人的耳朵始終是在聚精會神傾聽兩怪的談話。
兩怪的這番談話,聽得邙山煙叟與東方明珠二人渾身不禁直冒冷汗!
他們萬想不到,短短的十數日間,這件事情,竟然傳遍了武林,心中更是又驚又喜,又奇又急!
驚的是:即將掀起的雲霧山白煙崖奪寶紛爭,不知道將要毀卻多少武林成名高手,血濺荒山!
喜的是:秘笈藏珍圖被人奪去,冰魄神魔枉費了一片心機!
奇的是:聽兩怪的談話,從冰魄神魔手上奪走秘笈藏珍圖之人,乃是一個年輕姑娘!
一個年輕的姑娘,竟能從這個名列當今武林十邪之首,震懾黑白兩道的一代魔頭手裡奪走藏珍圖,其武功之高,不言可知!
可是,舉目當今武林,別說是年輕的一代,就以年長的一代而言,除卻宇內五奇之外,能與冰魄神魔功力相若的已屬不多,更何論高過這老魔頭的,更屬鮮見難有!縱然這姑娘是宇內五奇調教出來的弟子,因為年紀火候的關係,也不能高過老魔頭去呵?
然而,這年輕的姑娘究竟是誰呢?……
心中除卻驚、喜、奇、急之外,又加上了一層納罕,詫異!
急的是:這麼一來,要想奪回秘笈藏珍圖,物歸原主,不但是決不可能,而且也實在無法。
就在三怪桀桀怪笑的當兒,邙山煙叟陡地聞得身旁左側似乎有人發出一聲極輕的冷哼!
冷哼里,充滿著一股輕視和不屑的意味。
顯然,這聲極輕的冷哼,是有為而發,也是沖著兩怪而發,不然,為何發於三怪桀桀怪笑的同時?
因為這一聲冷哼,輕而且低,兼且兩怪距離較遠,又值三怪縱聲怪笑之際,當然沒有聽到,但邙山煙叟卻聽得十分清楚!
邙山煙叟驀地一驚!暗忖道:「這是什麼人?好大膽量,這一聲冷哼,要是給兩怪聽了去,不管你是為何而發,怕不馬上就是一場是非!」
心念微動,就不禁轉臉朝左側尋視望去。
這一望,邙山煙叟心中不禁更是一驚,不但更驚,而且感覺很是訝異!
原來邙山煙叟目光所接觸到的,除了一些商旅之外,就只有一個身著白緞綢儒衫的少年書生,獨居一席,較為令人注目。
只見那少年書生,生得一張白凈凈的蛋形臉兒,鳳眉星目,光彩朗朗,鼻似瑤梁,唇若丹塗,骨秀神清,俊逸出塵,真是美男子中的美男子!
可惜,嘴唇稍薄嫌小,朗朗的星目中有點兒水汪汪的,神情舉止不夠洒脫,缺乏一種男子氣概!
也許因為是個讀書人的關係吧,所以斯文氣息顯得特別濃重,濃重得有點像娘兒腔。
正當邙山煙叟目光向那書生打量之際,那書生本來泛著絲絲冷笑的俊臉上,忽地神情一變,冷笑消逝,朝著邙山煙叟與東方明珠二人,露齒微微一笑!
原來東方明珠也聽到了那一聲冷哼,秀目微斜,循聲尋視過來,恰巧與邙山煙叟的目光同時落在這少年書生的身上。
東方明珠一眼乍見這少年書生,芳心不禁怦地一跳,暗忖道:「這少年書生好美!」
「哥兒愛嬌,姐兒愛俏。」乃歷史迄今不變的俗語。
東方明珠雖是個武林俠女,而且芳心已經情有所鍾,但畢竟仍脫不了那女兒家愛俏的本性心理,對這少年書生有著一種自然的喜愛。
這種喜愛,當然並不是情的產生,純粹是發乎於一種自然。
換句話說,也就是人類的天性:愛美!
東方明珠心中在這樣想,邙山煙叟的心中卻又是另一種想法,他覺得這少年書生除了稍嫌缺少一絲男子氣概外,骨秀神清,丰神似玉,乃是一個練武的上乘奇才,因此心中暗忖:「這書生若能經過一位高人收歸門下,調教個三年五載,不難成為一代奇俠,武林奇葩!」
忽又想到不對,剛才明明見那書生嘴角泛著冷笑,俊面上現露著一股輕視不屑的神情,現在雖已消逝,剎那之間,怎會淡忘!
極為明顯的,剛才的那聲冷哼,定是這書生所發無疑!
想到這裡,邙山煙叟心中不禁悚然一驚!
暗道:「這書生何人?竟敢嘲笑名列武林十邪中的人物,顯然,他是沒把眼前這遼東三怪中的老二老三放在眼裡,否則,他怎敢?可是,他又為什麼沖著自己笑哩?他認識我么?
因此,邙山煙叟的心裡,這時是充滿了驚奇、訝異、詫怪……
再向那書生望去時,那書生正在舉杯沾唇淺飲,神情悠閑從容至極,對剛才的冷哼,微笑,好像完全是一種偶然的巧合,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也許那真是一種巧合吧?……
陡然,樓梯口紅影一閃,出現了一個身著紅衣的老叟,其裝束怪異,與段虎段豹一般無二,只是衣服的顏色不同而已!
來人是誰?不言就可想像得出,這紅衣老叟,正是遼東三怪的老大段龍。
段龍在樓梯口剛一現身,段虎段豹立即同聲說了一句:「大哥來了。」
說著,二人便齊身站起相迎。
段龍微一點頭道:「二位賢弟久候了。」
說著,逕自大步走到兩怪中間的空位上坐下。
店夥計連忙添上一付碗筷,二怪段虎遂就執壺斟滿一杯酒,捧著遞到大怪段龍面前,笑說道:「大哥多辛苦了,先幹了這一杯御禦寒氣,潤潤喉嚨吧!」
大怪段龍嘿嘿一笑,接過酒杯,脖子一仰,一飲而干。
放下杯子,陡地雙目猛睜,精芒似電的掃視了全樓的酒客一眼。
邙山煙叟不願與三怪弟兄朝像,唯恐被大怪認出,趕緊一低頭,避免大怪的目光,作低頭飲酒狀。
只聽三怪段豹問道:「大哥!情形怎樣?」
「嘿!」
大怪段龍「嘿」了一聲之後說道:「三弟,果然如你所料,一點不錯,不但是黑白兩道高手畢至,且連邛崍派掌門神拳無敵褚公權老偕同其兩位師弟乾坤掌方勝,雲中雁孔一飛,以及陰陽教正副教主陰陽秀士徐中堅,雲裳仙子莫毓瑤,也都已率教下高手數名來到,刻下均已在本鎮落店息宿,其他各派是不是也都已聞風趕來,或尚在途中,尚不得而知,看來此雲霧山奪寶,定必熱鬧非常哩!」
邙山煙叟與東方明珠二人,聞聽大怪段龍這番話,心中全都不禁大吃一驚!
尤其是東方明珠,芳心裡更擔上了雙重的沉重心事!
一是奇書秘笈已成群雄爭奪的中心目標,要想奪回,除非能打敗各派高手,否則,真是勢比登天還難!
一是擔心何天衡自千魑谷分手后,一路追蹤下來,始終未見他蹤跡,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先到了雲霧山中?……
邙山煙叟和東方明珠二人心中暗驚,旁側的那個美少年書生心中何嘗不是也暗吃了一驚呢!
只見那少年美書生,起先是劍眉微蹙,忽然陡地一挑,星目神光一閃倏逝,立時殺機隱現眉宇。
這時,如果邙山煙叟注意到書生的這種神情,定然會凜然異常!
大怪段龍說后,接著便聽三怪段豹說道:「幽靈秘笈,為武林奇書,消息傳出,武林黑白兩道及各派高手必定雲集爭奪,乃屬意料之中之事,故此番雲霧山奪寶,不但非常熱鬧,而且至為棘手!」
說著,忽地略頓,又道:「冰魄神魔向來陰險狡狠,老奸巨滑,秘笈藏珍被奪,他為何不設法暗中奪回,卻將這件事情公諸武林,攘起群雄奪寶之爭,其居心何如?不言可知,實另有詭計陰謀,而且狠毒至極,所以我弟兄參予此次奪寶,必須慎重行事,不要弄到後來,寶沒有奪著,還弄得個灰頭土臉,結果落入老魔頭的算中,那就太划不來了!」
大怪段龍對這個才智足堪與諸葛媲美的三弟,向來是言聽計從的,換句話說,遼東三怪縱橫江湖,明面上雖是以大怪段龍所行所為為主,實際上暗地裡皆是三怪段豹為中心,尤其是每逢碰上棘手的事情,如何如何應付,大怪均得問計於三怪,由三怪策劃應付之策。
是以在三怪段豹說出這番話后,大怪段龍當時就不禁一怔!瞪著一雙精芒雷射的凶睛,望著段豹搖搖頭道:「假倒可能不是假的!」
又問道:「那麼你說老魔是何詭計陰謀呢?」
三怪忽地面容一整,神色凝重地說道:「小弟總覺得這件事情疑竇之處煩多,我們姑不論秘笈藏珍圖被奪之事,是真抑還是假,那丫頭的武功究竟如何高法,就以老魔頭遽以此事公諸武林判斷,實是心懷叵測奸險陰狠之處,其用心無非是借刀殺人,意欲攘成武林黑白兩道各派高手相互殘殺,仇視,各為奪寶斗個精疲力竭,兩敗俱傷,然後他再趁機驟下辣手,奪走秘笈,隱匿起來,研練神功,三年五載之後,重出江湖,武林中誰還能是他的敵手?「大怪聞聽,這才恍然若悟地緊皺起眉頭問道:「這麼說來,我們弟兄此去應該如何呢?總不能眼看著秘笈奇書不奪吧!」
段豹嘿嘿地一聲乾笑道,「秘笈奇書中所載,盡皆是武林罕世無匹的曠古絕學,只要能練成一種,就足可以傲視武林,稱霸江湖,我弟兄當然不能不奪,不過……」
說到這裡,略一停頓,沉思有傾,便又道:「我弟兄此去必須要見機行事,切不可冒失出手搶奪,最好先隱身暗伏旁側,不到最後關頭決不出手!」
段龍點點頭道:「三弟主見極是,我弟兄這樣見機行事,趁隙暗中下手便了。」
邙山煙叟聞聽三怪弟兄這番計議后,心中對這遼東三怪不禁又有了一番新的估計,覺得三怪除了一身怪異的武學功力高深莫測之外,對三怪段豹的足智多謀,更是不可輕視!
因為得著這麼個啟示,心中便不禁一動,忖道:「事情既已發生好許變化,就必得趕快設法找到何天衡,通知他一聲,要他相機行事才是!」
他這裡心念剛動,陡聞一陣極細的聲音傳入耳中說道:「目前雲霧山中,已經是高手雲集,此行奪寶,是否有望,實在難說,小生向來認為人力定可勝天,但,今回卻要一改觀念了,作盡人力而聽天命之想了。」
聲音雖然極細,但入耳清晰異常,邙山煙叟知道這是一種「傳音入密」
的上乘功夫,練成這種功夫的人,非內家氣功臻達爐火純青的化境而不能!
傳音的這人是誰?從聲音上邙山煙叟當然已經知道,這人正是他剛才動念要找的何天衡。
聞聲,邙山煙叟心中很是驚異,暗忖道:「怎麼?他也在這樓上么?我怎麼沒有見著他呢?」
心中暗忖,便不由得雙眼轉動,向四周射視。
他這裡剛一射視,忽又聞聽何天衡傳音說道:「不要尋我,我已易容改裝,你見我也不會認得的,當心三怪發覺你,還是不要讓他們先發現為妙,剛才他們談的話,想來你必也已聽到,也毋用我再多說了,你與東方姑娘等,此行宜多加小心,隱蔽行蹤,最好和他們一樣,到了那裡善為擇地隱蔽身形,不要輕舉妄動為要!」
邙山煙叟這才知道,原來他已易容改裝,遮掩了本來面貌,如何還能認出他呢?
忽然想起左側的那個白衣美書生,難道那白衣美書生是他的化身不成?
心念一動,便用雙目側鋒向那白衣書生望去。
事情也真怪,何天衡好像是他肚裡的大蛔蟲般,知道他的心思似的,他剛轉目斜睨那白衣書生,便聽得何天衡的傳音又道:「別去望她,她不但是個冒牌書生,而且也是那個從冰魄神魔手裡奪走秘笈藏珍圖的人,連北邙山中暗中奪去一隻『百毒玉蜇』的人也是她,她,我雖然不認識,我們的師門卻有著極深厚的淵源!」
邙山煙叟一聽,心中更是一驚!
他真不敢相信,這個斯文的少年書生,不!應該說是個弱不禁風的姑娘,竟然能從武林十邪之首,一代魔頭的手裡奪得秘笈藏珍圖,將名震當今武林的冰魄神魔挫敗在手底,這實在太令人難以相信了。
尤其是一個年輕的姑娘,不但使人無法相信,而且簡直是武林奇迹……
天,昏沉沉的,雲層低垂,西北風一陣緊似一陣,撲面刮來,不但迫得人有透不過氣來的感覺,而且往人的骨髓直鑽,刺得人肌膚生疼!
真是「寒風砭骨」,這話一點也不假。
凡是經常出門的人,大都心裡有數,這種天色,在春、夏、秋的季節,不久,必然有一陣滂沱大雨或是大風降臨,但在這嚴冬季節,這漫天灰雲,將是下雪的象徵。
時間已經是臘月中旬,距離過年的時間眼看著只有十多天了,出門在外的人,哪個不想回家過年,尤其是終年經商客地的生意人,更是歸心似箭,想趕回家去團聚天倫,過一太平安樂溫暖的新年。
是以,天色雖然昏沉,寒風凜冽裂人肌膚,並不能擋住遊子似箭的歸心,依舊冒著砭骨的寒風,紛紛上道登程踏向歸途!
邙山煙叟與東方明珠等七人,他們雖不是為要趕回家去過年,卻有著比過年更緊要的事情要辦!
就在一些商旅們紛紛登程上道的時候,他們便也付清了店賬,離開「荷香居」,出鎮向南,撲奔雲霧山。
寒風雖然凜冽,但這一老少男女七人,均皆身懷精純的武功,當然不會畏寒怕冷,七人出了馬場坪鎮后,立即放開腳程,沿官道向南疾行。
雲霧山距離馬場坪不過百里路程,以七人腳程之速,最多不過半日時間,即可到達。
一口氣奔出十多里路,邙山煙叟忽地放慢步,一面前行,一面用手指著前面向東方明珠說道:「姑娘!前面不遠有一條通往雲霧山下舊縣小鎮的叉路小道,我們可走那條小路逕去舊縣,在那裡打尖,順便置辦一些乾糧帶著,然後於夜晚入山至白煙崖下覓地隱身,你以為如何?」
東方明珠點點頭道:「晚輩初出江湖,什麼也不懂得,一切均請老前輩作主好了。」
邙山煙叟說道:「好!那就請姑娘跟著老朽走吧!」
說道便又展開腳程領先向前疾行。
忽然,一陣緊促的鈴聲傳自身後來路。
幾人掉頭一望,只見一騎赤紅如火的寶馬,馱著一團白影,風馳電掣般雲涌而來。
好快!剛才還在身後老遠,看上去起碼也有里把路程,只在眨眼之間,就已到了臨近!
邙山煙叟與東方明珠等七人,連忙閃身道旁佇立,準備待那馬過去之後再行趕路。
說時遲,那時快!
七人剛閃身道旁,馬已到了七人面前。
這時七人當然也都已看清了馬上人,正是昨晚在「荷香居」酒樓上獨居一席,那個相貌清秀的少年美書生。
馬到七人面前,那書生忽猛然一勒馬韁,那馬賓士正疾,似乎想不到主人會忽收韁繩,驀地一驚,立即發出一聲龍吟般地長嘶,兩隻前蹄人立而起,落地后四蹄佇立地上,紋風不動,昂首豎耳,神駿異常!
東方明珠一見,芳心不禁甚為羨慕,情不自禁地脫口贊道:「好馬!」
東方明珠雖然脫口讚譽「好馬」,也只是覺得這匹馬神駿不凡,除了額頂中央長有一小撮白毛外,渾身赤紅如火,齊頭到尾,不帶一根雜毛而己!
但,若是問她這匹馬好在何處?她一定會搖首瞠目回答一句:「不知道。」
當然,這乃是因為她年輕識淺,閱歷不深,沒聽說過此馬的來歷出身之故!
那白衣美書生聞聽東方明珠讚譽「好馬」,想必是心裡非常高興,朗朗的星目中放射出愉悅的光彩,露出一口珠貝似的細齒,望著東方明珠微微一笑。
這一笑,不禁把個東方明珠笑得粉面生霞,覺得熱辣辣地發燒,這些,雖然是被蒙在人皮面具下面,但,少女們羞澀的本能,卻使她情不由己的低下螓首。
螓首雖然低垂,芳心裡卻在不斷地暗想:「這書生不但秀美之極,而且一口的牙齒,更是整齊又細又白,還有他那一笑,笑得美極,甜極,簡直嫵媚到了極點,根本就不像是個男人嘛!」
邙山煙叟畢竟是成名江湖多年老輩人物,見多識廣,閱歷豐富,一見那匹馬全紅一點白,就知道是名傳武林的千里神駒火騮駒,一匹萬金難買的寶馬。
只是,據武林中相傳,火騮駒早在多年前,就已隨著一位前輩異人同時失蹤了,今天怎會忽地重又出現了的呢?而且事隔數十年,火騮駒早該老死了呵!……
邙山煙叟暗忖道:「難道是百多年前那匹火騮駒的後裔不成?……」
心念一動,立即望著馬上的白衣美書生,抱拳笑說道:「請問姑娘!這匹馬是不是火騮駒?」
邙山煙叟在馬場坪,「荷香居」酒樓上,曾經何天衡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告訴過他,這白衣美書生就是那從冰魄神魔手裡奪得秘笈藏圖之人,乃是個易釵而弁的冒牌假貨!
故邙山煙叟一開口就稱呼這美書生做姑娘,而不稱呼她相公。
這美書生乍聞邙山煙叟稱呼她做姑娘,當時不禁微微一怔!但旋即鎮靜如常。
只見她秀眉一揚,朝邙山煙叟微微一笑點點頭道:「不錯!正是火騮駒,於大俠好厲害的眼光,的確不愧是成名江湖的老輩人物!」
一語雙關,明面上是讚譽邙山煙叟好眼力,認出了寶馬火騮駒,實際上卻是讚譽他看出她的喬裝。
這姑娘真調皮,也真聰明可愛!
不過,她口裡雖是這麼說,心裡卻很詫異,暗道:「他怎會知道我是易釵而弁的呢?難道我的喬裝有什麼漏洞嗎?」
「咦!」
在旁邊低垂著螓首的東方明珠,忽然抬起頭來,口中發出一聲驚「咦」,睜大著一雙澄澈似水的妙目,望望邙山煙叟,又望望白衣美書生,感覺很是奇異!
當然,她奇異的是因為邙山煙叟稱呼那美書生「姑娘」的原因!
忽聽邙山煙叟哈哈一聲大笑道:「哪裡!老朽只不過隨便猜猜而已,想不到居然就猜中了。」
說罷又是一聲哈哈,也是雙關。
這時,那假書生已飄身下馬,佇立地上。
忽見她面容倏地一整,鳳目中神光一閃而逝望著邙山煙叟說道:「於大俠!真人面前不必說假話,孔子面前又何必掉文,你是從哪裡看出我是喬裝來了,有何漏洞?請即直接略說,不然……」
說到這裡,倏地頓口不語,兩道眼神有若電炬般地,威凌逼人地注視著邙山煙叟,等候答覆!
邙山煙叟心頭不禁一凜!怔望著當前佇立著的這個易釵而弁的美書生,急切之間竟是茫然不知所答!
東方明珠怎知個中緣由,在旁還插嘴嬌聲說道:「於老前輩!您是從何處看出來的嘛?說呵,我怎麼沒看出來呢?」
邙山煙叟略一沉思,望了東方明珠一眼,這才望著那假書生說道:「姑娘!說實在話,姑娘的喬裝,除了面龐太過秀麗脫俗,使人感覺驚異外,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實在沒有什麼漏洞可以看出!」
說到這裡,忽地一頓。
本來他是不願意實說的,但因為假書生這樣問,再加上東方明珠的旁催,何況他又是個性素來爽直不願說謊之人!
是以,一頓之後,便續說道:「因為老朽在來路上曾碰到一位朋友,那人不但知道姑娘是易釵而弁,而且還知道姑娘的來歷師承,更且連那那……」
邙山煙叟話還未完,假書生心中已是驚異萬分。
暗忖道:「這是誰?竟能知道我的師承,恩師她老人家隱跡荒山,不履塵寰已百多年,當今武林中,就連輩份最高的宇內五奇也不知道呵!」
是以,不等邙山煙叟的話說完,便急急問道:「那人是誰?」
邙山煙叟道:「何天衡。」
「何天衡?」
假書生隨著邙山煙叟的話自語地念了一遍,茫然地望著邙山煙叟問道:「於大俠,這何天衡是個什麼人?」
邙山煙叟不禁一怔!這句話太難以答覆了。
何天衡嘛就是何天衡,何天衡是個什麼人,這叫他怎麼說法呢?
況且他對何天衡也是那麼得諱莫如深,實在不知道他是個什麼人!
邙山煙叟不答,假書生面上立即微露慍色,冷冷地說道:「何天衡是什麼人,於大俠難道也要保密么?」
這假書生說話真是一點也不客氣,實在今人感覺刺耳得很!
邙山煙叟不禁面色一凝,正擬給這假書生一個難堪之際。
東方明珠忽然從旁向他問道:「於老前輩!在來路上您什麼時候碰見了?我怎麼不知道呵!」
東方明珠和邙山煙叟同路行來,一直沒有離開過,邙山煙叟什麼時候碰見過何天衡了?她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呢?
這豈不是怪事!她恍若掉入了朦朧的霧水中,既奇怪又詫異!
邙山煙叟哈哈一聲大笑道:「在馬場坪『荷香居』的酒樓上。」
東方明珠不禁更加奇怪問道:「您見著他了?」邙山煙叟搖搖頭道:「沒有!」
東方明珠迷惑不解問道:「那麼您怎麼說這位姐姐的喬裝,是他告訴您的呢?」
邙山煙叟道:「是他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告訴我的。」東方明珠又問道:「他確是與我們同時在那樓上的嗎?」邙山煙叟道:「不錯!」
東方明珠道:「那我們為什麼沒有看見他呢?那酒樓的地方,並不太大嘛!」
邙山煙叟道:「我們就是看見了他,也不會認識他呵!」東方明珠不解地道:「那為什麼?」
邙山煙叟一笑道:「因為他已經易容改裝。」「哦!」
東方明珠芳心裡這才恍然大悟。
假書生靜立一邊,聽他們他呀他地談了半天,依舊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不知道這個「他」,究竟是誰?怎會知道她那麼清楚?
難道是熟人?……
可是,「何天衡」這個名字,在她的記憶里,連一點印象都沒有嘛!
況且,她下山時日尚還不足二日,可以說是根本沒有熟人呵!
這真是個謎……
她望了東方明珠一眼,忽然心念一動,身子微一挪移,便已到了東方明珠身側,縴手一伸,拉著東方明珠的玉腕,帶著異常親熱地笑問道:「小妹妹!你貴姓呵?」
假書生之處,與東方明珠相距不下八尺遠,她身形微挪,就到了東方明珠身側,這種身法快捷得太過詫異,驚人!
邙山煙叟心中不禁一凜!他除了只覺得眼前人影一閃外,竟沒有看清楚一點點,假書生使用的什麼身法?怎麼過去的?
說起來,他也是成名江湖數十年高手,不但一身武學功力均頗深厚,而且見多識廣,閱歷極深!
可是,今天這假書生用的是什麼輕功身法,不只是沒有看出來,且這種快捷的速度,簡直是生平罕見,更是沒有聽說過!
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武學之道,永無止境!
東方明珠在酒樓上乍見這假書生時,芳心裡對他就頗為喜歡,只是當時不知是個冒牌貨,以為他是個真男人,而她芳心已經情有所鍾,雖然有著好感,但,男女有別,如何能接近交談?
假書生這一親熱地拉起她的手,和她說話,芳心自然很高興。
聞問,立即一笑道:「小妹名叫東方明珠,姐姐呢?」
「哦!」
假書生一聲輕「哦」,望著東方明珠說道:「你就是東方姑娘,神梭東方大俠的愛女!」
東方明珠一聽假書生提起她父親,不禁異常高興地問道:「姐姐!你認識我爹?」
旋又凄慘地說道:「我爹已經被北漠雙煞殺害了……」
說著,心中一難過,秀目一紅,竟落下了兩顆晶瑩的淚珠!
假書生婉然嘆了口氣道:「這事豈能獨怪雙煞弟兄,追根結底,應該歸罪於冰魄老魔,若不是他蠱惑雙煞,令尊又何致於命喪雙煞弟兄之手!」
東方明珠道:「姐姐!你也知道這件事情的個中詳情!」
假書生點點頭道:「我也是聽人說的。」
說著便勸慰東方明珠道:「妹妹!人死不能復生,徒自悲傷何益,應該去找此案的罪魁禍首冰魄老魔,替令尊報仇才是!」
東方明珠聞言,這才點頭說道:「謝謝你勸我,姐姐!」
說罷,忽又望著假書生問道:「姐姐!你還沒有將你的芳名告訴小妹呢!」
假書生一笑道:「我名叫方芳,妹妹!你剛才和於大俠談的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呵?可以告訴姐姐么?」
東方明珠螓首微點,正要答話,忽然一眼瞥見來路上三條人影有若風馳電掣般,疾奔而來。
這三人的身影好快!轉眼之間便到了臨近!
從這種迅疾似電的身形上看來,顯然這三人的輕功不但是已臻爐火純青之境,而且均施展的上乘輕功身法!
這三人竟在這大白天里的大道上,施展這種武林的罕見的上乘輕功身法,也不顧慮驚世駭俗,豈是無因?
就在意念有如電光石火般自東方明珠腦中一閃而過之際,三人已停住身形,一字並肩立在丈多遠的地方。
邙山煙叟心中不禁一驚,暗自道:「怎麼這三毒也都到中原來了!」
原來來的三人,乃是前書中提說過的武林四毒,又稱苗疆百屍毒叟姜長貴,玄陰毒叟謝雨蒼,寒冰毒叟秦鎮山,其中蜈蚣毒叟伍雄飛,已被何天衡施展乾元指功斃於邙山,故只剩下三毒。
論四毒的武功實學,並沒有什麼特別驚人之處。只不過是武林普通高手而已,與邙山煙叟只在伯仲之間!
但,所練毒功卻是厲害異常,並且生性兇橫惡毒,陰險異常,所以才被名列武林十邪。
三毒並肩而立,目注邙山煙叟等人,均是凶光激射,顯然是有所為而來!
忽聽百屍毒桀桀一聲怪笑道:「我當那酸丁是何來路,原來竟與邙山老鬼認識。」
說著,倏地凶睛一瞪,精芒電射般地望著邙山煙叟道:「呸!於老鬼,那酸丁是和你一起的嗎?」
邙山煙叟乍見三毒齊至,心中雖然暗犯嘀咕,但他也是成名江湖的老輩人物,一見百屍毒叟這種目中無人,桀傲狂態,心中不禁怒氣頓生!
只見他環眼一睜,一聲冷哼,說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百屍毒叟一聲怒喝道:「邙山老鬼!你竟敢對老夫這樣說話,想來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
邙山煙叟冷聲喝道:「姜長貴,苗疆化外,可以由得你們胡鬧逞凶,中原武林豈是任由你們發橫的地方!」
邙山煙叟話聲剛落,姜長貴立即凶睛陡瞪,猛然怒喝道:「老鬼!你這是找死!」
暴喝聲中,倏地單掌向外一推,一股疾動掌風,夾狂飈直向邙山煙叟當胸推來!
邙山煙叟哪敢怠慢,連忙功運雙臂,以七成功力,推掌相迎。
兩股掌力勁氣,中途相接,立時發出「轟」的一聲大震,只震得地上塵土飛揚,狂飈驟起!
百屍毒叟當場倒退一步,邙山煙叟也是身形直晃,雖未倒退,兩足卻下陷入土三寸多。
兩人交換了這一掌,雙方心裡都甚有數,功力相差,不相上下!
百屍毒叟正擬運功二次出手,忽見那白衣書生緩步走近邙山煙叟身側,說道:「於大俠暫請退開,且待小生來見識見識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究竟有多大功夫,竟敢跑到中原來如此張狂,藐視中原武林!」
說著,便朝著百屍毒叟等三毒掃視了一眼,冷冷地問道:「你們這三人是沖著我來的么?」
百屍毒叟怪眼一瞪,喝道:「既然知道,又何必多問!」
方芳一聲冷哼道:「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
百屍毒叟手一指火騮駒,嘿嘿一聲乾笑道:「你那匹馬很不錯,老夫們有點急事要辦,想向你借用幾天。」
天下哪有斯理,連人家姓名也不知道,就想要向人家借馬,再說,借馬也不能攔在路上借呵!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三毒看上了她這匹火騮駒,名義上雖說是借,實際上還不是有借無還,換句話說,也就是存心搶奪!
方芳聞言,不禁微微一笑道:「你們認識我么?」
百屍毒叟脫口答道:「不認識。」
方芳道:「你們既然不認識我,怎麼可以隨便向我借馬呢!」
百屍毒叟不禁語塞,旋即凶睛一瞪,喝道:「小子!少廢話,老夫只問你借是不借!」
方芳冷冷地道:「如果馬是你們的,我向你們借,你們會借給我嗎?」
「這麼講,你是不借了?」
百屍毒叟瞪著方芳說。
方芳冷笑道:「既然知道,又何必多問。」
說罷,朗聲一笑。
方芳真是調皮得可以,她竟利用百屍毒叟先前對她說的話,以牙還牙回敬了百屍毒叟。
百屍毒叟忽地桀桀一聲怪笑,笑聲若怪梟啼叫,既難聽又刺耳,聽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怪笑聲落,一雙凶睛精光暴射地望著方芳喝道:「小子!你膽子可真不小,竟敢用老夫的話回敬老夫,你可知道者夫是誰?」
方芳一聲冷嗤道:「你是誰?你又沒把你的名字寫在額頭上,小爺怎會知道,況且小爺也不屑問你,不過你既然這麼說,不妨就將你那鬼名號報出來,讓小爺見識見識,你究竟是什麼東西變的?有多大的來頭?竟敢這麼狂傲橫蠻,要強借小爺的寶馬。」
方芳這番話不但說得極其俏皮,而且也極刻薄挖苦到頂點。
苗疆四毒,又稱武林四毒,名列武林十邪,以一身陰歹毒功威震黑白兩道,縱橫江湖數十年,可說是從來沒被人挖苦過!
方芳說這幾句話時的神情,雖然是輕輕鬆鬆的,絲毫不帶一點火氣!但聽入三毒耳中,卻均不由得怒火上升,連心肺都幾乎要氣炸!
寒冰毒叟秦鎮山在三人中,性情最為暴躁兇橫,方芳話聲一落,立即一晃身影,縱到百屍毒叟身側,凶睛猛睜,精芒電射地瞪著方芳一聲怒喝道:「小子!你想找死么!膽敢在我們武林四毒面前,口出不遜,還不識相點,乖乖地趕快把你那匹馬送給我大哥,老夫們看在馬的份上,還可饒你一條小命,否則,就休怪老夫們心狠手辣,送你上鬼門關報到去!」
「哦!」
方芳聞言,似乎微微一驚,發出一聲驚「哦」,但隨即玉面一寒,滿臉儘是不屑之色,掃視了三人一眼,說道:「我當是什麼有名號的人物,原來是苗疆四毒,你們不是四人嗎?怎麼只剩了三個,還有一個呢?」
說罷,忽地朗聲發出一陣長笑。
三毒本以為自己弟兄,名列武林十邪,威震江湖,這一說出名號,對方定然大驚失色,將寶馬乖乖地相送。
豈料,對方雖是個文弱書生,卻不買這本賬,除了乍聞名號之際,稍現驚容外,似乎根本沒把自己弟兄放在心上!
不但如此,而且滿臉儘是不屑神情,好像武林四毒,全然不在他眼下。
方芳這種目中無人的神態,只要是武林高手,任誰也必忍受不下這口氣,何況四毒本就是桀驁不馴,兇橫狠惡的魔頭,若不是因為看著邙山煙叟等人數眾多,恐怕早就不客氣地動手搶馬了,哪還會多費恁多唇舌!
雖然因為顧慮人多,一再忍耐沒有冒然翻臉動手,可是在方芳這種聞聽名號,仍舊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的情形,如何還能忍受得住!
方芳長笑未落,寒冰毒叟秦鎮山首先發難,一聲暴喝道:「小酸丁!你有多大功力,膽敢輕視老夫弟兄,今天要不教你橫屍當場,老夫也就枉稱武林四毒之一了。」
喝聲中,身形猛長,縱躍撲出,右手倏伸,五指箕張,直向方芳左肩肩膀抓去。
方芳見狀,秀眉微挑,瑤鼻微皺,一聲冷哼,纖腰輕扭,「七絕大挪移」
輕功身法,襦衫飄處,已經閃身讓開。
寒冰毒叟秦鎮山身形猛然撲出,真可說是疾逾飄風,出手更是快若閃電迅捷異常!
滿以為對方這麼一個文弱書生,定然難逃手下!
豈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這個看來並不起眼的文弱書生,竟然是個身懷超絕輕功的高手!
就在他一爪即將抓實之際,陡覺得眼前白影一閃,那書生竟是輕描淡寫地移身數尺之外了,讓開了他這自以為迅捷絕倫的一招!
因為他沒有看清楚方芳的身形是怎麼閃避開的,一爪抓空,當時就不禁一怔!
暗道:「這小酸丁使用的是什麼身法?身形如何閃避開的呢?怎麼恁樣快捷奇妙哩!」
其實,何止他沒有看清楚方芳是用的什麼身法,就連旁觀者清的百屍毒叟姜長貴,玄陰毒叟謝雨蒼,與邙山煙叟、東方明珠等,十數道眼光睽睽之下,誰又看清楚了呢?
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
百屍毒叟姜長貴一見方芳這種身法,不但奇妙快捷絕倫,而且為生平所未見,顯然這是一種武林失傳的輕功絕學,否則,憑他在江湖上數十年的經驗閱厲,焉有看不出來之理?
心下暗忖道:「這小酸丁既身懷武林失傳的輕功絕學,定然不是等閑人物,何不先問清楚再說呢!」
這百屍毒叟的確不愧身為四毒之首,端的機警沉穩異常。
心念一動,立即縱身躍到寒冰毒叟身側。
也就在這時,寒冰毒叟身形忽長,正擬二次發招出手撲百屍毒叟連忙出聲喝阻道:「三弟且慢!」
寒冰毒叟聞聽老大喝阻,只得收住撲勢,詫異地望著百屍毒叟,不知道老大為何要攔阻他。
只見百屍毒叟望著方芳陰惻惻的一聲冷笑道:「想不到老夫弟兄竟然看走了眼,原來尊駕竟是一位高人,看尊駕剛才所使的輕功身法,頗似武林失傳多年的一種絕學,不知尊駕師承哪位異人?可以見告否!」
「姜」確是老的辣!
這百屍毒叟不但機警異常,而且心機實深!
他雖然判斷方芳使用的輕功身法,是一種武林絕學,但並不識得是何名目,如果明問,知道方芳定然不肯告訴他。
是以,他只說頗似一種武林失傳多年的絕學,而不說出名目,意欲方芳口中自動說出。
但方芳乃是個冰雪聰明,玲瓏透頂的姑娘,哪會上他的當,自動說出這種輕功身法的名目,豈不是等於說出她的師承來歷么!
只見方芳將頭一點道:「不錯!我這輕功身法,確是一種武林失傳多年絕學!」
百屍毒叟心中暗喜道:「來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正在暗為高興與暗語之際,忽聽言芳一聲朗笑道:「老鬼!你既然知道小爺這輕功身法,是為武林失傳絕學,當必已知道小爺來歷,還問個什麼,不趕快夾起尾巴滾回苗疆去安份守己地做個好人,難道要想小爺廢了你們不成!」
方芳這話不但回答得妙極,而且竟以此威脅三毒。
百屍毒叟枉自白費了一場心機,仍舊不得要領!
豈只是沒有得著要領,且還惹來對方狂傲得嚇人的口氣,這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弄巧反成拙!
百屍毒叟嘿嘿一聲冷笑道:「你以為老夫等怕你么?」
方芳傲然一聲冷哼道:「既然不怕,又何必問那麼多話!」
以武林四毒在江湖上的凶名,雖還不敢說是無人敢惹,但舉目當今武林普通高手,敢將四毒不放在眼內的,恐怕還沒有一人!
就以當前旁立的邙山煙叟而言,也是成名江湖數十年的高手之一,對於四毒,他尚不敢稍存輕視之心哩!
這白衣書生究竟是何出身來歷,竟敢把凶名威震江湖的四毒不放在眼中?
在四毒未報出名號時,尚可以說是因為他不知道面前的三人就是武林四毒,既已知道,仍敢心存輕視,實可說是膽大妄為之極!
然,若非是身負奇學,懷有超絕的功力,焉敢如此!
因為方芳始終那麼的神情從容自若,加上剛才閃避寒冰毒叟出手一擊的那種玄妙迅捷的身法,又承認確是武林失傳絕學,百屍毒叟暗中就懷了戒心!
方芳話聲一落,百屍毒叟立即桀桀一陣怪笑!
聲若梟鳥嚎叫,令人毛髮聳然。
怪笑聲中,百屍毒叟已暗運本身功力,凝聚雙掌。
笑聲甫落,立即凶睛陡睜,精芒激射地瞪視著方芳一聲暴喝道:「小酸丁!你先接老夫一掌試試!」
話未落,雙掌已交叉推出一股強勁無比的掌力,捲起一陣狂飈,夾著屍臭氣味,直向方芳當胸撞去!
百屍毒叟一出手竟施展出陰毒的百屍毒掌,邙山煙叟在旁一見,心中不禁大驚!惟恐方芳不知厲害,被毒掌傷害,連忙喊道:「方少俠!當心!這是百屍毒掌!」
只見方芳秀眉一挑,星目中神光一閃即逝,陡地一聲清叱道:「老鬼!你想找死!」
叱聲中,雙掌倏地向外疾揮,推出一股柔和的勁氣,迎向百屍毒叟的掌力撞去!
百屍毒叟一見方芳推出的掌力平淡無奇,似乎並沒有什麼力道,心中不禁竊喜道:「我還以為你這小子有多高功夫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心中剛在竊笑,兩股掌勁已經撞在一起,只聽得震天價「轟」的一聲大震!
立時沙走石飛,捲起一股狂飈,激射升空,足有四五丈高下。
方芳佇立當地,襦衫飄飄,身形只微晃了晃便即穩住,神情仍舊是那麼的從容自若,根本看不出剛才曾經以內家真力,和人對了一掌樣子!
反看百屍毒斐,情形可就完全不同了,不但當場被震退三尺,而且兩道三角眉毛緊皺,面色發青,顯然已經受了內傷!
這是一種什麼掌力功夫?怎麼看似乎平淡無奇,卻含有恁樣驚人的威力?
幸是方芳也只用了六七成功力,若再加上一成真力,百屍毒叟要不重傷當場,倒地不起才怪呢!
百屍毒叟受傷雖不太重,但卻也被震得五腑血氣翻騰,似要衝腔噴出!
百屍毒叟心下大驚,這才知道當前這個文弱書生,的確是身懷奇學,不容輕視的人物!
是以一面暗中運功調息,控制住內腑翻騰的血氣,一面暗中尋思:「這文弱書生是何出身來歷?年紀輕輕怎就有恁高功力?練的又是一種什麼功夫?發出的掌勁,看似柔和,怎竟有如此不可思議的驚人力道?」
這時,玄陰毒叟謝雨蒼與寒冰毒叟秦鎮山二人,均已同時飄身躍至百屍毒叟身側,齊聲關心地問道:「大哥!傷得重嗎?」
百屍毒叟姜長貴微一搖頭道:「輕傷,不要緊!」
玄陰毒叟聞言,心中略放,便舉目向方芳望去。
只見方芳襦衫飄飄,神態悠閑,岳峙淵停地佇立在六尺開外,星目開朗,光亮照人,清秀的玉面上掛著一絲淺笑,那淺笑,似驕傲,又似不屑!
玄陰毒叟謝雨蒼,在四毒中名列第二,一身功力在十年前確是較次於姜長貴,但在這十年歲月里,因各人的進境不同,功力也就各異。
故在今天來說,玄陰毒叟的內家功力,實已凌駕大毒百屍毒叟姜長貴之上。
因為內家功力火候漸多,修為漸深,在性格方面也就逐漸轉變!
雖然仍是心黑手辣,惡性未改,但遇事卻較為沉穩,更臻陰險,令人難測!
玄陰毒叟望著方芳這副怡然悠閑的神態,極為明顯,完全沒有把他們三人放在心上,若然不是身懷罕世絕學,有必勝的把握,怎敢?
但令人感覺詫異的是:隨便你從任何一個角度看去,實在看不出來這白衣書生,是一個身懷武功的人,更何論是功力精深的內家高手!
可是,事實擺在面前,卻又不容你不信,以百屍毒叟姜長貴那樣精深的內功,勁道剛猛的掌力之下,對方不但沒有受到絲毫損傷,被震傷的反而是百屍毒叟!
由此可見,對方年紀雖輕,內家功力實是已到爐火純青,高深莫測的境地!
玄陰毒叟忽然心中一動,暗忖道:「難道這小子的功力已經臻達武林中傳說的,練成神光內蘊,深藏不露的境地了不成?……」
玄陰毒叟心中剛想到這裡,忽聽老三寒冰毒叟一聲暴喝道:「小子!你敢傷我大哥!」
話聲甫落,立即雙臂一圈,正欲推掌吐勁,向方芳擊去。
也就在此際,陡聞百屍毒叟一聲喝道:「三弟!不可無禮!」
寒冰毒叟聞喝,連忙猛地撤掌縮臂,硬生將要發出的掌勢勁道收住!
原來,百屍毒叟與玄陰毒叟一樣,想起了武林中傳說的,內家功力練達最高化境之際,可使「神光內蘊,藏而不露」,從外表上決看不出是個身懷絕高武功的樣子!
心中這樣一想,就暗忖道:「難道這小子的內家功力,已練到了這種境地不成?若果如此,憑自己弟兄三人,決非對方敵手!」
一見老三欲出手,他可深知寒冰毒叟功力較他自己還低,這一出手,必然吃虧,毫無疑異,遂乃急忙出聲喝阻。
寒冰毒叟聞聲止勢,百屍毒叟立即跨前一步,望著方芳嘿嘿一聲冷笑道:「小子!你果然有點鬼門道,但老夫等也不見得就怕了你。不過,現在老夫尚有要事待辦,無暇和你多作糾纏,有膽量的就報出名號師承,老夫等事情辦完,當尋你一較高下!」
百屍毒叟這幾句話,表面上雖然說得冠冕堂皇,極為好聽,實際上卻完全是已經氣餒的表現。
邙山煙叟是何等人物,當然明白百屍毒叟之所以這麼說,完全是因為剛才對掌吃了暗虧的關係!
不但是吃了暗虧,而且還負了內傷!知道動起手來,定然難能討好!
同時,邙山煙叟心中也甚是明白,知道百屍毒叟口中所說的「尚有要事待辦」是指何而言。
是以,邙山煙叟聞話之後,心中不禁暗暗好笑。
方芳人本玲瓏剔透,聰慧異常,聞言焉有不知道百屍毒叟的心意,以及所言「要事」是為何事之理!
是以,也不予以說破,只朝著百屍毒叟微微一笑,旋即玉面一寒,說道:「小爺名叫方芳,至於師承,憑你們苗疆四毒還不配問。」
說到這裡,忽地冷峻地叱道:「你們趕快給我滾吧!」
以武林四毒的名頭,竟然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書生喝叱快滾,也真是丟臉到了極點。
若照四毒平素兇惡的性情,焉能容忍得下這口惡氣,但今天情形不同,度情量勢,對方不但人數眾多,二與一之比還有餘,就單以這姓方的書生而言,就是一個難敵的勁敵,何況還有一個邙山煙叟,和五個少女一個少年,動起手來,有敗無勝,是所必然。
俗語云:「小不忍則亂大謀。」
在這種情形下,只好暫且忍耐住填胸的惡氣,待雲霧山事了之後,再作計較。
是以,方芳話罷,百屍毒叟也不回說什麼,只朝方芳發出「嘿嘿」兩聲乾笑。
笑后就轉向老二老三說道:「我們走!」
「走」字出口,身形當先縱起,二毒三毒亦即連忙各縱身形,緊隨大毒身後,兔起鶻落,向雲霧山方向疾奔而去!
三毒一走,方芳忽然發出格格一陣嬌笑!
笑聲有若銀鈴划空,不但清脆嘹亮,而且震人心神!
顯然方芳的內功火侯,已練達深不可測的地步,否則,何能借笑聲傳發內家真力,震人心神!
這種借笑聲傳發的內家真力,豈只是震人心神,若真練達頂峰,可震碎人的內臟,終至心脈裂斷而死!
邙山煙叟乍聞笑聲,不禁大吃一驚,知道厲害,連忙朝愛徒龔鈺及東方明珠等五女低聲喝道:「趕快運功護住心神!」
當然方芳並不是欲借笑聲傷害邙山煙叟等七人,而是因為威震江湖的武林四毒,竟是如此得膽小如鼠,只對了一掌,即被嚇得狼狽逃去,一時高興,故乃縱聲嬌笑,於不知不覺間,傳發出內家真力!
內家真力剛一傳發出,方芳忽然一眼瞥見靜立旁側,運功抵禦的邙山煙叟等人,芳心不由一驚,連忙一散真力,停笑止聲。
也幸而如此,否則邙山煙叟與東方明珠的功力深厚,或者無妨,但那龔鈺與四婢功力較淺,時間一久,就非受傷不可!
笑聲一停,立即望著邙山煙叟歉然的一笑道:「真對不起!我一時高興忘形,幾乎傷了各位,尚望各位見諒!」
邙山煙叟哈哈一笑道:「方姑娘何必如此客氣,老朽功力雖然不高,但自信尚能禁受得起!」
方芳點頭微微一笑道:「於大俠乃當今武林成名高手,功力深湛絕倫,我這點點功力,當然不在乎,不過……」
說到這裡略微一頓,秀目掃視了東方明珠等幾人一眼,又道:「若我眼光不錯,可能連東方妹妹均無妨礙,只是其他幾個可就難說了!」
邙山煙叟聞言,心中不禁暗自點頭想道:「此女不但聰慧絕倫,目光尤其銳利,確是武林難得的一朵奇葩!」
想著,便點頭笑道:「方姑娘所見果然不錯,小徒龔鈺與東方姑娘的四婢,時間一久確然禁受不住!」
東方明珠走近方芳身側,伸手拉著方芳的手,嬌柔地問道:「芳姐姐,剛才你用的那是一種什麼掌力,看來似乎沒有一點剛猛的勁道,怎麼還能將百屍毒叟震退的呢?」
方芳聞問,便把一雙秀目凝注在東方明珠那毫無表情的粉面上,半晌方才說道:「妹妹!我問你,你面上是不是帶著一種特製的人皮面具?」
方芳這話一問,邙山煙叟和龔鈺全都不禁一愕!
師徒二人心中同時也都立刻恍然大悟,暗忖道:「怪不得呢!自從見面以來,她那張面孔始終是冷冰冰的樣子,沒有現露過絲毫表情,原來是帶上了一種特製的人皮面具。」
東方明珠聞問,也不禁一怔!
既已被方芳看出,當然也就不能否認。
於是便點點頭道:「芳姐姐!你真是好眼力!」
方芳微微一笑道:「我哪裡有那麼好的眼力,只不過是因為我身上也帶有一張罷了。」
說著,便即伸手入懷,取出一張薄如蟬翼般的,特製人皮面具,遞給東方明珠說道:「妹妹!你看看吧,與你的那比比怎樣!」
東方明珠接過來看了看,隨即伸手朝臉上一抹,立即露出一張柳眉妙目,瑤鼻,櫻唇,美到極點的,嬌艷絕世的粉臉。
東方明珠將從自己臉上抹下的一張人皮面具,與方芳給她的那一張相互一比較之後,不禁訝異萬分地脫口說道:「咦!一樣的嘛!」
方芳道:「既是一樣的,那就好了。」
東方明珠道:「姐姐!難道這兩張面具有著什麼關連嗎?」
方芳點點頭道:「不錯!它們不但有著關連,而且有著極深的淵源!」
東方明珠問道:「是什麼關連淵源呢?」
方芳道:「妹妹!現在你且別問,待到雲霧山事了之後,姐姐當會詳詳細細地告訴你,不但詳細地告訴你,並且還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東方明珠聞言,心中不禁感覺甚是奇怪,她本想要方芳現在就告訴她,但因與方芳是乍見初識,方芳既然要等雲霧山事了再告訴她,就不好意思再問。
東方明珠忽然想起方芳還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她剛才發的那是一種什麼掌力?
於是便又問道:「姐姐!你還沒回答我剛才問你的擊退百屍毒叟的,是一種什麼掌力呢?」
方芳略一沉吟道:「本來我是不想告訴任何人的,可是現在我們有著極深的淵源,關係不同,當然可以告訴你,不過……」
說到這裡,倏地停口,妙目望了望邙山煙叟師徒二人一眼。
邙山煙叟江湖閱歷何等深厚,見狀立即明白方芳的心意,是不願意外人聽去。
於是,便朝方芳一笑道:「方姑娘你們談你們的吧,我與小徒先走一步,在前面等你們。」
說著,便挽起龔鈺的手道:「鈺兒!我們先走。」
剛舉步要走,忽聽方芳嬌聲喊道:「於大俠!」
邙山煙叟聞喊止步,望著方芳問道:「方姑娘有何吩咐?」
方芳望著他微微一笑道:「於大俠!請不要誤會我的意思,並不是我故示神秘,或者怕這種掌力名稱,被你聽了去有什麼不妥,只不過是希望在知道了這種掌功名稱之後,暫時不要替我泄露出去,以免我那仇家得到消息后,躲入深山,隱藏起來,費事難找!」
邙山煙叟點頭道:「姑娘!如覺得老朽還可相信,就請儘管放心就是了。」
方芳這才說道:「我剛才所發的掌力,乃是一種龜裂神功,只是火候太淺,尚未能發揮其真正威力的十分之一哩!」
東方明珠因為不知道這「龜裂神功」的來歷,聽后尚還沒有什麼。
但在邙山煙叟聽來,心中不禁陡地一驚!
「啊!」
立即不由自主地脫口發出一聲驚呼,睜大著一雙眼睛,滿臉儘是驚容,詫異萬分地望著方芳問道:「那麼龜仙神婆是姑娘何人呢?」
方芳肅容答道:「是我恩師!」
「呵!」
邙山煙叟不由得又是一聲驚「呵」道:「姑娘是得著她老人家的遺笈的么?」
方芳秀眉倏地一蹙,立時面現慍色,但轉而一想,暗忖道:「這怎能怪他哩!恩師已練成金剛不壞之身,遁跡荒山,足有百數十年,足跡未履江湖,武林中人,早在百數十年前,就已經沒有人再見到過她老人家了,當然也都以為她人家仙逝,怎還知道她老人家依然健在呢?」
心中這樣一想,便搖搖頭道:「不!我是她老人家親傳的!」
邙山煙叟的一雙眼睛睜得更大了,更為驚異地道:「怎麼!她老人家還健在么?」
「嗯!」
方芳微一點頭,瑤鼻兒發出了一聲輕「嗯」,表示不錯與真實。
邙山煙叟簡直呆住了,他做夢也想不到,絕跡武林百數十年的龜仙神婆依然還健在人間,並且還調教出了這一位年輕的愛徒!
龜仙神婆若果真還健在的話,推算其年紀,大概已超過了兩百高齒!
人能活到兩百歲未死,豈只是武學功力皆已神化通玄,當然是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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