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期而遇

第十四章 不期而遇

駱人龍埋首深山,苦練絕學之際,江湖上三堡四派,也就在這些日子裡,發生了駱人龍預期的變化,由鋼鐵般的團結,分化成了一盤散沙。

三堡四派起先是貌合神離,各自召回了駐會代表,繼之,便彼此公然指摘攻訐,他們間的友情,已蕩然無存了。

導致三堡四派分裂的原因,從表面看去,自是駱人龍一手所造成,但實際說來,要沒有是非老魔潛伏在各堡各派的內奸,暗中推波助浪,和落星堡田大堡主在駱人龍授意之下大鬧

其意氣,以三堡四派數代的交情,當不致惡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往嵩山的官道上,安步當車地走著一個年約三十左右的文士。他秀眉倒卷,神情沮喪,一身近乎襤褸的灰色儒衫,』使人一見之下,不難想象出,他是一位龍門失意,阮囊羞澀的

落魄書生。

這書生不是別人,原來正是那位悲天憫人,化私仇為公憤的駱人龍少俠。

原來,駱人龍在西天目山藝成之後,黑白雙仙留給他一付人皮面具,便即飄然而去。

黑白雙仙何去何從?他們既沒有說,駱人龍由於知道了他們的脾氣,便也沒有出口相問。

不但如此,就是駱人龍的行止,黑白雙仙也沒替他提出任何一個主意,大有考驗他的意味。

駱人龍也意會到了黑白雙仙一點心意,那就是他們給了駱人龍一個以深山學藝為口實的掩護,暫時可以脫離是非老人的監視,以另一種身份,去安排對付是非老人。

駱人龍自己也有他的計較,於是,出現在前往嵩山的大道上。

他為了怕引人注意,所以白天在路上走得極為緩慢,同時,也只出現半天的時間,留下半天時間,作為調息之用。到了晚上,才展開一身功力,加速趕路。

駱人龍這種方法趕路,在快到河南境內時,他不禁暗罵了自己一聲:「真是差勁!我怎會想出這種欲蓋彌彰的笨主意來!」

因為,他已經發現有人在暗中躡上了他。

要知,駱人龍這種趕路之法,白天路上雖是走得緩慢,但是一夜賓士后第二天出現的地點,其距離之遠,總在四五百里以上。

最初,也許沒有人注意到他,日子多了,難免就落在江湖人物眼中了。

三堡四派的分裂,已經引起了江湖上的風風雨雨。

行蹤詭密的駱人龍,當然更使某些人疑神疑鬼。

駱人龍明白了自己弄巧反拙后,除了苦笑之外,便只有提高警覺,以不變應萬變了。

這天晚上,駱人龍已經進入了河南境界,他展開身形,在那大樹之下停了下來,正要作片刻休息,忽然一陣衣袂之聲傳來,路上又出現了兩條人影。

駱人龍下意識地猜想那二人或許也會來這煳之-F休息,於是念頭一轉,縱身上樹,隱住了身形。

果然,那二人經過煳旁邊時,其中一人道:「我們這一路趕得夠急的了,休息休息吧!」

另一人笑道:「我看你大約是煙癮發了,要不讓你抽一口煙,等會一定使不出功夫來,好!以一袋煙為限,時間長了,恕難奉陪。」二人走到樹下,倚樹而坐。

一道火光冒起,一個黑黑胖胖的和尚,燃起了手中旱煙管。

借著火光,駱人龍看出另一個人也是和尚,那和尚雖不抽煙,可是從他神情看上去,一樣沒有出家人的氣質。

駱人龍看得眉頭一皺,忖道:「少林寺怎會有這樣的弟子?」一念甫了,只聽那抽煙的和尚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笑道:「鄔兄,你知不知道,我們這一次一共出動了多少人?」

那姓鄔的似是一怔道:「老芮,你竟敢妄論公事,難道不要命了么?」

那姓芮的不大愉快地道:「咱們是三十多年的老朋友了,隨便談談有什麼關係,何況這裡就只我們二人」

那姓鄔的聲音一冷道:「你再胡言亂語,莫怪我姓鄔的要對不起老朋友了。」

那姓芮的見姓鄔的板起了面孔,顯然,也有點怕了,忙央求道:「好!好!小弟錯了,請鄔兄看在三十年的交情份上,多多包涵,我再也不敢在背後議論公事了。」

那姓鄔的語聲一緩,叫了一聲:「芮兄……忽然一頓,言未盡意的一聲「唉!」道:

「我們快走吧!」

二人一聲不響地身形疾起,向著西北方向,奔了下去,霎時間,便看不見人影了。

駱人龍已經看出那二人明明不是和尚,必是有某種圖謀,被自己撞上了,同時,更看出那二人身後,有極大的壓力,使他們二人都不敢多說,不由引起了好奇心,決心跟了去一察

究竟,於是,便循著那二人所行方向,展開身法,電閃趕去。

大約走了十多里地,前面是一片黑壓壓的森林,駱人龍略一打量,便向森林之內掩入。

駱人龍身法原就非常奇妙,自悟通武道,功夫更上-層后,那身法之快速,更是不可思議,非功力絕高之人,就是從他身邊掠過,也不易發現他。

別人看不見駱人龍,駱人龍卻發現這密林之內,藏有不少僧道高手。

更怪的是,這些武林高手,似是都被人點了穴道,失去了知覺。

駱人龍不禁暗驚道:「是誰?能有這高的功力,制住這多武林高手。」臉上現出了迷惑之色。

驀地,從密林深處,隱隱傳來陣陣兵刃交接之聲。

駱人龍不及多想,連忙循聲趕去。

林中有一片空地,空地中央,有-座禪院,月色正照在門匾上,現出「清源寺」三個金色大字,那交戰之聲,便是從禪院之內透了出透了出來。

駱人龍越牆而入,隱身暗處,只見院內廣場上,人影閃動,混亂的打成一團,裡面有和尚,有道士,也有俗裝之人。

細細看去,又分不出到底是和尚對道士?還是道士對俗裝之人?

因為,其中有和尚對和尚,道士對道士,道士對和尚,和尚對俗裝之人,俗裝之人又對道士,簡直無法分出誰和誰是-邊?誰和誰是敵人?

駱人龍這時就是想管這閑事,也有無從伸手之感。

就在駱人龍無所適從之際,只聽大殿一聲厲吼,接著,便見一個和尚從後殿內滾了出來,倒地死去。

敢情,大殿之內也有搏鬥之人。

同時,殿內又傳出一聲:「阿彌陀佛」,道:「老僧要大開殺戒了!」

又有一個冷冷的聲音,道:老和尚,我看你還是認命吧!」

駱人龍暗叫了一聲:「不好,那是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閃身入了大殿。

殿內,除了少林掌門人和一個白髮老人打得難解難分外,還有兩個老年道士和兩個白髮老人拚斗著。

此外,東邊劍拔弩張的站了五道四僧,少林枯禪禪師便是其中四僧之一,可見這五道四僧是和少林寺二起的了,西邊磨拳擦掌的一排站了高高矮矮的十個老人,那一定是外來的敵

人無疑。

這時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相鬥中的一僧二道三老身上,誰也沒有發覺駱人龍的掩入。

相鬥中的三對,駱人龍也只認識其中的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少林寺在武林中的地位,素有泰山北斗之稱,其掌門人的武學修養自是高手中的高手,非比等閑,但那白髮老人

竟能和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出手拚斗得不相上下,其人功力之高,可以想見。

再看另外那兩對相鬥主人,又何嘗不是功力絕高之士,簡直和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不相上

下。

駱人龍默察全殿情勢,拚斗的三對,要分出勝負來,當不是一時一刻之事,至於未動手的雙方高手,一眼便能看出少林這一邊,顯然落定了下風,要不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也就不

會親自和人先行動手了。

因為,首腦之人動上了手,在未分出上下時,雙方弟子和屬下,是絕不會擅自出手的,這樣,也就等於保全自己的門下弟子。

現在,駱人龍開始考慮自己出手助陣的時機了。

他覺得要幫忙得馬上出手,否則,殿內雖然一時分不出勝負,而殿外的少林弟子們,必定會遭到極大的傷亡。同時,來襲之人,是否另有後援,尚在不知之數,如果,等到他們后

援涌到,那就不堪沒想了。

駱人龍當機立斷,氣納丹田,以天震之聲,發出一聲玩世不恭的怪笑,道:「好呀!這場熱鬧可給小生趕上了!」

駱人龍這天震之聲,乃是悟通武道之後,應合數家之長,所發而出,聽去聲音不大,但自有-種懾人心魄的威力。

大家心頭都是一震,想不到殿中來了更厲害的高手。

但見那話聲一停,躍出一個三十左右的窮秀才,搖搖擺擺,向著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的那一對走去。

因為雙方都不認識他,故都以為他是對方的幫手。自然,都不容許他接近。

一邊是枯禪禪師,另一邊是-個禿首老人,兩條人影一閃,同時奔向駱人龍。

駱人龍雙手一分,朗目一瞪道:「你們要幹什麼?」

隨著話聲,勁力發出,一分為二,枯禪禪師和那禿首老人都不由地晃身退了一步。

駱人龍一聲輕笑,人已游到了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和那相鬥正酣的白髮老人面前,猛然單掌「獨劈華山」,向二人之間,直落而下,一股無與倫比的勁力,逼得少林掌門人痛禪上

人和那白髮老人不遑相搏,各自退了五步。

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修養功夫極深,退身之後,合什當胸,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便即神色夷然,靜中待變。

那白髮老人功力雖高,但那修養方面和痛禪上人比起來,卻是差得太遠,當時巨目圓睜,怒聲道:「那來的小子,敢情是活得不耐煩了。」呼的一掌,向駱人龍一面推出。

駱人龍一身功力,在未悟通武道之前,即已有相當成就,不見得就怕了這白髮老人,今非昔比,那白髮老人豈是他的對手。

只見他單掌迎面一立,微微前送,便把白髮老人劈來勁力,一分為二,由左右擦身而過,他自己則有似中流砥柱,連衣襟都未稍見飄動。

這一招「分功化力」,看似輕描淡寫,其實卻是武學中的上乘妙諦,全殿之人,無-不是武林中的武學大師,自是識得厲害,不由都是一怔,想不到來人年紀輕輕,功力竟是這般

高絕。

尤其那白髮老人更是神色數變,發出一陣哈哈大笑,掩住了內心的惶悚,道:「小子,你是安心來替少林出頭的了!」

駱人龍笑吟吟地道:「老丈不要會錯了意,小生和誰也沒有關係。」

他既不是少林寺的幫手,那白髮老人神態一舒道:「那你是來幹什麼的?」

駱人龍仍是笑容滿面地道:「小生不該貪圖月色夜景,迷失了方向,跑到這裡來,原只是想找-個地方借宿一宵,無奈你們太吵鬧了,不得不出來和你們做一個商量,不知你們可

願看在小生讀書人面上,要打明天再打,今晚讓小生清清靜靜地睡它一覺如何?」

那白髮老人被駱人龍態度,氣得臉色一陣青白,狂笑道:「少年人,你的面子倒是不小呀!」

駱人龍-臉正經地道:「全仗各位賞臉!」

白髮老人怒聲道:「如果我不同意哩?」

駱人龍道:「誰不同意,就請誰把小生趕出去好了。」回頭向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笑道:「老禪師可要把小生趕出去?」

駱人龍的出現,最初確也使少林寺這一方面吃了一驚,不知他的來意是善是惡。迄見他和那白髮老人答上了話,姑不論其用心何在,但他要雙方停止搏鬥,終是不錯的。

就只這一點,對少林方面來說,已是大大有利了。因為,老和尚也正在等待援兵哩!

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合什道:「佛門之地廣納十分,公子但請留宿就是。」

駱人龍謝了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轉向那白髮老人道:「做主人的已經答應了小生了,不知老丈尊意如何?」

那白髮老人被逼得乾笑道:「小子,你有心生事,老夫只有成全你了。」

話聲未落,身形已動,右手五指箕張,直向駱人龍肩頭抓去。

駱人龍身形不動產靜立如山,左臂平平伸出,瞧著那白髮老人微微含笑不語。

那白髮老人攻招已發,見了駱人龍這架式,只覺自己這一抓,不論攻向駱人龍那一部位,都逃不過駱人龍反手一擊之危,驚得他抽身不迭,退出五步。雙眉一揚,身形再起,雙

手齊出,又向駱人龍撲了過來。

駱人龍原勢不變,只是轉動了一下方向,便又驚得那白髮老人凌空折身,退了回去,露出驚訝不安之色,覺得駱人龍守得無懈可擊,那平凡的架式,有如張開的血盆大口,只等他

飛蛾撲火,自行投到。

他不要說和駱人龍拚鬥了,簡直連出手的信心都沒有。

這就是駱人龍新近悟通了武道之後的成就,處處採取先手,把敵人的猛攻化於無形。

白髮老人二招無功,全殿吃驚的不僅是他一個人,可以說是無人不被駱人龍這一手鎮住了。

連那和二位道長動手的兩個老人,也自動地停止了搏鬥,把注意力集中到駱人龍身上來了。

那二位道長和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談了兩句話后,臉上儘是迷惘之色,猜不出駱人龍的來頭。

駱人龍朝那剛剛停手的兩個老人一抬手道:「你們二位,也來湊湊熱鬧吧!」

原先那白髮老人獰笑道:「小子,這是你自己找死的,怪不得老夫們以多為勝了,兄弟們,咱們以『三星奪月」傷他!」

那兩個老人旋身間,便配合原先那白髮老人,把駱人龍圍在中央。

駱人龍哪知道三個老人乃是隱世了數十年,功力絕高,凶名素著的雪山三鷹,所以心裡毫無懼色。

可是,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卻為駱人龍耽起心來了,他回顧了身側的二位道長一眼,邁前-步,向那三個老人道:「三位原是沖著我們少林、武當,崆峒三派而來的,依老僧之

見,何不先了斷了我們的事再說。」他一片慈心,生怕駱人龍吃虧,故爾挺身而出。

隨之,另外那二位道長也上前一步,齊聲道:「貧道等三人,願繼續領教雪山三鷹的絕世武功。」

駱人龍這才聽出那二位道長,大約就是武當掌門人一塵道長和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了。

同時也想起了雪山三鷹的名頭,紅鷹宋忤忠,黃鷹庄逆義,藍鷹丘不仁三個大魔頭,在武林

中確是難纏難惹之人。

過去,駱人龍或許會怕了他們,但是,今天武道已然悟通的他,卻正想用他們的凶名,來衡量自己的成就,所以,不等雪山三鷹答話,迅即發出一陣朗朗大笑,接話道:「雪山三

鷹在小生眼中,還算不得什麼人物,三位掌門人似乎不該再來搶小生的彩頭!」

雪山三鷹之首,紅鷹宋忤忠(剛才和少林掌門人動手的那白髮老人)嘿!嘿!乾笑道:

「小子,老夫看你還笑不笑得出口!」

語畢,袍袖一揮,三人霍地向後退開五步,反而把包圍圈擴大了。

駱人龍不禁-怔,想不出他們退開的理由,正當他迷惑之際,只見雪山三鷹就在原地各自把身子急旋起來。

起初,還看得出他們旋轉的面目,時間一久,便只聽到陣陣尖銳的風聲從他們旋轉的身上發出來,便再也看不清他們的面目,只覺是三團黑影,猛地一縮,向駱人龍身前擠來。

既看不清人影,當然也看不出他們出手搶攻的部位,關心駱人龍的人,便不免都替他耽起心來。不知他將用什麼招式來對付雪山三鷹這「三星奪月」?

駱人龍在三鷹急旋的中心,先只覺無與倫比的壓力,向他身上擠來,繼之,三團黑影,一陣急旋,也到了他身前。

駱人龍發出一陣怪嘯,接著,使見他的身子也急速地旋了起來。一股旋力,不但抵消了三鷹三方向擠來的壓力,而且,更把三鷹三團急旋的人影,帶得隨同他的旋轉方向轉起圈

來。

這樣一來,駱人龍既然看不清三鷹的面目和他們將要出手取準的部位,但,三鷹也同樣地看不清駱人龍的身形和駱人龍所採取的防禦招式,失去了出手的目標。

除此而外,最使三鷹心驚膽顫的,便是他們開始覺出駱人龍身上有一股向外擴張的勁力,把他們向外推出去,他們縱是用盡了功力,也無法穩定自己的身形,他們不但任由駱人

龍所發的那外張之力,把他們向外甩出去,同時,就是想停止自己的自轉和被駱人龍帶動的

公轉,也覺力不從心了。現在,三鷹是弄巧反拙,一切都成了被動,不要說向駱人龍動

手,只要能掙脫駱人龍的旋迥之力,他仃頂已心滿意足了。

時間一久,他們看出要掙脫駱人龍的旋迥之力,已是絕無可能了。

驀地,只見駱人龍身形猛然一剎,氣不喘,色不變,神態安詳地喝了一聲:「停!」

只見三鷹三團人影象是突然失去憑藉,陡地,跌倒在地,滾作一堆。

三個老魔的面色已嚇成蒼白,汗濕重衫,狼狽不堪。

駱人龍正要說笑他們兩句,不料那三個老魔連言語都不交待一句,一聲厲嘯,急箭般射出殿外而去。

三個老魔一逃,殿中另外十個老人,也紛紛作鳥獸散。

同時殿外搏鬥之聲,也頓時沉寂了下來。

他們撤退得真快,不等少林寺這邊生出攔截他們的念頭,便走得一千二凈了。

三位掌門人一怔,同時慨嘆了一聲。

駱人龍也是-怔,道:「你們為什麼打起來?他們到底是何來路?」

「貧僧慚愧,無以奉告,我們也只知道那為首三老就是雪山三鷹而已。」

駱人龍忽然一轉念道:「快!快看看外面是否有傷者遺下?」

枯禪禪師閃身躍向殿外,道:「大俠之言有理!待貧僧去找一個傷者來問話。」不久,只

見枯禪禪師無精打采地走了回來。

痛禪上人念了一聲佛號,道:「他們可是將傷者統統帶走了?」

枯禪禪師戚然道:「受傷的人,都讓他們於臨去之時,用絕毒暗器殺以滅口了。」

武當掌門人-塵道長嘆道:「好狠的心,好辣的手段!」

全殿之中,頓時充滿了悲切氣氛。

大家也似乎忘了向駱人龍相謝拯救他們的大難之德。

駱人龍與少林寺掌門人痛禪上人,原是舊識,只因戴著人皮面具,未被少林寺掌門人看出本來面目,同時,他這次前往嵩山,便是專程前往訪晤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的,想不到剛

入河南界境,便在這小寺院之內,不期而與痛禪上人巧遇了,他雖有許多話想與痛禪上人深

談,但卻又顧慮是非老人派在各門各派的暗諜,不敢當著大眾與痛禪上人相認,臉上現出了

躊躇的神色。

這時,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也因想起了駱人龍解圍大德,尚未向他請教,表示謝意,正好回過頭來,見了駱人龍那付躊躇的樣子,以為他心裡不悅,慌地向他合什為禮道:

「老衲

少林痛禪多謝大俠援手之德。」

駱人龍拱手答道:「原來是掌門上人,小生多多失敬了。」他還是沒有說出自己的姓名。

接著,武當掌門人一塵道長,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也都上前和駱人龍相見,表示了謝意。

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吩咐枯禪禪師轉命寺中方丈處理善後,同時請駱人龍靜室待茶-

起進入靜室內的,還有三位掌門人。駱人龍仍有顧慮地道:「不知此屋可否用作密談之

地?」

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瞧了駱人龍一眼,便掀開一道暗門,引導駱人龍等三人進入地下室,道:「大俠有何吩咐,此室是最安全不過。」

駱人龍一抹臉上人皮面具笑道:「上人可還認得出晚輩是誰么?」

要知,駱人龍和痛禪上人相識之時的面貌,乃是未經火燒前的紫色容貌,這時,駱人龍雖是揭去了人皮面具,露出了丰神俊朗的英姿,落入了痛禪上人眼中,痛禪上人卻仍是無法

認出。頓時,臉上現出了迷惘之色,嚅嚅地道:「老衲眼拙,只是想不起什麼地方和大俠見

過?」

駱人龍道:「晚輩曾托瞽目空空羅大俠轉致禪師提防內奸,不知羅大俠是否說過晚輩歷劫變容之事?」

駱人龍這話,不但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而且,也提出了使人無可置疑的證明。因為瞽目空空羅集上次的使命,除了駱人龍之外,應無其他之人知道。

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笑逐顏開地道:「呵,原來是駱少俠駕到,老衲竟是當面不相識了。」

武當掌門人一塵道長,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一聽這位功力奇高的少年俠士,就是他們心儀已久的駱人龍,都有說不出的高興,以能與他相交為榮。

原來,他們從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口中,已經知道駱人龍改變了尋仇的對象,是以對他有著無比的敬佩。

寒喧過後,駱人龍笑道:「今天能夠遇上三位老前輩,真是太巧不過了!」

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道:「少俠有何見教?」駱人龍道:「晚輩擬請三位老前輩出面,邀約三堡四派掌門人相會一談。」

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念了一聲佛號道:「少俠,你用計分裂三堡四派在先,如今又要約晤三堡四派掌門人,這就叫老僧百思莫解了?」

駱人龍含笑道:「晚輩心中有一『將計就計』之計。」

武當掌門人一塵道長插口道:「何謂『將計就計』之計?」

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也是精神一振,豎起雙耳,靜等駱入龍的解說。

駱人龍臉色一整,有條有理地道:「晚輩自王屋山一會,測知三堡四派團結之力,固若金湯,僅靠晚輩的少數朋友,實在難以為敵之後,即蓄志滲入三堡四派,設計破壞三堡四派

團結之力,然後各個擊破。」

駱人龍一口氣說到此處,語音微微一頓,換了一口氣,正要繼續說下去,少林掌門人截口道:「貧僧認為少俠既已查明三堡四派不是你的真正仇人,竟仍然如此對付三堡四派,似

乎有欠恕道。」

駱人龍微微一笑,道:「當晚輩查出殺父元兇,並非三堡四派,而另有其人時,這分裂三堡四派之計劃,已是弦上之箭,不得不發了。」微頓之下,接著嘆道:「因為,那暗中協

助晚輩破壞三堡四派之人,正是罪魁禍首,晚輩如中途縮手,便有被他懷疑之虞,所以,只

好按照原來的計劃,使三堡四派吃點苦頭了,此心耿耿,晚輩亦是難過得很。」

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不等駱人龍說完,便恍然點頭道:「原來少俠這『將計就計』之計,便是要把三堡四派掌門人約來,說明真象,然後,以假分裂真團結,對付那隱身惡魔。」

駱人龍道:「晚輩正是此意。」忽然,又問道:「瞽目空空羅大俠沒將晚輩此意轉告上人么?」

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搖頭道:「羅大俠口風極緊,他只告訴貧僧寺中已有姦細暗鬼,要老衲嚴加防範,對於少俠進一步的計劃,他卻未曾相告。」

駱人龍道:「老前輩可已查出了貴派中的內奸?」

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搖頭道:「老僧尚無所獲。」

武當、崆峒二派掌門人也道:「貧道等也是尚未查出那暗中奸人。」

駱人龍忽然話題一轉道:「不知三位老前輩因何事故?在此會晤。」

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苦笑道:「老衲也正在計議,如何約晤三堡四派掌門人,促請他們恢復團結,以便應付未來的武林浩劫。」

武當掌門人一塵道長介面道:「只是我們的動機與少俠略有不同,但約晤三堡四派掌門人的安排,倒是暗合了少俠的巧計。」

駱人龍劍眉一鎖,沉吟了半天,「呵!」了-聲,道:「約晤三堡四派,促其恢復團結,正犯了晚輩與那魔頭原計劃的大忌,怪不得會有人來襲擊你們了。」說到此處,駱人龍

忍不住笑道:「原來我剛才擊敗的,也可以說是我的屬下了!」

接著,笑聲一斂,現出一臉驚容,自言自語道:「想不到,那老魔頭暗中還有這許多惡黨,看來他那險惡的用心,更加使人可怕了!」言罷,憂心忡忡,搖頭不已。駱人龍這語無倫次的話,三位掌門人哪裡聽得懂,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不禁合什問道:「貧僧等願聞

其詳。」

駱人龍慢慢的又把黃山所見,以及是非老人與他暗約之事,告訴了三位掌門人,三位掌門人聽了,都是默默無語,神情非常凝重。

駱人龍又思索了片刻,道:「三位老前輩預計何時約會三堡四派掌門人?」

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道:「預計在兩個月之後。」

駱人龍道:「請帖可曾發出去了?」

少林掌門痛禪上人道:「幸好尚未發出!」

駱人龍道:「請老前輩仍按預定計劃,將請帖發了出去。」

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訝然道:「那老魔頭既已知我們邀晤三堡四派掌門人之事,再將請帖發出,豈不自找麻煩。」

駱人龍笑道:「這倒不見得,如果我們將實際相晤日期提前,便可瞞過那老魔頭了。」

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連連點頭贊道:「駱少俠此計太妙了,等到那老魔頭聞訊趕來時,我們的約晤之事已經成了過去了。」

駱人龍正聲補充道:「那時,我們已經安排好了巧計,極有消滅那老魔頭的希望了。」

武當掌門人一塵道長道:「那麼我們真正的約會日期,自是越早越好,上人,我們三派分別派人傳信吧!」

駱人龍搖手道:「我們提前的約會,只許三堡四派掌門的人本人知道,暗中進行,傳信之人更須慎重考慮,萬一正好選派姦細當了傳信之人,後果就不堪設想了。」室中頓時

沉寂了下來,三老都為未能及時查出內奸,感到抱歉和遺憾。

忽然,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道:「看來只有我們親自出馬了。」

武當掌門人一塵道長首先應口道:「貧道負責知會青城掌門人。」

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道:「貧道就走一趟羅浮好了。」

少林痛禪上人道:「終南王屋二派由老衲負責,三堡就只有麻煩駱少俠了。」

駱人龍滿口答應了。

接著,大家又決定了暗中會晤的適中地點和許多細節,由於駱人龍是化裝前往通知,所以三位掌門人各人給了駱人龍一件信物,以利-信。

至於,其他各派,因系三位掌門人親自前往之故,自然無須顧慮各派掌門人不相信了。

計議一畢,駱人龍便別了三位掌門人,先行上了路。

駱人龍負責的三堡都是順路,所以辦得最快,不到二十天,他就日夜兼程趕到了湖南嶽陽。

駱人龍在岳陽集資買了一艘現成的大船,留下四個在那船上工作最久的船夫,在一個風高月黑的晚上,悄悄地駛離了岳陽,拋錨在遠離水道的洞庭湖中。

原來,這艘拋錨在湖中的大船,就是駱人龍他們約晤三堡四派掌門人之地。

船在湖心,萬頃碧波,一望無涯,確是一處最好的集會處所。駱人龍那艘大船,在湖中一直停到第五天晚上,他忽然出手點住了那四個船夫的穴道,把他們按置在後艙里。

然後,在船頭上點起一盞綠色風燈,船尾上點了三盞黃色風燈。

駱人龍長身藏到桅杆之上,靜靜的等候。

時過三更,月影斜落到一邊了。

遠遠的,有一艘小艇,衝波排浪而來,小艇將近大船,-條高大的人影,飛身上了大船,『咦!」了一聲,道:「想不到老夫竟是第一個到達。」弓身進了船艙。

他是舒家堡大堡主舒正乾。

第二艘小艇也是單人駛來,這人系好小艇,落身上船,哈哈一笑道:「艙中是那位掌門人,小弟田疇來了。」

落星堡與舒家堡鬧得極不愉快,落星堡大堡主田疇在艙外-笑,便招來舒大堡主的一聲冷哼道:「來了就來了,鬼叫什麼?」

落星堡大堡主是三堡四派中,唯一知道整個內情之人,當時毫不生氣地向艙內走去,艙中揚起了他帶笑聲音,道:「舒老大,我們見了面有什麼話說不清的,你還生什麼氣?」

舒家堡大堡主冷然道,「老夫和你沒有什麼話可說的!」

艙中沉寂了半天,又聽得落星堡田疇的聲音,道:「舒老人,你知不知道少林、武當、崆峒三派掌門人約我們前來會談的心意?」

舒大堡主粗聲粗氣道:「難道你知道?」

落星堡田大堡主甚是得意地道:「三堡四派之中,除了老夫,大約不會有第二人知道了。」舒大堡主更是氣道:「你知道又怎樣,可是老夫不屑與你交談。」』一語剛了,船艙外面高陽堡堡主高永年接腔道:「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你們二位可只准動嘴,不準動手。」

高陽堡大堡主高永年走入艙內,一拱手道:「老夫先為你們二位說合說合,如何?」

艙外一聲「阿彌陀佛」,走進了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終南派掌門人葉九洲,王屋派掌門人鐵指先生柳去非。

少林寺掌門人痛禪上人等三人尚未落座,艙外又走進了武當掌門人一塵道長和青城掌門人智通道長。

現在艙中已經有了八位掌門人了,只等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和羅浮掌門人鄺英夫二人一到,人數便到齊了。

艙中氣氛,由於三堡四派成見未除,所以顯得非常不協調,冷言冷語,針鋒相對,要不是有少林、武當兩位掌門人在座,只怕又有一場好戲可看了。

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低聲向武當掌門人道:「道兄,依貧僧之見,我們不必等崆峒、羅浮二位掌門人了,可好?」

武當掌門人一塵道長道:「好,那就偏勞上人了。」

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於是朗聲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用佛們禪喝之力,震得各派掌門人靈智一清,艙中隨即肅靜下來。

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停了片刻,才發話道:「貧僧現在要為各位掌門人引見一位武林之秀了!」接著,向艙外呼道:「請駱少俠現身相見!」

艙中各掌門人,除了落星堡田老大外,無不大吃一驚,不由面面相覷,做聲不得。

艙外應聲走進一個三十左右的落魄文士,高陽堡主和舒家堡主不由驚呼出聲,道:「原來,

就是你!」

他們卻沒有想到這個約他們來的書生,就是駱人龍所化裝。

駱人龍走入艙中,舉手抹去臉上人皮面具,露出了英俊的本來面目,舒家堡舒大堡主第一個臉上變了顏色,道:「鐵鈺!你果真就是駱人龍!」他早先有這種疑心,是以,脫口而

出。

三堡四派中,有一堡四派的掌門人沒有見過駱人龍,但對於鐵鈺之名,卻是耳熟能詳,這時,聽舒大堡主說這駱人龍就是鐵鈺,於是,都沉不住氣,霍地一起站起來了。

駱人龍朗朗-笑道:「各位掌門人無須驚慌,晚輩不是尋仇來的。」

各位掌門人齊聲一吁,都有點莫名其妙。

駱人龍向落星堡田大堡主拱手道:「請大堡主替晚輩說幾句話。」

落星堡大堡主田疇可以說是知悉內情最早的人,一臉光輝地笑道:「當然!當然!同時,我還得謝謝少俠給老夫這份榮耀。」他高興得說話有些發音不清了。

他吸氣鎮靜了一下,才把過去的事實,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大家。

各大掌門人臉上的神色,現在變得又羞又愧了。

駱人龍不但不怪罪他們,反而自責道:「晚輩過去見事不明,錯怪了各位老前輩,並使三堡四派感情破裂,鬧成水火不容之局,尚請各位老前輩體念晚輩意在挽救武林浩劫,惠予

諒解!」

駱人龍氣度恢弘,語出至誠,只聽得三堡四派掌門之人,無不對他肅然起敬,由衷感佩。

舒家堡舒大堡主想起自己和日月叟駱-飛相交了數十年,竟不知他乃是自己的內親,不由悲從中來,聲音也啞了,道:「人龍,姨父第一個對不起令尊,如今真相一明,我更是悔

愧無地了。」

駱人龍正想安慰舒正乾幾句,王屋掌門人鐵指先生柳去非也悲切地道:「知道駱大俠懷有天魔寶錄的,只有少林苦行大師,武當一心道長和老朽三人,少林武當對駱大俠信心如

一,只有老朽最是糊塗,輕率出言,以致害了駱大俠,說起來,王屋最是對不起駱大俠!」』

王屋掌門人鐵指先生柳去非的話聲一落,接著高陽堡高大堡主也站了起來,想開口說話,卻被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一聲佛號,打斷了他的話頭,只見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雙手合

什道:「各位掌門人,請聽貧僧一言。」慈目閃動,慧光掠面,大家果然平靜了下來,上人

這才緩聲說下去道:「往者以已,逝者不可追,別的話各位也用不著說了,我們還是開始研

究那對付是非老魔頭之策吧!」

各大門派掌門人初悉內情,一時之間,哪能提得出什麼見解來,只是你望著我,我望著你無人發言。

武當掌門人一塵道長見大家都不說話,長眉一剔,道:「駱少俠知己知彼,對敵方情形了如指掌,依貧道之見,這應敵之策,就請駱少俠全盤策劃如何?」

落星堡田大堡主大聲道:「駱少俠人中龍鳳,智計超人,我們何不就公舉駱少俠為群雄之首,主謀祛魔,本堡誓為馬前之卒,以供驅策。」王屋鐵指先生柳去非搶先贊成道:

「本派非常贊成田大堡主的高見!」

一唱百和,艙中八位掌門人,無不異口同聲,希望駱人龍出面主盟。

駱人龍卻是不斷地雙手齊搖,道:「使不得!使不得!晚輩年輕識淺,難當大任,還是請各位老前輩從長計議,改選-位德高望重乏人的好!」

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道:「駱少施主,眾望所歸,請你就不要再推辭了。」

落星堡用大堡主拉過駱人龍,推向上首,大聲道:「請各位參見盟主!」

一片參見盟主之聲,不容駱人龍推讓,硬把他推上了盟主之位。

駱人龍見推,辭不得,只好謝了大家的雅愛,舉手自誓道:「余駱人龍承各大門派掌門推愛主盟武林,今後誓以畢生心力,竭盡所能,為我武林主持公道,除暴安良,如有虛言,

天壓之!天壓之!」

駱人龍聰明絕世,深知這次各大門派公奉他為武林盟主,多半是因為過去做錯了事,內愧於心,含有贖罪的心情,只是一種感情的作用,他為了要取得大家至誠擁戴,於是,先來

一手當眾立下誓言,使各大門派掌門人另外產生一種由衷的尊敬之心。

少林掌門人痛禪上人與駱人龍之父日月叟駱一飛,乃是方外至交,對於駱人龍愛護倍至墓心中默許駱人龍應付得當,念了一聲佛號道:「貧僧率本派全體弟子擁戴駱盟主不渝,此

誓!」少林掌門人見過駱人龍的功力,知道他是有領袖武林之能,雖說含有感情成份,但卻經過理智分析,倒不是出於一時激動。

武當掌門人廠塵道長接著道:「本派弟子,今後亦唯盟主之命是聽,此誓!」

少林武當素有武林泰山北斗之稱,這兩派掌門人都立了誓言,其他三堡四派的掌門人,還有什麼話說,自是一一的都立了誓。

既立了誓言,這就不能以感情用事視之了。

駱人龍隨又向大家一揖道:「晚輩受任盟主之後,身份攸關,以後對各位老前輩稱呼上如有欠禮之處,各位老前輩還得多多見諒。」他處處把話說在前面,將來大家便不能對他有

所微詞了。

各大門派掌門人齊聲應道:「盟主乃是武林至尊,原在各大門派之上,老朽等理會得,盟主盡可放心,任意調度就是。」

駱人龍道:「本座多謝各位了!」

接著,大家各抒己見,商量了半天,最後,又一個一個地駕舟離去了。

眾人離去之後,駱人龍這才解開四個船夫穴道,啟錨駛回岳陽。

駱人龍上岸之後,心中念著崆峒羅浮二位掌門人,耽心他們路上發生了可怕的事故,於是,決心前往羅浮一查究竟。』

駱人龍兼程而行,不日就趕到了羅浮山,暗中進入了羅浮派重地,可是,他卻發現羅浮派掌門人鄺英夫竟未離開羅浮一步,顯然,崆峒派掌門人寧靜道長未及趕到羅浮,在半路上

就出了事。

從河南到廣東,路程長達數千里,沿途可能出事的地方,不勝其數,這就叫駱人龍無從猜測了。

駱人龍萬般無奈之下,只好作那萬一之想,不循來時原路,取道江西北返,希望從這條路上發現寧靜道長出事的線索。

這天,駱人龍來到九宮山下-處名叫望來的小市集,這個市集人口不多,但有一條長長的大街,大白天人來人往,倒也頗不冷清。

駱人龍無心逗留,本待穿街而過即繼續上路,卻不料在經過一家飯店門首時,無意間瞥見食客叢中一點紅,有一個支頤沉思的紅裳女郎背影。他心中一動,暗忖道:「莫非是她?」

到底是不是她?她有什麼理由在這窮鄉小鎮出現?她是不是有了困難?一連串的問題,使駱人龍改變了他趕路的原意,非停下來一查究竟不可。

駱人龍於是回身向那飯店中走去,招呼堂倌道:「有座位么?」

同時打量全店,別看這裡地方不大,客人倒是滿滿的,除了那紅衣女郎所佔住的桌子就只她一人而外,其他的桌子,竟是座無虛席。

駱人龍不待店中夥計接待,便已朝那紅衣女郎座位走去。

堂倌過來了,順理成章的事,他除了帶駱人龍和紅衣女郎共席外,更無選擇的餘地。

那紅衣女郎聽到堂倌帶了一個客人來和她並席,不由回頭向駱人龍瞧來。

駱人龍一身身窮酸打扮,又戴了人皮面具,那紅衣女郎自是認不出他。

可是,駱人龍卻證實了她,就是他猜想中的紅衣羅剎殷如雲。

紅衣羅剎殷如雲這時正有心事,雖不樂意別人擠到她桌上來,因見駱人龍一個讀書人,也就勉強地點頭答應了。

駱人龍拱手道了一聲:「打擾!」便在紅衣羅剎對面坐下,吩咐堂倌送來二兩白乾,一碟花生米,一碟鹽水豆,也沒有叫別的菜,十足的窮酸樣子,低頭啜飲了起來。

而紅衣羅剎殷如雲面前,是魚肉俱全,儘是美食,動也未動過。

駱人龍裝出一付饞涎欲滴的形態,不住地望著那些魚肉發楞和唉聲嘆氣,細聲道:「可惜!可惜!這些魚肉真可惜!」

紅衣羅剎殷如雲起初理也不理駱人龍,只橫了他一眼,便又想她自己的心事去了。

駱人龍猜不透有什麼重大的事,能使這位藝業不俗的俠女愁眉苦臉,鬱郁不開人家不答理他,他卻不能不管她的事,於是故意尋機會搭訕,嚅嚅地道:「姑娘,你的菜快冷了!」

紅衣羅剎殷如雲「嗯!」了一聲,再沒說別的話。

過了片刻,駱人龍又道:「姑娘,菜冷了就不好吃了!」紅衣羅剎殷如雲這次是連嗯都不嗯一聲了。

駱人龍挨了不少時候,又道:「姑娘,叫了的菜,照規矩不吃也得付錢。」

紅衣羅剎殷如雲杉嵋跳了一跳,道:「你羅嗦什麼!」

駱人龍道:「小生乃是一片好意,提醒姑娘一聲,須知,物力維艱,當思來處不易,想小生早年還不也是浪費成性,紙醉金迷,花盡了先父留下的萬貫家財,才落得如今這般凄

涼。」一頓一嘆,「唉!」了一聲又道:「姑娘……」

紅衣羅剎殷如雲柳眉一挑,怒聲道:「你有個完沒有?」玉臂輕抬,屈指欲彈,像是對駱人龍有了微施薄懲之意,她的手已然抬起來了,但她卻忽然吁聲一嘆,又垂下了玉臂,冷

然道:「你說了半天話,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駱人龍吞吞吐吐地道:「小生,小生,是替姑娘可惜那些魚肉!」

紅衣羅剎殷如雲原是愁腸百結,被駱人龍這副饞像引得「噗嗤!」一笑,將那些魚肉推到駱人龍面前道:「你想吃,」何不爽爽快快地說。」

駱人龍連道:「是!是!是!小生一派斯文,說話那能不顧一點體面。」

紅衣羅剎殷如雲更加樂了,道:「先生想必是餓了,請用吧!」

駱人龍又叫堂倌添了二兩白乾,小飲大吃起來了。

未幾店中眾客盡散,只剩下一個柳眉深鎖,愁腸百結的紅衣羅剎殷如雲,和另一個猜不透她心事的駱人龍。

堂倌走過來了,叫了一聲:「姑娘!」意思大約是想要紅衣羅剎付帳了。

紅衣羅剎殷如雲一直就魂不守舍,堂倌這一聲:「姑娘」,竟使她猛吃了一驚,她道:

「什麼事?」

那堂佰當然不好意思直接說要酒萊錢,拐著彎子道:「姑娘可要再吃些什麼?」』紅衣羅剎女殷如雲取出一錠紋銀向桌上一擺道:「不用找了,本姑娘還得在這裡坐一坐。」

那尚倌見那錠白花花的銀子,只樂得合不攏嘴道:「是!是!姑娘不嫌小惦招待不周,儘管在這裡休息,小的去沖一壺上好井龍來給姑娘解渴。」言罷,便要起身退去。

駱人龍突然喝聲道:「且慢!本公子的酒菜錢可是算在一起?」

那堂倌橫了駱人龍一眼,自己白得了一兩多銀子,那好意思在紅衣羅剎殷如雲面前顯得過份刻薄,當下露齒一笑道:「當然,當然在一起!」

駱人龍笑道:「堂倌,你真通情達理,以後本公子少不得經常來照顧你們。」

那堂倌笑著,心裡罵著,三腳兩步走了。

紅衣羅剎殷如雲見駱人龍仍未離去,不免沒好意的「哦!」了一聲,道:「你為什麼還不走!難道還想吃我一頓不成?」

駱人龍打蛇隨棍子上,笑道:「姑娘既然有意請客,小生卻之不恭,只有多謝了。」

紅衣羅剎殷如雲似是想不到駱人龍會這樣纏人,不禁怔了一怔,掏出一塊銀子,交給駱人龍道:「先生,這點銀子就算我請你喝酒的吧,你走開些,讓我清凈清凈。」

駱人龍接過銀子,卻是坐著不動,仍無去意。

紅衣羅剎殷如雲柳眉一豎遍「你為什麼還不走Y」

駱人龍道:「得人錢財與人分憂,小生得了姑娘的錢財,更不能讓姑娘-個人在這裡苦惱,小生就在這裡陪你談談解悶吧!」

紅衣羅剎殷如雲瞧了駱人龍幾眼,心裡想到:「看不出你還有一點良心。」於是,輕聲一嘆道:「你不是江湖人物,不懂江湖間事,不談也罷!」

駱人龍笑道:「小生雖不是江湖中人,但長年流浪,四海為家,在見識方面,倒是比那些不出門的苦讀秀才要強些,姑娘可不要小看了小生!」

紅衣羅剎殷如雲道:「真的么?」

駱人龍搖頭晃腦道:「姑娘不信,盡可當面口試。」

紅衣羅剎殷如雲心念一動,道:「這樣說,我就要問你一件事了。」

駱人龍暗叫了一聲:「糟!」但卻沉住氣道:「小生不是吹牛的,姑娘一問就知道小生所言不假了。」

紅衣羅剎殷如雲道:「我問你,這九宮山內,可有什麼奇人奇事出現?」

駱人龍蹙眉道:「這個……這個……」這個問題,可真把他問住了-

幸虧就在這時,門外走進二人,介面道:「愚兄弟遲來一步,害得姑娘打聽,真罪過!」

原來,這二人乃是夜襲河南少林支院清源寺中的眾匪徒之二。駱人龍就因跟蹤他們仁人,才碰巧解了少林、武當、崆峒三位掌門人之危。

駱人龍認識這兩個匪徒,那兩個卻不認識駱人龍,因為,那夜見過駱人龍的只有大殿中的十三個高級匪首,余者都沒有見到他。

駱人龍心裡有數,所以,毫不在意的直瞧著他們。紅衣羅剎殷如雲望著來人道:

「我們走吧!」

二人中,裝過和尚的那個姓其其芮的黑胖子,這時恢復了俗裝,短打扮,瞧了駱人龍一眼道:「你是幹什麼的?」

駱人龍支支吾吾地道:「小生是讀書人,當然是讀書的。」

那姓鄔的高個子道:「管他幹什麼的,把他一起帶走好了。」

駱人龍心中一樂暗,時道:「這可是你們自己找的,我正是求之不得。」

紅衣羅剎殷如雲她有她的想法,卻不願意那二人把駱人龍也帶去,她是怕駱人龍文弱書生,在必要之時,礙了她的手腳,於是替駱人龍說項道:「這位先生走不過,豈不耽擱了我

們的行程,同時,他-個讀書人,也發生不了什麼作用。」

那姓鄔的高個子道:「姑娘,你不懂,這是我們的規矩。」接著「哼!」了一聲,又道:「讀書人的嘴巴最靠不住!」紅衣羅剎殷如雲柳眉一皺道:「他那能趕得上我們的腳

程?」

姓芮的黑胖子道:「姑娘你放心,這由我姓芮的服侍他。」伸手-把抓住了駱人龍,向肩上一背,道:「時候不早了,咱們上路吧!」大步走在前面。

姓鄔的退出半步,讓紅衣羅剎殷如雲走在中間,三人急步出了小市鎮,背著九宮山奔了一程,轉了幾轉,最後還是折轉進入了九宮山。

他們這樣不怕麻煩,顯然是不願有人看出他們的去向。

入山以後,三人腳步加快,轉眼便越過了幾座山峰,向著-處人跡罕到的僻靜之處走去。

他們行走的方向,可說是全山最荒涼之處,樹木不生,全是人高的茅草,三人便在茅草之中穿行前進。

穿過茅草地,又進入一處古木參天的密林之中,自進入密林起,便不時有人現身出來盤詢,這都由姓鄔的應付過去了。

三人又走了上程,前面是一道懸崖,那姓鄔的隨便說了一句,道:「下了懸崖,姑娘就可見到令尊了。」

駱人龍這才聽出了端倪,想必是天山神翁殷古侗落到了他們手中,紅衣羅剎殷如雲只是為父著急,忍氣吞聲的,原來大有圖謀。

這時,紅衣羅剎殷如雲從懷中掏出-條闊邊錦帶,先行拂了一拂身上的灰塵,又把腳上的泥土揩乾凈。

似是一心一意整理容顏,好與她父親相見。

駱人龍心裡一陣納悶,不知她在搗什麼鬼。

那姓鄔的卻笑道:「姑娘不必忙在-時,到了地頭,自有丫環使女服侍姑娘,姑娘盡有時間打扮得好好的和令尊相見。」

紅衣羅剎殷如雲道:「真的么?」無意間,將那錦帶-甩,帶頭便和靈蛇一般,繞上了那姓鄔漢子的脖子,同時出手如風,又一手點了他的穴道。

那姓鄔的漢子做夢也沒有想到紅衣羅剎殷如雲會這樣大膽,向他猛下殺手,所以心理上-點準備都沒有,自然無從還手,一下就被紅衣羅剎殷如雲制住了。

紅衣羅剎殷如雲制住了姓鄔的漢子,錦帶的另-端,也就甩到了姓芮的胖子頸項上,按時間來說,那姓芮的胖子,應有閃身的餘裕,紅衣羅剎殷如雲也沒打算能在-擊之下,同時

制住二人。

她的意思,是認為那姓鄔的漢子功力較高,先制住了他,便不怕這姓芮的胖子逃出手去。

那知,那姓芮的胖子見她甩來的錦帶,竟是一讓也不讓,活像死人一般,被她纏個正著。

讀友當然知道,這是駱人龍暗中使了手腳,可是,紅衣羅剎殷如雲當時卻沒有想到這一點,只以為那姓芮的胖子一時發了呆,是以被她輕易得了手。

紅衣羅剎殷如雲腕力一帶,那姓芮的漢子立腳不住,向前一衝,紅衣羅剎殷如雲又一指點住了他。

姓芮的倒向地上,駱人龍也跟著摔了一跤。

駱人龍出口「喲!」了一聲,招了紅衣羅剎殷如雲飛來-指,點向他的昏睡穴道:「我照顧不了你,你就在這裡躺躺吧!」

以紅衣羅剎殷如雲的功力,那裡製得住駱人龍,但駱人龍卻裝成被她點住了昏睡穴的樣子,一動不動,任她擺布。

紅衣羅剎殷如雲點了駱人龍的穴道,提起駱人龍藏入一叢雜草之內,倒是一片好心,怕被別人發現了加害於他。

紅衣羅剎殷如雲走回來,把那姓芮的胖子拍醒,但仍制住他使他不能動彈。

然後,又當著那姓芮的胖子把那姓鄔的-掌震死,冷冷問那姓芮的胖子道:「你是想話?還是想死?」

駱人龍暗中見了,雖覺這位紅衣羅剎未免手段辣了一點,但就事論事,卻也由衷地佩服她果決敢行,倒是一個亂世巾幗奇英。

紅衣羅剎殷如雲這一手,果然把那姓芮胖子鎮住了。

只見那姓芮胖子打顫地道:「姑娘有話好說,小的有問必答。」

紅衣羅剎殷如雲沉聲道:「你們的頭兒是誰?」

芮姓胖子唯恐紅衣羅剎殷如雲會要他的命,爽爽快快地答道:「頭兒到底是誰,小的實在不知道,只曉得這裡是由雪山三鷹三位老人家主理一切。」

紅衣羅剎殷如雲遲疑了一下,最後,似是相信了芮胖子的話,又問道:「你們一起共有多少同黨?」

芮胖子道:「大約有二三百人,確數小的卻是說不出。」

紅衣羅剎殷如雲眉頭一鎖道:「家父可是被你們關起來了?」

芮胖子擺頭道:「他們都很自由。」

紅衣羅剎殷女壇心念-動,道:「他們?另外還有什麼人和家父在一起?」

那芮胖子剛才顯然是說漏了嘴,想不到紅衣羅剎殷如雲腦筋如此靈快,一下就抓住了話柄,逼問過來,他只好苦笑一聲,道:「另外一位就是崆峒派掌門人。」

駱人龍暗中一吁,總算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有了下落。

紅衣羅剎殷如雲又道:「他們是怎樣落到你們手中的?」

芮胖子道:「先是崆峒掌門人寧靜道長被誘進入山中,令尊大約是跟蹤而來的。」

紅衣羅剎殷如雲又問道:「下落懸崖,如何走法?」

芮胖子微一遲疑,未及馬上答話,紅衣羅剎殷如雲立即提高了警惕,冷笑出聲道:「我希望你實話實說,不要暗中弄鬼,萬一我上了你的當,你也就沒有再活的機會了。」

芮胖子臉上現出一抹疑雲,顯然是不大相信紅衣羅剎的話。

紅衣羅剎殷如雲緩緩地道:「我們雪山有種生死都難的手法,你知不知道?」

芮胖子點頭道:「小的久聞雪山『生魂奪魄』手法,被制之後,較『百蟻啃心』還要痛苦百倍。」』

突然,他打了一個寒噤,驚聲道:「姑娘你……」

紅衣羅剎殷如雲含笑點頭道:「對不起,本姑娘已經在你身上做了手腳了,不過要等到十二個時辰之後,才會發作,我如果能活著回來,自會替你解開,否則,你不但沒有活的機

會,而且,還要受盡折磨而死,可不能怪本姑娘言之不早。」

芮胖子臉上冒出黃豆大的汗珠,顫聲道:「可是,可是,小的縱使不欺騙姑娘,姑娘就是下得谷去,只怕也沒有出來的機會呀。」

紅衣羅剎殷如雲聲音一沉道:「你如果要免去『生魂奪魄』手法之苦,你便得想法子,讓本姑娘能平平安安出來,現在,我也改變了主意,不問你問題了,你估量著自己說罷!」

這一手真比有問必答要厲害得多,那芮胖子如果要免『生魂奪魄』之苦,便只有紅衣羅剎

的生命籌謀,他是匪黨中人,自然比外人所想像的要實際得多,由他自己出主意,這真是

再好沒有了。

駱人龍在暗中為之激賞不已。

那芮胖子閉起了眼睛,許久未發一言。

紅衣羅剎殷如雲道:「事在必行,你多想一想罷!」

言罷,自去把那姓鄔漢子的屍體處理了,再回來時,那芮胖子神色較為開朗地道:

「小的想出一個笨法子了。」

紅衣羅剎殷如雲道:「你說說看。」

芮胖子道:「谷底戒備極嚴,要想暗中偷入,那是萬萬不能,就以令尊的身手來說,還不是也失了手。」

紅衣羅剎殷如雲道:「哼!本姑娘決不中途縮手。」

芮胖子道:「小的不是要姑娘中途縮手,小的意思是要姑娘大模大樣地進去。」

紅衣羅剎殷如雲道:「本姑娘如何大模大樣地進去?」

芮胖子道:「小的原是奉命出來接引姑娘的,有小的走作-路,姑娘不就可以進去了?」

紅衣羅剎殷如雲冷笑道:「然後,本姑娘就成了你們手中的待宰之囚了。」

芮胖子連連搖頭道::「姑娘不要想錯了,小的縱不為姑娘著想,也得為自己身上的『生魂奪魄』隱憂著想。」

紅衣羅剎殷如雲道:「這樣說來,你倒是真心為本姑娘設想了。」

芮胖子道:「姑娘只要入得谷底,然後再慢慢見機行事,才有希望。小的這身上的『生魂奪魄』禁制……」

紅衣羅剎殷如雲道:「你是怕十二個時辰太急促了是不是?」

芮胖子道:「姑娘明鑒,小的正是這個意思。」

紅衣羅剎殷如雲道:「這個你放心,到時候本姑娘自會延緩發作時間。」

芮胖子道:「請姑娘解了小的普通穴道,我們現在就可以下谷去了。」

紅衣羅剎殷如雲解了芮胖子的穴道,「芮胖子活動了一下手腳,道:「請姑娘看清小的落腳之點。」長身欲起,便待向崖下跳去。

紅衣羅剎殷如雲忽然叫了一聲:「且慢!」芮胖子身形一頓,止住欲起之勢,道:

「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紅衣羅剎殷如雲秀眉一顰道:「人家如果問起你那姓鄔的同伴時,你如何回答?」

芮胖子顯然疏忽了這一點,聞言不免一怔,道:「小的慮不及此,姑娘有何高見?」

紅衣羅剎殷如雲微-沉思道:「我看你只好說,那姓鄔的在這崖邊,被一個絕頂高手抓去了。

芮胖子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說法,只好點頭道:「只有照姑娘的說法,走一步是-步了。」

於是,二人飛身向谷底落去。

駱人龍急起飄身,躡在他們兩人身後,只見那芮胖子所選定的落腳點,時遠時近,步步踏在-種微帶白斑的岩石上。

駱人龍心知別的地方-定設有厲害的埋伏,他雖不怕那些埋伏,可是此時此地,他卻是不敢惹事,以免驚動了匪徒。

於是,老老實實地踏著他們的腳跡,落向谷底。

這時,約莫是初更時分。

谷口雲絮——,壑底更是陰沉沉的目難及遠。

下了谷底,經過-片遼闊的平地,只見芮胖子和紅衣羅剎殷如雲停身在-道削壁腳前。

駱人龍默察那削壁無異狀,正思忖間,只見那芮胖子揚手打出七顆石塊,擊在石壁之上,發出七響金石交鳴之聲。

由那響聲聽去,駱人龍才意識到,那石壁上大有機心,不是同黨之人,怎能認清部位,擊出金石交鳴之聲來。

一念未了,只見石壁-丈高處,射出一道耀目的燈光,照到芮胖子和紅衣羅剎殷如雲二人身上。

同時,有聲音自上飄下道:「龍城虎域?」

萵胖子應口答道:「天脊地骨!

「甲辰?」

「甲戌!」

交換過暗語,削壁上那燈光,忽然完全集中在紅衣羅剎身上,有人問到:「她是誰?」

芮胖子答道:「雪山神翁殷古侗之千金,奉庚子丙午之命接迎而來。」

削壁上人聲頓息,想必是查對那芮胖子的話去了。

紅衣羅剎殷如雲顯得有些不安,這樣嚴密的聯防,卻是大出她意料之外。

駱人龍腦中也是不停的在轉著念頭,用什麼方法才能混進去呢?

這時,忽見在芮胖子和紅衣羅剎立身前面岩壁上,現出一道門戶,芮胖子帶了紅衣羅剎殷如雲舉步走了進去。

他們二人乃是並肩而行,人近洞口,那岩壁上的燈光,便射不到他們身上了,駱人龍心念一動,身形猛縮,閃電般疾射到芮胖子和紅衣羅剎之間,藉著他們衣裳擺動的掩護,跟了

進去。

駱人龍運展縮骨神功,身似幼兒,又加功力高絕,快逾閃電,他夾在二人之間,不但岩上守護之人未能發覺,就那芮胖子和紅衣羅剎也是絲毫不知。

進得洞門,迎面是一條向上漸升的甬道。

甬道內四壁燃有照明火炬,但卻靜寂的不見-個人影。駱人龍心想:「這裡面的警戒,也未免太鬆懈了。」

一念甫了,只聽身後轟然一聲,洞門已經關上了。

繼之,從甬道那頭,射來一道強光,把全條甬道照得明如白晝。

駱人龍心中一驚,暗忖道:「這時要被他們發現了,那就前功盡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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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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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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