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藍世玉和徐彩霞再度取食了「靈石玉乳」,因而功力驟增,尤其是徐彩霞,更有顯著進步,兩人身輕似燕,上升如飛,瞬間已穿出水霧。
兩人雙目一亮,崖上景物清晰可見,天空澄藍,樹梢上抹著一線柔和陽光,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片刻已達崖上。
就近一座峰頭上,仍冒著數縷淡淡的煙,大火已被救熄了。
藍世玉回頭看了對崖一眼,寂靜無聲,已看不見胡麗珠和「毒娘子」,斷定她們已回長壽店了。
徐彩霞一看藍世玉的表情,頓時想起昨夜那個少女的哭聲,立即不解的問:「玉哥哥,昨夜崖上哭喊玉弟弟的那位姑娘是誰呀?」
藍世玉已有了幾次霞妹妹吃醋的經驗,她雖然問話的口氣平和,但是斷定她心理仍有些不快!
立即他淡淡的說:「一個是胡鎮山的女兒胡麗珠,一個是白河寨主魏北璋的夫人毒娘子。」
徐彩霞大為不解,胡麗珠的一切她聽玉哥哥說過,但是那位毒娘子又怎麼會和他來大洪山呢?因而不解的問:「那位毒娘子……」
藍世玉一面觀察山勢進路,一面搶先解釋說:「毒娘子是胡麗珠的胞姐,毒娘子來大洪山是向獨臂熊要矮腳虎……」
話未說完,右前方兩座高峰之間,驀地傳來了一聲嬌叱。
藍世玉星目一亮,脫口急聲說:「她們還沒有走,我們快速去看看。」
說著,身形如煙,循聲向前撲去。
柳彩霞弄不清楚毒娘子何以會是胡麗珠的胞姐,而矮腳虎又是誰?她無可奈何的默默跟在藍世玉身後向前疾馳。
兩人越過一片怪石矮松,前面峰腳下已現出一處百丈方圓的綠谷。
谷中蒼松翠竹,綠草如茵,地勢極為平坦,倒是一塊習武搏鬥的好所在!
只見谷中圍著數百名灰衣勁裝大漢,持刀控箭,聚精會神的望著一群人在圍毆。
胡麗珠披頭散髮,飛舞長劍,力戰六個手持不同兵刃的勁裝大漢,她的粉絨披肩已被劃破,情勢已很危險。
正北不遠處並肩立著五個人,面目猙惡,嘴曬獰笑,望著六個大漢在圍攻胡麗珠。
正中的人濃眉大眼,獅鼻方口,是個灰布僧袍的矮胖和尚,手中握著一根烏黑髮光鐵禪杖。
左邊是一個五十餘歲的老者和一個老尼,老者瘦削,身穿青袍,凹眼、凸額,手橫厚背大砍刀。
老尼六十餘歲,尖嘴、鼠眼、朝天鼻,一身月白憎衣,手持玉如意,一望即知不是善良的佛門弟子。
左邊是一個身軀魁梧的彪形藍衣勁裝大漢,和一個二十八九歲,身穿紅花銀緞勁裝的青年。
大漢濃眉紫面膛,手持一對大板斧,紅花銀緞勁裝少年骨瘦肌黃,油頭粉面,一雙色迷迷眼睛,不時望向身後。
在這五個人的身後,尚立著十幾個手持兵刃的大漢,極似香主一流人物,而前面五人,想必是南面五峰的寨主。
藍世玉迅捷看了谷中一眼,不知道為何沒看到毒娘子?再句前進,心頭不禁一震,只見那個油頭粉面的青年,目光注視之處,竟然是已被繩索捆著的毒娘子。
藍世玉實在猜不透,人見人怕,身懷六種絕毒暗器的毒娘子,是怎麼被對方擒住的了只見毒娘子橫躺在那五個寨主身後,粉面鐵青,咬牙切齒,美目中冷芒閃射,想是忿怒已極。
這時。
藍世玉已看清楚谷中情勢,胡麗珠雖然危急,但一時絕無生命危險,因為那五個寨主旨在生擒活捉她。
尤其正中那個矮胖和尚,兩眼如燈,一直貪婪的盯著打鬥中的胡麗珠,看來定是一個淫僧。
藍世玉為免驚動圍在四周的數百大漢,因而身形騰空而起,一式「虛渡長空」,越過大漢等人的頭上,直向谷中落去。
徐彩霞也一聲不響的,疾演「彩鳳游雲」,緊隨藍世玉身後飛去。
兩人身形一起,立被那五個寨主發覺。十道炯炯目光,一齊向空中看去。
藍世玉身形落地,震耳一聲大喝:「住手!」
大喝聲中,身形如電,藍衫飄處,已至圍攻胡麗珠的六個大漢身前,紅影一閃,徐彩霞也緊跟而至。
周圍數百勁裝大漢一見,頓時驚呆了,由於藍世玉和徐彩霞已至五位寨主身前,因而沒有人敢放箭。
圍攻胡麗珠的六個大漢,已被藍世玉這一聲春雷似的大喝,震得身形踉蹌,頭暈腦脹,各自暴退丈外。
胡麗珠一見到藍世玉、立即失聲哭喊道:「玉弟弟……」
哭喊聲中,竟伸張玉臂,飛身向藍世玉撲去,但當她看到藍世玉身後立著一位絕色紅衣少女時,因而疾煞沖勢,掩面大哭起來。
藍世玉無暇安慰胡麗珠,即對徐彩霞說:「霞妹,這位就是胡姑娘,你快快看著她可曾受傷。」
邊說邊向神色驚異的五個寨主走去。
藍世玉剛一邁步,六個驚魂甫定,手持不同兵刃的香主,已同時大喝一聲,紛紛向藍世玉撲來。
徐彩霞一見,頓時大怒,玉腕一翻,寒光電閃,「嗆啷」一聲清越龍吟,光華耀眼的日華劍已撤出鞘外。
藍世玉旨在儘快解救毒娘子,因而衣袖一拂,藍影如煙,也未見他如何作勢,已至五個寨主面前。
五個圍攻他的香主只覺兩眼一花,人已不見,驚得猛然沖勢,急撤兵刃,一陣金鐵交鳴聲響,仍有兩人傷到自己,一聲驚叫,紛紛向後縱去。
五個寨主,根本沒想到藍世玉具有如此奇怪身法,但覺藍影一閃,已至他們面前,因而驚得齊聲怪嗥,紛紛向後暴退。
立在五人身後的十數大漢,頓時亂做一團,驚呼聲中,立即散開,毒娘子也被丟下沒人管了。
藍世玉趁混亂之際,飛身前撲,伸手將毒娘子扶起,徐彩霞和胡麗珠也隨之撲了過來,胡麗珠劍尖一挑,毒娘子身上的繩索立斷。
毒娘子一臉愧色,望著藍世玉感激的說:「玉弟弟,謝謝你來搭救我。」
藍世玉謙和的一笑說:「夫人為在下助拳引起,情隆義重,在下感激尚且不及,怎敢當夫人言謝!」
毒娘子知道藍世玉尚不知道她飛刀斷索的事,因而惶愧的立時低了下頭。
藍世玉不知道高傲自恃的毒娘子,何以突然傲氣全消,目光一瞟,發現毒娘子腰間的暗器皮袋,已經不見了。心中似有所悟。
他舉目望著遠立數支以外的五個寨主,沉聲問:「何人取去熊夫人的暗器袋?」
毒娘子立被提醒,柳眉一豎,美目閃光,脫一口聲厲叱:「花三郎納命來」
厲叱聲中,直向那個油頭粉面,紅花銀緞勁裝的青年撲去。
胡麗珠一見,大吃一驚,立即阻止她說:「姐姐小心。」
話聲未落,身形已緊跟著撲去。
油頭粉面的「花三郎」雖然震驚於藍世玉和徐彩霞的絕世輕功,但他那一雙色迷迷的眼睛,卻一直貪婪的死盯著美如天仙的徐彩霞。
這時見毒娘子瘋狂撲來,冷冷一笑,轉首對身後的三個香主沉聲說:「毒娘子暗器在我這裡,你們三個人快將她拿下。」
「下」字出口,三個大漢已飛身迎出,大喝一聲,齊向毒娘子撲來。
毒娘子理也不理,仍向花三郎撲去。
徐彩霞早已被花三郎看得芳心火起,聽了他的名字之後,愈加深信他不是個好東西,一看三個大漢齊撲向毒娘子,一聲冷笑,沉聲說:「真是一些無恥的東西!」
話聲未落,玉婉已揚,三道寒光掠過毒娘子和胡麗珠之間,直奔那三個撲來的大漢面門,奇快如電,一閃而逝。
就聽
數聲凄厲慘嚎,那三個大漢撒手丟刀,一起栽倒,但是那三道奇快如電的寒光,餘威不減,仍如飛向前射去。
藍世玉劍眉一蹙,徐彩霞神色一楞,所有在場的高手,俱都驚得脫口驚啊一聲!
就在這時。
場中一聲怒喝,花三郎抖手打出一道「捆仙索」,一條黃色長繩,圈成一個圓環,直向毒娘子秀髮蓬亂的頭上套去。
藍世玉一見,頓時明白了方才毒娘子何以被俘。
毒娘子對空中套來的長索,毫不理會,一聲冷笑,對準「花三郎」的前胸,玉頸一低,纖腰一弓,「蹬」的一聲,一點藍光應聲而出。
藍世玉看得心中一驚,江湖俱知毒娘子一身絕毒暗器,看來還真不假。
心念未畢,花三郎一聲慘叫,翻身栽倒,胸前筆直的插著一支長約四寸的小羽箭。
緊跟在毒娘子身後的胡麗珠,一聲嬌叱,揮劍去斬套索,但卻沒有即時封住,因而,毒娘子再被牢牢捆住,栽倒地上。
一其餘四大寨主豈肯坐失良機,一聲大喝,飛身齊撲,企圖活捉「毒娘子」,用來威脅藍世玉等。
而十數名香主亦紛紛散開,企圖將藍世玉等包圍。
藍世玉大怒,一聲暴喝,直向矮胖和尚奔去。
胡麗珠敵住老尼姑,而手持板斧的大漢協助矮胖和尚,在夾攻藍世玉。
徐彩霞一聲嬌叱,光華刺目,一聲龍吟,身形宛如一縷紅煙,挾著一道如銀匹練,直向持刀老者撲去。
場中情勢頓時大亂,圍在遠處的數百大漢,齊揮兵刃,吶喊助威。
毒娘子久經大敵,嬌軀就地一滾,持刀老者頓時撲空。
光華一閃,徐彩霞已到,匹練過處,暴起一聲慘叫,一顆蒼白人頭,直飛向半空中。
矮胖和尚一聲悶哼,已被藍世玉的右掌擊中前胸,身形一連幾晃,「哇」的一聲,噴出一道血箭。
藍世玉身形一旋,左袖一揮,紫面大漢一聲嗥叫,板斧脫手而飛,藍世玉戟指點了他的「脊椎穴」。
胡麗珠不是老尼姑的敵手,已被逼的劍法紊亂,連連後退。
徐彩霞一見,正待支援胡麗珠,驀聞毒娘子發出一聲驚呼,徐彩霞循聲一看,只見毒娘子已被四個香主用腳踏住,於是一聲嬌叱,身形騰空而起。
就在徐彩霞身形騰空的同時,藍世玉大喝一聲,右手五指已經彈出,銳利指風分向四個香主射去。
叭叭數響,悶哼連連,四個大漢腦漿飛濺,同時斃命。
其餘香主,直驚得面色如土,魂飛天外,轉身逃命。
躍身空中的徐彩霞一晃,立泛殺機,一招「同光劍法」中的絕學「銀河瀉地」,幻起一道刺目電光,直向幾個香主射去。
劍光過處,慘叫連聲,人頭齊飛,如注噴血,分由幾具無頭屍體的頸腔中激射而出。
毒娘子看了一眼周圍數百個騷動和弓箭手,立即高聲大叫道:「不要殺死他們。」
藍世玉也怕周圍亂箭齊發,忙阻止徐彩霞道:「霞妹回來,我們快去找獨臂熊。」
話未說完,徐彩霞已轉身縱回。
藍世玉見霞妹功力大進,知道服了靈石玉乳的原故,而徐彩霞對自己功力驟增亦極為興奮。
這時。
老尼姑已被藍世玉制服,胡麗珠也解開了被捆住的毒娘子,藍世玉挾著紫面大漢,毒娘子挾著老尼姑,直向最高的懸鉤峰馳去。
周圍數百大漢俱都呆若木雞,而兩位寨主又被藍世玉和毒娘子挾持著,因而沒有人敢放箭。
圍在正北面的數十大漢,早已逃散,讓出正北的谷口。
毒娘子一指正中高峰,轉首對藍世玉說:「玉弟弟,獨臂熊接獲暗格報告,說你已墜崖身亡,現在我們去總寨,獨臂熊一定沒有防備。」
藍世玉一聽「暗椿報告」四個字,對昨夜長繩突被人割斷一事,自以為判斷正確,以為樹上果然潛伏著人。
這件事胡麗珠不說,毒娘子當然也不敢提起,而藍世玉也就永遠被蒙在鼓裡。
藍世玉心急登峰,身形逐漸加快,徐彩霞神色自若,身形快如飄風,緊跟藍世玉身後,看來毫不吃力。
但是毒娘子和胡麗珠,卻相形見拙,尤其是挾著惡尼青蓮的毒娘子,更顯得力不從心。
徐彩霞看得清楚,即對藍世玉低聲說:「玉哥哥,慢一點兒吧!」
藍世玉回頭一看,發現胡麗珠奮力直追,而毒娘子已被拋在後面,秀髮蓬亂,粉面上已泛出汗珠。
片刻。
已來到峰下。
藍世玉、徐彩霞,同時停住身形,胡麗珠也緊跟著到達。
毒娘子粉面通紅,腳下一加勁兒,速度驟然加快,幾個縱躍,已來至近前,羞慚的一笑,自我解嘲的說:「這個老骨頭,還挺重的!」
邊說邊將右臂一松,「蓬」的一聲,惡尼已被摔在地上。
藍世玉見毒娘子香汗淋漓,粉面通紅,秀髮蓬鬆,嬌喘吁吁,立即望著徐彩霞說:「師妹,請你將老尼提上峰去吧!」
徐彩霞甜甜一笑,立即頷首稱好。
就在這一瞬間。
毒娘子和胡麗珠已將徐彩霞看了個清楚。
毒娘子認為這是她第-次看到如此美麗的少女,別說是男人,就是以自詡麗質天生的自己,看了亦忍不住怦然心動。
同時
她發現妹妹胡麗珠,雖然看來也是一個絕色少女,但卻和她一樣,缺少那種高雅脫俗的氣質。
胡麗珠一看徐彩霞,頓時恍然大悟,玉弟弟何以不喜歡自己。
她深信自己的姿色並不遜於徐彩霞,而只是缺少那種端莊、文靜、高雅脫俗的氣質,尤其在葦林堡的時候,給藍世玉的印象太壞了,這時一想,真是悔不當初。
不過,當她見過芙蓉仙子和崔小倩之後,她已經在努力去學著做一個溫柔可愛的女人。
一想到崔小倩,她情不自禁的作了一個比較,她發現徐彩霞沒有崔小倩恬靜,更缺少崔小倩那副清麗超塵的聖潔風儀。
但,徐彩霞的明艷,和渾身洋溢著青春活力,以及那一股子刁蠻中又逗人喜愛的稚氣,卻是崔小倩所沒有的。
胡麗珠很清楚她自己,雖然她在努力改變自己,但是她的冶艷、狐媚、放浪,是永遠無法改變的,因為她的外表輕佻,是與生俱來的。
但是她為了討藍世玉的歡心,她要盡最大的努力,去嘗試做著一個溫柔持重的少女。
徐彩霞見毒娘子和胡麗珠兩雙一般無二的桃花眼,一直在盯著她發怔,不由羞得粉面一紅,轉首望著藍世玉說:「玉哥哥,我們快點兒登峰吧!」
邊說邊伸手提起地上的老尼姑。
藍世玉見毒娘子嬌喘吁吁,鬢角滲汗,因而不便急著登峰,這時經徐彩霞一催,立即望著毒娘子說:「我們早些上去吧?」
毒娘子自昨夜飛刀斬斷索之後,對藍世玉一直感到愧疚不安,因而已失去了那股子狐媚勁兒。
這時見問,立即謙和的說:「玉弟弟和徐姑娘先上去吧,我和妹妹跟後面,遇有情況,兩位千萬別忘了將手中的『排雲斧』石大剛,和惡尼『青蓮』舉起來晃一晃。」
藍世玉輕一頷首,徐彩霞嫣然一笑,兩人已騰空向峰上升去。
毒娘子和胡麗珠一看藍世玉和徐彩霞上升速度驚人,不自覺的讚歎著搖了搖頭,同時向上升去。
片刻已達峰上。
寨牆高約七丈,均以巨石砌成,上有箭堵,下有護河,巍峨的寨門有弔橋,工程艱巨,宛如古城。
寨牆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崗,持矛握盾,佩刀扣弓,長矛如林,氣勢森嚴。
藍世玉和徐彩霞毫不遲疑的直向寨門奔去。
兩人一動,寨牆上頓時發現,一聲吶喊,立時揮矛搭箭。
藍世玉一見,大聲喝道:「你們的石寨主和青蓮寨主在此……」
邊說邊和徐彩霞同時將手中的石大剛和青蓮老尼舉起來。
這方法還真有效,寨牆上果然沒有人敢放箭,但是沉重的大寨鐵門,卻已經匆匆關起,護寨河上的弔橋,也立即升了起來。
藍世玉和徐彩霞,決心越河登牆,硬往裡闖。
而身後追來的毒娘子,卻高聲阻止他說:「玉弟弟和徐姑娘請止步,我們不需要進去……」
藍世玉和徐彩霞聞聲止步,毒娘子和胡麗珠已緊跟而至。
毒娘子停身對藍世玉說:「我們手上有了這兩個寨主,不怕龐得沖不出來。」
藍世玉覺得有理,立即贊同的點了點頭。
胡麗珠仍有些不放心的話:「龐得沖萬一不出來呢?」
毒娘子毫不遲疑的望著妹妹沉聲說:「這個道理你都不懂?他身為三嶺九峰十二寨的大統領,如果畏縮不前,見死不救,又將何以服眾?」
胡麗珠被姐姐說的粉面一紅,但有些不服氣的問:「那你昨天晚上在店中為什麼說龐得沖如果避不見面,事情就難辦了呢?」
毒娘子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說:「昨天晚上和現在不同,昨天晚上他是以逸待勞,現在下屬被擒,受制於人,如果他不聞不問,爾後誰還替他賣命?」
胡麗珠被她說的啞口無言,內心對這位胞姐已佩服得五體投地。
藍世玉覺得毒娘子不但城府深沉,而且經驗豐富,對人的心理更摸得十分清楚,因而不禁對她暗暗讚佩起來。
徐彩霞是個心地善良,活潑淘氣的小姑娘,頑皮精靈有餘,對這些專門算計別的事兒,根本沒有去想過,是以默默靜聽,一語不發。
毒娘子優美的舉手理了理蓬亂的秀髮,一拭鬢角間的汗水,指著二三十丈外的寨門牆:
「走,我們到寨門弔橋前的草地上去。」
四人合提著石大剛和青蓮老尼,直到弔橋前面的草地上,寨牆上既沒有人放窗,也沒有人出聲。
毒娘子低聲說:「快將石大剛和老尼婆丟在地上。」
藍世玉聽得出毒娘子的口氣,對石大剛的印象較好,對老尼姑的印象極壞。
照理說,身入佛門,四大皆空,應該終日伴佛,朝夕誦經,苦心修行,以成正果,如今這老尼躋身江湖,安恙立櫃,自稱寨主,還算得什麼佛門弟子?
藍世玉心念之間,已將石大剛輕輕放下,徐彩霞也與藍世玉有同感,右臂一松,「咚」
的一聲,已將惡尼摔在草地上。
青蓮老尼狡猾陰毒,更有自知之明,雖然摔得頭暈眼花骨頭痛,但是她仍緊閉雙目,一聲不吭。
毒娘子看了寨牆上一眼,立即朗聲說:「寨上負責香主聽著,快去請你們大統領龐得衝出來……」
就說『金錐銀彈』藍大俠的公子藍世玉小俠有事向他請教,把我們白河寨的叛徒『矮腳虎』,一併押出來。」
良久
寨牆上依然一片寂靜。
毒娘子又沉聲問:「我剛才說的話,你們可曾聽到?」
寨牆上雖然有近百隻眼睛在閃爍,但卻沒有一人回答。
藍世玉怒從心頭起,立即沉聲說:「我們打進去。」
毒娘子神色自若的一笑,道:「玉弟弟別慌,姐姐保證給你一個活蹦亂跳的獨臂熊。」
「羅」字方一出口,急上兩步,飛起一腳,猛踢向惡尼青蓮的腰際。
「蓬」的一聲,接著暴起一聲殺豬似的尖叫,青蓮被踢的在地上滾了兩滾!
青蓮的尖叫甫落,寨門上立即傳來一聲忿忿低喝:「白河寨是與大洪山,遙遙相距,素有淵源,大家都是自己人,平日經常接觸,夫人何必欺人太甚?」
藍世玉舉目一看,只見一個面黃肌瘦,身材頗高的中年人,正忿忿望著毒娘子。
毒娘子冷冷一笑道:「剛才你為什麼裝死?我現在數到十,你要膽敢不去通知龐得沖,等一會兒我第一個殺你!」
邊說邊伸手一摸纖腰,佯裝要發射暗器,同時厲聲喝問道:「你去不去?」
那個身材瘦長的人一見,嚇得面色大變,趕緊蹲下身去。
徐彩霞一看,第一個忍不住笑了。
藍世玉不禁搖了搖頭,心說:「虎死威不倒,毒娘子雖然已經沒有了暗器袋,空手一揚,仍把這個傢伙嚇了個半死。」
毒娘子一見,立即清透藍世玉的心裡在想什麼,於是淡淡一笑道:「這個狗雜碎,閃躲的好快,否則,焉有他的狗命在?」
邊說邊翻掌曲肘,弦聲響處,左右衣袖內應聲射出兩支袖箭,但見兩點藍光,直向高高懸起的弔橋上飛去。
釘釘兩聲,兩支袖箭已分別射在橋頭的左右柱上。
藍世玉、徐彩霞、胡麗珠,三個人同時吃了一驚!
沒想到毒娘子的兩肘衣袖內,尚裝有機簧袖箭,這對藍世玉來說,又多了一種歷練。
毒娘子看了三人一眼,傲然一笑說:「你們沒想到姐姐還有救命絕活兒吧!」
說著。
口中香舌輕輕一旋,立即舔出一個極細的小鉛筒來。
緊接著雙唇一闔,吐氣一吹,一絲極難察察的藍光一閃,直問七八尺外的一朵野花上射去,了無聲息,花亦未動。
但是那一朵野花,卻在眨眼之間萎枯。
藍世玉、徐彩霞、胡麗珠,俱都驚得面色一變,「毒娘子」三個字兒當之無愧。
毒娘子頗有感觸的黯然一嘆道:「這種『御風吹針』的絕技,練來極為不易,偶一不慎,必將自食其果!」
藍世玉劍眉一蹙,立即不解的問:「夫人既有如此精絕駭人的暗器,方才被俘時為何不用呢?」
毒娘子格格一笑說:「如果殺了『花三郎』,現在我也活不成了,這種暗器要在極端有利的情形下才可能使用,花三郎是著名的淫賊,姐姐雖然不是貌若天仙的美人,但是在花三郎的心目中,卻也是……」
說著說著。
她解嘲的淡淡一笑,繼續說:「機會一到,我自會殺他脫身,再者,我妹妹被困苦戰,當然更不能莽撞行事。」
藍世玉等一聽,俱都暗自折服。
四個人神色自若,有說有笑,而寨牆上近百名大漢,卻神情緊張的張弓搭箭,宛如大敵當前。
胡麗珠見寨牆上仍無動靜,有些不放心的問:「姐姐,那個人會不會去找獨臂熊?」
毒娘子毫不遲氣的說:「他有幾個腦袋?就是我們肯放過他,龐得沖也不會饒他!」
寨牆上忽然一陣騷動。
藍世玉星目一亮,立即低聲說。「可能是龐得衝來了。」
果然不錯,一陣軋軋響聲,高懸的弔橋已緩緩放了下來,沉重的寨門,也隨著打開了。
只見二三十名身著勁裝,腰佩兵刃的高手,擁著「獨臂熊』龐得沖匆匆走了出來。
龐得沖依舊是一身短褂長褲,獨臂握著一柄大銅錘,滿面怒容,氣勢洶洶的大步走過橋頭。
藍世玉一見「獨臂熊」,立刻想起在古墓中被他踢了一腳的痛楚,因而怒火高熾,但一想到父仇,又強忍了下去。
毒娘子一見「獨臂熊」,輕蔑的問:「大統領,咱們白河寨的叛徒『矮腳虎』,可曾帶到?」
說話之間。
雙目不停的閃動,像在找矮腳虎,又似在暗察對方可有什麼武功特異人物。
龐得沖見毒娘子傲慢無禮,不由冷冷一笑,但一看到地上被制的石大剛和青蓮,怒容一霽。
他微笑著說:「貴寨『矮腳虎』,現囚於橫屍嶺,夫人走時盡可帶走,如感不便,老夫亦可派人將他送回。」
毒娘子滿意的點了點頭,輕蔑的說:「哼,這兩句話還像人話,以你龐大統領在江湖上的地位,不怕你說了不算數。」
邊說邊側身一指劍眉微剔的藍世玉說:「這位就是『金錐銀彈』藍大俠的公子藍世玉。」
獨臂熊橫眉一動,冷冷哼了一聲,瞪著藍世玉低沉的說:「老夫與藍康泰素不相識,不知你為何要找老夫?」
藍世玉一聽,頓時大怒,衣袖微拂,飄身兩丈,指著龐得沖怒聲叱道:「龐得沖,你們『湖海五獨』一年前曾蓄意謀殺先父於靈王墓……」
獨臂熊一聽,頓時大怒,厲吼一聲說:「你不要聽魏北璋那老狗血口噴人,這件事老夫自己也被蒙在鼓裡!」
藍世玉冷冷一笑,恨聲問:「你既然不知道,那天夜裡你為何進入古墓暗中搜索先父……」
龐得沖神色一變,立即暴怒說:「這是魏北璋那老狗胡謅,我根本沒有進入古墓。」
藍世玉仰面一聲怒極狂笑道:「龐得沖,你蓄意謀殺先父,暗辟隧道,故弄玄虛,看來殺害家父的仇人就是你!」
說罷。
劍眉如飛,星目射電,俊面上已充滿殺氣,右手疾探腰間,抖手撤出「精金剛鈴錐」,緩緩向前邁去。
同時他切齒恨聲說:「告訴你,我就是那個暈厥在地上被你猛踢了一腳的孩子。」
龐得沖一見藍世玉手上的金錐,立刻想到藍康泰其人,多年積壓在心中的怨毒之氣,立刻暴發出來。
他厲聲大笑道:「老夫苦苦追尋藍康泰十年,自恨無緣一會他仗以成名的剛柔錐,今天正好假你之手,一試金錐有何驚人之處。」
邊說邊橫錘而出,沉聲叱道:「小子有本事不妨盡量使出來,老夫絕不傷你也就是了……」
藍世玉傲然一笑,恨恨的說:「別說你龐得沖不是我的對手,就是你大洪山的十二寨主加起來,小爺又有何懼?」
話聲甫落。
數十高手中頓時暴起一聲怒喝:「大統領請止步,讓卑職等先會會這個狂妄的小子。」
怒喝聲中,已飛身縱出一個人。
藍世玉定睛一看,竟是一個黑衣虯髯,虎目豹眼,手持沉重鑌鐵的壯漢。
龐得沖轉首一看對面面黑衣壯漢,沉聲警告他說:「陳堂主小心了!」
藍世玉一聽「堂主」二字,知道此人武功較之十二寨主又高了一籌。
心念未畢,驀聞「毒娘子」沉聲說:「玉弟弟,此人乃是大洪山外三堂主之一,人稱『鐵作趕山』陳樹森……」
毒娘子的話還沒有完,陳樹林已來到藍世玉身前,大喝道:「不錯,本堂主正是鐵杵趕山陳樹森!」
大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鐵杵一招「泰山壓頂」,挾著一陣勁風,猛砸向藍世玉的天靈蓋。
藍世玉冷冷一笑,不屑的輕哼了一聲,直到勁風襲頂,才將身形一側,鐵杵業已擦衣而過,直砸得地下青草橫飛,塵土激揚。
這一幕太驚險了,所有在場的人,同時發出一聲驚叫,胡麗珠已驚得哭了起來。
「鐵杵趕山」陳樹森鐵杵走空,忙飛身暴退,臉色蒼白,驚悸的怒聲問:「你小子為何不接招呢?」
藍世玉有意技驚群雄,以免群毆混戰,對自己不利,因而欲擒故縱。
於是冷冷一笑說:「與在下交手過招的人,多半武功高絕從不與僅有幾分蠻力的粗人動手!「
陳樹森一聽,直氣得哇哇怪叫,暴跳如雷,一聲震耳大喝「好一個狂妄小輩,氣死我也……」
大喝聲中,再度飛身前撲,兩手抱住杵柄,高高舉起,集數十年功力,猛向藍世玉砸下。
這等如瘋似狂,同歸於盡的打法,驚得全場一片騷動,毒娘子脫口急呼道:「玉弟小心!」
藍世玉嘴曬冷笑,早已遠足「佛光神功」,一俟鐵杵當頭砸下,始大喝一聲:「去吧!」
「吧」字剛一出口,金錐業已揮出,光華一閃,濺起數點火星,陳樹森一聲怪嗥,鐵杵脫手而飛,直射向半空中,他高大身軀,隨之猛的向前一衝……
一聲嬌叱,人影閃動,毒娘子已伸手點了陳樹森的穴道,「咚」的一聲,就地栽倒,兩手虎口,已震得鮮血直流。
這時。
全場一片死寂,一個個驚得張口結舌,面如死灰,驚懼的瞪著藍世玉,沒有一個人敢吭聲兒。
龐得沖渾身顫抖,面色如土,想不到白河寨「矮腳虎」所報,遠不及他親目睹的厲害。
驚魂甫定的胡麗珠,一想到陳樹森舉杵猛砸玉弟弟的情景。幾乎將她嚇暈過去,這時不由頓起殺機,橫劍向倒在地上的陳樹森走去。
毒娘子立即阻止她說:「妹妹不要殺他,陳樹森是個人渾憨直不屈,平素尚無大惡。」
藍世玉一聽,不由回頭讚佩的看了毒娘子一眼,徐彩霞覺得毒娘子雖然心狠手辣,但是她也有令人可敬之處。
胡麗珠頷首退了回去,她和藍世玉、徐彩霞,同樣的對這個狠毒出了名的姐姐,起了一絲敬意。
但是他們卻不知道,毒娘子是在昨夜飛刀斷索之後,看到胡麗珠悲痛欲絕的樣子,內心始湧起無恨懊悔,加之今晨被俘,藍世玉反而去解救她,才改變了她。
龐得沖和他手下高手,聽了毒娘子的話,亦都極為感動,但他們卻不相信,毒娘子的話乃是出自肺腑。
藍世玉見已收震懾之效,立刻對驚懼發怔,目光仍盯著毒娘子的龐得沖厲聲問:「獨臂熊,爾還不上前納命來嗎?」
龐得沖一聽,頓時大怒,仰首一聲凄厲大笑道:「小子,老夫年近古稀,一生沒有說過謊話,你父親究竟死在誰的手裡,老夫亦在懷疑,你不能聽魏北璋一面之詞,便認定是老夫所為。」
藍世玉不禁一楞,立刻想起青面鐐牙的段啟典,同時又想起龐得沖匆匆逃走的新辟隧道,因而,劍眉一豎,殺機再起,冷冷一笑,緩緩向前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