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無影之毒

第二十六章 無影之毒

一聽江阿郎中了劇毒,西門玉霜芳心不由倏然一驚,急問道:「他中的什麼劇毒?」

莫秋風冷冷地道:「無影之毒!」

「是你施的毒?」

莫秋風道:「在你們未到來之前,這兒沒有第三個人。」

「解藥在什麼地方?」

「你要解藥何用?」

「當然是替我江大哥解毒!」

「用不著了!」

「為什麼?」

「他現在是不是正在調息運功,全身已經濕透了。」

經莫秋風這麼一說,西門玉霜立刻明白了,難怪江阿郎全身衣服濕透如同雨淋,而且還隱隱有既腥臭氣味散出,敢情是在運功迫毒煉化。

既然明白,西門玉霜自然也就不再要解藥,不說話了。

於是,空氣頓時沉寂了下來。

沉寂的空氣是令人窒悶的,使人難耐的。

沒多久,莫秋風一聲輕咳,又開了口,語氣十分客氣而溫和地說道:「項少俠,老朽想請教件事,少俠肯實告不?」

項君彥道:「前輩請說。」

莫秋風微一沉吟,道:「江少俠可是『聖刀』傳人?」

項君彥道:「不錯。」

莫秋風忽然輕聲一嘆,說道:「老朽錯了,早知道他是『聖刀』傳人,就不會對他施毒了!」

他這一聲輕嘆與那句『錯了』的心意、本是為了他自己的一身功力被廢而發。

可是,項君彥卻錯解了莫秋風的心意,誤以為他真的知錯悔悟了,遂乃笑說道:「莫前輩,俗話說得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莫秋風一聽這口氣,明白項君彥是錯解了他心裡的意思,也就將話就話的又輕聲一嘆,道:「少俠說的雖然甚是,可惜,老朽現在才知錯,已經晚了!」

「不晚!」

項君彥說道:「只要前輩能真心知錯改過,以前輩一身所學,尚來得及為武林正義做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受到江湖朋友的崇敬尊仰!」

莫秋風搖頭苦笑道:「來不及了,老朽不僅雙目已盲,而且氣海穴已被江少俠指力點破,功力被廢,如今連一個平常人的體力都不如了!」

芸姑一聽這話,立時,柳眉雙挑,明眸含煞,嬌軀倏然一閃,一聲不響地就朝仍在跌坐運功煉化迫毒的江阿郎直走過去。

她心地天真純潔,在她純潔的心靈中,直覺地認為江阿郎竟然廢掉她爹的一身功力,心腸實在太狠毒了。

這時,江阿郎運功已將完畢,也是正值最緊要關頭,她只要一撲上,江阿郎就是有九條命,也非得當場完蛋不可!

項君彥與西門玉霜就站在江阿郎的身旁,他二人自是不會容許她撲上江阿郎。

她嬌軀甫一撲出,西門玉霜跨步擋在江阿郎的身前,攔住芸姑輕聲喝道:「芸姑,你要幹什麼?」

芸姑沒答話,竟倏然抬臂一掌拍出,叱道:「讓開!」

她的所學功力比西門玉霜差得實在太遠。

西門玉霜沒有讓開,事實上她也不能讓,她一讓開,江阿郎也就完了。

其實,此際別說是芸姑根本奈何她不得的一掌,就是一把利刃刺進她的心窩,恐怕也很難使她讓開。

這是為什麼?

因為她芳心裡已經愛上江阿郎,這也就是愛的力量。

芸姑一掌拍出,驀覺手腕脈門一緊,巳被西門玉霜的一雙玉手奇快如電抓住,冷聲喝道:「芸姑,你也太不分青紅皂白,不明是非了!」

芸姑柳眉高挑道:「我怎麼不明是非了,他心腸狠毒,廢掉我爹的功力難道還是我爹不對!」

西門玉霜冷冷說道:「江大哥俠骨義膽,是個心腸十分仁厚之人,如非迫不得已,他絕不會輕妄出手廢掉令尊的功力,我敢斷言,事情一定是令尊逼的,對不對,你可以先問問令尊!」

芸姑方要接話,莫秋風適時揚聲說道:「芸兒,這種江湖事你別管,你回爹身邊來!」

芸姑遲疑了一下,道:「放開我!」

西門玉霜道:「你要是不問清是非黑白鬍亂出手,我就要不客氣了,快回到令尊身邊去吧!」

話落,手一松,放開了芸姑的腕脈。

芸姑似乎也知道自己差人太遠,沒說話,一擰嬌軀退回莫秋風身旁,西門玉霜也即移步退回原處。

莫秋風輕咳了一聲,語音溫和慈愛無限地說道:「芸兒,你不會怪爹吧?」

這話,聽來似乎很平常,但卻含著深深的歉意。

芸姑聽得懂,她回到莫秋風身邊,本來要問的,一聽這話,她不便問了。

於是,她立刻蹲下嬌軀,把一顆螓首依偎在莫秋風的懷裡,柔聲說道:「爹,不管怎麼樣,你老人家都是芸兒心目中最好的爹,芸兒怎會怪你呢!」

莫秋風顫聲說道:「這就好,爹也就放心了。」

江阿郎那渾身濕透的衣服,已被他自己體內的熱氣烘乾了。

他長吁了口氣,睜開雙目,一見項君彥與西門玉霜靜立身旁,連忙挺身站起,說道:「多謝項兄與霜姑娘為我守護。」

項君彥道:「江兄弟別客氣,毒都化凈了么?」

江阿郎點頭道:「多謝項兄關懷,小弟已經沒事了!」

項君彥笑道:「真關懷你的是霜姑娘,兄弟,你該好好謝她才對。」

江阿郎連忙朝西門玉霜雙手抱拳一拱,說道:「謝謝霜姑娘!」

也不知為什麼,西門玉霜嬌顏兒竟然微微一紅,嫣然說道:「別謝我,只要你沒事就好了!」

江阿郎不是獃子,從西門玉霜那雙美目與嬌顏兒上所流露的神情,他已經明白了姑娘心底情意,心弦不由微微震動了一下,暗吸了口氣,含笑問道:「姑娘和項兄是怎麼通過花樹進來的?」

西門玉霜抬手一指芸姑說道:「是她帶我和項大哥進來的!」

「哦!」

江阿郎目光一瞥莫秋風,倏然抬手隔空拍開了莫秋風的「軟麻」穴,說道:「老人家,原諒在下情非得已!」

莫秋風此刻大概是真悔悟了,苦笑地搖了搖頭,說道:「江少俠,老朽明白,老朽不會記恨的。」

其實他記恨又能怎麼樣?

別說他功力被廢,就是一身功力猶在,也無可奈何江阿郎。

這時,莫秋風在芸姑的扶持下,已無力地由地上站了起來。

江阿郎立刻說道:「姑娘,請扶老人家到躺椅上去坐著吧!」

芸姑明眸深望了江阿郎一眼,默默地扶著莫秋風緩緩走到躺椅旁坐下。

江阿郎等莫秋風坐好之後,這才又開口說道:「老人家,在下現在又要舊話重提,請老人家……」

莫秋風倏然抬手一擺,截口說道:「江少俠,你不必再多說,就是殺了老朽,老朽也絕不會答應你的!」

江阿郎兩道濃眉一揚,旋即微蹙地道:「老人家,你忍心天下武林遭受殺戮,江湖遍地血腥,血流千里么?」

莫秋風冷冷說道:「江少俠,天下武林遭受殺戮,江湖血流千里,這只是你說的,可是並無事實證據!」

江阿郎道:「老人家,這種事若是等到有了事實證據,天下武林中已是冤魂無數,不可收拾的局面了!」

莫秋風道:「這麼說,你江少俠要摧毀『幽靈門』總壇老朽的那些心血結晶,只是未雨綢繆了!」

江阿郎道:「並非全是未雨綢繆,目前『幽靈門』在江湖上已經展開了兩次稱霸武林的野心行動!」

莫秋風道:「老朽請問是怎樣的兩次行動?」

江阿郎道:「第一,『幽靈門』擄劫了『燕趙孟嘗客』谷大俠!」

莫秋風淡淡道:「那『燕趙孟嘗客』谷振非在武林中雖然算得是號人物,但並非具有大實力之人,『幽靈門』擄劫他,顯然是與他有仇恨,此舉必是復仇雪恨的行動!」

「老人家錯了,『幽靈門』與谷大俠並無仇恨,其所以擄劫谷大俠,實是另有原因!」

「另有什麼原因?」

「谷大俠身上有一張藏寶圖!」

「『幽靈門』之擄劫谷振非,目的該是為了那張『藏寶圖』了,對不對?」

「事實正是!」

莫秋風倏然一笑道:「那就不值得大驚小怪了!」

江阿郎道:「老人家意思是說這是應該的?」

莫秋風淡淡一哂,道:「老朽不想妄言應該二字,不過,老朽請問,那藏寶可是谷家祖傳之物?」

江阿郎道:「不是。」

莫秋風又道:「那藏寶的原主人是誰?知道么?」

江阿郎道:「不知道!」

「這就是了。」

莫秋風倏又一笑,說道:「藏寶既是無主之物,就不能說是什麼人該得,什麼人不該得,也沒有這種規定,谷振非既能從別人的手中得來,『幽靈門』自然也能由他手裡奪取,武林藏寶,群起紛爭,你搶我奪,乃是武林中常見之事,何況天下武林本就是個弱肉強食,強者佔先的武林!」

話聲一落又起,說道:「就拿眼前你江少俠與老朽的情形來說,你若不強過老朽,焉能廢掉老朽的一身功力?」

這番話,聽起來似乎有些兒道理,但仔細想想,幾乎全是強詞奪理,歪理。

「歪理」雖然並非無理可駁,但有時候卻未免讓人有點兒傷腦筋,原因是駁方不願太傷人自尊,太令對方難堪!

對莫秋風的一番「歪理」,江阿郎也就在這種情形下,深深地蹙起了兩道濃眉,一時沒有開口接話!

江阿郎沒開口,西門玉霜可忍不住了,黛眉兒倏地一揚,嬌叱道:「莫秋風,你這是些什麼歪道理,你那五十多歲年紀,難道……」

江阿郎一聽這語氣,已知下面的話絕不會好聽,連忙抬手一擺,截口道:「霜姑娘!」

只這麼一聲『霜姑娘』,夠了,比別人說上一大堆的力量都大,西門玉霜立時住口不言!

江阿郎接著輕咳了一聲,緩緩說道:「老人家,在下不想說老人家所言絕無道理,不過,這中間有些問題,因為老人家不明白,所以才會這麼說!」

「哦!」

莫秋風翻了翻白眼珠子,問道:「有些什麼問題?」

江阿郎道:「武林寶藏,雖是無主之物,人人皆可取得,但是谷大俠取得與『幽靈門』取得,卻有極大的差別不同!」

莫秋風道:「你這不同的意思,可是說『幽靈門』取得,會用它來擴張實力危害武林,谷振非就不會,是不是?」

江阿郎道:「不錯,谷大俠不但不會,而且藏寶全部皆不屬於谷大俠,谷大俠只不過是為取藏寶之人效勞出力而已!」

「哦!」

莫秋風道:「那麼老朽請問那些寶藏是屬於什麼人所有?」

「天下百姓!」

「天下百姓?」

「不錯!」

「這話的意思老朽不咀白,少俠能否說清楚些?」

「什麼地方受了災禍,旱災水災等,什麼地方的災民就是那些藏寶的所有人,老人家明白了么?」

「哦!」

「少俠是說這些寶藏,均將作為賑災之用?」

「不錯!」

江阿郎說道:「就拿這次黃河水災來說吧,災民數十萬,官府雖有賑濟,但那只是杯水車薪,根本不能解決災民困苦,谷大俠就是為了這才攜帶藏寶圖前往掘寶用以賑災,不想『幽靈門』竟於中途擄劫了谷大俠!」

語聲微頓了頓,他接著又道:「一位武林奇客於驚聞此一消息之後,為了能適時配合官府賑濟災民,不得已,動用了他老人家昔年的信物,請丐幫與『第一堡』暫籌墊白銀三十萬兩送交官家賑災,並派人傳諭在下營救谷大俠,全力追回藏寶圖,前往取出藏寶歸還丐幫與『第一堡』墊出的三十萬兩白銀!」

莫秋風道:「那批藏寶只值三十萬白銀之數么?」

江阿郎道:「當然不止!」

「大概有多少?」

「可能有數百萬之巨!」

「那多餘之數將作何用途?」

「由谷大俠清理統計出實際價值數字,交由那位武林奇客捐贈修建各地破舊寺廟,余則留作以後賑災之用!」

「所有藏寶全是金銀財物,別無其他東西么?」

「老人家這其他東西指何而言?」

「如前古神兵利器、寶刀、寶劍、武功秘笈之類!」

江阿郎道:「據說那批藏寶乃是古代一位大臣畢生貪贓所聚,除金銀珠寶玉器外,別無一件與武林有關之物!」

莫秋風道:「你所言可是實話?」

江阿郎道:「在下說的句句是實!」

莫秋風微一沉吟道:「對那批藏寶,你怎麼知道那麼清楚的?」

江阿郎道:「在下曾聽恩師說過!」

莫秋風默然了剎那,道:「你說的那位武林奇客便是令師,是么?」

「不是,是另外一位,他老人家與在下恩師是忘年之交!」

「少俠能賜告是那一位么?」

「可以,他老人家便是武林人稱『不第秀才』的上官先生!」

「原來是那酸秀才!」

「老人家如此願將那構造藍圖賜交在下了么?」

莫秋風對一問題未作任何錶示,接著說道:「老朽請問,『幽靈門』的另一項行動是什麼?」

江阿郎道:「其另一項行動便是已在武林中展開了殺戒!」

「殺的都是些什麼人?」

「第一堡的屬下!」

「在什麼地方?」

「唐沽,天津兩地!」

「這絕不會毫無緣故吧,必是那兩處地方的人惹了『幽靈門』的人!」

「哼!」

這一哼聲是發出西門玉霜之口!

莫秋風立刻說道:「西門姑娘,你哼什麼?」

西門玉霜黛眉微微一揚,方要接話,江阿郎已朝她抬手一搖,說道:「老人家,事實確是毫無緣故,『第一堡』那兩處地方的屬下要是惹了『幽靈門』的人,在下就不會說那是『幽靈門』在武林中展開的一項行動了!」

莫秋風翻了翻白眼珠子,道:「難道『第一堡』別處地方的屬下,也都未有人與『幽靈門』的人發生什麼衝突?」

「沒有!」

江阿郎朗聲說道:「一個也沒有!」

莫秋風道;「你怎能斷言?」

江阿郎道:「這並非斷言,在下已經查問過了!」

莫秋風道:「向誰查問的?」

江阿郎道:「西門堡主!」

莫秋風忽然輕聲一笑道:「他自然偏袒自己的屬下,片面之言,不足為信!」

西門玉霜黛眉倏又一揚,又要開口,卻又被江阿郎飛快的擺手阻住,緩緩說道:「老人家應該明白,西門堡主德望威譽兩重武林,以『第一堡』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所言應該相信,西門堡主也不是那種偏袒屬下,可惜聲譽,自私護短之人!」

莫秋風道:「那是你江少俠的看法,老朽卻不以為然,何況武林中自譽正直坦蕩,實際心懷鬼詐,掛羊頭賣狗肉的人多的是!」

江阿郎淡然一笑道:「老人家說的這種人,在下不願否認武林中絕對無有,但是西門堡主卻絕不是那種人!」

莫秋風道:「那很難說,俗話說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

江阿郎道:「在下另有原因足以證明西門堡主不是那種人!」

莫秋風道:「什麼原因?」

江阿郎道:「對於『幽靈門』此次行動,屠殺『第一堡』屬下的動機目的,在下已查問的十分清楚!」

「哦!」

莫秋風微一沉吟道:「你向誰查問的?」

江阿郎道;「是一位『幽靈門』屬下的高手!」

「是誰?」

「老人家原諒,目前還不能說!」

「他還在『幽靈門』中?」

「在與否,皆非在下所願答!」

莫秋風再次沉吟了剎那,說道:「少俠既然不願答,老朽自是無法勉強,不過,有個問題,老朽甚感不解,少俠能予說明么?」

江阿郎道:「什麼問題?」

莫秋風道:「據少俠言,『幽靈門』之行動目的,意在稱霸武林,對不對?」

江阿郎淡淡道:「這問題對與不對,老人家心裡應該比在下猶為明白清楚!」

莫秋風乾笑了笑,道:「老朽請問『第一堡』能夠代表整個武林不?」

江阿郎道:「不能,但是『第一堡』在武林中的聲望地位兩高,實力雄渾,實為『幽靈門』稱霸武林的大障礙!」

莫秋風道:「那麼少林,武當等七大門派,丐幫與及『三庄』呢?難道他們的實力全都不如『第一堡』,全都不足成為障礙么?」

江阿郎道:「武林七大門派與丐幫等都有其不可輕侮的實力,尤其是少林武當與丐幫,這兩派一幫,不但門人弟子眾多,而且人材輩出,代有絕世高手,丐幫弟子更是遍布天下,『幽靈門』雖高手如雲,實力龐大,皆難與這兩派一幫抗頡。」

「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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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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