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雙龍客棧

第三十八章 雙龍客棧

話聲中,探臂伸手,一把握上了陳玉俊的右臂!

陳玉俊立覺右臂猶如上了一道鐵箍,心知貝天威是有意試探他的功力!

為了免落貝天威輕視,連忙暗提一口真氣,潛運八成功力,凝貫右臂!

貝天威的一雙手掌頓如抓在一根鋼鐵上,心中不由微微一驚!

目閃異採的笑說道:「俠少高明!」

陳玉俊淡然一笑道:「多謝谷主誇獎,假若谷主再力加一分,在下可就要吃不消了!」

貝天威大笑道:「俠少忒謙了!」

二人挽臂跨步入廳,分賓主落座,老僕陳福也跟隨入廳,默立陳玉俊身後。

一名綠衣小婢自廳後走出,獻上兩杯香茗退下。

貝天威又忽然微微一凝,道:「俠少駕敝谷,是慕名來訪,還是?……」

陳玉俊道:「在下久慕貴谷山青水秀,鳥語花香,景色如畫,令人心曠神怡,特來瞻仰勝境,並一睹谷主風儀!」

「哦!」

貝天威道:「這麼說,俠少和其他駕臨敝谷的江湖朋友一樣,也打算在敝谷小作盤桓了?」

陳玉俊點頭道:「谷主若然歡迎,在下擬在貴谷打擾三日!」

貝天威笑說道:「歡迎!歡迎!像俠少這等少年俊彥,想請都不易請得到,焉有不歡迎之理!」

陳玉俊笑說道:「谷主這麼一說,在下實感愧不敢當得很!」

貝天威大笑道:「俠少何必忒謙,老夫所說可是句句由衷之言!」

話鋒一頓又起,說道:「俠少人品俊彥,氣宇英挺,風儀令人愛慕,老夫一見便覺十分投緣,有心攀交,與俠少結為忘年好友,不知俠少意下如何?」

陳玉俊連忙拱手道:「承蒙谷主垂愛,在下衷心深感榮寵,只是……」

貝天威道:「可是老夫不配交往?」

這話,雖不厲害,卻是令人難答!

然而,陳飛虹要是連這麼一句話都應付不了,江阿郎也就不會得對他委以重任了!

陳玉俊劍眉微揚了揚,拱手正容說道:「谷主言重了,若說不配交往該是在下!」

貝天威凝目道:「如此,俠少那『只是』是什麼?」

陳玉俊道:「在下之『只是』,實是緣於在下年輕淺薄,無德無能,焉敢不識禮數,與谷主言交耳!」

貝天威突然哈哈一聲大笑道:「俠少好會說話,好會自謙!」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以俠少出現洛陽月余時間,即已名滿洛陽,博得『洛陽俠少』之美譽而言,若說是無德無能,武林中只怕再也無人敢論什麼『德能』!」

陳玉俊微微一笑道:「谷主這麼一說,在下就更慚愧了,在下雖承洛陽地方的江湖同道抬愛,賜予『洛陽俠少』美號,其實在下乃是藉祖餘蔭福庇而已!」

貝天威說道:「俠少不必再自謙客氣了,現在老夫只問俠少願不願交老夫這個朋友?」

陳玉俊星目一眨,問道:「不願便怎麼樣?」

貝天威目中閃過一絲詭異之色道:「不怎麼樣,不願便算了!」

陳玉俊道:「絕不為難勉強在下?」

貝天威搖頭道:「以老夫的身份,焉能作那無禮勉強之舉!」

陳玉俊微一沉吟道:「在下請問,與谷主相交,,對在下有好處么?」

貝天威點頭道:「當然有好處!」

陳玉俊道:「有何好處?」

貝天威道;「老夫當於三月之內,使『洛陽俠少』之名名滿天下武林!」

陳玉俊星目一睜,道:「真的?」

貝天威道:「老夫向來說一無二!」

陳玉俊道:「在下再請問,谷主何以對在下如此厚意?」

貝天威道:「無他,愛才耳,也是老夫與俠少一見投緣耳!」

陳玉俊道:「別無他意?」

貝天威含笑凝目道:「俠少以為老夫可能會有什麼他意?」

「這個……」

貝天威忽然微微一笑道:「老夫請問,本谷弟子在江湖上的所行所為如何?是正是邪?」

陳玉俊道:「濟困扶危,除惡安良,都是俠行義舉,是正非邪!」

「這就是了!」

貝天威笑道:「如此,俠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默立在陳玉俊身後一直未開過口的老僕陳福,突然輕咳了一聲說道:「少爺,谷主如此厚愛,是少爺的榮寵,老奴認為少爺可以放心了!」

陳玉俊點頭笑說道:「福老說的也是。」

語聲一頓即起,說道:「谷主既這麼說,在下若再不從命,就未免顯得太不識抬舉了!」

貝天威目閃異採的哈哈大笑道:「如此,老夫今後可要託大喊你賢弟了!」

陳玉俊點頭道:「這是應該的,小弟年輕識淺,以後尚望谷主多予指教!」

貝天威眉鋒忽然微微一皺,道:「賢弟,我既已改口喊你賢弟,你也該改口叫我一聲大哥才是!」

陳玉俊一笑道:「小弟糊塗,大哥說的是!」

貝天威又是一聲哈哈大笑,顯示出他內心的高興。

笑聲一落,倏然抬眼朝廳外揚聲說道:「吩咐下去,立刻送上酒萊來!」

廳外兩旁站立著的八名紫衣少年中的一個,立時應聲疾步走下石階而去!

貝天威話鋒忽然一轉,目光凝注道:「賢弟一身所學高絕,必然師承名門,不知藝出當世那一位武林前輩高人?」

陳玉俊心中不由暗笑道:「終於談到正題了……」

他心中雖然暗笑著,神色卻裝作微一遲疑,道:「這個……」

貝天威道:「怎麼,賢弟有隱衷?」

陳玉俊道:「徒忌師諱!」

貝天威道:「連對大哥也不能說?」

陳玉俊道:「恩師已經退隱多年,不欲人知,大哥原諒!」

貝天威目光轉了轉,笑道:「既如此,大哥我不再問就是。」

說話間,那名紫衣少年回來了,身後跟著五個人:三男二女,每人雙手都捧著一個大木盤。

五個人魚貫入廳,擺好酒萊,躬身退了出去。

菜很多,而且樣樣精緻,色香味俱佳,引人食慾。

貝天威起身肅客入席,陳玉俊沒再多作客套!

本來也是,既已訂交,兄弟相稱,還徒作那無謂客套怎地?

於是,二人相偕入席,落座,把盞互敬,邀飲,慶賀訂交。

一陣互敬邀飲之後,兩人開始邊吃邊談,從貝天威那時起的哈哈大笑聲中,顯見二人暢談甚歡!

「忘憂谷」中作客三天,貝天威極盡招待,熱誠感人,看來他對這位「洛陽俠少」是傾心結納。

在貝天威與谷中弟子的陪同下,陳玉俊游遍了每一處角落,那一處是什麼所在,陳玉俊可說都已深印腦中!

三天後。

陳玉俊辭別了貝天威,與駝背老僕陳福離開了「忘憂谷」!

長安,漢之故都。

長安地當渭水南岸,與咸陽隔水相對,襟山帶河,形勢雄固。

長安城中有東、南、西、北四大街,中央鐘樓高聳巍然!

三輔黃圖云:「長安有九市八街九陌,閭里一百六十。」於此可知長安之盛況,自昔已然!

九如客棧,開設在長安東大街上。

九如客棧的氣派豪華雖然不及那南大街上,譽稱「第一」的「雙龍客棧」,但在長安城中也是一流的大客棧,而且地方,房間比「雙龍客棧」大,尤其是後院的特字型大小上房,設備雖不如「雙龍客棧」的豪華,但是環境卻十分清凈幽雅!

初更過半。

易名「洛陽俠少」陳玉俊的「閻王筆」陳飛虹,與那易容化裝駝背老僕的「萬事通」吳博智,住進了九如客棧後院特字型大小的上房內。

用過晚膳,已是二更時分,按理,二人應該休息安睡了!

可是,二人卻一點兒睡意也沒有,陳飛虹並叫店小二泡上了一壺濃茶,和吳博智默默地坐著,默默地喝著茶,其實二人都在暗暗凝功搜聽屋外四周的動靜!

這時,屋外周圍十丈之內些微風吹草動的聲息,皆難逃二人的聽覺!

房間里的空氣很靜,房外的院子里也是靜悄悄的一片沉寂,不聞一絲聲息!

本來也是,時已過二更,住店的行旅客商都已入了夢鄉,那還能不靜!

忽然,陳飛虹眨星目,低聲說道:「吳老,外面很靜!」

吳博智點頭道:「你有什麼話想說可以說了!」

陳飛虹道:「吳老,你對他可看出了什麼沒有?」

「他」指的是誰,吳博智明白,微一沉吟說道:「有,也沒有!」

陳飛虹愕然一怔道:「吳老這話怎麼說?」

吳博智淡淡道:「我看他有點像某人,但是卻又沒有把握!」

陳飛虹道:「吳老看他有點像誰?」

吳博智搖頭道:「我既然沒有把握,怎麼能說!」

陳飛虹道:「對我說說又有何妨!」

吳博智微微一笑道:「對你說雖然無妨,但是賢侄應該明白,我生平從不說沒有把握的話,以我的身份,豈能無證無據,空口指人,而且那也會造成你「先入為主」之見!」

這話不錯,是理,以他『萬事通』在武林中的身份聲望,豈能空口指人!

陳飛虹劍眉微微一蹙,道:「這麼說,吳老是要等求得證實之後,才能說了?」

吳博智點頭道:「不錯,事關他人名譽,必須求得證實不可!」

突然,一陣衣袂破風划空之聲入耳,陳飛虹星目寒芒一閃,低聲說道:「吳老,您聽見了么?」

吳博智點頭示意他禁聲。

驀地,夜空中揚起一聲嬌叱,道:「惡賊,你就是逃上天,姑娘也要追到凌霄殿,將你斃於劍下!」

陳飛虹劍眉倏地一挑,身形一閃,電射掠出。

淡淡的月光下,只見一名黑衣人在前飛逃,一名青衣少女在後疾追,看二人輕功身法,似乎都是一流好手!

陳飛虹見狀,心中正在暗想要不要掠身上屋,截住那黑衣人之際,驀見那黑衣人突然回手一揚,一道寒光直奔青衣少女胸前打去!

青衣少女身形正值懸空飛掠疾追,不意黑衣人突然打出暗器,乍見寒光電疾射到,心頭不禁猛地一驚!

她嬌軀懸空,本來就不易躲閃,尚幸她的身手極高,並能臨危不亂,心頭一驚之下,連忙嬌軀一側!

她雖然臨危不亂,應變極快,但也只躲過胸前要害,那道寒光已打中她的玉臂!

「哎呀!」

一聲痛呼,真氣一瀉,身形立時下墮;落地一聲踉蹌,跌坐地上!

陳飛虹見狀大驚,連忙身形一閃,掠落青衣少女身旁,急聲問道:「姑娘傷得很重么?」

其實此問實是多餘,只一眼,便已看到一枝三秣鋼鏢深入青衣少女右臂寸多,就這片刻工夫,鮮血已濕透羅袖,顯見傷勢十分不輕!

青衣少女細腰一挺,由地上站起,目注陳飛虹問道:「閣下何人?」

此際,陳飛虹已經看清青衣少女是個黛眉美目,瑤鼻檀口,美艷傾城的絕色少女。

陳飛虹本想實說姓名,但心念電閃間,卻淡然一笑,道:「在下何人,並無關緊要,倒是……」

語聲微頓,星目一瞥青衣少女的右臂,接說道:「姑娘臂上的傷勢不輕,請先到店房內,敷藥止血包紮好傷處,再說不遲!」

這是善意,按理如此,事卻不然,青衣少女竟倏地一搖頭,道:「不!這點皮肉之傷我還能挺得住,在未知閣下何人之前,我不能也不敢煩勞閣下!」

這話意很明顯,青衣少女因為不知他是何人,不知他是好人壞人,所以不願隨便接受這種善意,敷藥治傷的恩情!

陳飛虹不是糊塗人,他當然聽得懂青衣少女的這種話意。

於是,他微微一笑道:「姑娘但請放心,在下絕非壞人,在下姓陳名玉俊……」

青衣少女美目倏一睜,道:「閣下是『洛陽俠少』陳少俠?」

陳飛虹不禁微微一怔!點頭道:「正是在下,姑娘也知道在下的賤號!」

青衣少女美目異采一閃,挽首為禮道:「小女子不知是俠少當面,適才言語失禮之處,尚請少俠原諒!」

陳飛虹連忙抱拳欠身笑說道:「不敢當,姑娘請勿客氣多禮,還是請先到店房內,容在下為姑娘敷藥止血包紮好傷處再說吧!」

青衣少女這回未再稍作猶豫,微一點頭道:「如此,就煩勞俠少了!」

陳飛虹擺手含笑說道:「姑娘請別客氣!」

說著,側身舉手肅客先行。

敷上藥,包紮好傷處。

「萬事通」吳博智以僕人的身份,替青衣少女倒上了一杯茶,垂手退立一旁。

陳飛虹與青衣少女隔桌而坐,星目眨了眨,忽然望著青衣少女的嬌顏問道:「請問姑娘尊姓芳名?」

青衣少女道:「小女名叫花玫!」

「原來是花玫姑娘。」

陳飛虹抱拳一拱道:「請問姑娘的府上是?」

花玫神色微微一黯道:「小女子自幼父母雙亡,幸蒙恩師撫養長大!」

陳飛虹一見花玫嬌顏神色暗然,心中不由感覺歉意地說道:「對不起,引起姑娘的傷懷,請原諒在下不知之過!」

花玫搖頭一笑道:「不要緊,這種事焉能怪得俠少,俠少無須介意!」

陳飛虹話鋒一轉,道:「姑娘令師是武林那位前輩高人?」

花玫道:「小女子自幼雖由恩師撫養長大,但恩師從未對小女子提說過他老人家的名號!」

「哦……」

陳飛虹沉默了一下,話題倏又一轉,問道:「姑娘剛才追的那個黑衣人是誰?」

花玫搖頭道:「小女子並不知他是誰!」

陳飛虹劍眉一蹙道:「姑娘因何追他?」

「因為……」

花玫微一遲疑說道:「他是個淫賊!」

陳飛虹星目寒芒倏地一閃,道:「姑娘可曾看清他的面貌長像沒有?」

「沒有!」

花玫搖頭道:「我只是看到他的背影!」

語聲微頓了頓,接著說道:「小女子於上燈時分進入長安投宿在南大街的『雙龍客棧』內,二更時分,小女子剛睡下不久,忽然隱聞隔壁房內似有女子掙扎呼救之聲,於是便下床出房察看,那淫賊正按住一名住店的女子企圖非禮,被小女子一聲喝叱所驚,立刻穿窗而出,掠身飛逃,因此,小女子便隨身追了下來!」

聽完這番經過情形的述說,陳飛虹默然沉吟了一下,抬手緩緩拿起桌上由花玫臂上取下那枚三秣鋼鏢看了看,忽然轉向站立一邊的吳博智說道:「吳老,您看看,能從這枚鋼鏢上看出那淫賊的出身來歷不?」

說著,把那枚三秣鋼鏢遞向吳博智。

一聲「吳老」,聽得花玫的嬌顏上下不由飛閃過一絲詫異之色,一閃即斂,吳博智與陳飛虹二人都未看到!

吳博智並未伸手去接那枚鋼鏢,搖搖頭說道:「我早巳看過了,這是一種最普通的暗器,江湖上能使用這種三秣鋼鏢之人,起碼有二三十人之多!」

陳飛虹劍眉微蹙地道:「這麼說,要想從這枚鋼鏢上找出那淫賊是什麼人,是不可能了!」

吳博智搖頭道:「很難,很難,除非再遇上他作案時,再打出這種三秣鋼鏢時!」

陳飛虹不由劍眉深蹙,默然不語!

於是,房中的空氣有了剎那的沉靜!

突然,花玫輕咳了一聲,說道:「俠少賜葯施救之德,小女子衷心至為銘感!」

陳飛虹含笑說道:「姑娘太客氣了,些許小事,焉能言德,姑娘請勿放在心上!」

花玫嫣然一笑,站起嬌軀說道:「時已夜深,小女子不多打擾,就此告辭!」

話落,挽首襝衽一禮,抬步往外走去。

陳飛虹站起身子,目視花玫那往外走去的婀娜背影,情不自禁地脫口喊道:「玫姑娘……」

花玫已走到門過,聞聲立時停步回首,目注陳飛虹問道:「俠少有何見教?」

陳飛虹心神不禁微微一窒,旋即暗吸了口氣,說道:「姑娘何時離開長安?」

花玫道:「明天。」

陳飛虹道:「意將前往何地?」

「不一定?」

陳飛虹星目微凝道:「姑娘難道沒有個一定的目的去處?」

花玫搖頭道:「沒有!」

陳飛虹心中倏然一動,道:「姑娘可願前往洛陽小游?」

花玫美目異采閃地道:「俠少歡迎么?」

陳飛虹笑道:「只要姑娘願意,在下竭誠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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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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