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嫁禍與人
江阿郎口中一聲冷笑道:「閣下,你跑得了么?」
話聲中,身形平空升高三尺,探掌如電,一把抓住了那黑衣人的左足踝,往下一扯。
那黑衣人一聲疼哼,「砰」然一聲摔跌地上,身子一挺欲起,奈何已是力不從心,連站都未能站起,竟又發出一聲疼哼,跌倒在地上。
原來他那隻左足踝在那一抓之下,踝骨已被捏碎。
一陣衣袂飄風聲響,五條人影電射掠落,是費翔雲與「四侍」。
費翔雲身形一落,立即問道:「江兄,此人是誰?」
江阿郎微一搖頭道:「不知道.」
費翔雲倏然轉向黑衣人凝目問道:「朋友尊姓大名?」
黑衣人沒開口,雙目一閉,不答不理。
費翔雲劍眉微微一揚,沉聲說道:「朋友請答我問話。」
黑衣人仍沒開口,仍然閉著眼睛。
費翔雲再次一揚,道:「朋友,俗話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傑,這話你可懂?」
黑衣人睜開了眼睛,冷冷地道:「懂便怎麼樣?」
費翔雲道:「朋友要是懂,就該知道在這時候充硬漢,對朋友你絕無好處!」
黑衣人道:「你的意思是?」
費翔雲道:「只要你老老實實的答我問話,我負責放你一條生路。」
黑衣人雙目一凝道:「你這話算數?」
費翔雲道:「你放心吧,我向來一言九鼎,現在請先告訴我你尊姓大名?」
黑衣人沉默了一下,道:「阮存恆。」
費翔雲道:「外號人稱『魔手』。」
阮存恆道:「不錯。」
費翔雲道:「昨夜劫擄冷觀音至金百川家中,又劫持金百川的可是你?」
阮存恆點頭道:「是我。」
費翔雲道:「金百川現在何處?」
阮存恆略微遲疑了一下,抬手指了指他原先隱身的那堆矮樹,道:「在那堆矮樹中。」
費翔雲轉向「龍侍」秦龍說道:「你去把金百川弄過來。」
秦龍應聲大步走過去,扒開那堆矮樹,抱出一個花白鬍須的青衣老者走了回來。
青衣老者雙目緊閉,鼻息均勻,狀若熟睡,一望而知是被制了睡穴。
阮存恆道:「金百川毫髮無傷,我該可以走了。」
說著,咬牙忍著足踝的傷疼,自地上緩緩站了起來。
費翔雲抬手一攔道:「不忙,金百川雖是毫髮無傷,但你還不能走。」
阮存恆雙目陡地一瞪,道:「怎麼,你要失言背信?」
費翔雲淡淡道:「那倒不是,我還有話要問你。」
阮存恆道:「你還要問什麼?」
費翔雲道:「你為何要嫁禍與我?」
「誰說的?」
阮存恆神色一怔,道:「連你是誰我都不知道,誰說我要嫁禍於你了?」
費翔雲道:「你真不知道我是誰么?」
阮存恆搖頭道:「我真不知道,我正想請教……」
費翔雲淡然截口道:「你既然真不知道就算了。」
語聲一頓又起,道:「我請問,你為何對金家的人說,有事到這兒來找你?」
阮存恆道:「這是個誤會。」
費翔雲道:「怎麼是個誤會?」
阮存恆道:「我本來是想在這兒開個房間,沒想到這兒已經住滿了。」
「哦。」
費翔雲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阮存恆道:「事實本來就是這麼回事,再說我和你無仇無怨又從未相識,我為什麼要嫁禍與你?」
費翔雲目光凝注地道:「你說的可都是實話?」
阮存恆道:「絕無半句虛假。」
費翔雲默然沉吟了剎那,望著江阿郎道:「江兄都聽見了么?」
江阿郎淡然一笑道:「都聽見了。」
費翔雲道:「現在江兄該相信事情確實與兄弟無關了吧!」
江阿郎道:「我謹向少莊主致歉。」
說著,雙手抱拳一拱。
費翔雲含笑抱拳欠身道:「江兄別客氣,兄弟可不敢當。」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在這兒兄弟要請江兄給兄弟一個面子。」
江阿郎道:「少莊主請說。」
費翔雲道:「兄弟適才已說過負責放阮朋友一條生路,請江兄成全兄弟的信諾,讓他離去,別難為他。」
江阿郎點頭道:「少莊主請放心,我遵命便是。」
目光倏然轉向阮存恆,道:「阮閣下,我有幾點問題想請教,閣下可願實答?」
「江朋友請說。」
江阿郎目光凝注地道:「請問,擄劫冷觀音是誰的主意?「阮存恆略微遲疑了一下,道:「是我自己的主意。」
江阿郎道:「為什麼?」
阮存恆道:「不為什麼?「
江阿郎道:「也沒有緣故?「
阮存恆搖頭道:「沒有。」
江阿郎濃眉微微一揚道:「閣下乃江湖上成名露臉的人物,怎地如此小家氣!」
阮存恆眨眨眼睛道:「江朋友以為必有緣故!」
江阿郎道:「我認為應該有個緣故!」
阮存恆忽然嘿嘿一笑道:「你江朋友既是認為應該有,我怎好再小家氣,我承認了。」
江阿郎道:「如此我請教這緣故?「
阮存恆道:「冷觀音是個國色天香,美艷蓋代的美人兒,這麼說,你江朋友明白么?」
江阿郎點頭道:「我明白,不過……」
語聲一頓,又起道:「還有個問題我不明白。」
阮存恆道:「還有什麼不明白。」
江阿郎道:「今早上,冷觀音的手下曾接到一紙信箋。」
阮存恆道:「那與我何關?」
江阿郎淡然一笑道:「我說出信箋上的字句,閣下就明白有關無關了。」
阮存恆道:「信箋上怎麼說?」
江阿郎道:「信箋上說,要想保全冷觀音的性命,請即傳知冷寒山於第十五天的夜二更,前往長安『未央宮』,舊址聽候令諭。」
「哦。」
阮存恆沉吟地道:「江朋友可是想知道那一紙信箋出自什麼人之手?」
江阿郎點頭道:「我誠懇向閣下請教!」
阮存恆眼珠轉了轉,道:「江朋友是要聽真的還是要聽假的?」
江阿郎道:「這話怎麼說?」
阮存恆淡淡道:「要聽假的,我就隨便說個人,讓江朋友去找那人去。」
江阿郎道:「閣下應該懂得我那『誠懇』二字的意思!」
阮存恆道:「這麼說,你是要聽真的了。」
江阿郎道:「我自然要聽真的。」
阮存恆道:「那麼他遠在天邊。」
江阿郎雙目倏地一凝,道:「你是說那一紙信箋出自你自己之手?」
阮存恆道:「江朋友可是不信?」
江阿郎道:「我正是有點不信。」
阮存恆淡淡道:「我說的是真的,你江朋友要不信,我就沒有辦法了!」
江阿郎雙目微微一揚,道:「阮存恆,你該明白,我可不是三歲孩童,不是那麼容易讓人欺騙的!」
阮存恆忽然搖搖頭輕聲一嘆道:「說真的你不相信,早知如此,我就……」
江阿郎倏然截口道:「阮存恆,我這不信不是沒有道理的!」
「哦。」
阮存恆眨眨眼睛道:「你有什麼道理?」
江阿郎道:「你魔手阮存恆雖然是威鎮一方的人物,但與冷梅庄比起來你還差得很遠,我不信你有那個膽,敢捋冷寒山的虎鬚!」
阮存恆道:「事實上我已經捋了!」
江阿郎道:「可是我不信,我認為你背後必定另外有人!」
阮存恆搖頭道:「江朋友你想錯了,我背後並沒有什麼人,你應該明白,我只掌握著冷觀音的性命,還怕冷寒山不乖乖聽我的!」
這話倒是不錯,冷寒山只這麼一個掌上明珠,為了愛女的性命,冷寒山恐怕也只有乖乖聽他的了!
江阿郎兩道濃眉不由微微一皺,雖然,他明知阮存恆的話多半不是真的,但是阮存恆不肯實說,當著費翔雲的面,他能拿他奈何?
阮存恆倏然嘿嘿一笑,接著又道:「你江朋友的問題,我都已經實答了,如無其他問題,我想我該走了。」
江阿郎知道再問也是多餘白費,絕問不出什麼來。
於是,他淡淡地抬了抬手,道:「閣下所答雖然並不盡然,但是我仍要說聲謝謝,閣下請便吧!」
阮存恆陰笑了笑,道了聲「再見」,抱拳一拱,咬牙忍著足踝的傷疼,騰身飛掠,越過那丈多高的后圍牆而去。
望著阮存恆的身影掠超過院牆不見后,江阿郎立即朝費翔雲抱拳一拱說道:「看來事情果然是我誤會了,我謹向少莊主致歉,並請原諒!」
費翔雲淡然一笑道:「江兄好說,其實這也難怪江兄,事情實在太巧了,任何人碰上這種事情,也會對兄弟發生懷疑的!」
江阿郎笑了笑道:「多謝少莊主曲諒,告辭。」
話落,俯身抱起地上的金百川,邁步由矮樹叢中繞往前面走去。
費翔雲站立在原地不動,他望著江阿郎的背影,雙目中掠閃過一絲陰狠的煞芒!
可惜江阿郎背後沒長著眼睛,沒看見。
江阿郎抱著金百川轉過牆角,回到前面院子里。
院子里,西門玉霜、冷梅卿、石奇、戚定遠和「雙虎」田強、邱平等人全都站立在房間門外,臉色神情顯得有點兒凝重焦急,每個人的一顆心都揪得緊緊的!
這是必然的情形。
江阿郎進入對方房內,費翔雲與「四侍」隨後跟入,在久久不聞動靜的情形下,他們怎能不焦急?又怎能不揪心?
雖然,西門玉霜等人都知道江阿郎一身所學功力高絕,憑費翔雲與「四侍」的力量,絕難奈何得了江阿郎。
但是,俗語有云:「人有失慎,馬有失蹄。」他們耽心江阿郎一時大意,中了費翔雲的陰謀暗算!
見江阿郎由對面房間後面的牆角處現身走出,西門玉霜等人臉上的焦急的神情這才消失,放鬆一顆揪得緊緊的懸心!
西門玉霜急步迎上前去,目光一瞥江阿郎抱著的金百川,問道:「大哥,他就是金百川么?」
「嗯。」江阿郎點點頭道:「到房間里去再說。」
西門玉霜沒再說話,與冷梅卿、石奇等跟在江阿郎身後走向房內。
進入房內,江阿郎將金百川放在一張椅子上坐好,沒等西門玉霜開口發問,便將經過情形述說了一遍。
靜靜地聽完之後,西門玉霜頓時雙眉微微一蹙,道:「大哥,你相信阮存恆的話么?」
江阿郎反問道:「你相信嗎?」
西門玉霜微一搖頭道:「我不相信!」
江阿郎淡然一笑道:「你既然不相信,何必還要問我。」
西門玉霜雙目眨了眨道:「大哥,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江阿郎淡淡道:「這還有什麼怎麼辦的,只好就此算了。」
西門玉霜道:「那太便宜他了。」
江阿郎道:「你是說便宜了費翔雲?還是便宜了阮存恆?」
西門玉霜道:「兩個都是。」
江阿郎笑笑道:「照此情形,你有不便宜他兩個的辦法么?」
西門玉霜眼珠兒一轉,道:「有是有,只怕你不贊成。」
江阿郎道:「先說來聽聽看。」
西門玉霜道:「找阮存恆,迫他吐實!」
「好辦法。」
江阿郎道:「可惜只怕已經晚了。」
西門玉霜一怔,道:「已經晚了?」
「嗯。」
江阿郎點頭道:「縱然能找到阮存恆,找到的恐怕也只是一具屍首!」
西門玉霜道:「大哥是說阮存恆會被殺以滅口?」
江阿郎道:「以費翔云為人心性之狠毒,他豈會留下一個活證!」
西門玉霜眉鋒一皺,道:「這麼說,我們全然拿他無可奈何了!」
江阿郎道:「事實如此,阮存恆已把事情全攬在自己的身上,能拿他奈何?」
石奇忽然介面道:「二弟,他為人心性真是那麼詭詐狠毒么?」
江阿郎道:「大哥,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稍待時日,大哥就知道了。」
石奇點了點頭,默然未再說話。
冷梅卿目光一瞥穴道未解的金百川,說道:「江大哥,你何不解開金百川的穴道問問呢,從他口中也許能問出點兒什麼。」
「姑娘說的是。」
江阿郎點頭道:「按理,他應該有所證明,但也有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話落,抬手出掌拍開了金百川的睡穴。
金百川身軀一震而醒,緩緩睜開眼睛,掃視了江阿郎等眾人一眼,神色遲疑地說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江阿郎微微一笑道:「金兄請安心,你已經安全了。」
「我已經安全了?」
金百川雙目一凝道:「你們不是那姓阮的一夥?」
「不是。」
江阿郎搖頭道:「我和令拜弟雷正剛是朋友。」
金百川眨眨眼睛,忽然冷冷地道:「那姓阮的和我二弟也是朋友。」
江阿郎點頭道:「這我知道,但是朋友與朋友有所不同,也有好有壞。」
金百川道:「你的意思是說,你與那姓阮的不同,你是好朋友?」
江阿郎道:「要不然我就不會將金兄從姓阮的手裡救出來了。」
「哦。」
金百川道:「那姓阮的呢?」
江阿郎道:「已經跑了。」
金百川微一沉吟,凝目道:「我雷二弟呢?他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