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痛苦的回憶
足足等上半個時辰,外邊才傳來急促腳步聲。
眾人眼睛一亮。
郝寶已叫道:「爺爺來了!」
眾人全往門外瞧去,果然潘安領著郝大匆匆趕到。
潘安見及如此多人,心頭也是一愣,不過他拜禮說及郝大已到之後,麻面婆婆已令他退下,他不敢多待一刻,立即返身奔出殿堂。
郝大滿頭大汗,不停擦拭著,抱怨道:「到底是何重大事情,要老人家我趕千里路來此?」
進門一瞧,寶貝孫子和驚天和尚都在場,立即怔愕:「你們也來了?大和尚?!」
驚天大師重逢老友,喜上心頭已起身迎接:「補藥老頭,好久不見了,近來可好?」
「托福托福,只是補藥再也賣不出去,只好自己吃啦!」
「難怪你肚子都凸起來了。」
兩人哈哈暢笑,互拍肩背,有若頑童。
郝貝不解:「爺爺什麼時候賣過補藥?」
郝寶弄笑:「爺爺外號十全老人,跟十全大補有什麼差別,叫他賣補藥的也不為過,現在他退隱,當然補藥要自己吃啦!」
「原來如此!」郝貝恍然,瞧著郝大肚皮,暗自警剔自己別吃太多補藥才好。
驚天大師和郝大相互讓著太師椅不坐,坐在兩旁的寶貝兄弟倒也坐得怪怪的。
郝寶瞄了麻面婆婆一眼,責怪她準備不周,麻面婆婆也面露難色,是她疏忽了,郝寶則走向她身旁,這才安心多了。
麻面婆婆看在眼裡,卻也不便多說,畢竟是自己出了差錯。
郝大坐定才問道:「何事需要勞動大和尚和我這老骨頭?」
驚天大師長嘆:「大事,天下最大的事,唉!一轉眼就快二十年了。」
郝大驚心:「難道又牽連二十年前那件事?」
驚天大師長嘆點頭:「你先看看那位叫青青姑娘罹患的可是千心之毒?」
「千心之毒?!」郝大心頭一凜:「這毒怎會一下子變得如此熱門?」
郝寶道:「爺爺,她就是我所說的另一位罹患千心之毒的青青姑娘,你先替她診斷,看是否真是中此毒藥?」
郝大立即往青青瞧去,見她肌膚雖白,眼眶卻有點兒紫青,馬上要她坐於椅子,要替她把脈。
青青焦急:「娘……」
麻面婆婆含笑道:「沒關係,這位老先生醫術冠武林,讓他替你診治,娘自然放心多了。」
青青這才伸縴手讓郝大把脈,心頭卻仍忐丐不安,這一焦急,胸口又隱隱作痛。
把脈一陣,郝大開始眉頭深鎖,復又瞧及青青眼球白色部分,果然有淡淡綠斑,再要青青張口,舌根和內齶也都有綠斑,這正是千心之毒跡象。
最後一道證明該是血液了。
郝大拿出金針往青青手指刺去,讓血液流出,那血液跟曇花差不多,不是鮮紅而是綠紅,郝大為了慎重,還向青青要了那蒙巾白紗,將血液滴在上面,更可明顯看出綠紅鮮血。
郝大輕嘆:「大概錯不了。」
驚天大師急問:「真是千心之毒?」
郝大點頭:「正是。」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驚天大師又驚又喜,不時往青青瞧去,表情變化不定,不過仍以驚喜為多。
麻面婆婆也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
郝大問道:「大和尚,這千心之毒又證明了什麼?」
驚天大師輕嘆:「你看看她,像誰?」
郝大這才注意地往青青瞧去,愈看愈是驚心:「她會是青雨……」接下來也不敢相信了。
然而郝寶聞及「青雨」不就是奇幻宮宮主的名字?再瞧瞧青青,忽然覺得她的容貌竟和宮主雕像八分神似。
這一驚非同小可,從茶几上蹦了起來:「她會是宮主?!」
驚天大師道:「宮主並沒這麼小。」
郝寶驚叫:「是宮主的女兒?!」驚詫非常,蹦高落地之際,一個不穩已壓向茶几,叭然一響,茶几被壓成扁平,他仍自不敢相信瞧著青青。
郝貝也是心驚肉跳:「宮主竟然還有女兒留在世上?!」
驚天大師默然點頭。
又有何種大事需要武林碩果僅存的兩位老人親自出馬?
又有何事能讓驚天大師如此慌慌張張,拚老命地想弄清楚?
八隻眼睛睜得凸大,全落在青青臉上,眨也不眨,好似一眨眼,事情就突然會有變化而讓人措手不及。
青青也心慌了:「我……我不是什麼宮主的女兒!娘……」她恐懼地撲往麻面婆婆。
麻面婆婆終於掉下淚來:「十七年了,十七年的苦悶,如今都得到了回收,老天果真有眼。」
「娘,我是你女兒,不是他們所說什麼宮主的女兒……」
麻面婆婆熱淚盈眶:「傻孩子,你是娘的女兒,卻也是宮主的女兒,知道了嗎?」
「娘……」
「傻孩子,宮主才是你的親生母親,若非真如此,娘怎會眼睜睜地推給別人?親生母親你不能不認她。」
「娘……」青青眼淚直流,她也茫然了。
平白多出了一個宮主的女兒,寶貝兄弟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非把事情給弄懂不可。
「爺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宮主不是二十年前就死了?怎會有十七歲的女兒?」郝寶追問。
郝大道:「宮主是否有女兒,該是大師來解釋,爺爺並不知道,但奇幻宮和武林對決,該是在十八年前的中秋月,武林傳言都以一二十年來論,所以你也覺得是二十年前,若真的認真計算,又只剩下十七年零三個月又十五天,再加上今年已過了五個多月。」
郝寶聞言這才把年份疑慮澄清,想想當年香庭長老戰敗后才帶著奇女跟幻女進宮,而奇幻女也只不過十六七歲而已,可見那一戰仍未滿二十年。
「後來呢?後來宮主如何?她是決戰前生了女兒,還是決戰後?她當真生了青青?」郝寶緊問不舍,這可關係著整個奇幻宮,他必須搞清楚,目光犀利瞧向驚天大師,只要他說出一些微不合理,郝寶即可能反駁。
驚天大師長嘆,目光移向遠方,已陷入回憶之中,不久,他已說道:「宮主是在決戰前生下青青的,唉!為了作戰,她不能挺著身孕……」
「這不合理!如果為了作戰才生下青青,那她為何先服下千心之毒?她分明是不想要這孩子,隨時可以拿掉她,何必等到作戰才把她生下來?」
驚天大師嘆息:「宮主遭遇悲慘,她是不想要這孩子,卻又捨不得,最後情勢緊急,她才服下千心之毒,想讓這孩子安安心心地去……」
郝寶道:「她為什麼不想要這孩子?」
驚天大師長嘆,不知如何回答。
郝大介面:「阿寶,有時候人總會遭遇到無法想象的事,你是聰明的。」
郝寶自是聰明絕頂?驚天大師說的話,他也許會懷疑,但是爺爺的話,他自是相信,尤其爺爺又是沉重說出,他知道宮主一定遭受不能說出的悲劇,否則爺爺不會替她保密。
他知道宮主一生悲慘,他對她只有尊敬。否則也不會扛下奇幻宮重任.他尊敬她,自也尊重她的隱私,他不必強求猛問這些,他只要證明宮主是否有個女兒,這樣就對得起宮主了。
他把問題壓在心裡頭,感傷說道:「大師你說說看,小宮主是怎麼回事?」
驚天大師和郝大都投以感激而安慰眼光,畢竟郝寶仍能識大體,讓他倆和宮主免於難堪。
驚天大師沉默一下,已說道:「當時宮主生下小宮主時,小宮主已奄奄一息,宮主泣不成聲,終於不到幾分鐘,小宮主就斷了氣,宮主血淚交加,只好把她葬了,當時我早已知道宮主要臨盆,所以專程趕去看她,結果仍是慢了一步,只在她要葬小宮主時才碰上她,然而她已失血過多而無力氣,遂要我代為埋葬,我接過小宮主熱淚直流,實是不忍埋了她,且把死馬當成活馬醫,替她輸送真力,還餵了少林大還丹給她服下,又推拿她全身穴道經脈,忽然間老天有眼般地,小宮主又復活了……」
說及此,驚天大師已老淚直流,望著青青,說不出的激動與安慰而悲慟。
寶貝兄弟和郝大想及宮主悲慘遭遇,早已眼眶盈淚,甚至滾落腮邊。
而青青整個人也呆愣著,淚水不自覺地流著,她竟會是那苦命的嬰兒?
只有麻面婆婆仍能保持鎮定地注視驚天大師,聽他說及以往。
驚天抽搐幾下,強忍淚水,繼續說道:「當時小宮主醒來,我高興萬分,想回頭告訴宮主,她竟然不見了,想必不忍瞧及自己女兒屍體而悲慟離去,我滿山找她,仍找不著,後來小宮主哭叫幾聲又斷了氣,我這一驚非同小可,立即又以同樣方法救活她,心想她怎會有如此怪異現象?百思不解之中,忽聽老友郝大曾說過有一種千心之毒在娘胎即已對胎兒引毒,生下來的狀況即是如此。
我又驚又怕,郝大又不在身邊,實在也無法救她,想著要找郝大治病,也得連夜不停趕上三天三夜才能追到郝家,若真如此,小孩豈能連夜奔波?我當機立斷,馬上發下達摩令,通告天下少林弟子要把郝大找來,然後又餵了小孩七顆大還丹,再以易筋術截她脈流,只要保持個幾天,她可能就會得救。
我因怕她寒冷,尤其她剛生下來還滿身是血,遂找了一家民宅,向村婦要了一些衣衫想替她裹寒,哪知村婦見及小孩,熱情有加,一定要幫她洗澡,我看她如此熱心,小孩病情又安定多了。遂答應讓她洗澡。
她洗得乾乾淨淨還換上了新衣,小孩也有了笑容,我自也高興,然而她又說我是和尚,帶個小女孩,像什麼話,倒不如讓她來照顧,我說這女孩有病,時常會發作,可能有生命之虞,她想了想也說不如我暫時待在她家,她就近照顧,一有狀況,我也可以救治,我想想實在不會照顧小孩,遂也就答應她。兩三天來,嬰兒也只是發了一些小病,遂也安心多了。」
郝大淡聲說道:「千心之毒只要挨過剛出生那段最危險時刻,性命已較為安全多了。」
驚天大師道:「這我並不知曉,還好嬰兒倒是沒再出過大危險,誰知道當時又有少林弟子回報宮主在一處山洞中奄奄一息,我衡量距離,不需三刻鐘即可趕到,而小孩病情又穩定多了,在不放心宮主之下,我再留一顆大還丹,要村婦小心照顧小孩,一有危險即喂服此丹,村婦滿口答應,還說我太多心,快去快回為是,別老是為孩子擔心,我望著孩子睡得甜美,也覺得困窘而安心,但對宮主仍不放心,遂立刻趕往那小洞,在這時,郝大也趕來了……」
郝大驚道:「當時你下達摩令是為了救小孩而不是宮主?」
驚天大師嘆息:「本是如此,但在半途碰上你,帶你去救宮主,豈不更有把握?」
郝大嘆息不已。
驚天大師繼續說道:「當時郝大和我趕往山洞,發現宮主只是失血過多而昏迷,並無性命之慮,我聽了也放心,遂決定留他一人替宮主治傷,我放心不下嬰兒,和郝大約定村婦家見面,遂也先趕回來,豈知……唉!那村婦竟然抱著孩子不見了。」
郝寶急問:「然後呢?」
驚天大師長嘆幾聲才繼續道:「我以為村婦太喜歡孩子,也許抱她過戶玩玩,也就在村裡轉上轉下,問東問西,實在問不出村婦下落,這才知道不妙,遂又趕往方圓五十里找尋,不知是方向弄錯,還是村婦走得快.再也找不到她的蹤跡……唉……」他不斷露出歉意笑容,這件事讓他足足困惑了十數年。
郝大道:「當時我趕去村婦家,不見你,又見和尚四處跑,你為何說是在捉叛徒?」他甚是懊惱,如果當時驚天說出是在找小宮主,也許事情也不會瞞了十幾年還不知小宮主仍活在世上。
驚天嘆道:「當時我方寸已亂,你想想,把宮主的女兒弄丟,這是多麼殘酷和重大的事情?我連吭都不敢吭一聲,心想村婦不會武功,只要認真找,也許三兩天就可以找到。哪知……」
「一找就是十幾年?」郝大有點兒責罪。
驚天嘆息:「我哪知村婦當真如泥牛沉海,再也沒有消息。」
郝寶追問:「後來呢?你怎麼放棄追尋了?」
「老衲哪有放棄?」驚天道:「當時我足足每天每夜不斷找上兩個月,結果仍失望,而中秋夜大戰又已開始,少林弟子已被調回去,我又擔心宮主,所以也停頓十來天,事後仍不斷找尋,一直到最近才感到疲憊。」
郝大嘆息:「當時我替宮主治傷,即已發現她是臨盆才失血,也知道她生過孩子,但孩子不見了,她又不說,我哪敢問.治好傷她醒過來,只向我道謝,並要我在決戰時極可能地救助奇幻宮門徒,然後她也走了,隻字不提孩子的事,我怎會知道你還瞞了一段?唉!要是當初你說出來,宮主也許不會死,小宮主也不必挨到今天。」
驚天長嘆:「這都是我的錯,還好老天有眼,小宮主竟然還活在世上!」瞧著青青,熱淚再次滾落。
青青早已淚流滿面,痴獃地望著驚天,已無知覺。
郝大見狀大驚,馬上戳她穴道,讓她昏睡過去,長嘆道:「這孩子已悲傷過度,實是可憐。」
麻面婆婆也淚水含眶,讓出椅子讓她躺下,自己坐在椅角,不停撫著青青秀髮。
郝寶雖是戚心,但他必須把事情弄懂,已問道:「後來又如何?你如何找到青青小宮主?」問向麻面婆婆。
麻面婆婆也是一聲長嘆:「那也是一個巧合,當時我在小孤山隱居,當地村民知道我能治病,偶爾也會前來找我醫些疑難雜症,大病不敢說,小病我自認醫得好,風聲也漸漸傳開,有一天一名村婦……或許就是大師所說的那村婦,她抱著一名奄奄一息的嬰兒前來求醫,我看她神色慌張,也就接下這嬰兒,查看之下才知道她病情怪異,便向村婦說要留下孩子,村婦問及這孩子有多少希望,我只說三成,她點點頭就離去,也許不是她的孩子,她再也沒有回來,我只好儘力救她,沒想到就在解她衣衫之際,發現她竟是恩人奇幻宮宮主的女兒,這一驚非同小可,只有拚命醫她了……」
郝寶立時舉手叫停:「你發現了什麼?」
麻面婆婆哽咽地往青青背部衣領掀去,在潔白背心出現刺青疤痕,細細地幾個字呈「田」字形排列,刺著「青青雨柔」四字,並非青色,而是以刀尖刺劃出來的淡紅疤痕。
「這四字右邊念來是『青青雨柔』,該是宮主已替青青取好名字,而上下念來則可看出「青雨」兩字,正是宮主名諱,而由右邊念來則為『雨柔青青』,正是說著青青是宮主的親骨肉,那『柔』字跟『肉』字諧音,『青』即是『親』,我想透了其中玄機,當下已擁著小孩慟哭……」麻面婆婆說到傷心處,亦是聲淚俱下。
寶貝兄弟、郝大和驚天大師凝目往青青背心瞧去,那字跡只只有若利針,刺得四人兩眼發直,當時悲慘情景一一幻現,皆不勝唏噓。
驚天大師嘆息:「沒想到宮主仍是愛得那麼深,才生下來就替她刺青,沒想到她認為嬰兒已死了。」
麻面婆婆繼續道:「我發現此秘密后,更加不肯放手,四處尋求靈藥,總是不可得,後來還偷偷派人詢問十全老人這種癥狀,才知道她中的是千心之毒,根本無可救藥,我當然不甘心.仍自天南地北找尋秘方治療此疾,青青也就時好時壞地渡過了這些年頭……」
郝大心想隔十數年,看病無數,有人問起什麼癥狀,他哪能記得清楚,而對千心之毒,他也不只對一人說過,或許也對麻面婆婆手下說過,他只是感傷當時為何沒對所有問症病人加以追根究底?事實上這也是不可能的。
「看來她真是小宮主了……」郝寶聽及驚天大師,還有郝大、麻面婆婆說得歷歷如繪,宛似當時情景重現,又加上青青背部傷痕,他不得不相信宮主真的留有這麼一位女兒。
驚天大師嘆息:「事實上宮主臨死時,她似乎也知道她女兒沒死……」沉寂一陣才道:「當她戰敗受傷時,我仍見她一面,她面露安祥地問我小孩葬在哪裡,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然後她已安心說道:『希望這孩子以後無憂無慮。』當時情況緊急,又有追兵趕來,我替她擋了一陣,她才能逃開,此後再也沒見過她了。唉……本以為她說的無憂無慮是指小孩已上了天國,然而事後想起來才發現她問我小孩葬在哪裡,她分明又去找過那地方而不見墳堆,唉!她總是希望小孩能活下來……我想再找她說明原委卻不可得……」
眾人一陣悲凄,對宮主坎坷遭遇直呼著老天無眼,怎會讓此悲慘降臨宮主身上。
望著青青,眾人這才較有寬慰臉容,然而想起以後種種,仍是多災多難,青青疾病又不能根治,他們心裡又開始往下沉了。
郝大走前,輕撫青青,呵護有加,問道:「聽阿寶說,你也在替青青解毒?」
麻面婆婆道:「我自不能放棄。」
「可是你解毒之葯,似乎是千心之毒的配方……」
麻面婆婆嘆道:「這是最近才開始,因為青青病情轉重,我又苦無方法,只好想以毒攻毒,我把千心之毒分開,就是想一樣樣嘗試,看哪種對她刺激較大,再針對這藥引去配解藥,多天下來也有點兒心得,只是苦了這孩子……唉……」
郝大嘆息:「你可以直接來找我,就算解藥不全,也有了九成,自可減輕她的痛苦。」
麻面婆婆悵笑:「我能嗎?」
這話聽得郝大及寶貝兄弟和驚天大師感到吃驚。
郝寶急問:「為什麼不能?我爺爺又不是什麼惡人。」
麻面婆婆嘆道:「就是因為你爺爺有病必治,所以我才不敢去找他。」
眾人更不懂,郝寶追問:「為什麼?」
「因為青青的身份!」麻面婆婆道:「因為她身份不同,如果不是現在,你們會相信她是奇幻宮宮主的女兒嗎?如果不是千心之毒,驚天大師會說出這些秘密嗎?要是我說出來,你們誰會相信?就因為如此,害青青苦了這麼多年……」激動之餘,她又落下淚來。
郝寶終於明白她先前在秘道口說的「現在才來,未免太慢了」,原來是指的青青病情而言。
他們也了解了麻面婆婆的苦衷,不勝唏噓。
驚天長嘆:「全是老天捉弄人,害苦了青青……」
麻面婆婆拭去淚痕,說道:「不過,老天總算開了眼,讓青青得以還她身份,她的病也能治了。」
郝大嘆息:「老婆子,我並無把握。」
麻面婆婆道:「你是不是缺一味藥引?」
郝大道:「正是,若要解此毒,必須用她娘的血來養葯。」
麻面婆婆面露喜色:「我有一味葯不知可不可以?」
眾人齊往她瞧去,想聽聽是何秘方?
麻面婆婆立即說道:「是青青那段肚臍帶子,它本就含有她娘的血。」
驚天大師驚叫:「你竟也留下了這樣東西?!」
麻面婆婆點頭:「當時派人問過郝大,他曾說過要母親的血才能治,我哪能找到宮主?在苦無主意時發現青青臍帶尚未脫去,也就把它保留下來,它總是留有宮主的血液,就不知能不能用?」
郝大驚急:「留了多少?只要含有母血,該是能治。」
「大約半個指節。」
「我瞧瞧!」
麻面婆婆立即從衣帶解出一條金鏈,鏈條中間藏有指粗長管,呈透明狀,裡頭裝有像脫水黑棗般的東西,交予郝大。
她鄭重道:「只這麼一點點,我深怕它遺失或腐敗,一直帶在身上,幾次想要配藥來救青青,都怕沒把握而放棄。」
郝大接過臍帶,瞧及此物仍十分新鮮,並無腐跡,外表結著不少薄薄血斑仍呈暗紅色,當下欣喜異常。
他興奮道:「該是能解,血斑結得清清楚楚!」
驚天大師笑聲傳出:「快替她解毒,若不行,我再替她想辦法。」
郝大瞄他一眼:「你有什麼辦法好想?想了二十年還不夠?」
驚天大師笑得頗為放心,說道:「老天也會幫助好人,你先解毒再說,其他咱們慢慢來想。」
郝大也不多耽誤時間,問道:「老婆子,你可有現成的葯?」
麻面婆婆喜色道:「不下千百種,只不知夠不夠?」
「先看看再說!」
麻面婆婆一陣欣喜,立即抱起青青,領著四人疾往那間葯室行去。
及至葯室,婆婆將青青置於床上,指向桌上:「那些是千心之毒的藥方,右邊的大都是解藥。」
郝大走向石梯檯子放置的藥瓶、藥草,一樣樣辨別,也找出一大堆藥物,含笑道:「你果然準備齊全。」
麻面婆婆鬆了一口氣,說道:「我已找了將近二十年,若再找不齊的話,也差不多無用了。」
郝大也含笑說道:「齊是齊了,只是若有一隻什麼靈禽異獸之類的東西來養葯,那就更好了。」
麻面婆婆驚道:「還要什麼靈禽異獸?這樣不是可以治好青青了嗎?」
「也許治得好,不過要花太多時間試驗,倒不如找一隻千年雪貂或者飛狐等,它們的血本就是良藥,再用它們來養葯,自能萬無一失。」
麻面婆婆失望道:「一時間哪裡去找這些靈禽異獸?」
眾人正在為這個問題煩惱不已之時,郝大忽然目光一亮,瞧往郝寶,急急叫道:「有了!」
這話叫的突然,可把郝寶嚇一跳:「有什麼?」
郝大欣喜道:「你服過千百種靈芝,又服下萬年雪靈芝,你的血跟靈禽異獸無異,正好可以用來養葯。」
郝寶哭笑不得:「爺爺你有沒有搞錯?我是人哪!你把我當成靈禽異獸?!」
郝大呵呵笑道:「人也是動物,你可比那些禽獸更珍貴。」
「我是人,當然比禽獸珍貴了。」
「我是說你的血啊!」郝大笑道:「如果有人知道你的秘密,保證把你當成珍寶異獸殺來燉補吃了,可延年益壽,最少可增加三十年功力。」
郝大的話只聽得郝貝和驚天大師等人呵呵直笑,他們現在瞧的可不是郝寶,而是一隻大珍獸。
郝寶苦笑:「倒楣,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吃了補藥,就得變成禽獸,成為上好的補品。」
郝大笑道:「我可沒說假話,你確實是上上補品。」
「爺爺你怎能賣補藥,連你孫子都賣了?」
驚天大師輕笑:「不愧是十全大補老人,只要能補,什麼都賣。」
郝大呵呵笑道:「別急,今天不賣,只是借你來養葯而已。」
郝寶急指郝貝:「阿貝也進過補,你怎麼不找他?」
這下連郝貝也緊張了,笑聲頓歇。
豈知郝大另有一番說詞:「你是哥哥,貪心得多,補藥也吃得多,自是比阿貝有效,不用你用誰?」
他說的可沒錯,在砌香坳,也不是郝寶貪心,而是什麼東西都是他先吃,到頭來自是比郝貝吃得多。
郝大亦是抓准此點硬是套住郝寶。
郝寶急道:「沒這回事,你沒聽過孔融讓梨這檔事……」
郝大道:「沒錯啊!阿貝是弟弟,當然吃小梨了,我可沒見你客氣過。」
郝寶一時情急倒也忘了自己是哥哥而說出孔融讓梨之事,如今被咬定了,反而癟心得想笑。
他瞄眼道:「好吧!吃大梨就吃大梨,一輩子也心甘情願,你要養葯就養葯,我可不願你把我當成珍禽異獸看待,這對你並沒有好處。」
郝大呵呵訕笑:「怎會沒好處?」
郝寶促狹地笑道:「我如果是狐狸,你就是狐狸精,我是烏龜,你就是老烏龜,同是四隻腳,你有什麼好神氣的?」
郝大一愕,繼而一想,郝寶可是自己的後代,揶揄他不也是等於揶揄自己?實在神氣不起來。
「不說啦!當你是人便是,還不快過來,我好養葯!」
郝寶扳回一城,心情也爽多了,當下為了治療青青,也不敢耽擱,立即走向郝大,任他擺布。
郝大則細心將臍帶放入一小瓶藥水裡頭,只見臍帶漸漸溶出褐紅血水,不到盞茶工夫已染紅藥水,郝大復將此藥水倒入小杯中,以真力催化使其冒出白色氣體而漸漸變濃,差不多少了一半之後,再加入幾味藥物,隨即以金針在郝寶左小臂刺出一小傷口,隨後又將杯中血水漸漸逼入郝寶小臂內。
郝寶只覺些許刺痛,並無其它不適。
此時小臂漸漸浮起銅板大小殷紅浮印,郝大立即在浮印四周插滿金針,以免葯血流失。
他問道:「覺得如何?」
郝寶道:「一點兒辣,但好像我的血不停往傷口擠去。」
郝大滿意:「這是你體內自然排斥,等這股壓力消失時即告訴我。」
郝寶點頭.靜靜坐於桌前。郝大則利用此機會替青青診傷,也替她插了不少金針。
兩刻鐘匆匆過去,郝寶覺得那股壓力已消失,小臂浮印也消失不少,遂道:「現在沒什麼感覺了。」
郝大欣喜:「藥物可能已生效!」立即抽取金針,將浮印血液逼出體外。可見得血液不再褐紅,而呈現有點兒透明狀的晶紅。
郝大滿意一笑,遂又抽出青青綠紅血液,滴入晶紅葯血,果然綠紅血液漸漸被沖淡而變回晶紅。
郝大欣喜:「果然有辦法解去千心之毒。」
眾人聞言方自噓口氣,把忐忑不安的心情給放穩下來。
隨後郝大已將晶紅血液分別從青青頭頂百會穴和腳底湧泉穴及雙手十指慢慢注入。然後又將幾樣解藥喂她服下。再在心窩位置插上較粗金針。
郝大已滿頭大汗,隨手擦去,含笑道:「差不多了,待葯血循回一周天,青青所中千心之毒會反擊,到時我們就以內力催化它。使它從心窩部位滲出來。當然這時候青青會有蝕心之痛,但你們只顧著催化即可。」
眾人表示明白。郝大立即分配位置,郝寶、郝貝分別抵住左右腳湧泉穴。麻面婆婆抵住左手,驚天大師則抵住右手。百會穴則由郝大親自封守。
當青青手心從淡青紅色褪為薄紅色時,郝大已下令四人同時運功,直往青青身軀送去。
只見得綠紅血液在肌膚下快速流動,青青整張臉也變得綠紅起來。
五人全心全意運功,血液流速更快,直往心窩擠去,青青此時已呻吟而想掙扎,然而五人功力高強,硬將她扣得死死。使她動彈不得。
半刻鐘過後,郝大見及她臉色較為紅潤,心知外圍毒性解去不少,現在該是攻向心脈的時刻,遂叫道:「用足真力,逼向心脈口。」
五人立即各展功力,猛往心脈送去。只見得血液倒衝心脈,青青突然悶呃痛叫,想爬起來又被按回床上。
「不……放開我……」
此時的她只覺萬蟻蝕心,痛苦非常。不停地痛叫,額頭冷汗直冒,臉色也變得蒼白。
郝大喝聲:「再逼。」
眾人再全力送去,血液往心脈衝,青青啊地尖叫.牙齒已咬破嘴唇,整個人已昏死過去。此時可見及胸口金針部位已冒出綠紅血跡。
郝大又喝令再沖,青青痛得又醒過來,痛叫幾聲又昏死過去。她像忍受著抽筋剝皮,刮骨撕肉的酷刑,想死都不得死。眾人瞧得不忍卻又不能鬆手,只期望她能熬過這關,以後就不會那麼受痛苦了。
一連衝擊數十次,青青昏死臉容已漸漸轉紅潤。郝大頗為驚訝:「沒想到她的毒並未想象的嚴重……」
麻面婆婆道:「這也許該感謝令孫子以服過萬年靈芝之軀替她養葯。」
郝大頗頗點頭:「可能是如此……或許也是青青毅力驚人,才能使毒性清澈收斂。不多說,咱們作最後衝刺。」
他立即又凝神聚氣,突又命令四人全力衝擊。郝寶自是拚老命地往上沖,氣流衝擊,青青啊啊大叫,整顆心臟好似要進出體外,千萬根利錐無情地往心肉刺扎,不停地想把它扎逼碎爛,胸口綠血涌噴而去。
「再來。」郝大喝聲。
「再來就再來。」
郝寶猛然又是疾送真力,一隻手不夠改成兩隻手,這一擊,不但青青痛叫,連郝大、麻面婆婆和驚天大師也驚叫,竟有一股力量反衝得讓三人手掌麻疼,不自覺地功力一散。
郝大乍見血液倒灌,驚駭大喝:「松不得。」猛勁抵住百會穴,免得血液衝破天靈蓋,那時青青哪有命在?
麻面婆婆和驚天大師更為吃驚,憑自己老江湖,竟會如此失神?立即再貼住手掌,狠命逼勁。
郝寶還不自知自己功力過強,迫得三人手忙腳亂,聽及爺爺大喝「松不得」,他哪敢放鬆,猛勁又往前送青青尖叫如嚎。麻面婆婆和驚天大師雙手頓時疼辣。
郝大忽而發現此反勁道來自郝寶,立即罵道:「阿寶你想死啦!還不快鬆掉功力?!」
郝寶感到莫名其妙,但爺爺是主治醫師,他說松,自己只好松,當下已想撤散功力。
郝大見他一散就是散個精光,那還得了,情勢緊急又喝道:「用一隻手。」
郝寶滿頭霧水:「一隻手就一隻手!治個病也不必那麼神經。」當下也以一隻手運功。
郝大隻覺勁流平穩多了,這才噓口氣,實是要命。
麻面婆婆和驚天大師卻對郝寶滿腹疑惑,他功力竟然如此之高。麻面婆婆慶幸上次走得快,否則被郝寶纏住,恐怕還不止吃那幾顆石頭。
經過此波折,郝大也擔心青青有了變化,遂要再仔細替她診察。這一察,忽見得青青胸口金針處所湧出血液已和常人無異,殷紅鮮亮,早已不見綠血。
「難道毒性已解?!」
郝大立即檢查青青眼珠,綠斑已失,恢復潔白如月的眼珠,心頭不禁更加喜悅,遂又撥開青青嘴巴,舌頭和內齶全都泛紅清新,哪還見得綠斑?」
郝大這才喜上眉梢:「毒性已除,青青已痊癒了。」
眾人感到欣喜,在郝大指示下也一一撤去功力,挽袖拭汗,終於了卻一件心事。
郝大點了青青睡穴,並替她擦掉嘴唇血跡,也喂服幾顆治傷葯,含笑說道:「三個時辰以後她醒過來,即可完好如初。」
驚天大師道:「總算替宮主完成了一件心事。」
麻面婆婆嘆息:「毒性雖解,然而她身為奇幻宮小宮主,其任務何其艱難,又是註定一生坎坷。」
眾人聞言,先前那股因救活青青而顯露的喜氣,現在可蒙上了輕憂。
郝貝忽有奇想:「不讓她知道不就成了?」
郝寶瞄眼:「她已哭成這個樣子,我倒想瞧瞧你如何叫她不知道。」
郝貝已然乾笑,自己一時心急,也忘了青青早已知道身份。
麻面婆婆嘆息:「既然不能瞞著青青,最讓我擔心的還是她的處境,身在江湖,一點兒武功也不會。」
郝寶道:「她是小宮主,我得傳她奇幻宮武學。」忽有所覺:「原來你當初逼我們說出奇幻宮地址就是想帶青青入宮?」
麻面婆婆點頭:「正是如此,你該明白我必須如此做。」
郝寶心知她那時說出青青為小宮主,他也未必相信。遂又問:「我知道你的處境,但你後來為什麼改變主意了?」
麻面婆婆道:「後來因為我發現你再來過,而且青青也說出你拿了千心之毒秘方離去,我已知道該是解開青青秘密的時候,自不必再逼你們。」
郝寶道:「假若我們還不知青青身份,你會逼到底?」
麻面婆婆冷道:「不惜一切。」
郝寶輕笑:「還好誤會解得快,否則你我就自相殘殺了。」
麻面婆婆冷道:「就算你現在不教青青武功,我也會逼你!」
郝寶道:「別那麼凶,我教她即是,她是小宮主,我不教她教誰?」
麻面婆婆這才有了笑容:「算你還夠義氣,等她醒來,你馬上給我教她。」
「這麼急?」
「不急行嗎?你以為奇幻宮處境很安全?只要有人知道她身份,她隨時有性命之危。」
驚天大師即道:「阿寶,我看你就先傳她功夫吧!」
麻面婆婆道:「若覺得這裡不安全,還可以帶回奇幻宮,那地方天下無人知曉。」
郝寶道:「我自會教她功夫,但是我不能馬上帶她回宮。」
麻面婆婆嗔道:「你當她是什麼?」
郝寶道:「她是小宮主。可是我還有事,我還得找曇花.她也失蹤了,而且身上也中了千心這毒,你們總不能攔著我.要我不管她吧!」
驚天大師、郝貝和郝大這才想到還有曇花,先前被青青的事情滿心勞累,自是忘了曇花,現在想起,也覺得還是找人為重要。
麻面婆婆怔道:「世上另有她人中了千心之毒?!」
郝寶點頭:「她也是我朋友,我不得不救她。」
麻面婆婆冷道:「她會是宮主另一個女兒?你是不是如此想?」
郝寶忽而動容:「對呀!曇花也有千心之毒……」
不禁已瞧往驚天大師:「老和尚你覺得宮主會不會生下雙胞胎?」
驚天大師想笑:「我……我不清楚,我只見及青青一人。」
他想笑郝寶想象力的豐富,連這不可能的事情,他都想得出來。
郝寶仍自認為有可能。郝大已斥道:「你在做什麼夢,宮主的傷勢診察過,只一條臍帶,哪來的雙胞胎?神經不成?」罵到後來自己也笑了。
郝寶自也窘笑著:「我覺得曇花也很可憐,替她找個好身世也不為過嘛!」
郝大白眼道:「你以為當上奇幻宮小宮主的身世就不錯?還不是一路坎坷?我寧可青青是平凡人家的女兒。」
郝寶乾笑:「說的也是……可是不管如何,我還是先找到她。」
郝貝道:「也該如此,曇花也夠可憐的。」
麻面婆婆道:「先將青青送回奇幻宮,然後再去找什麼曇花的女孩,不好嗎?」
郝寶搖頭:「曇花比青青還要軟弱,她病發時更是痛苦,不找到她,實在難以安心。這樣好了,我把青青帶在身邊,隨時隨地教她武功。」
麻面婆婆道:「跟你東奔西走,青青豈能受得了?」
郝大道:「青青傷勢已復,若再傳點兒功夫,該沒什麼問題。倒是她是否願意。」
麻面婆婆嘆道:「如此就等她醒來再問她吧,不過我得希望你們保密,在青青還沒練武功之前,不能泄露她的身份,以免失閃。」
郝寶道:「自是如此,呵呵,我的身份現在也沒人知道。」
郝大瞄眼:「沒人知道,老婆子怎會抓你來烤打。」
郝寶一愣,吹牛吹到牛角尖了,遂乾笑道:「她只是懷疑而已,還沒確定。」
郝大道:「懷疑就那麼慘,確定了還有你命在?」
郝寶輕笑不已。
麻面婆婆說道:「她的身份自然也不能讓人起疑了,最好把面紗也蒙上。」
郝寶凜神道:「我自會小心。」
麻面婆婆長嘆:「唉!終於也算了卻了一樁心事,希望青青從此吉人自有天相。」
望著青青安祥熟睡的臉容,眾人也暗自祈禱她能從此平安無事。
郝寶沉吟一陣,已問道:「老婆婆,你的鴛鴦派到底有多少人?聽鬼娘子說,你還在吸收手下?」
麻面婆婆道:「不錯,我收了幾位門徒,這些都是為了青青,不過除了潘安和元刀外,其他都還不成氣候,也不敢派事情給他們做。」
郝寶驚詫:「都是為了青青?」
麻面婆婆道:「也是為了奇幻宮。宮主待我不薄,如今奇幻宮復出.就必須暗中相助,期望能幫助奇幻宮一點兒忙。」
郝寶道:「所以你才派潘安、元刀四處去偷人武功?」
麻面婆婆冷笑:「偷武功是其次,了解他們武功是真實。只有了解他們武功,才能一一擊破。」
郝寶頻頻點頭,沒想到麻面婆婆做的如此徹底。
麻面婆婆又道:「你從此可以把鴛鴦派看成奇幻宮弟子,他們做的就是替奇幻宮復仇的事,若你不肯接受也沒關係,這本是老身和青青的事情。」
郝寶道:「有你們幫忙自是好得多,不過現在時機未成熟,還得等一段日子。」
「是不是小宮主仍未練成神功?」
「正是如此……」郝寶本想說及宮主遺言「和平相處」之事,但有了小宮主一事作為解釋,他也就順手推舟,免得老太婆不接受。
麻面婆婆果然長嘆:「好吧!等青青練成武功再說也不遲。」
郝寶又問:「那鬼娘子呢?你不是捉了她?反正她和我爹不錯,何不放了她?」
麻面婆婆嗔怒:「這賤人背叛本門,豈能饒她,如果不修理她,我如何面對手下?放她不得。」
郝寶只是想探探消息,沒想到老太婆反應如此激烈,也就算了。
「我只是說說而已,你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先關她三個月,每天抽她百鞭,看她以後還敢不敢背叛我。」
麻面婆婆發著狠勁.這是她的家務事,眾人也管不著。當下耐心地等青青醒過來。青青知道自己身份,反而堅強許多.她似乎也想為可憐的娘盡一份力量,遂也答應要和寶貝兄弟同行。
麻面婆婆慰留四人住一夜,並以美酒佳肴款待。驚天大師和郝大老友重逢,自是喝得痛快。而寶貝兄弟為找到小宮主而慶祝,也喝得爛醉如泥。
只有青青和麻面婆婆似乎將為十餘年相處而如今卻要分開的離愁所困。兩人促膝長談到三更。麻面婆婆心想青青即將離去,遂也叫她回房休息,準備明天上路。青青含淚告退,也就回房。
麻面婆婆徹夜未眠,不時走往四處隨後又坐於殿堂龍鳳椅,不知在想些什麼,只覺得她情緒變化不定。
「不久的將來,奇幻宮將是武林第一大派……」她淡淡地說著,眼角也露出笑容。
第二天宿醉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郝寶擔心著曇花安危,也不再久留,隨即告退麻面婆婆,領著青青走出天旋洞。
麻面婆婆送至出口,百般叮嚀青青多加小心,方自感傷返回洞中。
而郝大和驚天大師也因老友重逢,話題多多,乃先行離去,想找個好地方聚聚。
剩下寶貝及青青三人,也不知走往何處?曇花生性單純,又有誰會打她主意?
郝寶百思不解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們白天找人,入夜則投宿客棧,因為青青畢竟大病初癒可不能太過勞累。
尋了四天,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寶貝兄弟正躺在床上發愁之際,忽然聞得客房外面有所動靜。
郝寶立即驚覺:「阿貝你看住青青。」隨即彈身穿窗而出。果然見得對面屋頂一條黑影一閃即逝。
郝寶心想有弟弟看著,就算對方有意引開自己,也不怕中了調虎離山之計。當下也掠身急起直追。
追出小鎮,前面是一處梧桐林,大葉片片,隨風搖曳,有若幽魂。而那黑影正奔往此林。
郝寶見其身形甚是熟悉,心下忖道:「她不就是救走若竹那位黑衣人?!她來探查我的行蹤幹什麼?還是另有陰謀?」
心頭猜想,腳步可不停,直往梧桐林奔去。
然而掠過樹林,前面一座矮山擋前,早已不見黑衣人,郝寶找尋一陣,忽又見得半山腰有火光閃出,他立即掠往火光。
及至近處,發現那是一座小土地廟,小得只能容下一張桌子,而火光即閃現在門前,似乎是剛生起的火堆。
郝寶只聞廟中傳來折斷樹枝的叭叭聲,心想不知是啥玩意兒,立即小心翼翼地摸了過去。
忽然他見及一隻手伸向火堆,丟了些許木材在小火堆上.火勢也為之旺升少許。
郝寶已知有人躲在裡面,看她動作該是流浪街頭的落難乞丐。已往火堆行去。
不走還好,這一往廟口行去,忽見得裡邊躲著一名女子,長發披肩而散亂,寂靜而孤獨地坐蹲在角落,她沉默地折著樹枝,慢慢地折,似乎世界已跟她無關,就連那火堆也離她甚遠,她好像已被世間所遺棄,只有困縮在小小土地神庇護中。
郝寶見之,兩行熱淚已落了下來:「曇花……」再也忍不住往她衝去。緊緊將她抱入懷中。這苦命女,難道一輩子都得受盡世間滄桑悲苦嗎?
曇花驚懼地瞧著那張熟悉的臉容,她露出喜色,卻又吝於表達,連聲音都是如此不敢奢求:「阿寶哥……」一聲低低地輕吟,她似乎已滿足,淡淡淚水晶瑩剔透地掛在憔悴的臉頰,那竟是兩行驚喜而非沉痛的眼淚。
「曇花……」郝寶緊緊摟著她,好似要將落於她身上的一切痛苦夢魘給搶過來,不能再看她受任何一點兒痛苦或傷害,她是無辜的,她是純真而知足的,老天爺為何對她竟是如此不公平,從一出生就帶給她病魔纏身,就讓她淪落街頭,食不飽穿不暖,露宿街頭,餐風飲露,而她總是默默接受,一點兒怨言也沒有。
郝寶決定在有生之年,再也不能讓曇花吃苦受怕。
火已熄了,天空傳來夜鶯輕啼,郝寶已驚醒過來,淡淡往臉上抹去,免得讓曇花看得他流淚。
他把曇花鬆開,發現曇花竟也含笑而滿足還帶點兒羞怯地瞧著自己。她似世間痛苦早已跟她無關。
郝寶又凄心了,難道老天爺專門欺負如此孱弱女子?
「曇花你在這裡多久了?」
「好久了,天一黑就在這裡,後來冷了就生起火來,還好土地公保佑、留了火摺子給我,否則晚上又要受凍了。」曇花摸摸單薄布衣,似乎受涼是應該的,火堆卻是土地公的恩賜。
郝寶強忍感傷,說道:「你怎麼不往小鎮行去呢?至少那裡有住家……」
曇花沉默了.她曾經去過,然而她卻得不到一點點溫暖,甚至還遭人白眼,也許是她長得丑吧,現在她又怎麼敢對小鎮懷有奢想呢?只有遠遠地望著小鎮,就當作幻想是他們所賜予的溫暖吧。
郝寶似乎已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十分自責.隨即拿出些碎銀交予曇花,安慰道:「下次不要再躲在山上了,知道嗎?我怕你冷。」
曇花捏緊銀子,雙手有點兒發抖:「謝謝阿寶哥……」
兩人沉默一陣,郝寶才又說道:「你怎會離開仙島呢?」
「那天來了兩個人,就把我給帶走了。」
「他們是誰?」
「……不知道……她們蒙了臉,不過好像是女的……」
郝寶驚詫:「是女的把你帶走?」
「我聽見她說話聲,是女的。」
「會是誰?」郝寶想去猜,卻茫無頭緒。又問:「她們帶走你,然後呢?」
「然後就關在一間房子里,直到昨天才把我放出來。」
「她們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例如說為什麼要抓你?」
曇花搖頭:「沒有,我被關之後,她們每天只送一次飯來,然後又走了,不過飯菜倒是可以吃得三餐。」
郝寶心想曇花單純自不知一些江湖詭計,遂不忍再追問,含笑道:「以後我不會再讓你被人捉去了,走吧!我們回客棧,阿貝還等著見你呢……」
「多謝阿寶哥……」
曇花滿懷感激地跟著郝寶回往客棧。
而郝寶卻滿是疑惑。
那些人為何莫名其妙地擄走曇花?她們擄曇花的目的是什麼?為何後來又把人放走呢?
這其中隱含著什麼秘密?
郝寶想不通,但他已感覺到曇花似乎也牽扯著不大尋常的身份。
及至客棧。
郝寶故作神秘地往房門閃去,喝聲道:「阿貝你猜我找到了什麼寶?」
郝貝和青青在裡頭,本是緊張兮兮,忽而聞得郝寶聲音,笑容乍現。
郝貝急道:「什麼寶?再好的寶也沒有比找到曇花更好。」
郝寶賣關子:「比這還要好。」
郝貝驚詫:「竟然有比曇花更重要的?!」想開門瞧瞧。
郝寶已一手把門推開,拉著曇花出現眼前。
郝貝睜大了眼:「是曇花?!真的是你?!」
曇花有點兒羞窘:「阿貝哥你好……」
「你也好!你讓我們找得好苦啊!」
「對不起……」
「快進來坐!」
郝貝拉著曇花坐往椅子,曇花本是坐下,忽見得另有女子在場,又羞窘地站起來。
郝貝見狀立即呵呵笑道:「都是自己人,我幫你們介紹,她是我們的小宮主青青。」
曇花習慣地蹲身肅著女婢禮節:「小宮主您好。」
青青見狀也不知如何是好了,急道:「你快起來……」說著要扶她。
郝寶也是一驚,遂往前道:「曇花你別客氣,她雖然是我們的小宮主,你也是我的朋友,怎能讓你如此呢?」
曇花紅著臉:「那我該如何?」
她跟青青都不知所措。
郝寶道:「就跟我們一樣啊!你叫她小宮主,她叫你曇花,一切禮數全免了。」
青青這才噓了一口氣;「這樣好多了,曇花你好。」她學著曇花蹲身為禮。
曇花感到羞窘,不知該如何是好,又蹲下身軀:「小宮主您好。」
寶貝兄弟呵呵笑著,郝寶道:「客氣到此為止,我可不是叫你們來此比賽敬禮的。」
青青和曇花同是感到困窘。
郝寶說道:「小宮主,她就是跟你一樣患有千心之毒的女孩。」
青青臉色一變:「曇花你也患了千心之毒?」
曇花亦是驚心:「小宮主你也是?!」
青青抓起曇花雙手,似是水乳交融,兩人為那難以忍受的錐心之痛而互相同情對方。
良久青青才說道:「我的病已經醫好了,曇花你要忍著點兒。」
曇花淡然一笑:「那麼久了,也習慣了。倒是小宮主能醫好此病,我好高興。」
青青感激道:「我也希望你能醫好。」
郝寶道:「當然要醫好,我爺爺一定會有辦法的,曇花你放一百二十個心便是。」
曇花感激道:「多謝阿寶哥。」
郝寶眼看該辦的事都辦完了,倒是可以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遂將床鋪讓予青青及曇花,自己和阿貝則架在椅子上睡覺。
起初曇花不敢,然而郝寶直說著青青也得睡在床上,總不能男女擠在一堆,何況他和阿貝也習慣睡椅子,總是可以藉此練功。曇花這才答應往床上,然而她似乎沒睡過如此舒適的床,沒蓋過如此柔軟的棉被。卻再怎麼睡也睡不著了。
郝寶看在眼裡,說是替她弄點兒熱茶喝了好睡,暗地則點她睡穴,曇花這才一睡到天明,氣色也好得多了。
第二天。他們吃過早餐,郝寶心想曇花已找到,而她氣色又不錯,該是能支撐一些時候,遂決心把青青帶回奇幻宮練功,以能讓她早日練成武學。
四人遂往太行山方向行去。
瀟湘子掃描thxdeOCR豆豆書庫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