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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場內非常擁擠,本土人外,不少是慕名而來的遊客。
達德與王子約定在這裡交易,就是貪此處四通八達,即管有意外發生,逃走也非常容易。
日本房車停了下來,四名大漢從先至約房車走下來,其中一人手上提個上了鎖的公事包。
四人下車后毫不停留,進入市場內。
每輛車都留下一人看守,負起把風接應的任務。
后一車下來的四名男子,他們和先行的四名男子保持一段距離,負起護送的責任。
他們並不懼怕警察,警力中有他們的線眼,一舉一動均不能瞞過他們。這只是例行的安全程序。一邊行,一邊以無線電話和市場外兩輛車保持聯絡。
他們奉達德之命,和王子的手下進行交易。早一陣於國際上風聲很緊,很久沒有這樣大宗的買賣了。
先行的四名男子轉入了圓市場名的圓形廊道。
行人如鯽,氣氛熱鬧。廊道旁的商店貨物齊全,顧客盈門。
一切看來毫無異樣。
先行的四名男子,把提公事包的男子護在中間,以穩定的步伐,沿圓廊步行。
正在這時,人影一閃。
大漢們都是一流好手,立時驚覺,不過比起來人的速度,他們已慢了一步。
那人由廊道內圍撲出,一下子切入四人之間。閃電般來到提公事包大漢的左側。
提公事包的大漢待要探手入上衣內,千陰已被一下膝撞擊中,腰還末彎下,兩眼給對力以叉開的手指插中,整個人仰跌的同時,手中一輕,公事包給劈手槍去。
後面的大漢大驚撲前,那人把搶過來的公事包迎頭向他揮去,大漢舉手一檔,腳眼處一陣劇痛,似乎給堅硬的鐵器猛撞,立時失去平衡,向前倒仆,直至跌在地上,還不知給人用什麼東西襲擊。
這時前面先行約兩名大漢回身撲來,偷襲者不退反進,以令人難信的速度,箭矢般在兩人的空隙間突圍,一下子衝進了人堆里,兩名大漢這時才看到對方是個身穿印度袍服的大漢,腳上踏安裝了滑輪的雪屐,在密麻麻的人群中左穿右插,滑行遠去。兩人狂叫一聲,發力追去。
後面的大漢發覺有異,亦死命追來。
氣氛一時緊張到極點。
鮑事包內是價值達千萬美元的高純度海洛英,絕對不能容人搶去。
偷襲者以高速向東方的出口滑去。
追趕的大漢們不愧好手,雖異變突起,眼看追之不及,臨危不亂,連忙以手上的無線電話通知在市場外把風的兩輛車。
驚叫聲此起彼落,追逐在群眾中產生極度的慌亂,紛紛避進商店裡,整截圓廊亂成一團。
偷襲者身形消失在東面的出口處。
大漢們狂奔至出口時,齊齊舒了一口氣,停下步來。
他們的兩輛車,打橫攔在出口處。失去的公事包,提在他們一力的另一個大漢手內。
奔來的大漢道:「人呢?」
提公事包的大漢道:「他奔到出口時,我們剛剛趕到,我和阿均撲了下來,他大驚下拋低公事包,在人群中逃走了,阿均追了上去。真氣人,若非這麼多行人,看我一槍把他了結。」
另一名大漢拿過公事包,看了看完好無恙的鎖,道:「小心點,還是查看一下。」
有人取出鎖匙,把公事包打開了一條縫,旋又台上,點頭道:「沒有問題!」上好了鎖,道:「快!交易的時間到了。幸好王子的人還未到。」
王子的面色要有多難看就多難看。
鮑事包在他的辦公桌面打了開來,挖空了的「吠陀經」全給打了開來,台上放滿了以膠袋密封的白色粉末。
一張條子放在桌面,以梵文寫:「王子:你的死期到了。」
王子大發雷霆,一掌拍在桌上,喝道:「全是飯桶,一干萬美元換回來不值三元的鈣粉,正蠢才!」
雲絲蘭走到他背後,安慰地為他按摩肩膊的肌肉,王子繃緊的面容才鬆了一點。
他的面前站了戰戰兢兢的十多名手下,其中負責毒品生意的科加那道:「這幾年來我們都是這樣交易,誰估到達德會忽然弄鬼?」
王子陰陰道:「為了錢,這些年來,有那一天他不想取我而代之!」
另一個手下彌日星同意道:「上星期警方緝獲的一批軍火,據說就是達德訂購了的,可知他是處心積慮要作反的了。」
王子的眼光望向一個五十多歲、戴金絲眼鏡、身材瘦削、有點像大學教授的男子倫貝道:「你怎麼看?」
倫貝是王子的軍師和智囊,對他有很大的影響力,聞言不慍不火地分析道:「照理達德的性格雖然躁暴,卻是非常精明厲害的人,他若要對付我們,一定會以雷霆萬鈞之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打擊和削弱我們的力量,而且第一個目標一定是王子殿下。」
眾人一齊點頭。
王子緩緩道:「這些鈣粉和字條又怎樣解釋?」
倫貝胸有成竹地道:「這可能是他內部的問題,手下出賣了他也說不定,總之我認為必須把事情弄個清楚。」跟嘿嘿一笑,道:「達德對我們的企業有狼子野心,路人皆見,不過這還不是動手的適當時刻。」
王子沉思片刻,台頭時眼神回復平日的冷靜,道:「你說現在應做什麼?」
倫貝道:「我們給達德撥個電話,什麼有關毒品的事也不要說,只說王子殿下要和他會面,假設這事不是由他弄出來的,他一定全無防備,那時可以當面和他解決這件事。」
王子道:「好!就這麼辦!」向身後的雲絲蘭道:「給我撥電話。」
大鐵閘向左右兩旁縮入。
兩輛裝滿大漢的美製大房車,當先從王子的華宅駛了出來。
按是王子銀白色的勞斯萊斯,後面踉另兩輛大房車,頗有點出巡的味道。
車隊轉入街道的右方,同總統府的方向駛去。
王子和倫貝兩人坐在勞斯萊斯的後座,神態輕鬆,倫貝的估計沒有錯,電話中的達德語氣如常,立時同意在新德里大酒店的咖啡室內,恭候王千的大駕。
每次坐在車內時。王子都感到舒適安詳,這並非車內的華麗設備,而是這輛車是特製的保安車,車廂是用三層的裝甲車的甲板嵌成,足可抵擋一般武器,甚至榴彈和小型火箭胞的襲擊。
車隊來到一個十字路口的紅燈前,停了下來。
王子心想:「異日重建帝國,駕車出巡時,所有這些交通燈都將對我不起作用。」
想到這裡,不禁悶哼一聲。
就在這一刻,身旁的倫貝全身一震,望向左方。
王子順他的眼光自然望夫,面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一切來得像個噩夢。
一輛大貨車從右線切過馬路,筆直向他的卓以高速衝過來,車輪和路面擦得吱吱作響。
貨車在王子眼中不斷擴大,他的腦海空白一片。
反應最快是王子的保鑣兼司機,一看勢色不對,條件反射地一腳踏上油門,將輪盤拚命扭向左方,車子一彈一跳,向左方的行人路鏟上去。
貨車剛好衝到,一下子猛撞在車尾,把王子的勞斯萊斯撞得整架打轉向外飛去。
這反而救了王子一命。
貨車隆一聲爆炸起來,爆出一天火焰,貨車沖勢不止,它撞上王子車尾時已失去了平衡,這時一個翻側,壓在緊跟王子車后的大房車頂,再是一連串爆炸,烈焰衝上半天。
大房車和貨車一齊燃燒起來。
四扇車門推開,車內的大漢滾了出來,有兩人身上了火,在地上不斷滾動,希望將火壓熄。
車隊頭尾的人紛紛跳下車,有人拿起滅火筒,同燃燒的貨車和房車噴射。
「轟!」貨車再發生一下激爆,救火的大漢在火屑四射下,被氣流帶得跌了開去,一時間再沒有人敢靠近焚燒的貨車了。
王子被手下從勞斯萊斯拖出來時,面額淌兩行鮮血,雖是輕傷,形相非常猙獰可怖。
王子咬牙切齒道:「干這事的人呢?」
手下大將科加那道:「貨車衝上來前,我們看到有人從司機位跳了下來,從對街逃了去。」
王子面上肌肉跳動,狠聲道:「達德!我要把你斬成一千塊,少了一塊我就不是王子。」
四周的手下不寒而慄,他們從末見到王子這樣狂怒。
達德坐在咖啡室內,悠閑地呷咖啡。
坐在他右方的得力手下馬勒夫道:「不知今次王子約老總你見面,是為了什麼事,難道我們秘密囤積軍火的事,讓他知道了。」
達德身形略見肥矮,卻非常精壯,年紀在四十來歲間,動作靈活,一對眼低開似閉,教人不知他心裡轉什麼念頭。
達德哂道:「知道又怎樣,我一天末動手,他也拿不整我的把柄,不過無論如何,仍是小心點好,你布置好了沒有。」
馬勒夫道:「我動員了六十多最精銳的好手,即管不能取勝,逃起來應該是綽有餘裕。」
達德道:「其實我們太小心了,王子極之愛惜名聲,無趾之事雖然暗裡做盡,表面還是個大殷商和慈善家。若他敢公然行兇,一定嚇退貪官政客對他的支持,這也是他的弱點。」
馬勒夫剛要應是,異變已起。
「卡擦!」一聲輕響,從通往廁所和後門虛的出口傳來。
達德慘叫一聲,連人帶椅向後仰跌,馬勒夫一跳躍起,一把攬達德向台下滾去。
敖近幾桌的手下敏捷地彈起來,槍全上了手。
那人沒有開第二槍的機會,他極其機靈,身子一縮退往餐廳的後門,恰好避過暴雨般打來的槍彈。
接近後門的一台達德手下,是首先追到後門的人,他們聽到樓梯響起急劇的步聲,向下而去。
達德的手下猛力狂追,驀地一聲爆響,一陣煙霧利那間籠罩了整樓梯的空間,黑霧不但使人目不能視,還含有強烈催淚作用,一時嗆咳大作,追捕瓦解冰消。
馬勒夫將達德扶往一角,檢視他的傷勢,一邊道:「老總!不要緊,只是擦傷了肩臂吧,不會有大礙的。」
達德喘氣道:「不管如何,這筆債一定要和王子算個清楚明白。」
新德里的兩個犯罪集團,終於拉開了戰幕,以鮮血和暴力去解決問題。
凌渡宇回到營地時,工地的開採工程進行得如火如荼。
沈翎忙得滿頭大汗,一見他回來,連忙把他拉往一角道:「你滾到那裡去了,足有整個星期,電話沒有一個回來。」
凌渡宇微笑道:「發生了很多事,今晚找個機會告訴你,不過王子暫時不能來騷擾我們了。這處怎麼樣?」
沈翎道:「所有人都很盡心儘力,我看最多再有一星期,便可以抵達那傢伙。」
凌渡宇還想說話,總工程師英國人文理斯作了個手號,呼喚沈翎過去。
沈翎向他打個眼色,又昏天昏地忙起來。凌渡宇勞碌多日,避進房內修他的靜養功夫。
鑽油台上亮了兩支燈,只有他們兩個人,除了營地處一片燈光外,其他三個方向都是黑蒙蒙一片,在天空背景下,清楚顯示出遠近的山勢。
今晚天氣特佳,鑽油台和整個盆地復蓋在一夜星空底下。
夜風徐來,使人身偏心舒。
沈翎聽罷凌渡宇近日所乾的好事,大笑起來道:「王子今次被你弄得慘了,希望達德爭氣點,在王子一槍命中他眉心時,也一槍擊中王子的心臟,來個同歸於盡,造福印度。」
凌渡宇道:「你真是樂觀!照我看還是王於贏面居多,我們最好能趁王子無力他顧前,掘到那東西。」
沈翎沉思片晌,道:「唯有從明天開始,連夜趕工,希望能把時間縮短一半。你說的那而特納聖者,不是也說要趕快嗎?」
凌渡宇道:「你信他的話嗎?」
沈翎皺眉道:「我隱隱感到他的說話很有道理,偏又說不上道理在那裡。但不可不知,蘭特納聖者在印度教內,有近乎神的地位,絕不會無的放矢。」
凌渡宇道:「有沒有這個可能,聖者指的是飛船內仍有生物存在?」
沈翎走到油台邊緣的欄杆旁,抬頭望往無窮無盡、星辰密布的窮蒼,吁了一口氣,深思地道:「我常常在想,人只是一個小點,站立在一塊喚作『地球』的大石上,而這一塊石,在茫茫的宇宙中,亦只是一個小點。包圍這塊石是無涯無章的漆黑虛空。沒有什麼原因,也沒有什麼目的。」
凌渡宇欲言無語,沈翎語調荒寒,有種難以言喻的無奈和凄涼。
沈翎深沉一嘆,道:「對宇宙來說,一切生命都是短暫的一瞬,在恆星的火耀下,某一剎那間的生命,活躍了一會兒。就像大海,偶爾給人投下一顆石子,生出了一圈圈微不足道的漣漪,轉眼即逝,大海仍在繼續她那永無休止的運動,就像以千億計的太陽,組成千億個星系,永不停息地運動,短暫的生命,對它們有何意義可言?」
凌渡宇望向壯麗的星空,心中升起一個念頭:他所看到的星光,可能是一百萬年前離開了該星體,現在越過廣闊的虛空,照射到他的眼內。宇宙是人類完全無法估量的事物,我們憑什麼去猜測她和了解她,失望和無奈的情緒,湧上胸臆間。
沈翎沉默了一會,紳道:「生命在這裡被投下了石子,生出圈圈漣漪。在宇宙大海的另一處,生命投下了另一粒石子,產生其他的生命漣漪。可是宇宙實在太廣闊了,漣漪太弱小了,它們之間永無接觸的機會,就像你在印度洋的岸邊投下了一粒石,我在夏威夷的太平洋投下了另一粒石,漣漪間實在永無接觸的可能,即管近在比鄰,還要它們是同時發生。所以生命幾乎註定了是孤獨的。」
凌渡宇有點不寒而慄,想起漣漪由小至大,在水面擴散開去,一下子戰勝了一切,把水面化成它的波紋,瞬那間弱下來,回復平靜的水面,就像一點事也從未發生過,對於深不可測的水下世界,連像對水面那一丁點的影響力也沒有。難道人類的興衰,對於宇宙來說,就如漣漪之於無涯無岸的大海?
沈翎忽地興奮起來,叫道:「所以當我們現在有希望接觸到另一個生命的漣漪,只可以用神跡去形容。」
凌渡宇疲倦地道:「夜了!明天還要工作。」
苞一個星期,沈翎增聘了人手,連夜趕工,整體的鑽井工程頗為順利,到了第八天清晨,鑽井的深度達到二千七百多米,離沈翎估計約三千米,只剩下二百多米的距離。
不要說沈翎和凌渡宇,連其他的人如總工程師艾理斯、美國人威正博士、印籍工程師山那裡等亦緊張起來,任何三與此事的人都知道沈翎志不在石油,這快到了答案揭曉的時候了。
這時所有人均集中在鑽油台上,看工人用起重機把升降機吊上古商。升降機是個圓形密封大鐵筒,直徑達六尺,略小於油井的寬度,勉強可以容納八至十人。
升降機的外圍包防高熱的纖維物質,滿布滑輪,剛好與井壁接觸,方便上升下降。
機頂儲存氧氣系統,供機內的人呼吸。最特別的地方,機底是透明的塑膠玻璃,又安裝了強烈的照明系統,使機內的人,可以對機下的環境仔細觀察。
沈翎解釋道:「機底的透明底部,是可以開關的,能把人吊下去,進行爆破等任務。
升降機的升降,可以從機內控制。」
這時工程師美國人威正博士,指揮工人把幾套氧氣呼吸系統,搬進升降機內的儲物箱去。
凌渡宇待要說話,忽感有異,抬頭往天上望去。
一個奇怪駭人的情景,出現在天空止。
蝗蟲!成千上萬的蝗蟲,繞鑽油塔頂,狂飛亂舞,把陽光也遮蓋起來。
所有人都放下了工作,駭然地望塞滿鑽油台上空的蝗蟲。
凌渡宇望向沈翎,剛好迎上他望來的目光。
凌渡宇心中一震,他看到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沈翎,眼中透出前所末有的慮。
首席工程師文理斯一面駭然神色,來到凌渡宇兩人身邊,還末發言,沈翎沉聲道:
「今天到此為止,提早下班,解散所有工人。」
艾理斯道:「這些蝗蟲是什麼一回事?」他一邊說,眼光卻望向一些飛了下來台上的蝗蟲,她們撲附在油台的鐵架上,撲附在已降至台上的升降機身,即管工人把她們扑打至死,也不飛走。蝗蟲為何如此失常?
直至當天晚上,蝗蟲才開始散去。
凌渡宇和沈翎兩人共進晚膳。沈翎非常沉默。
凌渡宇低聲問道:「怎麼一回事?」
沈翎抬起頭來,突然道:「小凌!我想你立刻離去,離開印度。」
凌渡宇嚇了一跳,道:「什麼事這麼嚴重?」
沈翎沉吟了半晌,道:「很多年前我也見過同樣的景象,不過是老鼠,而不是蝗蟲。
那是在一九六零年五月,南美洲的智利,一個清早,突然間建物內的老鼠都爬了出來,包括剛出生的小鼠,也由母鼠用口銜,拚命向山區跑去,無論居民拿棍活活將她們打死,也不肯逃回鼠洞去,只是拚命向山區爬去……三天後,該處發生了史無前例的大地震,市內一半的建物倒了下來,死了七千多人……」
凌渡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沈翎苦笑道:「動物有比人更靈敏的感官,可以接收到震前地層傳來的低頻率,好像地震頻密的日本,當地人便懂得在家內養金魚,每當金魚舉止異常時,他們可以先一步逃到安全的地方。」
凌渡宇嘆了一口氣道:「地球母親在危險來臨前發出警告,只不過它的子女人類人慣於日常的安逸,忽視了『現實』以外的事物。」
沈翎道:「所以找希望你能正視現實,立刻離開這裡,小凌!我和你對組織都非常重要,我不想組織同時失去了你和我。」
凌渡宇變色道:「什麼?明知地震即來,你還要下去?」
沈翎肯定地道:「是的?我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凌渡宇道:「難道不可以等地震過後,才繼續我們的工作嗎?」
沈翎嘆了一口氣,道:「我也很想這樣做,但你忘記了前特納聖者的警告嗎?那是刻不容緩的事。」
凌渡宇軟弱地道:「你真的那麼相信他嗎?」
沈翎道:「假設我不是進入了冥想的狀態,才能感應到他所說的」獨一的彼」我可能也會有點猶豫,但事實卻是那樣,試想蘭特納聖者的冥想修養比我強勝千百倍,他可能早和「獨一的彼」建立了某一聯繫,他的話我們又怎能忽視。小凌!我不能錯過這人類夢寐以求的機會,即管死,也總勝似平平無奇度過此生。」
凌渡宇苦笑道:「你知道便好!為何卻要把我的機會剝奪?」
沈翎想了一會,嘆了幾口氣,終於放棄了勸凌渡宇離去,他太清楚凌渡宇的為人了。
翌日一早,工作如常進行。到了午飯前,營地來了個不速之客找凌渡宇。
凌渡牢一見此人,嚇了一跳,忙把他迎進了卧室,通:「阿修!有什麼事?」
阿修滿面焦急,道:「不好了!你要救雲絲蘭小姐!」
凌渡宇心中一凜,知道雲絲蘭出事了,連忙道:「鎮定點!詳細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阿修道:「昨天清早,雲絲蘭小姐的侍女來找我,說了一句話:就是:『找他』,雖然只是兩個字,我已估計到她是要我找你。我曾經到過雲絲蘭小姐的寓所,見到出入的都是王子的手下……」
凌渡宇道:「那侍女呢?」
阿修道:「她很驚慌,告訴找她即要返回鄉間。」
凌渡宇眉頭大皺,雲絲蘭明顯正陷在極大危險里,否則總能親自給自己一個電話,問題是那侍女的可信性,這可能只是王子布下的一個陷阱,引他上釣。照理他和雲絲蘭的行動異常秘密,怎會給王子識破呢?」
阿修道:「我曾經親自跟蹤那侍女,她的確乘火車離開了印度,往南部去了。」
凌渡宇眉頭一舒,大力一拍阿修的肩頭,贊道:「幹得好!這解決了很多疑難,那侍女登火車前,可有打電話或與什麼人接觸?」
阿修道:「絕對沒有!」
凌渡宇道:「好!現在我們立刻回新德里!」
阿修一呆道:「只是你和我嗎?」
凌渡宇笑道:「還不夠嗎?」
雲絲蘭的寓所位於新德里市近郊的豪華住宅區,是座兩層的洋房,屋外有個小花園,雅緻非常,尤其是現在夜闌人靜,屋內的客廳透出柔和的光線,份外使人感到安樂窩般的溫暖,凌渡宇暗嘆一聲,難怪雲絲蘭舍割不下眼前擁有的一切,不過看來她日下唯一之計,就是要遠離印度,隱姓埋名,除非能幹掉王子。一邊想,一邊審視洋房旁幾株高插入雲的白楊樹,比較樹和屋間的距離。
阿修在他身旁輕聲道:「就是這幢房子!」
凌渡宇應了一聲,輕巧地閃出了街角,大約半小時后又走了回來道:「我在供電給這附近電力的電箱安裝了遙控爆炸,希望甩不上。」
凌渡宇檢視背囊內的物件,包括了輕便的塑膠炸藥、爆霧催淚彈、攀山的工具,希望能給王子一個「驚喜」。
凌渡宇望了這印度少年一眼,後者臉上激射興奮的光芒,絲毫沒有他預期中的畏怯。
凌渡宇道:「我現在要進入屋內,無論發生什麼事,又或我逾時末出,你也千萬不要現身,只能偷偷地給」船長」一個電話,知道沒有。」一邊說,一邊戴上紅外光夜視鏡和防毒面具,拍了拍背上的背囊。
阿修嚴肅答道:「知道了!領袖。」
凌渡宇莞爾一笑,靈巧地閃出街角,隱沒在屋旁的樹影里。
阿修只見黑影一閃,凌渡宇已翻造高牆,隱沒在花園裡。
凌渡宇迅速地越過花園,來到屋的後門,他把兩支長長的鋼線伸進鎖孔,才半分鐘,這普通的門鎖應聲而開,連忙閃身入內。
在夜視鏡下,凌渡宇看到自己進入了僂下的廚房內,微弱燈光,從通往屋內的門腳縫下傳來,隱弱聽到幾個男人的笑罵聲。
凌渡宇來到門前,掏出能發射二十四口麻醉彈的滅音手槍,沈翎為了應付可能的危險,早於半年前從組織處要了小批但非常精良的武器和裝備,想不到被他多次先用了,上一次挑起王子和達德爭鬥的烈性炸藥,便是由此而來。
凌渡宇估計王子一方面忙於戰鬥,對雲絲蘭的防衛難免簡陋不周全,而另一方面,王子應該想不到阿修這條線上,亦不知消息外泄,所以對他應是沒有防範之心的。
廚房門輕輕打開。一道走廊直通往燈火通明的正廳,聲音從那裡傳來。
凌渡宇輕靈地推前,聽聲音只有兩個人在那裡。
凌渡宇藝高人膽大,一個箭步從走廊撲出去,手中的麻醉槍閃電發射。
兩名在玩撲克的大漢,頭也來不及抬起,倒了下去。
凌渡宇眼光轉到盤繞而上的梯階,那是往二樓的通道。
他一下撲至梯階起點,剛好一名大漢走下來,兩個人打個照面,大漢反應極快,立時伸手往腰際的配槍,凌渡宇的麻醉彈已打進他的左肩。
大漢悶哼一聲,倒了下來。凌渡宇標上樓梯,剛好托扶他倒下的身體。順手把一支催淚爆霧彈拿在手中。
凌渡宇把大漢輕輕放倒一旁,拾級而上,階梯盡處是另一個小客廳,牆上掛滿雲絲蘭各類造型照,卻看不到其他守衛。
客廳正南處是個大露台,對正土來的梯階,梯階的左方有道走廊,通往二樓的屋后。
凌渡宇把警覺提到最高,步進走廊。走廊兩旁各有兩道門,總共是四間房。
就在這時,他心中忽現警兆,那是給人窺視的感覺,但四周明明沒有人,當他省起閉路電視這個意念時,右手的房門「膨」一聲給人推了開來。
換了是其他人,一定會措手不及,可是凌渡宇身經百戰,何等敏捷,幾乎在同一時間下他已擲出了手中的催淚煙霧彈。
剎那間整條走廊陷進伸手不見指的黑霧裡,凌渡宇奮力一躍,利用雙腳抵左右牆壁的撐力,升上了走廊的頂部。
自動武器的聲音轟然響起,在黑霧中整條走廊閃滅,光和嗆咳聲。
一切很快回復平靜。
凌渡宇躍回地上,滿意地審視地上躺的兩名大漢每人都給餵了一顆麻醉彈。時間緊迫,他迅速打開緊閉的其他三道門,一間是空房,一道則是通往天台的門戶,第三間是上了鎖的。
凌渡宇拿出鋼線,伸進銷孔里,屋外這時響起連續三下的鳥鳴聲。心中一凜,剛進屋前,他曾和阿修約好,一下鳴聲,表示危險來臨;兩下鳴聲,代表情況危急:三下鳴聲,代表刻不容緩,必須立時撤退。這時傳來三下鳥鳴,表示再不走便來不及,他幾乎想也沒想,門鎖「的」一聲打了開來。
門內是個寬大的卧室,淡黃的色調里,一個裸女被手銬鎖在窗花上,跪在牆角,垂頭,長發把她的面孔遮了。
時間無多,凌渡宇一個箭步標前往裸女處,叫道:「雲絲……」他第三個字還末說出,已凝固在那裡,不敢有任何動作。
裸女抬起頭來,是張美麗的臉孔,可是卻不是雲絲蘭。
他並不認得它是誰,卻認得她手上大口徑雙管散彈槍,只要她一拉槍掣,整間房都會籠罩在巨大殺傷力的鐵碎片下,任由他身手如何敏捷,也將躲避不了。
這是個特別為他而設的陷阱。
裸女向停在身前四尺許虛的凌渡宇冷冰冰地道:「不要有任何動作,否則你立即會變成血肉模糊的一具體。」
凌渡宇笑道:「你看我的樣子像個蠢人馮?」他的聲音有種出奇的平和,使人不自覺放下提防的心,他同時拉下了紅外光夜視鏡。
裸女呆了一呆,道:「我……」
凌渡宇眼中異芒更盛,牢牢吸引她的目光。裸女手上的槍嘴垂了下來。
凌渡宇豈會放過如此良機,腳一起踢飛了她手上的槍,踉上身用腰勁帶前,左手閃電劈在裸女頸側,裸女應聲倒地。
凌渡宇急退出房外的走廊處,恰在這時,樓梯響起細碎的腳步聲。
凌渡宇估量這些人是配合裸女的陰謀行動,暗幸自己以催眠法脫身,一伸手擲出兩支催淚爆霧彈,整道旋梯立時被吞噬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霧裡。
一時嗆咳聲大作。
凌渡宇從背囊掏出自動武器,瘋狂向樓梯處掃射,慘嘶利掉下旋梯聲音亂成一片。
凌渡宇迅速來到通往天台的門前,一把拉開門,奔上往天台的樓梯。
星的四面八方響起密集的機槍聲,所有窗門的玻璃一齊化作粉碎。
走出天台前,凌渡宇在衣袋中掏出爆炸遙控器,一按鈕,東北方傳來一下爆炸聲,附近樓房的燈光和街燈一齊熄滅,四周陷進黑暗裡。他戴回紅外光夜視鏡。
凌渡宇輕盈地躍上天台,從背囊中掏出一個鐵筒和滑輪。
槍聲從樓梯處傳來,敵人登上了二樓。凌渡宇在背囊取出一個計時炸彈,較好了在十秒后爆炸,放在天台的一角。
凌渡宇把鐵筒向屋後方二十多碼虛的一棵白楊樹粗大的樹榦,一按開關,鐵筒一陣彈簧的爆響,一支鐵鉤帶長長的鋼線,筆直越過天台和樹身問的空間,深深插入了樹身內。
凌渡宇把另一端緊緊纏在天台的水喉鐵上,把滑輪裝套在手指般粗的鋼線上。
樓梯處傳來機槍聲,敵人往天台奔土來。
凌渡牢一躍彈起,翻過天台的圍欄,兩手緊握滑輪的扶把,任由在鋼線上滑行的輪軸,把他帶得斜斜向二十多碼外的白楊樹要衝去,不一會腳下經過了花園的高牆,來到樹身時,他把雙腳一撐一縮,化去了俯衝的猛力。這時他離地足有十多尺高,凌渡宇悶哼一聲,一個筋斗,安然翻落地上。
就在同一時刻,天台處驚天動地爆炸起來,碎石激飛半天,烈焰衝天而起。
凌渡宇心想,這總可以把警察惹來吧,即管以王子的強橫,也須立時撤退。換了是別人,現在一定逃之夭夭,但凌渡宇拯救雲絲蘭的目的未達,豈肯逃去。他隱沒在黑暗裡,向屋的正前方處摸去。
在夜視鏡下,遠近景物清晰可見,雲絲蘭寓所的正門處停了一列汽車,目下紛紛駛往遠處,避開掉下來的火屑。寓所冒起熊熊的大火和黑煙,不斷有人從花園的閘門撤退出來,受傷的被攙扶出來,形勢混亂之極。
十多名手持自動武器的大漢,散布四方,槍頭指向焚燒中的房舍。懵然不知凌渡宇已借鋼線滑輪從空中離去。
王子一面怒容,在幾名手下陪同下,站在較遠處街道的暗影中。火光把四周照得忽暗忽明。暴行在這種公開的形式下進行,令人髮指。
凌渡宇撲至汽車停下的地方,這處只剩下三名大漢守衛,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往火場處。
凌渡宇躡足伏身,來到王子銀白色的勞斯萊斯座駕車的車尾箱處,不一會打開了尾鎖,無聲無息地縮進了車尾箱內,跟他把鋼線插進了尾鎖孔內,做成尾箱蓋鎖上的假象,否則車頭的顯示器「尾蓋末關上」的紅燈將會閃亮,做了這步工夫,他才把尾蓋拉下,剩下一道半寸許狹縫,以供呼吸。
待了三分多鐘,勞斯萊斯一陣顫動,王子的聲音響起道:「撤退!警局那邊我的人有電話來,說他們的人十分鐘內會到達。」
另一把聲音道:「要不要留下兄弟,搜索那姓凌的雜種?」
王於懊惱道:「人在屋內你們也奈何不了他,何況逃了出來,走!全部走!讓我回去生劊了那賤人,把內臟寄給他,哈……」
必門,勞斯萊斯開出。
凌渡宇暗自慶幸,從王子語中的恨意,他知道王子陷入了瘋狂的仇恨里。雲絲蘭是他第一個報復的對象。聽他的口氣,阿修並沒有落進他的手上。
車輛開出。
約一個半小時后,車子速度減緩下來,最後停下不動。車門打開的聲響傳入凌渡宇的耳內。還有三個多小時才天亮。
王子的聲音在車外道:「記得放掉所有狼犬巡邏,加強警衛,留心街外每一個角落。」
另一把聲音道:「街上剛那樣靜悄悄,沒有人可以踉琮我們不破發現?」
再另一把男聲插口道:「小心點好!這雜種不易對付,竟然能一手包辦,挑起我們和達德的鬥爭,明明已踏進了我們的陷阱,居然又逃之夭夭,還使我們失去了幾個好手……」
聲音逐漸遠去。
車子開動。
不一會車子完全停下來,機器關掉。
凌渡宇掀起尾蓋,躡足走了出去,剛好看到全身制服的司機在上鎖。
這是王子座駕的車房。
槍管輕響下,司機中了麻醉彈,倒在地上。
三分鐘后,凌渡宇換了司機的紅色制服,把帽緊壓至眼眉,大步從車房向華宅的後門走去。一邊走,一邊留意四面的環境,心中暗暗叫苦。
換了是平時,這是個非常優美的環境,高牆圍繞佔地六至七萬方尺的大花園,亭台樓閣,小橋流水,樹木掩映。花園正中是一主二副三幢建物,正中的華宅美輪美奐,是一座如假包換的宮殿。這時華宅燈火通明,正門處聚了十多名大漢。
出口的大間與宮殿式的華宅由一道柏油路連接起來,約有四百多米長,路旁植滿鮮花。車房十多個橫排一起,位於建物的左後方。
這樣的陣仗和距離,就算王子把雲絲蘭送還給他,凌渡宇也沒有本事活命逃出去。
不過目下騎虎難下。狗吠聲從右方傳來。
凌渡宇嚇了一跳,望往右方,一名大漢死命扯三頭要向他撲來的狼犬,一邊喝道:
「還不快入屋內,我要放犬了。」
凌渡宇知道對方誤以為他是那司機,急步走向華宅的後門,他目光銳利,看到大宅后不同的角落都安裝了閉路電視,連忙緊垂下頭,來到後門處,門把應手而開,連忙閃身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