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貼招魂
江湖上出現了一頂血紅色的轎子,人稱『血轎』。
血轎的主人,是一位二十歲上下的翩翩俊公子,武功蓋世無雙,智謀超凡入聖,出道以來,據說還沒有一個人能接下他的三招。
這位公子殺人手法十分怪異,一向光明磊落,堂堂正正,殺人之前,必然先以『血旗』示警。
示警不算,接著還會送上一張『血貼』,言明所犯的罪狀,以及索仇的日期。
然後,血轎的主人才會光明正大的出現,殺掉仇家,割下頭顱。也不知灑了一些什麼藥劑,頭顱很快便變成骷髏,將一張記載著死者姓名罪狀的單子奉進去,放置血轎頂。
聽說,關東雙雄的腦袋上了血轎。
遼東守將的人頭,也變成了骷髏。
另外還殺了一名知州、兩名知縣。
該殺的元兇,沒有一個能夠倖免。
不該殺的,也不曾多殺半個無辜。
跡象顯示,血轎的蹤跡,正由東北轉向塞外,因而,塞外的州縣官衙,屯兵衛所,乃至武林同道、番邦君臣,皆如芒刺在背,寢食難安。
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塞外無敵庄莊主馬鎮遠,要為他的獨子馬千里娶媳婦。
無敵庄位於康保,與歸化城互為犄角,乃對付韃靼的邊陲重鎮,馬鎮遠更是望重武林,塞外第一號的江湖人物,婚禮的熱鬧景象可想而知。
花轎早已進門,正午時分,無敵庄內宴開百席,觥杯交錯,醉語如珠。在酒席陣中央的四桌人,卻食不甘味,正在談論血轎之事。
只見馬莊主面色沉重,大聲說道:
「小兒婚禮,絕不敢驚動各位大駕,主要的目的,是想請各位來研究一下,如何撲滅血轎主人。」
一個黃臉大漢起身說道:
「血轎主人算什麼東西,老子就不信他是個三頭六臂的人物,敢在馬老爺子的地盤上撒野。」
馬鎮遠道: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血轎……」
一語未畢,突然警覺有異,立即彈身飛起,探手疾抓,沒料到,以他馬莊主的身手,竟然一把撈空,一團紅色的影子擦身而過,篤!的一聲,大樓前的黑漆木柱上,已多了一面血紅色的小旗。
「血旗!」
「血旗!」
驚呼之聲四起,場中一陣騷動,有那膽小的,已拔腿溜走。
馬鎮遠好快的動作,凌空翻了三個筋斗,宛如天馬行空,一眨眼便追到庄外去。
當他返回原地時,黃臉大漢問道:
「馬老,可曾看到什麼?」
「來人動作太快,什麼也沒有看到。」
「聽說,血旗之後就會出現血帖,馬莊主可有應對良策?」
馬鎮遠沒有理會他,提足上了、桌面,朗聲說道:
「各位親朋好友請注意,我無敵庄可能會有一場血雨腥風,凡是老弱婦孺,不會武功的人,請即離席回家,或集中庄后,其餘的人,願助我馬某一臂之力,請在此集合,否則,亦請火速離開,免遭池魚。」
無敵庄乃武林重鎮,馬鎮元更是響叮噹的人物,大家巴結都來不及,誰敢見危不助,很快便集合了上百條好漢。
有人惡狠狠的說道:
「馬莊主,不必等血帖送到,咱們先發制人,將血轎的主人揪出來。」
他這兒話剛落,另一人手指木柱,驚惶失色地說道:
「你們看,血帖已經送到了。」
大家展目望去,可不是嗎,不知何時,血旗的下面,已被人貼上一張血帖,上面以硃筆寫著六行紅字:
對象:馬鎮遠一人。
身份:塞外無敵莊主。
年齡:五十歲。
罪狀:肆虐五柳莊主謀之一。
裁決:死!
時間:香盡之時。
血帖的下方,果然插著一支七八寸長的香。
無可置疑,血帖必是被人趁亂貼上的,不足為奇,奇在柔軟的香支,居然插進堅硬如石的紫檀木柱內,單憑這份功力,就足夠駭人聽聞。
整個無敵庄如臨大敵,不論大路小路,正門側門,皆有人把守,牆頭上也布滿了人,稱得上是密不透風,連只蒼蠅也飛不進來。
情勢急迫,馬千里顧不得自己新郎倌的身份,丟下新娘子,也跑來前面,焦急如焚的道:
「爹,這血轎的主人究竟是誰?」
馬鎮遠憂心忡忡的道:
「不管他是誰,一定與五柳庄關係密切。」
「可是,黃家不是早在六年前便被毀庄滅門了嗎?」
「也許另有劫後餘生的人。」
「會是什麼人?」
「不知道。」
黃臉大漢一直死盯著那炷香,見那香火頭還有三寸多長,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道:
「馬莊主,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何不衝出去毀掉這頂鬼轎子。」
說著,就要鼓噪大家行動,卻被馬莊主阻止了,道:
「牛兄請勿魯莽,敵暗我明,我眾敵寡,出擊必遭各個擊破,退守方為萬全之策。」
聽馬莊主這麼一說,大伙兒隨即安靜下來,齊將目光集中在香頭上。
香頭在逐漸縮減,大家的心像一張弓,也跟著慢慢拉緊。
場上的桌椅早巳收拾乾淨,不少人來回地踱著,掌心裡已沁出汗水來。
三寸、二寸、……一分,大伙兒的心緊張地快要跳出來。
終於,香火頭熄了。
「熄了!」
有人『了』字才說出一半,血轎的主人真準時,大門口已有了動靜。
少說也有二三十條漢子堵在大門口,卻沒有辦法堵住血轎,在眾人東倒西歪中硬闖進來。
這是一頂特製的特大號轎子,通體一色血紅,寬六尺,長丈許,足可容納兩個人起居坐卧,可惜紅色的轎簾深垂,看不見血轎的主人。
轎頂上釘有柵欄,覆以網羅,可以清楚看到擺著六顆骷髏頭。
抬轎的是四名中年大漢,赤裸著上身,古銅色的皮膚油光發亮。
走在最前面的是兩位古稀老人,負責開道,擋者披靡。另有四名赤膊大漢,二名分居左右,二名隨轎殿後。
血轎直至大樓之前,距馬鎮遠不遠處才停下來。
無敵庄的人早有準備,立將血轎團團圍住。
馬鎮遠雙拳一抱,道:
「久聞血轎大名,何不現身一見?」
掀起轎簾,血轎內現出一個二十歲左右的俊逸公子來,笑道:
「既然來了,當然是要見面的。」
大家看得真切,血轎內有一排像藥鋪里的葯櫥一樣的柜子,一格一格的,血轎主人從柜子里取了一本小冊子,走出轎子,繼而道:
「馬莊主,久違了。」
話是句客氣話,卻冷如冰霜,面無表情,有如極地吹來的寒風。而且話中有話,明明是舊識,馬鎮遠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見過這位煞星?硬著頭皮問道:
「閣下何人?」
血轎主人冷冷的吐出三個字:
「徐不凡!」
「徐不凡?徐總兵的兒子?黃天德的徒弟?」
「不錯。」
「你不是早已死在五柳庄了嗎?」
「曾經死過一次,閻王爺不要,又活了!」
「據傳你斷了雙腿一臂,怎會完好如初?」
「腿是接的,臂是假的,如真包換。」
徐不凡舉起左臂,大家才看到,原來是一隻義肢,手掌的部份只是一個鐵耙子。
馬千里上前三步,厲色說道:
「徐不凡,你闖進無敵庄,衝散了本大莊主的喜宴,居心何在?」
徐不凡一指血帖,道:
「你這是明知故問。」
馬鎮遠道:
「老夫已有十年未涉中原寸土,六年前五柳庄滅門之事與馬某無關。」
「馬莊主,你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當年群雄夜襲五柳庄,我曾親眼目睹你參與其事呢。」
「胡說,一個黃白小兒,能夠記得多少往事,生死事小,名節事大,我要你拿出人證物證來。」
徐不凡轉身從櫃櫥之內,取出三片竹葉飛刀,道:
「馬莊主是擅用暗器的行家,無敵庄的竹葉飛刀更是江湖一絕,該不會無緣無故地飛到先師的遺體上吧」?
說話中,丟給他一片飛刀,馬鎮遠不屑一顧,隨手投擲於地,道:
「飛刀人人可造,這並不能證明什麼。」
人群中冒出一個猴臉尖腮的老頭來,在馬鎮遠的身上輕輕一碰,已順手偷出一葉飛刀,再將地上的刀子拾起來,兩相一比較,陰陽怪氣地道:
「姓馬的,這明明是一個模子造出來的,你還想強辯?」
馬鎮遠一見是神偷孟元,鼻子都氣歪了,怒沖沖的道:
「三隻手,你好大有膽子,居然偷到老夫身上來了,這也只能說仿造的人手藝高明,上面並未刻字留記,何敢斷定一定是我無敵庄的東西。」
徐不凡嗤之以鼻,轉身再取出一支斷劍來,道:
「這支斷劍是在五柳庄血案現場揀獲的,上面有一個庄字,半個敵字,你不會再否認吧?」
馬鎮遠一見斷劍,臉色大變,方待出言答話,一個嬌滴滴冷冰冰的聲音,在樓內介面說道:「哼,你想否認也否認不了。」
話落,走出一位婀娜多姿,腰細腿長的姑娘來,只惜綠紗蒙面,看不清廬山真面目。
蒙面少女左手提著一口劍,右手扣著馬千里剛入門的妻子,正經八百地道:
「各位,這口劍是供在馬家的祖宗牌位前,馬家剛過門的新媳婦可以證明。」
馬鎮遠的臉色一變再變,場中一片死寂,馬千里更是敢怒而不敢動。蒙面女放開新娘子,來至徐不凡面前,當眾拔劍而出。
結果也是一支斷劍,蒙面女將兩支斷劍一接,齊隙合縫,『無敵庄』三字歷歷在目,原來本就是一支劍。
徐不凡臉一沉,道:
「馬鎮遠,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證據確鑿,鐵案如山,馬鎮遠一時張口結舌,無詞以對,猛的一聲獅子吼,惱羞成怒地道:
「上,毀掉血轎,殺掉徐不凡,為天下武林除害!」
說的多麼冠冕堂皇,骨子裡卻是欲挾眾生,企圖犧牲別人,保護自己。
場中百十條大漢,卻無人想到這一點,一時群情激憤,人如飛蝗,從四面八方攻上來。
「別動!」
徐不凡滿面殺機,目如銅鈴,威震全場,尤其這一聲斷喝,系以內家真力發出,眾人如雷貫耳,嗡嗡作響,皆身不由已的停下來,未敢越雷池一步。
「各位,冤有頭,債有主,我徐不凡今天要找的僅馬鎮遠一人,請大家別自找麻煩淌渾水。」
目光從群豪的臉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在馬鎮遠身上,道:
「馬莊主,在你未死之前,我還有一句話要問你,血書、血劍可在閣下手中?」
「不在!」
「可知被何人得去?」
「不知道!」
「好,徐某言盡於此,你準備受死吧!」
「好狂的小子,老夫就不信你有天大的本事。」
話落人起,右劍『直搗黃龍』,左掌『掌劈五嶽』,勢若奔雷,左右開弓,一出手就叫足了十成的功力,用的是拚命打法,顯然他一點也沒敢低估徐不凡。
徐不凡卻不進不退,穩如泰山,雙手平舉,右掌握住鐵制的義肢。,空氣緊張得業已凝結,靜得可聞銀針落地之聲,大家皆如痴如呆,渾然忘我,靜待這空前一擊的結果。
驀然,二虎相遇,一觸即分,徐不凡雙手分開,順勢從義肢內拔出一把短刀。
當!馬鎮遠的寶劍撞上鐵臂,震得脫手飛出不算,虎口撕裂,鮮血涔涔,徐不凡反擊之勢,力大無窮,令人咋舌。
徐不凡系雙臂中分齊出,右手震歪了馬鎮遠的左掌,短刀緊貼肘部,招式迴轉,朝馬鎮遠的脖子抹上去。
快!准!馬鎮遠連哼一聲的機會都沒有,一個血淋淋的人頭便已滾落在地。
一招!威震塞外的無敵莊主,連徐不凡的一招都沒有接下來,便魂歸離恨天。
大家都驚得呆住了,忘了逃命,也忘了報仇。
徐不凡掏出一個小瓶來,在馬鎮遠的頭顱上倒了幾滴藥水,立時毒煙裊裊,皮消肉化,變作一顆骷髏。
取出記載著師門仇家的血債冊,撕下有關馬鎮遠的這一頁,塞進骷髏內,丟上血轎頂。
這時,無敵庄的人才驚醒過來,馬千里一聲呵叱,率眾蜂而上,八駿二老布下一道肉屏風,卻無人能攻進離血轎一丈以內。
徐不凡望了蒙面女一眼,道:
「謝謝姑娘一再賜助。」
蒙面女手一伸,道:
「謝倒不必,拿銀子來就行了。」
「多少?」
「老規矩,隨意。」
「我可不可以請教姑娘尊姓芳名?」
「姑娘我只賣消息,不賣姓名。」
「我看你不是一個重利的人?」
「你問得太多了,拿銀子來。」
徐不凡眉頭一皺,從木柜上抽出一個抽屜,裡面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金元寶,往蒙面女面前一送,道:
「你自己隨便拿吧。」
蒙面女嬌冷的聲音道:
「你集徐、黃二家的財富於一身,當真是富可敵國,不過,姑娘我並不貪財,只取應得的一份。」
拿了一錠最小的銀元寶,道一聲:
「再見!」縱身越過血轎,像燕子一樣飛掠而去。
見最會追根究底,打探消息的神探刁鑽就在身邊,徐不凡使一個眼色,道:
「上去,是敵是友,一定要摸清楚她的底。」
刁鑽頷首應是,立與神偷孟元聯袂追下去。
徐不凡見無敵庄的人仍自猛攻不休,放回抽屜,抱拳說道:
「各位,無敵庄乃武林重鎮,更是對付番邦的急先鋒,我知道諸位之中,尚有三人參與五柳庄的大屠殺,但徐某不為己甚,只殺元兇,不誅從犯,請為天下武林珍重,告辭了。」
話完返身就要上轎,馬千里咬牙切齒地說道:
「徐不凡,不要走,我要你還我個公道來。」
徐不凡命天叟丁威別再攔截他,放他衝進重圍,道:
「還什麼公道?」
「血債血還,一命抵一命!」
「馬兄,徐某為師報仇,今天是來討公道的。」
「你可以為師報仇,難道我馬千里不可以為父討債?」
「可以,徐不凡願隨時候教。」
「不必等候,現在就是算帳的好機會。」
「現在你不是我的對手。」
「你他媽的少吹牛,看打!」
打字剛出口,一把竹葉飛刀已應聲射出。
飛刀薄如竹葉,一下子就打出十二片,彼此距離不遠,去勢又快,霎時便到面前,徐不凡陡的一按機刮,左臂義肢內射出十二支袖箭。
這事真是匪夷所思,如非親眼目睹,任何人都不信會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技藝,十二片飛刀全被袖箭射穿,跌落塵埃。
嘭!,巨震聲起,全場皆驚,馬千里打出飛刀后,接著又攻出一掌,結結實實的打在徐不凡胸膛上。
憑徐不凡的身手,他當然不可能得逞,是徐不凡故意不閃不躲,讓他打中的,意在化仇解怨,以免冤冤相報。
可是,連徐不凡自己也沒有想到,他家學淵源,原本就有極深厚的武功底子,在陰司練了兩年陰功,尤其跟著無根大師習文練武、煉元神、參仙法,短短四年的時間不到,便完成了別人百年的修為早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他雖然不想還手,內力卻隨著馬千里的攻勢彈射而出。
一彈之力,大得驚人,馬千里鮮血狂噴,倒飛一丈多,仍自搖搖晃晃站不穩。
「徐不凡,我馬千里身為人子,不能為父報仇,你乾脆連我也殺了吧!」
馬千里又跌跌撞撞地撲上去,欲以身殉。
徐不凡笑道:
「馬兄言重了,我說過,冤有頭,債有主,只殺令尊一人,絕不禍及無辜,失陪了!」
返身入橋,八駿之半抬起來就走,眨眼便消失在庄門口,無敵庄的人想追也追不上。
XXX
日正當中。
商都城外的一家飯莊外面,停著一頂血紅色的轎子。
徐不凡正與八駿、二老在裡面用膳。
神偷孟元、神探刁鑽忽然行色匆匆的走進來,落坐徐不凡兩側。
徐不凡四下張望一下,見無可疑之人,這才開口說道:
「怎麼樣?是否已查清楚她的底?」
神偷刁鑽道:
「已略現端倪。」
「這丫頭叫什麼?」
「鍾雪娥。」
「鍾雪娥?」
大漠八駿、天地二叟與徐不凡,面有訝色,同聲反問。
天叟丁威補充道:
「江湖上非但從來沒有她這一號人物,而且,就老一輩的武林同道言,也不見有姓鐘的露過臉。」
神探刁鑽道:
「鍾雪娥雖名不見經傳,來頭卻似乎不小,同時也不是孤單一個人。」
「她都跟什麼人在一起?」
「都是些身懷絕技的人物。」
「可知他們的路數?」
「似武林中人。」
「她是首領?部屬?還是同伴?」
「鍾雪娥地位特殊,大家對她敬畏有加,口稱公主。」
「公主?難不成是來自大內?」
「無確實線索。」
「敵乎?友乎?」
「似是非敵非友。」
「為何綠紗蒙面?」
「不分場合;無論日夜,她一直如此,原因不明。」
「還有沒有別的消息?」
「沒有了,如果公子沒有別的交代,我們想即刻上路,因為鍾雪娥業已離此,正在奔向歸化城。」
「好吧,兩位請便,血轎內有銀子,隨便去拿,最好吃過飯再走嘛。」
「不了,我們已在路上打過尖,公子前次賞的銀子還沒有用完呢。」
朝二老八駿拱拱手,隨即起身離去。
甫至門口,迎面突然闖進一個滿臉絡腮鬍子,身體魁梧,年約二十歲出頭的青年人來,神探刁鑽閃避不及,撞個滿懷。
刁鑽清瘦乾癟,論噸位,雖然不及來人,但他身懷絕技,儘管出其不意,仍不該有任何差池才對,誰料,一撞之下,竟被撞倒在地,豈非咄咄怪事。
神探一躍而起,怒道:
「你瞎眼了,竟敢在你家刁爺爺頭上動土!」劈面就是一拳。
青年明明站在面前,一拳打去,卻失去蹤影,人家早知沒事人兒似的,落坐在徐不凡斜對面的一副座頭上。
神探追上去,本欲尋個長短,徐不凡伸手一擱,道:
「算了,人有失手,馬有失蹄,無心之過,又何必往心裡擱。」
刁鑽重重的冷哼廠聲,折轉回去。神偷利用適才哪一撞之勢,卻大有所獲,從青年身上摸出一樣東西,交給徐不凡,拉著神探就走。
徐不凡在桌下偷偷一看,見是一塊方形的金色牌子,一面是『鍾玉郎』三個楷書字,另一面是『腰牌』兩個篆字。
坐在他左側的天叟丁威也看到了,噤聲道:
「少主可知這牌子是幹什麼用的?」
「十之九是進出大內的號牌。」
「如此看來,這小子來頭不小?」
「嗯,大概錯不了!」
剛將號牌收起,忽見那青年投來兩道冷厲的眼神,道:
「在下鍾玉郎,閣下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血轎主人徐不凡了?」
徐不凡報以一臉笑容,道:
「不敢,區區正是徐不凡,敢問鍾兄師承何派?來此何事?
徐某願藉水酒一杯,以示敬意。」
真的舉起一杯酒來,一飲而盡。
鍾玉郎淡然一笑:道:
「鍾某正午不喜歡飲酒,敬徐兄兩粒肉丸子,聊表寸心!」
夾起兩粒丸子,照準徐不凡的雙目射過來。
千萬別小瞧這兩粒肉丸子,來勢極快,力大如刀,徐不凡拿起一束金針菜,擊中一粒,另一粒已至面門,急忙偏頭躲過。
篤!肉丸射中身後木壁,足足嵌入一寸有餘。
篤!另一粒倒射回去,打中鍾玉郎身後的窗欞,同樣入木寸許。
肉丸、金針菜,均極柔軟,居然能穿木而入,堪稱天下奇聞,二老八駿眼見公子遇上了對手,不由皆大吃一驚,一齊呼地站起,準備動手。
鍾玉郎哈哈大笑道:
「徐兄好功力,好功力,咱們後會有期。」
八駿二老的腳步還沒動一下,鍾玉郎去勢如風,笑聲已在大門外。
地叟毛奇道:
「這小子存心示威,請允許老奴與丁老頭追下去,給他點顏色看看。」
徐不凡道:
「如果我沒有看走眼,這小子不是省油的燈,合你們二人之力,也未必能製得住他。」
「難道就此罷手不成?」
「姓鐘的如系仇家的人,他遲早還會找上來,否則大可一笑置之,沒有斤斤計較的必要。」,
不知什麼時候,門口的一副座頭上,來了一位長發披肩,膚白似雪,年約十八九歲,穿著一身綠色緊身衣,曲線玲瓏的俏姑娘,起身說道:
「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裡好撐船,單憑徐公子這份氣度,別人就要遜色三分。」
話一說完,人已經走到徐不凡面前來。
徐不凡愣了一下,道:
「姑娘何人?怎知在下姓徐?」
綠衣姑娘滴溜溜的在他面前轉了一個圈圈,笑盈盈地道:
「不凡,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似曾相識,卻想不起在那裡見過。」
「七年前,在五柳庄,我與家父作客黃家,你師妹黃綿綿欺生,不准我跟你玩,你打抱不平,特意陪我玩了一整天,差點把綿綿給氣死。」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上官堡主的掌上明珠上官巧雲?」
「是呀,我就是巧雲,是不是比以前更難看?」
明明是想引起對方注意自己的美貌,話卻說得十分技巧,徐不凡想起兒時往事,禁不住一陣喜悅,但一憶及師門不幸,免不了又是滿面悵惘,淡淡的漫應道:
「女大十八變,你比小時候更美了。」
姑娘們最害臊,徐不凡這麼一說,上官巧雲馬上羞紅了臉,道:
「哪裡,要是綿綿還在的話,一定是個大美人。」
「唉,可惜她已經去了。」
「當我得到你的不幸消息時,曾痛哭了三天三夜,後來聽說你的屍體失蹤了,又抱著一線希望,六年來是我無時無刻不在禱告上蒼,為你祈福。」
「謝謝姑娘的盛意,在下實在愧不敢當。」
「不凡,人家說一見……」
她本想說一見鍾情,卻羞於啟齒,話到月邊,又咽了回去,改口說道:
「我是說一見投緣,我們的情形大概就是這樣子,相聚的時間雖然只有一日,卻縈繞我心六年,當我在無敵庄見到你時,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也在無敵庄?」
「嗯,當時馬莊主分配給我的任務是保護女眷,你殺了馬鎮遠,我衝到前面時,才發現是你,怎奈八駿腳程太快,連我的馬都追不上,錯過了見面的機會。」
「就你一個人來?」
「家父母因有急事處理,分不開身,馬家的婚禮又不能不參加,我只好代父跑來塞外了。」
「上官老英雄領袖武林,一向被人視為泰山北斗,不知近況可好?是否仍常在江湖上走動,號令群豪?」
上官巧雲喟然一嘆,道:
「家父身體還算硬朗,但已甚少在江湖上奔走,整日閉門不出,情緒甚為消沉。」
在前輩武林人物中,上官嵩算是最負盛名,最活躍的一個,徐不凡不由一怔,道:
「這是為何?」
「不知道,好象有什麼心事似的,自從你的屍體失蹤的消息傳出后,他老人家也一直很關心,曾數度派人查詢打探,一旦獲知你復活的訊息,一定非常高興,能見到你,必然會更高興。」
「會的,有一天我一定會拜訪上官堡。」
「該不會先投送血旗、血帖嗎?」
「我沒有這樣說。」
「你是說家父與五柳庄的血案完全無關?」
「我也沒有這樣說。」
「不凡,我希望你實話實說。」
「你為什麼不去問你爹呢?」
「我問過,他說全無關聯。」
「無關就好,巧雲,你該吃午飯了,我們先走一步。」
根本沒理會上官巧雲的反應,替她會過帳,出門上轎而去。
翌日下午,已至歸化城外,命八駿二老將血轎停在郊野,自行買辦一些食物充饑,獨自一人蹦進城裡去。
徐不凡默默地來到總兵府的門外,在附近溜了一圈,藉以了解總兵府的守備情形,然後走進轅門正對面的一家餃子館。
叫了三十個餃子,切了半斤鹵牛肉,打了一壺酒,徐不凡便優哉游哉的吃喝起來。
不久,門外走進一個全身潔白如雪,面目姣好,身上背著一口『風火劍』的女子,及一位高瘦結實,舉步沉穩,肩上掛著一個『乾坤圈』的男子。
二人齊立徐不凡面前,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
「主人!」
徐不凡望了二人一眼,滿臉堆笑的道:
「啊,是石娘、天木,你們倒很準時,坐,要吃點什麼?」
叫石娘的女子道:
「有主人在,那有我們的位子。」
「哈哈,這是什麼話,二老八駿,向來與我平起平坐。」
「是師父命令我們這樣做的。」
「其實,二位入門在先,於理我該叫師哥、師姐才對,真不明白師父他老人家為什麼要這樣安排。」。
「師父說過,主人乃忠良後裔,又是天縱奇才,出身不同,根骨皆異,理當主僕相稱了。」
「石娘,你這張嘴最厲害,我說不過你,隨你們的便好了。」
原來天木與石娘,並非凡夫俗女,前者系一株千年神木,後者為一塊美玉奇石,經苦修而煉成人形,再經無根大師點化而成道,在內地有石頭娘娘廟,神木公便聳立廟前,普渡眾生,香火鼎盛,不知道留下多少解危渡厄的佳話。
無根大師賜名奇石為王石娘,又名石娘娘,賜名神木為高天木。
因鑒於徐不凡一身奇仇血恨,既要內除姦宄,外翦悍番,又得深入九幽,為閻王略效犬馬,故而命他們隨侍左右,以為臂助。
徐不凡道:
「這一陣子,你們可曾發現一個叫鍾玉郎的人?」
高天木道:
「有,我們已經注意他半個月了。」
「此人是何來路?」
「目前還不清楚,但有跡象顯示,此人頗不簡單,很可能是一個身懷邪法妖術的人。」
「留意他,想辦法弄清楚他的來龍去脈。」
「是,主人!」
王石娘道:
「另外還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向主人報告。」
「什麼事?」
「主人去后,上官巧雲曾大哭一場,又隨後追來了。」
「唉!」徐不凡沉重地嘆了一口氣,什麼也沒有說。
高天木道:
「主人是否還有什麼差遣?」
徐不凡取出一面血旗,一張血帖,交給高天木道:
「照原定計劃,將血旗、血帖送進總兵府去。」
二人唯唯領命自去,徐不凡直至日薄西山,晚霞燒天時才離開。
他並未直接闖進總兵府,而是繞至總兵府後面,總兵大人官邸的後花園外。
方待舉步而入,身後有人說道:
「公子請留步!」
徐不凡回過頭來,見是蒙面女,脫口叫了一聲:
「鍾雪娥。」
鍾雪娥倒抽了一口氣,笑道:
「你的消息倒挺靈通的。」
「身在江湖,不知彼必然會栽跟斗。」
「對於我,你知道多少?」
「不多,一點點皮毛而已。」
「想深入了解,可能會忙你一輩子。」
「如有必要,自會全力以赴。現在且說說你為何叫住在下?」
「希望你收回成命,不要硬闖總兵府。」
「怎麼?鍾姑娘是在為褚鵬飛說情?」
「你想歪了,姑娘我純粹是為了你好,褚總兵麾下雄兵十萬,猛將如雲,你勢孤力單,無異羊入虎口。」
「血旗、血帖已發,勢在必行。」
「你自以為光明坦蕩,其實愚不可及,先通知別人一刻,別人就多了一刻的準備。」
「這是我做人的一貫原則,也是血轎主人一成不變的規矩,我希望被殺的人心服口服,無話可說。」
「你不考慮嚴重的後果?」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隨時準備第二次。」
「你真固執得可恨復可愛!」
「無論如何,我還是謝謝你的美意。」
話未完時,鍾雪娥便已離去,徐不凡聳聳肩,走進後花園。
這裡曾經是他的家,徐不凡就是在這裡出生的,一草一木,一亭一閣,莫不充滿兒時甜蜜的回憶。
他穿堂入室,信步而行,雙親的卧房已變了樣,自己的房間也改成書房,左搜右尋,始終沒有找到半點兒時的東西。
有的只是無盡的回憶,無限的傷感,庭院依舊,人事全非,徐不凡手撫著一棵自己昔日和父親合力栽種的龍柏,已是熱淚滾滾。
奇怪,偌大的府第,怎麼沒見一個人?
正感百思莫解,見見一個園丁,挑著一擔水走進來,急忙迎上去說道:
「請問老丈,這裡的人到哪裡去了?」
老園丁放下水,一面澆花,一面說道:
「聽說有一個什麼血轎的主人,要來殺人,總兵老爺叫大家全部躲到前面的總兵府去了。」
徐不凡細細一看,發現老園丁好生眼熟,道:
「你不是老金嗎?」
「是呀,這位公子是……?」
「我是不凡,徐不凡,徐全壽的兒子。」
老金吃了一驚,上前仔細一端詳,臉色大變,驚惶萬狀的道:
「果然是小少爺,你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你們全家已滿門抄斬,他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快走,快走吧。」
徐不凡道:
「老金,你放心,他們不敢把我怎麼樣,我是想打聽一下,當年韃靼法王巴爾勒,是如何將貢品送來總兵府的?」
老金沉思一下,道:
「詳細的情形我也不知道,據說是哈爾納拉從中牽的線,進貢的那天,就是由哈爾納拉陪著巴爾勒來總兵府的。民間盛傳,是總兵大人中了別人的圈套,哈爾納拉因而得了不少好處。」
「可知是中了何人的奸計?」
「有人說是朝中大臣,有人說是韃靼法王。」
忽覺身後有異,猛的一個急轉身,朝步履之聲來處奔去,意在引開敵蹤,以免殃及老金,沒料到來人速度極快,人數1多,一陣疾竄遊走,已將徐不凡圍起來。
「他媽的,不好好的栽花種樹,你扯什麼蛋。」
一名軍爺揚起鋼刀,照準老金的脖子砍下去。
「住手!」
喝聲中,徐不凡人已彈起,出招如電,一把就將軍爺握刀的手腕扣住了。
結果還是慢了一剎那,老金吃飯的傢伙已被人砍斷了一半。
不禁惹惱了徐不凡,暴喝一聲:
「殺人償命!」
就用軍爺自己的刀,抹了他自己的脖子。
總兵府的兵勇、校尉,如潮如涌,重重疊疊,早將徐不凡圍了個密不透風,加上外圍的弓箭手,恐怕最少也有三百人。
一位身穿戰袍,頭戴盔甲的將軍走進重圍來,道:
「你可是徐不凡?」
徐不凡昂首言道:
「正是,徐不凡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將軍是否褚鵬飛?」
「大膽,本帥的名諱也是你隨便叫的。」
「六年前,你是大同守備?」
「那時本帥是在大同守備任上。」
「如此說,你就是殺害先父的兇手?」
「本帥是奉旨行事。」
「聖旨明明是假的。」
「胡說,沒有人敢偽造聖旨。」
「朝中就有這麼一個人,或一群人,正在干這種欺上瞞下的勾當。現在且不管聖旨的真偽,只要你承認是殺先父的兇手就夠了。我問你,血旗、血帖收到了吧?」
「徐不凡,你好像來早了?」
「不是我來早,是閣下來錯了地方,時辰一到,徐某自會去總兵府報到。怎麼樣?要不要再等三寸香的時間。」
這話說得太狂,簡直把褚鵬飛的腦袋視作囊中物,褚總兵勃然大怒道:
「徐不凡,你乃欽命要犯,今天是自投羅網,本帥要將你就地正法,給我殺!」
軍令如山,隨著褚鵬飛的這一聲殺,所有的刀劍一齊出鞘,弓已上弦,有那腳步快的,已近在徐不凡面前五尺之處。
徐不凡乍然一聲獅子吼,道:
「褚鵬飛,我只要你項上的一顆人頭,勿拉他人墊棺材!」
身如幽靈鬼魅一般,只見人影一閃,已到了褚鵬飛面前,褚鵬飛嚇了一跳,拔身而起,徐不凡如影隨形,咬著尾巴往上追,兩條人影糾纏在一起,所有的校尉兵勇,投鼠忌器,誰也不敢妄動干戈。
一聲慘呼!
一蓬血雨!
一顆人頭!
一招!二人僅僅在半空中交手一招,徐不凡便將褚鵬飛的人頭割了下來。
大家呆若木雞,褚鵬飛的屍體還沒有落地,徐不凡已提著人頭上了房。
一位將軍驚魂初定,立命弓箭手:
「放!」
邊防軍士,乃十中選一的精英,投射技術極佳,箭如飛鳥投林,聲似萬馬奔騰,屋瓦立被擊碎百多片。
卻沒有傷到徐不凡的一根毫髮,徐不凡早已先一步翻過屋脊,跳下房去。
「追!」
將軍一聲令下,率眾追過屋角,又是一蓬密密麻麻的箭雨。
徐不凡正在一堵粉牆下拔足縱起,箭雨擦腳而過,全部射入牆內。徐不凡以一腳之差,翻越牆頭,飛上高樓,復以蒼鷹攫兔之式,俯衝而下,落腳處已在總兵府外。
這時天已大黑,總兵府四周的地形他又極為熟悉,專揀僻街小巷,一陣狂奔下來,早將追兵遠遠拋下。
猛可間,前面的窄路上冒出一個人,是鍾玉郎。
鍾玉郎雙手一張,擋住去路,望著血淋淋的人頭,歪著嘴冷笑道:
「徐不凡,你膽大包天,連褚總兵的頭都敢要,心目中可還有王法?」
徐不凡傲然言道:
「褚鵬飛戕害忠良,我這是為國鋤奸!」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你分明是個不折不扣的刺客。」
「是刺客又怎樣?讓路!」
「抱歉,抓住刺客,必有重賞,我不會放棄這個發財的好機會。」
「怎麼?你打算動粗?」
「我已經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了。」
「你自信能捉得住徐某人?」
「鍾玉郎素來不喜歡虛張聲勢。」
「好狂的小子,你上吧!」
「好,老子正在等你這一句話!」
鍾玉郎剛烈的性子,一點也不拖泥帶水,話一出口,劈面就是一掌遞上來。徐不凡左瓜鉤住褚鵬飛的人頭,右掌疾迎而上。
兩股掌風一接觸,徐不凡馬上感覺到,鍾玉郎的掌力後勁十足,好似長河巨浪,大海波濤,一波接一波的洶湧而至,顯見此人內力極為深厚,徐不凡不敢輕敵,強勁的內力亦應勢源源而出。
霍然,兩掌接實,巨震如雷,四下氣渦迴旋,塵土遄飛,二人棋逢對手,誰也沒有討個好,各自向後倒飛出去。
「鍾玉郎,好身手,他日有機會我再陪你玩。」
「他媽的,少耍滑頭,你家鍾爺爺今天非活捉你不可。」
一個在前狂奔,一個在後猛追,借地利之便,徐不凡飛越二處民房,進入一條小巷子內。
可是,明明是通行無阻的活路,卻突然變成死巷子,前路被一道土牆堵住,方欲再回頭轉回去,怪!就在自己剛剛通過的路上,又冒出一堵新牆來……
這是怎麼回事?徐不凡雙眉一挑,馬上明白過來,暗道:
「這小於果然不簡單,原來還懂得邪魔妖法。」
心念中,『旱地拔蔥』,畢直的向上升,升起未及一半,頭頂風聲貫耳,鍾玉郎竟似泰山壓頂之勢,墜擊而下。
這簡直是要拚命嗎,徐不凡不禁大怒,口喝:
「看打!」連發三枚袖箭,鍾玉郎移位閃躲,徐不凡擦肩而過,飛上了牆頭。
「找死!」
呼!呼!呼!徐不凡連劈三掌,阻住了鍾玉郎反轉的勢頭,當下口中念咒,駢指如戟,當空一聲焦雷,立有一股急流傾瀉而下。
徐不凡以不世之才,跟隨無根和尚學藝四年,已參得仙法,鍾玉郎落地之處,水勢急速飛漲,很快便超越頭部,不得不雙手疾划,隨波而升,情形極為狼狽。
也因而使徐不凡發現一件奇怪的事,鍾玉郎的雙手大異常人,一長一短,一白一黑,實在天上少有,地上無雙。
猛聽鍾玉郎大叫一聲:
「有種就別走,咱們見個真章。」
雙臂一抖,穿水而出,徐不凡法力無邊,水勢暴漲,接著寒氣驟降,水面上馬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將鍾玉郎凍住在厚冰里。
大水繼續上漲,寒冰越結越厚,不一時已與牆頭齊高,鍾玉郎縱有通天的本事,短時間也動彈不了。
徐不凡哈哈大笑道:
「朋友,涼快涼快也許你會更清醒,我要失陪了。」
身形一長,接連幾個縱躍,已至歸化城外。
見四周無人,單手朝空際一招,王石娘、高天木飄然而現,異口同聲的說道:
「恭喜主人,主人天生慧根,超人一等,我們窮百年之工,才學得一點皮毛,主人在短短四年內,便悟透了師父的『玄冰大法』,實屬罕見,只是未免太便宜那姓鐘的了。」
徐不凡道:
「得饒人處且饒人,我與鍾玉郎並無一仇半恨,何必斤斤計較,假如不是他先施妖術,我根本不會施展法力。」
石娘娘道:
「主人寬宏大量,奴才萬般欽服,不過鍾玉郎既會妖術,後面必有邪魔作靠山,務請千萬小心。」
「我知道,打從一照面,我就沒敢低估鍾玉郎,同時,不凡想鄭重地交代兩位一句話,除非對手施展妖術,否則,你們絕對不可以運用法力,避免恃技欺人,驚世駭俗。」
「是,主人,非奎萬不得已,我們絕不會以仙法對付凡人。」
取出一面血旗,一張血帖,交給高天木,又道:
「下一站是固陽,你們先去通知巴爾納拉。」
三人隨即分道揚鑣沒入沉沉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