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半月後,他們來到武當東南的南漳縣城內。
據李悔說,李雙喜有個生死之交的好友住在這縣城內。
某次李雙喜被官兵包圍,萬元脫逃之機會,幸此人所救。
自那次起,二人立刻即成為莫逆之交了。
李雙喜給了這人一筆錢,叫他找個不為人知之處作生意,這人就在此處落了戶,他開了一家妓院和賭坊。
和李雙喜交好的人那還有好貨?
五人先住人客棧,分房而居,而且仍然易容。
魚、湯二人在茶館喝茶,居然遇上了李雙喜。
李也易了容,但易容術不高明,立即被認出。
李先喝完離去,由湯堯跟蹤。
跟見他進入一家賭場。
大發賭場半明半暗,對官方自是暗的,但也無人敢檢舉。
這是因為大發賭場的夫人是個狠角色「剝皮金」。
李雙喜就隱在這兒,回去和魚得水一商量,先到賭場去痛宰他們幾百萬兩,然後再生擒李雙喜。
到賭場去的只有四人。
李悔可能太眼熱,會被李雙喜識出來,只好留在客棧中。
賭場的院子很深,屋屋客滿。
因為本賭場資本雄厚,來頭很大,在此聚賭不會被官家抓去。
二人兜了一圈,在一處牌九桌處停下。
「兩位要玩玩吧?正好我也不想玩了!」出門讓了位。
魚得水坐下來,湯堯站在他身後。
莊上是個中年女人,目光炯炯,衣著平平。
一看就知道又是「郎中」或「花惑」之類人物。當然一定也是一個內外兼修的高手,這女人抬面上有塊金磚(八百兩的,也就是魚等鑄成關帝金身的那一種)壓住了一大疊銀票,幾乎沒有零碎銀子。
另外三家也都有不少的銀票,蒜條金或百兩以上的銀元寶等,魚得水掏出了不少的銀票。
莊家道:「朋友,最低的注是一千兩……」
「不大,不大!」魚得水道:「最高的注是多少?」
莊上道:「沒有限制,但離桌前一定要結清賭帳。」
魚得水道:「大嫂最大的償債能力是多少?」
莊上道:「你希望有多大?」
魚得水道:「億兩左右有多大?」
「是白的還是黃的?」
「當然是指白的。」
莊家曬然道:「那不是個大數字。」
魚得水道:「這才有點賭頭!」他發現另外二家己推出了賭注,一家三千兩,一家六七千兩之譜。
魚得水也推出九千兩。
投石問路推出九千兩已經不錯了。
這工夫魚得水道:「小湯,認識嗎?」
湯堯道:「『剝皮金』金鳳的老婆秋三娘。」
「原來是她!這一封都不單純哪!」
湯堯道:「在『松竹梅菊』四絕面前就不足為懼了。」
二人當然是以『蟻語蝶音』交談的。
莊家道:「請離手!」也就是手要離開自己的賭注。
骰子打出,一枚在魚得水面前抬上打轉不久停下。
正好是莊上拿第一把牌。
秋三娘皺皺眉頭道:「不大順手……」
不知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她本意並不想拿第一把牌的?
如本意不是拿第一把牌,那就是骰子沒有打好。
如非庸手,要打出自己想到的點數的骰於是不難的。
這一把莊上六、九點,魚得水八、九點。
其餘兩家一是三點,「閉十」,一是三、六點。
莊上收了這兩家還不夠賠魚得水的。
第二次骰子打出,又是「五在手」。
莊上發現又有一枚骰子在魚得水面前打轉后停下。
秋三娘笑道:「這位小哥有點道行了吧?」
「道行?」魚得水道:「在下非僧非道,有啥道行?就是玩玩牌九、骰、實也不過才五六年歷史。」
「小哥今年幾歲廠。」
「二十二。」多說了四歲。
秋三娘還是分了牌,看著魚得水放下牌才揭他自己的。
一看之下,面色又變。
魚得水是七、九點,莊上一、二開步走。
另外兩家一家是前九對,一家是八、九點。
可以說是莊家通賠。
她知道遇上了硬手,使個眼色,左邊有個人立刻離去,不久找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剝皮金」。
金鳳往秋三娘后側一站,秋三娘立刻讓座。
金鳳道:「朋友們!這樣賭不過痛,注嘛!下大些才有意思,下呀!下注呀……」
魚得水推出六七張銀票。
這六七張至少可以看清五張的票面,約計一萬八千兩,這數字比另外兩家多兩倍有餘。
似乎仍比莊上所希望的櫃面少了大多。
骰子打出,其中一枚骰子先是在魚得水面前打轉,接著又轉回莊家面前,卻仍未停下,但和另一枚一碰又回到魚得水面前的銀票處停了下來。
又是「五在手」。
金風冷冷一笑,道:「邪門,不過嘛!小事一段!」
他的所謂「小事一段」,大概是指魚得水的櫃亡不大吧!
就算輸了,賠他的一萬八千兩也沒啥了不起。
魚得水很乾脆,大家都配好牌,他先掀開。
居然是前五后八點,這點數固然不是最小的,但卻絕不算大,那知莊家一掀,竟是二、四點。
另外兩家都贏。
金鳳對秋三娘道:「照賠!」
秋三娘先點魚得水的櫃面,本看出有一萬八千兩,但另外兩張票面被檔住,此刻一番,秋三娘擦擦眼仔細望去,發出一聲驚叫。
是怎麼回事?
原來一張票面是十六萬兩,另一張是二十三萬兩。
加起來正好是四十萬兩之譜。
秋三娘要翻臉,金鳳手一按道:「朋友們玩了個小花稍,把兩張大票故意遮蓋起來,」
湯堯道:「這只是巧合,兩張票面未露出來,但至少要贏才行,要是輸了蓋起來也不成,是不是莊家朋友?」
金鳳挑挑長眉道:「照賠!」
秋三娘很聽話,一文不少,照賠不誤。
這一次牌洗好之後,金鳳一下子推出三十來張銀票,可隱隱看出其中有的銀票超過二-十萬。
當然也有一兩萬或三五萬兩的。
負得水只推出了五張銀票,兩張看不到票面。
莊家以為至少也有二三十萬兩。
因為可見到的票面有三張,計十二萬兩左右。
骰於打出,沒有原先的阻象,未在魚得水的面前打轉。
「七封門」,然後分了解。
魚得水是七、九點,另外兩家都小於他。
金鳳是前八點,后「私蛾」一時,這當然是通吃牌。
秋三娘這次臉上有了笑容,收起魚得水的票子一點,可見票面的是十二萬左右,看不見裡面的兩張加起來才三千七百兩左右。
不但秋三娘的臉色拉長,金鳳也輕哼了一聲。
這顯示好像明知這一次是輸似的。
「慢著!」魚得水把秋三娘手中的銀票奪了過來,道:「不該先點點莊上的櫃面有多少嗎?」
金鳳道,「至少也有你的幾倍吧!」
那知一點之下,票子張數不少,最大的才一千多兩,最少的也有三百多兩的,統通加起來才三萬零幾兩。
金鳳和秋三娘傻了眼。
他們都不信莊家面前那一堆票子中最大的只有千餘兩,至少有三張以上是二十餘萬兩票面的。
金鳳站起來四下打量,看不出有什麼可疑人物。
況且秋三娘剛剛還站在他的右後側。
當然他們忽略了一個人,小郭是專門作無本生意的能手。
他妙手空空會趁機把莊上一堆票子中的大票抽走。
也可以說是魚得水故意要輸這一把的。
要贏大錢,必須先輸點,放了長線才能釣大魚。
再點點未推出作櫃面的銀票中,果然有那幾張大票面的銀票在內,金鳳楞了好半天。
秋三娘埋怨道:「金鳳,我看你是輸昏了頭!」
金鳳也不敢說不是自己忙中有錯,沒有把大票推出來。
再次洗牌、和牌、推出了所有的櫃面。
魚得水道:「多少?」
「百萬左右?」
魚得水點了頭,金鳳小心翼翼地打出了骰子。
奇的是三枚骰子都跳到牌九上,然後滾下疊在一起。
三枚骰子疊在一起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兩枚則有,這當然算數,但無不稱奇。
最上一枚兩點,拿下這一枚,第二枚是兩點,最下面一枚是三點,「七封門」,金風面色驟變。
因為他非拿第一把牌子不可,不然就會輸。
現在他才知道魚得水的內功厲害玄妙,巧妙地控制了骰子。
當然若是魚得水不知他如何做了牌,又如何控制骰子?要把骰子控制為幾點才能拿大牌。
所以難就難在完全知道對方洗牌時做了幾副什麼牌、打出什麼骰子才能拿到最大的牌才行。
這就要十分精準,不能出一點差錯的。
魚得水道:「莊上請分牌!」
金鳳知道栽到家了;但就此翻臉才不夠場面哩!
分了牌,也揭了牌。
魚得水只拿了一副二號牌,也就是說只贏莊家,卻不能贏另外二家之一的牌,當然魚得水不是莊家也不必賠那一家。
他所以不拿最大的一副,也仍想造成對方的幻覺,以為他不是作假,仍是手氣好之故,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湯堯把莊家的百餘萬兩收過來時,他的手被後面一人按住,這人居然就是漏網之魚李雙喜。
李雙喜易了容,但立可識破。
湯堯改變日音道:「依幹啥?」江浙口音。
「朋友,光棍眼裡不揉砂子,玩假玩到這裡來了!」依那能,啥人玩假?」
兩人就這麼很巧妙地玩了幾乎大擒拿。
按湯堯的身手和李雙喜差不多,但在大擒拿手方面,卻稍遜於李雙喜,有點趨於下風了。
那知小熊這時在李雙喜背道后:「這一百萬兩重要還是白芝重要?」
這句話顯然打動了李雙喜的心。
他很欣賞白芝的床上奇技,如「魚接鱗」、「兔心毫」、「龜勝」、「蟬附」及「鶴交頸」等等。
白芝不但會「洞玄子」的三十法,還懂「素女經」。
因此李雙喜把白芝當作了寶。
況且李闖己被消滅,他還希望有白芝父女這兩個靠山。
李雙喜回頭道:「白芝?」
「對!」
「她怎麼樣?」
「在我們手中。」
「你們是誰?」
「平西吳三桂的人。」
「怎知白芝在你們手中?」
「喏!」小熊取出那珠花上的金葉子放在手心上,道:「看清了!這是不是白芝珠花上的金吐子!」
李雙喜吶吶道:「你們要怎麼樣?」
「這一百多萬兩在你是小事,請你跟我們走一趟,放心!我們三個也未必是你的對手……」
李雙喜也的確有這份自負。
他必須救出白芝,所以就向金風夫婦打招呼道:「金兄,大嫂,照賠!」
金鳳夫婦還真不上願意賠上。
但論武功,二人加起來也不如李雙喜,況金鳳是李的至交,為了救白芝只好暫時忍耐一下。
金鳳夫婦讓湯堯收了銀票及金銀,跟著出了賭場,金鳳夫婦要跟出來,魚得水亮了兩手把二人震退了五步。
金鳳夫婦二人大驚,他們這才知道低估了這幾個人。
魚得水道:「朋友,我們絕不為難李雙喜,我們只想問他。一件事,他若合作,一個時辰內就回來了。」
出了賭場,湯、熊、郭三人和李等疾行出鎮,魚得水斷後,使他們無法追上,然後再追上了眾人。
在十餘裡外林中,魚得水叫大家停了下來。
李雙喜道:「白芝在何處?」
小熊道:「你少操這份心,她在『白袍老祖』的師弟『千手秀士』賈笙身邊,他們似乎在玩絕的。」
「什麼玩的?」
「賈笙這個人你認識吧?」
「當然,還是朋友哩!」
「嘿!朋友會割你的靴子嗎?」(割靴子即弄別人的女人之意)
「你……你說什麼?」
「我說賈笙已玩了白芝。」
「放你娘的春秋屁!」李雙喜是不會相信的。
「你不信?」
「當然不信?」
「好!如果有一天你遇上了賈笙可以驗證一下。」
「驗證什麼?」
「看看他的『東西』是不是和我們說的一樣。」
「他的東西……」
「就是他那傳宗接代的……」
「怎麼樣?」
小熊用拇指和食指連續比量了四五次,意思是和嬰兒的差不多,像春蛹那麼大,甚至更小些。
李雙喜「呸」地一聲吐了口唾沫,道:「一派胡言!白芝會和那麼一個既不能吃也不好看的男人在一起!」
「這就是你不懂!」小熊道:「由於他對白芝太好,白芝無意中發現他的『天閹』,就很同情他,決定陪他半年。」
「陪他半年?」
「是呀!那種人也很值得可憐,看看別人的比一吊錢還長(一吊錢即古代制度一百枚,長度約十五公長以上),再看看他自己的難免生不如死,所以白芝悲天憫人,放手施捨。」
李雙喜怒吼一聲撲向小熊。
魚得水伸臀一格,李雙喜被震退了兩步,道:「信也好,不信也好!至少你有機會去印證一下。」
李雙喜大驚道:「你莫非是白雨亭老爺子的……」他不能說下去,如說魚是白的女婿,而他又和白芝胡來,豈不是自找麻煩?
「過去有這麼點關係。」魚得水道:「現在不存在了。」
湯堯道:「現在咱們就言歸正傳吧!」
李雙喜道:「你是『獵頭湯』?」
「不敢當!至少我一人之力獵不了你的頭!」
李雙喜道:「有什麼事?」
湯堯道:「李雙喜,相信你也該有自知之明,李闖嗜殺,你比他更甚,死在你手下的人只怕以十萬計,可以說死有餘辜……」
李雙喜疾退五步道:「你們要抓我,可沒有那麼容易。」
湯堯道:「卻也不難,老魚在六十招內就能棵倒你。」
「你們要幹什麼?」
「現在有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什麼機會?」
「李闖自北京運出的金餅,你必然知道藏在何處?」
「那只有他自己和李嚴知道?」
「你放聰明點,說出藏金之地也算是你對南明的一點貢獻,我們可以網開一面任你改過自新……」
李雙喜突然倒縱而去,一掠七八丈。
這小子的確不是泛泛之輩,只不過幾個起落就被魚得水追上了,他只好回頭接招,的確十招后他就知道自己不是敵手了。
湯堯道:「李雙喜,你還是不覺醒?」
李雙喜不是輕易向別人屈服的人,這也是在李闖身邊養成的跋扈之氣,除了李闖,都聽他的,他聽過誰的?
小熊道:「李雙喜,至少你也該留著你這條爛命去印證一下,白芝有未和賈笙,而賈笙那東西是不是……」
「砰」地一聲,李雙喜挨了一腳,才不過四十六八招。
又過了兩三招,再被砸了一掌,李雙喜道:「慢著!」
湯堯道:「識時務者為俊傑,說吧。」
「雖然這些金餅是民脂民膏,又怎知你們是不是中飽私囊?」
湯堯道:「我們捐給史可法史大人的巨款已不止一兩次了。」
李雙喜道:「你們真的放過我?」
魚得水道:「君子一一言,快馬一鞭!」
湯堯道:「你該相信我們二人。」
李雙喜道:「今後希望你們不要再去大發賭坊。」
魚得水道:「可以!」
李雙喜道,「魚得水,你自以為白芝是那種人嘛!」
魚得水道:「是與不是,只要稍加留意即可證明,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以為如何?」
李雙喜道:「那小子所說的有關『千手秀士』賈笙的事難道也是真的?世上有那種畸型的人嗎?」
湯堯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你也響機會證明一下的。」
李雙喜道:「那就跟我去吧!」
四人跟他奔行了一個更次,三更左右到達一基地。
這兒有一座墓,看來不大也不氣派。
墓碑上是這樣的,故顯考陳大夫人之墓。
左下方有子女的名字,這顯然是普通百姓之墓。
既稱大夫人,應該是輩份極高的女人,也該已死了多年,但墓上僅生出數寸高的青草,墓碑也是新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大有溪蹺。
李雙喜撤力在碑旁掘了一會,取出兩把鐵鍬。
於是小熊和小郭立刻開始挖掘。
墓上挖平時即露出了木箱,一共是四大箱金餅。
魚得水道:「李雙喜,絕不止這些,一定還有。」
「當然!本來還有很多,闖王出京沿途需要軍費,陸續隨用,只剩下這一點點了……」
小熊和小郭要湊人,咖了也不信只有這一點。
但魚得水喝止道:「魚某言出必行,他帶我們來此地找到了金餅就不能對他食言,再挖數尺看看。」
再挖五六尺,又挖出四箱。
小郭罵道:「李雙喜,調你娘,差點兒上你的當!」
李雙喜道:「你為何罵人?」
小郭道:「若非魚大哥精明,再挖下數尺,豈不是被你蒙了,你留著這四箱作棺材本呀!」
李雙喜攤手正色道:「這金餅不是我帶人來埋的,埋金的工作不是李嚴就是劉宗敏負責,我只知有些埋在此墓中,卻不知埋了多少,更不知深處有四箱,淺處四箱。」
這話可以說得過去。
即使是說謊,說謊言也永遠無法揭穿。
李闖、李嚴及劉宗敏都死了,准能證明?
劉宗敏在李闖面前更吃得開,原因是某次被困,萬元生理,劉宗敏急忙提著他老婆的人頭來見李闖。
李闖問他為何要殺死他的妻子?劉宗敏說,殺了她已無後顧之憂,就可以和大王放手一捕而突圍了。
闖王大為讚賞他的忠心,自那次脫險后,最受闖王寵信,所以李嚴才會被劉宗敏的讒言所害而被殺。
「迎闖不納糧」就是李岩想出來的愚民政策。
古往今來,任何軍隊或政權都需百姓納糧繳稅才能生存,那有不需納糧的?除非嚴重天災權會暫免繳納。
事實上闖王所到處就大加搶掠,根本不需納糧。
納糧繳稅那樣反而麻煩,而被搶掠的自然都是富家。
在窮人來說,的確是不納糧不繳稅也不會被搶的。
這正是闖王有一段時間很壯大,附從者眾的原因。
八箱金餅,四人正好各帶兩箱。
一箱約一百多斤,魚、湯二人挾著奔行不吃力,熊、郭兩小可就滲了,累得呼呼牛喘,一身臭汗。
至於李雙喜被點了穴道,兩三個時辰后可以自解。
他們把金餅送到可靠之處,商量之下,決定留下一至十分繼續監視李雙喜,因為這些金餅只有全部和三分之一。
魚、湯二人估計,至少還有這些的三五倍之多,這筆巨款對南明太重要了。
商量結束,由湯、郭二人留下繼續監視。
魚、李、熊三人去終南山找『菊夫子』。
湯堯的意思是,李悔最惹眼,留下易被發現。
只不過湯堯的看法他也不能否認。
魚、湯先把金餅及贏來的銀票交給史大人的人轉呈史大人,然後雙方分手,湯、郭二人留了下來。
自雨亭和南宮遠上了當,在黃山中找了三天,由於二人都未見到魚、湯等人知道上了大當。
白雨亭道:「南宮兄,咱們小看了他們。」
南宮遠道:「他們把咱們帶人黃山就溜了!」
「正是如此!」
「但我猜想,他們可能繼續往南,這正是他們的順路。」
「我也有如此同感。」
「那我們加緊往南追趕,分頭行事。」
二人約定聚首地點,立刻分道窮追。
連追了四五天,這天南宮遠人鎮打尖,不由大喜過望,他居然無意中發現了魚得水的蹤跡。
原來他發現了小熊。
小熊出來買茶葉,他的警覺性極高。
不久就發現有人盯上他的梢。
他不能把此人帶回客棧,一邊買茶葉,東看看西看看,問問這洋再問問那樣,卻在動腦筋。
如何擺脫此人跟蹤,然後抽空回去和魚大哥及李悔儘快離鎮,使他撲個空,等此人找遍了一些客棧,他們已在數十里之外了。
後來他發現是南宮遠,知道白雨亭必在附近。
他買好了茶葉,故意放在櫃檯上大聲道:「掌柜的,我還要去買點藥材和一雙鞋子,這茶葉錢我先付了,一會再回來拿成不成?」
「客官,你自管去辦事,回來拿也成。」
小熊又低聲道:「掌柜的,請你偏勞告訴那位貴客一下,就說有位白大嬸找他有事,白大嬸在斜對面那家興隆綢緞莊內等他……」
掌柜的道:「可以……可以……」
小熊一搖一擺地走出茶莊大門。
這工夫南宮遠正要跟出,他即使未猜出小熊的鬼划符,也要看看他向那邊走?萬一小熊不回來拿茶葉呢?
薑是老的辣,一點不錯。
但掌柜的道:「貴客請留步!」
「啥事?」
「剛年那位年輕的貴客說,有一位白大嬸有急事找貴客您,那位白大嬸在斜對面興隆綢庄內等你。」
南宮遠一愣。
白大嬸是誰?立刻就可以猜到八成是白雨亭易了容。
要是南宮遠剛才聽到小熊交代掌柜的這件事,他自然就會猜到小熊的詭計了,可惜他未聽到。
即然是急事,必然和發現了魚、湯等人有關。
況且小熊把茶葉放在此處,聲言還要去買鞋子及其他東西,不會立刻取走茶葉,於是他匆匆去了那家綢緞莊。
綢緞莊都很大,由於顧客多,南宮遠找了半天未見到一個易容化裝過的白雨亭在這兒。
問了一會,說是沒有見過這麼一位大嬸。
南宮遠暗叫一聲「慚愧」!心知八成上了當。
他先趕回茶莊,發現那包茶葉還放在櫃檯上。
當櫃的哈腰道:「貴客找到了那位白大嬸沒有?」
南宮遠真想給他一個耳光,道:「剛才那個年輕人一直沒有」回來拿茶葉嗎?」
「還沒有!他說還要去買鞋子及其他東西,沒有那麼快回來的。」
「掌柜的,附近有鞋店嗎?」
「左手第五家就是鞋店……」
南宮遠匆匆前去一問,根本沒有一個年輕人來買鞋子。
這已證明上了當,立刻到附近客棧去問。
由於三人並未登記,且臨去時交代有壞人追他們,請不要說出他們在此住過一夜,所以南宮遠沒有問出來。
未間出名堂,就逐家去問。
這鎮上一共有七家客棧,全問了也沒有問出頭緒來。
南宮遠氣得臉都紫了,因為回茶莊一看,那包茶葉還在櫃檯上。
自他和這年輕人斗,一直未佔上風。
正在他怒極時,後面有人道:「南宮兄……」
來人正是白雨亭。
南宮遠不由臉紅,被個小意子耍了如何啟口?
白雨亭道:「有眉目沒有?」
「有一點。」
「見過誰了?」
「那個姓熊的小崽子,你呢?」
白雨亭道:「我見過魚得水和李悔。」
「他們去了何處?」
「一個往東,一個往西……」
南宮遠一怔道:「這是怎麼回事?」
白雨亭道:「不過是打馬虎眼而已,我以為他們的方向仍是往南,到了某地會集在一起的。」
「最後的目的地呢?」
「目前還不知道。」
南宮遠自不會說出被耍了的事,道:「咱們一直往南?」
「對,不必再跟他們一個往東,一個往西了。」
只是二人仍非一道,雖是往南仍分兩路,這樣機會就比較大些,追出百里,南宮遠遇上了兩個熟人。
一個是「雷神」苗奎,一個是苗之徒「火球」張金銓。
這是武林中的火器大王第一把交椅。
武林中使火器的人當然有,卻屬苗奎高超。
「這不是南宮兄嗎?」這是在小鎮上酒樓中。
南宮遠道:「正是,苗兄,你現在可得意了!」
「南宮兄此言……」
南宮遠低聲道:「苗兄與吳將軍早有私交,如今吳將軍已被封為『平西王』,勒封冊印,顯赫一時,苗兄不是也跟著得意了?」
苗奎道:「談不上得意,只不過王命如今高升,跟著他總是不會吃虧的,南宮兄如果願附駿尾,在下可以代為介紹。」
「謝謝苗兄,這當然求之不得,有件事吳將軍可能不知,苗兄也未必知道吧!」
「什麼事?」
「李闖仍角個後人未死……」
「這……這是什麼人?」
「他的親生女兒名叫李悔,在『一把抓』魚得水及『貓頭湯』湯堯的身邊,我想王爺一定恨之入骨。」
「當然!王爺的愛妾陳圓圓陷賊手半年多,此仇之恨,王爺無時能忘,如能把此女獻給王爺,真正是大功一件。」
南宮遠道:「這事我會留意,苗兄遇上可另。放過她,此女長得極美,身手也相當了得……」
「不知她目前在何處?」
「由此往南,不知她和魚得水等要去何處?」
苗奎道:「多謝南宮兄指點。」
南宮遠道:「苗兄一旦遇上李悔,要誘她單挑,生擒后速速北上,以免橫生枝節,因為魚、湯等人也頗不易調理。」
苗奎道:「南宮兄,憑我苗奎可不怕他們『一把抓』和『貓頭湯』二人,你別長他人的志氣呀!」
「苗兄,弟的意思是捉李悔要緊,憑你老兄的火器,魚得水和湯堯又年得了什麼呢?」
南宮遠這一手叫著借刀殺人。
一旦遇上李、魚等人,他可以把李悔交給苗對付,他對付魚得水就比較容易得多了。
任何人都知道吳三桂恨李闖入骨,並不會因闖王而死而打消恨意。
小熊對魚、李二人說明了南宮遠被他耍了的事,李悔道:「小熊,你真行!別人就不會有這等反應。」
「得了,李姐,你是噱頭大王呀!」
魚得水道:「這種急智確是天才。並非聰明的人都具備的,不過南宮遠上了當仍會追來。」
「但他們未必知道我們所去的方向。」
「他們也可以猜出我們在黃山晃了一招就溜了,然後根據溜后的方向,他們可以確定我們仍去了南方。」
李悔道:「猜想南宮遠和白雨亭一定還在合作?」
魚得水道:「這二人攜手合作,非同小可,我們要處處小心。」
終南山快到了,他們終於被追上。
只不過被追上的人並不是魚得不,卻是李悔和小熊。
原來二人怕兩個老頭老狐狸認出,三人不是一起走,但分三路相距極近,可以遠遠看到互相呼應。
只不過在山野中並非處處都可以彼此看到呼應的。
山中林木多,視線阻隔,有時就彼此看不到。
此刻才不過是夕陽西下,天還沒有黑,李悔早已不見了,原來是苗奎師徒二人追上了她而截住。
李悔道:「二位何人?」
苗奎不等反問道:「姑娘叫李悔?」
「不錯。」
「姑娘是李闖的千金?」
他的態度平和,而且以千金稱之,李悔想不到他是吳三桂的人。
「不錯。」
苗奎道:「在下苗奎,人稱『雷神』……」
「原來是火器大師……」
「不敢。」苗奎道:「在下以前側習王也有過敷面之識,我總感覺人生在世,總是受命運支配……」
「苗大俠之意是……」
「就以令尊來說,若有好的輔助能手作為幕僚,陷了北京之後就該有一番作為,甚至取得天下。」
「苗大俠把他估高了,他不是那種料子!」
「李姑娘何以如此低估令尊?」
「因為我看穿了他,他只是喜歡殺人!」
「也不能苛責令尊,開國之君那一個不犯殺戒?」
李悔道:「苗大俠找小女子有何貴幹?」
苗奎道:「姑娘有一心腹,算是吳三桂和孔有德大軍的漏網之魚,和他逃得一命的還有李雙喜。」
「李雙喜未死我知道,此人更該死!」
「可是另一位是你的心腹,他希望見你一面。」
「他要你傳信?」
「是的,他本來還是不太信任我,」
「他在何處?」
「就在十裡外小鎮上一家當鋪內,他說准也不信任,就是信任姑娘,所以要特別小心連絡……」
李悔信以為真。
的確他那心腹誰也不信,只信任她。
於是就跟他們師徒走了。
小熊在暗中看到,他人小鬼大,對人類的虛假有深入一層的認識。他以為也許這師徒二人在騙李悔。
只不過他又不便公開說明,只有暗暗跟著。
魚得水在終南山最近的鎮上發現李、熊消失,由於是二人一起不見了,還不太耽心,因為二人的機智都很夠。
可以說要騙他們二人是很不容易的。
魚得水以為二人必然是遇上什麼有趣的事耽擱下來。
但是,他在鎮上頭一家客棧中一直等到一更天還不見人影。
李悔跟苗奎到十里鎮外,果然進入一家當鋪。
當然,他並未見到那一個心腹。
她只看到一個二十五六歲,長得頗美的女人。
其實這女人是「雷神」苗奎的女人,掌柜的是這女人的父親,卻沒有婚姻關係,另有一個朝奉每夜回家去睡。
所以這當鋪中晚上只有他們父女二人。
李悔道:「你騙我來此的目的是……」
苗奎道:「吳王爺要你!」
「如果是正人君子或愛國的忠貞人士要我,我絕不會怪你,吳三桂引狼入室重色輕國,是中國歷史上最元恥也最可惡的大漢好,你居然會幫他!」
苗奎道:「我的看法不同,大明氣數已盡。」
「可是大明還沒有倒下。」
「已經差不多了。」
「苗奎,你知我和李闖完全不同。」
「也許,但至少你是他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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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奎,你的火器技尖,手底下未必……」
李悔狠攻而上,苗奎火器技尖,身手也了解,至少李悔不是他的敵手,況且還有個徒弟「火球」在一邊。
小熊在暗中不敢出手,他怕兩個人都被擒住。
「火球」突然向李悔丟出一個冒煙的小球。
李悔自然害怕,尤其女人怕傷了面孔,一閃之下正好中計,這東西根本不爆炸,光是冒煙噴火而已。
苗奎出手逾電,趁她慌亂之餘,制住了她的穴道。
「火球」道:「師父,何時送走?」
「越快越好?」
「送往何處?」
「當然是送往吳王爺手中,這可是大功一件。」
「徒兒去一趟吧!不知吳王爺的大軍在何處?」
「『平西王』消滅了李自成之後,要到四川去殲滅張憲忠的總部,還沒有到達四川。」
「這不是很遠?」
「也不算遠,明天就起程,把這女人的穴道多點幾處。」
「是的,師父,不過大多了會死人的。」
「死了也比跑了好。」
「是的,師父……」「火球」張鑫是個色鬼,李悔的美色自然會被迷上,在下手點穴時留了幾乎。
也就是說,本要點她五個穴道,只點了三個。
並非他不知這樣會跑掉,他有自己的打算。
深夜苗奎睡了,「火球」的精神可就來了。
他以為把李闖的女兒獻給「平西王」就成了,才不管她是動過或者尚示動過的呢!先玩了再說。
況且他以為不動白不動,這妞兒太動人了。
他輕手輕腳的來到李悔屋中。
屋中無燈,但弦月微光投射人屋,他忽然全身震動了一下,好像所有的血管都爆裂了開來。
隱隱可見,李悔的頭臉用被子蒙住。
她的下半身在被外,而且沒有穿下衣。
這是怎麼回事。
「火球」立刻就明白了。
他以為不玩白不玩,師父更會想到這一點。
八成他的師父已經拔了頭等,先給玩了。
只不過他是徒弟,玩個二手貨也湊合了,況且這麼一來,萬一這女人向師父告狀,師父也不敢責備他。
於是這小子如渴驥奔泉,如火如茶地上了。
這小子以為玩就要盡興,一直玩了一個更次。
此刻李悔當然不是躺在床上以被蒙頭的,這自是小熊動了手腳。
她和小熊去偷了「雷神」大批的火器。
他們不知用法,只有另動腦筋。
李悔恨苗奎不顧身份騙她,道:「我有辦法。」
待「火球」玩了個盡興,二人悄悄掩至,點了他的穴道,「火球」大駭,當他看到李悔也站在床前時,不由魂飛天外。
小熊道:「你們師徒二人真不是東西,為了向吳三桂那個賣國賊討好了就設計騙人,現在你小子知道玩的女人是誰了吧?」
小熊一撩被子,那女人正是他師父的相好的。
小熊道:「『火球』,你玩也玩夠了,玩起來可真像火球一樣,下面的女人真夠受用的,你有沒有想到後果。」
「火球」當然知道後果。
「現在我們有個條件。」小熊道:「只要你指導我們使用這些火器,我們就放了你,讓你逃命。」
「火球」心想,玩了師父的女人怎麼解釋也沒有用,反正是玩了,唯一的辦法就是逃命,遠走高飛。
儘管他本以為是李悔,這是一件錯誤,不是蓄意要玩師父的女人。
況且,當時她下身又未穿好衣服。
但這都沒有用,不合作是包死不活的。
「好,我教你們,但你們一定要先解我的穴道。」
「先說了使用方法再解穴道,我們不會騙你。」
「火球」張鑫是個渾人,他的綽號改為「渾球」才是。
他知道一旦師父被吵醒,那就慘了,急忙逐個說明使用方法及爆炸威力,自然還有一些忌諱等等。
李悔和小熊一一記下,而且盡量地多拿。
然後把張盎放了,二人也離開了當鋪。
「雷神」苗奎身手高,火器冠絕武林,卻有個毛病,一旦熟睡艱難吵醒他,而且鼾聲如雷,溢乎屋外。
第二天一早,直到當鋪主人叫醒了他,才知道發生了事故。
他看到他的女人還仰卧在床上。
頭被蒙住,下身一絲不掛。
苗奎的脾氣火爆,大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當鋪主人本是另一家當鋪的老朝奉,由於「雷神」看上他的女兒,才出資十萬兩為他們父女開了這家當鋪。
說苗奎是這當鋪的主人也無不可。
老人含淚道:「阿奎,這兒沒有別人,除了我們父女就是你們師徒了,還有誰呢……」
一語驚醒夢中人,苗奎不由猛然一震。
他並非那麼遲鈍,而是絕對想不到自己的徒弟頭上去。
雖然他和這女人名份上沒有夫妻關係,張鑫卻知道,他和這女人早已同床共枕了,這太不像話了吧?
首先他解了這女人的穴道,這女人哭哭啼啼投入他的懷抱。
「告訴我,是誰?」
「還會有誰……」
「這也不一定,你必須確定才行……」
「奎哥,當然是張鑫……他一邊弄我,還一邊自言自語……」
「自言自語說些什麼?」
「他說……他說我是二手貨……只不過師父弄過的……也只好遷就了……一直繼續了一個多時辰。」
事實上張鑫是把她當作了李悔,以為李悔已被師父弄了。
當然這也是報應,如苗奎不把李悔騙來,包藏禍心,他的女人就不少被小熊弄到床上去李代桃僵冒充當鋪中的女人。
總之一句話,這叫害人先害己。
苗奎居然沒有想到是李悔及小熊弄鬼。
這也是因為苗奎一時大意,未發現暗暗跟來的小熊。
他知道李悔是女人,不可能做這種事。
於是他對女人發誓,要把張鑫提回來。
此刻李悔和小熊已在四十裡外了。
兩人容易化裝,都變成了中年人,李悔道:「小熊,此刻苗奎應該已經發現他的女人遭遇的事了?」
「活該!那叫做肥水不落外人田。」
李悔道:「今後遇上也以火器招呼他。」
小熊道:「李悔,你想不想魚大哥。」
「不想。」
「鬼才信!」
「真的!因為他瞧不起我。」
「李悔,你自己不也該檢討一下嗎?你動不動就綳斷了褲帶,那一手可就不大高明了吧,是不是李悔?」
「你以為把身體包得密密實實的女人就可靠?」
「當然也不一定,李悔,你猜魚大哥想不想你?」
「大概不想?」
「李悔,有件事我想問你,又不敢問。」
「不妨,你問吧!」
「你會是處女嗎?」
李悔一點也不光火,道:「你以為我是不是?」
小熊搔搔頭皮道:「小郭以為你可能不是了,我以前也有這種看法,因為你的行為太放浪了……」
「這看法不足為怪!」
「你到底是不是?」
「我仍要你自己來回答。」
小熊道:「李悔,近幾月來我發現你心地不壞,而且只是行為放縱些,卻不是門戶開放的女人。」
「看你說得多難聽。」
「魚大哥目前可能了解你!」
李悔道:「小熊,我並不稀罕!」
小熊道:「李悔,由苗奎這件事看來,想抓住而向吳三桂、清廷甚至於南明方面邀功的人一定不少。」
「當然!」
「你可千萬要小心哪!」
魚得水已進入終南山。
終南山並不是十分了闊的大山,但要找一個人卻不容易,他對李悔和小熊二人有自信,所以相信他們會追來。
第二天夜裡,他還宿在山洞中,那是猴子的窩巢。
月光瀉入洞口,山中極靜,此情此景十分恬適。
但魚得水卻另有一種隱憂。
如他找不到『菊夫子』,或者白雨亭及南宮遠搶先到了『菊夫子』,這後果就截然不同了。
白雨亭的為人,已可肯定不是正人君子。
他是吳三桂的人,也曾是李闖的至友。
似乎他和明朝最疏遠,儘管他和馬乾英及阮大誠很接近。
在飛似睡未睡之時,隱隱聽到了聲音。
這聲音若非高手,必然認為是天籟聲。
魚得水不然,他以為這是絕頂高手的蜇音。
他躺著未動,眼見洞口站著一位老嶇。
這老嫗肩著葯鋤,鋤頭上挑了一個葯籃子。
想是採藥歸來的樣子。
魚得水以為能在終南山中採藥的老嫗,也絕非泛泛之輩。
他坐了起來。
老嫗道:「無怪猴子們吱吱喳喳不安了,原來這位小哥侵佔了它們的窩,難怪,難怪……」
魚得水抱拳而起,道:「在下只是暫住一夜,聊避風雨而已,不知前輩是來此採藥還是本住在此山之中?」
「來此採藥?」
「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小哥不該先報出大名嗎?」
「在下魚得水。」
「是不是那位名捕『一把抓』魚得水魚大俠?」
「不敢當,區區正是。」
「那真失敬了!不知小哥到終南山有何貴幹,揖捕要犯嗎?」
「當然不是,是找一位隱士的,」
「噢?不知那位隱士是什麼人?」
萬一老嫗也是來找『菊夫子』的,就暴露了身份。
魚得水道:「一位不知名的前輩。」
「不知名如何能找到他?」
「碰碰運氣而已。」魚得水道:「前輩的大名是……」
「我叫黃秋英……」
黃秋英走出了半步又停下道:「我住在右前方山嶺中的石屋中,魚小俠不嫌局促,請來待茶……」
「有空一定前往叨擾……」
老嫗黃秋英走了,魚得水並未看清這老嫗的面孔,原因是她在洞外,面向洞內,而月光卻自她的背照射。
魚得水以為這老嫗黃秋英並不太老。
儘管她似乎兩鬢已班白,在動作上看來毫無老態。
當然要是太老了,也不敢單身一人到深山中採藥的。
不久,魚得水就睡著了。
第三天又找了一天,沒有一點頭緒。
他以為,一隻八哥說的話太不可靠了。
至於老太監何榮的話未必可信。
說來刨巨可笑,雖然是只是鳥言,卻有這麼多的高手寧可信其有,爾虞我詐,唯恐別人搶了先。
這似乎又不能使人相信,絕非空穴來風。
何況「松竹梅菊」確有此說,「菊」這個人非但神秘,甚至有人認為他的武功是「四絕」中最高超的一個。
這就使人不能不盡全力去找他了。
第四天你於得水仍然沒有頭緒,就想起了老嫗黃秋英來,何不去拜訪她,順便問問『菊』的消息。
這是林中一幢古仆的石屋。
用不規則的大麻石建成的小屋,看來十分别致。
四周有竹籬,附近還養有雞鴨。
這景像很能使人體會到田園的樂趣。
「請問黃秋英前輩在家嗎?」連問了幾聲,院門開啟,竟是一位十六七歲的美婦,或者一位姑娘。
眼睛很亮,膚肌不太白,但很動人。
「請問你找誰?」
「黃秋英前輩。」
「噢!她呀!她已經走了。」
「不是,她入山採藥,在小女子處暫住了一個月。」
魚得水很失望,關於『菊夫子』的事問這姑娘只怕也是白問,道:「打擾姑娘,在下告辭。」
姑娘笑笑道:「黃大娘說,某夜在山洞中見過一位年輕人,莫非就是這位小俠?」
「正是區區。」
「魚小俠,何不請進喝杯粗茶?」
「只怕不大方便吧?」
「吾輩中人,何必如此……」
「那就叨擾了……」
屋中很簡單,但很雅緻純潔凈。
連門抬上就有一古箏,魚得水立刻就產生了好的印象,因為這小屋中充滿了書香,到處都是書。
「不知可否請教姑娘貴姓?」
她一邊泡茶一邊道:「我叫余抱香。」
魚得水道:「余姑娘在終南山住了很久吧?」
「大約有五七年,」
「不知可聽說過一位『菊夫了』其人?」
「『菊夫子』?沒聽說過。」
魚得水大為失望,住在終南山五、七年的人都沒有聽過。菊夫子』這個人,可是這件事全是謠傳了。
「魚小俠問『菊夫子』何事?」
魚得水道:「只想識荊。」
余抱香道:「我也不敢說終南山就沒有一位『菊夫子』,我可以為魚大俠留意一下,魚大俠既然來了,我自當奏琴娛賓以盡地主之誼,」
「這太榮幸了……」
她奏的是一首「將軍令」,雄壯中帶有殺機。
魚得水不會琴藝,但懂得欣賞。
他知道她是此中能手,動人心弦,尤其是她奏琴時的姿態,真是美極了,為之心醉不已。
就在這時「掙」地一聲斷了一弦。
余抱香面色一變,道:「來了!」
魚得水道:「誰來了?」
「南宮遠和白雨亭。」
「余姑娘怎會認識他們?」
「『松竹梅菊』怎麼不識?」
魚得水心頭一震,道:「莫非姑娘就是『菊』……」
「正是……」
「為什麼都稱之為『菊夫子』?」
「『菊夫子,是家父的別號,家父過世就變為『菊姑娘』了。」
「余姑娘怎知是他們來了?」
「因為他們來過一次。」
「來過?也動過手?」
「是的。」
「勝敗如何?」
「魚小俠想想看,他們『松竹』二人聯手之下……」
「莫非姑娘受了傷?」
「還不太嚴重。」
「如果我們二人聯手,應能擋住他們。」
「試試看吧!也許魚小俠比我高明。」
「這怎麼敢當?聽說『松竹梅菊:以『菊』最高?」
余抱香道:「如果小俠不是客氣,那麼咱們可能不敵。」
「姑娘是不是太客氣了?」
「不是,因為白雨亭以前藏了拙。」
「如果他們二人不聯手,姑娘能在多少招內擊敗白雨亭?」
她想了一會,道:「一百二、三十招以內。」
這差距已經不能算少了。
這四個人能在一百二十招內擊敗任何一個,都很了不起。
也可以說都是四人之冠。
余抱香道:「記住!如因我內傷而我們二人不敵,千萬不可戀戰,速離此地往東邊絕崖岩處一個山洞中等我,」
「姑娘不我和一起撤?」
「要分散他們的實力才能撤走?」
「一言為定……」
這工夫衣袂破空,竹籬已落定二人。
果然正是『松』南宮遠和『竹』白雨亭。
白雨亭道:「余抱香,出來吧!」
余抱香和魚得水二人並肩到院中。
「怎麼?這小子也來了!」南宮遠大叫著。
魚得水道:「出乎二位的意料對不?」
白雨亭道:「魚得水,有你不多,無你不少。」
南宮遠道:「余抱香,把『菊夫子』的『菊花天』交出來!」
余抱香道:「作夢!」
魚得水聽說過,『菊花天』即『菊夫子』的劍譜。
南宮遠道:「如你未受內創,你們二人聯手或者可能致勝,至少可立於不敗之地,但在目前……」
余抱香道:「也許試過才知道,」
白雨亭道:「我們四人只不過是各自把個人所學攤開了公諸於我們四人,應該是誰也不吃虧的,」
魚得水道:「你們兩個老狐狸休想……」
白雨亭和南宮遠先出了手,魚得水和余抱香聯手接了七八招,連退了三四步,不由大為一震。
由此可見余抱香的內傷太重了。
她已經不能再力戰五、七十招了,不然的話,只怕逃不出現場。
魚得水全力搏殺,但由於她已不濟內傷太重,口角已流出血漬,魚得水立刻「蟻語蝶音」道:「余姑娘,我們分頭吧!」
余抱香道:「你往東我往西,在預定地點見面。」
二人力攻三招,身形左右一分,一東一西疾掠而去。
白雨亭和南宮遠一楞,南宮遠道:「你往西,我往東……」
魚得水照她的指示順崖下去,再掠上半崖。進入山洞。
他覺得她傷得太重了。
甚至他以為目前的余抱香的動力和湯堯差不多。
「松竹梅菊」四人,任何一個都不能獨自一人接下另外二人。
不一會,余抱香喘著進來。
她的口角上還有未抹乾的血漬。
魚得水上前一扶,道:「姑娘如何?」
「還好,只不過是舊傷未愈罷了!」
魚得水道:「我來為姑娘療傷。」
「不必!我們目前最要緊的是技藝合一。」
「姑娘是說把我們的技藝融合在一起!」
「是的,而且還要快,一旦我們落人他們二人之手……」
魚得水道:「在下並不反對,可是姑娘重傷?」
「這傷勢我自己可以自療,魚小俠信不信得過本姑娘?」
「這是什麼話?」
「因為我們必須把所學的精粹拿出來,精研而合併。」
「如此合併能在多少招內擊敗他們?」
余抱香道:「如果我們全部拿出來,精研成十招,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能獨接他們二人,立於不敗之地。」
魚得水道:「姑娘放心,在下絕對信得過姑娘。」
「魚小俠千萬不可勉強!」
「絕對不會,在下就把自己所學的精粹拿出來。」
魚得水是君子,他當然要全部拿上來。
只不過君子有君子的方式,和小人不同。
然後,余抱香也要拿出她自己的,但才練了一招半,突然又吐了兩口血,魚得水道:
「姑娘內傷太重,我看還是先把內傷穩下來再練吧!」
余抱香含淚道:「我若就此死了,就太對不起魚小俠了。」
「姑娘這是什麼話?」
「我學了魚小俠的,而你卻沒有……」又吐了一口鮮血。
魚得水立即為她運功療傷。
魚得水雙手按在余抱香背上,把源源內力輸入她的體內。在一般看來,受了重傷的人連連受別人的真氣都會十分吃力,因為也要運功去迎接收為己有。
可是魚得水並示感到她有這種不勝負荷的感受。魚得水以為,這可能是由於她的內力深厚之故。
只不過如她的內力深厚,不久前在上面動手卻又看不出她的內力深厚來,他真弄不清楚這個女人。
約兩個時辰,他收回雙手,自行調息。
她自己又行功約半個時辰,出洞而去。
現在,她已是「松竹梅菊』四絕中之一了,至少也是『四絕』傳中人的佼佼者,因為她會二絕的絕技。
她的步履輕快,心情愉快。
因為她兼具了『松』和『梅』兩家的精英。
她返回小石屋,白雨亭和南宮遠都在。
二人見她到來,都站了起來。
一個人只要有所求別人,身價就低了。
這兩個人,一個是她的師叔,一個是她師叔的好友,都是她的長輩,但現在她好像是他們二人的長輩。
一個讓座,一個倒茶。
這兩個武林絕世高手如此低三下四地,也不過是為了她剛自魚得水處騙來的絕技而已。
真是可笑。
真是如此,她多少為魚得水抱屈。
至少魚得水是個可以信賴的君子,但這兩個長輩卻不是。
「抱香,你一定達到了目的?」南宮遠送上茶。
余抱香道:「當然……」
白雨亭道:「那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能辦得到。」
余抱昏道:「這件事計劃周密,當然不會失敗的,」
白雨亭道:「魚得水呢?」
「還在崖壁洞中調息,一時半刻不會結束。」
南宮遠道:「就算他調息好了,也不敢來此。」
余抱香道:「那也不一定。」
白雨亭道:「姑娘就把愉來的『梅花操』精英公開了吧!」
南宮遠道:「對對!理應馬上公開……」
三人都站起來,白雨亭在屋子中央,余抱香在左,南宮遠在右,余抱香道:「請注意!
這是他的第一招……」
白雨亭全神貫注,卻以為這一招威力不大。
至少,他知道這不是魚得水「梅花操」中的精粹。
「請再看這一招!大概就不同了吧……」
白雨亭的注意力全在余抱香身上,站在他后側的南宮遠忽出毒招,攻向他的「京門穴」。
這毒招根本就不想讓他活著離此。
這是一個圈套,他們三人本來是定計騙魚得水的,不過是由余抱香冒充的『菊夫子』的後人,但到手后,他們師叔侄又怎會便宜白雨亭這個外人。
白雨亭非比等閑,急切中身子一偏,也移了穴。
不論他閃身或移穴有多快,這一掌仍然必中。
因為雙方只距一步半,而且他在注意余抱香。
「蓬」地一聲,白雨亭這下挨得很重。
即使未被擊中「京門穴」,也在附近,立刻內傷噴出血箭。
「叟」在武林中享有盛名數十年,被譽為武休『祭酒」。
他的功力深湛,比想像中還要深。
他的反應敏捷,應變夠快,血箭噴向二人,二人一閃避,他已穿窗而出,當然這二人不會放他溜掉。
一左一右抱抄狂追。
白雨亭的輕功在重傷后仍是一流的,二人在後面追,仍保持二十步的距離,而結束他們竟把白追丟了。
白雨亭居然就在小石屋的地窖中自己療傷。
這是南宮遠和余抱昏所絕對不想到的事。
這一掌大重,已把他的左腎砸碎了。
不論身手多高,內功多純,內臟受傷可自療或靠藥物治療,但重要內臟碎得太厲害就無救。
白雨亭試了又試,知道自己完了。
他是不是後悔了呢?只有他自己知道。
至少他已後悔不該和這二人計謀來騙曾經是他的女婿的魚得水,所謂「公道自在人心」,想想魚得水的作為,真是汗顏無地。
他感覺最對不起的是魚得水而非自己的女兒白芝。
他知道白芝是個外表看來一絲不苟,但骨子裡卻十分輕狂的女人,他快要死了,卻並不想自己的女兒。
相反,他思念另一個人魚得水。
如果他早就對魚得水好些,在他臨死前就不會則此孤獨凄涼了。
他越來越不濟了,這還是他的內力深厚,要不只怕已經坐不住要躺在這地窖中了,就在這時,魚得水出現了。
白雨亭不由十分激動。
即使魚得水是來殺他的,他也不在乎了。
至少死前能看到他,內心已經踏實了。
「我……我快完了……」白雨亭吃力地道:「如果要殺我,「可以看著我痛苦死去,也算報了仇。」
魚得水揮揮手,道:「不用說了!」
「你知道了一切?」
「是的,我看到他們師叔侄騙你,但要援手已經來不及了。」
白雨亭想笑,但口鼻中又湧出大量的鮮血。
的確可笑,像他這等人物也會上這種當。
「總之……老夫死有餘辜……也是咎由自取……」
魚得水不出聲地望著他,知道已不可救了。
「我的一個腎已破碎,就是華陀再世也救不了我!」
魚得水道:「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我希望能在這死前短暫時間內補償你!」
「不必!」
「我一定要……我把我『竹』的精華告訴你,這樣你也可以對付他們師侄二人,來……
注意……」
很吃力地,而且不停地吐著血,教了他五招。
這五招自不能概括他的全部武功精華,卻是精華中的精華。
現在白雨亭已躺在地上,道;「快……快練兩遍……」
確有必要,不然的話可能忘記,魚得水練了兩遍。
「白芝這個女孩……」白雨亭道:「我沒有好好管教她,以致行為卑劣,你當然不必考慮她……可是,如果你願意幫我個忙……有機會就開導她……使她步入正軌……」
「我會的。」
「我以有你這個女婿為榮,可惜我……我已經沒有女兒了。」
「你沒有女兒,我仍把你當作岳父!」
白雨亭淌下大量的淚水,道:「『菊』的事,萬萬不可……讓南宮遠等人提……提先登……」
「我知道!」
「我也不知道『菊』是誰……但至少知道她是個女人。」
魚得水道;「正因為如此.所以余抱香才會冒充她吧?
「匡郎」一聲,地窖門被跺開。
南宮遠師叔匡站在門口。
在此同時,白雨亭己斷了氣。
南宮遠道:「魚得水,白雨亭把他的遺產給了你?」
「他有什麼遺產?」
「我說的是他的『竹節功』的絕學。」
「你如果是我的晚輩,我就傳給你。」
魚得不挾起白雨亭的屍體往外沖,此刻他挾了個死人,自非二人的對手,到了門口又被逼退。
魚得水必須衝出地窖,如被封閉在內,只要在出口處放火,濃煙也會把他熏死,所以他冒死搶攻。
他先佯攻南宮遠,半途改攻余抱香。
而且他用的又是白雨亭的絕學,余抱香大出意料,只好退避,魚得水終於竄出地窖大門。
現在,他已經不怕他們了。
他放下白雨亭的屍體,以兩種絕學認真地搏拼。
余抱香的身手非比等閑,加之他們也會大部分魚得水的「梅花操」,魚得水立刻就陷入了苦戰。
南宮遠以「松」的身份,已和魚得水齊名,且經驗及火候都比魚得水豐富,又怎能再加上一個余抱香?
百招之後,魚得水大汗淋漓,節節敗退。
他不願意留下白雨亭的遺體逃走,只好苦撐。
當然,魚得水自也不是如此容易被擊敗的人。
他有他的打算,當他連續退了一時辰,挨了南官遠一掌,也挨了余抱香一拳,然而他也砸了余泡香一時。
他開始承受打擊,而且大多數是重擊。
即使他挨十下,只要擊中對方一下,似乎他也不吃虧。
當然這是指余抱香,南宮遠似乎沒有這麼單純。
他們剛學了「梅花操」,余抱香還無法有效利用,南宮遠已能大部分吸收而予以利用,因他擊中魚得水就會使他咬牙切齒,眼前金星迸列。
兩百招過去,魚得水固己內傷,余抱香卻也因為功力淺不會打人反而內傷,像以前白雨亭一樣,連他都會吃虧上當,余抱香自然差得遠。
打人也要付出代價的,反震力和被打也差不多。
余抱香的馬步己不穩了,光是一個南宮遠要想折服魚得水是不夠的,這工夫魚得水也累得氣喘不已。
南宮遠似乎就想把他累倒。
這工夫南宮遠猛攻一招,居然是白雨亭的功夫。
余抱香也正好攻來一腿。
魚得水幾乎無法並肩兩面受敵的危機。
那知這時南宮遠突然一栽,發出的招式自然走了樣。
一旦走樣,反被魚得水劈了一掌。
這等高手任何一掌一拳擊中都會受傷。
魚得水看得清楚,原來是已死的白雨亭忽然伸手抓了南宮遠的右足踝一下,雖未抓牢卻使他失招。
原來白雨亭快要死了,卻仍然未死而裝死。
也只有裝死,才能找到機會助魚得水一臂。
如今白雨亭真是死了,南宮遠也受了傷,就不願再戰退出林外,魚得水去試白有脈膊,已經靜止。
剛才若非白雨亭臨危那麼一抓,魚得水可能己受重傷。
他要找個地方先葬了白雨亭,以後再好好安葬。
余抱香和南宮遠逃出林外,由於二人都受傷不輕,就怕魚得水追上,余抱香跑得更快更遠。
她要到一個溫泉處去泡溫泉療傷,那是她最佳的療傷辦法。
她去的方向和南宮遠背道而馳。
不久,她已泡在這十分隱秘的溫泉之中了。
她必須坐在泉眼附近,運功小周天,藉溫泉的勢力使內傷康復,現在她閉目坐在溫泉中。
溫泉的不很清,浸到她的鄂下部分。
她的胴體在清澈的水中一目了然,圓月自林隙撒落一地陰影,使她的胭體美而神秘。
不知過了多久,她隱隱覺得好像有人在注視她。
這種感受也只有高手能做到。
她低聲道:「是什麼人?」居然未睜眼。
因為一睜眼,也許會使對方立刻向她下手。
至少也會制住她的穴道。
「是一個過路的人,年紀不大配得上你。」
「你叫什麼名字?」她可以估計,他就在她面前兩步之內。
「這重要嗎?」
「當然重要。」她道:「我的胴體已經被你看到了。」
「我不是故意來看你的胴體的,只是路過此地,適逢機會。」
「你對我有沒有惡意!」
「很難說。
「你要怎樣。」
「你想想看,一個年輕男人在這情況下要怎樣?」
「你可以睜開眼看看我了!」
余抱香睜眼一看,果然是個十分年輕的小子。
這情況,當然她的身體已被他看了個夠,他的眼珠子很不老實。
原來這小子正是小熊,和李悔追到終南山。
巧的是二人正好遇上了受傷的南宮遠和余抱香二人。
這二人一邊逃走一邊交談,李悔和小熊都聽到了。
他們十分吃驚,聽口氣白雨亭已經死了。
似乎魚得水也受了傷,但比他們二人好得多。
於是二人跟上了余抱香,小熊就蹲在溫泉池邊欣賞她的胴體,李悔藏在一邊監視。
余抱香道:「你是什麼人?」
「我是『菊夫子』之徒。」
「真的?」
「我騙你幹什麼?你是不是受了傷?」
「是的。」
「我只要略施小計就可以使你康復。」
「那有這麼容易?」
「不信就試試看……」小熊把手放在她的胸前,她的雙峰很挺拔,既柔又軟。
余抱香道:「你要佔我的便宜?」
「不是,我知道你正在思春……」
那知她伸手一捏小熊的脈門,「卜通」一聲,小熊栽入溫泉之中,穴道立被制住,冷笑道:「小子,你差得遠了……」
這時背後忽然伸進兩隻手,道:「那也不一定?」
這兩隻手一手捂住她一個乳峰,而且還不停地撫弄。
她當然知道,她一動這隻兩手就立刻點她的「乳根穴」、「神藏穴」及「靈墟穴」等,反正那一帶有很多要穴。」
「你和我一樣,缺那點不錢……」
原來余抱香背後的人正是李悔。
小熊一受制,她立刻就動了手,捂注了她的雙峰。
這當然是戲耍余抱香,而且她的兩手往下滑去,專攻最最秘密的部位,余抱香都叫了起來。
「別叫,來了陌生人這多難為情!」
「姑娘,咱們都是女人,你不能侮辱我。」
「現在你要回答我的問題,」李悔道:「怎樣?」
「請問吧!」
「魚得水呢?」
「他在我們的小屋中吧?反正他比我們好些。」
「白雨亭死了?」
「本來還未死,裝死之下向我師叔施襲,使魚得水得逞,擊中家師使他也受了重傷。」
李悔道:「只怪你們師叔侄先賺別人!」
小熊已被李悔解了穴道,在一邊欣賞余抱香的胴體,李侮道:「小熊,這女人不錯……」
「是不錯!」
「你如果有興趣,我就賞給你。」
小熊道:「李悔,她自願我才要。」
李悔道:「她願不願意?」
余抱香道:「願是願意,但婚姻大事不可太草率,再說我可能比他大好幾歲,只握你不合適。」
小熊道:「我是說作個朋友呢?」
余抱香心想,你喝我的洗澡水也不夠資格,道:「我相信二位都是俠義道上的人,絕不會這麼做的。」
李悔道:「你帶我們去找魚得水!」
「一定,一定……」李悔已點了她一個穴道。
「姑娘要我帶你們去找魚小俠,卻又點我的穴道。」
「點你這個穴道並不妨礙你奔行,只是不能大快而已。」
余抱香只好認了,她在前奔行,李、熊二人在後跟著。
他們二人忽略了一件事,余抱香久居終南山對四周環境太熟了,幾乎那裡有一木一石都瞭若指掌。
她發現李、熊二人在後面邊奔邊談話,對她已不加提防,到了一塊巨石之後,三轉兩轉的就不見了。
原來這巨石後有石穴,勉強可以鑽過一人,但內部卻頗寬敞。
平時這洞穴用石頭塞起來,陌生人如何會知道,李、熊二人饒石兩圈不見人影,立刻順山坡追下,余抱香冷笑道:「你們再詭也未能詭過我……」
她立刻開始自行解穴。
但是,絕未想到忽有人自後面抱住她。
余抱香大吃一驚,以為仍是李、熊二人之一,並未擺脫他們。
她嘆口氣,道:「你要什麼,說吧!」
這男人不出聲,他的手似乎已經告訴她要什麼了。
他先摸她的胸部,吻她的頰頸,然後雙手下滑。
這男人似乎十分欣賞她的一雙大腿,因為他也見過她在溫泉中洗澡,被李悔所制,只是未敢露面及出聲而已。
至少他以為余抱香比當鋪中的女人高明多了。
這小子正是「火球」張鑫。
他居然暗暗跟著李、熊二人也來到了終南山。
他必須遠離他的師父「雷神」苗奎,他以為他不是「雷神」而是「死神」了。
剛才的一切他在暗中都看到了,自然也看到了余抱香脫逃鑽入石穴中的事,因而在李、熊二人追下去之後,他就鑽了進來。
余抱香可以體會出來,這個男人和小熊不一樣。
這個男人非弄她不可,因為他的手可以顯示他的心態和慾望。
「你要我也要告訴我名字吧?」
「我是白雨亭之徒司徒勝。」
余抱香未見過司徒勝,但她以為雖然雙方有仇,也是為了「菊夫子」的事,如對方有誠意和她終身廝守,也算是門當戶對。
那知剛剛想到這兒,又一穴被制。
然後她被放在地上,正是所謂;狠到天邊吃肉,狗到天邊吃屎,張鑫是個淫徒那會有什麼長久打算。
絕的是,余抱香被姦汙就和上次當鋪中的女人一樣,面孔被遮住,被玩了還不知道是誰?
這次稍有不同的是,余抱香以為是白雨亭之徒司徒勝,玩過之後又鑽出石穴去了。
張鑫不敢再往終南山久留,出山而去。
余抱香咬牙切齒,她知道對方第二次的興趣都沒有,頭也不回絕她而去,這真是最大的比褥。
當然她要是檢討一下,一切不幸皆由她自己而起。
魚得水葬了白雨亭,傷愈后仍不死心,還在終南山中找尋,只是對李、熊二人有點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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