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三招之戰

第十五章 三招之戰

論年紀,西門延吉雖已是九十開外高齡,但,脾性之火爆卻不亞於少年人。

他心裡已認定必是「太陰劍」嚴慶江無疑,立時雙目陡瞪,寒電暴射地注視著嚴慶江,沉聲喝道:「嚴慶江,你心中果是不服氣?」

嚴慶江正因侯天翔窺透他的心意,內心正自驚駭欲絕,突聞喝問,心神不禁猛地一顫!連忙躬身道:「屬下不敢。」

西門延吉一聲冷哼,道:「小子,你不敢最好,否則,哼哼!你小子那是自討苦吃!」

此老對人稱謂,開口「小子」,閉口「小子」,不知他是以老賣老呢,還是他的習慣口頭語。

嚴慶江低頭默然不語。

不過,他口裡雖然不說,心底卻大不以為然。

當然,這也難怪嚴慶江,在他心中以為,對方武功身手雖是罕絕,從適才「飛鷹鬼爪」譚方出手一招立即落敗被制上看來,若是各憑所長相搏,他自信雖比譚方略強半籌,卻也決非對方之敵。

但是,「太陰劍法」乃他師門絕學,他在這套劍法上已浸淫了二十多年,造詣火候堪稱兩皆精深,對方如果真是單憑「太陰劍法」來和他相搏,他實在不敢相信對方在這誇劍法上的火候造詣,會強過於他,勝他!

其實,這又何止他嚴慶江不相信,換作任何人也不會相信的。

嚴慶江雖是低首默然不語,侯天翔卻眉峰忽地輕輕一蹙,道:「老哥哥,看來我對你可是真毫無辦法了!」

西門延吉愕然一怔!道:「怎麼?侯兄弟,老哥哥難道又有什麼地方錯了么?」

侯天翔輕聲一嘆,道:「老哥哥,說真箇的,你對事情,難道就一點都不用腦筋的么?」

西門延吉大笑道:「侯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來就是個不愛多用腦筋的脾氣,不然,我也就活不到九十五歲了。」

這話似乎頗有點道理,依據一般精擅醫道和星相哲理的人言,凡是喜用腦筋,善工心計的人,大都是短命不長壽的。

侯天翔一聽他這話,不由聳聳肩笑道:「看來你這個脾氣是永遠改不過來的了。」

西門延吉道:「兄弟,說老實話,我已經活到九十五歲,再沒有幾年好活了,也不想改了呢。」

侯天翔笑了笑,話鋒忽地一轉,道:「老哥哥,你在『萬乘門』中是什麼樣的身份,兄弟雖不清楚,但,那『青候』既然都得聽你的,想來必是在那『青侯』之上了,對不對?」

西門延吉點點頭道:「不錯,門主座下共有『二君』、『三王』、『五侯』,老哥哥身為『三王之三』,身份確是比『青侯』高了一級。」

侯天翔本想趁此問他「門主」是誰,但,心念電轉之間,卻忍下未問,淡笑了笑,目注西門延吉道:「嚴慶江只是『青侯』屬下的一個壇主,以老哥哥的身份,這麼向他窮吼大叫的,他心中雖是明明不服,你想他有多大的膽子,敢說實話呢?」

這話的確有理,不錯,以他的身份,嚴慶江縱有天大的膽子,當著他的面,也決不敢說實話的。

西門延吉不由微微一呆!道:「這個,老哥哥倒沒有想到。」

侯天翔笑道:「老哥哥如果肯聽兄弟的話,肯稍微用上一點腦筋,就不會想不到了。」

西門延吉大笑道:「好,老哥哥以後便聽你的話,一定稍稍用點腦筋就是。」

侯天翔淡然一笑,腳下倏地跨前三步,停立在「太陰劍」嚴慶江對面六尺之處,冷冷地道:「閣下,撤出你的劍來!」

此刻,嚴慶江等眾人因侯天翔是西門延吉的朋友,已各將兵刃收起歸鞘。

嚴慶江臉色一變!道:「侯……侯大俠……」

侯天翔冷然截口道:「別喊我侯大俠,我也不敢當,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是賈百祥。」

嚴慶江乾咳一聲,道:「是的,侯……賈大俠,你何必逼人太甚呢!」

侯天翔一聲冷笑道:「閣下,果真是我逼人太甚麼?」

嚴慶江眉頭微皺,目中閃過一絲陰狠之色,嘿嘿一笑,道:「賈大俠,你是不是逼人太甚,你自己心裡應該明白。」

侯天翔冷聲道:「我心裡明白,你閣下心裡應該更清楚。」

嚴慶江雖然是個心機深沉之人,但是,他碰上了心智高絕、罕世奇才的侯天翔,又礙著旁邊有個身份比他高了兩級以上的西門延吉,對於侯天翔這種咄咄逼人的詞鋒,實在大感應付困難!

因此,他心念電閃,目光飛轉,朝那西門延吉望去。

當然,他用意是在窺察西門延吉的容色如何?好作應付侯天翔的決定。

西門延吉脾性雖然火爆,不喜愛用腦筋,不是善工心計之人,但,他一生闖蕩江湖,縱橫武林,威震漠北,又豈是個糊塗蟲?

故而,他一見嚴慶江的目光轉向他望來,心底也就立即明白了嚴慶江的心意,頓然哈哈一聲大笑,道:「小子,你別拿眼睛來瞄老夫,你心裡的意思想怎樣,便怎樣做好了,老夫還懶得管你這種事情呢!」

侯天翔聽得不由朗聲一笑,道:「老哥哥,看來你並不糊塗嘛!」

西門延吉大笑道:「侯兄弟,老哥哥本來就不糊塗啊!」

侯天翔又目注嚴慶江冷聲道:「閣下,你現在可以放心大膽的不用顧慮什麼了。」

的確,有了西門延吉的這番話,他嚴慶江果真是沒有什麼再顧慮的了,頓時臉色一寒,嘿嘿一聲冷笑道:「賈大俠,憑功力身手,嚴某甚有自知之明,可能決非你賈大俠敵手,不過,嚴某可也並不是個膽小沒有骨氣怕事之人!」

侯天翔一聲冷笑道:「好,你既然不是沒有骨氣,膽小怕事之人更好!」語聲一頓,接道:「閣下,你總該不會不敢承認你心裡那『不服氣』的意識吧?」

嚴慶江點頭道:「賈大俠,嚴某鬚眉男子漢,昂藏七尺軀,心裡既有此感,就沒有什麼不敢承認的,不過……」語鋒微微一頓,注目接道:「嚴某有些不明白之處,你賈大俠可否答我一問?」

侯天翔道:「有什麼不明白之處?你問吧。」

嚴慶江道:「賈大俠,嚴某請問,你是怎麼知道我心中不服的?」

侯天翔道:「是你閣下自己告訴我的。」

嚴慶江愕然一怔!詫異地道:「我告訴你的?」

侯天翔頷首淡淡地道:「嗯,不過,不是你口說的,是你閣下的一雙眼睛說的。」

「眼睛說的?……」嚴慶江忽然明白了,目中寒芒電閃倏逝,哈哈一聲大笑,道:「賈大俠,你實在高明,令人佩服得五體投地。」語聲一頓又起,道:「如今,我已經承認了,賈大俠,你請划道吧!」

侯天翔淡然一笑道:「閣下,我以為沒有划道的必要。」

嚴慶江陰聲道:「那麼你賈大俠的意思,是真要只憑本門『太陰劍法』勝我了?」

侯天翔頷首道:「不錯,我既已誇過海口,豈會更改,否則,又怎能使你心服!」語聲微頓又起,冷冷地道:「而且只使用三招。」

嚴慶江道:「為何只使用三招?」

侯天翔道:「對你,三招已經足夠了!」

嚴慶江冷笑道:「你是說三招之內必勝?」

侯天翔道:「正是必勝!」

嚴慶江聽得不禁臉色一變,心神猛震!

他心中雖然驚駭欲絕,但是,又怎會相信這種話的真實性,嘿嘿了聲陰笑,道:「你大概是只會三招吧?」

侯天翔冷冷道:「九招。」

嚴慶江目光一轉,問道:「你準備用哪三招?」

侯天翔道:「六七八三招。」

嚴慶江道:「為何不用七八九招?」

侯天翔道:「第九招威力如何,你不會不知,你自信你能擋得住一擊么?」

嚴慶江目中異采一閃,嘿嘿一笑道:「賈大俠,你何不施展出來,試試嚴某能不能接得下來呢?」

侯天翔搖頭道:「不用試,你閣下絕對接不下來!」

嚴慶江陰笑笑道:「只怕未必呢!」語聲微頓,別有用心的說道:「賈大俠,我實在有點懷疑?」

侯天翔注目道:「懷疑什麼?」

嚴慶江冷笑道:「懷疑你賈大俠是不是真會本門第九招劍法?」

侯天翔劍眉微軒,道:「當然是真會!」

嚴慶江道:「賈大俠,嚴某向來有個怪脾氣。」

侯天翔眉鋒一皺,道:「什麼怪脾氣?」

嚴慶江嘿嘿一聲陰笑道:「不見棺材不掉淚,你賈大俠不施展出第九招來,嚴某決不相信你賈大俠這話不是胡吹!」

侯天翔星目神采電閃倏逝,道:「閣下,你一定要我施第九招?」

嚴慶江目中閃過一絲詭異之色,道:「賈大俠如果自承此言不實,不施展也行。」

侯天翔雙眉上挑,星目深注,道:「閣下,你是在和我用心機激使我施展?」

嚴慶江心神微微一震!旋即冷笑笑道:「由你賈大俠怎麼說都可以,反正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否則,你賈大俠便是自承妄言胡吹!」

侯天翔星目異采飛閃,微一沉吟,道:「好,你既然這麼說,我可以暫且答應你,不過……」語聲微微一頓,沉聲說道:「你必須先得接下這六七八三招,否則休想!」

嚴慶江嘿嘿一笑道:「好,咱們就此一言為定!」語聲一頓,倏地轉向身後的一名香主喝道:「成香主,請把你的劍借給他一用。」

話落,反臂探手,寒光疾閃,已撤出背後的長劍,左手捏訣,右手橫劍平持胸前,斂氣凝神岳立。

當然,他決不相信憑他在「太陰劍法」上浸淫二十多年的造詣火候,會接不下同套劍法中的三招。

成香主應聲撤出肩后長劍走出,雙手捧劍送上,道:「賈大俠請用此劍。」

侯天翔微微一笑,搖手道:「謝謝你,成香主,我用樹枝代替就可以了。」

成香主收劍退回嚴慶江身後站立。

嚴慶江目射寒電地冷笑道:「賈大俠,你實在狂妄得驚人!」

侯天翔淡淡道:「是嗎?」

星目向左方微掃,兩丈開外的一座壩旁正有一株小樹,他存心顯露罕世絕學功力,曲指彈出一縷指風,隨即探手虛空微抓。

只聽「啪」的一聲輕響,一根三尺來長的樹枝已應聲折斷,快如箭射的直朝侯天翔手上飛來。

這一手彈指折枝,凌空攝物的上乘絕學功力,只看得在場眾人全都心神猛震,駭然無比!

即連那已知他師承來歷底細的白髮老人和兩名藍衫少年,目睹他功力如此精純高絕,心頭也不禁大是驚奇而詫異,有點想不通他年紀輕輕,這一身功力是怎麼練成的?

至於那西門延吉,除了覺得這位忘年之交的侯兄弟,功力較前更加精進,更臻爐火純青,而稍稍動容外,並無一絲驚震之色。

西門延吉縱橫武林,威震漠北,他一生之中,可說從未服過人,唯獨對於侯天翔,不但是心服口服,而且是五體投地!

不過,使他心中唯一感覺得遺憾的,就是自從三年前和侯天翔相識結交以來,到今天為止,對侯天翔的師承來歷,仍是絲毫無知,每當設詞探詢時,侯天翔總是以「奉恩師嚴命不準泄露」為由。

不然,便是顧左右而言他,岔開話題,避而不答。

侯天翔手握樹枝輕抖了抖,星目陡射湛湛神光地逼視著嚴慶江朗聲說道:「閣下,在未動手之前,我可得要先提醒警告你,我就以掌中這根樹枝,在三招之內,不但要震脫你手中的長劍而且還要點制住你的右『肩井穴』,你要特別仔細小心留神了!」

嚴慶江聽得心神不禁凜然一震!

他心中雖是極不相信侯天翔在「太陰劍法」的造詣火候上,真會比他自己尤為精深,但,耳聞侯天翔的語氣說得如此肯定堅決,信心也就不由有點動搖,微生怯意,頓感惴惴起來!

只聽侯天翔聲調接著一變,冷冷地道:「好了,閣下請發招吧。」

嚴慶江此際自是不便再多說什麼,也就不客氣地嘿嘿一聲冷笑,道:「如此,嚴某就有僭了!」

「了」字未落,劍招已發。

頓見寒光電閃,劍花飛涌,劍氣森森,廣及八尺方圓,勢疾凌厲無倫地籠罩著侯天翔的身形攻出!

這一招,乃是「太陰劍法」第七招的起手式,暗蘊玄奇的變化煞手,沉穩狠辣兼備,威力強絕!

舉目當今武林,一般高手中,能夠接得下這一招的,雖然不能說是絕無,但為數甚鮮!

顯然,嚴慶江是因侯天翔武功身手高不可測,而又狂言精深「太陰劍法」,要以「太陰劍法」勝他,是以,一出手便即全力施展了絕學奇招求勝,以圖速戰速決,想在一兩招之內將侯天翔敗於劍下。

驀聞侯天翔輕聲一笑,道:「難怪你閣下要心中不服了,這一招『玄陰天風』確有八分火候,不過可惜你是碰上了我!」

話聲中,內家真力貫注樹枝,震腕一抖,快速逾電地猛朝劍身上撩去!

嚴慶江已深知對方身懷罕絕功力,手中雖然只是一根樹枝,但在內功真力凝注之下,何異是一根精劍,自是不敢讓其撩上。

但是,他招式已發,而侯天翔這撩來之勢,又是疾逾電閃,快得無與倫比,待要變招閃避竟已無及。

只聽得「嘭!」的一聲暴響,嚴慶江的長劍立即被撩得向旁外直盪了開去,只震得胳膊酸麻,虎口生疼,身形如被大力推動,順著長劍的盪勢,斜跨了兩大步,方才穩位往旁盪開的劍勢!

陡聞侯天翔一聲朗笑道:「閣下,請小心接我的第六招『陰雲四合』!」

話落招發,震腕抖處,頓見枝影縱橫,嘯風呼呼,勢如遮天蓋地般直朝嚴慶江當頭壓了下來!

嚴慶江睹狀,心頭不禁駭然大凜!

他雖然是「白骨門」下弟子,已獲「太陰劍法」真傳,造詣火候均皆精深極高,但,若和侯天翔比起來,他就差得遠了。

對於這一招「陰雲四合」,他雖是了如指掌,深悉其中的精微變化,可是,此刻自侯天翔手中施展出來,似乎更見深奧,玄奇莫測,一時之間,竟有不知如何出手架住化解之感!

此時,他這才知道,侯天翔所言,決非狂妄虛誇之語,不但確是精熱「太陰劍法」,造詣火候也全都比他精深高強!

他是完全相信了,也心服了。

因此,他眼見枝影如山,勢如遮天蓋地的當頭壓下,心頭雖是駭然大凜,但卻橫劍凝立,不躲不避,也不出於對架化解。

事實上,他是自知無能對架化解,逼不得已而出此,非是不想化解爾!

倏地,如山枝影突斂。

侯天翔已適時收招飄退八尺,氣定神閑岳立,星目光如寒電地射視著嚴慶江,語聲冷凝地道:「你為何不接招還手?」

嚴慶江忽然輕聲一嘆,道:「侯大俠劍術通神,在下根本不是敵手,如何能夠接招還手。」

西門延吉陡地哈哈一聲大笑道:「小子!如今你相信了么?」

嚴慶江神色恭肅地道:「屬下相信了。」

西門延吉道:「也心服了么?」

嚴慶江道:「屬下完全心服了。」

西門延吉道:「小子,你可知道侯大俠適才接你那一招『玄陰天風』,樹枝那麼一撩,他用了幾成功力?」

嚴慶江搖頭道:「屬下不知。」

西門延吉沉聲道:「告訴你吧,小子,侯大俠頂多只用了五成功力,如果再加一成的話,你手中的這枝劍不但要被震飛,連你這條胳膊縱不立刻報廢,起碼也得休息上個三天。」

嚴慶江聽得心神不禁凜然一顫!

西門延吉接著又沉聲喝道:「小子,你既然已經心服了,還不快點收起你手裡的那柄廢銅爛鐵來,去向侯大俠謝這手下留情之德么!」

嚴慶江聞言,連忙躬身答道:「屬下遵命。」

收劍歸鞘,大步踏前兩步,向侯天翔抱拳拱手躬身一揖,道:「多謝侯大俠手下留情之德,並請原諒冒犯虎威之罪。」

侯天翔欠身拱手還禮,微微一笑,道:「在下不敢當,嚴大俠請別如此客氣。」

嚴慶江神情忽然一肅,道:「侯大俠,在下有所請教,不知侯大俠可否指示?」

侯天翔注目問道:「嚴大俠可是想知道第九招『陰極陽生』的七式劍訣?」

嚴慶江神色恭謹地道:「第九招『陰極陽生』,為本門『太陰劍法』精華之最,侯大俠如肯賜告,在下自是感激無比,不過……」語鋒微微一頓,接道:「據本門師長言及,這七式劍法深奧繁複無倫,而且內功火候,如非臻達爐火純青上乘之境,絕對無法練成。」

侯天翔點點頭道:「不錯,這七式劍法深奧繁複,如無深厚的內功為輔,根本無法施展連貫,發揮其變化威力。」

語聲一頓,星目深注,道:「那麼你想問的,必然是另一件事了?」

嚴慶江點頭道:「正是,在下想請教的便是侯大俠適才施展的那一招『陰雲四合』。」

侯天翔笑道:「你是不明白這一招在我手裡施展出來,威勢何以如是之強,是不是?」

嚴慶江道:「正是如此,在下雖然深悉這一招的精微變化,但在侯大俠手裡施展開來,在下竟自覺除了束手待斃之外,竟毫無一絲化解之策!」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嚴大俠,天下武功劍術本出同源,其招式之精微變化,乃出於人創,連用也在於人為,一招一式,並未固定絕不能稍改,其中道理細節,說起來一時也極難說得清楚,將來嚴大俠劍術精通之後,自會領悟其中道理玄妙的!……」語鋒微微一頓,又道:「至於我適才施展的那招『陰雲四合』形式上雖是絲毫未變,但,內中我卻摻雜了些微其他劍式,彌補了它本身的漏隙之處,故而顯得威力特強,令你有無從化解之感,道理如此而已!」

「哦……」嚴慶江恍然若悟地輕「哦」了一聲,似明白,而事實上又不十分明白,還想開口再問時。

西門延吉忽然大笑道:「小子,你明白了么?」

嚴慶江道:「屬下尚還不十分明白。」

西門延吉道:「你可是還想再問明白些?」

嚴慶江點頭道:「屬下實有此意。」

西門延吉大笑道:「小子,老夫卻要勸你最好別再問了。」

嚴慶江微微一怔,道:「三王爺的意思是?……」

西門延吉道:「老夫的意思你不懂?」

嚴慶江搖搖頭道:「屬下實是不懂。」

西門延吉道:「小子,你再問下去,會越問越糊塗。」

嚴慶江道:「怎麼會?」

西門延吉眉頭一皺,道:「這道理你也不懂?」

嚴慶江搖頭道:「屬下實在不懂。」

西門延吉雙目忽地一瞪,道:「小子,你不懂就算了,不過,老夫現在卻要命令你,不准你再問了。」

嚴慶江恭敬地躬身道:「既然如此,屬下遵命。」

說罷躬身退開一邊,和「斷魂劍」段昌仁、「飛鷹鬼爪」譚方二人,並肩垂手肅立。

西門延吉目光轉向侯天翔問道:「兄弟,你怎麼說?」

侯天翔微微一怔,道:「什麼怎麼說?」

西門延吉道:「你是準備到老哥哥那裡去做幾天客呢?還是去哪裡?」

侯天翔心念一動,問道:「老哥哥,你那裡是什麼地方呵?」

西門延吉道:「豹隱庄。」

侯天翔心中暗忖道:「看來果真與『永樂庄』是兩回事了……」

心中暗忖,口裡已在問道:「老哥哥,『豹隱庄』在什麼地方?」

西門延吉道:「城南二十里之外。」

侯天翔星目瞥視了立在一邊的白髮老人和兩名藍衫少年一眼,微一沉吟,道:「兄弟和這位老人家還有點話要談,明天午後我去拜望你老哥哥好了。」

西門延吉心中早就想問問這白髮老人是誰了,因為他是侯天翔的朋友,所以一直忍著未問。

聞言,忍不住問道:「他們三位是你朋友么?」

侯天翔不便說並不認識三人,只好隨機應付的點點頭道:「是一位朋友的朋友。」

西門延吉道:「既然是朋友,何妨不一起請到我那裡去盤桓幾天再走呢?」

侯天翔正要答話,白髮老人已哈哈一聲大笑道:「西門老哥,多謝盛情,咱們還有別的事情需要趕路,改天有機會再到你那『豹隱庄』中打擾吧。」

西門延吉笑道:「既然老哥哥有事要趕路,兄弟也就不勉強了。」語鋒一頓,轉向侯天翔道:「侯兄弟,你不替老哥哥介紹么?」

侯天翔劍眉不由微微一蹙。

當然,西門延吉又哪裡知道,侯天翔也不知道這白髮老人的姓名呢。

白髮老人忽地大笑道:「西門老哥,你真差勁。」

西門廷吉一怔,道:「兄弟怎麼差勁了?」

白髮老人道:「我們本是老相識,你竟還要請侯公子替我們介紹,這還不算差勁么?」

西門延吉目光惑然投注,道:「老哥,我們真是老相識么?」

白髮老人道:「兄弟難道還會騙你?」

西門延吉白眉微皺的道:「老哥,我們什麼時候見過了?」

白髮老人笑道:「我們不但見過,而且還動過手呢!」

西門延吉驚奇地道:「我們還動過手?」

白髮老人點點頭道:「我們動手打了兩個多時辰,激鬥了三百多招。」語聲一頓又起,道:「那一戰,可算得是我生平最激烈的一戰了。」

西門延吉白眉深鎖地道:「結果勝敗如何?」

白髮老人道:「我們倆誰也沒有勝。」

西門延吉道:「平手?」

白髮老人道:「兩敗俱傷。」

西門延吉皺眉苦思地道:「那是在什麼,地方?」

白髮老人道:「你真的一點都記不起來了么?」

西門延吉搖搖頭道:「我實在一點也想不起來。」

白髮老人笑了笑,道:「那時你才四十多歲,我四十不到,地方是在……」

西門延吉突然恍然記起地大笑道:「呵!我想起來了。」

雙目陡瞪,精光電射地投注,道:「你是『玉石仙府』的『雙衛』之一,『震天神掌』徐谷逸,對不?」

「震天神掌」徐谷逸揚聲大笑道:「西門老哥,你終於想起來了。」

西門延吉哈哈大笑道:「要是再想不起來,豈不更差勁了。」

這時,侯天翔明白了。

「震天神掌」徐谷逸和兩名藍衫少年的來此,既不是湊巧,也不是路過的了。

毫無疑問的,必是賀雁雙宮主怕他人單勢孤遇險,特地派徐谷逸率領兩名少年高手,跟蹤他身後,相機相助他而來的。

對於賀雁雙這份關顧之情,他心底不由衷心感激!

徐谷逸大笑道:「西門老哥,其實這並不怪你差勁呢,時隔五十年,我們都已經老了,容貌變易,不復是當年的樣子,乍然相遇,如何還能相識呢!」

西門延吉點頭笑道:「不錯,我們都已經老了,白髮皤蟠,容貌都變了樣子,相遇不相識,該是理所當然的了。」語聲一頓,注目問道:「老兄弟,你怎麼不在『仙府』納福,忽然跑到中原來了?」

徐谷逸嘻嘻一笑,道:「心血來潮,靜極思動呀。」

西門延吉忽然哈哈一笑,道:「老兄弟,你這種話只怕是言不由衷吧?」

徐谷逸笑道:「西門老哥,你敢是不相信我老兄弟么?」

西門延吉搖頭道:「我實在有點不大相信。」

徐谷逸道:「你不相信就算了,反正我又不要你一定相信。」

西門延吉大笑道:「如此,你是承認有事才來中原的了。」

徐谷逸嘻嘻一笑道:「你不相信,我只好承認了。」

西門延吉注目問道:「是什麼事?可不可以告訴我,需要老朋友幫點忙?」

徐谷逸目光微微一轉,道:「你幫得了忙?辦得到嗎?」

西門延吉白眉雙揚,大笑道:「老兄弟,你未免太瞧不起我了,憑我西門延吉的聲望,在中原武林中,大概還很少有幫不了的忙,辦不到的事情。」

徐谷逸笑道:「你那麼自信?」

西門延吉道:「你可是不相信我西門延吉的聲望?」

徐谷逸大笑道:「你西門老哥在中原武林的聲望,也許是很高,確實難有辦不到的事情。」語聲一頓又起,道:「但是,這件事情,只怕你就辦不到呢!」

西門延吉不由軒眉瞪目道:「我不相信你倒是說說看!」

徐谷逸道:「找一個人。」

西門延吉陡地揚聲哈哈大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麼棘手難辦的事情呢,敢情只是找個人,這種小事情,那還不簡單至極!……」

徐谷逸介面道:「西門老哥,你先且少誇海口,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我要找的這個人,你不一定就能知道他下落蹤跡呢!」

西門延吉道:「老兄弟,你說吧,找的是誰?」

徐谷逸忽地正容說道:「桑嘯風,你知道不?」

西門延吉神情不由微微一呆!道:「是那『天山毒龍』?」

徐谷逸點頭道:「西門老哥,你知他現在何處么?」

西門延吉白眉一蹙,道:「你找他做什麼?」

徐谷逸道:「自然是有事情了。」

西門延吉道:「是什麼事情?」

徐谷逸道:「老哥這就不必多問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老哥如是知道他的蹤跡,便請告訴兄弟,兄弟自是非常感激!」

西門延吉微一沉吟,道:「龍兄弟,你去過天山沒有?」

徐谷逸道:「去過了。」

西門延吉道:「難道他不在他那龍洞中?」

徐谷逸道:「他要是在的話,老兄弟也就不會得找不著他了。」

西門延吉白眉輕皺了皺,自語地道:「這就奇怪了!」

徐谷逸道:「怎麼奇怪了?」

西門延吉道:「我來中原之前,曾遇見過他一次,據他自己說仍住在老地方,還約我到他那龍洞去玩的呢!」語聲一頓,問道:「老兄弟,你不會是找錯了地方吧?」

徐谷逸搖頭道:「老哥,這決不可能的。」語聲一頓又起,道:「老哥遇見他,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西門延吉道:「一年以前。」

忽然,白眉一揚,道:「老兄弟,還有個地方你知道么?」

徐谷逸精神一振,道:「什麼地方?」

西門延吉道:「祁連山『九回谷』。」

徐谷逸道:「不知道,『九回谷』也是他的毒窩么?」

西門延吉道:「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偶爾聽他提起過,據說那『九回谷主』乃是和他關係非常密切之人。」

徐谷逸道:「那『九回谷主』是誰?老哥沒有聽說過么?」

西門延吉搖頭道:「沒有,武林中除了我,只怕還無人聞說過『九回谷』之名呢。」

徐谷逸道:「如此,老哥也不知那『九回谷』在祁連山中的方位了?」

西門延吉道:「我也只是聞聽桑嘯風於偶然無意中提說過祁連山『九回谷』之名而已,如何知曉其方位。」

徐谷逸眉峰輕蹙的道:「看來兄弟只好前往祁連山中多化上點時間找找了。」

西門延吉點點頭道:「老兄弟,你如果一定要找到那條毒龍,也唯有如此了。」

徐谷逸忽地抱拳一拱,道:「西門老哥,多承指教,兄弟這裡謝謝了。」

西門延吉拱手還禮,大笑道:「老兄弟,這種小事情,也值得稱謝客氣么!」

徐谷逸哈哈一笑,再次抱拳拱手道:「兄弟就此告辭了。」

西門延吉道:「老兄弟,你這就動身去祁連山么?」

徐谷逸點點頭道:「不錯,兄弟必須要儘快找到那毒龍查問一件事情。」

侯天翔接道:「西門老哥哥,小弟也要告辭了。」

西門延吉道:「侯兄弟,你和徐老兄弟一起去么?」

侯天翔搖頭道:「不,我只是相送徐老一程,順便談點事情。」

西門延吉道:「那麼你明天……」

侯天翔笑接道:「放心,明天午後申酉之前,兄弟一準去拜望你,決不會得爽約的。」

西門延吉點頭大笑道:「好,老哥哥屆時一定恭候庄外迎接你。」語聲一頓,轉向徐谷逸道:「老兄弟,何時回返南海?」

徐谷逸道:「此行如果找到毒龍,事了之後,立即南返。」

西門延吉道:「南返之前,請務必駕臨『豹隱庄』中盤桓幾天,如何?」

徐谷逸點點頭道:「好,兄弟答應了,南返之前,定必前往貴庄打擾兩天。」

西門延吉哈哈大笑道:「如此,老哥哥就先走一步了。」

朝侯徐二人抱拳拱了拱,轉向「太陰劍」嚴慶江等人一揮手,道:「回庄。」

聲落,身形當先騰起,飛掠而去,「太陰劍」嚴慶江等一眾,也立即紛紛騰身飛掠相隨馳去。

剎那之間,全都走得不見了影子。

徐谷逸此刻這才正式向侯天翔躬身行禮道:「玉石右衛徐谷逸拜見公子。」

侯天翔連忙欠身拱手還禮道:「徐老快請不要如此多禮,晚輩實在當受不起。」

徐谷逸哈哈一笑。

兩名藍衫少年也一齊向侯天翔躬身行禮,神色恭敬地各自報名道:「玉石鳳侍雲秋容、孔小紅拜見公子。」

難怪這兩名藍衫少年的相貌氣質,秀美有餘,英挺不足,敢情乃是兩位姑娘,女扮男裝的兩個男人。

侯天翔拱手還禮道:「二位姑娘少禮。」語聲一頓,目注徐谷逸問道:「徐老是奉宮主之命相隨來的么?」

徐谷逸點頭道:「宮主恐怕公子人單勢孤,遭受暗算,所以命諭老朽率同兩位鳳侍跟蹤相隨,以防意外。」

侯天翔劍眉微揚地道:「如此勞動徐老和二位姑娘深夜奔波,實使在下衷心極感不安至甚,在下謹此向三位致謝了。」

說著,朝三人拱手躬身一揖。

徐谷逸和二女連忙各自還禮不迭,哈哈一笑,道:「公子如此客氣多禮,豈不顯得太見外了么!」語鋒忽地一轉,注目問道:「公子對於西門老兒的為人看法如何?」

侯天翔道:「晚輩和他相識雖已兩年多,只是交往並不很深,據晚輩看,此老雖然性情剛爆,為人介乎邪正之間,但,尚不失為豪爽性情中人,不知徐老以為如何?」

徐谷逸哈哈一笑,點頭道:「公子言來中肯,老朽實在很是佩服,西門老兒性情為人雖然不大分辨善惡,但,確實不是個惡人,不過……」語鋒微微一頓,接道:「對於『萬乘門』,老朽心中甚感懷疑?」

侯天翔點點頭道:「徐老說的是,就憑那『九五號至尊,四海齊稱臣,八荒揚威信,武林唯萬乘』的這種口氣,顯然就不是什麼好道路。」

徐谷逸道:「不錯,這口氣,分明有圖霸武林,君臨天下的意思!」

侯天翔道:「所以,晚輩乃才答應他明日午後必定至訪,用意實在想藉機一探他『豹隱庄』內的情形虛實。」

徐谷逸道:「公子的用心,老朽雖也猜料如此,只是未敢斷定爾,不過……」語聲微頓了頓,接道:「據老朽揣測,『豹隱庄』內,必是卧虎藏龍,高手必定不少,公子明日往訪,那西門老兒心中對公子極是敬服,雖然決不可能會對公子怎樣,但,其他之人,則就很難說了。」

侯天翔星目異采飛閃,點頭道:「徐老揣測的不錯,從適才來的這些人看來,『豹隱庄』中必是龍蛇雜處,高手如雲,不過……」

忽地笑了笑,接道:「豹隱庄縱是一座龍虎穴,晚輩還不會把它放在心上!」

徐谷逸頷首笑道:「公子已盡得兩位老人家絕學真傳,老朽相信,憑公子一身罕奇功力,縱是銅牆鐵壁,也無法奈何得了公子,但,江湖波詭雲譎,陰謀暗算,鬼域伎倆卻是防不勝防,公子可不能太過大意,要多加小心留神呢!」

侯天翔聞言,知道徐谷逸的心意,是怕他孤身入虎穴,大意中人暗算,所以特別婉轉提醒,要他提高警覺,慎防鬼域伎倆,中人陰謀。

於是便即神色一肅,感激地道:「多謝徐老提示指教,晚輩自當謹記於心,留神提防就是!」

徐谷逸微微一笑,道:「你我並非外人,公子請別客氣。」

這句話,實在大有問題,何以「並非外人」?也大有研究的必要?

只是,侯天翔此刻根本未在意,沒有發覺這句「並非外人」的語病。

徐谷逸話鋒忽地一轉,目注侯天翔道:「有件事老朽甚感不明白,公子可否賜告不?」

侯天翔道:「徐老不明何事?」

徐谷逸道:「那『一劍斷魂』段偉雄,究竟是怎麼回事?」

侯天翔道:「段老確實仍然健在,武學功力並且均皆激增,大為精進,較晚輩只高不低!」

徐谷逸道:「如此,那泰山腳下死的,果真不是老段了?」

侯天翔道:「根本不是。」

徐谷逸道:「老段知道這件事嗎?」

侯天翔搖搖頭道:「段老已有十多年未出江湖,如何能知道此事,要是知道,段老決不會得不告訴晚輩的。」

徐谷逸笑道:「老段若是知曉了江湖中有人在冒充他已死,恐怕他必定要氣得暴跳如雷,『一劍斷魂』會再度威震江湖的了。」

侯天翔笑道:「以段老當年的為人性情,於聞知此事後,確實可能會仗劍重入江湖,不過,如今是不會得的了。」

徐谷逸道:「難道老段的脾性已經改好了么?」

侯天翔點點頭道:「段老的脾性已經不復是當年那樣動輒發怒的火性了。」

徐谷逸不禁自語地道:「這真是奇迹了!」

侯天翔道:「徐老可是指段老的脾性竟能改好而言?」

徐谷逸點頭道:「俗語有謂:『江山易改,秉性難移』,這……」

雙目忽地一亮,異采奇光飛閃,突有所悟地道:「呵,老朽明白了!」

侯天翔笑問道:「徐老怎麼明白了?」

徐谷逸注目問道:「老段和兩位老人家在一起,是么?」

侯天翔點點頭道:「段老這十多年來,一直隨侍兩位恩師身邊,未曾稍離一步。」

徐谷逸點首哈哈大笑道:「這就難怪了,在兩位老人家身邊,身受兩位老人家的訓誨陶冶,哪怕他老段是一團烈火,也會被逐漸熔化去火氣,改好的!」語聲一冷,又是一聲哈哈大笑,道:「老段他真是好大的造化,好福氣!」

語氣中,滿含無限羨慕之意。

侯天翔微笑了笑,道:「段老隨侍兩位恩師左右,已絕無下山到江湖之想,是以於晚輩臨下山之時,將他的『斷魂信符』交給晚輩,懇託晚輩就便尋訪其子段昌仁,多加照顧,並將他最近幾年經兩位恩師指點,悟研出的三招奇式『斷魂劍法』代為傳授。」

徐谷逸點頭道:「如此說來,老段此生果真絕不會得再踏入江湖一步的了。」

侯天翔道:「這也不一定呢!」

徐谷逸道:「那除非是兩位老人家有所命諭了。」

侯天翔道:「如果晚輩遇上了什麼無法解決,或者應付不了的難題,兩位恩師定會派他下山協助的。」

徐谷逸大笑搖頭道:「那是不可能的。」

侯天翔道:「為什麼?」

徐谷逸道:「以公子一身罕絕奇學功力,怎還會有什麼無法解決應付不了的難題?」

侯天翔微微一笑道:「天下武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種事實在很難說呢!」

徐谷逸道:「這話雖然不錯,但是……」

侯天翔介面道:「如果那老魔頭親自出現江湖呢?」

侯天翔口中的「老魔頭」是誰?徐谷逸心中當然明白,聞言,心神不由一震,呆了呆,旋即搖搖頭道:「這,大概不可能吧!」

侯天翔道:「萬一可能呢?」

徐谷逸張了張口,卻沒有即時答得上話來。

的確,若真是有了這「萬一可能」,倒實在是個極為棘手的大難題。

侯天翔一身武學雖已盡得雙奇衣缽,功力高絕,放眼天下武林難有敵手,但,年紀到底尚輕,火候未免稍有不足,如與那老魔對面動手相搏,縱未見得必敗,勝望可也極其做少得很!

侯天翔忽然一笑,接著又道:「算了,這種事我們不必談它了,那老魔頭如真親出江湖,晚輩力有不逮,應付不了時,兩位恩師決不會得坐視容忍他猖獗的!」語聲一頓,轉開話題,問道:「徐老準備何時動身前往祁連?」

徐谷逸道:「老朽擬於明晨稟明宮主之後,立即動身前往。」

驀地,百丈之外,出現了兩條人影,身形快逾奔馬地掠馳而來。

晃眼工夫,已奔近三十丈之內。

侯天翔目光凝注之下,臉色不禁勃然微變,雙眉倏地斜挑,沉聲喝道:「羅老,我在這裡!」

人影電射掠落,身形霍然停立。

原來來的兩人竟是那忠義的駝背獨目老人——「大力開山神掌」羅三震和丐幫開封分舵主費青山。

羅三震滿臉風塵之色,身形瀉落,立即拜伏在地,道:「老奴拜見少主。」

侯天翔眉頭微微一皺,連忙伸手相扶,道:「羅老快請不要如此多禮。」

費青山一旁也躬身行禮道:「費青山見過公子。」

侯天翔微一擺手道:「費兄請少禮。」

目光轉注,問道:「羅老,家中發生什麼事了么?」

羅三震頭一垂,道:「請少主恕老奴無能。」

侯天翔身軀一顫,臉色再次微變!道:「發生什麼事情了?羅老。」

羅三震道:「葛老爺被惡徒劫走了。」

侯天翔神情猛震!倏地星目突睜,神光暴射,威態懾人地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羅三震道:「四天前的深夜。」

侯天翔:「可知是什麼人?」

羅三震搖頭道:「暗中護衛葛府的『鐵騎旅』高手,發現夜行人侵入葛府,立即現身出面攔截,竟全被擊殺,老奴和四位『羅漢』大師聞警趕去時,惡徒已劫去葛老爺走得沒有了影子,老奴和四位『羅漢』大師,曾分頭追出城外,直追了二十多里,結果全都未獲賊蹤,廢然而返。」

侯天翔微皺了皺劍眉,道:「葛少爺和姑娘方面,已知道消息了沒有?」

羅三震道:「葛少爺和姑娘方面是『鐵騎旅』屬下傳報的消息,此刻大概早已得到了。」

侯天翔點了點頭,替徐谷逸羅三震費青山二人介紹道:「這位是徐老前輩,你們二位請上前見過。」

以侯天翔「宇內雙奇」的傳人身份,既稱之為「老前輩」,定必是武林絕世高人了。

羅三震費青山自是不敢怠慢失禮,連忙雙雙搶前一步,躬身行禮,道:「晚輩羅三震費青山拜見老前輩。」

徐谷逸含笑拱手還禮道:「二位請少禮。」

倏地目射奇光,望著羅三震問道:「你叫羅三震?」

羅三震肅容點頭道:「晚輩正是羅三震。」

徐谷逸道:「那昔年威震魯南,外號人稱『大力開山神掌』的,可就是你?」

羅三震恭敬謙虛地道:「那是當年承蒙江湖朋友的抬愛。」

徐谷逸忽地哈哈一笑,問道:「羅賢侄,你不識得老夫了么?」

羅三震愕然一怔!獨目精光灼灼地注視著徐谷逸,搖搖頭道:「請恕晚輩眼抽,老前輩的號諱是?……」

徐谷逸忽然噓聲一嘆,感慨地道:「歲月摧人,毫不留情,老夫真的老了,容貌已變,所以連賢侄也不認識了。」

語聲一頓又起,道:「老夫徐谷逸,外號人稱『神掌震天』,賢侄還……」

他「記得嗎」三字尚未出口,羅三震已獨目陡射奇光,臉現驚容喜色地道:「呵!原來是您老人家,請原諒小侄一時未能想及不知之罪。」

說著,重新恭敬地躬身行禮拜見。

徐谷逸哈哈大笑道:「賢侄請少禮。」語鋒一頓,注目問道:「令師可好?」

羅三震神色突然一黯,獨目頓現淚影,凄傷地道:「家師已於二十年前仙逝了。」

原來「神掌震天」徐谷逸年青時代,曾奉老宮主之命有事中原,偶而結識了羅三震之師魯南豪雄「摔碑手」唐竹昂,遂成好友,后每隔三五年,必赴魯南和唐竹昂晤敘一次,盤桓三五天始別。

那時,羅三震尚才十二三歲年紀,深得徐谷逸的喜愛,羅三震那威震武林的「大力開山神掌」,事實上就是徐谷逸的「霆天神掌」。因為這是南海「玉石仙府」秘學,是以徐谷逸在傳授羅三震時,曾煞費苦心地將招式變化略予更改了些,以致威力也就遜色了不少。

不過,雖是如此,羅三震在掌法上的成就,已是青出於藍,比乃師唐竹昂的「摔碑手」尤強,而闖出了「大力開山神掌」的威名。

五十年前,中原武林突然無端起釁,大舉侵犯南海,那一次血戰慘烈無比,「玉石仙府」雖是幾乎精英喪盡,元氣大損,但是,一眾中原武林高手,卻也未能佔到絲毫便宜,幾乎是全軍盡沒。

一眾中原武林高手,去時是浩浩蕩蕩,數達百餘之眾,氣勢之雄偉,聲威之壯大,足以令天下武林震動色變!

可是,結果返回時,卻只剩下寥寥數十人,而且多半負傷,一個個垂頭喪氣,形狀狼狽不堪!

自那以後,「玉石仙府」宮主氣恨之下,即嚴禁門下弟子踏出南海一步,不得與中原武林任何人物來往!同時令諭所有弟子埋首潛心苦練武功絕學,養精蓄銳,以備向中原武林尋仇報復雪恨!

尚幸,其意為一位武林前輩異人獲悉,也就是雙奇之師,竭力善言勸阻,「玉石仙府」宮主固為這位前輩異人與「玉石仙府」淵源極深,平素又對他甚是敬畏,終於點首答應不向中原武林尋仇報復。

但,門下弟子決不準和中原武林人物來往之禁,卻未能解除。因是,自那以後,徐谷逸和「摔碑手」唐竹昂也就未得再能把晤!

此刻,一聽說唐竹昂已於二十年前逝世,老懷不由很是傷感,雙目微紅,神情黯然地道:「真想不道,唐老弟竟已仙逝作古多年了!」語聲微微一頓,問道:「令師墓地在魯南舊居何處,老夫改天也好抽空前往一奠故友!」

羅三震不禁頭一低,悲聲凄愴地道:「說起來愚侄實在深感慚愧無能萬分,以致先師的遺骸,迄今仍未能運回魯南故居,擇地安葬。」

徐谷逸問道:「現葬在何處?」

羅三震道:「當年被害之地,陰山『陰風谷』外。」

徐谷逸神情一震!問道:「令師是被仇家殺害的么!」

羅三震道:「先師乃是被宵小暗算所害!」

徐谷逸雙目陡瞪,威態嚇人地道:「可知兇徒是誰?」

羅三震道:「兇徒已被愚侄親手誅殺,不過,愚侄當時卻也中了兇徒的暗算,幾乎喪命,勉力支持奔行了十多里,終於力盡精疲,倒地昏死了過去!」語聲微頓,忽地愴然輕聲一嘆,獨目轉望了侯天翔一眼,緩緩續道:「當時,若不是恰逢老主人行軍經過,及時相救,並不惜以靈藥療傷解毒,此身早已變成泥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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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三招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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