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軍官要求協助
從直升機上下來一位校官,十分有禮貌地請求杜妮協助,把她帶到了杜良見到她的地方,杜妮在舉步的時候,也被要求蒙眼,那麼她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軍方人員聆聽了她的報告,她也十分詳細地一次又一次他說著經過,並且加上個人的見解:「那可能是外星人的秘密基地!不過他們看來不像有什麼惡意,不像電影上那些外星人!」
軍官們很少發表意見,然後,就開始要她畫出她看到過的標誌來。
杜妮感到,那幾個軍官在問她遭遇的時候,神情都十分嚴肅緊張,所以在整個過程中,她也感到了相當程度的壓力,不過,她還是能把自己看到過的那個標誌,準備無誤地畫出來——事實上,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在第一次和警方人員的談話之中,她就曾把這段經歷說了出來,而且也曾把這標誌畫出來。
(她當然不知道,那幾個軍官全都隸屬於高級情報組織部門,那是一個相當秘密的組織,掌管著最機密的軍事情報。)
(她這時也不知,令得高級情報官來和她作詳談的原因,正是由於她第一次在和警方交談的時候,畫出了這個標誌,在警方向上級作報告時,附件又運到了軍方,軍方轉交給情報組的緣故。)
當杜妮在一張普通的白紙上,畫出了這個標誌之後,所有在場的軍官,都不約而同。有一個短暫時間的沉默——這種沉默,令得氣氛更加緊張,杜妮有點不安地向四面張望著。
這時,杜妮聽到一個年輕的軍官咕噥了一句:「沒有可能,她絕無可能知道這個標誌的!」
這個年輕軍官雖然說得又快又模糊,可是杜妮還是聽到了!
她正想發問,可是就在那一剎間,至少有三個別的軍官,向那年輕軍官投以十分凌厲的目光,顯然是在譴責年輕軍官說錯了話。
年輕軍官也立時低下頭去,一副惶恐的神色。
杜妮十分機靈,她知道事情十分不尋常,自己在沙漠中的怪遭遇,可能給自己惹來極度的麻煩,所以她並沒有把要問的問題說出來。
她本來想問的問題,也十分簡單,她從那年輕軍官的那句話之戶,聽出自己雖然不知那個標誌代表了什麼,可是軍官們顯然是知道的,不然,那年輕軍官決不會這樣自言自語。所以,她想問的是:那標誌代表了什麼?
當時她沒有出聲,那些軍官又問了一些問題,其中的一個,掛起了一幅極大的地圖,那是四萬分之一的軍事地圖。
那軍官用指揮棒指著一處標著紅色圓圈的所在,道:「你是在這裡被發現的。」
杜妮苦笑:「我不是地質學家,也不是測量家,所以我實在不知道自己在沙漠中的準確位置!」
那幾個軍官互望了一眼,其中一個軍銜最高的,他一直咬著一個煙斗,從煙斗中冒出一股甜絲絲的煙味,他皺著眉:「那也就是說,你無法指出那大鐵筒冒起來的正確地點了?」
杜妮道:「是,我只能指出大概的地點。」
杜妮在駛離了最後一個加油站之後,便向固定的方向行駛,深入沙漠。她駛出了一百公里左右,沙漠上沒有路,她只是循著一個方向駛。她對路程計算得相當準,因為她要計算燃料的消耗量,不能在回程的中途沒有了燃料。
即使在接近沙漠的邊緣上沒有了油,也是糟糕之極的事,因為沙漠上奇詭莫測,什麼樣意想不到的怪事,都有發生的可能。
杜妮有過幾次在沙漠中採集生物標本的經驗,所以她知道自己的行程。
那個加油站,很快就在地圖上找了出來,杜妮行進的方向,也在地圖上確定,照她所說的行駛距離,確定了她車子停放的地點。
那軍官的棒尖指著那地方,向杜妮望來,神情之中充滿了疑惑。
杜妮的神情也大是疑惑,她停車的地方,和她被發現之處,南北相距,至少有一百公里。
杜妮的聲音很輕,可是也很堅定:「一定是在我昏迷不醒時,他們……那些黑衣人不但移動了我,而且移動了我的車子,他們的目的,是不想被人發現。」
指著地圖的那軍官道:「當晚你信步行走,在沙漠上,不可能走出多遠,而且,你在看到大鐵筒的時候,同時可以看見你的車子?」
杜妮道:「是,十分接近,有兩個黑衣人走向我的車子,相距至多一百公尺。方向是汽車的西北偏北——我長期在野外生活,很有辨別方向的能力。」
指揮棒的棒尖在地圖上移動了一下,又停在地圖上,這時有人拍照,因為那地方,就是大鐵簡最可能的所在之處。
軍官們的第一次問話到這裡結束,臨走時的話是:「我們立即展開行動,到那地方去搜尋你所說的自沙堆中冒出來的大鐵筒和那些黑衣人,可是基於秘密的理由,你還需要在這裡休息若干時日。杜妮小姐,如果你合作,那是對國家的貢獻!」
杜妮雖然不願意,但是對方說的話十分堂皇,所以她也只好答應下來,但是她同時提出了要和她叔叔聯絡的要求。
軍官們沒有答應她的要求,取得了杜良的住址和電話,只答應代她傳達。
杜妮在這個不知是何處,又近乎密封的建築物中,度過了兩天——她沒有自由,但得到極好的照顧,食物精美之極,餐酒都是杜妮聞所未聞的珍品,還有各種各樣的影碟,供她消磨時間。
兩天之後,原班軍官回來,再和杜妮見面,面色都十分難看,那幅地圖又掛了起來,上面多了一個小紅圈和一個大紅圈。
一個軍官提著小紅圈說:「這就是你停車的地方,我們找到了你疊起來的石塊和車子停過的痕迹,還有一些被你拋棄的罐頭!」
雖然在那些軍官的神情上,杜妮看出事情不是很妙,可是她聽得那樣說,還是充滿了希望,問:「找到了那大鐵筒和黑衣人嗎?」
一個高級軍官面色鐵青,衝到了地圖之前,循著那個大紅圈,用力劃了一下:「這個大紅圈的直徑是四百公尺,我們動用了最有效的探測儀,小姐,在這個範圍之內,並沒有任何金屬物體!」
所有的軍官都靜了下來,用十分嚴厲的目光,望向杜妮——杜妮倒十分鎮定,她道:「各位認為——」
她還沒有說完,就至少有三個人叱吒她:「我們認為你在說謊,在戲弄我們!」
杜妮氣得俏臉煞白,她極堅決地道:「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
一個面目陰森的軍官(就是後來去見杜良博士的那個上校)冷冷地道:「需要間你若干問題!」
這時候,杜妮也生氣了:「我拒絕再回答任何問題!」
那上校道:「為了證明你沒有愚弄軍事情報機構;你還是回答的好。」
杜妮雖然生氣,可是她還是勉強答應了。問題一個接一個的提出,可是問的問題雖多,來來去去,卻只是圍繞著一件事——杜妮小姐,你究竟是在什麼情形之下,見到這個標誌的?
杜妮的回答每一次都一樣,因為事實確然如此,她也無法製造不同的答案,雖然她看出那些盤問她的軍官,希望要另一個答案。
漸漸的,問題便變成誘導式,例如:「小姐,你是不是在沙漠中遇到了什麼人,這個人向你展示了這個標誌?」
杜妮的回答一律是「不」,而且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一向十分斯文的她,也忍不住講了一句粗話:「這該死的標誌究竟代表了什麼?有什麼重要,要勞你們這樣詢問不休?」
眾軍官靜了一下,就此散去。第二天,杜良博士就來到了。
杜妮再把她的遭遇說了一遍。在敘述中,又有若干軍官進來,還是那一堆。杜妮已經至少是第八次說她的經歷了,可是那些軍官還是聽得十分用心,顯然是想在她的重複敘述之中,找出破綻來。
等杜妮說完,杜良表示他個人的意見:「聽起來雖然怪異,但是我絕對相信我侄女所說的是事實。軍方搜索沒有結果,那當然是那些詭異的黑衣人已經離去了!」
幾個軍官都保持著沉默,杜良又問:「那個標誌,牽涉到什麼重大的軍事機密?」
他沒有得到回答,杜良和杜妮雖然強烈抗議,但是軍方的理由是「需要作進一步調查」,所以還是不讓杜妮恢復自由。
杜良十分憤怒,離開之後,去見了幾個在政壇很有影響力的人。可是那個軍事情報機構,神通廣大,又彷彿有極大的權力,連國防部都不是十分賣帳,杜良在這樣一個高度民主的國家中,竟有投訴無門之嘆。
他正準備考慮招待記者,公開這件事,因為他接到通知,附有多位專家的證書,證明杜妮的精神處於「需要接受隔離治療的狀態之中」。
軍方有了專家的這種證明,杜良就無法可施了,即使循法律途徑去控告軍方,軍方也大有辯護的餘地!
杜良博士講到這裡,臉漲得通紅,表示他內心的憤怒,居比也不停地在走來走去。這時候,杜良取出一張紙來,紙上畫著那個標誌,遞到了年輕人的面前。
年輕人一看,就發出了「啊」地一聲,向杜良望去。杜良也道:「現在,情形已比較明白了,很多人一看這個標誌,就可以知道那代表著什麼?」
年輕人自然也知道為什麼宇宙會所之中,杜良會把美蘇合作發射火箭和他的侄女曾在沙漠中失蹤,看來是兩宗風馬牛不相及的事聯在一起了!
剎那之間,年輕人的思緒十分亂,杜良和居比兩人望著他,他皺著眉,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才好!那標誌,三個多月之前,杜妮在黑暗之中看到由許多小亮點排出來的標誌。
當時杜妮照樣畫了出來,引起了軍事情報機構的極度注意,是由於在那時,這個標誌所代表的一個機構,還是極度的秘密。
美國和蘇聯,一直是敵對陣營的國家,但隨著冷戰氣氛的漸漸緩和,以及另外一些原因——這些原因,神秘之極,都被兩國列為特級機密,在以後故事的發展中,自然會加以說明。
總之,基於有需要的原因,兩國人員在經過低級。中級和高級人員的接觸、開會、商議之後,擬訂了一個雙方合作發射火箭升空的計劃。
雙方也都同意,這個計劃一開始,就列為最高機密,甚至雙方之間,不能以正式的公文通知各自的盟國,只可以在口頭上,適當地暗示盟國的領導者,有這樣的一個計劃在進行。
因為火箭總有升空的一天,火箭一升空,秘密就不再成為秘密。那時,各自的盟國,必然大提抗議,著是事先有了口頭暗示,到時解釋起來,自然也容易得多。
美國和蘇聯的最高層作出了這樣的決定,甘冒盟國的責備,自然有著極充分的理由。
這個理由是高度的機密,在故事的發展之中,會再披露。
也就是說,兩國成立機構,開始行動,一直到計劃順利進行,終於兩枚由美蘇專家共同合作,融匯了雙方在技術上所有優點的火箭,繼續升空,世人這才知道有了那麼一回事。
火箭升空,雖然有關方面盡量在新聞發布上採取了低調處理,但是這樣的大事,在傳播媒體如此發達的今天,自然也瞞不過別人。也有許多專家猜測這兩枚火箭的任務和作用,可是兩國有關方面一概不回答,所以新聞報道也始終不見十分轟動,甚至還應了兩國高層的願望,不是很為人注意。
不過,世人總算知道了有這樣一件事,也知道了這個美蘇合作的機構,有一個名稱,也有一個代表了這個機構的標誌。
這個標誌,就是社妮在沙漠奇遇之中,在黑暗之中看到的,由計多小點排成的那個標誌!
可以想象,當軍方秘密情報組織看到了這個標誌時的震驚程度——他們自信保密工作做得極好,所有參與這項工作的人,都受到反覆的告誡,絕不能在事先把有關這個機構的一切,泄露出去。
情報機構自信,在火箭發射之前、絕不應該有人知道有關這件事的一切,更不應該有人知道有這樣的一個標誌,代表美蘇合作發射火箭的計劃!
情報機構在調查杜妮失蹤事件之際,表現得特別苛刻,自然也大有理由,因他們根本就不相信杜妮的敘述。他們最後的結論是,不知在什麼樣的情形下,秘密通過不可想象的途徑泄漏,後果可能極嚴重,計劃遭到破壞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這個結論,送到了最高決策層,通過了直通熱線電話的商議,計劃提前兩個月實現,也就是說,兩枚任務不明、充滿了神秘色彩的火箭,是提前了兩個月升空的。這一點,別說杜妮不知道,連那時的杜良、居比和年輕人都不知道,最後來事情逐步發展,年輕人卷進去,越卷越深之後才知道的。
這樣龐大的計劃,忽然之間,要提前兩個月實施,其中帶動的環節之多,勞師動眾,勞民傷財之苦,真是難以形容。可是由於秘密可能已泄露,才不得不作這種處置,損失自然也屬空前。
後來,年輕人在追查的過程之中,遇到了一位當時曾參加決策的一位將軍,那將軍嘆了一聲:「我們不得已作出了這樣的決定,你認為怎麼樣?」
年輕人的回答是:「結果終於成功了,那麼,損失一點,也無可厚非。」那位將軍聽了,居然默然不語!
將軍為什麼會默然不語,故事發展下去,自然會有詳細交代——似乎有著大多要故事發展下去才有交代的情節了!因為這個故事,才剛開始,連什麼叫作「天敵」,還沒有好好解釋呢!
且說當下年輕人呆了半晌,才道:「如果相信了杜妮小姐的話,事情只好通過豐富的想象力來假設!」
杜良和居比皆苦笑道:「我們的想象力碰了壁,閣下有什麼可以接受的設想!」
年輕人來回踱了幾步,他還沒有開口,書房的門推開,公主走了進來,輕輕拍著手:「我的客人全走了,你們剛才的討論,我一個字也沒有錯過!」
杜良和居比神情訝異,年輕人簡略地介紹了幾句后,便望向公主,他知道公主在這時候現身,當然是有意見要發表的緣故。
公主一開口說道:「我完全相信杜妮小姐所說的遭遇是事實!」
杜良立即道:「謝謝你,她確然不是一個說謊的孩子!」
公主這樣說的時候,望著年輕人,年輕人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公主的意見,目前他也想不出杜妮為什麼要說謊的理由。
公主又道:「所以,她在那種怪異的處境之中,看到了那個標誌,也是真實的情形!」
各人對公主的推理,都表示同意。
公主繼續發表意見:「那也就是說,美蘇兩國的情報部門,認為是絕對機密的事,根本不是秘密,早就有人知道了——知道這個秘密的人,絕不可能是杜妮這個生物學家,而是那些黑衣人。」」
居比忙問:「那些黑衣人是什麼人?」
公主微笑:「這一點,無法設想,可是在黑衣人的行為上,卻可以分析出他們的目的來。」年輕人一揮手:「那些黑衣人是想通過杜妮,傳遞一些訊息?」
公主笑得極甜:「正是這樣,不然,他們沒有必要在杜妮的眼前,展示這個標誌。他們知道杜妮一定會把她的遭遇公開,別人看到了這個標誌,自然不明所以,但有關方面看到了,必然知道秘密已經泄露!」
年輕人來到了他妻子的身邊,他們兩人雖然曾經生死與共,出生入死,現在亦可以說是他們的第二次生命,可是每次當他靠近妻子,鼻端沁入發自公主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之際,他還是忍不住會心跳加劇。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們為什麼要通過杜妮來傳遞這個訊息,為什麼不直接向有關方面提出?」
公主蹩著眉:「不知道。」
公主的回答,聽來像是說了等於沒有說,或是不負責任,但實際上,那是最科學的態度,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在根本無法作出任何假設的情形下,「不知道」就是最切實際的回答!
大家靜了片刻,公主才又道:「我相信,美蘇兩國的有關部門,在接到了這個訊息之後,一定有十分緊急的應變行動!」
後來,年輕人才知道公主的推理,是多麼的精確,這時,他只是道:「可能!」
公主又道:「現在,秘密已經公開,不再是秘密了,杜妮小姐仍然留在精神病院中的唯一原因,我想是由於這個訊息得到了傳遞之後,一定招致了重大的損失,所以情報機構還是想弄清楚機密何以會泄露的!」
居比大是駭然:「這樣說,杜妮豈不是再也沒有恢復自由的機會了?」
公主沉聲道:「事情一定十分嚴重,在未曾有進一步的了解之前,我也不知嚴重到什麼地步。」
年輕人向公主望去,公主搖頭:「我的關係網雖然神通廣大,可是想接觸到兩個大國的最高層,還是有一定困難。雙方有信心不泄露秘密,等閑的官員,自然也不會參與,要知道真正的究竟,必須找極高級的人員!」年輕人「哈哈」一笑,開玩笑地道:「我這就打電話到白宮去約見美國總統,或者直飛莫斯科,去排隊求見蘇聯主席。」
公主微微一笑:「你我都知道,兩個大虱都在軍事秘密和太空事務上有專人負責,總統和主席,未必親聞其事,你見了也沒有用!」
居比關心杜妮的命運,所以十分焦急:「那怎麼辦,是不是先把杜妮救出來?」
公主道:「可以分頭進行,杜良博士運用你的影響力,就算不能爭取到杜妮出院,也可以爭取到探訪她,和她見面,安慰她再忍耐一會!」杜良博士連連點頭,表示他經過努力,可以做到這一點,公主作了一個手勢:「我們夫婦倆,循另一條途徑去,了解事情的真相。」
杜良和居比相對片刻,公主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呷了一口酒,十分客氣他說:「我們繼續保持聯絡!」
若是聽了這樣的一句話,還不知道主人有送客的意思,那真是大笨了!杜良和居比當然不會那麼笨,而且,和年輕人、公主談話,可以說大有收穫,現在除了分頭進行之外,也沒有別的事可做,自然只好「繼續保持聯絡」了。
所以他們倆人就告辭離去,從他們離開的情形看來,他們兩人日後成為好朋友的可能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