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色香倍勝鵝嫩黃 孝心還在祭墳場

第二十四章 色香倍勝鵝嫩黃 孝心還在祭墳場

大雨不停。

出門不便,只有窩在家中。馬芳芳和李婉中正在挑燈夜讀,時已二更。

「芳芳,你到底是跟誰學的武功?」

「事關機密,不便相告,反正是一位絕世奇人就是了。」

「你真幸運,這種事可遇而不可求。」

「不錯,有緣分就會遇上,躲也躲不過。」

「芳芳,你說過要做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

「我是說過。」

「是什麼大事,能不能透露一點?」

「言之過早,到時候你會知道。」

「芳芳……」李婉如忽然開門見山,提出了一個問題,道:「你還想不想凌鶴?」

說想,不好意思,如說不想,就等於在對方面前表示放棄,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不能問?」

「當然能,我倒要先問問你,你想不想?」

「是我先問你的吧?」

「我的答案應該和你一樣。」

李婉如笑笑道:「你好狡猾!」

馬芳芳道:「這麼說,你還在想他?」

李婉如喟然道:「認識他的年輕女人,不想他的能有幾人?」

馬芳芳道:「說的也是。」

李婉如道:「這麼說,你仍在想他了?」馬芳芳不出聲,好像凝神聽了一會。李婉如道:「是不是有人來了?」

「好像不是。」她向窗外瞄了一眼。道:「雨已停,我出去一趟。」

馬芳芳走後,李婉如躺在馬芳芳的床上想心事,她自己的卧室在對面。原來馬芳芳也未能忘記凌鶴,卻相信將來都會落空,況且還有個蕭娟娟。

她忽然覺得枕下有東西,伸手一摸,竟扯出一件內衣。

李婉如本想再塞入枕下,但她忽然坐起來,在燈下展開這件衣服一看,忽然發出一聲冷笑。

這是凌鶴的一件內衣,李婉如記得還為他洗過一次,其中一個扣子還定了線。

李婉中本能地嗅了一下,顯然並未洗過,還有男人身上的汗味,以及獨有的氣味。

到此,李婉如已猜到馬芳芳把內衣放在枕下的動機了。

她忽然又笑了起來。

似乎世上幼稚、痴心的女子,不僅她一個人。

這時忽然有人走了進來,此人竟是「二五八」。

他的父親要他們去找一個名叫秦芳芳的年輕女高手,他們三人找得很起勁。

原因是,聽說這少女還相當嬌美艷麗,尤其是「二五八」及「四五六」對這任務最起勁。

今天傍晚,「二五八」跟蹤馬芳芳,果然發現她的輕功高絕,居然跟丟了她,只不過「二五八」知道她住在這小鎮之中西南一隅。

於是,他開始作地毯式的搜索。

終於被他找到了地頭,李婉如發現這年輕人竟是曾去請「惡扁鵲」,為他娘看病的「二五八」。因為那一次躲在內間偷窺,認識此人。

「二五八」打量李婉如一下,覺得這一個不大像今天傍晚跟蹤的那一個女郎,但美艷卻有過之,道:「你叫秦芳芳?」

李婉如道:「誰叫秦芳芳?」

「二五八」道:「你不是秦芳芳,那你是誰?」

「你管我是誰!你來幹什麼?」

「你知道我是誰?」

「你是「二五八」,也就是諧音十五的石五。」

「二五八」一怔,立刻又邪氣地一笑,道:「非常榮幸,承你記得我的名字。」

李婉如道:「一個小丑而已。」

「怎麼?我在你的心目中只是一個小丑?」

「也許你還不及一個小丑,因為小丑有個神聖的使命,他們會使別人笑。」

「我也能讓你笑。」他邪氣地噙著詭笑,緩緩走近。

李婉如知道他身手了得,且會「千里聞香」之術,沉聲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不知道。我只要知道你是個美好可人的女子就夠了。」

李婉如的兵刃不在手邊,此刻已拉開了架式,道:「石五,你如果敢動我的邪念,我師父『惡扁鵲』絕不會放過你。」

石五一震,道:「你是『惡扁鵲』之徒,怎能證明這一點?」

「有一次你去請我師父為你娘治病,你曾炫露過『千里聞香』奇術,那時我就在內間偷看,所以剛才我會立刻認出你。」

石五想了一下,那邪惡的目光又掃向李婉如。李婉如之美僅次於姜不幸,比「八虎」中任何一個少女都美。

像這種淫徒,一旦動了邪念,要撲滅這欲焰是很難的。石五繼續逼近,李婉如先出了手。

結果未超過十二招,她被制住了穴道,倒在床上。

李婉如道:「你敢!」

石五道:「事已至此,就不是敢不敢的問題了。」

「你不怕我師父?」

「本會有意延留他,才留他的活口,要不,早就除去他了。」

至此地步,她十分後悔,為什麼受了點斥責就出走,這不幸的後果豈不是自己我的?

但是,她卻又不能不恨凌鶴和「惡扁鵲」,這不幸也是他們所賜的。

這都於事無補,恨並不能解除當前的危困。「二五八」在這方面,和以前的江涵差不多,在統一會中,他弄過的使女不知有幾?

只不過,他還沒有弄過像李婉如這麼美好的女子。

「希望以後你不會仇視我,一回生兩回熟嘛!」這是「二五八」盡興后離去前,像吃飽喝足咬著牙籤打著飽嗝者所說的話。

李婉如不久就自解了穴道,淌著淚,咬牙切齒,這時馬芳芳回來了。

「婉如,你怎麼了?」

李婉如本來不想說,但這奇恥大辱要想憑自己的技藝討回公道,哪能辦得到?她哭著說了。

馬芳芳十分震怒,道:「他一個小雜種,未免欺人大甚。怎麼?他本來是來找秦芳芳的?」

「是的。本來不是專為害人而來,八成他把『馬』字弄錯,當作了『秦』字。」

馬芳芳自然知道原因,卻不點破,道:「婉如,放心,十天以內,我能為你出這口氣。」

「馬姊,你真敢招惹他們?」

「笑話!我的目標本來不是他們下一代,而是蒙面人,你以為我是咋唬的?你等著瞧吧!」

不能忍一時之氣而衝動出走,竟有如此下場,就算能出這口氣又如何?

李婉如返回自己屋中,躺在床上流淚。

馬芳芳噙著一抹只有她自己可以詮釋的詭笑。

有一種人,自己吃過某種虧也希望別人跟他一樣,馬芳芳是不是這種人?

她不久之前似乎發現有人潛入宅內,還向窗外看了一下,然後外出,是否已發現是「二五人」來了?

她當然不會串通「二五八」來侵犯李婉如,見危不救,或者故意造成發生此事的機會,又和串通相差多少?

李婉如目前當然還未想到這些,只是以為馬芳芳外出,「二五八」乘虛而入,這是命中注定。

深夜,姜不幸在後院雨中唱歌。姜子云在後門內流淚,凌鶴的失去武功和姜不幸的痴獃,再加上李婉如的失蹤,弄得大家都喘不過氣來。

失去武功的已不可能出現奇迹,據「惡扁鵲」說,凌鶴的體力能由弱變強已很難得。姜不幸的痴呆症,全憑命運。

雨越來越大,凌鶴奔入雨中把她抱入屋中,姜不幸道:「雨落在身上好涼快!」

「不幸……」在屋中他為她換衣,還為她脫去濕透的鞋襪,再把她的腳洗乾淨。

姜不幸坐在床上茫然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們是夫妻嘛!」

「是夫妻,你和娟娟是不是夫妻?」

「你胡說什麼?」

門外的娟娟,臉上有一抹失望之色,俏悄離去。她這些日來,負責保護小鶴和奶娘,且為他們洗衣服。

娟娟從不抱怨。她和李婉如不同,和馬芳芳更不同。除了她不如姜不幸美艷、清麗之外,似乎兩人極相似。

她們都很善良,為別人設想的總是比為自己想得多。

姜不幸道:「你敢不敢添我的腳一下?」

凌鶴一愣,道:「舔你的腳幹什麼?」

姜不幸「哧哧」笑道:「你不是說我們是夫妻?」

「是啊!」

「你對我好是不是?」

「這還用問。」

「舔我的腳一下,我才相信你對我是真好。」

凌鶴聽她的語氣,似乎病況並不太重。「惡扁鵲」說過,儘可能依著她,做些足以啟發她記憶的事,並非無望。

現在的凌鶴,實在是為愛妻和愛子活著的。

記得很久以前,那時姜子云和葉伯庭還在一起,凌鶴和姜不幸在破窯中受了傷,他曾為她洗赤腳,夫妻之間這種互助實在不算什麼。

凌鶴俯身舔了她的右腳一下。

姜不幸的足是天下至美,他過去對她說過,那時候她說他是溢美之詞,她的腳哪有那麼好?

姜不幸「哧哧」笑著,道:「風味無殊鱗脯,色香倍勝鵝黃,是不是?這一隻……」

凌鶴心頭又是一亮,她確實有點進步了,能適當運用古人的詩詞或聯語,就證明她康復的可能性極大。

凌鶴又舔了她的左腳一下,正在脫了上衣,讓她欣賞身上千餘劍道創良圖案,忽然窗子微響,屋內已站定一人。

「你是什麼人?」

「二五八」!的確正是「二五八」,凌鶴本能地擋著姜不幸。

石五道:「凌鶴,你告訴我,你的老婆已經送給我了!」

「為什麼?」

「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饒你一命。」

「任何人想動她,就必須先殺我。」

「我不想殺你,卻能使你永遠不能站起來走路,必須爬行。」

「這就是你的威風?」

「不錯,和你以前不可一世一樣。」

「我凌鶴從不仗勢欺人,也不會恃技驕人。」

「二五八」走近床邊,一手去摸姜不幸的腿,另一手已把凌鶴的衣領揪住摔在地上。

凌鶴急忙爬起來去救姜不幸,又被「二五八」一掌砸出,接著伸手去抓姜不幸,姜不幸往後退。

這時「二五八」伸出的手,忽然停在半空中,不能動彈。原來是他的背後一個蒙面女人,右手二指按在他的「肩貞穴」上。

「是哪個王人蛋不開眼,也沒有看看我是誰?」

這蒙面女人雙手一翻,「二五八」的身子在空中挽了個花,「砰」地一聲摔在地上,道:「帶走!」

「外面又衝進一個蒙面女人,兩女的身段都十分窈窕。

這女人飛起一腳向二五八胯間踢去,「啪」地一聲,像個汽泡爆破。「二五八」尖嘶著蠟成一團,凌鶴簡直有不忍座睹的感受。

他以為這兩個女人的手段都極狠辣。

這工夫那女人已挾起「二五八」穿窗而出,而凌鶴也聽出了先來這蒙面女子的口音,失聲道:「馬姑娘,你是芳芳?」

「好好照料不幸姊,我走了……」身影也消失在窗外。

凌鶴大叫道:「馬姑娘,另一位是不是李姑娘?」但人已去遠。這工夫姜子云、曲能直以及蕭娟娟等人都已趕來。

姜不幸又哼起兒歌,好像剛才沒有發生任何事,那歌聲很單調,並不悅耳,但音色中卻充滿了祥和。

在她目前的精神領域中,似乎沒有不祥和的事。

「葉大俠!」梁士君在葉伯庭的卧室門外,道:「發生了一件非常不幸的事。」

葉伯庭正在獨酌,獨酌時他總會思念他的兒子。江涵一直沒有下落,他以為世上沒有比他兒子十指被弄斷了九根半更不幸的事了,所以他連頭也沒有抬一下,道:「什麼事?」

梁士君好歹也是一派之主,如此低三下四,不過是為報子仇,沒想到黃氏兄弟在此受到重視,他的仇不知何年得報。

他很後悔,卻又不能說來就來,說不幹就不幹。

梁士君道:「本會護承在本庄大門外橋上,發現了一具年輕人的屍體。」

葉伯庭陡然一震,一聽說年輕人,他就本能地想到他的兒子。現在他也知道下堂妻江杏已為兒死,也聽到死的方式。他再狠再毒,老婆為兒子死得如此之慘,也不無感動。他沉聲道:「是誰?」

「初步認定是大少爺『二五八』……」

葉伯庭忽然站起,道:「怎麼死的?」

「很怪!他的下部……已不見,似被人連宰丸都割去了。但是……卻又好像不是下體流血過多而死,而像是斃死的。」

「斃死的?被人扼死的?」

「似乎不是,因為他的頸上沒有扼痕。」

葉伯庭大聲道:「那怎能證明是斃死的?」

梁士君道:「由於他的面孔發紫,雙目突出,卻又不像中毒。」

「走!」葉伯庭匆匆和梁士君出庄,橋上有人看守屍體。正如梁士君說的,下部全被割剜去,血肉模糊,剜下來的下部,卻不知丟在何處?

葉伯庭心照本宣,「二五人」常和江涵走在一起,嫖妓、姦淫良家婦女不當一回事兒。

這現象不問可知,必然是被害的女人下的毒手。

葉伯庭發現「二五八」的口微張著,翹開望進去,喉頭塞著東西,在死者喉部一捏,「卜」地一聲冒了出來。

居然正是下部失去的東西,八成是被人塞入喉頭噎死的,可知行兇之人恨到什麼程度了。

萬惡淫為首。葉伯庭自己雖非好色之徒,卻自兒子及「二五八」身上獲得了印證。「快點抬入庄內。」葉伯庭下令,梁士君指揮部下抬入。

在這兒除了正副會主之外,也就數著葉伯庭了。他首先進庄,報告了會主。*

梁不凡出了庵門,發現不遠處樹下有人向他勾勾指頭。

梁不凡看清之後,心頭大駭,原來是「怒堡」堡主黃世海,跑,絕對跑不過對方;不跑,包死不活。

如果退回庵內,必然連累石麗人,他寧死也不會這麼作。

現在他只有佯作不識,掉頭向相反方向走去。

衣袂聲傳來,黃世海迎面攔住道:「梁不凡,你剛自尼庵中出來的?」

「是啊!」

「幹什麼?」

「拜佛。」

黃世海道:「是你找她,還是她找你的?」

這時後面忽然傳來冷漠的女聲,道:「乾脆由我來告訴你,是我勾引他。」

黃世海是一堡之主,何等氣焰。此刻卻忽然軟了下來,道:「是你?」

「不錯。」

「你我乃名正言順的夫妻,怎可和他……」

「和他什麼?」

「他自庵內走出來,而且作賊心虛,他在庵中幹什麼,這還用問?」

「為什麼不用問?試問,他能幹什麼?」石麗人厲聲道:「我又能幹什麼?」

「這……」黃世海如被梗住,的確,這兩人就算是同床共眠,又能幹出啥事來?但是,吃醋這事兒,往往不一定非干出啥事不可。

絕對的佔有或擁有,才是一般人所追求的。也就是人類所追求的完整,包括物質和精神雙方面的。

像黃世海和石麗人之間的微妙情感,就是屬於後者精神方面的吧!

黃世海道:「就是如此,你也該給我留點面子。」

「面子?你也重視面子?」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石麗人冷笑道:「要面子的人會把自己的妻妾作為要求庇護、進身之階的禮物?」

黃世海一張大白臉上立刻充血而赤紅。這種事和一個人的不可一世,畢竟是不能共存的。

黃世海盛怒,雖然自尊有其獨立性,絕不因別人的輕視而遜色,但有些人的自尊是需要奮起捍衛的,他冷峻地道:「你敢侮辱我?」

石麗人道:「是誰侮辱你?黃世海,你本是南荒的化外之民,無人格可言。誰也沒有侮辱你,是你自取其辱。」

黃世海忽然撲向梁不凡,道:「我先拾奪掇了這小子,再收拾你!」

梁不凡跟「惡扁鵲」學過不少的絕活,但「惡扁鵲」的武功不太高,梁和黃世海比,自是遜色不少。

還不到二十招就感不支。石麗人道:「黃世海,你是個十足的小人。」

黃世海道:「到現在為止,我也沒有看到一個君子。」

石麗人厲聲道:「黃世海、你再不住手,我可要出手了!」

「你要是不出手,就是一頭母豬。」黃世海道:「我也好打發你們一道走。」

石麗人果然出了手。

她曾對梁不凡說過,她只會一點武功,其實她比梁不凡還要高明些。所以黃世海以一對二,六七十招以內還奈何不了他們。

但不久,黃宗海也來了。兄弟兩人聯手,未出十招,梁不凡被擊倒,石麗人被黃世海扣住了脈門。

黃宗海一掠而至,提腳就要喘下。

他們兄弟對這種男女間的事都很敏感。他們之所以也有女人,就是要虛張聲「勢」,表示他們能,這個「能」字對他們太重要了。

既然梁不凡和他們同是「不能」的人,為什麼石麗人和他很快就有了情感?夫妻間的情感,居然不如外人?

「黃宗海……」有人以燕子抄水的絕頂輕功掠來,道:「別動他!」

黃宗海估計這一腳喘下,梁不凡固然必死,他自己也無把握避開後面來者的一擊。

他扭轉身子,來人果然在他的三步外,非但他們兄弟兩人陡然一驚,連梁不凡也突然愣住。來人居然是馬芳芳。

黃宗海獰笑道:「是你?」

馬芳芳道:「你是不是以為我耍不了你們這兩隻猴子?」

黃宗海一向是張飛脾氣。大喝一聲,伸手就要抓她的頭髮,「怒堡」八虎之一的分量,他十分清楚。

但是,一抓落空,人已不見。忽聞黃世海沉聲道:「左後方!」

黃宗海的反應不慢,仍被一腳蹴在屁股上,栽出六七步,差點爬下。

這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所以黃氏兄弟不信,兩人一左一右,同時撲上。

這二人聯手,就連葉伯庭也未必熱接得下來,狂猛的掌力,正反的罡勁向馬芳芳左右壓過來。他們成心一招斃敵,絕不讓她拖到第三招。

的確沒過第三招,才一招半。

馬芳芳施出了一式類似「小開門」的招式,在黃世海的左邊肋骨末梢處抓了一把,一腳跺在黃宗海的右腿彎上。

黃老大痛得毗牙咧嘴,黃老二單膝跪在地上。

「孺子可教也!免禮。」馬芳芳已收手。她要不斷地勝,也就是不斷地挫敗對手,打擊他們的肉體,也要打擊他們的自尊,尤其是男人。

她對「二五八」的手段即為一例。

黃氏兄弟到此地步,已不能不信,但他們想不通,就算凌鶴親自教她,在一個多月時間內也辦不到。

只不過他們並未再試,說了幾句狠話就走了。

當然,他們若非同時輕敵,把自己的一擊估高,是不會在一招半之內灰頭土臉的。

石麗人拜了一拜,道:「多謝姑娘援手。」

馬芳芳道:「黃世海借花獻佛,他把你獻給誰了?」她救這二人,是基於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心理。

石麗人道:「小女子身世蒼涼,且天生殘缺,不說也罷。」

梁不凡抱拳道:「馬姑娘,多謝!」

馬芳芳道:「你們在此不方便,必須遠走,除非你們不作長久打算。」

梁、石二人再拜而退。馬芳芳離去后,梁不凡道:「石姊,我差點連累了你!」

「這是什麼話,要談連累,應該說是我連累了你,他恨的是我。」

「不,石姊,他恨的是我,我和他們是同樣的人,我能獲得你的青睬,他卻不能。」

「我們走吧!我們要各自儘快收拾一下細軟,今夜四五更之交,在六裡外的山神廟附近見面,然後一起遠走高飛。」

梁不凡道:「石姊,我有什麼特長,竟使你如此眷顧?」

石麗人道:「你的特長也許就在你不知自己的特長吧!」二人分手,梁不凡返回小客棧,推開房門,有個人站在黑暗中。

由於殘月未落,屋內尚可視物,梁不凡可以看出,此人竟是個高大的蒙面人。梁不凡通體沁涼,連黃氏兄弟任何一個尚非敵手,這蒙面人豈是等閑。

他當然知道,跑也跑不掉的。道:「什麼人?」

「梁不凡,你要老老實實回答我幾個問題。」

梁不凡聽不出此人的口音,道:「我為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

「因為你不回答就會死!」

「我不回答問題,你憑什麼就要我死?」

「因為你侵犯了我的權益。」

「我?」梁不凡道:「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侵犯之說誰信?」

「你沒有置疑的餘地!」

「笑話,我要你出去!」梁不凡自被殘之後,對人生已無什麼留戀,只是目前已不同了。

蒙面人伸手一抓,粱不凡怎麼閃都不成,心頭大駭,一夜之間,竟遇上這麼多的高手。

只不知搖身一變為絕頂高手的馬芳芳和此人相比,孰強孰弱?

這僅是瞬間的事,梁不凡的頭髮被揪住,身子懸空,被人家掄了個花,摔在床上。

他的身子摔得不重,但信心卻被摔得四分五裂。

梁不凡不能不想,他侵犯了他的權益,莫非石姊是此人的什麼人?

不久,他就想出個頭緒,石姊曾說:「要面子的人,會把自己的妻妾,作為進身之階的禮物?」

梁不凡想通了這一點,心頭駭然。

這時蒙面人忽然以「蟻語蝶音」說了一句活,也可以說是下了一道命令。

梁不凡道:「為什麼?」

蒙面人冷冷地道:「你不必問理由。」

梁不凡忿然道:「你明明知道我已經沒有你想看的東西!」

蒙面人道:「我所要看的正是這個。」

「士可殺不可辱,你乾脆把我殺了吧!」

「如果我看到的,正如事先所想的那樣,我可以改變主意。」

「你事先想像的是什麼樣子?」

「不必羅嚏!快!」

梁不凡只有照作,現在有了石姊,非但不想披髮入山或自絕,他已重新拾回了面對現實的勇氣。

蒙面人仔細看了一會,忽然嘆了口氣,繼而大笑。

梁不凡在這笑聲之下,渾身如被火焚,厲聲道:「你欣賞了一個怪物,而你就是把一個天仙放在這怪物身邊,也絕對放心,對不對?」

蒙面人不出聲。

梁不凡厲聲道:「那你為何大笑?」

蒙面人冷冷地道:「我剛才不也嘆過氣?」

「是啊!」梁不凡道:「你是什麼意思?」

蒙面人道:「嘆氣是因為由有而變為沒有,必有一番生死存亡的心理掙扎。笑的是黃世海和你完全一佯,他卻居然廣蓄佳麗,而最寵的居然是個……」

他的話中斷,但猜也可以猜出來。

蒙面人大笑,是否有同病相憐的感受?道:「梁不凡,你說,你們如何交接?」

「神交身不交。」

「胡說!至少你還未到此境界!」

「石姊教我的。」

「怎麼個交法?」

「很難形容,非夢非幻,似真還假,妙趣橫生。」

「你們要遠走高飛?」

「不錯。」

「如果我要殺死你們?」

「只要能讓我們死在一起,死又何憾?」

蒙面人又不出聲,停了一會,冷冷地道:「你們要快走,越快越好。」說完人已在院中了,梁不凡像作了個噩夢。

李婉如牛喘著奔回來,上氣不接下氣,馬芳芳道:「什麼事?」

「快……快點……小……小……」

「小什麼?」馬芳芳道:「好,先喘一會再說。」

「快……要快……小……小江。」

「江涵?」馬芳芳抓住李婉如的雙肩,道:「江涵在什麼地方?」

「在……在江杏的墓地中……」

馬芳芳已竄了出去。斷了小江九根半指頭,她還不打算放過他。這些日來,李婉如也幫她找江涵。

但是,馬芳芳遲了一步,江涵已經走了。

江涵剛剛回到山神廟,躺在已無神像的神龕上,忽然聽到熟悉的口音,尤其暈一個男人嗓音。這種變了音的嗓音,不論在何處都能聽出桑。

小江忽然躍下神龕。

儘管在江杏生前他未盡孝道,且幫葉伯庭作盡壞事。但正如古人所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大多數人都會在雙親已歿之後才想彌補,其實這是無法彌補的。

小江近來已聽說是梁不凡殺了他的母親,如何能放過他?

梁不凡和石麗人來到山神廟旁,忽見廟中走出一人,發現是江涵,不由心頭一震。

以江涵的造詣,他們兩人聯手也未必成。

江涵負著手,自他的手被殘以後,即把衣袖加長,遮住光禿禿的雙手。

每當他看到這雙手,就會想到用掌殺人如何用勁?有指和無指是不同的。用無指的手掌殺人,像用蒼蠅拍拍蒼蠅一樣;至少剩下半根指頭已無法施展「一指禪」了。

「姓梁的,人生何處不相逢,這世界有時會變得大小,走路都要小心會碰上鼻子!」小江的篤定並不過分。

梁不凡道:「江涵,你該痛悟前非。」

「的確,我一定會的,一個人總不能壞一輩子,只不過是在宰了你之後。」

「這大概正是你我會弄到這般田地的原因吧!」

石麗人道:「江涵,你最好離開這兒。」

江涵道:「我和你們不一樣,我要面對而不逃避。你不就是統一會中的四夫人?」

「是又如何?」

「那主兒可不大好對付。」

梁不凡道:「有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我卻以為他是個講理的人。」

「講理?」非但小江不信,石麗人也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梁不凡自然不便說出蒙面人去找他的事,道:「不錯,就是遇上了,我們都不怕。」

小江道:「少在這幾吹大氣。他要是在此,你的小腿肚不抽筋才怪。梁不凡,跟我走。」

「到哪裡去?」

「到我娘墓上去。你不否認殺了我娘吧?」

「不否認,我當時把她當作了你,那是因為她在麻袋之中。事後我仟悔過,凌鶴等人已經原諒了我。」

「他原諒有用嗎?」

「不涵,痛定思痛,你現在就該痛悟前非,要不,你的下場恐怕要更慘。」

江涵含怒動手,其疾如電。梁不凡接了兩招,石麗人一看不妙,立刻撲上。

江涵是個天生練武的胚子,為人聰明,只可惜心術不正,要不,他的造詣應能與凌鶴相頜頑。

掌指頭雖有不同,但功力到了這種境界,自能觸類旁通,靈活運用。所以他那蒼蠅拍似的手掌發出的威力,並不輸於「一指禪」。

梁不凡和石麗人雖不至一二十招內落敗,全力施為,估計也搪不過三四十招。

江涵畢竟也涉獵過巨書上的武功。

果然,在第三十一招上,石麗人臂力不足,被小江一掌震得馬步浮湯,梁不凡馳援之下,自己的防守不免疏失。「啪」地一聲,竟被砸出五步。

稍後,他們被弄到郊外的江杏墓前。

香花素果擺在碑前石桌上,凌鶴等人為江杏營葬,相當隆重。墓地頗大,還有石翁仲等羅列兩側。

小江在燒冥紙,這小子總算還有人性,邊燒邊流淚,而且還在禱告:「娘,都是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害了你!娘,我總算把仇人抓到,可以為你報仇了!」

梁不凡和石麗人躺在地上,可以互視,他們都知道,在陽間重聚的機會幾乎已絕滅,此刻只有多看對方几眼了。

他們的眼神中有歉意,似乎梁不凡以為他拖累了石麗人,石麗人則以為如不是為了她的話,梁不凡不會有此下場。

此刻附近有人淚眼相望,這個人一生中沒有流過幾次淚。他本想出面抓住小江,見他孝心未泯,又有點不忍。

他的不幸只是十指全折,似乎忘了梁不凡目前比他更不幸,只知道他的十指齊全,比他幸運。

殺了他似乎對他大仁慈了,他尚在猶豫。

最後,他終於決定,斷指而不殺人。他走向梁不凡,道:「我不殺你,也不妨礙你和石麗人好合,只要你和我一樣。」

江涵蹲下來,抓起了梁不凡的右手。

梁不凡想狂喊但喊不出來,石麗人也是如此,她希望她能為梁不凡分擔一手的不幸,那就是折她五根指頭。

這種如意算盤,小江當然不會欣賞。

看到這麼修長而完整的指頭,小江眼前映現了他那美好的十指,被硬生生折斷的景象,他忽然發出一聲怒嘯。

這時忽然傳來一聲破鑼似的吼聲,道:「小子,你敢……」

兩條身影如大鳥臨空,疾瀉而至,男的是「鬼手丹青」余大彩,女的是「八曾嫫母」高麗花。

但在此同時,梁不凡也發出一聲悶哼,他的右手拇、食二指己被小江弄斷。

小江回身見是這兩個人,並未放在心上、冷笑道:「世上沒有我不敢做的事。」

高麗花見梁不凡已斷二指,怒吼著撲上。號稱:「八臂」,臂力自然過人,小江硬接了一掌,競被震退那大步。

只不過小江再次攻上,才七八招,也把高麗花逼退了兩步。

高麗花道:「小江,我不行,讓余大彩這老小子來對付你……」她立即疾退一丈。余大彩接了小江三掌,心頭駭然。

他已聽說凌鶴在受盡析磨之後,已入頂尖高手之列。而江涵居然也不遜色,所謂「八大」真該退休了。

但余大彩比李占元及郭家駒等人高明得多,十五招以內,小江占不到他的便宜。

哪知高麗花可不講什麼身分,她說讓余大彩對付小江,是想聯手生擒小江,只是不便明說出來。

現在她又出手了。

小江以一對二就吃力了。高麗花的身手不遜八大家任何一位,小江自忖取勝不易,萬一被制穴道的石麗人及梁不凡二人,有一人自解道脫困,三對一是脫不了身的。

小江竄出墓地對,在暗中流淚的人本想生擒他,終於看在江杏面上,放他一馬。

在此同時,娟娟和奶娘在隔壁另一幢民房中照料孩子。凌鶴和姜不幸在小酌,他希望能儘快使她康復,愛妻遭此不幸,他不能不引咎自責。

「不幸,你嘗嘗這燒雞,是不是風味無殊麟脯,色香倍勝鵝黃?」這本是姜不幸最近說的。

姜不幸沒有吃,卻哼起兒歌來。她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和正常人差不多,壞的時候就會唱歌。

凌鶴脫了上衣,道:「不幸,你看。」他身上的傷疤是她百看不厭的,他希望藉這傷痕喚回她的記憶。他們初相識時,她曾為他解困,也曾要求看他身上的傷痕。

這記憶是深刻的。任何一件男女初相識時的事,都能終生不忘。

姜不幸望著他一身縱橫交錯的傷痕,記憶之門又逐漸開啟,她忽然伸手去撫摸,道:

「阿鶴,這是多少疾苦編織成這麼美好的圖案。」

凌鶴心頭一動,這正是正常人所說的話,他握住她的手,道:「阿幸,還記得在那小破廟中,你曾摸過我傷痕的事嗎?」

姜不幸想了一下,道:「很久了吧,我記得一點,阿鶴,你的武功……」

凌鶴本要嘆氣,他忽然警覺,阿幸的失常不正是為了這件事?怎可再提此事,他道:

「阿幸,我的武功雖失,也並非全無希望。」

「你認了吧!」李占元竟站在門外。

凌鶴道:「李占元……」

李占元揮揮手道:「跟我走吧!」

「跟你走?到哪裡去?」

「你現在只有服從的份兒!」

「那可不見得!你他娘的老來變節,甘為邪魔歪道跑龍套。你說,你是不是越混越回去了?」

姜子云站在李占元身後,李占元如今可不怕殘了一條腿及一臂的姜子云,冷峻地道:

「姜老賊,你自身難保,還要管閑事。」

姜子云道:「你要能分辨出何為正事,何為閑事,也就不會為虎作倀了!」

李占元道:「姓姜的,如果十招內我撂不倒你,姓李的掉頭就走。」

姜子云道:「是哪個師娘又教了你幾手?」李占元滑步欺近,劈出一掌。

姜子云獨臂一撩,立被震退步。

四肢齊全的人,總是佔便宜,姜子云反攻過去,李占元再狂擊三掌,又把姜子云震退了兩步。

巧的是,「惡扁鵲」師徒又不在家,事實上這不是巧合,他們師徒在家他也不敢來的。

未出五十招,姜子云竟被擊昏在地。

李占元拍拍手道:「凌鶴,帶著你的老婆和孩子跟我走。」

凌鶴為了阿幸,他不能不忍,道:「李占元,你真的不信有所謂天理嗎?」

李占元揮手打斷他的話,道:「凌鶴,你以為今夜可以不跟我走嗎?」

凌鶴說道:「李占元,我知道你還記我的仇,以前我曾污辱過你,但那隻能怪你的武功不濟。」

李占元冷笑道:「你現在能接下我半招?」

凌鶴道:「不能。」

李占元道:「半招都接不下的人,自然要聽人擺布。」

凌鶴漠然道:「那可未必。」這時姜子云動了一下,即將醒來,李占元又一腳把他跺昏過去。

李占元道:「這樣吧!你若能自我胯下爬過去,我就放過你的老婆和孩子。」殺人的方式之中,這是最冷酷的一種吧!

姜不幸道:「我爬行不行?」

李占元道:「你是女流之輩,你爬沒有用。」

凌鶴冷峻地道:「作人不可過分,李占元,我的骨頭沒有你的那麼軟。」

孿占元上前揪住他衣領,耙他摜在地上,道:「爬不爬?」

姜不幸大叫一聲之後,怔忡了一會,又哼起幾歌來;凌鶴不由切齒,剛才李占元若是不來,說不定阿幸會就此清醒過來。

凌鶴道:「你可以宰了我,但你不能使我變成懦夫。」

「我以為能!」

「那是因為你自己的善變,隨波逐流、以致以為別人也和你一樣。」

李占元上前一掌把他打出五六步,姜不幸「嘻嘻」笑著上前去拉他,道:「你為什麼要打他?」

李占元撩出一掌,居然被姜不幸擋開,這正是一種自衛本能,因為她的身手本來就高於李占元。

只是李占元近數月來功力大增而已。

李占元冷笑道:「好!我就給你一次自衛的機會。」但姜不幸並未攻上,似想去拉尚未爬起的凌鶴。

李占元又是一腳,竟把姜本幸踹出三囚步外,這當然是由於她根本未提防之故。

姜不幸剛站起來,李占元又是一腳踢去,哪知昏迷已醒的姜子云忽然抱住了這隻腳。他本想扭斷他的腳踝,卻低估了他,大力一喘,妻子云的腹部被湍中,口角滲出血絲,滾出三四步。

但姜子云只要還能爬起來,就不許任何人動他的少主人和侄女,他厲聲道:「李占元,你不是人……」

李占元揪住凌鶴的頭髮,拖到姜不幸身邊,想把他們的頭髮結在一起,這樣比較容易弄走。

只可惜姜不幸不知抵抗,反之,她和姜子云聯手,李占元尚非敵手。

現在他擊昏了凌鶴和姜不幸,姜子云反撲上來。他已受傷,且僅有--腿一臂,自非李占元的敵手,未出七八招,姜子云又被砸昏。

李占元點了兩少的穴道:「扛起來就走,但才出鎮不遠,就被一人攔住。李占元外弛內張地道:「麥兄,是你。」

「不錯,正是區區,李兄找的是什麼人?」

「是……是本會的叛徒……」

「不對吧!麥某看得出是誰,男的是凌鶴,女的必是姜不幸姑娘。」

「是又如何?在下奉會主之命行事,諒麥兄不致插手。」

「李兄,把他們放下也好談話。」

「麥兄,你真的要架梁?」

「這不是架梁,李兄,你真以為『統一會』能成大事?」

「試問麥兄,當今武林各大門派,誰能與之抗衡?」

「呸!有奶便是娘。李占元,就憑這兩句話,你也配這『八大』之名?」

李占元道:「麥秀,我知道你已非吳下阿蒙,但你家李爺可不在乎你。」放下兩少,兩人就動上手。

麥、李兩人都學過巨書上的武功,造詣差不多,麥秀即使稍高些,也非七八十招內,所能見勝負的。

就在這時,忽然人影倏閃,有人不打招呼就攻向麥秀一掌,而且凌厲無匹,此人竟是「四五六」。

麥秀對付李占元半斤八兩,加上此人又是施襲,急忙撤招閃讓,卻仍被掃中肩部,踉蹌後退。

李占元不會浪費這大好機會,自後面一腳跺出。

麥秀不可能閃過這一腳。這時,忽然有人大喝一聲,道:「收回你的蹄子!」

李占元並未收回,卻減了兩成力道,跺中了麥老二,疾轉身形。

麥秀仍然栽出五七步,差點倒下。

但是,當李占元和「四五六」看清來人是「惡扁鵲」時,兩人互視一眼,立刻逃離了現場。

麥秀抱拳道:「這位前輩可是……」

「惡扁鵲。」他倒也乾脆。

「真是失敬!這就難怪他們見了前輩,就望風而逃了。」

「小麥,你能及時改邪歸正,真難為你。」

「有前輩作榜洋,哪敢不回頭。」

「惡扁鵲」大笑著道:「罵得好!」說著已解了凌、姜兩少的穴道。

凌鶴除了感激,實在無話可說,麥秀愕然道:「以凌鶴和姜姑娘的造詣,怎會隱在李占元手中?」

「惡扁鵲」道:「說來話長,小麥,你敢不敢和我們在一起?」

麥秀道:「晚輩當然要站在正義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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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在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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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色香倍勝鵝嫩黃 孝心還在祭墳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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