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莫怨風雲多不測 何愁水火太無情

第八章 莫怨風雲多不測 何愁水火太無情

到了大宅門前,那大漢回頭看看,十丈以外,跟著三十餘個大漢,和那十餘個少女,似乎膽子壯些,進入大門之中。

第二道門也很大,台階高約余層,大門卻緊閉,田青正要上去推門,哪知大門突然啟開,迎門站著一個奇形怪狀的人。

此人頭戴風磨銅罩,閃閃生光,銅罩上耳目口鼻都有,只是沒有眉,僅能看到一雙電目,射出炯炯奇芒。」

田青只聞此人之名,卻未見過,那就是銅頭客,鋼指魔,怒山雙狐紅女蝸,這是五個高手的綽號,在中原頗負盛名。

「銅頭客」沉聲說:「尊駕想必是名噪一時的『五步追魂判』了?」他的聲音本就十分雄渾,在銅罩中發音,更加宏亮,「嗡」然作響。

田青沉聲說:「不錯!大概你那寶貝兒子所作所為你也知道了!」

「銅頭客」冷哼一聲,沉聲說:「跟我來!」

說畢,轉身向後面走去,其餘大漢和少女,一聽來人是『五步追魂判」都不禁面面相覷,心想,一個比一個厲害!「五步追魂判」名頭之高,猶在「摘星踢斗」阮昭之上,今天老爺子可有得瞧的了!穿過無數屋宇,當真是千門萬戶,樓閣連雲,終於來到後面大花園之中。

而這時「摘星踢斗」阮昭和虎妞,已站在一株櫻桃樹下,手中拿著一把鐵鍬。

那大漢把大布包放在「銅頭客」身邊,正要解開,哪知「銅頭客」厲喝一聲「且慢!」

他沉聲說:「犬子終日遊手好閒,難免惹事生非,但本人相信,他絕不會殺死『太行劍客』!尊駕此來之意本人已獲報告,尊駕若堅信本宅藏有人頭,就自動搜吧!」

田青望望虎妞,覺得這個有男子風的少女,已經受上阮昭,不由暗暗一嘆,心想,希望你別愛上他,反之,你的命遠就決定了。

虎妞提起鐵鏟就要掘,「銅頭客」大喝一聲「慢著!」轉頭對田青說:「佟家花園為金陵一大勝地,隨便亂掘,難免破了風水,尊駕既然一定要掘,本人也不便攔阻,設若櫻桃樹下,確有『太行劍客』的人頭,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犬子在此,一命抵一命兩不相欠,設若挖不出人頭呢?」

田青不由十分為難,「太行劍客」死了一月,虎妞親眼看到,首級攜來此宅,而且那位師爺曾告訴她人頭埋在這株櫻桃樹下,即使果真如此,這些天來,會不會移了地方?「銅頭客」即敢如此理直氣壯,是否證明他已知櫻桃樹下沒有人頭?田青肅然地望著虎姐,而「摘星踢斗」也沉聲說:「虎妞,你確定人頭定在這下面么?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虎妞大聲說:「我敢確定,因為我在佟宅住了一月,日夜監視,保證無人動過家兄的人頭!『銅頭客』咱們賭點甚麼好了!」

「銅頭客」曬然一笑,說:「這裡有兩位高人,都是武林中響噹噹的人物,佟某自不必找你說話!」

他面向田青,沉聲說:「尊駕是否堅持要掘?」

田青沉聲說:「當然要掘!」

「好!尊駕若掘不出東西來,作何交待?」

田青大聲說:「若掘不出,本人還有一顆大好頭顱!怎麼樣?」

「哈………」「銅頭客」狂笑一聲,疾上三步,沉聲說:「在場諸位,都是見證人,虎妞,你動手吧!」

現在虎妞的心情和阮昭及田青一樣,都十分沉重,雖然她很有信心,但這個賭的後果太嚴重,若贏了,大仇可報,固然很好,如果輸了,豈不害了一個人!她雖恨田青打傷了阮昭,但卻十分感激他的信任,竟以人頭作賭,因此,他深深地看了田青一眼,那眼神中蘊藏著無比的感動和欽佩。

她開始掘了,「刈刈」的聲音,好像鏟在眾人心頭上一樣,眾人屏息寧氣,數十道目光,都傾注在剷頭上。

虎妞臂力過人,每一鏟都挖下一尺多深,不到盞茶工夫,挖了一個五尺見方深可四五尺的大坑,卻仍未看到人頭。

現在已是年頭歲尾,夜風料峭,但虎妞卻冒了一身大汗,一邊的阮昭和田青也都面色凝重,兩顆心跟著鏟聲跳動。

四周靜極了,除了沉重的鏟聲之外,只有數十顆心「卜卜」跳動著,好像連呼吸已停止。

現在已挖下近丈之深,人頭仍沒有影子,「銅頭客」發出一陣低沉的冷笑,說:「丫頭!你還不死心么?」

虎妞粉面倏揚,一顆顆大汗珠子,在那英挺的面孔上,縱橫交流,切齒說:「你急甚麼?遲早我總能挖出一個人頭!如果沒有,我這顆頭就……」

「銅頭客」冷曬一聲說:「老夫並不希望你這顆狗頭,本人要的是『五步追魂判』的頭顱!」

虎妞氣得呼呼急喘,將土坑的範圍擴大,不一會挖成一丈方圓的巨坑,仍是一無所獲。

「銅頭客」大喝一聲「不要挖了!」他面對田青冷峻地說:「姓田的,你怎樣說?」

田青微微一曬,說:「老賊,姓田的還沒有急,你急甚麼?」他走到虎妞身邊,說:

「別焦急,慢慢掘!我相信你就是了!」

「摘星踢斗」沉聲說:「田青,別和老賊打這種賭!像這種人,只知厲害,哪重信義,依我猜想,他早把人頭移了地方!』」

「銅頭客」不由大怒,長身出拳,風雷大作,向阮昭劈頭罩下,阮昭肩頭受傷,而且體力未復,竟被迫出三步。

田青腳踏在大布包上,厲聲說:「姓佟的!你要動手應該找我!你再不收手,佟林就會成一隻板鴨!」

「銅頭客」怒吼一聲,又掠向田青,揚起碗口大的拳頭,擂出三十餘拳。

田青不禁大皺眉頭,心想,這老賊的「鼓浪拳」果然十分霸道!田青退了一步,身形疾挫,劈出十一掌,然後斜拔而起,頭下腳上,力拍七掌!「叮」地一聲,銅頭上中了一掌,田青翻身落地。

「銅頭客」腳下射起一蓬黃塵,兩足深陷土中三四寸,可見田青這一掌力道極大,然而,他那銅罩之上,僅有一個小陷痕,竟未能拍碎,田青不由暗暗點頭。

他知道這風磨銅罩固然堅硬無比,但他頭上的功夫也甚了得,若換別人,這一掌的震動之力也接不下來。

「銅頭客」冷笑說:「「五步追魂判』也不過如此!」

田青冷然一哂,說:「因某曾和你打賭,項上人頭早已押了,在未判定贏輸之先,絕不能殺死你,以免別人笑我惱羞成怒,殺人泄忿!」

這時虎妞又掘了丈余大的範圍,急得臉紅脖子粗,全身衣衫都被汗水濕透。

「銅頭客」厲聲說:「姓田的,你還不服輸?」

田青肅然說:「田某若果真輸了,頭顱讓你拿去就是了!」

阮昭和虎妞同時變色,阮昭沉聲說:「田青,你此番來此,全是為了我,就讓我來抵命吧!」

「不!」虎姐丟下鐵鏟,大聲說:「應該由我抵命!」

田青冷笑一聲說:「你們雖有此意,可是人家可瞧不起你們的頭顱,虎妞,盡人事而聽天命!你繼續掘吧!再掘一處,若仍沒有,我就認命!大丈夫一言既出,如白染皂,豈能食言!」

虎妞知道上當!也感到絕望了!但她被田青的豪氣激起滿腔義忿,鼓起勇氣,又繼續掘著。

現在「銅頭客」那邊的人,都在微微冷笑,他們知道主人已贏定了,只等著看這個名噪一時的人物如何交出頭顱。

時間似乎已停止,比平常要慢得多,估計已過了三更。

突然,虎妞狂呼一聲說:「在這裡了……」也許是興奮過度,她的聲音尖銳而顫慄,好像沙漠中的迷途者,在瀕臨死亡邊緣,突然發現了水源。

她提起頭顱,仰天悲號!聲如巫峽猿嘯,子規啼血!然而,田青的目光何等犀利,仔細一看,似不像男人的首級,上前再仔細看了一會,沉聲說:「別哭了!這不是令兄的頭顱!」

虎妞心頭一涼,提起頭顱一看,「呼」地一聲,擲出老遠,厲聲說:「老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在連「銅頭客」也莫名其妙了,愣了一陣,提起頭顱看了一下喃喃地說:「這是女人的首級!」他放下頭顱,沉聲說:「此頭非『太行劍客』之頭,已可斷言,田青,你還要再掘么?」

田青長眉微挑,成竹在胸地說:「此頭雖非『太行劍客』之頭,但你身為一宅之主,都不知道花園中埋著人頭,足證下面所作所為,都在騙你,也足證這顆人頭必有秘密──」

「銅頭客」冷笑說:「這是本宅的的私事,但由這個人頭看來,可能和那顆人頭有密切關係!」

「銅頭客」厲喝一聲「胡說!」看樣子又要動手。

田青冷峻地道:「姓佟的,別動肝火!坦白地說,若要以武功解決吃虧的是你!你並非官府衙門,難道你也要管么?」

田青曬然一笑,說:「因某當然不管你的私事,現在我有辦法!」

這時阮昭和虎妞非常欽佩田青的光明磊落,若換別人,輸了人頭,正希望對方動手,以便殺人滅口。

田青走到大布包處,解開系帶一抖,順便解了「小霸王」的穴道,卻把足尖抵在他的鶴口穴上,說:「佟林,現在要請你幫次忙了!說實話,田某放了你,不然的話,偌大的家財,大概要別人來承受了!」

「銅頭客」未防這一手,不由大怒,說:「姓田的,『五步追魂判』之名,就是這樣混來的么?」

田青冷冷一笑,說:「老賊,連你自己的兒子都摸不清楚!我真替你可恥!」

他厲聲說:「佟林,你說是不說?」

「銅頭客」沉聲說:「林兒,記住為父素日的教誨,生死乃是天命,可不能做一個懦夫!」

「小霸王」大聲說:「爹,我要是不說實話,他要殺我的!」

田青差點忍俊不住,心想,無論武功和心計,這小子比他的爹爹都差得太多了!「虎父無光子」那句話簡直毫無道理。

「銅頭客』氣得搖晃了一下,厲聲說;「沒用的東西!為父並非不叫你說話,而是不要你說謊!」

「小霸王」大聲說:「爹爹,我絕不說謊!我現在準備要說實話!」

田青聳聳肩,對「銅頭客」說:「你教了半天,似乎並未發生效力,可見你的兒子比你忠實得多!」

他足尖上微微加力,說:「那麼你就快說吧!」

「小霸王」哼了一聲說:「『五步追魂判』是大英雄,可不能虐待說實話的人!我爹爹常常教我作聰明的人,可是我聽老師說,一個人應該忠實!」

「對!」田青收回足尖說:「『小霸王』你的見解很對!聰明不是壞事,若因聰明而妨害忠實,那就不是真聰明了!你說吧!」

「小霸王」說:「我……我很喜歡虎妞……」

田青沉聲說:「不關重要的話可以免去,你別羅嗦!」

「小霸王」大聲說:「不是羅嗦!這件事和人顱很有關係!你既希望我作忠實的人,就該讓我說出來!」

「銅頭客」和虎妞同時哼一聲。

「小霸王」續說:「正因為我喜歡虎妞,所以對『太行劍客』也要巴結點,以便有個好印象!因為虎妞與眾不同,我喜歡她那股子勁兒!」

虎妞狠聲說:「死人,你知道我喜歡你!」

「我知道!」「小霸王」大聲說:「你不喜歡我!可是我喜歡你就行了!你不喜歡我,我也不怪你!」』田青暗暗一嘆,心道:「這小子並不壞,他絕不會幹出殺人的勾當!」

「小霸王」繼續說:「因此,我每次向『太行劍客』接近,他總是不太尊敬我!他說我爹爹自出道以來,就以銅罩遮面,不敢見人,大概不會是正人君子!」

「銅頭客」又重重哼了一聲,那些屬下的面孔抽搐著,想笑又不敢笑出來。

「小霸王」又說:「有一天晚上,我想到花園去散步,突然發現一個人正在櫻桃樹下掘坑,放進一個東西后,又埋了起來,我當時不知是甚麼東西?也不認識那個人,等他走後,我又挖了出來;一看之下,大吃一驚!」

田青冷冷地道:「是『太行劍客』的人頭?」

「小霸王」點頭說:「不錯!很像『太行劍客』,我當時十分悲痛,因為也許有一天他會成為我的大舅子……」

「嘩!」虎妞吐了一口唾沫,說:「你也不灑泡尿照一照!」

「小霸王」說:「正在我不知所措之時,突見本宅的師爺來到花園,他看到人顱,也不由吃了一驚,他說這『太行劍客』和『五步追魂判』是好友,而虎妞又是『摘星踢斗』的朋友,若被這兩位高人知道,事情可就鬧大了,於是他想了個辦法……」

「銅頭客」厲聲說:「小子,你說話可要酌量點!」

「小霸王」大聲說:「爹,你放心好了!我說的都是實話!」

「小霸王」續說:「師爺在我耳邊說了一陣,最初我不同意,最後一想,那小子經常欺負我,而且他的爹爹也是我爹爹的死仇大敵,也就照辦了!」

田青沉聲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霸王」說:「你大概聽說過『銅頭客』『鋼指魔』『怒山雙狐』,『紅女鍋』這個哥謠吧?那『鋼指魔』也住在金陵,常常和家父爭地盤,而他的兒子『小六子』也常常欺負我,請注意!『鋼指魔」不是江北人,他兒子『小六子』自然不是乳名,因為他的左手生了六個指頭……」

虎妞大聲說:「死人!你還不快說!」

「小霸王」柔聲說:「虎妞,你別生氣,我總得說清楚一點!於是我就依照師爺的計策,準備把人頭掛在『鋼指魔』門前的槐樹上──」

田青沉喝一聲「起來!」「小霸王」躍了起來,說:「追魂大俠,你還有甚麼要問么9」

田青回頭對「銅頭客」說:「姓佟的,現在你還要田某的人頭么?」

「銅頭客」默然不語,也不知是生兒子的氣,抑是在恨田青。

田青沉聲說:「佟林,你家師爺現在何處?」

「小霸王」說:「他江北有個老婆。差不多一個月要回家住三五天,昨天剛走!」

田青暗暗來了一聲,說:「你們師爺是甚麼樣子?」

「小霸王」說:「三十來歲,很瀟洒!就是有寡人之疾!每夜都要健婢二二人侍候,不然就不能安眠!」

虎妞又啐了一口,紅著臉別過頭去。

田青心中一動,想起「鬼手丹青」牧一民來,不由冷哼一聲,覺得這些人都被他耍了一次,連他自己也包括在內。

他覺得江湖中人整天勾心鬥角,互相傾軋,今天下午在河邊遇上「鬼手丹青」,原來那魔頭早已認識田青,也知道田青要找「摘星踢斗」阮昭。

像他那種心毒手黑之人,當然不會有那麼善心,為了同情阮昭,而畫一張畫送給他。以慰他相思之苦。

那魔頭知道田青找不到阮昭,故意托他帶畫,其本意是指出阮昭住址,讓他們師兄弟火拚,這是第一個陰謀。

其次,他在這裡當師爺,可能「銅頭客」並不知道他的身分,據虎妞說,她看到一個人的后影,頗似「小霸王」,提著人頭進入佟府,而「鬼手丹青」的身材和「小霸王」差不多,人是「鬼手丹青」殺的,旨在嫁禍「小霸王」。

那魔頭知道田青和「太行劍客」交厚,也知道阮昭與虎妞不錯,由這兩個高手出頭,「銅頭客」絕討不了好去。

而他仍嫌不足,又要嫁禍「鋼指魔」,「鬼手丹青」早已算定,以「五步追魂判」和「摘星踢斗」兩人的身手,絕不會敗給「銅頭客」,因而又留下一步毒棋,再讓他們和「鋼指魔」火拚,這樣拼來拼去,必定引起雙方師門仇恨,無法善了。

田有沉聲說:「『小霸王』那女人頭是誰?」

「小霸王」說:「那好像是敝宅侍女小金鈴,她生得最美!卻冷若冰霜,師爺常常和她搭訕,都不能得手,大概是被師爺殺了,埋在這裡。」

田青回過身來,對「銅頭客」說:「尊駕認不認識那位師爺是誰?」

「銅頭客」說:「一個師爺而已!本宅有時一年換一兩個,誰知道他是誰?」

田青厲聲說:「他總該有名有姓吧?」

「小霸王」說:「他叫牧眾生,喜歡作畫,但畫好之後卻又撕去!」

田青曬然一笑,說:「他就是『鬼手丹青』牧一民,這是他的一石數鳥之計,他殺人埋頭,使虎妞看到后影;由於『小霸王』曾屢次向虎妞親近,而虎妞並不喜歡他,所以虎妞極容易聯想到是他殺人泄忿,而『鬼手丹青』埋頭之時,定是易容化裝,因而『小霸王』雖然看到,卻不認識他,然後再恢復師爺本來面目,給『小霸王』出主意,叫他把人頭送到「鋼指魔」門前槐樹上……」

「銅頭客」默默無言,虎妞十分佩服,而阮昭不禁暗暗嘆息,付道;「無怪那魔頭十分寵愛他,確實有討人喜歡的理由!」

「小霸王」大聲說:「追魂大俠,你真好!既聰明又忠實!我爹爹叫我做的,你都做到了!」

田青對「銅頭客」沉聲說:「佟雷,『太行劍客』雖非令郎所殺,但人頭曾埋於此園之中,而且殺人兇手曾一度為府上的師爺,你也難辭失察之咎,現在是非曲直已經弄清,咱們的賭已不成立,現在暫借『小霸王』一用,到『鋼指魔』那裡作個見證人!」

「銅頭客」冷冷一笑,說:「尊駕在本宅折騰大半夜,就這樣一走了之,別人必會恥笑老夫怕事!聽說你的『五步追魂筆法』神鬼莫測,老夫想瞻仰一下。」

說畢,沉喝一聲:「取老夫的兵刃來!」

一個大漢應聲而出,不久扛來一根黑色巨棍,「銅頭客」伸手抓過一拉,「掙」地一聲,暴長三尺,原來是三節套在一起的巨槍,全長不下六尺。

這巨槍十分沉重,不知何物鑄造?足有二百餘斤。

田青長眉一挑,淡然地說:「尊駕既然用槍,在下就空手試試看!」

「小霸王」大聲說:「這可不是玩的,我爹爹的『鼓浪拳』和『騰蛇槍法』連『鋼指魔』也不敢……」

「銅頭客」不由大怒,說:「孽子!你是站在哪一邊說話?」

「小霸王」說:「爹爹,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你的絕學很厲害!咱們不能不先打個招呼!」

田青縱聲大笑一陣,不屑地說:「佟雷,在我看來,你的兒子並非孽子,而你卻不夠光明,要想見識本人的龍頭鳳尾筆,你也得亮出真面目來!」

「銅頭客」冷峻地說:「既然如此!老夫,不必為你擔心!看槍……」眨眼工夫幻出七個大槍花。

黑槍桿,黑槍頭,連槍纓也是黑色!挽出的槍花,像茶盤大小的黑牡丹。

田青身形一己變成一個人球,欺上三步,在槍桿之下翻翻滾滾,槍似一條黑龍,人似一個靈珠,發出「嗡嗡」的聲音。

槍為長兵刃,一寸長一寸強,匕首為短兵刃,一寸短一寸險,事實上長短兵刃各有所長,各有所短。

槍雖為十八般兵刃中第一位,也有它的短處,只要讓過槍尖,尾大不掉,處處受制,而田青正是以這種打法,使他的槍尖失去了威力。

十五六招過去,「銅頭客」並未佔到上風,但日青空手接搶,偶而還要防他一記「鼓浪拳」,也十分吃力,要想贏他,並非易事。

「小霸王」拍手大聲說:「爹爹加勁!」

「銅頭客」心想,畢竟還是自己的兒子,到了緊要關頭,他會向著自己。

哪知「小霸王」又大聲說:「追魂大俠注意!」

「銅頭客」不由暴怒,說:「沒用的東西,給我滾開!」

田青趁機抓住槍失之下約五寸之處,兩人用力一扯,誰也無法奪下巨槍。

「小霸王」大聲對虎妞說:「虎妞,你說是誰勝了?」

虎妞沒有好氣地說:「你爹爹勝了。」

「小霸王」不由一怔,說:「可是追魂大俠抓住了我爹爹的槍!」

虎妞冷笑著說:「這就是你那寶貝爹爹的高明之處!能把槍桿送到人家手裡,證明他這一招堪稱一絕!」

「小霸王」紅著臉說:「我知道你在罵我爹爹!」

這時兩人都知道,論臂力半斤八兩,想奪下絕辦不到,因而,都在動腦筋,出奇制勝。

「銅頭客」大喝一聲,用力一壓,田青雙足陷入土中三寸,田青也暗中加勁,「銅頭客」也陷入土中三寸。

「小霸王」大聲說:「這簡直像打樁一樣嘛!」

田青「嘿」地一聲,竟把「銅頭客」挑了起來。但「銅頭客」真力下沉,兩足著地,怒吼一聲,又把田青挑起三尺多高。

田青急打千斤墜,足一沾地,全力向前一送,「銅頭客」的身子向後仰了一下,也全力向前一推,田青就勢一抖,「銅頭客」向前栽了三步,但仍未撒手。

虎妞低聲:「阮大哥,你看他們誰能贏?」

阮昭肅然地說:「依我猜想,田青能贏。」

「他不念師兄弟之情,又想殺死你,難道你還偏袒他?」

「這不是偏袒!事實上他有致勝的條件,快看……」

這時那粗逾碗口的槍柄,突然由黑變灰,由灰變紅,發出「滋滋啦啦」之聲,而「銅頭客」的雙掌上,竟冒起一陣青煙,人肉焦臭味使人慾嘔。

虎妞吃了一驚,說:「這是『借物傅火』玄功!你師弟果然了不起!」

阮昭點點頭說:「『銅頭客』也不簡單,他的『傅功結冰』內功也算當今絕學,只是火候太差,那『滋啦滋啦』之聲,正是火溶冰的聲音──」

這時「銅頭客」雙掌上冒起的青煙,更加濃烈,身軀搖搖晃晃,汗水自銅罩內滲出,濕透了胸衣。

突然,田青抖手一送,「銅頭客」踉蹌退了三步,頹然張手,巨槍落地,槍柄上沾著人皮和紅肉,敢情已經熟了。

「爹……」「小霸王」疾撲過去,想抓住「銅頭客」的手,哪知「銅頭客」厲喝一聲「滾……」一式「鼓浪拳」,擂在「小霸王」的左胸之上,「小霸王」悶哼一聲,身子橫飛二丈多遠。

「銅頭客」切齒說:「姓田的,老夫終有一天要雪此奇恥大辱!」

田青曬然說:「大丈夫應該如此!田某隨時候教,走──」他抓起「小霸王」,向虎妞點點頭,越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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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世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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