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龍金手
「雲峰塔」被「惡丐」用誘敵之計,暗搬炸藥炸成齎粉,饒是岳天雷身法奇快,也被震波推出數丈,滾落山溝,無巧不巧的正倒在「惡丐」身側。
可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那自以為萬無一失。准能逃生的「惡丐」,也被岳天雷一招「脫手飛劍」,射中后心,三尺劍鋒穿胸透背,硬對他釘牢地上!
只等這滿空煙塵略為消散。
三十多個丐幫餘黨,齊從隱身之地飛縱而至。
他們趁看黎明的陽光,先把「惡丐」屍首翻起一看,立刻驚呼連起道:「哎呀!副幫主死了!」
「糟!那怎麼?」
「咱們快跑!」
七嘴八舌,人心惶惶中,一名獰猛化子排眾而出,神氣活現的暴叱道:「通通閉嘴,再看那姓岳的死沒有死?」
群眾一見「丐頭」出面,頓時鴉雀無聲,馬上就有幾個人彎腰一看,稟道:「他還有氣!」
「嘿!」
對方獰聲一哂,舉掌過頭,同看群丐喝道:「有氣要他沒氣,大家閃開點,好好看我的劈空掌!」
掌字剛落,吐氣開聲——「哇——!」
發出凄厲至極的慘號。
眾丐被這種意外怪聲,駭得眼珠一動,只見「丐頭」頭飛丈外,頸中血箭狂噴!
至於那招劈空掌,還舉在半空不曾落下,倒是他的無頭屍前,憑添了一位殺氣駭人的少女。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
快得使他們來不及轉念頭。
一個個駭然木立中。
只見少女左掌右劍,凌厲絕倫,美妙身形更是如電如風,幻影重重的繞場疾旋不已。
這一來,頓似揭開了地獄之幕!
那慘號聲,悶哼聲,筋摧骨折聲,真聽得人毛髮悚然。
其中更夾以——殘肢斷臂,血肉橫飛!
更構成不忍目睹的慘象。
「丐幫」叛逆,那裡抗得住「蛇娘」狂怒的狠招,後面十幾個齊聲吆呼,忙不迭翻身就跑,真恨不得多生一雙翅膀。
可是,他們剛剛跑出一箭之地。
「法宏大師」帶看八名高弟,又如電閃雲飄,急吼吼圍上前來。
大師本是佛門子弟,心性慈悲,可是他看到古塔爆炸,卻不見岳天雷出來,這一氣,也是殺機大動,出手雄沉無比。
就在一陣無堅不摧的「須彌功」,排空衝擊后。
那些逃出「蛇娘」劍掌的群丐,又全數伏屍當地。
「法宏大師」一招得手,更不遲延,急忙趕到「蛇娘」身前,關切問道:「李姑娘,岳少俠怎麼樣了。」
這時「蛇娘」跪在個郎身邊,螓首低垂,一雙縴手正捧著自己的臉,但指縫中淚如雨下,跟岳天雷口鼻中的鮮血,融成了一片。
「法宏」見狀,駭得蹌踉半步,忙不迭再問一聲道:「他的傷勢是否很嚴重………。」
隨見她玉肩聳動,泣不成聲,半晌后才抬起頭來,傷心得狀似痴獃,連一句話也說不出。
大師這才發覺不對,趕緊屈膝彎腰,伸掌向岳天雷心房上一貼,立見他壽眉軒處,眼眶中也湧出兩行清淚,隨以哽咽的嗓音,凄然不已道:「心脈散亂,氣若遊絲,非人力之所能救了………」
這句話,更引得「蛇娘」絕望傷心,「嚶!」的一聲痛哭出聲,就如杜鵑泣血,巫峽猿啼,使得在場諸人,無不落淚。
大師曉得說錯了,眼光一閃,急忙改口道:「李姑娘,你的醫術神奇,是否有什麼靈藥?」
「沒有……沒有………。」
「那麼………,放在這裡總不成,無論如何,我們要想辦法。」
「蛇娘」閉目含淚,螓首微搖道:「頂多能挨一天,我想不出什麼辦法來。」
「法宏大師」聽說能拖一天,心裡又生出半線希望,馬上心念連動,暗中自言自語的忖道:「送他到『少林』怎麼樣?
不行!不但路程己遠,就算趕到,也無人能醫!其它如『青城』、『衡山』,也都一樣不中用………。」
他自己出主意,又自行予以推翻,到最後,只有長嘆一聲,引咎自責道:「都是老衲不好,如果『惡丐』挑戰的事,由我自己應付,就有意外,也不致於連累到他身上………。」
「蛇娘」聞言,凄然便咽道:「這不怪大師,一切事情,都是雷哥的計劃。」
講到計劃,她忽然雙眸一亮,觸動靈機!
因為她早已想過找人救治,但不是想去「少林」、「青城」等地,而是考慮另兩個絕頂高手。
一個是師父「洞庭仙子」,以她的功力,可能重續脈再造生心機,可惜洞庭君山路程太遠。
另一個是「武帝季靈芷」,如果找得到,必然著手成春,可惜連影子都未碰著。
現在,她卻想起了第三個人,這就是她的父親——神醫李國華。
岳天雷本來的計劃,是要找她生父,如果她能夠按計而行,說不定也會成功。
至於地方的遠近,一天時間夠不夠,她來不及考慮,而且也不敢多想。
於是芳心中念頭一定,毅然起身道:「大師,雷哥雖傷,我們的計劃不改……。」
「那為什麼?」
「因為這也是救他的惟一辦法!」
「哦——,那麼計劃的內容能否說明?」
「這個不必,但是方法要改變。」
「法宏大師」也是在絕望中求希望,當即點頭應允道:「好!好!好!但不知怎麼變法?」
「請大師跟八位貴徒照顧雷哥,隔著相當的距離跟隨,至於前面的一切,完全由我應付。」
大師聞言更不多問,立命八弟子脫下僧袍,做成一具舒適的布床,將岳天雷安穩抬好。
「蛇娘」眼看諸事妥當,馬上提劍當先,用全付輕功。直朝原來方向忽忽飄進!
在焦急心情下,時間的進展,似乎比平常快了幾倍。
眼看著日影西斜,將近黃昏………。
再說「蛇娘」這一路行進,不僅是注意敵蹤,而且不時折回,查看個郎的傷勢如何,不用說,自然是越來越惡劣。
這時,一行人進入了一叢山脈,大家滿頭大汗,喘咻咻的略為休息一下。
「法宏大師」眼眸四望群峰,但見山深谷廣,毫無人蹤,就連對面山頂的一座佛寺,也是東歪西倒,破舊之極。
他內心實在有點沉不住氣,但又不便說出口來,於是暗誦經文,希望借佛家的法力,產生一個奇迹。
但陪坐岳天雷身畔的「蛇娘」,卻忙碌不已地為個郎把脈診查,她發覺對方的心跳幾乎停住,連鼻間氣息,可是只出不進。
「來不及了!」
她芳心中一慘,禁不住珠淚橫流,猛地失聲痛哭起來。
哭聲來得這樣突然!
立使閉目端坐,暗誦經文的「法宏」,駭得心頭一麻,連打了幾個冷噤。
他不知道是「蛇娘」緊張過度,卻誤會岳天雷已然不幸。
於是肅然立起,以悲痛心情,高宜了一聲:「阿彌陀佛!」
就因為他這一聲,連衡山八名弟子,也跟著齊聲念出。
立聽群山深處,回聲繞旋,交響成一片肅穆凄清的樂章,夾以「蛇娘」的痛哭,更顯得草木含悲,天愁地慘!
但——他們十個人的聲音,突然被另一個聲音插入!
其雄渾深厚,有似大海汪洋,而且另具鎮靜心魄的神力。
「蛇娘」和大師等人,被這梵語綸音的聲波一觸,立刻心神舒暢,哀痛頓減五成。
就連從未醒過的岳天雷,也是胸口一動,吸進去半口清氣。
這真是奇迹!
他們驚喜交集下,幾乎在同一時間,閉口無言,專心去聽那人。
而且更可怪的是——對方所念的,竟也是一聲:「阿彌陀佛!」
那「法宏大師」馬上邁前三步,以極為嚴肅的表情合掌躬身,遙向山說道:「貧僧衡山『法宏』,請問施出,是否『武帝』駕到。」
這一問,使得「蛇娘」明眸大張,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因為在這裡曾遇到「武帝」,簡直太好了,好得令人難於相信。
但是,她也知道「法宏大師」不會認錯人,事實上,「法宏」確實是不錯,因為他對「武帝」的聲音笑貌,記得太深刻。
就算至今相隔了二十年,那印象始終牢不可忘。
說時遲,那時快!
大師的問話剛完,一個極為清勁的口音,已然朗朗答道:「在下正是季靈芷,『法宏大師』別來無恙。」
「哦!」
法宏大喜過望,歡呼一聲,同時壽眉連揚,希望能看到對方的人影。
可惜山高樹密,就憑他這份功力,也是無法看清,而且對方內力奇高,其所發出的聲音,既能集中一點,使外人聽不到他,就連聽到的人,也摸不准他的方向。
因此,「法宏大師」一時反倒怔住。
「蛇娘」心急個郎,那裡顧這許多,忙不迭嬌軀一旋而前,長跪當地,然後對著山頂,揚聲稟道:「師伯在上,弟子李昭霞叩見。」
「請起來,-想必是『洞庭仙子』的徒弟。」
「正是。」
蛇娘肅然答應中,不禁芳心訝然道:「奇怪?師父收我為徒的事,師伯一點都不曉得,以他老人家的功力,當然會看見我,可是怎能猜到我的來歷……。」
心念中,還來不及說話。
對方清勁口音,隨又隔空傳來道:「我從『天心通』的感覺上推測,你們中間,必有一人命在垂危………。」
「蛇娘」這才猛然驚覺,忽忽答道:「師伯說的不錯,雷哥……不!岳天雷……他的傷勢非常嚴重,求求你老人家快點救他!」
「我有誓在先,現在不能以真面目跟你們見面。」
說到這裡,「蛇娘」急得香汗淋漓,連忙凄絕懇求道:「你老人家非來不可,不來的話,他只有………。」
提起「死」字,她不由得一陣冷噤,就連「法宏大師」也駭得蹌退半步,心中惶然失策。
可是,對方的聲音,卻是冷靜非常的答道:「你們別急,我只是不能跟大家見面,救人之事,決不推辭。」
「蛇娘」馬上化憂為喜,激動的問道:「你老人家不見面e那怎麼救法?」
「我請一位朋友代勞………。」
「法宏大師」和「蛇娘」聽到「武帝」說是有人代勞,心想此人功力,必也奇高,於是異口同聲道:「那麼,快請他老人家下山可好?」
但「武帝」的答覆,更是出人意外,他道:「敝友不會武功,你們把岳天雷送到手中,他才能夠下手。」
「蛇娘」等人,一方面感到出奇,同時眼芒電射,齊向山顛破寺盯掃。
這所古寺,他(她)們早已看見過,可是,經過這麼久的交談,卻沒有聽出「武帝」是在寺中說話。
仰頭凝望中,突見白光似電,平地飛旋,在西斜的日影中,竟若長虹經天,照澈林際。
同時——白光之內,話聲傳來,清晰無比的,說了一聲:「再見。」
他們被這種神奇得不可思議的功力所怔住,連吸了幾口長氣后,才齊齊動手,再度抬著岳天雷疾朝古寺奔去。
……………………
頓飯時間后,「蛇娘」一行,已經到達寺前。
只見它,荒藤蔓草,破敗不堪,就連兩扇山門也已不見。
但——寺門口卻端立一人,「蛇娘」和「法宏大師」,禁不住好奇之心,一齊眼光如電,倒要看看「武帝」的好友,是個什等樣人。
可是,他們不看還罷,這一看,心裡都湧起一片失望。
因為對方只是個窮漢,貌不出眾,才不驚人,真看不出他還能代替「武帝」做這起死回生的工作。
不過「武帝」能夠相信他,一定有其理由。
因此「蛇娘」仍是極為恭敬,首先大禮問安。
「法宏大師」也自毫不怠慢,肅然合什為敬,並且問道:「請教施主尊名上姓?」
那人外表雖窮,言談卻甚高雅,一一還禮后,帶笑答道:「卑人『賈明』,受了季靈芷兄之託,代為醫治貴朋友,請你們快點把他抬到寺里來罷。」
衡山弟子,連忙遵命行事,急將岳天雷抬入寺中。
「放在佛像前比較方便………」
賈明一面指揮,一面就請大師等在旁落坐。
「蛇娘」明眸一掠當場,頓又感到奇怪不已。
因為寺內氣象,跟外面截然不同,雖則一切都很陳舊,但不染纖塵,異常清潔,甚至地面上都光滑得像鏡子一般。
那「賈明」安排停當后,隨即席地而坐,坐在岳天雷的身邊。
大家曉得他要動手治傷,一齊好奇的凝神盯住,究看這位不懂武功的人,用什麼奇方妙藥來醫治。
在這眾目所規,鴉雀無聲的氣氛中。
「賈明」伸手入懷,取出了一件事物。
以「蛇娘」和「法宏大師」的預料,這定然是藥瓶丹壺之類。
可是他們都猜錯了。
只見對方手內,金光如潮,眩人雙目,竟然捧的是——一隻五指分明,無異生人的「金手」!
「蛇娘」見狀,馬上肅然起敬,長跪當地。
因為這隻「金手」大有來頭,她曾聽師尊說過,這是師祖當年所留下,已成武林中至高無上的聖物。
「法宏大師」見多識廣,當然也知道它的來源,忙不迭合目低眉,一個勁只念:「阿彌陀佛。」
至於「賈明」倒是非常輕鬆,他把金手穩妥的放在岳天雷心窩上面,那五根手指,正好扣住「幽門」、「通谷」、「商曲」、「陰都」等數處心絡要道。
「蛇娘」跟「法宏大師」,這才看出金手的巧妙無窮,內心贊服中,又見「賈明」抬頭微笑,對他兩人說道:「岳天雷一個時辰就會醒轉,兩位儘管放心吧!」
「蛇痴」連忙應了一聲是,非常客氣的問道:「賈先生,你是我師伯的好友,對於他老人家不肯以真相示人,是否曉得其中道理?」
她一面發問,一面芳心忐忑,恐怕對方不予答覆,但「賈明」倒是異常和藹可親,微微點頭中,帶笑答道:「理由很簡單,他奉了師尊遺命,到中原參拜佛祖,超渡當年掌下亡魂,因為天下的佛寺,多得不可勝數,他又要逢寺必拜,遇佛必參,就算功力奇高,也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走完,而且這段時期內,他決不能再犯殺孽,所以不能跟大家見面,以免耽誤時間。」
「法宏大師」聞言,不禁壽眉一軒道:「賈先生,貧僧跟『武帝』相識多年,他那嫉惡如仇的性情我很了解,可是如今『武皇』為害,他卻怕誤了時間,似乎不像他的作風!」
「這個……,我也聽他談起過了他說武林中將有空前殺孽,極想有所幫忙,因此更要先去完成這件心愿,然後再來……。」
「什麼時候他才能來呢?」
「如不躲誤,約需三月,萬一有意外,那就說不定……。」
「哦!」
法宏驚噫聲中,駭然說道:「要那麼久?恐怕來不及了!」
「蛇娘」也是星眸連閃,失望的說道:「就算來得及的話,他老人家不能出手也是枉然!」
「那倒不會!」
「為什麼?」
「他說:武林中將有新人崛起,可以解決這場災難。」
「是否就指雷哥而言?」
「對!就是他。」
「哦——!」蛇娘激動之中,嫣然一笑,明眸註定而未蘇醒的個郎,芳心甜蜜蜜的,充滿驕傲和喜歡。
「法宏大師」卻另有心思,再度發問道:「岳少俠的功力確實不凡,但跟『武皇』相比,還差得相當遠,不知道怎樣才能再造一步。」
「進步一定有的,可是『武皇』的功夫,正邪兩道所長,不是一年半載所能趕上!」
「那麼——?」
「岳天雷將來會得到一件——特別厲害的兵器,『武皇』必然被其克制,死無葬身之地!」
「奇怪!」
蛇娘暗自稱奇,芳心自忖道:「雷哥要找『天雷怪劍』的事,這位『賈先生』似有先見之明,可是他是個平凡人,憑什麼會猜得出?」
心念中,夜星似的明眸,不竟閃閃眨動,直朝來方盯去。
那「賈明」眼神雖無內力,卻有智能光輝,同視之中,似已懂得她的心意,隨即答道:「李姑娘,這些事都是季兄對我講的,我只是傳話而已。」
「是嗎?」
「他己練到『六道神通』的地步,這種佛門至上功夫,包括『天心通』、『天眼通』、『天耳通』………等六種,對於別人的心事和未來,都能猜得非常的準確………。」
「那麼——,先生你呢?」
「我乃俗子凡夫,但他曾把『天眼通』略為傳授,因此也會看一點禍福。」
談到此處,「法宏大師」倒是頗感趣味,因為「六道神通」,乃佛門子弟想學而不易學到的,於是好奇的問道:「賈先生,貧僧愧為三寶門下,自愧緣法太淺,對此道卻是不通,因此想問一間,我能否修成正果?」
「這個……。」
對方眼神一震,模稜答道:「大師你必成正果,而且不久的將來,就有……悟道的機會。」
「那我呢?」
蛇娘接著問道:「姑娘么?將來定是一代女俠,名震武林………。」
「還有我雷哥——?」
「賈明」並不直接答覆,一笑帶過道:「他的事由他自己問罷。」
「蛇娘」自知問得太關切,嬌靨一紅,忙不迭暗自低頭不語,改向靜卧的個郎,含情望去。
這時,岳天雷面色紅潤,呼吸也平靜如常,顥然已脫險境,而且是在恢復功力。
因此他們誰也不敢去驚動。
沉默之中,又見星月升起,寒光遍照山川。
一個時辰,就在等待中渡過。
隨聽一聲驚噫,打破寂寥。
岳天雷猛然的翻身起來,不知自己置身何地。
於是——他用驚奇的眼光,遍掠寺中諸人。
一眼看到「賈明」,更是目芒如電,失聲言道:「你……你不是……少林寺出來的那一位嗎?」
「正是!」
對方答話中,將翻落地上的金手小心拾起,捧在雙掌之內。
「那你為什麼不辭而別,以致『東方先生』大起誤會,因而不幸?」岳天雷只顧追問,把「蛇娘」等弄得駭然一怔,她連忙從中打斷。趕緊把經過情形,忽忽說出。
岳天雷恍然大悟,立刻大禮叩拜道:「賈前輩,在下失禮冒犯,敬請原諒,至於「武帝」的救命大恩,只好請你老人家轉謝。」
「好說,好說。」
賈明點頭答禮道:「那天少林寺前,是『武帝』帶著我走的,要不然,怎能通過重重把守………。」
「哦!」
岳天雷駭然一嘆。才知道武功之事,真乃天外有天,內心讚佩之餘,續行問道:「那麼,前輩上山的目的,可不可以說明一下?」
「因為『武帝』要去朝拜三世如來,同時他看出少林殺氣如雲,必損一位高手……但是他怕人家認得,所以帶著我,以便轉移別人的注意力。」
「原來這麼回事,可是晚輩特意訪他,不料彼此無緣,倒是意料未及………」岳天雷說到這裡,也掩不住失望之情。
「賈明」見狀問道:「你找他的目的是什麼,是否想問『逆轉五行大法』?」
「對!對!對!」他連說了幾個對,心裡的驚奇,簡直到了難以形容的程度,一方面對「武帝」的「六道神通」敬服不已,但「賈明」確是個不懂武功的人,就算「武帝」留下話來,他是否記得清,講得出呢?
對方見他激動,立將金手遞將過來——,岳天雷一見此手,馬上心念疾動,勾起昏迷中的記憶。
起先,他覺得有五個手指,向他心脈要穴,滲出神奇無比力道。
結果竟能固本還元,產生起死回生的奇迹。
這隻手,他以為是絕頂高人,發掌相救,沒想到會是武林聖物,再現人寰,如今談到「逆轉五行」,對方又將此寶遞過,不用說,那奇奧功訣,當然藏在裡面。
因此,他面色整然,極恭敬的伸著雙掌去接,內心的感動,竟使得十個指頭都忍不住輕輕顫動。
當他要小心接過後。
「賈明」也仔細交代道:「季兄說過:一切法門都在這『天龍金手』之內,以你的絕頂聰明,一定參悟得出。」
「是!是!」
「但這是他『天龍派』祖傳寶物,你得小心保管。」
「晚輩絕對會珍重收藏,只是學成之後,怎麼還法?」
「到時候,季兄會親自收回。」
「哦!他老人家願意跟我見面?」
「遲早總要一見。」
「那太好了!我在武功上還要多多討教。」
岳天雷喜出望外中,豪氣勃然而立,他向來就有練成天下無敵的心愿,綜觀四海,惟有「武帝」功力絕倫,可是他已隱出江湖,這正是少年人的好機會。
可是,自己能否練到那一步,必須要經過考驗,而對方正像一塊試金石,正好來衡量自身功力。
思索之間,又聽「賈明」答道:「你的志氣令人可佩,我敢說季兄一定會答應這個條件,希望多下苦功,到時候一分高下。」
這一番話,不僅是岳天雷,就連「法宏大師」和「蛇娘」,也都雙目大張,奮興得無以復加。
那「賈明」也高興的看了大家一眼,接著打個呵欠道:「對不起,我不像大家身懷武功,這半天,確實有點累,想在這裡略事休息,諸位有事在身,儘管先走一步。」
一行人馬上紛紛起身,再三恭然致謝告辭。
「賈明」客氣的還禮中,對每個人都說的是:「再見」,或者是「珍重」。
但是——當他面對「法宏大師」的時候,卻改口連說兩句:「別了!別了!」
隨見風聲瞬動,人影電旋——岳天雷當先引路下山,心中思潮起伏,對於這番奇遇,稱奇不已。
他感激「武帝」。
也感激居中代勞的「賈明」。
以「武帝」的功力,他除了沒齒不忘之外,事實上難於報答。
但「賈明」總多少可以設法補償。
為怕日後遺忘,他把對方的姓名,連連的念道:「賈明!賈明!賈明………呀!不對了!
賈明者,假名也!他並沒有講出真名字!
那麼,他……他……難道是……?」
駭然中,岳天雷雙目電閃,氣得一蹬腳,頓時地陷半尺有餘。
好在思忖之間,走得比較慢。
馬上一言不發,猛然運出十二成輕功——隨以電閃雲飄的速度,反朝古寺撲去!
這一突然舉動,使得「法宏」和「蛇娘」,瞠目結舌,滿頭玄霧。
可是他這樣做,必有理由,於是,旋風似的同時轉身,拚全力,趕快的追將上去。
眨眼后,他們重已回到寺前,只見岳天雷呆立無言,茫然中懊喪不已。
「雷哥,出了什麼事?」蛇娘詫異的發問。
「你們來看。」他嗓音低沉,伸手一指寺內。
「難道賈明先生出了岔子?」法宏大師駭然也問一聲。
但他們目光一掃當地,馬上同時驚噫。
「他不見了。」
「真奇怪,他不會武功,行動倒比我們快?」
面對空空如也的佛殿,人人都覺得事出離奇,一時想它不通。
但岳天雷又頓了一腳,搖頭嘆道:「沒有什麼奇怪,要怪,只怪我們看走了眼!」
「你的意思是——?」
「假名先生,就是『武帝』的化身!」
「呀!」
蛇娘嬌聲-呼,呆了片刻后,自我解嘲的說道:「這也難怪,你我都未曾見過他老人家嘛………。」
「法宏大師」立刻臉上一紅道:「老衲自以為很熟,見面一定認得,誰知道『季大俠』的功力,已到了真元內斂,神形不露的程度,不過……我到真是慚愧。」
不說三人各自悵然,反正「武帝」這一回真的走了。
默然半晌后,「蛇娘」清笑半聲,從中圓場道:「雷哥,你不要作急,他老人家剛才講,等你學會『逆轉五行』之後,還要跟你見面考量武功,何不耐心一點……。」
「嗯——,」
岳天雷想到日後的機會,頓時心情好轉許多,但仍然輕嘆了一聲,說道:「可惜差了一件!」
「那一件?」
「我不懂五行奇門之術,學這『逆轉五行』很感問題。」
「哈哈哈哈!」
蛇娘更是得意的大笑起來道:「這一點,我倒可以教你。」
「你會?」
「當然-,『洞庭仙子』的門徒,難道連這都不會嗎?」
「好吧,請你把入門甚礎告訴我。」
「哼,沒那麼簡單,多少總要有點表示。」
「什麼表示?」
岳天雷一本正經的問道:「拜師傳藝,總該有點禮貌呀!」
「哈哈哈哈!」
他發覺這是一句戲言,也不由大笑連聲道:「你忘了我也教遇一招劍法,乾脆兩抵吧………。」
於是他們就在寺前坐下,由「蛇娘」解說這乾坤八卦的變化生克。
「法宏大師」間也插言幾句,補充說明。
岳天雷天資過人,對於八八六十四卦,再變三百八十四卦,自是入耳不忘,聞一知十。
然後,他把「天龍金手」取出,就著月光,仔細的看那裡面的細紋。
只見這些奇奧的記號,正是八卦排成。
從先的變化很簡單,以他剛才所學,也能夠過目就懂,但再變一次之後,馬上奇幻百出,莫測高深。
他低頭苦想中,只急得目眩神搖,額頭見汗。
「蛇娘」報仇心切,恨不得個郎能夠一夜成功,因此,她大氣也不敢喘了一聲,惟恐打斷他的思路。
但——「法宏大師」到底年高德劭,見識過人。
他恐怕岳天雷用心過度,以致走火入魔,忙不迭輕咳一聲,從中打岔道:「少俠,連『武帝』也認為需要相當時間,你不要過分急燥………!」
「是!」
岳天雷悚然一震,連忙深深吸氣,收攝心神。
可是一會工夫后。
他又情不自禁,沉溺於這奇奧迷人的秘法。
「蛇娘」也看出情形不對,星眸一望天空,婉轉提議道:「雷哥,我們還有計劃,現在走好不好?」
「嗯!嗯——!」
他鼻中答應,事實上卻沒有起身的意思。
「蛇娘」芳心發急,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一個勁把「武帝」對她講的話,不厭其詳的細訴一番。
她講完「武帝」預言她會成為一代女俠,接著又提到「武帝」認為,「法宏大師」不久將成法悟道………。
講到這一句,岳天雷猛然一個寒噤,雙目圓睜道:「-……-有沒有聽錯……。」
「沒有呀!」
「法宏大師」亦隨之凜然發栗,心頭泛起一片凄涼味道——因為他也體會到此話一語雙關,另有深意。
更何況,「武帝」臨行之除,對別人都說『再見』,單單對他,說的是:「別了!」
就在「蛇娘」瞠目不解中,大師跟岳天雷,四道閃耀寒芒,奇快的交換了兩下眼色。
很顯然,他們心裡想的是一回事,但誰也不願先說穿。
這種尷尬,僅只存在了眨眼工夫。
岳天雷隨即振衣而起,淡淡說道:「我們走……,反正一夜之間,也不會參悟得透……。」
談論之間,他們向前一望,遙見衡山諸人,正沒入一片茂密的林海,為了顧慮內有伏兵,倆人連忙一催腳程,奇快的趕上。
但——身形剛到叢林邊緣。
陡聽「法宏大師」一聲駭噫,彷佛遇上了極奇怪的事情,百忙中疾縱一步,又聞慘嗥連起,夾以長劍錚錚,聲似驟雨狂飆。
「糟糕!」
岳天雷嚇得心頭髮悚,冷森森雙劍齊掄,以快得看不清的速度,身形疾旋,馬上射入樹林深處。
他雖然快,對方也自不慢。
只見岳天雷一到當地,立刻咬牙不語,像石像一般,懍立不動。
虎目中更是怨毒如朝,噙著兩顆清淚。
而且,倩影如電,「蛇娘」亦已仗劍趕來,她櫻唇動處,僅只叫出半聲:「雷。」
馬上星呆駭滯,被這面前的慘景所駭住!
原來「法宏大師」被人一劍穿心,剌死在地。
至於八個門徒,卻僅見七具屍體。
「雷哥!」
蛇娘強自鎮定,驚訝不已的問道:「這……這是……什麼回事?」
岳天雷巡親場中,向空中連嗅幾下,冷聲切齒道:「正是我們要找的蒙面人和鐵面人,暗下毒手!」
「不對吧!」
蛇娘一指大師遺體,柳眉齊軒道:「如果是敵人的話,就算『法宏大師』來不及退轉,也應該拔劍………。」
岳天雷順著她的手勢一望——果見大師劍在鞘中,根本沒有拔動的跡象。
這種事情,真太出乎意外。
他立刻心念疾動,凝神答道:「我想大師決不至於失言,一定是發生了意想不到的怪事,以致沒有想到退回,而對方就趁他不防,暴然發動……。」
一面說,一面又數了下衡山弟子的遺屍。
可憐這批僧人,個個死狀奇慘,橫七豎八的躺在大師附近,可是數去數來,總歸也只有七個。
對於這一個失蹤的衡山門徒。
岳天雷居然大吃一驚,顯得非常激動。
「蛇娘」見狀,駭然說道:「這一個當然是被敵人擄去,如果怕他走漏消息,招出你得到『金手』的事情,我們馬上追趕也來得及!」
「追嘛——?」
「不錯!」
「追不得。」
「為什麼追不得?」
「第一,『青城』送葯,必須由我們代辦,而且不能延誤。」
「我替你去青城,你一個去追也就夠了。」
「不!我不能追!」
「哦,」
蛇娘大惑不解,茫然問道:「難道你怕——?」
「哼!我會怕嗎?」
「那為什麼不追呢?」
岳天雷凜然上前半步道:「對方擄去衡山門徒,當然用極陰殘的手法,嚴刑逼供,『武帝』贈我『天龍金手』的事,立刻就會傳到『武皇』那裡………。」
「嗯,」
「武皇屢次的陰謀,都是要將我生擒,這一來,他可能另出主意來奪金手!」
「理由是——?」
「很簡單,他本來不知道我父親,義父,師叔師姑的生死如何,性怕『巫山四劍』聯手制他,另一方面,他還想………。」
講到想字,岳天雷眼芒如雷,猛然間又打破了一個啞謎,隨即身形一噤,就像自言自語的說道:「對了!他還想利用我去取『天雷怪劍』。」
「他要劍何用?」
「與『武帝』一決雌雄!」
「呀!」
蛇娘恍然大悟,嬌聲驚呼道:「這樣說來,你真的不能隨便去追,萬一讓對方奪去『天龍金手』,亂子可就大了!」
於是他倆埋了衡山僧眾,並由岳天雷背起「法宏大師」的遺骸,齊齊如箭穿空,直向「青城」疾進。
在這種情況下,他最關心的是如何參悟「逆轉五行」,好早點取出「天雷怪劍」來。
至於大師遇到什麼怪事,以致措手不及,被敵人剌死當地,他已經來不及多費心思考慮。
就連解救「神拳鄭泰」,找尋「鄭紅蓮」和「神醫李國華」的事,也只好緩一步再說了。
再說岳天雷由陪送衡山諸人一里,改為親往「青城」,一路上毫不停留,兼程而進,其速度當然快得出奇。
而且經過一番運功疾趕,他還發覺內力充沛,比以前又增了一倍功力。
這當然是因為「武帝」醫傷的結果。
回想當時治傷,「武帝」並沒有親自推入過宮,僅只利用了「天龍金手」,不但認穴奇准,而且還將內力暗藏金手之內透體灌輸,其方式之神奇奧妙,實足令人咋舌。
他對於「武帝」,真是感激敬佩,到了難於形容的程度,至於內力陡增,尤其值得高興。
但——他這高興的心情,卻被另一層陰影所掩住。
因為「武帝」。暗示過「法宏大師」必遭不幸,倘已經事先猜到,卻沒有好好加以預防。
如今大師中途被刺,八弟子死傷殆盡,他在良心上,總覺得過意不去,再加上「東方先生」身死少林,越發不是味道,饒是他意志如鐵,也始終想不出妥善辦法,去向他們的本門交代。
因此,他一面如風而行,心中卻在思忖:「我以前下過決心要自己負責,可是,究竟怎麼樣辦才算負責,才能對得住死者,而且使生者不說閑話,還是一個天大難題………。
而這個難題,除了『武帝』以外,別人沒有能力解答,那我下次見了面,無論如何,也將向他老人家討教。」
心念中,又聽奔走得嬌喘微微聲中,「蛇娘」陡地激動叫道:「雷哥,我們到了………。」
這個消息,頓使他心情上一陣輕鬆。
忙不迭的放目一觀,果見蒼鬱幽深的「青城山」,就在面前不遠。
當然,「青城」這一帶,也是懸有禁令,斷絕行人,至於把守的森嚴,尤為意料中事。
就在他倆星丸跳躑,電掣風馳中。
道旁僻處,猛地射起一顆流星——「颼!」的一響,一道亮紅色火光,衝天直起,凌空劃出弧形軌道,然後煙消火滅,消散於無形。
「雷哥,對方已經發出信號,大家得小心點!」
岳天雷肩部輕抖,夾穩「法宏大師」遺體,答道:「有什麼事,都讓我來,-別隨便出手!」
「好!」
蛇娘答應之中,星眸一眨道:「少林『悲航大師』答應轉告各派,說明你的身份,希望他的信息已經到了,也免得無謂爭執………。」
「但願如此。」
「此」字剛剛說出,青城山人影如雷,分從隱伏之處,潮湧而來。
最前面一行四人,都是高年道長,其功力之強,從身法上面看,都算得武林中一流人物。
他們雙方身法都是快速絕倫,如今對面疾馳,更是眨眼就到,岳天雷當下虎目一掃,只見四位道長,個個蒼髯皓首,銳氣逼人,不要說衣冠打扮都是一樣,就連腰間長劍,也是一般形式。
岳天雷一見對方臉上怒色,也不等他們開言,馬上點頭為禮,搶先說道:「諸位想是崆峒派下?」
「然也!」
四道長冷聲一答,身形齊旋,在憂成半圓形的陣式,將他們堵截當地。
「請問,那位是掌門人『惟意道長』?」
「貧道就是!」
當中那位威嚴老者,上前半步,而且用手一指其它三位,代為報名道:「這是貧道師弟,『惟清』、『惟理』、『惟明』………。」
但正說之間,他已看清岳天雷背著『法宏大師』的遺骸,馬上怒上加怒,暴喝問道:「你把大師怎麼樣了?」
「在下與他一道送葯前來,不幸半路遇伏,以致大師被害………。」
「哦!你們從『少林』來?」
「不錯………。」
「少林掌門大師病況如何?」
「已經被我們醫好!」
「嗯——,」
惟意道長臉色略為好轉,稍為頓了一下道:「岳天雷,本掌門此番離開『崆峒』,目的是找你算賬,但你們既救了『少林悲航大師』,,我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解釋起來很簡單,『惟智』、『惟純』兩位,跟在下交情不錯,他們是死於『武皇』手下,我也正要替他報仇。」
「這麼說,不是你殺的?」
「原本不是!」
「崑崙掌門人證明是你,不過你們應該已在『少林』見過面………。」
惟意道長說這句話的時候,內心猜到這番誤會已經消除,於是改變話題,關切問道:「………那麼,『東方先生』近況可好?」
「這個………,」
岳天雷眼內陰雲一閃,神色黯然!
「什麼這個?」對方見狀,忙不迭緊張追問。
「他死了!」
「死了!為什麼?」
「中了少林寺『奪命金針』。」
「奇怪!」
惟智道長逼近一步道:「難道少林會用暗器傷他?你最好說清楚點!」
岳天害暗中一嘆,把這段誤會,從頭予以說明,講到這「奪命金針」是由他用內家真力,從自己掌心迫出,以致傷及「東方玉」的時候,「惟意」馬上雙目暴睜!
「嗆!嗆!嗆!嗆!」
一片金鐵交鳴聲中,寒電突閃——四位崆峒道長,齊齊拔出腰間長劍!
「蛇娘」一看情形不對,隨亦皓腕疾振,抽劍在手,凜然的護佐個郎。
岳天雷倒是沉著異常,仍以冷靜口音說道:「尊駕不要衝動,在下句句都是實話,請你多加考慮——,」
「考慮!」
惟意怨聲反叱道:「兩大掌門先後而死,人死無證,還要我考慮什麼!」
「請你考慮『青城掌門』的生命,再若拖延,可救不了。」
「嘿嘿嘿嘿!你們究竟有沒有到過少林都是問題,就算到過,其經過情形——也難相信!」
「依你的意思要怎樣?」
「三筆血賬,一次清償!」
岳天雷劍眉一立,面色凜然道:「本人是為送葯而來,不願跟你們動手,而且我決定要進『青城』,諸位還是讓路的好………。」
「胡說八道!」惟意狂怒如潮,氣得面如金紙。
隨即顫巍巍的左掌一圈——「轟!」
一股石破天驚的「太清真氣」,朝他胸前凌厲劈出!
岳天雷馬上輕哂一聲:「來得好!」
也將左掌電出,施展「降魔掌法」,奇奧無比的凌空一翻,就聽「颼!」然一聲,那氣渦亂旋的無形勁力,竟似泥牛入海一般,全吸入他的體內。
再說「惟意道長」,功力亦非等閑。
他掌力剛到半路,已然發覺對方能以怪異吸力吸他真勁。
於是,駭極中忙消內勁,撤式換招,更以右手迅速一圈,長劍似出洞靈蛇,改剌對方肩臂!
但,岳天雷置身劍芒之下,仍然無動於衷。
輕靈至極的身形略斜,那隻空閑右手奇幻一翻,就從胸部之前平平推出——「轟!」
他掌心中竟似焦雷暴震,一股勁氣幾若有形,比剛才「惟意道長」那招,更要凌厲威猛!
再說「惟意道長」,做夢也想不到世上會有這種吸力再吐的功夫,駭然下要想變招,但已措手不及——立被震得身軀連幌,蹬退了五個大步,胸頭血氣翻騰,差一點傷及內臟。
在旁肅立的「惟清」、「惟理」、「惟明」,急咻咻掄劍立掌,就要聯手而上。
但岳天雷無意濫傷諸人,因此一招得手,立即收勢停身,再度勸道:「幾位道長聽了!我要是有心殺人的話,貴掌門剛才不死也傷,還是平心靜氣,去救青城同道………。」
這是,一番苦心,可惜惱怒的崆峒道長,難於接受。
那「惟意」暗自深吸幾口長氣后,咬牙答道:「想上青城沒那麼容易,先試試崆峒『七星劍陣』再去………。」
話聲剛落,立又手勢一揮。
凜立身後的門徒中,立有三個壯年道士,如飛縱出,跟四位道長正好配成七人,一齊身形如魅,遊走當場,眨眼之間,分按「北斗七星」之形,布成了森嚴劍陣。
這一來,雙方勢成騎虎,誰也不能罷休,岳天雷暗地咬了咬牙,手一伸,聲息毫無的拔出了隨身長劍。
但,劍光剛動。
緊張氣氛中,卻突地傳來連聲暴喝,無比激動的狂吼道:「住手!住手——!」
眾人愕然回顧,立見一個光頭大袍的人影,從來路急急賓士,才中揚動著一片白色東西,似乎是一封信。
岳天雷眼力最強,他一看,馬上認出這是「少林」長徒,法名「幻空」。
那「幻空」一到當地,氣喘吁吁的對大眾合什一躬,立將手中書信,恭敬的遞交「惟意道長」
「敞掌門現有急信,請前輩立刻過目!」
「惟意道長」見來人神色倉惶,心知必有要事,於是拆信一觀,臉上露出陰晴不定的表情。
岳天雷與「蛇娘」,卻從「惟意」的態度,猜出信中內容一定是「悲航大師」通知各派,解釋他們身份。
果然對方沉吟片刻后,雙眉一軒,表情連變幾變道:「岳……,少林掌門來信,證明你倆所言不差,貧道為了合力對付武林公敵,所有過節,將來再算……。」
「好,我們快些去醫『天樂道長』!」
於是劍拔弩張的局面,就此緩和,一行人放開腳程,直奔「青城」本觀,但崆峒四道長,內心怨氣並未全消,只是不便發作,留待將來再說。
沿地疾飄中,「蛇娘」暗地一觸岳天雷,附耳細聲道:「雷哥,你為什麼不把解藥與大師遺體,一齊交給他們?卻要親自上山,豈不耽誤參悟『逆轉五行大法』?」
「我恐怕『武皇』邪黨跟蹤而來,斷送這一山生命,而且。」
「而且什麼?」
「從現在起,我要盡量消滅仇人的耳目,殺得越多越好!」
「哦!」
蛇娘星眸一閃道:「原來是要『武皇』消息失靈!」
「不錯,這樣各派才來得及準備,我也有時間去參悟『天龍金手』的秘密。」
說話中,他們已經到達「青城觀」的大殿,當由派中長徒『顯危道士』依禮迎接,按次落座。
回想岳天雷初下-山削取長劍的時候,他跟「顯危」已有一面之緣,那時雙方功力不相上下,全靠削劍怪招取勝。
但這次相逢,他的功力已經勝過對方几倍。
這件事,對於岳天雷,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但在「顯危道士」而言,心裡總是大不舒服,何況對方以一對少年男女,卻因師門輩份奇高,得以高高上座,他以大派首徒,還落得個垂手侍立!
因此,「顯危」尬尷的吞了一口唾液,開門見山問道:「岳少俠送葯前來,小道代表家師深致謝意,但此葯如何服法?要等多少時間才能見功呢?」
「蛇娘」對這一方面比較高明,況且葯是她帶來的,於是代替岳天雷答道:「服法跟平常一樣,至於生效,慢則三天,快則一日。」
「請問姑娘,時間上何以差了這多?」
「用內力行功相助就快,聽其自然就慢!」
「顯危」聞言皺眉一想,答道:「小道當然願意家師快點好,那這運功之事,還要請諸位幫忙。」
說話之中,目光炯炯,就向座上諸人如電一掃。
「在下願意出點力氣。」
岳天雷首先一挺胸膛,慨然答道,但「惟意道長」卻忙不迭將手一揚道:「慢點——!」
岳天雷當然懂得對方的意思,三分是不放心,七成是不樂意,於是不等他的下文,先行說道:「道長,我並不是好管閑事,也不是小看閣下,但目前時間有限,我若出手,可以快一點。」
「這……這……,時間再急,也不差在幾個時辰。」
「我預料『武皇』邪黨,可能聯手攻山,難道你願意『青城』掌門人,躺在床上應敵!」
「這……。」
「而且道長要是不放心,在下運功的時候,你跟貴師弟們,儘管在旁邊看看。」
這番光明磊落的態度,使得對方啞口無言。
於是一行轉入後殿,去替掌門人「天樂道長」療傷。
「顯危道士」一面隆重的安排「法宏大師」葬禮,同時代師傳令,命各處門徒更加謹慎把守。
第二天上午,「天樂道長」已經精神飽滿,陪著岳天雷等共坐大殿之中,由於他的藥到病除,霍然而愈,使得昨日的猜疑氣氛,大為輕鬆。
當他聽完岳天雷說明「武皇」功力之後,頓以駭異眼光,掃遍崆峒諸子,然後慎重說道:「既然對方的功力到了這種程度,我們七大門派應該同心協力,聯手應付敵人,我現在有個辦法,不曉得道兄等能否同意?」
「惟意道長」憂形如色的答道:「我們願聽高見,可是對方功力絕倫,如果沒有相當把握的話,與其聯手,不如分開,倒免得一網打盡!」
「天樂道長」微微一笑道:「道兄,你難道忘了七派祖師當年的妙計不成?」
「妙計?我一時想不起。」
「百年前你我上代,曾有『佛』『道』兩家,同參功力,合組『天羅地網陣』的計劃,如果實現起來,那怕『武皇』是金剛羅漢,也不奈何我們!」
「嗯!」
惟意道長頓時眼神一亮,大為興奮。
但——略一思忖后,仍以不放心的口吻說道:「好是好,可惜一點。」
「那一點?」
「這『天羅地網陣』,原以崆峒『七星劍陣』,武當『三寸劍陣』,和少林『五百羅漢陣』為主,另以四大門派高手相助,但如今『衡山』、『崑崙』、『武當』三派掌門都已不幸去世,敝派『七劍』早已失去大師兄,近來又死了兩個師弟,劍陣威力大不如前,因此就算聯手起來,不一定準有把握!」
這番話,不異一瓢雪水,臨頭澆下。
使得滿懷希望的「天樂道長」一個冷噤,頓感心神不定。
岳天雷見狀,立劾期然開言道:「兩位大掌門不必泄氣,對於敵人虛實,在下可以對付他!」
「不過——,」
天樂道長以疑信參半的神氣,再次問來,但說了半句,卻將下文咽住。
岳天雷立刻說道:「道長懷疑在下的功力,這也難怪,可是我敢保證,最低限度能夠使他自顧不暇,無法分身兩地。」
「少俠願意冒這個險嗎?」
「絕對!」
「好!」
天樂道長毅然的答應道:「就此一言為定,由少林、崆峒、青城出面,立刻傳書各派,克日-會練功,聯手應敵。」
這句話剛剛說完,又見大弟子「顯危道人」,滿頭大汗的直入大殿,喘吁吁惶急說道:「稟掌門,『崑崙西門先生』,『峨嵋德淵大師』,有要事相見!」
幾位道長聽說來了兩位高人,頓時心中一喜,但「顯危」的態度,又令他們同時一驚。
掌門「天樂」馬上說了一聲:「快請——!」
話音未落,兩道急促身形,已然越階入殿,大家見面問候中,岳天雷跟貌若古松的「德淵大師」寒喧片語,立刻轉向「西門先生」,但僅僅招呼一聲,立刻一陣難過,不曉得如何安慰是好。
「西門石」素性樂觀,但現在也是喉頭髮哽,講不出什麼話,臉皮幾下痙攣后,啞聲斷續道:「人生總有一死,敝師兄的事……我已在『少林』聽說,你……你……不必難過………。」
岳天雷天性仁厚,越叫他不難過,越是使他引咎自責,對於「東方先生」的死,就像毒蛇噬心,比自己殺的還要不安。
正默然中,又聽「德淵大師」聲若洪鐘,緊張言道:「諸位!大事不好,『武皇』邪黨已然公開露面,不久即將到此挑戰!」
「哦——!」
「天樂道長」驚噫聲后,繼以冷哂道:「我們還在計劃之中,敵人倒是來得真快……!」
「崆峒」四位道長同時凜然上前,仍由「惟意」發言道:「兵來將擋,水來士堰,咱們總得應付,而且我想對方也是倉促而來,不會有什麼厲害高手,正好消滅他們,以免後患!」
「不見得!」
西門先生面色整然道:「我跟『德淵大師』所遇到的「金爪神鷹」,他名列『皇家三絕』,已非庸手,何況還有各派叛徒與『血窟三妖』助陣!」
這番言語,立又引起一陣嗡聲。
因為各派叛徒的功力,已足使各大掌門,深具戒心。
致於「皇家三絕」,更令「青城」「少林」吃了大虧,如不是岳天雷全力搶救,必然早遭毒手。
現在,再加上極少露面武林的「血窟三妖」——以他們那種陰殘下賤的手法,正派武林人簡直不願與之交手。
正紛亂中,岳天雷虎目一掠眾人,冷靜說道:「這批人都是死有餘辜,一身罪惡,如今送上門來,真是求之不得的好機會,不過動手之先,我們要好好調派……。」
「西門先生」問道:「你準備怎麼個分派法?」
「我倒沒有什麼特別的分派,但那幾個叛徒,一定要留給我。」
「天樂道長」與「惟意道長」懷疑的問道:「這是什麼緣故?」
岳天雷隨將「鐵面人」等真像說破,而且對於「法宏大師」的死因離奇,也表示要親自查明。
他的意見說得極為有理,而且可免各派掌門,與自己的師兄弟自相殘殺,但也基於同一理由,使得青城、崆峒兩派猶豫不定。
峨嵋「德淵大師」,崑崙「西門先生」卻因無關本門,不便亂加可否。
就在這沉吟不決之間,「顯危道人」二次倉促入殿,朗聲稟道:「敵人已至山外,請掌門人示下……。」
「天樂道長」顧不得別的,徑自答道:「速傳大小門徒,除護殿者外,一齊隨我迎敵!」
話音剛落,身形當先飄行,直向殿外直射。
岳天雷沒聽對方答應,總難放心,見狀步法一動,就想上前講個明白,但「蛇娘」倒是另有打算,暗暗地將他一把拉住。
於是——他們目送「西門石」,「德淵大師」,和「崆峒」四位道長,風流雲涌般,率領門眾如飛湧出。
直等到殿內無人。
「蛇娘」這才轉向個郎,低聲說道:「雷哥,我有一個主意……。」
「快講吧!」
「你要查『法宏大師』究竟遇到了誰,以致來不及拔劍就被剌死的話,最好不要直接出面。」
「間接找嗎——?」
「對,你在雙方對敵之時,注意兩邊的言語行動,一定有所發現!」
「嗯——,這辦法很不錯。」
「那麼,我們不能這樣出去,否則把戲就不靈了。」
……………………
瑰麗清幽的青城山,山谷山坡,密布著森然人影,間夾以冷電秋霖似的劍刃寒芒令人怵目驚心,神搖氣結。
可是,這麼多的人,卻鴉雀無聲,靜得出奇,使原已松馳的氣氛,更增加無限肅殺之意。
在正派武林這一邊。
青城「天樂道長」以主人身份,居中而立,左右分列著「崆峒」,「峨嵋」,「崑崙」各派高人,後面是數百精選門徒。
在他們的對面,也分立著三起人物。
當中是八個蒙面青袍的劍客,不用說,這就是四個假冒叛徒,與四個鐵面人。
然後,左是「皇家三絕」,右是「血窟三妖」。
那三絕已經露過面,且不說他,至於這「三妖」,個個相貌陰沉,身長削立,充分流露出奇高內力與狂傲陰殘。
尤其最引人注目的一點是,對方除了「鐵面人」等,其它大小數百邪黨,再無他人可蒙面的姿態出現。
這更證明,「武皇」認為決戰的時機將到,他的手下,再也不必藏頭露尾,故布疑雲。
這時——青城「天樂道長」神色悚然的,目棱一掃兩翼陣角,旋以冷峻至極的口音,面對八個蒙面人中的前排四人叱道:「大膽惡賊!你等擄去各派高手,用陰殘手法迷住他們本性,居然還敢蒙面冒充想奪掌門之位,今日來到青城,可要——,」
「要怎麼樣?」
一個更冷的口音出自對方,把道長詞嚴義正的話切斷!
「天樂道長」直氣得雙手發顫,頓了一頓,顫聲怒喝道:「要揭開你的假面具,碎屍萬段!」
他這聲若洪鐘,內勁充沛的吼聲,震得山鳴谷應,迴音四起,使正邪雙方,無不悚然動容。
但——對方居然毫不為意,輕蔑冷哂兩聲道:「嘿!嘿!憑你這手三腳貓功夫,也揭不了誰的面具,而且你這種狂傲態度,簡直不敬師兄,目無尊長!」
「哼!你是誰的師兄!」
「佛爺乃衡山『法廣』,比你就高一輩!」
對方這一報名,正門四派首腦齊感一驚!
「崆峒惟意道長」立刻飄身而前,皺眉叱道:「法宏大師敢是你這惡賊所害?」
「他不讓位,當然處死!」
「你——,你自認為是衡山元老?」
「佛爺本來就是!」
「有膽的話,自行揭下面具!」
「磔磔!那也不難。」
對方陰笑兩聲道:「你們率眾歸降,自然看得見!」
他那裡話音未落,崑崙「西門先生」一搖手中鐵扇飄身而出,隨用機警精明的眼光一掠全場道:「尊駕少得賣狂!你們既以各派元老自居,卻又不肯揭露真容,那麼——,門派姓名,總該報出來聽聽吧?」
「佛爺已然報過——,」
「嘿!我『西門石』記憶並不差,你一張嘴,我早知你是冒充。」西門先生冷叱中,目芒暴漲,猛盯住其它蒙面怪人。
但假「法廣」仍然聒不知-,陰惻反問道:「此事又不沾著你『崑崙派』,何必再三插嘴?」
「對,就因不沾著『崑崙派』,我才要問!」
「你不嫌多管閑事!」
「哈哈!」
西門蔑笑聲中,眼內寒芒再向前後人群中一掠,表面上是掃看「青城」,「崆峒」等人,以及「三妖」「三絕」。
實際上,卻是在找岳天雷和「蛇娘」的蹤影。
因為他自出大殿,就不見這兩個少年出來,直到這時,也還不見動靜,但這一注意,更發覺「三妖」,「三絕」也是眼芒四射到處搜索,顯然他們也是同樣的想法。
但場中不僅人多,亦且樹茂草深,饒是他目力如電,一時也找不出來,於是停住笑聲,正色說道:「他們這裡顯然來了所謂『青城』『崆峒』的首徒,其目的想必是要接掌門派?」
「不錯!」
「那麼,兩派掌門人在此,總該師兄弟對面一談,以定真假吧!」
「這——,」
「這什麼!難道見不得人?」
「磔磔磔磔!那有見不得之理,可是本佛爺有條件。」
對方答話之中,陰森眼色疾朝「西門先生」與「德廣大師」一掠,「西門石」何等精明,馬上仰大一笑道:「你的條件正合我意,乾脆本人替你安排罷!」
「哦。」
「西門石」一語道破對方陰謀,隨即朗聲道:「青城、崆峒是各自對付冒充的叛徒,衡山派無人在此,由我來對付你,至於少林派,我請峨嵋『德淵大師』代為出面,這個辦法,想必符合尊意!」
「好!」
假「法廣」答應之中,居然眼光中露出喜容,因為這個安排,他們可以和「鐵面人」聯手,以二敵一,惟有「崆峒」派擁有四位道長,那冒充之輩,卻成了以二敵四的局面。
不過,他竟像不會想到一樣,毫未加以爭論。
但精明的「西門先生」卻考慮到了,立刻目注「三絕」,「三妖」大聲言道:「你既答應了,可不許外人插手!」
對方還來不及答覆,「三絕」竟然同聲應道:「只要岳天雷不現身,咱們只看熱鬧!」
「西門石」不太放心的說了一個:「行!」隨又將背上鐵傘握在右手道:「冒充『青城』,『崆峒』的下三濫,滾出來罷——!」
話聲未落,蒙面人等雙雙飄動。
第一對就是假「法廣」,陰笑如潮,凜立他身前八尺。
第二對,面向「德淵大師」站定,只見掀唇報名中,大師白眉一軒,滿面怒色,顯然他已發現對方不是當年的「少林悲濟大師」。
那第三對被青城「天樂道長」沉聲一問:「你是不是本門天悅?」竟然身軀一震不敢答腔,證明也是李代桃僵,毫無疑問。
於是,崆峒「惟意道長」大袖一震,招來三位師弟,三個門徒,齊以「七星劍陣」之勢迎住了第四對。
就在他準備開言喝問中。
對方陰森一笑,竟自搶先道:「惟意師弟,別來無恙!」
這真奇怪,這個口音雖輕,對各正派掌門,卻無異於平地焦雷,因為它耳熟得很,證明確是當年的「惟尊道長」,決無疑問。
「惟意」等駭得愕然一怔,如受電擊,不由身主的蹌退半步,對方卻一聲怪嘯,其聲刺人心魄。
嘯聲下,八道劍芒同時翻起,以看不清的快法,齊朝各大掌門當胸疾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