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馬沖至車后十餘步,車座上的大掌鞭不經意地扭頭回顧,恰好和伏龍公子打照面。

伏龍公子發出一聲吆喝,韁繩一松,健馬速度漸緩。

伏龍公子兇狠的目光,落在大掌鞭身上。

「賢侄,怎麼啦?」中年佩劍人惑然問。

「在店前發噓聲的人,就是這個混蛋車夫。」伏龍公子咬牙說:「姓張的與病虎兩個匪徒一定是這群人的黨羽爪牙。」

「申頭,沒錯吧?」中年人扭頭向後一騎的騎士鬼見愁問。

「晚輩不……不能確定。」鬼見愁畢竟是公門人,辦事總算持重些,不便胡亂指證。

「弓叔,就是他。」伏龍公子斬釘截鐵指證。

「問一問就知道了。」中年人弓叔沉聲說,舉手一揮,發出一聲信號。

十二匹健馬立即超越,一字排開迎面堵住了官道。

在車前領路的兩位少年男女騎士,冷然勒住了坐騎,少年男騎士發出了震天長嘯。

輕車停住了,大掌鞭拉起剎車木,在車座上站了起來,象一座天神。

初生牛犢不伯虎,十三四歲,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危險年齡,兩位少年男女騎士雙騎並出,怒容滿面。

「紫電青霜,回來。」杜大掌鞭高叫:「他們找的是我,你們回來照顧車輛。」

大掌鞭一躍下車,大踏步向前邁進,壯實如山的身材,與漢虯須戟立的威猛神態,想挑釁的人,真得先想想後果和設法增加一些膽氣。

十二名騎士也紛紛下馬,坐騎交由兩個人照料,十個人以弓前輩為首,氣勢凶凶象要吃人。

大掌鞭在三丈外一站,屹立如山,虎目精光四射。

「不會是劫路的吧?」大掌鞭聲如洪鐘:「你們這些人裡面有兩個是執法的人,在下要知道這是執法呢,抑或是玩法?先說個明白再言其他。」

「追查匪徒,怎麼說,那是你的事。」弓前輩大概也是不講法的人:「請貴主人下車,在下有事請教。」

「敝主人不在車上,有甚麼話,你說,在下還有三兩分擔待的能力。」

「貴主人貴姓大名?」

「敝主人姓封。在下姓羅,羅傑,大掌鞭羅傑,江湖朋友對敝主人諒不至於陌生。」

「姓封?太行天風谷封家?」弓前輩吃了一驚。

「不錯,你閣下貴姓大名呀?」

「在下弓嘯天。」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霹靂劍客弓大使嘯天。名震武林的天下七劍客之一,失敬失敬。」

大掌鞭羅傑口說失敬,口氣可沒有多少敬的成份:「在下有眼無珠。竟然誤以為諸位是劫路的,抱歉之至。天鳳谷的人亦邪亦魔,真正不折不扣的邪魔外道,弓大劍客是以俠義道面目,出面仗劍除魔斬邪吧?已經用不著伏龍公子另找籍口了,是嗎?」

伏龍公子臉色更難看了,凶睛怒突。

「一正一邪,的確不需其他的理由了。」伏龍公子憤怒地說:「天風谷的人行走江湖,專與匪徒黑道人物打交道,可知病虎與那姓張的狗東西,必定是你們的人了。」。

「哈哈!好一個必定。」大掌鞭狂笑:「在我這邪魔外道來說,一點也沒感到閣下的話奇怪。因為這就是你們這些自命俠義英雄人士的嘴險。不錯,你在小店百般侮辱那位姓張的人,在下確曾發出不以為然的噓聲,你如果認為是犯了大逆不道的滔天大罪,找來了一大群孤群狗黨來與問罪之師,給在下加上-連串豈有此理的罪名,你成功了。來吧!天風谷的人絕不含糊,有甚麼惡毒的把戲,我羅傑陪你們玩玩。」

霹靂劍客並不是好修養的人,本來就是性情剛復武斷是非的貨色,在武林成名顯赫,目無餘子,名列天下七劍客之一。怎受得了挑撥?本來對天風谷的人頗有顧忌,這一來,可就顏面攸關,下不了台啦!

「閣下狂夠了吧?」霹靂劍客冒火地說:」「即使貴谷主天風狂客封元龍在此,也不會對弓某說這種狂語,如果不教訓你,你豈不狂妄得想將天下踩在腳底下?」

「哈哈!你弓大俠抬舉在下了,在下只是天風谷一個趕車的,怎敢狂妄得想將天下踩在腳底下?就算今天是正邪決鬥的好日子,還輪不到在下出頭拍胸膛稱老幾呢!這只是你們倚仗人多勢眾,有意向天風谷示威,在下只好硬著頭皮充好漢羅!張大俠,在下承教。」

伏龍公子這群人,是俠義道與白道人士的代表;天風谷的人,則代表邪道人物,一正一邪,本來就積不相容,各執一是勢同水火,彼此沒有理由好講,也不想講理,一言不合也可以打得頭破血流,何況雙方都受到侮辱,唯一解決之道,便是攘臂而起,誰強誰有理。

一位臉圓圓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邁步而出,先仰天發出一陣大笑。

「天風谷的人確是名震天下,谷主天風狂客的確藝驚武林,江湖同道莫不聞名色變。」

中年人笑完說:「但一個掌鞭的馬夫,也把咱們這些人看成廢物,也未免太過份了,我妙手摘星周乾卻不信邪,倒得拚這條老命,領教天風谷的驚世武學到底有多厲害。羅朋友,周某領教。」

「周大俠,你的刀非常鋒利。單刀看的是手,手的威力甚至比刀更具威力,所以尊駕的綽號出自手上,誰要是與尊駕拚搏而注意尊駕的刀,必定上了大當。羅某這條趕車鞭可以克刀,但卻受尊駕的手所反克。但船到江心,馬行狹道,不得不硬著頭皮上,請指教。」大掌鞭羅傑不再出言諷刺,拉開馬步立下門戶,手中的長鞭繞了三圈握在手中,任何時候皆可以突然攻出。

面面相對,殺氣森森,移位兩次,驀地一聲怪笑,妙手摘星終於發起猛烈的攻擊,身形斜沖疾進,接著刀光如電,無畏地搶攻,人貼身單刀才出鞘,刀光一現便已控制了對方。

大掌鞭讓步移位,間不容髮地逸出刀光的控制,移位的瞬間,左手反拂快疾,噗一聲封實了妙手摘星急襲的左手,妙到顛毫。

同一瞬間,右手的長鞭在旋身時貼地彈出。

一聲驚叫,妙手摘星斜飛而起,半空中連翻兩匝,挫身掉落以刀支住欲倒的身。剛一照面便當堂出彩,幾乎被摔翻,幾乎無法站直。

是被鞭捲住左足摔飛的,鞭貼地彈出纏住腳將人掀飛,鞭上的造詣十分驚人。

鞭聲厲嘯,夭矯如龍排空而至。

一個粗壯的人影及時驚出,一閃即至,及時架住了妙手摘星飛返,左手飛出一根布腰帶,恰好與長鞭纏成一團,長鞭與腰帶在半空纏鬥,蔚為奇觀,人從下面間不容髮地退出,驚險萬狀。

名家身手,不同凡響,每個人一舉一動,在殺氣騰騰中依然保持美感,甚至連被摔飛的妙手摘星飛摔的姿勢,也極為美麗壯觀。

長鞭還來不及收勢,還來不及把布腰帶掙脫,另兩個人影已一閃即至,一刀一劍勢著雷霆,猛撲大掌鞭,意在阻止大掌鞭追擊搶救妙手摘星的人。

不遠處早已下馬戒備的少年男女騎士紫電青霜,也在這瞬間到達,雙劍分張,恰好接住了一刀一劍。

「錚錚錚……」兵刃交擊清鳴震耳,劍氣劍風進發聲如萬頃波濤,瞬間的接觸,攻招回敬急如星火,然後人影四分,刀劍的鳴震餘音裊裊。

半斤八兩,勢均力敵,惡鬥倏然中止。

霹霹劍客這面的人,全都心中暗驚,不僅心驚於大掌鞭一照面便摔飛了大名鼎鼎的妙手摘星。更驚兩位小小年紀的少年男女,倉卒間竟然以令人目眩的奇速趕到,而且與兩位高手名宿拚成平手,天風谷的武學,果然名不虛傳,難怪江湖朋友聞名色變。

霹靂劍客哼了一聲,舉步上前揮手示意,將兩名同伴召回。

「貴主人如果不屑與咱們這些人見面理論,躲在車中不出來,休怪在下放肆了。」霹需劍客向大掌鞭沉聲說,手按上了劍靶:「你們三人一起上吧!在下仗手上劍,試試天風谷絕學是否真的宇內無雙。」

以霹靂劍客的聲望來說,這些話不算誇大,名列天下七劍客,決不是招搖撞騙所能獲致的成就,先前他說即使谷主天風狂客在此,也不會對他說狂話,確是實情。天風狂客是邪道的巨擘,高手中的高手,聲威並不比天下七劍客強多少,輩份名位彼此相當。在武功修為上,誰也不敢誇口說自已比對方高明。

迄今為止,霹靂劍客仍然認定天風谷主在車內。

「弓大俠很大方,夠英雄,可是,在下不能領閣下的盛情。」大掌鞭冷冷地說:「羅某雖然不是谷主的門下弟子,但不能有玷天風谷的聲譽,日後被谷主查出羅榮答應閣下三打一,羅榮有何面目見天風谷的人?弓大俠功臻化境,劍術通玄,在下不甘菲薄,憑手中鞭與腰中刀,領教閣下威震武林的霹靂劍法。」

「閣下既然不願三人聯手,悉從尊便。」霹靂劍客徐徐拔劍,神定氣閑,名家氣派,果然不同凡響。

眾人身後,突然傳出兩聲嬌叱。

康一刀與鬼見愁站在最後,兩把單刀攔住了飛掠而來的兩位待女。

「不要攔她們,讓她們過去會合。」有人下令。

兩待女從讓出的空隙中昂然而過,膽氣不弱。

「羅叔,怎麼一回事?」一名侍女站在大掌鞭身前亮聲問。

大掌鞭在侍女面前態度恭順,將經過簡要地說了。

這位侍女轉身瞥了霹靂劍客一眼,目光落在後面的伏龍公子身上。

「弓大俠,你知道這是最犯忌的事嗎?」侍女老氣橫秋地說:「你要是聽信那個甚麼伏龍公子聞禍精的話,不顧後果公然與天風谷挑戰,不會有好處的,家主人如果知道今天發生的事,你將是掀起江湖風暴的禍首。」

「小女子,你好無禮。」霹靂劍客火冒三千丈,左掌一抬,要出手揍人了。

「無禮的該是你。」侍女毫不在意:「你應該知道你是理屈的一方。在一個小恃女面前,你一手仗劍一手立掌待發,我真不明白,你到底配不配前輩……」

伏龍公子怒火攻心。突然飛躍而出,似乎身上被張宏毅痛打的傷已經痊癒了。

剛超越神色尷尬的霹靂劍客,小侍女突然一聲嬌叱,進步急迎,劈面一掌吐出。

伏龍公子沒料到侍女會猝然襲擊,百忙中揮掌急封.

拍一擊暴響,雙掌接實。

一個無心一個有意,無心的人必定吃虧。伏龍公子沒料到侍女的一掌已注入內力,感到掌心一麻。可怕的勁道沿臂透體,暴退三四步,幾乎跌倒。

霹靂劍客吃了一驚,手急眼快,一閃即至,劍發出一聲輕雷似的驚鳴,擋在兩人中間。

「你這小女人不但放肆,而且狡猾陰險。」霹靂劍客臉色一沉:「邪魔外道調教出來的人,就是這種貨色,天風谷來的人……」

翠影從路側急掠而來,香風撲鼻。

「天風谷出來的人,應付得了任何挑戰。」翠衣女即趕到了,語氣銳利,順手將手中的劍拋給侍女,拔出了她自己的劍:「原來是霹靂劍客弓大俠,說這種話就難怪了。本姑娘遨遊天下五載,一直以未能向真正的高手名宿請益為憾,今天算是幸遇了。」

她拉開馬步,立即完成了出擊的準備。

劍作勢攻出,強大的殺氣象怒濤股四涌,很難令人相信,一個年青的少女,竟然具有如此強大懾入的殺氣。她那雙本來十分可愛的明眸,這時一點也不可愛了,煥發出懾人心魄的奇光,象無數利鏃般連續向對方集中放射,與劍上所發的強烈劍氣相呼應,真可以令對手精神崩潰。

霹靂劍客心中一鎮,定下心神抱元守一先穩定情緒,神功默運力量集中,憑經驗見識,就知道面對的女人是可怕的勁敵,不能再說大話了。

「姑娘是無風谷的甚麼人?」霹靂劍客沉聲問。

「家父就是谷主。」翠衣女郎聲音冷森森:「我叫封荑。弓大俠,你如果擊敗了我,你就可以放言天下,抬高你的身價。」

「弓某……」

「你還有甚麼歪理好辯的?我親眼看到你仗劍逼迫我的侍女,親耳聽到你侮辱我天風谷的話。弓大俠,恐怕你說破了唇舌,也阻止不了我向你遞劍討公道。」

「你準備好了嗎?」

「封姑娘如此咄咄逼人……」

一聲冷叱,封荑進步出劍,輕飄飄地攻出一招靈蛇吐信。這記最平凡的普通進手把式,在她手中攻出,雖則外表看不出勁道,但手眼心法卻是正宗的功架,氣度恢宏,完美無暇,大有名家的風度氣勢。只要對方出手封架,後續的變化將石破天驚。

霹靂劍客是行家中的行家,知道厲害,但不能不接,劍發身隨,吐出一朵劍花,要將襲來的劍虹震偏。

很不妙,劍上所發的渾雄勁道,突然被對方劍上所發的一陣邪門怪勁所吸引,向外一震,空門大開。

姑娘的劍虹,乘隙長驅直入,泛骨劍氣及體。

霹靂劍客吃了一驚,撒招暴退,側閃移位,封招……劍勢驟發,響起連串霹靂,一雙電虹飛騰搏擊,險象橫生,連換十餘次方位,退了兩丈左右,方擺脫姑娘一陣凌厲無匹的十餘劍狂攻。

姑娘快速移位,取得第二次進手的部位。

「為了天風谷的聲威,本姑娘將全力以赴。」她陰森森地說:「你我之間,今天只能有一種結果。」

至剛的劍勢,碰上了陰柔的化力引力邪門怪勁,霹雷劍客在先天氣勢上,使輸了一著,在姑娘凌厲詭奇的狂攻下,僅抓住反擊兩劍的機會,被克製得陷入挨打的境界,知道自己實在沒有多少勝算,除非他能剋制對方的化引二種邪門怪勁,任何神奧霹道的劍術也派不上用場。

碰上生平最可怕的勁敵,這位劍術名家的信心開始動搖了。

其他的人,皆吃驚地倒抽一口涼氣,全都感到奇怪,大名鼎鼎劍下無敵的霹靂劍客,怎麼竟然被一位年青的女郎逼得連連後退?怎麼可能?

「你用的不是天風谷奇學。」霹靂劍客悚然說:「令尊號稱天風狂客,攻時有如狂風暴雨,氣吞河獄,而你的劍勢明很詭奇,發勁難測。好,弓某要以平生所學,斗一斗你這天風谷第二代邪道後起之秀。」

一聲冷叱,姑娘發起第二次猛攻。

霹雷連震,風雷懼發,霹靂劍客掏出了平生所學,迎接平生所經歷的、最兇險的一場拼搏。

人影閃動加劇,劍虹飛騰激烈無匹。

旁觀的人目眩色變,不住後退以避免被劍氣波及。

不知各攻了多少招,驀地傳出姑娘一聲冷叱,人影倏然中分,風雪徐斂。

姑娘腰間的綉帶斷了一段,被劍氣震飄出丈外翩然而落。

霹靂劍客的右手大袖,化為三幅飄落塵埃。

兩人皆汗流夾背,呼吸一緊。

「再接本姑娘九劍!」姑娘叫,第三次猛撲而上。

一聲沉叱,霹靂劍封招反擊。

劍鳴餘音未絕,姑娘的劍虹已鑽隙切入。

霹靂劍客感到右腳一涼,駭然疾退八尺.

劍虹如匹練橫空,如影附形追擊。

兩位中年人看出危機,不約而同挺劍截出,掩護右脅受傷的霹雷劍客,情急搶救,全力一擊。

「錚」三劍兇猛地接觸,人影三面疾分。

大掌鞭鞭交左手,撥出雁翎刀。

「本穀子弟上!斃了這些倚眾群毆的俠義門人。」大掌鞭舉刀怒吼,飛躍前進。

霹靂劍客知道情勢危急,混戰展開,自己這一面十二個人,很可能在一照面間便死掉一半。

「咱們走!」他聰明地下撤走的決定。

眾人回頭急找坐騎,勇氣全消。

「不可逼狗跳牆。」姑娘及時攔住了大掌鞭.「倉卒間接了雙劍聚力一擊,我的氣機有了窒礙,亟需歇息。」

大掌鞭一驚,舉手攔住跟來的兩侍女與紫電青霜。

「這些卑鄙的狗東西!」大掌鞭向爭搶上馬的人群大聲叫罵:「你們記住了,天風谷的人,決不放過報復的機會,在下記得你們這些人的來歷,山長水遠,後會有期,你們必須為你們今天的無恥挑釁而付出代價。」

伏龍公子一群人,已策馬狂奔而走。

白楊村,在西平縣東南不足三十里,是一處中途歇腳站。在這裡略為歇息,趕一程便可進入縣城。

以往,伏龍公子帶著康一刀與鬼見愁,追蹤人犯走在前面,霹靂劍客一群人則走在後面策應。現在,伏龍公子反而走在後面啦!霹靂劍客帶了其他的門人,趕到前面去了,準備趕到西平,找俠義道朋友助拳,以對付天風谷的人,至少也希望能找到朋友阻止天風谷的人報復。

這位公治二公子名列武林七公子之一,平時驕傲自負目空一切,這次挨了張宏毅一頓好揍,這是他第一次受到如此無情的打擊,認為是不共載天的奇恥大辱,所以唆使霹雷劍客出面尋仇報復,沒料到又碰了大釘子,心中的難受自不必說。

可是,他看到了光芒四射美絕塵寰的封姑娘,不但被姑娘的美所吸引,更被姑娘的超越武功有震驚,激起他內心深處的波瀾,貪念與奇念油然而生。

這就是他改走在後面的原因所在,他要留意封姑娘的動靜。

康一刀與鬼見愁,怎知道這位俠義道名門公子肚子里的牛黃馬寶?一正一邪,天生的死敵,怎麼可能發生情愛上的糾纏?更想不到伏龍公子心中的卑鄙打算。

「在這裡歇息飲馬。」伏龍公子在白楊村的村口,向兩位同伴說:「要不了一個時辰便可抵達西平,用不著急趕。而且,也許可以等到孤行君父女,我總覺得他們在後面而不在前面,我們必定已經追過了頭。」

「不管是否追過了頭,二公子,還是早些趕到西平為上策。」康一刀憂心忡忡地說。

「你怕天風谷的人追來?」伏龍公子笑問,笑容難看已極,紅腫未消的右額相當刺目,笑起來那能好看?

「在下的確有點耽心。」

「放心啦!只要我們不要再呈強出面,就不怕他們找麻煩。」

「二公子,姓張的與病虎。並沒有逞強出面,結果是……」鬼見愁有點不滿,說的話相當尖銳。

「申頭,你是怪我不該橫生枝節?」伏龍公子不悅地問,臉色更難看了。

「按理,二分子與諸位俠義道英雄。幫助康大人不遠千里追捕孤行君父女歸案,在下與康大人理應萬分感激。但康大人公務在身,遠至外地海捕,除了海捕公文上的罪犯之外,不能過問其他罪案的人犯。弄不好就會得罪當地的執法人,甚至會吃上官司。以病虎來說,只要他向鄉民大叫一聲搶劫,咬定我們殺人行兇,當地的村民里正,就會出動民壯圍捕我們,而我們雖有公人身份,卻沒有捕拿病虎的公文,結果是十分不妙的。」

「我不怕……」

「二公子,你不怕,我們怕。」康一刀苦笑:「要是被鄉里把我們送進衙門,而縣衙又沒有江淮各府行文捉拿病虎的文書,我們太平府的公人,如何能證明病虎是江淮的大盜?那時,坐牢的決不是病虎,而是我和申捕頭。如果再碰上西平的巡捕小心眼,我們可就有罪受了。你當然不怕,你可以一走了之,可以打倒一些鄉勇殺出一條生路,而我們卻不能這樣做,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傷了人更是災情慘重。」

話說得很重,伏龍公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你們既然伯事,你們自己走吧!還來得及趕上弓大俠一群人。」伏龍公子惱羞成怒,面目可憎:「我隨後趕上,不必等我了。」

「二公子,在下不是不知感恩的人。」鬼見愁哭笑不得:「只是,請顧慮到在下的身份,梢一不慎,我和康大人的身家住命……」

「算了算了。」伏龍公子不耐地說:咱們別再提這件事好不好?以後,我會尊重你們的職權……」

街右的小店中,突然踱出五個凶神惡煞似的大漢。

店前的栓馬椿上。掛有五四坐騎,都帶有長程馬包。

「老三,你往回走去見封姑娘。」一位大漢向同伴說:「咱們一定追過頭了,沿途多方打聽,沒有人曾經見過病虎這種像貌的旅客經過,一定是追過頭了。」

伏龍公子聽了個字字入耳,不由疑雲大起,心中一動。勒住了坐騎。

「喂!諸位是天風谷的人馬?」伏龍公子亮聲問。

「咦!你知道!」大漢一怔:「咱們只是替天風谷封姑娘辦事的,不是天風谷的人。」

康一刀心中暗暗叫苦,向鬼見愁打眼色示意,表示必須趕快離開。但鬼見愁不住搖頭,怕又得罪伏龍公子。

「你們要追蹤病虎苗成?」

「是呀?兄台是……」

「為何要追蹤他?」

「要從他身上,追出他的同謀匪黨。咱們是魯東五霸。在下絕魂鉤范坤,請教兄台高姓大名,並請相告病虎的下落,感激不盡。」

「你們要促他……」

「不,不能捉他。」絕魂一鉤急急地解釋:「那悍匪是條硬漢,不會招出同謀匪黨,咱們要叮住他,擒捉所有與他接觸過的人取口供。」

「你閣下撒謊撒得笨極了。」伏龍公子冷冷地說:「病虎分明是天風谷的人,你這些鬼話,是封姑娘要你這樣說的?」

「去你娘的!」絕魂一鉤破口大罵:「你這丑鬼簡直說話莫名其妙。封姑娘與北地黑道群雄,鋤除江淮巨盜掃庭犁穴,只逃掉了病虎和幾名盜魁,這件事在江湖上並不是甚麼大秘密。你要是不知道,何不乖乖閉上你的臭嘴?你不說這些沒知趣的話,沒有人說你是啞巴,呸!」

伏龍公子一點也不醜,武林七公子個個都是英俊的俏郎君。但再英俊的人,右額紅腫扭曲,也變成丑鬼啦!伏龍公子一向以才貌超人自詡,怎受得了一個黑道二流人物罵他丑鬼?

一聲怒吼,他離鞍飛躍而起,半空中神功默進,迅雷似的下撲,頭下腳上以飢鷹搏兔身法下搏,毫無顧忌地猛撲絕魂一鉤。

五霸沒料到他敢動手,更沒料到他來得如此迅疾,當然不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伏龍公子,發覺不對已措手不及,大禍臨頭。

絕魂一鉤大吃一驚。本能地雙手上抬。天王托塔右手主攻,硬接下搭的來掌。

糟了,噗一聲音,胸口挨了重重一踹,胸骨內陷,仰面摔倒,口中鮮血狂噴。

同一瞬間,伏龍公子大斜飛橫掠,先一掌拍中一霸的天靈蓋。再一掌劈中第三霸的右頸根。

人影飄落,地下已經倒了三個人。

「不……老天爺……」康一刀狂叫。心向下沉。

伏龍公幹單足落地,立即旋身反撲,長劍閃電似的出鞘、攻出。

劍下的兩霸剛來得及閃開,剛拔出兵刃.長劍巳電射而至,鋒刃及體。

「啊……」最後一霸總算能發出一聲慘。劍入腹鋒尖透背三寸以上。

街上人群走避,店鋪紛紛關門。

「二公子,你……你這是干……幹甚麼?」康一刀魂飛魄散地驚叫。

「這些黑道小丑,殺之有益世道人心。」伏龍公子收劍傲然地說,回到坐騎旁一躍上馬:「何況他們替天風谷為禍江湖,俠義門人殺之理直氣壯。」

康一刀突用怪異的目光,死死地狠盯著這位可怕的俠義門人。

「你怎麼啦?」伏龍公子訝然問。

「我在作惡夢。」康一刀一字一吐。

「甚麼?你……」

「我要和申捕頭動身返回太平府。」

「你說甚麼?孤竹君父女……」

「孤竹君父女的事,已經不重要了。他父女只是疑犯,而這五位不相關的人卻被殺死了。二公於襄助的感情,在下十分感謝,但情勢迫人,在下只好半途而廢,就此返回太平府覆命。」

「你簡直在瀆職,你……」

「二公子,在下不逮捕你到西平投案,才是真正的瀆職。再見。」康一刀陰森森地說完。舉手一揮,偕同鬼見愁兜轉馬頭,發狂般循原路飛馳而走。

「簡直是混帳!」伏龍公子破口大罵。

對面一條小巷子里,鑽出不住獰笑的病虎苗威。

「你這雜種害慘了這兩個公人」病虎怪叫:「假使這裡的村民報了官,查出你們的身份,他兩個不但要丟官坐牢。你公治家東梁山的尚義莊,大概要從武林除名,你公冶家的人,也將落案亡命天涯了,哈哈哈哈……」

健馬前沖,沖向小巷口。

病虎扭頭便跑,狂笑聲綿綿不絕。

「我怕你這小雜種,我會設法要你的命,哈哈哈哈……」病虎的怪叫怪笑,漸去漸遠。

同一期間,十裡外的路旁一座涼亭內。一男一女兩位旅客,正在亭中忙碌。

女旅客容色憔悴,躺在亭凳上昏昏沉沉。

男旅客年約五十齣頭,風塵撲撲,正在用水囊中的水,灌入女旅客的口中。

「女兒,你一定要支撐住。」男旅客酸楚地說:「等到了西平,我們再找地方躲起來,找郎中替你治病,這時你千萬不能倒下來。」

「爹,你還是自己走吧!」女旅客說話有氣無力:「死一個總比死一雙好,沒有女兒拖累,爹一定可以輕而易舉擺脫他們的追蹤。爹如果不把女兒留下來,女兒死不瞑目,女兒……」

「不許你說這樣的話!」男旅客用巾替女兒拭抹頭臉的虛汗:「女兒,天下甚大,何處不可容身?我們一定可以擺脫他們的。」

蹄聲急驟,九匹健馬逐漸接近。

男旅客抬頭注視片刻,立即轉身面向亭后,攔住躺在凳上的女兒。

「糟!是霹靂劍客那狗東西。」男旅客悚然低語。

「爹,快……快走……」

「來不及了。」男旅客拖出凳下的長包裹,解開結,將劍靶移至容易拔出的部位:「但願他們認不出我們,不然……只有作殊死鬥了。」

「扶女兒起來……」

「沒有用,女兒,你絕對無法支持。躺好,以免亂我的心神。」

第一匹健馬超越,第二匹……

第四名騎士,突然發出一聲怪嘯,蹄聲倏止。

男旅客顫抖的手,不住地替女兒拭汗。

九名騎士,包圍了整座涼亭。

「孤竹君,你父女願意隨弓某返回太平府歸案嗎?」亭口。站著的霹靂劍客沉聲說:

「你父女能遠逃出千裡外,在下深感臉上無光,也相當佩服。」

逃不掉,就得面對現實。男旅客緩緩轉身。劍已拔在手中。

「我孤竹君令狐世超頂天立地,死也要光榮地死。」男旅客咬牙說:「決不會隨你們這些鼠輩返回太平府。你上吧!孤竹君仍可一拚。」

「不要妄圖困獸之鬥,返回太平府是你父女唯一的生路,不可自誤。」

「哈哈!說得動人極了,生路?哼!不錯,水龍神公母倆是我殺的,是在二比一公平決門下殺死他們的。你們這些自命俠義門人的無恥之徒,與水龍神交情不薄。不按江湖規矩與在下了斷,卻藉官府之力破在下的家,這一返回太平府,我父女那有生路?」

「反正你要回去的,是吧?」

「那可不一定哦!姓弓的,你估計有幾個同伴,墊我父女的棺材背?」

「弓某承認你閣下劍上的功力不弱,兩儀真氣也爐火純青,但一比九,你毫無機會,不如……」

「你們會死掉一半,其中可能有你。」

「真的呀?」

「你心中明白是真的。宇內三君、孤竹君首;橫行天下,魔道至尊。如果你認為我孤竹君是浪得虛名,我將糾正你的錯誤。」

「你是很了不起,所以稱魔到至尊。因此,在下這些朋友,不會有人墊你父女的棺材背。」

「哼!你……」

「不要哼,閣下。」霹靂劍客獰笑:「現在,你可以有足夠的時間,打量四周的情勢。」

「你們……」

「我們每個人的左手,都扣有可破內家氣功的霸道暗器,先耗盡你的精力。後果你應該知道。現在,我給你十聲數丟劍就縛。」

「少做你的清秋大夢……」

「一!二!三……」霹靂劍客開始報數。

「爹……突圍……」女兒尖聲狂叫。

「五!六……」

「爹,來生再……見……呃……」女兒渾身一震,滾落凳下。

電芒匯聚,九個人在同一瞬間發射暗器。高手明家的暗器,通常都是可破內家氣功的奇門神刃,以內功馭器,對方的內功除非精純一倍,不然難逃惡運。

孤竹君一聲怒嘯,劍閃萬道光華,暗器在他的劍尖前碎裂。

第二波暗器光臨,第三波……

孤竹材難捨腳下的愛女,無法突圍,也不想突圍。

「呢……」他終於支持不住了,劍勢一緩。

三枚暗器上破他的護身兩儀真氣,透風錐中股、斷魂釘中肩、鐵羽箭中腰。

霹靂劍客一躍而上,一腳疾掃。

「砰!」孤竹君倒了。

另一名中年人一閃即至,一刀背敲在孤竹君的腰脊上,一腳踏住了。

另一人跟上,掏出牛筋索熟練地上綁。

霹靂劍客抱起昏迷不醒,口中溢血的女兒察看片刻。

「嚼舌不斷,她死不了。」他大聲向同伴宣布:「先給她上藥,不能讓她死。」

遠遠地張宏毅一人一騎,正小馳而來。

「有人來了,趕快收拾。」一名年輕人急急地說。

「咦!你怕甚麼?」另一位中年人嘲弄地說:「吳老弟咱們所乾的並不是見不得人的事哪!」

「這可難說羅!楊兄。」年輕人苦笑:「康巡檢和申捕頭不在,你知道後果嗎?就算孤竹君是十惡不放的殺人兇犯吧!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權捕拿他們的,除非是在殺人的現場。而這裡,距太平府已在千裡外,海浦公文在康,申兩人身上,如果來人是公門中人……」

「那又能怎樣?」

「他就有權過問干涉。」

「哼!他敢?」

「我不和你抬扛,楊兄。」年輕人打退堂鼓:「咱們有九個俠義門人,誰又敢惹咱們呀?每個人打他一枚暗器,捅他一刀,他還不是白挨了?是不是?」

還沒料理妥當,來騎已接近涼亭。

兩個人把守在亭口,目灼灼盯視著小馳而來的人下馬。

張宏毅早已發現亭中的人,更看到孤竹君父女的慘狀,心中一動,坐騎一慢,將遮陽帽推向背後,銳利的目光,逐一投視每一個人。

他認出兩個人:霹靂劍客嘯天、江寧三傑的老大金槍神箭楊霸。

「這些假冒偽善的所謂俠義英雄,必定與伏龍公子有關。」他心中暗忖。

他對伏龍公子反感甚深,對偽善的所謂俠義英雄更懷有成見。

他勒住了坐騎,不走了,靜候變化。他知道,一定會有變化的。

果其不然,把守在亭口的金槍神箭楊霸舉步出亭,向他不懷好意地陰笑。這位仁兄,也就是年輕人吳老弟稱之為楊兄的人。

「你看什麼?」金槍神箭兩丈外獰笑著問。

「看你們呀!」張宏毅也含笑說:「這一男一女,已經是快死的人了,再這樣死死的一捆,死得更快啦;你們是辯案的公人嗎?」

「差不多,這一男一女是殺人兇犯。」

「真的呀?老兄。你說的差不多,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說;咱們幫助公人辨案。」

「哦!那一位是公人?你是嗎?」

「公人留在後面,等片刻就可以趕到。」

「這是說,你們九個人中並沒有公人。」

「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多管閑事,快走!」

「不能不管,老兄。我說我是西平的公人,你老兄相信嗎?」

「鬼才相信你是公人。你不走是不是?」

「我不走,你就用你的三節套筒金槍刺我幾個洞,用你那殺人的鐵羽箭殺我滅口?」

不但金槍神箭吃了一驚,其他的人也臉色一變。

「好哇!原來你是道上的朋友。」金槍神箭凶睛一翻:「鬧了半天,你老兄卻擺了咱們一道。哼!你老兄貴姓大名呀?」

立即過來了三個人,四個人虎視眈眈躍然欲動。

「我姓張,人都稱我為張大爺。」張宏毅穩坐不動,神色從容:「不久之前,東梁山的公冶世家伏龍公子,毫不留情地侮辱我。後來,我實在忍不下去,狠狠地揍了他一頓,他好象不在此地呢!」

眾人又是一驚,霹靂劍客聞聲掠近。

「原來你就是病虎苗威的匪黨。」霹靂劍客沉聲說:「你的膽子真不小……」

「放你娘的狗屁!」張宏毅粗野地咒罵,滑下鞍橋:「病虎苗威半途搶劫我,我給了他兩錠金子做盤川,所以認識他,你這個鈞名沽譽假冒偽善的所謂俠義英雄,一開口就指稱我是匪黨,血口噴人,你他娘的混蛋加三級。你如來真能稱為俠義英雄,世間的人誰也別想活了,呸!」

狗血噴頭,又苦又辣。

不但霹靂劍客激怒得發昏,其他的人也羞怒交加,真應了一句話;野廁所里砸石頭-

激起公糞(憤)。

站得最近的那位仁兄是個冒失鬼,被憤怒沖昏了頭,不假思索地踏進一步,就雙指疾點張宏毅的右期門,想出其不意用點穴術擒人。

肘一沉,擋開了點穴的手,接著反掌拍出,拍一聲掌背擊中那位仁兄臉部,鼻尖內陷,牙折唇破,指尖幾乎傷及雙目,這一擊快於電光一閃,乾淨利落。

幾乎在同一瞬間,起左腳噗一聲踢中霹靂劍客的左膝。膝蓋是腳部最軟弱的部位,力道稍重腳便報廢,關節不容易醫治,有碎骨那就更糟糕。

霹靂劍客大叫一聲,摔倒在地,大概這一腳力道不輕,膝蓋骨即使不碎,也將暫叫人去活動能力。

打擊太快,勢若雷霆。

金槍神箭剛發沒有變,剛要抬左手發射鐵羽箭,霹靂劍客好挨了一腳,他自己也剛好被人在七坎要穴上點了一指頭,人便落在張大爺手中了。

「垮了三個,還有六位仁兄。」張大爺揪住金槍神箭的背領,象是抓起一頭病貓:「諸位不妨一起上,但最好不要引發張某的殺機,上啊!」

他沒收了金槍神箭的套筒金槍和三枝鐵羽箭,再一掌拍開對方的穴道。信手將人丟出兩丈外。

現在,他右手有金槍,左手有三枚鐵羽箭。

九個人,最高明的三個人暫時失去活動能力,三個人幾乎在同一瞬間被擺平,其他的人豈能不心驚膽跳?

「你……你……」霹靂劍客吃力地站起,左腳痛得發麻無法挺立:「弓某中了你的突襲詭計,你……你不象個人物……」

「不錯,張某本來就不是什麼嚇死人的人物,一比九,張某對你們已經情至義盡了。不過,理必須講明白,如果你們不承識先動手,那就表示你們只是一群下三監的痞棍,不值得和你們講理。」

「你有把握逃過咱們六人合攻嗎?」那位年輕人問。

「在下絕不懷疑,你們可以發動了。」

「我看你在唬人。」

「信不信立可分曉。說句不中聽的話,你們六個人大概可以支持十來招。張某對行群毆,可以說學有專精經驗豐富。張某雖則是無名小卒,但擊敗過比你們高明十倍,人數也多過十倍的高手名宿。」

「你到底是那座廟的大神靈……」

「我說過我是無名小卒。喂!你們打算和在下鬥嘴,直斗至太陽下山嗎?」

「咱們認栽,走。」霹靂劍客咬牙說。「山長水遠,咱們後會有期。」

這位大劍客左膝腫得象個紫蘿蔔,動一動痛得直冒冷汗,必須及早治療上藥,這時不是逞英雄的時候,只好怨毒地認栽。

「對,後會之期必定來得很快,不送啦!哦!張某是勝家,你們所非法捕捉的人必須留下。」張宏毅左手一伸,手中的三枚鐵羽箭閃閃生光:「那兩位想帶走人的仁兄。最好知趣些滾到一邊去,以策安全,除非兩位有把握逃得過鐵羽箭的襲擊,不然就不要冒險。」

「他們是殺人兇犯……」

「你們還不是一樣?不同的是,你們太多勢眾比他們強。捉殺人兇犯不是你們的事,除非你們是公門的執法人。你們如何證明你們是公人身份?拿證明來。」

「這……」

「你們冒充公人,沒錯吧?該死的!我最討厭你們這些假俠義之名,行殺人放火之實的賊王八,你們比男盜女娼的賤種還要低三下級,你們……你們……」張宏毅愈說愈冒火,右手一抖,三節套簡金槍彈出了第二節:「我非宰了你們不可……」

年輕人大驚失色,扭頭便跑。

俠義英雄們都走了,九匹健馬跑得飛快。

解了孤竹君父女的綁,張宏毅感到心中一涼。

本來他已經取出百寶囊,準備取葯救人,但看了孤竹君的傷勢,他頹然放手。

三枚暗器有兩枚擊中要害,透風錐深入右肩井,風已從鑽進的槽溝透入胸腔,這種暗器極為歹毒,空氣入體大事休矣!

鐵羽箭入腰四寸以上,內腑穿了孔。

裹傷的人只用金創葯敷住傷口,起不了多少保命作用,可知這些俠義英雄們,對孤竹君的死活並不介意,只要見屍就好。

孤竹君已經陷入昏迷境界,一腳已踏入枉死城。

令狐姑娘的情況要好一點,舌傷不要緊,討厭的是病,病入沉痾,體內賊去樓空,所以嚼舌的力道有限,力道不夠,決不可能把舌嚼掉。即使舌斷了,只要能及時止住血,短期間也死不了。

練武人對治傷學有專精,治病可就不怎麼靈光了。

令狐姑娘已經悠然蘇醒,似乎有點痴獃。

「姑娘,清醒清醒。」他將一些葯末抹在姑娘鼻端,葯發出令人神智一清的異味。

姑娘猛然一震,完全清醒了。

「我……我……」姑娘驚恐地說,舌頭腫大,咬字有點不清:「我在……唉呀!

爹……」

她只能揮動著手腳,無法挺身坐起。

「姑娘,鎮靜些。」他按住了姑娘

「我……我爹……」

「很抱歉,你爹已……已經快……快升天了。」

「哎呀。」

「姑娘身子十分病虛,千萬不可激動,一定要節哀、順變,保全精力。我要將你帶到縣城求醫,西平有幾位回春的聖手……」

「不必了,爺台。我知道,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這……」他感到心中有點酸楚,到西平還有十餘里,用馬將人馱到城裡,路上一顛簸,病勢如不加重一倍才是怪事。

「請……請將我擺放在我爹身……身旁。」

他默默地將姑娘抱放在孤竹君身旁,黯然長嘆。

「舒服了些吧?姑娘,你們是……你們貴姓呀?」

「我爹叫孤竹君令狐世超,我叫令狐芳菲,我爹……」

「咦,宇內三君之一。唔!你們是伏龍公子要追捕的人?」他眼中有猜疑的表情。

「是的。爹……」

「不要叫他了,他……他已經聽不見什麼了。奇怪,你們世居太平府,與尚義莊公冶世家是近鄰,雖然是一正一魔,但彼此沒有利害衝突,表面上仍可看出兩家保持禮貌上的尊重與往來,他們家怎麼竟然糾集大群混蛋,不惜大動干戈,帶了公人千里追殺,為何?」

「爺台,一言難盡……」姑娘淚下如雨。

「簡略的說,我希望能替你們盡一份心力。但話講在前_面,我從不為些小是非恩怨尋仇報復,不接無謂紛爭個人恩怨小事的買賣。」

「買賣?」

「我的意思是說辦事。如果姑娘不便說……」

「爺台,事已至此,還有甚麼不便說的?事情的經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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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劍強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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