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孤星迭出
兩個人互相指稱對方是假的銀漢孤星,把白石道人一眾兇徒弄得一頭霧水,不知真假。
任和及時出現在窗外,指出兩人都可能是假的。銀漢孤星孤身浪跡江湖,從不與人結伴,日下兩人都有伴當,因此可能皆是假的。
兩個銀漢孤星乘任和說話吸引眾人注意時,彼此心意相同,不約而同出手以星形鏢向對方襲擊。
雙方皆懷有歹念,因此發鏢前即已暗中提防,鏢出手的同時向下一仆。
兩枚里形鏢皆落空,徒勞無功。
任和大笑道:「兩人都用星形鏢,只好用劍拼真假了。哈哈!」
「閉嘴!」第一位銀漢孤星沉叱。
任和不閉嘴,說:「你兩人自稱是銀漢孤星,委實令人不知所從,無法稱呼你們。這樣吧,有拜弟的稱為兄弟孤星,有女伴的稱女伴孤星,叫起來也方便些。」
女伴孤星的女伴大怒,她一閃即至,迫近窗檯厲聲道:「閉嘴!你這廝有撥火煽風之嫌,可惡!你是什麼人?」
他呵呵大笑說:「西和城誰不知我叫任和?你真是孤陋寡聞糊塗透頂。首先在下得聲明,在下不是為靈芝而來的。」
「那你來有何圖謀?」
「來看熱鬧,來看看銀漢孤星的廬山真面目。」
女郎冷哼一聲,拔劍叫:「你已經看到銀漢孤星的真面目了。本姑娘送你歸陰。」聲落,飛縱出窗。
任和抱頭狂奔,急叫道:「不好,要命的快逃!要殺人了……」
狂叫聲中,他轉入一間廂房,溜之大吉。
女郎不放心廳中的事,恨恨地折回。
人全進入廳堂中,劍拔弩張。
矮小猥瑣的盧吉祥拔出了小一號的劍,向女伴銀漢孤星陰森森地說:「世間竟有你們這種假冒別人名號的混蛋,簡直不像話。我大哥在江湖名頭響亮,老實說,並算不了什麼,黑白道群雄中,威震江湖的高手名宿多的是,你們為何不冒充其他的人,偏偏要與了我大哥作對?說!」
女伴銀漢孤星也撤劍在手,冷笑道:「你閣下所說的話在下深有同感。我銀漢孤星在江湖只算一流人物,比起那些絕頂高手,算不了什麼。但居然有你這位老兄不長眼,在這一帶偏僻山城假冒我銀漢孤星,為非作歹!是可忍孰不可忍,小輩,我必須斃了你們!劍上分真假,上吧,小輩。」
盧吉祥一聲怒叱,劍出「天外來鴻」,但見銀虹飛射,直指對方上盤要害。
女伴銀漢孤星冷哼一聲,一劍封出道:「小輩好狂。」
「錚錚!」雙劍交擊,人影疾閃,盧吉祥突然從側方一旋之下便近身切入攻招。
女伴銀漢孤星也身形疾轉,「月落星沉」旋身向下封招,反應奇快。
「錚!」這一劍硬封,把盧吉祥震得斜飄八尺。
「你也接我一劍!」女伴銀漢孤星豪壯地叫,如影附形迫進,一劍化長虹而出,猛攻對方的胸口七坎鳩尾要害,聲勢渾雄,揮灑自如,銳不可擋。
盧吉祥連封十二劍,退了丈余方穩住馬步,總算挺住了,卻也驚出了一聲冷汗。
女伴銀漢孤星不追擊,退回原處冷冷笑道:「銀漢孤星要是真有你這種稀鬆拜弟,豈不辱沒了他的名頭?你給我乖乖退在一旁等死,不要再上來丟人現眼。」
兄弟孤星大踏步上前,冷笑道:「賢弟退,愚兄打發他上路。」
女郎臉色陰沉地迎出,沉聲問:「閣下,你到底姓甚名誰?」
「你耳聾了不成?」兄弟孤星大聲反問。
白石道人不得不挺身而出,大聲道:「且慢動手,聽貧道一言。」
女伴孤星扭頭冷冷地問:「老道,你要說什麼?少來打岔。」
白石道人哼了一聲問道:「閣下認識貧道白石道人始基么?」
「我應該認識你么?」女伴孤星反問。
「當然。」
「為什麼?」
「銀漢孤星乃是貧道的師弟炎陽雷徐旭東派人請來助拳的朋友。閣下既然自稱為銀漢孤星,豈有不認識貧道之理?」
女伴孤星哈哈在笑,笑不可抑。
「你笑什麼?有何可笑?」白石道人憤怒地說。
女伴孤星止住笑,臉一沉,傲然地說:「炎陽雷乃是黑道凶名昭著的天下十大巨孽之一,大河兩岸的人,無不恨之切骨,為世人所不齒,無惡不作的東西。銀漢孤星雖是江湖浪人,但行道江湖的宗旨是行俠仗義,除暴鋤奸,行仁尚義,江湖朋友有口皆碑,會自貶身價替炎陽雷助惡賣命?你簡直是昏了頭,你以為令師弟炎陽雷是什麼玩意?」
白石道人一怔,叫道:「高川,過來。」
一名老道低聲道:「師兄,你不是已派他遠赴祁山……」
白石道人這才記起西城客棧酒樓上的事,訕訕地說:「哦!我倒給忘了。」
「師兄找他……」
「我想問他師弟的書信上,到底是怎麼說的?」
皮龍上前欠身道:「回師祖爺的話。師祖叔來的通道,近期無法抽身返回相助,已派人前往西安,商請在那兒落腳的銀漢孤星杜弘,前來對付幫助辛家的江湖人。」
「沒說何時可到?」
「沒有,只說不久將可趕來相助。」
女伴孤星剛想出言挖苦,兄弟孤星卻拍拍胸膛說:「在下不是已經來了么?旭東兄派一帆風順龍威到西安,把這件事一說。答應日後以重金相酬,在下便拍胸膛答應下來了,因此兼程趕來……」
「來的卻是個冒牌貨,哈哈……」女伴孤星狂笑著說。
「你少給我胡說八道。」兄弟孤星怒叫。
窗外,突又出現任和的身影,叫道:「何不問問他,銀漢孤星既是行俠仗義的英雄好漢,為何也來爭奪九葉靈芝?」
盧吉祥鼓掌道:「對,問問他有何話說。」
所有的目光,皆向女伴孤星聚集。
女伴孤星冷冷一笑道:「這些問得好。」
「當然問得好。」盧吉祥說,第一次對任和有好感,向任和投過一道讚許的目光。
女伴孤星對這件事委實不易回答,說得不好,便會引起對方圍攻全力對付他,臉色神色一緊,接著神色一弛,冷笑道:「本來,在下只想見識見識九葉靈芝,但聽說居然有人假藉我的名號,在此地訛詐勒索甚至行兇,在下豈能不管?」
白石道人不住搖頭,苦笑道:「咱們在場的人,誰也沒見過銀漢孤星其人。你們雙方的話都有道理,但咱們不得不存疑。這樣吧,你們兩位銀漢孤星暫且不必指責對方是真是假,請在本城暫留三五日,屆時敝師弟便可趕到,不難真相大白。你們誰心虛私行離開,休怪貧道……」
話未完,外面傳來陰森森的冷笑聲:「白石道人,你到底交不交出九葉靈芝?」
白石道人大驚,袖口涼氣叫道:「糟!岷江三邪來了。」
果然不錯,大邪百里維已陰森森地踏進廳門。二邪天風和尚嘿嘿笑,三邪丘三娘管大嫂臉無表情。
白石道人臉色大變,欠身道:「老前輩,晚輩正在向辛家索取。」
窗外的任和雙手支在破窗檯,將頭伸出說:「九葉靈芝早被人偷走了,人家辛姑娘正為了保護全家性命,不惜以身相許,請求有本事的人救命呢。為了一株九葉靈芝,辛家今天是家破人亡,那位偷靈芝的人,未免太沒心肝。白石道人,這一定是貴崆峒門下貴門弟子做的手腳,把靈芝交給三位老前輩,豈不是皆大歡喜?何必……」
他的話,用意極為明顯,可把白石道人急得一頭冷汗,怒叫道:「小輩,你這是什麼話?你……」
任和兩手一攤,搶著說:「道爺,我又說了什麼啦?」
「你……你這不是血口噴人么?你……」
人影一閃,大邪百里維已閃電似的欺近,劈胸抓住了老道的領襟,就近陰陰一笑道:
「好雜毛,你還敢嘴強?老夫唯你是問……」
「老前輩請放手……」白石道人恐怖地叫。
百里維冷笑道:「一手遮不了天,你少在老夫面前弄玄虛。不交出靈芝,老夫要折了你的骨頭,剝了你的皮。」
「砰」一聲大震。白石道人被扔到牆根下,跌了個暈頭轉向,烏天黑地,慌亂地叫:
「老前輩請……請寬限三天……」
「三天怎樣?」大邪百里維問。
「三天,貧道必可查出靈芝的下落。」
任和笑道:「老道詭計多端,他在用緩兵之計。」
二邪天風和尚怪笑道:「給他兩天好了,這時拆他的骨頭也是枉然。他只是崆峒的一個小輩,即使知道靈芝的下落,也做不了主,咱們暫且放他一馬,讓他的師門長輩前來出頭。」
任和又介面道:「崆峒山距此僅不過數百里,他的師門長輩來得快呢。」
大邪百里維哼了一聲道:「就怕他們不趕來,來了免得老夫多費手腳。你們這些人都給我滾!兩天後同一時辰,老夫在西城酒樓上等候迴音。」
白石道人已嚇破了膽,乖乖帶了手下狼狽而遁。
兄弟孤星名義上是皮家請來對付辛家的人,他們犯不著與氓江三邪拚老命,也大踏步走了。
大邪百里維盯了任和一眼,冷冷地問:「你,為何不走?」
任和呵呵笑道,聳聳肩道:「我只是個看熱鬧的人,毫不妨礙諸位的事,甚至可以給諸位助威,對不對?」
「哼,我看,你這小子另有陰謀。」
「陰謀?笑話了。」
「你好像很希望老夫出手教訓崆峒門人。」
「不出手便沒熱鬧可看了,在下委實失望得很。」
「哼!可能你也是為了九葉靈芝而來的,別忘了,老夫已經警告過你。」
任和哈哈狂笑道:「在下游遍三山五嶽,走遍了四海九州,確也看過了幾株九葉靈芝。
這玩意既不能充饑,又不能治病,更不能解渴,而且不像花卉一般令人賞心悅目。聽玄門弟子說,這玩意服食后,可以長生不老,可以成仙升霞。但依我看,世間並沒有長生不老的人,也沒有真的見過神仙。這東西並非天下僅此一棵,而天下卻不曾見過一個長生不老的人,閣下這種念頭可笑極了。」
「你少給找油嘴滑舌。」百里維怒叫。
「禍從口出,在下這就閉嘴。」
「你最好趕快滾。」
「如果在下不想走……」
「老夫要活劈了你……」
「哎呀!快逃,老命要緊。」任和怪叫,腳步聲沉響,匆匆逃命。
大邪百里維向和尚舉手一揮,說:「和尚,去問問那丫頭。」
二邪天風和尚桀桀笑,說:「妙哉,還是老大了解和尚的心意,這件差事,和尚我樂意效命、哈哈哈哈……」
狂笑聲中,他向辛姑娘走去。自從入廳之後,賊和尚的一雙色眼,始終在辛姑娘的渾身上下轉。辛姑娘雖雙目紅腫。氣色不佳,但十六歲的大姑娘,人本就生得美,在楚楚可憐的神態中,另有一股令人憐愛的風韻流露。剛發育完成的胴體,更有一股吸引人的氣息,令賊和尚心猿意馬,色心大動。
賊和尚問姑娘走去,臉上的淫笑令人噁心。
小後生辛安緊偎在乃姐身旁,盯著賊和尚發抖。
僕人辛忠長槍徐伸,在旁戒備。
這是三個待宰的羔羊,在屠刀下戰慄。
廳門外,天外來鴻恰在這時蘇醒,吃力地站起,手扶牆壁邁開沉重的雙腳,向廳門移動。
二邪天風和尚終於到了辛姑娘面前,淫笑道:「小姑娘,你好美。」
辛荑打一冷戰,心中的一線希望重歸破滅,一個出家人說出這種話來,後果不問可知。
但她已無可抉擇,硬著頭皮說:「大師請尊重些。」
天風和尚一陣怪笑,手一伸,輕薄地在姑娘的頰上摸了一把,怪笑道:「小姑娘,你,……」
辛忠大怒,掄槍便刺,罵道:「賊禿驢……」
天風和尚手一伸,便抓住了槍桿一抖,罵道:「該死的東西!」
「砰!」辛忠飛跌仁外,撞在內廳門上,跌昏在地,寂然不動。
小辛安大駭,奔出叫:「忠叔!忠……」
天風和尚用奪來的槍一撥,哼了一聲道:「小狗你叫什麼?」
「砰!」辛安也摔昏在壁角下。
辛荑心膽俱裂,奔出狂叫:「弟弟……」
和尚毫無憐憫之心,一把抱住狂笑道:「小姑娘,你最好聽話些,哈哈……」
姑娘雙拳猛擂和尚的胸膛,掙扎尖叫著哭罵道:「賊禿放手!放手……」
「哈哈!放手?這叫做暖玉溫香抱滿懷,妙極了。等會兒你如果竟不肯說實話,佛爺保證你受不了,哈哈……」
三邪丘三娘不耐地說:「老二,別拿肉麻當有趣,你有個完沒有,正事不辦……」
賊和尚介面就道:「老三,你著的什麼急?」
大邪百里維長眉一軒,道:「辦正事要緊。」
天風和尚點頭道:「老大,我這不是辦正事么?」
「那就快辦。」
「是。老大,為了辦事容易,我把這丫頭帶到廂房裡去問口供。」
「好,快去快來。」
賊和尚一聲怪笑,抱著哭泣掙扎的辛荑,飛步搶入東跨院,進入一間廂房。他對姑娘粉拳毫不介意,姑娘的銳利指甲,抓在他臉上像是抓在堅硬的皮革上,毫無用處,被他丟在床上,渾身發僵。
和尚按住了她,雙手捧住他的雙頰,淫笑道:「小親親,房中只有你和我,你不用害怕,和尚我決不要你的命,只要你順從我。」
「你。……」
「首先,你得說出九葉靈芝的下落。」
「天哪!哪有九葉靈芝?」姑娘聲淚俱下地嘶聲叫道,絕望地叫天。
「叫天沒有用,小女人。」
「那九葉靈芝在家慈……」
「我不聽你這些話,我只要靈芝的藏匿處。」
「已經被人……」
「廢話!你不說?」和尚兇狠地說,立即替她寬衣解帶,拉掉她的外衣,白絹繡花胸圍子入目。
姑娘心膽俱裂,尖叫道:「靈芝定然是皮家取走的……」
「鬼話!皮家咱們已搜過了。」天風和尚說,動手拉她的胸圍子。
其實,賊和尚並不理會她招不招,看到她那胸圍子上端暴露在外的細皮白肉,那動人心魄的一角酥胸,和尚已是慾火如焚,即使她立即說出靈芝就藏在床下,和尚也不加理會了。
「天哪!蒼天,……」姑娘尖厲地,絕望地叫。
「嗤……」胸圍子被撕破,雙乳脫穎而出。
「噗!」異響震耳。
和尚突然雙手一松,頭向下一搭,伏在姑娘半裸的嬌小身軀上,突然不動形如死人。
辛荑魂飛魄散,不知突變已生,虛脫地叫:「大師,只……只要你能保護家……家父的安全,我……我……我不嫌你是……出家人,我跟你……一輩子……」
和尚突然滑下她的嬌軀,「蓬」一聲跌在床下。
有人拉上她的外衣,掩住她的酥胸,柔聲道:「穿好衣裙,躲到後面去。不可說那些愚蠢的話,這些人決不會憐惜你一個弱女子。」
她吃了一驚,急急坐起。
床前,一個人背向而立。她掩面哭泣,叫道:「任爺,請……請救家父一命,賤妾來生犬馬以報,尚請……」
任和拉開戶門,低聲道:「我將盡全力,義不容辭。請轉身面向床內。」
她如受催眠,依言轉身。她聽到有和尚的身軀被拖動聲,不由自主轉頭偷視。
高大的任和,正倒拖著和尚出房。
「這是個正人君子。」她心中暗叫。
她衣衫凌亂,酥胸半露,如果不轉身,雙方相對豈不羞死?
大邪百里維高坐廳堂等候,向丘三娘說:「老三,依你看,這兒葉靈芝到底被誰弄走了?」
丘三娘眉眼深鎖說:「依常情論,該是崆峒弟子弄走的。」
「誰敢保證這不是白石道人搗的鬼?這牛鼻子的藝業稀鬆平常,卻工於心計,詭計多端。依我看,他們早已將靈芝取走了,故意迫害辛家追索,以免涉嫌,這一著真夠毒辣的。」
「那麼。咱們只有在他們口中取線索了。」
「對,除此皆是枉費心力……唔!且慢,我想起了一個人。」
「什麼人?」
「妙手空空羅權。聽說他三月前曾經在城西的獨臂天尊高原家中鬼混。」
「哦!我聽說過這個人。」
「這傢伙號稱賊中之王,愛財愛酒色愛珍寶,很可能牽涉到他身上。」
「咱們到獨臂天尊家中走走。」大邪百里維離座,急性子說走便走。
天外來鴻正好扶著門踉蹌而入,丘三娘叱道:「滾出去,不許進來。」
天外來鴻一眼便看到了分躺在地的辛安辛忠主僕,駭然叫:「你們把小安怎樣了?」
「打死了。」丘三娘冷冷地說。
天外來鴻狂叫一聲向前踉蹌。丘三娘冷哼了一聲,一掌拍出叫:「該死的東西!」
「砰!」天外來鴻應掌便倒。這位打抱不平惹火燒身的好漢,再次昏厥。
「我們走。」大邪百里維說。
「不等老二了?」丘三娘問。
大邪搖搖頭,笑道:「你還不知道老二的毛病?他向一個天姿國色的小姑娘問口供,豈是容易了結的?走吧,讓他快活去。」
丘三娘居然臉不變色,似乎對男女間事毫不在乎,點頭道:「也好。和尚見了黃毛丫頭便像走了魂似的著迷,不把小姑娘弄到半死不活決不會放手的,走吧!」
破窗下,突出現任和的身影,笑道:「哈哈!和尚好色,和尚好淫,但他不喜歡半老徐娘,難怪你丘三娘被他冷落。可惜!憑良心說,和尚好淫好色,卻不算是行家,未經人道的小黃花閨女,哪有懂得風月情趣的半老徐娘……」
丘三娘一聲嬌叱,柳眉倒豎杏眼睜圓,她狂怒地飛撲而上,粉面殺機怒涌,來勢洶洶,人未到劈空掌力已出。
「和尚給你。」任和大呼。
昏迷不醒的和尚身軀穿窗而入,恰好迎著襲來的掌勁,硬向排山倒海力道萬鈞的掌勁飛到。
掌可以收回,但擊出的劈空掌力卻易發難收,除非是功臻化境氣功爐火純青的絕頂高手,不然決難收回已發出的劈空勁力。丘三娘的修為,距化境還遠之又遠,這輩子恐難修至那至高的境界,自然收不回已擊出的渾雄掌力。
「噗!」潛勁擊中了和尚的頭部。
「砰!」和尚的飛勢頓止,反向回飛,重重地摔倒在窗檯下。
任和這次不逃了,一躍而入,挫身從和尚倒飛而回的身下切入,貼近了丘三娘。
雙方對進,相距僅丈余,像電光石火般接觸,沒有任何機會閃避。
「噗噗!」任和雙拳著肉,搗在丘三娘的腹腰上。
「啪!」丘三娘也一掌拍在任和的右肩近頸處。人影疾分,勝負立判。
「哎……」丘三娘叫,飛退丈余。
百里維一把扶住她,叫道:「我來對付他,老夫竟走了眼。」
任和身形飛射壁側,摘下了掛在壁上的一把佩劍,拔劍出鞘迎上,丟掉劍鞘笑道:「老傢伙,當然你走了眼,人老了,老眼昏花不足為奇。」
大邪百里維撤劍立下門戶,厲聲道:「老夫雖老了,殺你仍然有足夠的精力。」
任和哈哈大笑道:「老不以筋骨為能,你犯了大忌。人怎能不服老?瞧你,哈哈!名列氓江三邪之首,卻不知珍惜羽毛,妄想服食九葉靈芝返老還童,在下委實可憐你。」
「閉嘴!」大邪暴怒地叫,作勢進擊。
任和立下門戶,臉色依然嘻笑從容,說:「瞧你,還想逞強呢。年老氣力衰,撒尿滴濕鞋,講話流口水,咳嗽屁又來;難怪你要搶九葉靈芝妄想返老還童,妄想奪回逝去的青春。
告訴你,百里維,逝去的青春永不會再來,想長生只有修心養性方是不二法門,你趁早走吧。」
丘三娘已經恢復元氣,一聲怒嘯,拔劍衝進,身劍合一,手下絕情,可怕的劍虹直指任和的胸腹要害,含恨出手志在必得。
任和神色一變,變得嚴肅冷靜,手中劍突發隱隱龍吟,迎著漫天徹地而至的劍影,冷肅地吐出一道令人莫測高深的劍虹。
一聲清鳴,劍氣乍斂。
丘三娘倒退丈外,臉色蒼白,持劍的手不住抖索,手臂與手肘鮮血透袖沁出。
大邪百里維大駭,脫口叫:「你……你這是什麼邪門劍法?」
任和執劍於地,劍尖直透尺厚的花磚,沉靜地說:「管大嫂,你在枉死城中跨了一大步。」
丘三娘的劍尖失手墜地,氣虛地問:「你……你為何不……不殺我?」
「管前輩在世之日,曾與敞友交情不薄,沖敝友金面,在下放你一條生路。」
「你,……你是……」
「不必多問,你走吧。」
大邪百里維碎步欺進,沉聲道:「老夫不領教你幾招絕學,豈不白活了一輩子?」
任和冷冷地說:「兵凶戰危,刀劍無情,在下不想動刀劍拚命。刀劍在手則氣盛,相搏必有錯失。你大邪不算頂壞,壞在老昏不明是非,在下不願傷你。」
「老夫決不放過你。」百里維大叫,疾沖而上,劍出「羿射九日」,像是九劍齊出,劍氣直迫三尺外,鬚眉俱張似已存心拚命。
任和不能不接招,拔出劍冷哼一聲,信手一揮,劍虹分張。
「錚錚錚,……」暴聲震耳,劍氣迸射。
大邪氣涌如山,招變「萬流歸宗」,劍影再合。
任和屹立如山,從容化解對方的九劍狂攻,腳下未動分毫,一劍揮出叫:「你好不知趣!」
「錚!」大邪的劍向側盪。
任和的劍尖,已抵住大邪的咽喉下,冷笑道:「你想死就再進半步,或者揮劍反擊。」
大邪百里維臉色死灰,僵住了,額上青筋跳動,雙目射出恐懼的光芒,語不成聲地叫:
「你,……你用的是,……是無……無極劍術,你,……你是……」
「在下勸你回頭。」
「是,……是不是絕招『白雲歸岫』?」
「你又走了眼了。」
「你……」
「你走不走?」
大邪退了一步,退出劍尖的控制,收劍咬牙道:「好,我走。」
「快走!要找九葉靈芝,該到皮家去找。」
「閣下可否見示真名號?」
「草莽浪人,你就叫在下為任和好了。」
「老夫認栽。」
「承讓承讓,哦!在下向老前輩打聽一件事,尚請明告。」
「你問的事是……」
「天下間能大量用毒的人是誰?」
「這,……天下間能大量用毒的人甚多……」
「這人很年輕,用毒以斗計。」
「抱歉,沒聽說過這樣的人。大量用毒,除非是砒霜、水銀、青磷煙等等,但這些玩意,真正用毒的人,不屑使用。」
「謝謝,老前輩可以走了。」
百里維仍不死心。問道:「老朽如果向皮家索取靈芝……」
「在下不干涉你們。」任和不假思索地答。
大邪抱起昏迷不醒的天風和尚,大踏步出廳而去。
丘三娘也一言不發,隨在大邪身後出廳。
東院里搶出辛荑小姑娘,哭泣拜倒在地,不住叩頭含悲叫喚:「恩公天恩,賤妾為家父乞命……」
他一陣慘然,伸手攙扶低聲道:「姑娘請起,在下當盡棉薄。令尊的病在下已經看過了,驚嚇過度哀傷過切,好好調養並非絕症。在下略通藥理,暫留尊府希望能有助益。現在,你得打起精神,在下先得救醒令弟。」
當天,任和到客店取回行囊,落腳在辛家。
天外來鴻總算是鴻運當頭,任和的金創葯十分靈光,背部的鏢傷有靈藥敷治,漸有起色。
岷江三邪仍然在西城客棧落店。天風和尚算是倒了八輩子霉,眼看美女到手,卻糊裡糊塗被人所擊昏,煮熟了的鴨子竟然飛掉了,而且是羊肉沒吃到,卻惹了一身膻,心裏面那份難過,委實無法形容。
岷山三邪中,天風和尚排行第二,是按年齡排行的,論真才實學,老二比老大百里維要高明一兩分。這賊和尚不信邪,怎肯干休?發誓要找任和拚老命,誓報被偷襲之仇。他卻不想想。如果對方不比他高明,怎能無聲無息地一下子把他打昏?即使他那時色迷心竅,美色當前昏了頭心不在焉,但對方竟然進入房中他們毫無所知,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如不比他高明多多,不可能輕易地把他打昏。何況賊和尚渾身橫練,氣功火候純青,刀砍劍劈錘打,傷不了他一根汗毛,而對方卻一下便擊中他的天靈蓋,天靈蓋堅硬如鐵不易受傷,但他卻失去知覺,可知對方的劈空掌力道是如何地驚人。
賊和尚羞憤交加,不聽大邪的勸告,發誓要找任和拚命,硬是不肯善了。
但落店后才蘇醒,昏眩感未消,只好忍下了。
兩位銀漢孤星皆不願犯眾怒,同時隨白石道人一眾兇徒,至白石鎮皮家落腳,等候炎陽雷來到分真假,如果其中一人心虛拒絕,毫無疑問地明白表示是假的銀漢孤星,必將受到兇徒們群起而攻。
次日一早,白石鎮的囚徒與兩位銀漢孤星,浩浩蕩蕩蒞臨西城客棧,佔住了整整二樓餐廳。
同來的人中,多了兩個人。一個是高年老道,一個是青面燎牙狀極猙獰的花甲老人。老道佩了劍,花甲老人點著一根奇形怪狀的金色骷髏杖,十分唬人。
高年老道與花甲老人據主座高坐,客位是兩位銀漢孤星與兩人的男女同伴,東首是白石道人,眾老道皮五爺父子,以及一群兇惡的爪牙。
樓上的食桌皆已清除,只留了三排桌椅。老道身材高瘦,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氣概,喝乾了杯中的香茗,冷哼一聲,向白石道人叫:「始基,去叫氓山三邪上來說話。」
白石道人離座欠身道:「弟子遵命去喚他們前來回話。」說完,神氣地大踏步下樓而去。
樓門口有兩名大漢把守,禁止閑人登樓。
下面不時有人走動,但整座客店人心惶惶,店伙與客人皆惶然遠避,因此顯得有些冷清。
店門帝一掀,進來一位虎背熊腰高大健壯,氣概不凡的中年人,脅下帶了一隻包裹,佩了劍另懸挂一隻中型黃色大革囊,進得店來,便向梯口走,抬頭上望,大聲自語道:「怪事,這鳥店怎麼與眾不同,遭到什麼禍事了?有點不大對。」
說完,舉步登樓。
上面把住樓門的兩大漢當門一站,一個向下大叫:「不許上來,走開。」
中年人冷冷一笑,抬頭冷冷地問:「怎麼?為何不許上去?上面不是酒樓么?」
「少廢話!滾!」
中年人劍眉一挑,虎目怒睜,大踏步向上走,陰森森地說:「老兄,在下要打掉你的滿口狗牙。」
大漢暴眼怒張,厲聲道:「狗東西!你好大的膽。」
罵聲中,大漢向樓下搶。
雙方在半梯相遇,大漢拔刀怒吼:「大爺要砍下你的驢頭來做溺器,……」
話未完,中年人左手一揮,喝道:「打你的狗腿!」
大漢做夢也沒料到對方竟敢搶先動手,驟不及防,來不及有何反應,右腿便挨了一擊。
「哎……」大漢驚叫向下跌。
中年人左手再揚,「啪」一聲又在大漢的腰背來上一掌。
「骨碌碌,……」大漢向下滾。
中年人向上搶,樓門口另一名大漢驚叫道:「毛二哥被打下樓了。」
「你也下去!」中年人叫,伸手便抓,人已到了樓門口,出手如風,迅捷絕倫。
「啪!」掌拍在大漢的左肩上,向下一帶。
「哎唷……」大漢狂叫,也向下滾。
中年人箭步搶入樓門,已有一名老道離座搶到,大喝道:「閣下膽敢在此撒野,該死!
滾下去。」
喝聲中「飢鷹搏兔」飛撲而上,十指伸縮不定,一看便知練了頗為高明的鷹爪功。
中年人一聲長笑,上盤手向上撥拆招,右腳疾飛,「噗」一聲響,一記窩心腳踢在老道的胸口上,叫道:「看誰滾。」
「砰!」老道仰面飛跌,跌在樓板上響聲震耳。
上座的高年老道冷冷一笑道:「這人的手腳好快,高明。」
獰惡的花甲老人也安坐不動,陰陰一笑道:「不錯,高明,難怪他敢硬闖。」
皮五爺皮高川跳離座位,迎面扶住了老道,厲聲問:「閣下是存心叫陣來的?你好大的狗膽。」
中年人向前迫進,冷冷一笑道:「你這廝口中不幹凈,在下饒不了你。」
「你知道在座的是什麼人,敢在此地撒野?」
中年人仰天狂笑,笑完說:「我銀漢孤星杜弘,不管在座的是什麼人,誰擋路,在下便要將他放翻,你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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