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架直升機,在豪華大酒店的頂上,發出「軋軋」的聲響,機身略有點斜,飛了過去。
沒有什麼人注意這架直升機,甚至酒店天台上的護衛人員也沒有注意,這時就開始注意那架直升機的,恐怕只有船上的年輕人和他的叔叔兩個人,他們坐在遠程望遠鏡之前,在望遠鏡中望出去,甚至可以看到駕機的玲瓏手近乎浮腫的胖臉。
「中國人」喃喃地說道:「這架直升機在曼頓停留了兩天,我想事後,他們會使它沉到海底去!」
年輕人道:「當然——我想,酒店大堂內也該有點消息吧!」
※※※
在酒店大堂內,齊泰維伯嚼從電梯中走了初來,手中握著一根手杖。酒店大堂中的一切全很正常,可是當齊泰維伸手,按下了手杖柄上的一個突起點之際,在不到一分鐘時間內,一切都變了。
伯爵手杖中的無線電遙控裝置,發動了早已安裝在酒店播音系統內的錄音機,酒店上下,每一個房間中,每一個走廊中,自然也包括了大廳在內的擴音器中的音樂,突然停止了,代之而起的,是一陣尖銳、刺耳的警號聲。
正當每一個人都愕然地抬起頭來,望著發出警號聲的播音機之際,警號聲停止了,代之而起的,是法語英語交替的廣播:「我們是阿拉伯黑色九月組織,我們在這個酒店的每一層,都放置了炸彈,這些炸彈,在十分鐘后爆炸,所有的人即速疏散,阿拉伯萬歲,打倒以色列!」
尖叫聲和驚駭欲絕的呼叫聲,代替了一切,齊泰維伯爵仍然想慢慢地走,因為在他身後,人們像是潮水一樣,湧向酒店的大門,將他也擁了出來。
齊泰維伯爵來到酒店對面的大街上,無數警車,已一起駛了過來,警察跳下車,但是警察進不了酒店,因為從酒店中湧出來的入實在太多了。
幾個高級警官在勸告擠在一起的人散開,伯爵又按下了第二個掣,酒店大門上的一具擴音器,突然又響起了刺耳的警號聲。
警察已經封鎖了街道,仍然不斷有人從酒店中湧出來,酒店樓上,幾乎所有的人都等不到電梯,電梯已失靈了。八架電梯一起失靈,那是土耳其皇的傑作,他的工具只不過是柄鉗子——現代科學維繫在極脆弱基礎上,要破壞實在是太容易了。
吐耳其皇在破壞了電梯之後,轉過走廊角,他在頂樓。和土耳皇在一起的是哥耶四世,他們背靠著牆,站著,在聽著激烈的爭論,一個人在大著嗓子叫道:「要搬走,一定要將我保險箱搬走!」
另外好幾個人的聲音道:「沒有時間了,沒有時間了!已經過了四分鐘,電梯又壞了!」
那流亡政客的怒吼聲簡直像是在咆哮,道:「一定要搬走!」
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爸爸,爆炸不會損害保險箱,我們可以事後將它找回來,快走!快走!」
這幾句話,倒打動了那流亡政客,接著,便是呼喝聲、腳步聲,看來所有的人,全從樓梯上奔了下去。
土耳其皇整理著衣襟,道:「玲瓏手,你從上面看下來,情形怎麼樣?」
玲瓏手的聲音,在土耳其皇和哥耶四世的耳機中響起,道:「偉大極了,我想至少有十萬人在觀看我們的演出,天台上一個人也沒有了!」
土耳其皇道:「該動手了!」
※※※
「中國人」和年輕人看得很清楚,直升機打了一個盤旋,又飛了回來,這時候,他們才發現玲瓏手他們行事的周到,因為那架直升機是簇著當地警方的標誌。在這樣的情形下,有警方的直升磯在空中盤旋,更不會有人注意了。「中國人」道:「一枚炸彈?」
年輕人道:「當然,玲瓏手的責任不輕,他得正確地在酒店的天台上炸一個洞,這個洞,必需是在放保險箱的那間房間的頂上,要是弄不準方位,他們就得不到保險箱了,他必須飛得更低些。」
「中國人」吸了一口煙,深深噴了出來,說道:「別替他擔心,他一定做得到的!」
※※※
直升機飛到了酒店的上空,幾乎是停在半空之中,玲瓏手望著酒店的天台,從瞄準器辨定了位置,然後升高,一枚炸彈就在他升高的同時,落了下去。
當炸彈在酒店天合爆炸的時候,直升機飛得更高,但不等爆炸的煙霧散去,直升機又降低,從直升機的機腹之中,垂下了一隻巨大的鐵索網來,鐵索網從炸開的洞中,直垂了下去。
而土耳其皇和哥耶四世早已在爆炸後進了房間,鐵索網一沉下,他們就將之套在保險箱上,他們肩己也拉住了鐵索網,鐵索網立時又向上升了起來。
等到直升機吊著保儉箱和兩個人升高的時候,所有聚集在街上的人,都大聲叫了起來,玲瓏手估計得不錯,看他們演出的人,至少有十萬以上,也正因為有那麼多人,所以當警車想去追逐的時候,才發現滿街全是人,很本沒有法子移動一步。
直升機迅速飛遠,土耳其皇在半空中,甚至連連在揮著手,像是他真是皇帝,在檢閱他的子民一樣。直升機迅速飛遠,「中國人」和年輕人一直看著,他們知道,這架直升機,再也不會在世上出現了!
他們一直等到直升機在望遠鏡中,也只剩下了一個小黑點,才挺直了身子。
年輕人吁了一口氣,道:「他們成功了!」
「中國人」「哼」地一聲,說道:「花了幾千萬美金的本錢,只弄去了一大塊廢鐵,這種買賣,簡直不是人乾的,大蠢了!」
年輕人看來有點難過地搖著頭。
而當他們在嘆息的時候,玲瓏手已經飛到海面上,離城市很遠了。
警方封鎖了酒店前的那條街道,在酒店四周圍布防,可是每一個警員,只好睜著眼,看著直升機吊著兩個人和一具巨大的保險箱,迅速飛去,等到警方的直升機起飛去追蹤時,大海看來是如此平靜,根本一點蹤跡也沒有了。
而那個流亡政客,在和他的保鏢、情婦、女兒等人,一起離開酒店之後,就立即來到了他們的車子之中,他們的車子,全是經過改裝的,以流亡政客那架而論,在外型看來,有點像普通的客貨兩用車,但是事實上,這輛車子,不但有著防彈鋼板、不碎玻璃等種種安全設備和極其舒適豪華的內部,而且還配有九公升的汽缸,可以發出強大的馬力,隨時達到兩百四十公里的速度。
流亡政客躲進了汽車之中,他的忠心耿耿的保鏢,立時圍住了汽車,或者說得詳細一點:他自他自己國家帶來的,誓死效忠的保鏢,貼著汽車站著,有兩個伏在車頂,而他雇來的護衛隊,則團團圍在外邊。
卓子停在街角處,後面有掩蔽,照這種情形來看,若有什麼人要對這個流亡政客有不利的行動,至少得有一連以上的軍隊,還得配備一輛坦克車和若干重型武器,才能夠達到目的。流亡政客在車中,沉著臉,還是戴著黑眼鏡,雖然戴著黑眼鏡,他是殺氣騰騰的,他的心中,正十分惱怒。
流亡政客那時,還不知道他自己的那具保險箱,被人炸開了屋頂,用直升機吊走了,他之所以發怒,是因為他剛才走得實在大狼狽了。而自從他從自己的國家被轟下台來,倉皇逃出之後,他對勿匆忙忙地離開一處地方,起了一種異樣的敏感。
現在他雖然仍然擁有大量金錢,可是和權勢已經絕了緣,而他是幾十年來,手握生殺大權,無人敢於忤逆他意思的人,這時,竟然因為一件小小的意外,而令得他要倉皇逃命,那令得他一想起來,就覺得是奇恥大辱。
通過車中的無線電話,他不斷得到外面的消息,當地的警局還特地來問他,是不是需要特別的保護,而遭到他斷然的拒絕。
所以,當酒店頂樓的屋頂被炸開,流亡政客的那具保險箱,在上萬人的注視下被吊走後,警方的高級人員,分成了兩路,一路直衝進酒店去查勘情形,另一路,來向流亡政客報失的時候,還和圍在路旁的護衛隊和保鏢,起了小小的衝突,幾乎開起火來。
兩個高級警官,不但要將證件交給對方詳細審閱,而且還等著,等對方去查訊,這才繳下了武器,進入了車廂,見到了那流亡政客。
當兩個警官說出了保險箱被直升機吊走的經過之後,流亡政客的臉色鐵青面肉顫動著,厲聲道:「你們幹了些什麼?就看著我的保險箱叫人弄走?」
那兩個警官神情有點苦澀,一個道:「我們已經展開了海陸空三路的追截,相信可以追回來的!」
流亡政客臉上的肥肉,又不由自主,抽動了幾十下,而且,他的臉色,看來不是鐵青色,而是在鐵青色之上,蒙上了一層死灰色。
因為在那一剎間,他想到,他的生命,並不安全。
雖然他有誓死效忠的保鏢,雖然他每到一處地方,就雇上上百個護衛隊員,但他並不安全!像剛才發生的事情,如果對方的目的,不是在那具保險箱,而在要他性命的話,炸彈能炸穿大酒店的屋頂,難道還炸不碎他的天靈蓋么?
照這樣看來,他在瑞士的那幢別墅,還得另外設計過,就算不裝上幾具高射炮的話,至少也得有一套雷達設備,可以慎查每一件在空中飛過的物體。
一個警官又道:「請閣下接受我們的特別保護,因為——」
流亡政客不等他講完,就道:「不必了,我到瑞士去,立即就走!」
兩個警官互望了一下,一個又道:「希望閣下對這件事,別太渲染,因為劫匪的手法,實在太特殊了,而且事先借了『黑色九月』的名義,我們實在是措手不及,但我們有信心找到劫匪,而且,聽說那具保險箱是無法打開的,是不是?」
流亡政客的臉色,漸漸緩了過來,他突然笑了起來,道:「當然是,為了這件事,我要招待記者!」
兩個警官吃了一驚,面面相覷,流亡政客已轉頭,向站在身後的女婿道:「通知出去,我在機場舉行記者招待會!」
他的女婿答應了一聲,立時拿起了電話,那兩個警官,想有異議間,兩個身形紮實的保鏢,早已攔在他們的身前,將他們轟下車去了。
衝進酒店的那一隊警官和警員,首先發現,整座酒店,除了頂樓之外,幾乎沒有遭到什麼破壞,炸穿了屋頂的炸彈,一定是第一流專家特別設計的,趕到來檢查的爆破專家,口中雖說沒有什麼,可是心中也暗自佩服,他心中也很有數,能做出這種精巧絕倫,算計得如此準確的炸彈來的人,世界上沒有幾個。
屋頂被炸開的洞,約莫有六尺直徑,那間布置豪華的房間,自然毀壞不堪,可是在下一層,卻不過只是震碎了幾塊玻璃而已。
原來放保險箱的地方,堆滿了炸下來的水泥塊,屋頂大圓洞的四周,扭曲的鋼筋伸展著,看來像是一些蜘蛛爪似的,醜惡得很。
在大酒店的通訊室中,兩個廣播員昏迷不醒,一卷錄音帶,代替了原來播送的輕音樂,這卷錄音帶,就是訛言酒店的每一層都放下了炸彈,而要酒店中的所有人都緊急疏散的那捲。
一個警官拿著那捲錄音帶,在手中拍著,匪徒用這個方法,自然聰明之甚只有這個辦法,才能令流亡政客的上百個護衛隊員離開天台,也只有這假辦法,才能造成街道上的極度阻塞,是以才令得直升機吊著保險箱和兩個賊黨離去之際,警方全然無法追趕。
而現在,保險箱已經失去了,看來唯一要做的,是如何將之追回來。
無數無線電話打出去,各處交通要道,奉令封鎖、檢查,電台反覆地廣播著,勸諭所有的遊艇,不要出海,警方的直升機,在城市上空,不斷盤旋著,整個城市之中,人人都知道,發生了大事!
奧麗卡公主在劫案發生后五分鐘,在她的豪華套房中接到了電話,她在放下了電話之後,不由自主,喃喃地道:「太激烈了,真的太激烈了!」
然後,她立時離開了酒店房間,十分鐘之後,她已經在一艘小快艇上,直駛向「中國人」的遊艇,而當她看到「中國人」和那年輕人全站在遊艇甲板上,而且神態顯得如此悠閑之際,她不禁呆了呆。
當快艇靠向遊艇之後,年輕人笑殷殷地走過來,拉她上甲板,「中國人」大聲這:「歡迎!歡迎!罷才你有沒有看到那精彩的一幕?」
鮑主微笑著,直截了當地道:「你——你們成功了!」
年輕人攤了攤手,道:「你弄錯,下手的不是我們!」
鮑主半點沒惱地,現出她那兩排晶瑩潔白的牙齒,「格格」笑了起來,「中國人」向艙內去張望了一下道:「來看,電視上已經將劫案發生的經過播出來了。」
年輕人扶著公主,一起來到了船艙之中,一具電視機的螢光幕上,正在播出劫案發生時的經過情形,和播音員急速的聲音:「本台記者,在劫案發生的時候,幾乎將全部的過程,記錄了下來——」
在電視上看到的,是一蓬濃煙,自酒店的屋頂升起,接著,是一架直升機,迅速下落,再接著,直升機上懸下網來,然後,吊起了保險箱,和兩個人。
那些錄到劫案經過的記者,真可以得最佳新聞採訪獎,因為在電視上看到的情形,甚至有這鏡頭,可以清楚地看到,吊在網索上的那個人,有一個還在揮著手,他們的樣貌自然也叫人看得清清楚楚。
有的盜賊,在行事之際,要蒙上臉,戴上手套,免得被人認出面目,免得留下指紋,要偷偷摸摸,這一類,總而言之,可以稱為小賊。而有一類,根本不必遮掩什麼,因為就算他們掩通,只要事情一發生,就算是初入行的警察,也可以知道事情是什麼人乾的,這一類人,當然是正牌的大賊了。
扮耶四世和土耳其皇,自然是大賊。
「中國人」望著公主,道:「認得他們么?」
奧麗卡的臉色有點蒼白的,喃喃地道:「他們也來了,我實在一點都不知道。」
年輕人道:「秘密得很,整件事情,連我們也全叫他們騙了過去。」
奧麗卡公主眨著眼,淺淺地笑了一下,道:「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
年輕人道:「不知道!」
鮑主接著又道:「你們不是為這具保險箱而來的么?」
年輕人道:「只有傻瓜才會打這具保險箱的主意,事實上,他們得到的,只不過是一大塊金屬而已,金屬內的東西,根本無法取出來。」
鮑主直視著年輕人,道:「我不會輕易相信你的話,除非你將事情的一切經過告訴我。」
年輕人很坦率地道:「好的,事情的開始是我的叔叔,接到了伯爵的請柬,我代表我叔叔,在馬德里和他們見面,才知道他們要打那流亡政客的主意。」
鮑主斜睨著年輕人,支著頤,神情恨動人,道:「你竟然完全不想參加?」
年輕人道:「對明知沒有結果的事,我不會有興趣!」
鮑主又想說些什麼,但年輕人作了一個手勢,立時接著道:「不過他們四人和你一樣,全然不信,尤其當我和我叔叔也來到這裡之後,他們有一套完善的計劃,可是關鍵是在於他們沒有打開保險箱的把握,所以他們以為我們有這個把握。」
鮑主很有興趣地聽著,眼珠靈活地轉動著。
年輕人又道:「我們甚至不知道他們今天採取行動,我想,伯爵在探訪我們之後,一定知道我在他身上放了一具偷聽器,所以他在回去和玲瓏手他們見面之後,所講的話中,也沒有一句提及他們的行動,只不過說要監視我們行動,好叫我們認為,他們根本沒有計劃,但他們居然動手了!」
鮑主哂然不置可否地望著年輕人,年輕人也笑了起來,指著電視。
電視上,播音員正在宣布警方的措施,同時勸遊艇不要出海,年輕人指著電視,道:「看,不能出海,你晚上有什麼消遣?」
鮑主吸了一口氣,播音員又有點氣急敗壞地宣布:「才接到消息,那是藏有四億美金的保險箱的失主,決定離去,並且在機場舉行記者招待會,本台直接播映,請各位留意收看!」
鮑主笑了笑、道:「我有節目了,看電視!」
他移過了一張椅子,讓公主坐了下來,而他就坐在公主的身邊,而且,將一隻手,按在公主的手背之上,享受著公主柔滑、細膩的皮膚中,所傳出來的那股溫馨,盡避他心中很亂,可是表面上,點也看不出來。
「中國人」已經離開了那個船艙,電視上,在亂七八糟地又放映出那流亡政客當政時的新聞片,一會又是酒店內部的情形,和訪問著酒店的住客,一個被訪問的老太婆,只是不住叫道:「太刺激了!太刺激了!」
年輕人心中疑慮的是,就算這個美人兒相信了他的話,自己的秘密在她手裡,她又會藉此來怎樣對付自己呢?
年輕人心中的焦慮,表面上是看不出來,他甚至進一步,輕輕握住了公主的手,而公主也像是有點情不自禁將頭靠在年輕人肩上。電視上畫面一變,看到了停在機場上,流亡政客的那架飛機。
劉於這架飛機,年輕人也不陌生,在馬德里,他在玲瓏手手下拍回來的電影中看到過。播音員的聲音在響著,道:「請大家注意,那位前任總理來了!」
三輛看來一模一樣的客貨車,駛了過來,在那架飛機前的空地上,已停了汽車,和擠滿了人群,攝影記者站在車頂上,不斷地拍著照。三輛車一直駛到機尾部份才停下,其中一輛車的車門打開,出來的那個人,是流亡政客的女婿。
他來到預先準備好的擴音器前,道:「我代表我的父親,作如下的宣布:我的一具保險箱,給強盜搶走了,但是搶走保險箱的強盜,將一無所得,因為他們絕對沒有任何辦法弄開那具保險箱。」
聲明如此之簡短,在場的記者有點起鬨,當流亡政客的女婿,準備回到車上之際,幾個記者擠了過來,大聲道:「我們想問幾個問題,總理先生能不能回答?」
流亡政客的女婿道:「沒有總理先生,但是任何問題,我都可以代答!」
一個記者道:「你說絕對沒有法子打開,是不是包括將保險箱交由最先進的高速度切割術,或者爆炸等在內?」
流亡政客的女婿笑了起來,道:「當然不包括,任何東西都可以用這兩個方法弄開來。」
記者中一陣嘩然,另一個記者叫道:「那麼說,保險箱是可以打開來的了!」
流亡政客的女婿很夠鎮定,他道:「各位,高速切割,會使金屬發出上千度的高溫,而爆炸也會產生巨大的破壞力量,這兩種力量,都會使保險箱中的東西,化為灰燼,甚至化為氣體,別忘記,在保險箱中的全是鈔票,全是紙。」
記者叢中,又發出一陣讚歎聲,又一個記者問道:「請問,你們是不是認為,匪徒在憤恨之餘,會拼著不要錢,也將保險箱毀去?」
流亡政客的女婿笑著說道:「如果這樣,他們就是笨賊,而我不相信笨賊會計劃這樣的大劫案。」
又有記者問道:「聽說保險箱中有四億美金,你們是不是準備用相當數量的錢,將保險箱贖回來——如果匪徒提出這樣要求的話。」
流亡政客的女婿顯然早已料到了會有這樣的問題,所以他的回答,斬釘斷鐵,來得極怏,他道:「絕不,我們一毫錢也不會出,因為那些錢在保險箱中,始終是安全的,除了知道密碼的一個人之外,誰也打不開!就算隔上十年八年才找回來,錢還是安全的。」
記者叢中又發出了一陣讚歎聲和議論聲,年輕人向公主望了一眼,低聲道:「可憐的伯爵,可憐的玲瓏手,可憐的士耳其皇和哥耶四世!」
鮑主蹙著眉,不出聲。
年輕人又問道:「你是不是認為,你的工廠可以將這具保險箱弄開來?」
鮑主嫣然而笑,道:「正如他所說,到時,保險箱才被切開一道縫,就會有一股煙從保險箱中冒出來——一股四億美金化成的煙!」
年輕人嘆了一口氣,道:「多麼浪費的結局!」
鮑主笑了起來,在年輕人的掌心之中,縮回了自己的手,同時,她的身子也縮了起來,她這時的姿勢,使人聯想起一頭快出擊的豹,總要先將身子縮起來,然後再陡地彈開來,發出致命的一擊。
年輕人立時提高了警覺,果然,公主明澈的眼睛,望定了他,道:「我要那四億美金!」
年輕人還維持著他應有的鎮定,他很冷靜地道:「你這樣說法,像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女孩,吵著要天上的月亮,而你,已經不是一個小女孩了。」
鮑主的眼中,現出了一股冷酷的神情,道:「我要那四億美金!」
年輕人感到自己臉上的肌肉,多少有點僵硬,他道:「要是得不到……」
鮑主又露出了她潔白的牙齒,不過這時,她絕不是在笑著,她道:「你一定要得到,不然有什麼結果你自己會知道!」
年輕人陡地欠身,抓住了公主的手臂,盯著她。
年輕人的聲音低沉,是從喉嚨中迸出來的,他道:「你在玩火,你以為我會任由你將我的秘密,宣揚出去!」
鮑主揚了揚眉道:「當然不會,因為你一定會替我將那四億美金弄到手的!」
年輕人慢慢鬆開手來,他覺得自己遇上一個真正的對手了,他挺了挺身子,道:「事實上,沒有人可以從那保險箱中得到那筆錢錢,你為什麼不去結識那個流亡政客?我看你比他的情婦動人得多。」
年輕人的話,已經含有嚴重的侮辱意味,可是公主卻縱聲笑了起來,道:「謝謝你的稱讚,我不是沒有想過這一點,不過我認為,叫別人去做一件事,比自己親自去做好得多了。」
怒意在年輕人的體內上升,他甚至變得有點惡狠狠地瞪著公主,而公主卻笑得更甜了,她指著年輕人,道:「看,你發怒了,你知道么?當一個人開始發怒的時候,就是這個人知道自己快失敗的時候,我給你三天的時間——」
年輕人叫了起來,道:「絕不行,那保險箱甚至不在我們的手中!」
鮑主笑了笑,道:「那麼,你說要多少天?」
年輕人用手撫者臉,神情仍然很惱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公主姿態美妙地揚了揚手,道:「好吧,我不限制你時間,你儘快弄到手,就通知我,我並是一個很有耐性的人。」
年輕人仍然乾瞪著眼,如果對方是一個男人,他可能早已揮出了他的拳頭,可是,如此咄咄逼人的,偏偏是一個看來如此艷媚的女人。要不是他不想給對方知道自己已真正無法可施,他會不住長嘆起來的!奧麗卡公主毫不放鬆的聲音組成的尖銳的語句,不斷地自她齊整、潔白的牙齒中吐出來,她又道:「或許你在想,如果我死了,那麼,你的這個秘密,就不會再有人宣揚出去了?」
年輕人簡直感到沒有了招架的力量,他只喃喃地道:「我——我還不致於這麼蠢!」
鮑主攤了攤手道:「我也這樣想o」
她嫣然一笑,翩然轉身,向外走去,來到艙門口的時候,她才略停了一停轉回身來,指著年輕人,道:「你知道么?你在發怒的時候,看來很可愛!」
年輕人實在無法再忍受下去了,他陡地吼起來,道:「快滾!」
鮑主「格格」地笑著,步伐輕盈,走了開去。
鮑主走了之後,年輕人不由自主,大口地喘著氣,過了好久,他才發現他的叔叔正望著他,看來一直在笑著,年輕人不禁有點惱怒,大聲道:「我看不出有什麼好笑的地方!」
「中國人」,走過來,拍了拍年輕人的肩頭,道:「我一直認為,一帆風順的生活,是最乏味的生活,恭喜你生活的多姿多采!」年輕人有點啼笑皆非,坐了下來,「中國人」又道:「猜一猜,玲瓏手他們,現在在幹什麼?」
年輕人沒再回答,因為他根本不用想,也可以知道玲瓏手他們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