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擂台揚威
蒙面老人站在擂台之上,足有半柱香之久,才冷漠地道:「現在時辰已到,希望各位盡展生平絕學,最後勝利者,即是密笈之得主,老夫並負責保他平安離開陰山。」頓了頓,繼道:「比斗開始。」話落,一式「大鵬展翼」飛落台下,在第一排中座坐下。
蒙面老人下台後,台下又議論紛紛,一片嗡然,好半晌,仍無人登台挑戰。
蒙面老人見此情形,十分不悅,站立起來,沉聲道:「老夫擺此擂台,是為減少過多的流血,不料各位都想隔山觀虎鬥,坐收漁人之利,如一盞茶時間內,仍無人登台,一三五七九場之比斗,即予作廢,壁腹中之密笈,就歸老夫收管。希望各位把握時機,爭取天下至尊的寶座。」
蒙面老人話聲甫落,第三排中座站起一個紅髮,紅臉,紅須,身材魁偉,年約六旬的老人。
他雙目紅光閃爍,掃了群豪一眼,轉對蒙面老人道:「據在下觀察群豪的情緒,並非想作漁人,其所以遲遲不登台之原因,乃繫懷疑閣下裂壁取寶的能力,以及閣下的用心。」
蒙面老人雙目一瞪,射出兩道懾寒光,但隨即收斂,磔磔笑道:「如老夫尚無法裂壁取寶,請向天下間尚還有誰?至於各位懷疑老夫的用心,簡直是多餘,若老夫心懷不測,奪取蟠龍娃兒的『風雷扇』只不過時舉手之勞,何須擺此擂台?」
紅須紅髮老人道:「既如此說,何不稱將寶取出?」
「若先將寶取出,我相信各位決沒有現在規矩。」
「好!在下姑且信你一次。」
紅須紅髮老人話落,徐步走至台前,身形一縮一伸,縱上擂台,抱拳道:「在下風火教主祝心泰,敬候各位指教。」頓了頓,繼道:「在下秉承台主減少流血的旨意,特先警告各位一言,就是在下所練的『雷火功』,乃是一種異常霸道的武功,出手必傷人命,如自知無十足把握能勝在下者,最好不要冒險。」
「嘿!嘿!簡直是嚇唬三歲孩童之言。」此聲發自人叢中,接著發聲處衝起一條人影,高達三丈有餘,人影在空中連翻了兩個筋斗,斜身飄落台上。
只見是一個身穿黑色勁裝,背負長劍,突目獠牙,滿臉虯須,體形高大,年約四旬的大漢。
大漢向風火教主微一拱手,道「雕蟲小技,竟敢在此大言不遜,在下倒要領教領教『雷火功』的厲害。」
風火教主祝心泰輕蔑一笑,道:「台端高姓大名?」
「大巴五虎之二,飛天吃人虎是也。」
風火教主一捋紅須,不屑的笑了笑,道:「久仰,請動手吧。」
請聲一落,不等飛天吃人虎作勢進招,即雙腳一挫,右掌前推,掌心中吐出一道紅光,仿若火箭,疾射飛天吃人虎胸前。
尺天吃人虎大喝一聲,猝然運掌硬接。
「嘭」的響起一聲,熱風四卷,數丈之外,猶感炙熱難受。
風火教主紋風未動,悠閑站在原地,但見飛天吃人虎卻步履踉蹌,搖搖晃晃,渾身倏然變成黑色,似如媒炭,使人怵目驚心。
大巴五虎之首虎爪追魂,暴吼一聲,縱身登台,將飛天吃人虎扶住,急道:「二弟傷得如何?」
風火教主代答道:「令弟六腑已被老夫雷火燒焦,沒有救了,請代他準備後事吧!」
「嘿;嘿!你好不狠辣!」
「老夫有言在先,哪能怨……」
風火教主話猶未落,大巴五虎的老三、老四、老五已然飛身登台,並「咔嚓,咔嚓」地齊自拔出身佩兵器。
老五吸血虎一抖手中大刀,喝道:「還我兄弟命來!」一招「樵子伐木」斜砍風火教主腰脅。
五虎這一舉劫,正觸犯了擂台規章,頓時,引起台下一陣鬨動。
坐在台下的擂台主蒙面老人,立即站了起來,冷哼一聲,右手一場,並不見有何倆跡象,擂台上,向風火教主攻擊的吸血虎登時間哼一聲,癱瘓倒下。
吸血虎突然癱倒,五虎中的老大、老三、老四都不禁一愣,尚以為是被風火教主所制,上前一看,見吸血虎太陽穴上,突然呈現一個鮮紅印痕,心神又同自一愣,方始明白吸血虎的死因,乃是中了蒙面老人的「血指金錢功」,回頭下望,見蒙面老人直立座前,雙目如電,嚇得魂飛魄散,忙抱起飛天吃人虎和吸血虎的屍體,一聲不響的飛下台去。
蒙面老人道:「第一場風火教主得勝,第二場開始!」即在原座坐下。
風火教主向眾人揮手,說了一聲「僥倖」,縱落台下。
風火教主剛離擂台,即見人影一晃,一個相貌英俊,唯眼角上翹,暗含戾氣,年約二十七八的青年,縱上擂台。
此少年身穿青色勁裝,腰插兩枝判官筆,熊背蜂腰,十分威武。
他向台下略拱了一下手,朗聲道:「在下酆都門令主百煞鬼王門下,鐵面判官陸英濤恭候各位指教。」
站在台下的金童,乍聞鐵面判官之言,仇恨之火陡然上升,由雙手中進射而出,熱血奔騰,激動得四肢微顫。
自王一帖告訴他,他可能是烈陽翁之孫,烈陽翁為搶「風雷扇」,被酆都門令主百煞鬼王斃於冥谷時起,他一直念念不忘,他雖不敢確定他就是烈陽翁之孫,卻也對百煞鬼王起了一種仇恨之心。
他腦筋倏然一轉,頓時,似有所悟,回頭向他剛才拜祭的墳墓看了一眼,暗道:「不錯,那墳墓一定是祖父,否則,姑姑決不會每年都帶我來祭拜一次,烈陽翁死於冥谷,那墳墓十有九是烈陽翁的了,我何不取下這小子的首級,作為祖父的祭禮。」
「不,擂台規則不準尋仇。」他忽又猶豫起來,再說烈陽翁是不是祖父,尚有問題,若弄錯了,豈不是要惹人笑話?」
他朝鐵面判官瞥了一眼,見鐵面判官站在台中,雙目亂轉,口角含笑,英威奕奕,傲氣橫流,大有不可一世之概。
金童一見之下,怒火更熾,暗道:「今夜之會遲早我都得出手,不說報仇,就是要得到密笈武功,也必須將這些人玎倒,又何必多耗時間!」
念及此,陡然冷哼一聲,即向台前擠去。
「童哥哥!」邱如鳳一把將他拉住,急道:「你……你要去哪裡?」
金童回過頭來,怒目而視,道:「你管不著,快放手!」但見邱如鳳臉色泛白,淚眼盈盈,神情十分凄楚幽怨,內心又不由一軟,暗嘆一聲,道:「我說過,我們很可能是如不能相容的水火,以後我們最好不要見面。」
「童哥哥……」二串淚珠順頰而下。
「待我查明我的身世后,若我父親並不是被令尊所殺的青衫劍客金瑜,我一定會去找你。」
「可是你要打擂台,娶那女人為妻!」
「這也不一定,我只是要得到壁腹內的密笈武功,而我能否奪冠,尚很有問題。」
「但願金瑜前輩不是你的父親。」
「我也這樣希望,好!你先回你叔叔那裡……」
鐵面判官在台上,已等得十分不耐,忽然朗聲道:「在下恭候如許之久,仍無人登台賜教,莫非是酆都門的武功不屑一視?」轉對蒙面老人一揖,道:「無人登台,晚輩不能老站這皇,請示如何處理?」
「你且再候半盞茶工夫,如仍無人登台,第二組的冠軍就由你所得。」語音冰冷,毫無半點人味。
鐵面判官站立台上,神情顯得狂傲。
陡然,一陣微風掠過眾人頭頂,同時人影一晃.即見擂台上多了一人。
群豪乍見登台之人,頓時激起一陣嗡然,神色緊張,內心大感不暢。
原來剛登台之人,就是金童,武林中,沒有一人不恨他入骨,本來五嶽神丐,古道老叟,翻天一掌,尚對他不錯,但為誤會他強姦紅兒的事,卻也翻臉成仇,甚至比其他之人更為恨他,茫茫江湖,芸芸眾生,卻無一個同情他的人,若說有,就只有不知下落,生死不明的姑姑奔月嫦娥了。
群豪恨他,但又怕他,自然都恐他得到密笈武功,如虎添翼,欠他血債的,自要如數清還,他欠人的血債,將無法向他索取,試問,群豪哪能不驚。
金童落腳台上后,向鐵面判官抱拳道:「兄台是百煞鬼王之徒?」
「哼!」鐵面判官雙目仰望,神態異常傲慢,名震武林後起之物的金童,在他眼中,亦似不屑一顧,真是狂妄已極。
金童對鐵面判官早存仇恨之心,此時又見鐵面判官狂傲神態,無異是火上加油,但他並末立即發作,只冷然道:「請問令師百煞鬼王有否蒞會?」
鐵面判官不屑的冷哼一聲,道:「你問這個幹嘛?」
「在下想一睹令師尊容。」
「好吧!我就成全你的心愿。」一指台下第三排石座的紫堂色面孔,碧眼黃須,年約七旬以上的老人,繼道:「那就是在下師尊,你還有什麼心愿?」
金童循指看去,見百煞鬼王雙目綠光炯炯,仿如兩把利劍,正向他射來,使他不由一怔,暗忖:「這老鬼好精湛的內功,怪不得五嶽神丐無法替烈陽翁報仇。」
他收回目光,淡淡地道:「在下還有兩個心愿……」
鐵面判官不耐地道:「什麼心愿快說吧,此是擂台,沒有閑情與你胡聊。」
金童臉孔倏然一板,沉聲道:「第一心愿取你首級,第二心愿殺你師父!」
鐵面判官哈哈笑道:「你小子想得委實天真。」後退一步,繼道:「首級在此,請來取吧!」
金童也後退一步,不再打話,雙掌一場,「飛花指法」中的「落花追魂」絕招出手,數縷指風,疾射鐵面判官太陽、啞門、神庭等數處要穴。
勁出無形,迅捷與狠辣,足可穿金碎碑。
眼見鐵面判官即將喪命台上,但見他身形一晃,人已不見,緊接著一股又冷又猛的勁道,逼近金童背心。
金童大駭!來不及回身招架,忙展「醉八仙」步法,一個踉蹌,側閃一步,讓過制命的一擊,回過身來,見鐵面判官口銜獰笑,悠閑而立,並未繼續向他攻擊。
他出道至今,已有好幾個月了,大小戰鬥,不下十數場,從無人能躲過他的「飛花指法」,不想今夜竟被他嫌疑仇人之徒輕輕的躲過,反而險遭襲擊,若菲他身負詭譎神奇的「醉八仙」步法,很可能已遭了毒手。
他心頭噗噗狂跳,冷汗外滲,不敢再貿然出手。
要知百煞鬼王之能擊斃名震武林的烈陽翁,又能使五嶽神丐數番復仇敗北,並非他劫力有過於烈陽翁和五嶽神丐,也非掌法劍術勝人,乃是他祖傳的「惡鬼弄影」身法之功,剛才鐵面判官施展的,就是「惡鬼弄影」身法,看其能輕巧的躲過金童厲害無儔的「飛花指法」,可知「惡鬼影」身法之神妙了。
鐵面判官見金童驚懼滿面,仰天哈哈笑道:「小子可知天多高地多厚了吧!」
金童猛吸一口氣,鎮住狂跳的心神,暗忖:「他使的是什麼身法?我可不能大意了。」
鐵面判官見他不言不動,又笑道:「若非你剛才出言不遜,本判官尚可饒你一命,可是現在不成了。」頓了頓,繼道:「你若再不動手,我可要劫手了?」
金童凝勁雙掌,冷然道:「你動手吧!」
「好!」左手一揚,右掌接著平胸推出。
金童兄狀暗喜,心忖:「若恃內功,你可不行了!」
心念間,以八成功力迎接。
但,勁出之後,陡然失了對方人影,心中大駭,知道對方轉到自己的身後,不加思索,即閃身躲避。
果然,當他側閃之時,一股猛勁擦身而過,又嚇出他一身冷汗。
鐵面判官這招落空,也感駭然,方知近日的耳聞,並非虛傳,金童確有實學。
他也不敢再狂妄傲慢,掌勁落空后,接著第二招出手,同時展開「惡鬼弄影」身法,始終不離金童身後。
金童雖身懷入化功力,又具絕世指法,但對方身法太過神妙,始終處身在他身後,空有一身本領,卻施展不開,只賴「醉八仙」步法,一踉一蹌東搖西搖,勉強支持下去。
擂台縱橫只有二丈,二人就在此二丈之地,團團走動。
只聽見勁風呼嘯,人影晃移,好不緊張。
一個攻,一個躲,竟有一盞茶之久。
驀然,一個念頭闖人金童腦際,暗忖:「我這樣挨打下去,絕難幸免於難,我何不以掌作扇,一試『風雷扇訣』?」
心念一落,陡然厲嘯一聲,即使出扇訣的第一招「風捲殘雲」,雙掌后甩,出掌途中,雙掌向右一扭,將發出之掌勁扭成一股旋風,停在他身後,同時極快的回過身來。
鐵面判官見狀,趕忙后追,欲再轉至金童身後,但為旋風所阻,已是力不從心了。
他驚愕了一下,暗道:「這小子招式好怪……」
他念猶未落,金童第二拍「雷霆萬鈞」已然出手,掌鳳隆隆,有若沉雷,勢挾萬鈞之威,急向鐵面判官捲去。
鐵面判官見勢大驚,急欲使「惡鬼弄影」身法閃避,但金童掌勢的威力範圍甚廣,縱能閃過正鋒,卻閃不過掌風餘力,如被掌風餘力掃中,雖不致喪命,卻也難免受傷,若運勁硬封硬擋,又知功力與金童相差太遠,不得已,只好仰身一試「鯉魚倒竄波」,縱出台外,落腳人叢之中了。
總算鐵面判官心機深沉,不計榮辱,也幸他腦筋靈活,應付適當,否則,哪還有命在?
金童這兩招出手,又激起台前一陣雷動,他們只知金童有震懾人心的「飛花指法」,卻不知他身懷比「飛花指法」更為神奇詭譎的「風雷扇訣」,台下近千見識廣博之老江湖,除五嶽神丐、古道老叟、翻天一掌三人外,連蒙面老人在內,也沒有一人知道金童剛才使的是什麼武功,個個心驚肉跳,憂懼萬分。
蒙面老人突然站了起來,對正向眾人抱拳環揖的金童道:「娃兒,你的武功由何而來」
金童一愣,道:「錢如命老人家教我的。」
「胡說!我老人家只教你『飛花指法』,你剛才使的兩招是誰教你的?你要從實說來,否則,我老人家可要治你逆師之罪。」
金童猜不透蒙面老人為何要假冒錢知命之名,並口口聲聲說金童是他教出來的,使金童很是迷茫,也是很氣憤,但在此時此地,又不便發作,當下,突然笑道:「你並不是錢如命老人家,你根本沒有教過我武功,怎知我剛才所使的兩招不是錢如命老人家教的?」
蒙面老人雙目一瞪,陰沉沉的哼了一聲,想道:「這老不死的好不可惡,我屢次求他,都說傾囊授了給我,原來他早已知道我對他不滿,暗藏絕招,哼!我不信你能逃出我的計謀之外。」
心思一落,沉聲喝道:「逆徒!你竟敢忘恩負義?」
「老前輩說話尊重些,誰是你徒?我警告你,你若再胡說八道,可莫怪晚輩不客氣了!」
蟠龍山莊莊主九爪神龍站起道:「金小俠你知趣,這是論功得寶的擂台,並非解決私人恩怨之地,你既蠃了就該退下,好讓第三場開始,你難道要眾人轟你才肯走?」
金童怒視九爪神龍,並不答話,晃身縱落台下。
蒙面老人本想知道金童剛才所使的是什麼掌法,不料被金童揭露他的秘密,尚幸群豪對金童仇恨太深,不肯相信金童的話,如再要留難他,難免會妨礙計劃,因此,見金童縱身下台,也就藉機休口,不再追究。
第三場開始,風火教主又縱身擂台,接著有龍家堡主龍仁登台比斗,雙方相拆了八十餘招,兩敗俱傷,同下擂台。
第四場開始,金童剛縱上擂台,接即有一個背劍少年隨後縱上。
只見那少年雙目凶光暴射,臉上殺氣騰騰,似乎懷著極深的仇恨。
他並沒有向金童抱拳作虛偽禮節,也不打話,即雙掌猝然推出,兩道頗為強猛的掌勁,急卷金童胸前。
金童忙運步閃避,暗忖:「這小子好不懂規矩……」
念猶未落,那少年第二招又已攻到。
金童又運步閃避,同時喝道:「且慢!」
那少年第二招又落了空,剎住攻勢,怒道:「有什麼遺言快說。」
「閣下年齡不大,火氣可不小,要打亦得先報上門派名號,在下好論情行事!」言下之意,如那少年出身名門正派,將他打敗即止,若出身邪派,或仇人之後,自當另處。
那少年年齡與金童不差上下,人也長得頗為英俊不凡,他劍眉一場,雙自光芒暴射,道:「崆峒掌門人九音掌是我師父,血劍書生徐一元,你殺了我師父,我要取你頭顱,祭先師在天之靈!」話落,又欲動手。
金童忙搖手道:「慢點:慢點!擂台規則不準在此尋仇,你難道不怕激起公憤?」
血劍書生徐一元愣了一下,道:「尋仇不尋仇都是一樣,今夜你休想活下去!」
金童突然一笑,道:「令師尚非我的對手,你哪能勝得了我!再說令師之死,用是他自劈腦門,根本與我無干。」
「胡說!你若不強向他借衣裳,他哪會自劈!多說無益,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哪能打死我,我看你不像壞人,不忍殺你,但如不陪你走幾招,你一定不肯甘休,這梓吧,我任你攻十招,不論掌劍我都不還手,然若十招無法將我擊倒,你得自動下台,這條件如何?」
「好!如十招之內不將你殺掉,我立即自斃!」話畢,不等金童再說話,「咔嚓」一聲,拔出背上長劍。
陡然,一道紅光飛閃,劍光燈光相映,使人眼花繚亂。
徐一元號為血劍,並非他劍術高明,而是他所持的劍稱為「血劍」,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
「看劍!」徐一元寶劍一出鞘,即將崆峒絕學「雲波劍法」中的「雲開月來」、「火雲燒天」連番使出,擂台上一遍紅芒,把金童罩在劍光之下。
金童展開「醉八仙」步法,東閃西躲,一踉一蹌,饒是徐一元劍術詭譎,劍氣如龍,威力雄猛,亦無法奈何他。
十招瞬間即至,金童陡然喝道:「十招了!」
血劍書生徐一元倏然收勢,後退三步,橫劍向自己頸前抹去。
說時遲那時快,金童猛然右手一揮,一縷指功疾射徐一元脈腕,急喝道:「要死可也不能死於在下身前。」
徐一元羞愧不欲再說話,陡覺握劍腕脈一麻,頓時,失去作用,「咣當」一聲,寶劍掉落台上。
徐一元年齡雖輕,卻有一股衝天豪氣,毫無半點畏死之狀,冷然道:「你不要我死是何意思?」
「說來話長,將來你自知小弟的為人。∵
台下第二排中座的胖大和尚站起道:「徐施主,師仇未報,何以輕生,快下台來。」
皿劍書生徐一元,忽然滾出眼淚,拾起寶劍,縱身下台。
金童也欲隨後下台。
蒙面老人站起道:「慢點!」
金童一怔,道:「前輩有何吩咐?」
「剛才有很多人向老夫建議,第一組之比斗,俟密笈取出后再作進行,第二組結束后,老夫即動手裂壁。」回身對眾人道:「第二組繼續進行,三十歲以下者,請即登台比試。」
蒙面老人聲落後,有武當派的俗家弟子戚正人,風火教主之徒郝忠,九宮二龍之徒何福,相繼登台比試,但也傷在金童的「飛花指法」之下,敗北下台。
三人敗后,許久沒有人登台,蟠龍公子正欲登台時,卻又被少林派掌門人仁世大師親傳的俗家弟子葉伯群搶在前面。
葉伯群身長八尺,熊背蜂腰,方面大耳,儀貌堂堂,氣度不凡,年約二+八九歲,是少林寺的傑出人才,也是武林出類拔萃的後起之秀。
他與金童相拆了五十個回合,不但毫無敗跡,反愈斗愈勇,精神百倍。
金童的「飛花指法」雖精奇妙絕,但少林寺的「羅漢掌」也非平凡可比。
葉伯群陡然厲嘯一聲,道:「再接在下一掌試試!」反掌平胸推出,勁若山洪,向金童捲來!
打了五十餘招,金童仍未佔到半點便宜,相反的,幾度險遭對方所制,早已不耐,欲以內功與對方一拼,今見對方推出雙掌,正合他心意,牙關一咬,揮掌迎接。
陡然一聲震天價響,葉伯群噔噔後退二步,掌心灸熱,胳臂發麻,不禁大駭,暗道:「這小子掌力好不雄厚,我悟透『般若心法』后,功力大進,少林數千之眾,僅遜恩師少許,竟也無法將他震出台外。」一時怔在當地,不敢再貿然出手。
但見金童接了葉伯群一掌之後,竟連退了三步,臉色泛白,喘氣急促,顯然吃虧不小。
他忙吸氣壓止翻騰的氣血,暗道!「這傢伙不但拳法詭譎莫測,功力也是我僅見,如不使用『風雷扇訣』中的招式,此番決難取勝。」也怔在當地,不敢貿然出手。
台下眾人議論紛紛,無不佩服二人武功。
七大門派數十人,個個掌中滲汗,緊握雙拳,緊張萬分。
一掌相對,表面上似乎未分高下,但台下的觀眾,都已看出金童處於下風。
八卦子雙目一轉,高聲叫道:「葉兄,打鐵趁熱,尚等何時?」
「對!再給他一掌……」
「只要一掌就夠了……」
群豪一陣暄嚷,個個都恨金童入骨,無不希望葉伯群將金童擊斃。
葉伯群向眾人微一拱手,表示感謝眾人替他助威的好意,之後,集勁雙掌,慢慢前走上二步,道:「金兄,再接在下一掌如何?」
金童淡然一笑,道:「好極,請發掌吧!」
葉伯群雙掌慢慢抬起,道:「金兄小心……」
「不可!」五嶽神丐陡然站起厲聲喝止,聲音洪亮,有若雷鳴,震耳欲聾。
葉伯群聞喝,即時收勢,並極快的后追二步,側身對五嶽神丐道:「有何不可?」
二排中座忽然站起一個胖大和尚,低宣了一聲佛號,道:「幫主此舉是何意思?難道又想插上一手,哼!要知這是強者存,弱者亡的擂台,哪能容你胡來,金施主如自知不敵,當會自動下台,要你幫主著急什麼?」
此胖大和尚,就是少林寺的掌門方丈仁世大師,他以為五嶽神丐仍與以前一樣,處處護著金童,故出言譏諷。
五嶽神丐臉色鐵青,哈哈笑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少林寺雖與我丐幫如處水火,但只是少林與丐幫間的私人恩怨,與天下武林無關,老要飯的論情輕重,故而不惜觸犯擂台規章,救令徒一命,不想大師竟然含血噴人。」
五嶽神丐與金童相交甚善,人人皆知,此時忽然說出這番話,聽得眾人好不迷惑,好不氣憤,都以為五嶽神丐怕金童再吃虧而吐聲喝止,而編出這套話來掩飾自己的私心。
倏然間,遍起陰冷澈骨的笑聲,怒氣衝天,大有要將五嶽神丐拖出來,揍他一頓之氣氛。
仁世大師道:「幫主之仁德,老衲在此謝過,嘿!嘿!」
五嶽神丐不理仁世大師的冷諷,以及眾人的嘲笑,冷然笑道:「各位可知酆都門下鐵面判官陸英濤,何以敗在金童手下?」
這話一出,眾人都目瞪口呆,回想起金童與鐵面判官的一戰,五嶽神丐之言似乎並沒有說錯,但五嶽神丐與金童一向相交甚篤,怎麼反幫起與丐幫有仇的少林派來,這個中道理,饒仁世大師是個有道高僧,以及其他見聞廣博的老江湖,卻也無法猜測得透。
五嶽神丐略頓了頓,繼道:「鐵面判官之敗於金童手下,乃是金童有三招絕世之學,如使將出來,莫說葉伯群難逃性命,就他師尊也難能招架。」
蒙面老人急道:「叫化子,金童剛才使的是什麼掌法?」
五嶽神丐猶豫了半晌才道:「不是掌法,是是……」
金童勃然怒喝:「我金童什麼對不起你五嶽神丐?」
「哼!你自己知道。」轉對眾人道:「他剛才使的是『風……風雷扇訣』」,說時,臉色泛白,聲音顫抖,正顯示出他心情十分緊張,也十分矛盾。
「風雷扇訣?」
「風雷扇決?」
九爪神龍、蟠龍公子,以及谷中所有的人,無不又驚又怪,驚的是「風雷扇訣」的威力,怪的是五嶽神丐何以肯把此等重要的秘密宣布出來,谷中一片嗡然,群情異常複雜。
蒙面老人激動的道:「你是說化剛才是以掌作扇?」
五嶽神丐道:「一點不錯。」轉對仁世大師道:「以他剛才對付鐵面判官兩招的威力,請問令徒能否抵擋?」
「這……這……」仁世大師瞪目張口,吶吶說不下去,顯然,他已服了五嶽神丐的話。
五嶽神丐將「風雷扇訣」公佈於眾,委實出於金童意外。
金童一向對五嶽神丐等三位老人十分尊敬,就是翻天一掌把他逐出嘉禾山莊后,仍沒有恨他們,認為三老是因一時誤會,氣憤交加才把他逐走,至氣消之後,自會與他復好,哪知事隔一月,三老不但未加諒解,反而恨他更深,竟然未到裂壁開山之時,公布出他的最大機密,怎不令人痛心!
金童站在台上,氣得劍眉倒豎,虎目圓睜,臉色泛白,渾身發抖,恨不得給五嶽神丐一記耳光。
蒙面老人陰笑了兩聲,道:「娃兒!你什麼時候得來的『風雷扇訣Ⅱ」
倏然,一個不正確的念頭滲入金童腦際,他認為武林中沒有人情,只有利害,惟有力量才能使人信任,使人同情,使人敬重,仁慈是一種懦弱的表現,懦弱的人,是人們欺負的對象。
他猛地將心一橫,咬牙切齒的暗道:「干!干!拿出我所有的力量,與這些偽善行惡,假仁假義,自私自利的傢伙干到底飠即使血濺五步,埋骨荒山,也在所不懂。」
他心語甫落,後退一步,冷然一笑,道:「在下是來打擂贏妻的,不想回答其他問題。」
蒙面老人雙目一瞪,接著轉了幾轉,心中似乎決定了一件大事,點頭道:「對,這是打擂的時間,不該拉到其他事情上去。」仍向原座坐下。
金童雙目向台下一掃,轉對站在台之一角的葉伯群道:「我們雖相拆五十餘招,又對了一掌,卻未分出高下,是否還要打下去?」
葉伯群回想起金童對付鐵面判官兩招的威力時,不免有些忌憚,但他年少氣盛,哪能在此眾目睽睽之下,丟人現眼,微沉吟了一下,道:「自要領教閣下『風雷扇訣』的威力。」
「好的,請出掌吧。」
葉伯群輕哼了一聲,將全身功力貫於雙掌,向前跨進一步,以「金剛掌法」中的「佛度有緣人」招式,將雙掌所蓄之勁,全力推出。
金童早已決定大幹一場,不留餘地,也不顧後果,立刻以「風雷扇訣」中的第三招「雷厲風行」招式迎接,掌勁仿若怒海狂濤,勢重萬鈞。
雙方掌勁乍觸,突起一聲焦雷,雷聲起處,熱風左右外溢,擂台軋軋作響,搖晃欲倒。
葉伯群被震得身子懸空,外飄三丈之外,為台下的仁世大師縱身騰空接在懷中,登時吐血昏厥。
但見金童也被對方震得踉蹌後退,只差一點沒有跌落台下,耳鳴眼花,氣血洶湧,口角流出鮮血。
他忙探手入懷,掏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丹丸,正要納入口中時,忽然想起這丹丸是王一帖所這的,他恨五嶽神丐,竟連王一帖也恨在內,頓時又燃起一股怒恨之火,將倒出丹丸又裝了回去,連瓶帶葯向五嶽神丐擲去,氣極的道:「這是貴幫所制之葯,在下不屑服用。」
五嶽神丐揚手將玉瓶接下,臉色十分難看,只冷哼一聲,並未說什麼。
坐在台前第一排的蟠龍出庄莊主九爪神龍,見五嶽神丐公布金童秘密,又見金童擲回丹丸,知道他們已翻了臉,雙目一轉,計上心來,暗忖:「我何不將這小子拉攏過來,誘他裂壁開山,然後定計將他毀掉,壁內的人和寶,不是可以獨得么!何必與這許多人強爭硬奪呢。」
心忖間,自懷中掏出一粒白色丹丸,站將起來,道:「小俠不屑服丐幫丹丸,服老夫所制的傷葯吧。」話畢,將手中丸藥向金童擲去。
金童探手接下,心中十分奇怪,尋思道:「這老鬼怎會對我這麼友善,聽王一帖說,他可能是我的殺父仇人,這丹丸是粒毒丸。」托在掌中細看了一會,卻看不出什麼名堂。
「哼!這老鬼已騙過我一次,不管這葯是否有毒,如此輕易給我,必有蹊蹺,我可不能上他的當。」
心念甫落,抱拳道:「謝謝前輩好意,晚輩傷勢並不要緊。」
將藥丸擲回九爪神龍。
九爪神龍收回藥丸,捋須一笑,道:「既如此說,老夫是多此一舉了。」左肘輕碰了一下他身旁的蟠龍公子,又向蟠龍公子使了一個眼色。
蟠龍公子會意,即站將起身,向前走上兩步,身形一縮一伸,縱上擂台向金童一拱手,道:「兄台連敗五六高手,又受了內傷,如要勝過區區,實非可能,家父唯恐區區乘機取勝,惹人笑話,故贈葯兄台,不料兄台疑神疑鬼,辜負他老人家一片仁心,兄台既說傷勢不重,區區就向兄台領教幾招?」
金童猛吸了一口氣,調息了一下翻騰氣血,道:「你準備以『風雷扇』來對付在下?」
「此『風雷扇』乃絕世瑰寶,區區雖得扇數月,卻未以之對付過人,今以對付兄台,兄台應感光榮!也好給那些只聞其名,未見過其扇的各路英雄,一開跟界。」神態悠閑,似乎有百分之百占勝的把握。
金童突然一笑道:「難得你看起我,使我十分感激。」
他的臉猛然一沉,繼道:「你別以為我受了內傷,哼!你未必能勝我。」
「那我們就試試看?」自脅下抽出一根拇指粗細,尺一二寸長,顏色金黃,似竹竿非竹,似紙張非紙,看去十分沉重之物。
金童乍觀之下,十分奇怪,尋思道:「這是『風雷扇』,怎麼這樣形式,簡直是一截竹竿,那裡是扇?」
台下觀眾見蟠龍公子手中之物,也都稱怪不已,聚精會神的注視台上二人,一瞬不瞬,谷中平靜異常,
蟠龍公子將那似竹竿之物,敲了二下左掌,態度悠閑,笑道:「這扇本來是你的,不想卻落在區區手中,哈!哈!」
「這就是震懾武林,為萬人覬覦的『風雷扇』?」
「不錯,這就是「風雷扇』!」
「『風雷扇』不是一把扇?怎麼這等形式?」
「這是摺起的樣子,打將開來,自然是一把扇。」
「啊!何不打開看看。」
「這扇中有四個字,不能隨便打開,兄台今生是無福睹此扇的真相了。」
「哪四個字?」
「『扇開敵亡』哈哈!」
金童心神一震,冷笑道:「未必。」
「以兄台的武功,如不受傷,也許可以掙扎一下,嘿嘿,在下念好生之德,不忍殺你,請下台去吧。」
「有那麼厲害?在下倒不大相信。」
「我早知你不會相信,所以說你今生無福看此扇真相,你既不想活,那就別怨我手段殘忍了。」
「毋須多話,請開扇吧。」
「哼!」蟠龍公子並未聽金童之言開扇,只一挫腰,手握扇柄,一招「樵子指路」,疾點金童胸口,招式甚是怪異,來勢也十分兇狠。
金童冷哼一聲,身子一側,右手一揚,『花落春歸』已然出手,絲絲指勁,立射蟠龍公子腦門各穴。
蟠龍公子心頭大駭,忙縮身倒竄五尺,站定后,冷汗涔涔,暗道:「這小子的招式好怪。」
要知「飛花指法」,也是冠蓋武林之武功,若無相當實學者,決難倖免,蟠龍公子逃出指風之外,可知他的武功已非等閑。
金童冷笑道:「兄台想不開扇雨制住在下,寧非夢想。」
「好!你就接我一記扇風吧。」
一抖手中竹竿,「嘩啦」一聲,四壁迴音久久不散。
台下功力較差之人,竟被震得耳鼓如裂,眼花繚亂,心跳氣窒,臉色大變,當真空前絕後的一招!
金童揮掌來格,砰然相接。
金童和蟠龍公子,彼此都被對方勁力猛震得踉蹌後退,坐倒台板之上,蟠龍公子吐出一口鮮血,金童卻連吐
三口鮮血,顯然,金童的傷勢要比蟠龍公子嚴重得多。
九爪神龍緊張地站將起來,道:「璜兒如何?」
蟠龍公子邱清璜搖了搖頭,以衣袖擦了擦口角鮮血,吃力的站起,執著寶扇,一踉一蹌地向金童走去。
但金童危坐台角,臉色慘白,雙目緊閉,額上汗落如雨,口角鮮血涔涔而下,視蟠龍公子前來若無睹,在調理一股逆流之氣。
蟠龍公子走至距金童二步之處,沙啞地道:「金兄,請恕區區對不起啦!」慢慢掄起寶扇,欲將金童毀掉。
驀然,一聲急促嬌叱起身人叢之中:「哥哥,你不能殺他。」一個嬌小的身子,在人叢中疾向台前擠來。
這嬌小的身子,就是邱如鳳,她擠至台前,不顧一切,即欲縱身登台。「鳳兒你瘋了?」九爪神龍一搖身,躍出座位,掠手把邱如鳳抓住,喝道:「你要幹什麼?」
「爹——他……」玉指一指金童,即伏在九爪神龍懷中哭了起來。
此時,徐娘也擠了前來,急道:「小姐……」
九爪神龍怒喝道:「徐娘,快帶他回去。」將邱如鳳推至徐娘懷中。
「爹——」邱如鳳哪裡肯走,但被徐娘硬生生的拉入人叢之中。
九爪神龍抬頭向台上看去,但見蟠龍公子掄起的寶扇,又慢慢地放了下來,並向後打了一個踉蹌,又吐出一口鮮血,顯然,他是因內傷過重,已無法運功提氣了。
九瓜神龍見狀,不禁失望的暗嘆一聲,坐回原位。
蟠龍公子閉目連吸了幾口氣,又走向前去,重掄寶扇,正欲下劈——
說時遲,那時快,驀地紅影一晃,同時突起一聲嬌叱,緊接著,一個身穿紅衣的女人,輕落金童的身前。
蟠龍公手一愣,趕忙收勢後退。,
這紅衣女人之突然登台,引起台下一陣哄然!
九爪神龍怒喝道:「你是什麼人,膽敢登台擾亂?」
紅衣女人烏眸一轉,格格笑道:「姑娘楊金花。」秀臉倏然一沉,道:「怎麼!難道我就不能打擂么?」
九爪神龍哈哈笑道:「你也要打擂贏妻?真滑天下之大稽。」
台下哄然大笑起來,
楊金花被眾人笑得臉若朝霞,因羞成怒,「嗆」的一聲,拔出背上長劍,對蟠龍公子走上三步,道:「這一場是算你勝了,姑娘來領教你『風雷扇』的威力?」
蟠龍公子武功不弱,又有威力絕倫的「風雷扇」,卻因內腑受了重傷,不能提氣運勁,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九爪神龍恐楊金花乘機攻擊,搶去蟠龍公子手中的「風雷扇」,厲喝一聲,不顧身份地縱身上台,站在蟠龍公子身旁,冷然道:「姑娘若真要打擂,請少待片刻。」自懷中掏出一粒藥丸,塞入蟠龍公子口中。
楊金花道:「好極,好極,哼!令郎休想如願。」退至金童身旁,也取出一粒藥丸,塞入金童口中,道:「下台去調息一會再來吧。」
金童微睜雙目,點了點頭,欲站了起來,但身子一動,觸動內腑傷勢,又吐一口鮮血。
楊金花將劍還鞘,把金童挾在脅下,縱落擂台,疾欲向外奔去。
九爪神龍也挾起蟠龍公子,縱下擂台,返回座位,叫蟠龍公子坐在他身前,用掌按在蟠龍公子背心,運功替他療治內腑傷勢。
這期間,沒有人登台挑戰,緊張的氣氛,漸漸地松馳下來,有很多竟退至角落,靜待變化。
九爪神龍的內功,已將臻化境,以內功替蟠龍公子療傷,其功效遠較任何良藥有效,約一柱香工夫,蟠龍公子的內傷已完全治癒,精神也已復原,立即復上擂台挑戰,但良久良久,都沒有人登台,顯然,台下許多年輕高手,都自知不是蟠龍公子對手,無人敢於冒險,登台一試。
仁世大師側身對蒙面老人道:「錢施主,在場的後起之秀,如許之久,都無人登台,諒已無人是邱施主對手了,金施主傷勢極重,一時決難復原,這組就此結束吧?」
癲翁道:「不錯,第二組的冠軍就是蟠龍公子邱清璜了。」
蒙面老人朝谷口望了一眼,道:「再待一會,如真無人登台,冠軍就屬蟠龍公了。」
卻說楊金花挾著金童,一口氣奔離冥谷三里之遙,找到一處隱密之處,把金童放下,俯首一看金童,見他已昏迷不省人事,急忙在他身上推拿一會,才蘇醒過來。
金童睜目一看,見四周漆黑,只有楊金花坐在他身旁,吃力地坐了起來,道:「謝謝你,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離冥谷三里地的一個山澗,你傷勢甚重,快好好調治,我來作你的護衛。」
「謝謝你。」
「噢!你再報一粒藥丸吧。」又自懷中掏出一粒藥丸塞入金童口中。
金童盤膝而坐,運功療傷,足有一個時辰,仍未把逆流氣血調順,使得他青筋暴露,汗落如雨。
又過了一柱香之久,才將氣血調勻,順利地行功一周天,但要將內傷完全治癒,卻非一時可能奏效。
驀然,傳來一聲沉雷似的聲響,他心頭登時不安起來,探首叫道:「姑娘——姑娘——」
楊金花返回洞中,關懷的道:「什麼事?」
「谷中又打了起來?」
「可能是,你的傷勢好了沒有?」
「好多了,不過沒有完全復原。」
「你是否還要去打擂?」
「是的,我菲得把蟠龍公手打敗不可。」
「唉,算了吧,為一個未見過天日的女人拚命,何苦來呢?男人大丈夫,何患無妻,再說你的傷勢還未完全復原,再戰對你只是有害無益。」
「我不是要得那女人為妻,我是要得到女人的密笈武功。」
「密笈武功是屬於老頭子的,你只能得那女人。」
「那女人也許已學會密笈武功,我得到她,她自然要將武功教給我。」
「也未必。」楊金花忽然格格笑道:「要是她不懂武功,而又長得象母夜叉一樣,你娶她為妻,那才有意思呢。」話畢,又格格大笑。
「那也只好怨命了。」
「你真是死心眼……」她忽然兩頰泛白,痴痴地望著金童,心中似乎有著許多話,卻說不出口來。
金童未追問她未完的話,也未猜測她的心意,站了起來,道:「我們再去看看好么?」
楊金花身子一動不動,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不去。」
「那麼我一個人去看看。」大步走出洞外。
但走兩步,又復順來,道:「姑娘貴姓芳名?」
「告訴你有什麼用?」
「姑娘救命之恩,容小弟以後報答,」
「你這等無情無義之人,還知道報答么?」
「你這是什麼話。
「要知報答,就不會老惦念著那個妖女。」
「唉!你要我怎麼報……」
驀地,又傳來震天動地的響聲。
金童尋思道:「糟!莫非他們已在裂壁取寶?」轉對楊金花急道:「他們可能已將石壁裂開,我得趕去著看。」
話一說完,不理楊金花同意與否,晃身奔出洞外,向冥谷方向風馳。
楊金花怨恨一聲:「臭小子!」追出洞來,已不見了金童的人影。
她痴痴地出了一回神,忽然咬牙切齒道;「哼!你想不理我?別作夢,終有一天我要你跪著求我。」無精打采地也向冥谷而去。
卻說金童心急密笈武功的得失,一路風馳,約盞茶時,即已返回冥谷,放眼一看,見擂台上下均已無人,所有的人都集中在左側的壁下,面朝著光滑如鏡的峭壁,雖有千數之眾,卻聽不到半點聲音。
金童心頭忐忑,又急急馳進數丈,見蒙面老人手執蟠龍公子的「風雷扇」,莊嚴地面壁而立。
蒙面老人左側站著蟠龍公子、過天雲龍,和各派掌門人,右側站著九爪神龍、癲翁、洞庭老叟等多人,後面是各路高手。
眾人面對著峭壁,正是那女人發聲之處,壁上並未見有任何裂痕,
金童心感奇怪,尋思道:「剛才那聲巨響,不是蒙面老人裂壁之聲么?怎麼一些痕迹也沒有?難道蒙面老人也無法裂壁不成?」
走念及此,似放了一副重擔,輕鬆地喘了一口氣。
他想道:「蒙面老人尚無法裂開石壁,我看除我之外,再也無人能裂壁了。」
他並未向人叢中走去,站在遠遠的一角,靜觀眾人的神情舉動。
原來蒙面老人正在運功調息,不問可知,剛才所聞兩聲巨響,是他裂壁聲,而消耗不少的功力。
驀見,圍在蒙面老人左右之人,紛紛後退。
九瓜神龍道:「前輩,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蒙面老人道:「怎麼助法?」
「借我的功力。」
「好,試試看。
九爪神龍即走至蒙面老人左側,以右掌心緊貼著蒙面老人左掌心。
二人站成八字步子,同時運功。
圍觀之人,都伸長著脖子,凝神貫注,翹首觀望。
蒙面老人陡然吐聲暴喝,右手「風雷扇」一抖,使出「雷殛五嶽」招式,一股壯若江河之勢,夾著隆隆之聲,向石壁撞去。
陡起一聲震天巨響,響聲起處,激起一堆灰塵,橫飄谷中,使人無法睜目。
聲回谷中,歷久不絕,樹上枝葉,紛紛下墜,如同一陣驟雨。
觀看之人,有半數雙手掩耳,仍有吃不消之感。
只那扇風所撞之處,只印了一個橫直三尺,深約五寸的痕迹,卻沒有開裂的現象。
九爪神龍收回貼在蒙面老人掌中的手,道:「如不懂扇訣,看來是無法將壁開了。」
蒙面老人沉哼一聲,似乎也無計可施。
蟠龍公子道:「金童那小子懂得扇訣,何不叫他來一試。」
九爪神龍道:「他雖懂扇訣,但受傷甚重!一二日內絕難復原,再說,如將寶扇給他,難保他不起歹念。」
「爹的話不錯,如將扇給他,我們情願不要密笈。」
蒙面老人道:「我不相信他敢起歹念。」
九爪神龍道:「前輩的意思是……」
「將扇給他。」
「他若持扇反抗呢?」
「老夫負責。」
「他是你前輩的傳人……」
蒙面老人冷笑道:「你懷疑我們師徒在演戲?」
「令徒武功高不可測,實令人難以放心。」
「我可管不了許多,非得將扇給他一試不可。」
蟠龍公子怒道:「不行,快將扇還我。」
「還你?嘿!嘿!待裂開石壁后再還你吧。」嘩啦一聲,將扇收起,插入腰帶之中。
蟠龍公子雙掌一翻,作勢欲劈,怒極地道:「你要吞我的扇?」
「瑰寶,人人皆可得之,何況你也是陰謀得到的?哼!你如不要命,儘管出手。」轉身欲走。
九爪神龍忙攔阻道:「前輩難道不怕有失身份篤?」
「老夫早說過將扇給金童一試令郎卻硬說老夫吞沒,老夫就乾脆吞沒好了。」
「叫金童一試可以,但前輩卻要負責扇還原主。」九爪神龍心機深沉,知道不能硬逼,否則,難免有扇失人毀之慘痛後果。
蒙面老人泠哼一聲,繼續前走。
谷中千數之人,眼睜睜地看著蒙面老人攜扇遠去,都氣得目眥欲裂,卻敢怒而不敢攔阻。
站在一角暗探的金童,頓時醒悟過來,暗道:「啊!原來這老鬼裝模作樣,擺此擂台,意在騙取『風雷扇』,可笑如許多人,都中了他的詭計。」
他見蒙面老人越行越近谷口,心裡不禁狂跳,欲現身攔阻,卻恐內腑傷未愈,不是他的對手,何況蒙面老人尚持驚天地而泣鬼神的「風雷扇」,縱使將扇給他,並要他裂壁,他在內腑未愈之前,能否將石壁裂開,尚有問題,而運扇裂壁,勢必有消耗不少功力,即使將石壁裂開,也無力去搶壁中密笈及女人,
他腦筋像風車一般的旋轉,自心底湧上一股涼意,暗道:「算了,還是避開些吧。」
心意一決,四下一望,見身後三丈外,有一株虯松,即然躍身縱上松椏之上。
他不躲避猶可,這一躲避可就壞了,蒙面老人雖未發現是他,但慢步跟在蒙面老人身後的眾人,卻有好幾人認出了他。
五嶽神丐陡然喝道:「錢如命,令徒金童在此,何不叫他一試?」
他早知蒙面老人不是真離恨天君錢如命,但也知道蒙面老人是個功入化境,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老魔,而知蒙面老人對金童並不友善,他誤會金童甚深,認為金童是離恨天君的傳人,自非良善之徒,如不早日除去,再假時日,整武林將不堪設想,他欲借蒙面老人之-手,將金童除去,以免遺禍將來。
五嶽神丐這一指明金童蹤跡,立即引起眾人注意。
九爪神龍道:「前輩!剛才你老說要金童一試就請交扇給他一試吧。」
酆都門令主百煞鬼王冷笑道:「好一個言而無信之人,嘿!嘿!」
蒙面老人收住腳步,轉身對著眾人,道:「金童在哪裡?」
五嶽神丐一指金童藏身的虯松,道:「就在那樹上。」
蒙面老人向金童藏身的松樹看了一眼,自中露出猶豫之光,好半晌也不說括,顯然,他對金童對似有著忌諱。
他以為金童傷已痊癒,暗忖:若將扇交與金童,配合「鳳雷扇訣」,反抗起來,誰人能敵?到手的寶扇,豈不是白白的失去,以後有何顏面,再在江湖上行走。
九爪神龍見蒙面老人良久不語,已知蒙面老人志在寶扇,數天來的所作所為,言行舉動,都是虛假,內心異常懊喪,也異常忿怒,當下,冷然道:「前輩乃是武林高人,名重山嶽,譽遍江湖,難道願為區區一扇而損名毀譽么?」
蒙面老人心雖狡詐十分深沉,卻好戴帽,聽了九爪神龍這番恭維的話,心中很是受用,點頭道:「我老人家說過的話,豈能更改,只恐怕金童傷猶未愈,交扇與他亦屬徒然。」
九爪神龍道:「也許已經痊癒。」
蒙面老人道:「你們就叫他來吧。」
蟠龍公子急道:「好,我去叫他,」一起一落,已縱出十丈,走至樹下,仰首上望,見金童坐在橫枝之上,背靠樹榦,閉自養神,不理不睬。
蟠龍公子叫道:」金兄,你傷勢好了沒有!」
「早已好了。」
「那太妙了,蒙面老人要將寶扇,給你裂壁?」
「壁腹女人已屬邱兄,武功密笈我又無資格搶奪,你們既無法裂壁,就由那女人老死壁腹吧。」
「金兄你就做做好事,成全在下吧。」
「這不是好事,如在下將壁裂開,必有一場爭奪惡戰,難免傷亡,何苦造這種罪孽。」
眾人見金童不肯下樹,都紛紛走上前來。
金童見眾人前來,恐激起公憤,發掌向他圍玫,趕忙翻身跳落地上。
他並不是不想裂開石壁,奪取壁腹中的密笈和女人,實因他傷勢未愈,不便運功,縱有寶扇在手,也無法與人拚鬥,他想:武林中除雲夢仙姑懂得「風雷扇訣」外,就只有他一人了,若他不動手裂壁,壁中的密笈和女人,就永遠陷於壁內,持扇之人,不知扇訣,等於拿著廢物,我將俟機奪取寶扇之後,則武功密笈自然屬我所有,何必要在此傷勢未愈之時動手!
他跳下地不久,而眾人也就圍了上來。
九爪神龍道:「小俠因何不肯裂壁開山?」
金童道:「我不想要壁中之寶,難道你不允么?」
九爪神龍一時無言可答。
蒙面老人細看了金童氣色,道:「你的傷勢還未痊癒嘛?」頓了頓,繼道「你傷勢既然未愈,自是不便行功,裂壁開山的事,就待你傷愈之後再說吧。」
五嶽神丐道:「他既是傷勢未愈,不便運功,他懷中有一本筆錄扇訣,何不叫他拿出來,自己研練,以後可不必求他了。」
蒙面老人聞言,心中一動,暗道:「對,這叫化子的話一點不錯,若我取得扇訣,壁中之寶,豈不是歸我一人所有,哼!密笈,女人,寶扇都集我一身,就離恨天君老鬼也非我敵手,武林至尊還不是非我莫屬?」
金童聞五嶽神丐言后,氣得幾乎五腑欲裂,若非四周高手向他圍近,早向五嶽神丐攻擊了。
金童哼了一聲,趕忙運勁雙掌,準備應付向他逼近的高手,但當他猛一運勁時,忽感胸前隱隱作痛,知是傷勢未愈之敵,不禁暗嘆一聲,「完了!今番真要完了。」
然他豈能束手被人奪去扇訣,甚至被人擊斃?顧不得傷勢複發,仍強運功力,準備以命一拼。
陡然,百煞鬼王厲吼一聲,右掌一揚,劈向金童腦門。
金童一挫身體,欲出掌硬接;但掌勁尚未吐出,忽然人影一晃,登時不見了百煞鬼王的身形。
金童與鐵面判官一戰之後,有了經驗,知道百煞鬼王是施展「惡鬼弄影」身法,轉至了他的身後,無暇回身,旋即一個踉蹌,左閃三步。
果然,當他剛閃避之時,一道掌勁「呼」的一聲,擦右肩而過,向站在金童身前的風火教主捲去。
風火教主大喝一聲,雙掌一翻,堪堪接實,一聲轟隆,二人同時後退兩步。
就在風火教主和百煞鬼王掌風相接的向時,括蒼二腿的老二鐵腿姜靖,突然凌空五尺,雙腿一前一後,踢向金童腦門,快速辛辣,兼而有之。
金童雙腿旋轉,身子一伸一縮,掌吐「天王托搭」之式朝上封擋,突起一聲巨響,之後,即見鐵腿姜靖的身子斜線上升,直達三丈,跌出凶丈之外,落地吐血昏厥。
金童一掌出手后,忽感氣血翻撙,胸前劇痛,不能再行運功,不禁大駭。
九爪神龍了金童忽然臉色大變,停在當地,知道金童內傷複發,哪肯失去機會,即施「神龍探爪」一式,疾抓金童胸前。
金童不能運功招架,只好運步閃避,但剛閃過九爪神龍招勢,一股勁道又逼近他的背心,他一時閃躲不過,「吼」的一聲,落在他的肩胂上,身子前傾了一步,登時吐出一口鮮血,尚幸他身子歪了一下,未中背心要害,否則,哪還有命在。
他陡然腦筋一動,一條妙計襲上心來,怒喝一聲:「住手。」
九爪神龍磔磔笑道:「要命就趕快拿出扇訣來。」
金童猛吸了一口氣,即自懷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冊,以衣袖擦了一下口角的溢血,聲音沙啞的道:「你們退開點。」
九爪神龍道:「你欲如何?」
「你們若還不退開,我立即將此扇訣毀掉。」
「你敢。」
「你毀試試看。」
「你如不想活,儘管毀好了。」
七嘴八舌,厲聲恐嚇。
金童見眾人不肯退開,無可奈何,只好孤注一擲了!
他左手將小冊舉起,右掌猛向小冊劈去。
「嘶」的一聲,好好的一本小冊」立時化著無數的狂蜂浪蝶,四下飛舞。
群豪未料到金童真敢毀掉扇訣,一時間都愣在當地。
百煞鬼王忽然沉哼一聲,道!「好呀!密笈就讓它永藏壁中吧!」一招「小鬼推磨」,冷風呼嘯,直襲金童腹部!
金童的傷勢,已至難以支持的階段,哪還能躲過百煞鬼王狠辣俱備的一擊?
眼見一朵武林奇葩,就要橫屍野谷,說時遲,那時快,陡然一股無形柔勁,橫過金童身前,不偏不斜,堪堪封住百煞鬼王推來的冷勁,緊接著,飛來一道吸力,將金童吸得向左連退了五尺。
這突然的變化,眾人都不禁一愕,四下一看,方知救金童的不是別人,正是擂台主人蒙面老人。
這真是一件怪事!群豪都知蒙面老人並非金童之師,只是在蒙面老人面前不好點破罷了,並知蒙面老人對金童並無好感,亦有除去金童之心,何以忽然出手以解救金童之危?
蒙面老人極忙的走至金童身旁,如電雙目,四下一掃,道:「誰敢再動他一動,老夫決不輕饒。」
百煞鬼王冷笑道:「他不肯裂壁開山,又毀掉『風雷扇訣』,壁腹之寶已無法取出了,不將之擊斃,還留他作孽不成?」
蒙面老人奸詐一笑道:「就因為扇訣已毀,老夫才要救他,若由你們將他擊斃,璧腹之寶,可要永遠留於壁腹了。」
此話一出,眾人方始明白蒙面老人救金童的原因,並非是愛金童,而是要利用金童,方能取得壁腹內之寶。
站在蒙面老人身旁的金童,忽然張口連吐了三口鮮血,隨即昏厥在地。
蒙面老人斜眼看了金童一下,並未扶他,也未說什麼。
九爪神龍道:「前輩既要利用化取寶,何不替他療治?」
這一點,蒙面老人早已想到,他忖道:「如要療愈金童傷勢,必然要消耗不少功力,自己功力不足,奪取壁中之寶,豈不大大的吃虧么?」
他冷然一笑道:「令郎已得第二組冠軍,壁中女人己是屬於令郎,你應該替他療治呢。」
九爪神龍暗罵一聲:「這老奸好不姦猾。」冷笑道:「晚輩醫術有限,功力又淺,恐怕無法治他重傷之身。」
「客氣!客氣!即如此說,就由他自療吧。」
「由他自療?要待至何時?」
「你要快,你就替他療治吧。」
九爪神龍一時無話以對,默不作聲。
「爹,我來替他療治。」邱如鳳忽然擠入人叢中,仰首對九爪神龍說。說話時,秀臉無限羞紅。
九爪神龍雙目一瞪,喝道:「胡說,你懂得什麼,快滾回去。」轉對徐娘喝道:「徐娘,叫你帶她回去,怎麼還不走?」
徐娘道:「她不肯回去,老奴有仵么辦法。」
九爪神龍喝道:「快滾回去。」
邱如鳳低著頭,小嘴嘟得老高,蓮足一跺,道:「回去就回去,有什麼了不起!」轉身疾走去。
邱如鳳蹩著一肚手的怨氣;匆匆走向谷口,自言自語地,徐娘急隨後跟約走了二三十步,忽見五嶽神丐、古道老叟、翻天一掌,及王一帖等七八人,坐在壁下,似在商量什麼。」
她倏地火上心來,罵一聲:「老混蛋。」一跺蓮足,轉身向五嶽神丐等走去。
徐娘初見她向谷口走去,十分欣喜,暗道:「要不是碰她爹這個硬釘子,哪肯回去,好了……」她念猶未落,忽見她她折向左側走去,不由一愣,急道:「孩子,你要去哪裡?」
邱如鳳不理不睬,仍向五嶽神丐等走去,徐娘想趕上勸止,但見她臉色不對,怕她大發小姐脾氣,只好跟在她身後。
她怒氣匆匆地直至五嶽神丐身前,雙手在柳腰上一叉,嗔道:「我一向都很尊敬你這老叫化子,以為你心胸寬大,正直不私,殊不知也是個奸詐狡猾,假善行惡的小人,你這等宵小之徒,為何會活至今天,敢情是天不長眼。」
五嶽神丐等見她走來,已是感到奇怪,再見她氣忿忿地亂罵一陣,更感奇怪,不由又好氣又好笑。
古道老叟一捋長須,溫和地道:「邱姑娘,你怎麼能出口傷人?是為何……」
邱如鳳不等古道老叟把話說完,嗔道:「我又沒有罵你,誰要你問我?」小嘴噘得老高,使人見之發笑。
五嶽神丐哈哈笑道:「你是罵我,那麼我來向你,你為什麼罵我?姑娘家應留點口德,怎能無故罵人。」
邱如鳳冷笑道:「罵你?我恨不得殺掉你。」
五嶽神丐道:「你罵我也好,殺我也好,你得說個道理,如我老要飯的果然該死,自願領受,若你姑娘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哼!我老要飯原可非怕事之人。」
邱如鳳小嘴一噘,道:「我問你,你與金童是何關係?」
「他是他,我是我,沒有關係。」
「金童與你有何仇怨?」
「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素無仇怨。」
「那麼,你為什麼一再陷害他?」
「我何時陷害過他?」
「沒有?你泄漏他身懷扇訣的秘密,挑撥別人向他攻擊搶奪,你這等借刀殺人的行為,難道不該罵,不該殺么?」
五嶽神丐聽邱如鳳提起金童,不禁火高三丈,哈哈笑道:「你以為我老要飯的做錯了事么?」
「在你的想法當然沒錯,因為你是一個陰險姦猾的小人!」頓了頓,繼道:「他現已被擊昏厥,生死不明,應如了你的願吧。」
「哈,哈,我勸你理智些吧,金童並不是如你姑娘想像那麼好,哼,他是老魔頭離恨天君的傳人,他是一個無惡不作,人人得誅的惡徒!姑娘,你年紀尚輕,經驗不足,哪會看出他的偽善面自!」頓了頓,繼道:「我與令尊,雖如水火之不相容,但論事情的輕重,我仍得奉勸於你,當心受他的騙。」話間,雙目光芒迸射,額上青筋暴突,鬚髮皆豎,渾身微抖,氣忿萬分。
邱如鳳不禁愕然,半晌才道:「我不相信他有像你說那麼壞。」
「你不相信么?我問你,他是老魔傳人不說,數月來殺了多少人,你知道么?」
「他雖殺了不少人,但那些人要奪他的東西,為自衛才殺人的,衡情度理,都不能怪他。」
「他強姦婦女也不能怪他么?」
「他強姦婦女?」邱如鳳驚駭地後退一步,
「我老要飯的從不冤枉人,佛家所謂『酒色財氣』為四戒,四戒中淫為萬惡之首,他殺人強姦,難道還不算壞人?」頓了頓,繼道:「不錯,老要飯的公布他的秘密,目的就是如姑娘剛才所說的借刀殺人,要知他乃是一個聰明絕頂之人,武功又高,老要飯的不忍看武林的腥風血雨,故才出此惹人誤會的下策。」
邱如鳳吶吶地道:「前輩,你說他強姦是真的么?」
「怎麼不真,我們不知的不去說他,就是姑娘的丫環紅兒的事,就是一個鐵證,這事,諒你比我更清楚。」
「就是這一樁么?」
「只此一件,其餘可知。」
邱如鳳輕舒了一口氣,低首沉思了一會,道:「假使前輩是為著此事,憑理推測,可能出於誤會。」
「誤會?」五嶽神丐突然怒極地長笑,半晌才止,道:「你不替你的丫環報仇雪恨,還替他辯護,可你也是個無義之徒,姑娘請吧,免惹我老要飯的生氣。」
邱如鳳忽然掉下兩滴眼淚,道:「我老實告訴你吧,紅兒實非被他……那晚我與他由外面回來,忽聞屋脊有了響動……」
接著,她將那紅兒失身的經過情形說了一遍,並道:「不瞞你前輩說,此中錯誤,全是我一人造成,不過我的一切安排,卻沒有害他之意,純是為著救紅兒一命罷了。」
五嶽神丐聞言,雙目陡然瞪罕老大,喝道:「你這話可當真?」
「句句真話,晚輩是恐紅兒受辱尋短見,在下不得已之下,才想出將罪名套在他身上的辦法,當時他尚不肯,但經不起我哀求與要挾,才勉強答應下來,不想紅兒竟會懷孕……」說時秀臉羞紅,頭貼胸前。
倏然間,五嶽神丐、古道老叟、翻天一掌等七八人,都臉呈愧色,疏露出十分的惶恐與不安。
翻天一掌自言自語道:「我們是冤枉他?」
古道考叟道:「看他一臉正氣,不像是邪淫之徒。」
他們似乎都起了悔意,個個搓掌搔頭,嘆息唉聲。
五嶽神丐陡然哈哈長笑,聲如金鈸交鳴,鏗鏘刺耳,歷久不停,幽谷中滿是笑聲。
笑聲中,包含著愧疚、悔恨和自責,渾身顫抖,老淚縱橫,如瘋似狂。
谷中群豪聞笑,都以奇異的目光著著他。
他突地一縱身,半倥數丈,斜身向金童昏厥之處,急瀉而下,身在空中之時,笑聲仍未收斂。
此時,金童已經蘇醒,坐在虯松產下,背靠著松干,緊閉雙目,既不動功調息,也不言不動,數百人圍在他的四周,他卻不理不睬,生死似乎對他毫不重要。
只見他頭髮散亂,臉色蒼白,劍眉緊蹙,胸有血跡斑斑,神情狼狽萎靡。
蒙面老人站在他的身旁,雙目不停地左右轉動,似在防備群豪向金童突擊。
再說五嶽神丐一起一落,即已到達人叢中之中,收斂笑聲,分開眾人,並向金童走來。
他怎見金童神情,不禁愣了一下,但他只是一愣,即繼續前進。
蒙面老人見他越行越近,似要對金童有所行動,當下沉哼一聲,冷然喝道:「站住。」
五嶽神丐心頭一震,站在當地,道:「他傷勢極重?」說時,指了一下金童。
蒙面老人道:「輕重與你無干,請退開點。」
五嶽神丐道:「我要替他療治。」
眾人見五嶽神丐忽然向金童走來,都覺奇怪,並以為五嶽神丐是要乘金童傷重之時,來結果他的性命,同自尋思道:「你臭化子也太不自量,如能結果他,還輪得到你裝模作樣?」
但聽五嶽神丐話后,不由更加不解,因為眾人都知道五嶽神丐與金童已翻了臉,而恨金童入骨,二次三番的欲假群豪之手而殺金童,那會料到五嶽神丐突然又要替金童療傷?
豪面老人冷然一笑道:「你要替他療治?嘿!嘿!好陰險的詭計。」
五嶽神丐道:「我有什麼詭計。」
「剛才你叫人奪他扇訣,欲假人之手殺他,現見他未死,恐他日後報仇,就想借替他療傷之名,騙過老夫,好結果他的性命,哼!在未裂開石壁之前,若想害他,除非作夢!」
「我實系誠心來替他療傷的。」
「你的誠心,老夫不敢領教,請離遠點,惹得老夫火起,你可後悔莫及了。」
「那你為什麼不替他療治呢」
「這個你管不著。」
「他傷勢極重,若不及時療治,必使他的武功盡廢,甚至他的性命,」
「若非你害他,他何至如此,現在又來貓哭老鼠,假慈悲,此種行為,老夫為你可恥。」
五嶽神丐身不由己地後退一步,道:「剛才是我不對,誤會他是個萬惡姦淫不赦之徒,現在誤會已釋,故特來替他療傷,以贖前愆。」
「即使你說得再動聽,老夫也不會相信。」
五嶽神丐暗嘆一聲,自懷中掏出金童擲回給他的藥瓶,道:「你既不相信我化子之言,就請將這瓶葯轉交回他吧。」將藥瓶擲給蒙面老人。
蒙面老人接下藥瓶,倒出一粒藥丸,細看了一番,微點了點頭,側身將葯交給金童。
金童微睜雙目,搖頭道:「他的好意,在下心領,留他自用吧。」吃力地站起,欲離谷而去。
百煞鬼王喝道!「你欲何往?」
金童聽若罔聞,繼續前走。
九爪神龍喝道:「不誰走!」雙掌平胸,作欲劈勢。
蒙面老人緊依在金童身旁,冷然道:「各位請自尊重,別惹老夫生氣。」側首對金童道:「要到哪裡去,儘管去吧。」將手中藥瓶擲還五嶽神丐道:「他不願領你的情。」
五嶽神丐激動的道:「娃兒,難道你不肯原諒老化子么?」
金童不理不睬,繼續踉蹌地向前走去。
群豪見他走來,讓開一條空道。他們並非懼怕金童,而是怕金童身旁的蒙面老人
金童走出人叢,直向谷口走去,群豪也慢慢跟在後面。
蒙面老人尋思道:「這小子傷勢極重,如讓眾人騷擾下去,不能專心運功治療,必有性命之危,他若一死,我何能得到密笈?」
心念甫落,斜眼向眾人一掃,隨即跨上一步,將金童挾起,雙腳一拔,風馳電掣的奔出谷口。
隨後跟來的高手,怒氣沖沖喝聲不止,一齊疾奔后追。
百煞鬼王一晃身,施展出冠蓋武林的「鬼魅輕功」,「嘶」的一聲,已繞至蒙面老人身前,同時使出一招「小鬼推磨」,把蒙面老人硬生生阻止下來。
蒙面老人武功雖高過百煞鬼王,輕功也是絕高,脅下挾著一人,施展起來,速度就要大打折扣了,而攔阻之人又是酆都門之百煞鬼王,酆都門能逞雄江湖,歷久不衰,就是依賴身法和輕功勝人一籌,故能輕易地將蒙面老人攔住,實非偶然。
蒙面老人被百煞鬼王一阻,後面追來的眾人,立即涌了上來,並有數道掌風交錯地向蒙面老人攻擊。
蒙面老人陡然厲喝一土聲,同時右掌揮舞如風,緊接著,激起連串的「隆隆」之聲,在「隆隆」聲中,尚挾著慘叫和悶哼之聲。
眨眼間,谷中已倒下七八人,但群豪並未因此而停止攻擊,相反的,攻擊得更加激烈。
此時,天已大亮,晨風掠過,盪起陣陣的血腥,使這陰森鬼域的冥谷,更加陰森,更加恐怖。
在場群豪大都是武林中的頂尖人物,尤其少林掌門人仁世大師,武當掌門人太虛上人,癲翁,洞庭老龍,風火教主,龍家堡主,五台派掌門苦海和尚,百煞鬼王,九爪神龍等幾人,武功更為傑出,以一對一,雖不是蒙面老人對手,但聯手合攻,蒙面老人可不行了,況且蒙面老人尚挾著一個重傷之人。
五招一過,蒙面老人即顯敗象,他為自保,哪能再顧及金童,當時,將金童丟在地上,厲喝一聲,雙掌齊揮,把圍攻眾人,逼退數步。
九爪神龍喝道:「今天你如想懷扇出谷,除非作夢。」話落,又推一記掌風。
癲翁,洞庭老龍,也想得到壁腹密笈,何等重要,後退一步之後,再次撲上,風火教主,龍家堡主等也跟著再進。
蒙面老人展開「飛花指法」,「落花追魂」,「花落春歸」絕招連番出手。
但,「飛花指法」雖然厲害,卻無法傷到這九個頂尖高手,不由自主地被逼得連步後退。
在掌風交錯之下的金童,見勢大驚,忍耐著內腑疼痛,吃力的爬起,欲退出掌風範菌。
但當他剛站起身時,一聲大喝:「給我躺下吧。」緊接著一股猛勁撞向他的背心。
他內腑重傷,不能運功,身手失去了靈活運用,哪能閃開猝然的襲擊。
眼他就要命喪當場,說時遲那時快,五嶽神丐驚喝一聲,雙掌齊出,將撞向金童背心的那道猛勁接了下來,怒道:「不要臉的宵小之徒,再接老化子一掌試試!」
原來命襲金童的人,乃是蟠龍山莊二莊主過天雲龍所發,
他疑心金童是青衫劍客之子,恐金童報仇,故欲乘機將金童擊斃;哪知五嶽神丐反覆無常,竟然又出手解披金童死難,而在毫無防備之下,被五嶽神丐雄渾掌勁一震,連退二步,氣血翻騰,幾乎衝口而出。
又見五嶽神丐續向他攻來,嚇得忙伏身地上,向側滾閃。
五嶽神丐再要追擊時,蟠龍公子和蟠龍山莊五六位高手,已經撲上發掌將五嶽神丐阻回。
陡然,電光飛閃,雷聲隆隆斗場勁風激蕩,群豪紛紛后縱,一場激斗,即告停止。
只見蒙面老人手執寶扇,雙目凶光閃爍,站在距金童約丈許之處,冷笑連聲,半晌才道:「有種的就不要走。」顯然!眾人都被風雷扇的威力逼退。
癲翁輕蔑一笑道:「你別以為『風雷扇』可以嚇唬人,在未取出密笈之前,你別想離開。」
「我就不相信。」
「你不要口硬,你心中早已明白了。」
的確,蒙面老人心中早已雪亮,他自己雖有『風雷扇』。若要勝這許多人,絕不可能,就是癲翁和仁世大師二人,已夠他應付的了。
他沉吟了一會,道:「你們意欲如何?」
仁世大師道:「依照已定的規章進行。」
「先分勝負?抑是先取寶再見高下?」
仁世大師道:「自然先取寶再見高下。」
「不懂扇訣,如何取寶?」
仁世大師道:「金施主懂得,勞他動手。」
「他內腑重傷,不能運功,如之奈何?」
仁世大師道:「醫!」
「他內髒的傷勢,不是藥力可以醫好,必須內功精湛,精通脈理之人,以本身功力助他療治,方可有效,請問,此時此地。誰肯消耗自己功力而替他療傷?」
五后神丐接道:「我老要飯的願以本身功力替他療治。」
仁世大師道:「好!如你功力不濟時,貧僧助你一臂之力。」
蒙面老人搖手道:「不行!不行!這叫化子口蜜腹劍,必然藉機暗下毒手。」
蒙面老人此話一出,群豪都點頭稱是。
五嶽神丐怒道:「胡說,我要飯的雖然窮,卻是素重然諾,你們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豪面老人道:「好一個君子,昨夜你二次三番要害他,若非老夫援救及時,早稱了你的心意。」提起昨晚之事,五嶽神丐不禁心生愧赧,暗嘆一聲,低頭不語。
古道老叟走上前來,道:「我來替他醫治如何?」
蒙面老人道:「你們都是一丘之貉,也無資格替他療傷。」
古遭老叟怒道:「那麼就請你閣下替他療治吧。」
蒙面老人道:「可以,可以,不過我得帶他離開此谷才行。」
眾人齊道:「那不行,你想溜走。」
蒙面老人道:「各位既不答應我的要求,就請各位推舉一人替他療治好了,不過,那被推舉之人,得經老夫允許方可。」
一時間,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出聲。
九爪神龍舉手道:「在下推薦少林寺掌門人仁世大師替金童療傷,仁世大師是佛門高僧,又是武補的泰斗,素性仁慈,定能盡心做好。」
風火教主道:「對,仁世大師是一個理想的人選。」
仁世大師雙掌合十,低宣一聲佛號,道:「貧僧雖不會暗害金施主,但貧道醫術不精,功力有限,實不能擔此重任,請另薦他人吧。」言下之意,是不願以本身功力替金童療治。」
癲翁忽然哈哈笑道:「我癲翁三十年未復江湖,不意江湖竟是變得如此勢利。」頓了頓,繼道:「各位如相信我,就由我來推薦一個吧。」
群豪聞言,都將目光移在癲翁身上——
翔天掃描zhuyjOCR舊雨樓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