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紅舌厲鬼
薛仇只提到這一點,白嫂與二小全都了解啦。因為白玄齡三日前曾與無極派舒百會定了三日後,棲霞嶺拼搏之約,如今,入夜未歸,他們哪得不心驚?
白珠首先驚叫道:「下好!爺爺約斗無極派的舒掌門,就在今天……」
這一聲驚叫,眾人全都大吃一驚!
正當其時,廳門口衝進來一條大漢,惶聲叫道:「棲霞嶺頭升起了救急號炮!」
眾人一聽齊都大驚失色,再也不顧辯嘴,齊齊起身往門外縱去!
眾人起步算得快了,可是,還沒到得廳門口,突覺一條人影,快如電閃般,越過眾人,只在天井中一立,倏忽間,已不見人影!
蒼海七友全是江湖中,自命不凡的一流高手,竟沒一人看出,適才閃出去的,是個什麼樣的人,就只看到有如一縷煙般,剎時不見。
待到他們回過頭來看時,方見廳中的薛仇,已然不見。
廳中,除了蒼海七友,就只薛仇一個外人,不用回首,他們也能想得到,那人影就是薛仇!
可是,在他們的心中,卻不能相信,是人會有這般快迅如電的身法?縱然他生前帶藝投胎。
相信也不可能有這成就,何況世間沒這種事!
以致,所有的人,全都不由自主掉首察看,以資證實。
廳中,已沒有薛仇的人影了,那麼適才的影子,不是他還有誰?眾人一驚之下,卻也沒時間再想其他,立即縱身上房,越屋面去!
待他老小八人,趕到棲霞嶺后,見棲霞嶺頭靜寂如死,一絲絲人聲也沒有,薛仇也不見影了?
忽聽白珠白玉雙雙驚叫道:「媽?血……」
誠然,在二小之處,三數丈方圓之內,灑著許多紅紅的鮮血,顯見拼搏的雙方,定有人受傷后,仍然拚死頑抗!
但是,現場卻沒發現一具屍首?
而人呢?又到哪去了?何以這半晌工夫全都走光了?
淡月星光下,棲霞嶺頭顯得十分陰森恐怖!
倏地一聲凄厲長嘯,劃破夜空,嘯聲有如狼嗥鬼哭,陰森森,眾人聞之,不禁毛髮根根直立而起!
隨著嘯聲,嶺下如飛般飄上一縷輕煙!
煙如飛矢,疾如流星,剎時已至嶺巔!
待到輕煙在嶺巔停住后,眾人方始看出,來的是一塗胭擦粉,卻又穿著書生打扮的怪人,腰間插著一把鐵摺扇,還懸了一把五光十色的短劍。
在場眾人,誰也沒見過怪書生,一時之間,誰也想他不起,可是,因他現身的這一手輕功,已是使眾人驚駭莫名!
怪書生朝眾人打量了一眼,彷彿並沒有他尋找的人,似感十分失望般的,又朝眾人瞪了一眼,尖嗓怪叱道:「你們在這幹什麼?還不替我速滾,真想找死嗎?」
眾人見這書生裝束怪,話聲更怪,一時間全愕然不知所措,可是,白珠初生之犢不畏虎,但見他一昂頭,跨前一步,道:「你是什麼東西?男不男?女不女?這地方又不是你的,我們在這幹什麼,你管得著嗎?」
怪書生嘿嘿一笑,突如電閃般欺到白珠身前!
白珠隨薛仇雖只數日光景,可已獲益不淺,他生來膽大機智過人,見怪書生撲來勢道誠然太快,立即一掌疾拍而出!
白珠人雖小,這一掌功力也自不弱!
「啪!」的一聲,一掌不偏不歪正好打在怪書生的小腹上,可是被打的人沒叫痛,打人的白珠,已「哎喲」一聲,痛叫出聲!
白珠心知與對方功力相差甚遠,趕忙縱身欲逃,卻又哪裡能夠,已被怪書生一把抓住了手腕!
怪書生陰森森一笑道:「小娃子,有種,居然敢動手打人!」
怪書生手掌微微一使勁,白珠哪裡承受得了,有如骨折般,痛得「哇哇」大叫!
這一旁白嫂愛子心切,聞呼立即縱身搶救,雙掌交叉疾拂,剎時攻出三招,只是,她不能為所欲為,因為愛子在別人手中!
怪書生根本動也沒動,只用白珠隨著白嫂的來勢迎了上去!
這一旁,卻惱了李慕龍,也就在他意欲出手相助之際,驀然,想起來人似武林中一位老前輩,忙搶出朝怪書生一禮道:「尊駕可是陰陽書生老前輩嗎?」
敢情,這怪書生果真就是陰陽書生,括蒼山中被邊文惠打跑后,他是越想越悔,越想越恨,但他卻十分畏懼邊文惠那把「飛魂劍」。
可是,他也不肯死心,薛仇與邊文惠全像九天下凡來的玉女仙童,武林中的奇花異葩,隨便得一位,他或許就能因此成為地上散仙。於是,暗地裡,他隨在二人身後,來到西子湖。
鳳凰山大佛洞中一戰,他知情而不願現身,直到薛邊二人受創返回百花島,他才敢出而作惡!
這一日,無意中被他遇見少林寺一位大師,而這位大師卻正是奉了法元禪師令諭,將「飛魂劍」關往崑崙派的人!
也是這位大師六根不凈,想一看這驚世駭俗,震驚寰宇的「飛魂劍」,其驚駭人處,究竟在什麼地方?何以稱它為凶劍?
哪知,他這一看,無巧不巧竟讓陰陽老怪也瞥見了,因此召來殺身大禍,竟讓陰陽老怪將劍奪去!
陰陽老怪畏懼邊文惠的,就是她手中那柄「飛魂劍」。如今,「飛魂劍」一旦在握,他還畏懼什麼?
這一日,無意中被他瞥見天空中的怪鳥,怪鳥既然出現,他認為邊文惠也定然在此,於是四齣追蹤!
傍晚間,他也看到了蒼海七友的號炮,所以他也來了,只是,同樣的,他也來遲一步,什麼也沒看到!
如今,李慕龍認出他是陰陽書生,他十分得意的道:「你們這些晚生後輩,居然能認出我?」
他這一承認,蒼海七友中五友及白嫂,全都驚駭得目瞪口呆,呆在當地,沒一人做得了聲!
可是,被執住手腕的白珠,他卻不怕!但聽他道:「你陰陽書生什麼了不起,待薛叔叔回來,定叫他好好打你一頓!」
陰陽老怪從沒見過這樣膽大的孩子,他不禁生了喜愛之心,他十分可惜白珠白玉二人都太小,若再多個五六歲,豈不正是一對可人兒?
但聽他道:「娃兒不錯,告訴我,你哪一位薛叔叔?」
白珠道:「銅堡薛仇,就是我薛叔叔!」
陰陽老怪一聽,雖不是他找的正主兒邊文惠,可也是他到口而又飛走的美呸,不由大喜叫道:「銅堡薛仇他在這裡?」
白珠見他嘻皮笑臉,奇道:「你認識他?」
陰陽老怪笑笑道:「不錯!我非但認識他,且是好友呢!既然你也認識他,我就先將你放了,快告訴我他在哪裡?」
陰陽老怪這一說,竟使在場眾人全都驚訝莫名,銅堡薛仇怎會與這黑道中一代魔頭是朋友?
白珠手腕被釋,當然心喜,但他也同樣驚訝,薛叔叔怎會有這樣一個陰陽怪氣的朋友?遂道:「薛叔叔適才來了,又走了。」
「從什麼方向走的?」
白珠哪知道薛仇從哪走的,不過,他十分厭惡這老怪物,遂胡亂順手一指道:「他追一個人從這下去的!」
一語未畢,驀聽夜空中傳來一聲低低的呼喚。
「陰——陽——老——怪——」
這聲呼喚,陰森森的,彷彿發自墳墓,且無一絲絲的生氣,分明就是從一個幽魂鬼口中發出般!
陰陽老怪突的一凜,暴聲叫道:「什麼人?裝神弄鬼?」
叫聲未完,嶺頭驀地捲起一陣陰風,吹得眾人齊都不寒而慄。白珠膽子夠壯,還自不怕,白玉可就不同了,「呀」的一聲尖叫,立即投身她媽媽懷中,女孩子究竟膽小,可是這一叫,也增加了嶺頭陰森恐怖的氣氛!
陰陽老怪一代魔頭,也被白玉叫得心中寒意直冒。
倏然間,峰頂幽靈似的出現一條黑影,黑影過胸的長發,披肩蓋臉,看不見他的面貌。
一身玄色長衣,卻又罩住了手腳,彷彿真是陰曹地府里鑽出來的孤魂厲鬼般!
陰陽老怪作惡多端,一生中也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命,送命在他陰陽兩性淫慾之下的男女,也不知多少。
這半夜三更天,突然出現這麼個女鬼,呼喚著他的名字,他縱然膽子天大,也不由得寒毛直豎。
但聽他一聲暴叫道:「你是誰?裝神弄鬼?」
隨著叫聲,突地一掌拍出。
只拍出這一掌,就顯出他心中已然發毛,因為這一掌,是如此威厲的,捲起一陣煞風朝女鬼擊去!
那女鬼身形動也沒動,但見她有如荷池裡浮萍般,隨著這陣煞風,倏忽間飄出三丈,待到風勢停了,她卻又回到原地,就像根本沒動過般!
陰陽老怪藝冠武林,他也摸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心中不由更寒,卻聽女鬼又復陰森森的叫道:「陰——陽——老——怪——拿——命——來——吧!"
這叫聲細如蚊唱,卻又聽后字字清晰,但卻不像從人口中發出,而像是肚子里發出般的。
女鬼聲音一落,即見其蓋臉長發間,緩慢慢地伸出一條鮮血似的紅舌,紅舌大小如人舌,卻堅硬挺直,緩慢慢的直伸出兩尺來長!
淡月星光下,眼看著她吐出這如血般的紅舌,確實駭人十分!
猛然的,女鬼一聲陰森慘號,紅舌尖端疾若電閃般出一股血箭,直朝陰陽老怪射去!
變生倉促,相去又近,陰陽老怪一時之間,未及有備,竟被那腥臭的鮮血,噴得滿頭滿臉!
陰陽老怪一驚之下,立即回身抱頭鼠竄!
女鬼陰陰一笑,叫道:「陰——陽——老——怪——你——跑——不——了——啦!」
女鬼似專對付陰陽老怪而來般,見陰陽老怪逃去,立即隨著他身子追了下去,對李慕龍等人理也不理。
這一陣亂,時已三更,峰頂眾人至此,又想起此來目的,究竟醉聖樂天及白玄齡哪裡去了?有否兇險?
而白珠的心中卻在想道:「薛叔叔呢?他那去了?」
突地,白玉叫道:「媽!你們瞧?」
白玉抱在白嫂身上沒下來,她看到的方向,正是眾人的背面,眾人轉身一看,正西方十數裡外,飛起一線藍焰,正是蒼海七友們獨特的信號!眾人一見立即循著方向,急趕而去!
十數里地,在眾人施展輕功急縱之下,也不過瞬息工夫,已到地頭,看時卻原來是一破廟。
破廟中已無人煙,牆倒門塌,顯得早無人居!
李慕龍仰首一嘯,廟中回聲,眾人一聽大喜,立即從四面縱了進去!
到得裡面,卻見二人圍火而坐,雖然衣服零亂破碎,且滿沾污血,但臉上全都露著笑容,彷彿二人正在說笑,且談得十分開心。
李慕龍等全都一愕,卻聽醉聖樂天道:「進來吧!有話坐下再說!」
白珠見爺爺無恙,卻又記起薛仇來了,遂一屁股坐在爺爺盤起的雙腿上,仰起頸子問道:「爺爺,薛叔叔呢?……」
呢字尚未出口,白珠立覺不對,這動作乃是他慣常之作,他最喜歡坐在爺爺兩腿間,而他爺爺也最喜歡他這樣坐。
可是,今日情形卻不對勁,他話沒問完,已見爺爺倏忽之間,臉色鐵青,額頭並已冒出豆般點點汗珠!心中大急問道:「爺爺,爺爺,你怎麼啦?」
猛然間,領頭一緊,一個身子立即騰空而起,被拋過一旁,尚幸拋得不重,白珠雙腳一挺,已將身子穩住!
白珠自己不知被何人所拋,別人可是全都看見了,拋他的竟是醉聖樂天,他將白珠拋了之後,方道:「小子不知輕重,你爺爺受了傷! 哪受得了你這麼一坐?」
眾人一聽,全都吃了一驚,紛紛向白玄齡慰問!
白玄齡這次確實傷得不輕,被白珠一坐,正好觸到痛處,久久方見其臉色轉和,透出一絲微笑道:「你們別盡問我,酒哥哥也傷得不輕!」
眾人又一驚,瞧二人談笑自若,哪像是受傷人,卻偏偏兩人全都受了傷,怪道不能自行返回,而以號炮召他們前來了!
李慕龍首先問道:「酒哥哥,究竟怎麼回事?」
醉聖樂天嘆了口氣,說出一番話來!
原來,晨間醉聖樂天傷心愛徒柳紅波之死,立即如瘋般上了棲霞嶺,欲待祭奠他唯一而又可憐的愛徒!
上得棲霞嶺,果見一座新墳,只見墓碑上刻道:「烈女柳紅波之墓。」
醉聖樂天一見,就老淚縱橫!想起柳紅波雖非他親自收養之門徒,可也是唯一得他親傳之人!
突聽一聲冷笑道:「姓白的,說好單打獨鬥,怎麼又請了幫手?」
醉聖樂天悲痛柳紅波之死,一路奔來,竟不知白玄齡隨在身後。
聞聲回首,果見白玄齡站在場中,在白玄齡對面,卻又站著那無極派的掌門舒百會,只見他臉露奸笑,毫無些許畏懼之色,心中奇道:「他怎會不怕薛仇與我們同來?」
卻聽白玄齡道:「姓舒的,你別自鳴得意,我們可不是有意上山,因為我算準你已沒膽再前來,所以早將此事忘了!」
舒百會哈笑道:「你是要我毀約?」
「沒這意思,我是替你害怕,銅堡薛小俠少時來了,你豈不又要逃走!」
舒百會今里,較前日大不相同,彷彿十分有把握的,聽到銅堡薛仇之名,臉上毫無驚容,且哈哈大笑道:「我舒百會這一生中,怕過誰來?今日那銅堡薛仇不來則罷!來了我就叫他下不了這棲霞嶺!」
白玄齡一聽,不由好笑,道:「三天中你又練了什麼驚人絕藝?」
舒百會一抖手中三枝細竹道:「要什麼絕藝,憑這三支細竹,就能在他身上戮百來個透明窟窿,怕只怕他今日不來!」
白玄齡譏諷道:「要不要我叫他一聲?」
舒百會哈哈笑道:「你怕了嗎?也罷!給我磕三個頭!丟下寶劍……」
白玄齡一聽大怒道:「廢話!看招!」
鏗鏘一聲,長劍出鞘,探臂猛刺!
白玄齡身坐蒼海七友的第二把交椅,武功除較醉聖樂天稍差半籌外,較之李慕龍等均要高。
日前與舒百會約定三日後的今日單打獨鬥,卻因連日來的紛亂,早將此事擱置腦後,也因為那日舒百會走得狼狽,還只道他已然逃走,誰想他竟如此好膽,居然單槍匹馬前來應約。
若非醉聖樂天突聞惡耗,奔上棲霞嶺,誤打誤闖讓他踐了約會,日後還真要落給舒百會一個奚落取笑的話柄!
這一刻,舒百會一再取笑他害怕,他哪得不怒,一劍刺出,招未及半,倏的劍化萬道影虹,直朝舒百會撲去!
舒百會三竹一分,立聞「叮噹」連響,眨眨眼,二人互相攻守,已然對拆了十數招之多!
舒百會一派掌門,武功也非比泛泛,雖說心中對白玄齡微有三分忌憚,但他如無十分把握,豈肯單槍匹馬,現身棲霞嶺頭?
再加舒百會為人陰險,唇舌刻薄,激戰中,不時說兩句挖苦風涼話,這一來,只氣得白玄齡心火狂冒。
白玄齡一氣,卻正好中了舒百會的奸計,舒百會怕的就是他不氣,越氣舒百會心中越定。
於是,從晨到午,激戰數個時辰,居然打了個半斤八兩不相上下。
一旁的醉聖樂天,卻早已看出了癥結之外。可是,他也是一個有聲望的人,他豈能隨意開口亂說?
因為這是他們講好的單打獨鬥,醉聖樂天如若開了口,提醒了白玄齡,非但沒助他,反而毀了他的聲譽,自己的聲望也因此降低!
眼看日已過午,二人仍沒有停的意思。
卻聽舒百會道:「白老兒!你敢和我拼個七日七夜嗎?」
白玄齡藝業本比他略高,怎會怕他?遂道:「憑你也配?」
舒百會輕鬆的哈哈笑道:「好!我們不死不散,誰先停手,誰就輸了!」
這也是一種比斗的方法,因為藝業相差無幾時,通常不是干數百招可分出勝負的,就要看各人耐戰的功夫,與功力的深厚了!
白玄齡哼一聲道:「誰還怕你!」
豈知,他又中了舒百會的圈套,舒百會就怕雙方一休息,醉聖樂天會得提醒他的弊端。
於是,二人又從午時,戰到申時!
眼看彩霞滿天,即將入夜!
白玄齡越戰舒百會不下,心中越是氣惱,卻始終沒理會到這正是他不能制敵獲勝的最大原因。
醉聖樂天陪伴一旁觀戰,也站了一天,但他始終不響不動,別說出聲,就是咳嗽也沒咳一下。
倏地,耳中聽到一聲異響,猛回頭,見樹林中有兩個人影一晃而逝。醉聖樂天也是個正直之士,他遇事只往好的一方面想,從不往壞的方面想!他以為是蒼海七友中那兩位找來了,他想:「但願他們不胡亂出手相助才好!」
驀地,左方又是微風疾飄,醉聖樂天一愕回首,一塊巨石后又是人影一閃而沓,他想:「好啊!你們全找來了!」
突然間,眼前紅影一晃,場中已多了個紅衣女子,正是舒情姑娘,只聽她撤嬌似的嗔道:「會哥!我可不能再等了,整整一天也沒見他來!他把人全部帶上來了,我們先收拾這兩個老的再說吧!」
舒百會道:「著呀!正合為兄心意!」
他這話聲未落,四面八方同時縱出七個人影,四老三中年,這七人醉聖樂天全都認識。
那四個老的,是舒百會的同門師兄弟,其中有兩個是親兄弟,姓馬,老大馬明,老二馬亮。
另二老一叫查福,一名解標,這四人全是無極派中久負盛名的一流高手。
那三個中年人,卻是百花島上留得一命的柴秋民、施費、周天福三位,這三人雖不能比場中諸人,亦非一般武師可比。
醉聖樂天一見對方現身這多人,心中也是一驚,但他卻鎮靜異常的,先先提醒了白玄齡一聲道:「沉著應戰!」
隨即打個哈哈道:「舒姑娘,你真認為能收拾得下我們兩副老骨頭嗎?」
舒情冷冷一笑道:「老酒鬼,你先別打哈哈,讓你瞧一招!」
舒情語聲未畢,立即飄身撲前,身形如風,出手如電,一雙纖纖玉掌交叉疾出,又像點,又像拍,可又像拂!奧妙威猛,無與倫比。
武功高如醉聖樂天的,中原已尋不出幾人。可是,醉聖樂天居然看不出舒情施展這一手是什麼方法!
倉促間,醉聖樂天只得施展開「醉八仙」的奇絕步法,一晃一搖,踉踉蹌蹌的避了開去。
舒情一招將醉聖樂天逼退後,沒再追擊,卻叉腰笑道:「怎麼樣?就這一招,就夠你膽碎魂飛了,你若肯將銅堡薛仇的去處告訴我,姑娘手下開恩,讓你死得痛快點!」
醉聖樂天十數年前曾見過舒情一面,當時她只十五六歲年紀,想不到一別十餘年,其武功精進,竟較掌門舒百會還要高出許多,怪道舒百會有恃無恐,單槍匹馬應約,原來他暗中伏著這等高手,怪道連銅堡薛仇也不怕!
醉聖樂天雖驚訝對方武功的突飛猛進,卻哪裡忍得下這口氣。但聽他猛然一聲大喝,叫道:「賤丫頭,你把我醉聖樂天看做什麼人?縱然橫屍嶺頭,血濺當場,我也不會告訴你薛仇的去處!」
舒情一聽大怒,雙眉一揚,叱道:「老酒鬼,給臉不要,那你嘗嘗姑娘的厲害吧!到時別怨我心毒手辣,我可是言之在先!」
舒情說畢,立即撲前猛攻。
醉聖樂天這次已然有備,且不管對方招式如何精奧,立即也施展開他那成名絕藝,「醉八仙」與舒情相對搶攻!
「醉八仙」掌傳自武林異人,與武林中任何一門一派的掌法俱不相同,一旦施展開,全是別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欺身進掌。
醉聖樂天深究「醉八仙」掌,早已意與神會,但覺他恍如醉翁似的,晃來晃去,搖東搖西,非但步法精奧,掌法卻也奇妙無比。
舒情雖說武功甚高,掌法詭譎,一時間卻也打他不著!
於是,二人又復戰了個平手!難分軒輊!
倏地,一聲痛叫,穿破夜空,醉聖樂天心中猛吃一驚,因為他已聽出,這叫聲乃是白玄齡所發,連忙猛攻兩掌,將舒情逼退,掉頭去看!
卻見白玄齡,這一刻已不復是以一對一,而是以一對三,那舒百會的師兄弟馬氏昆仲二人已加入了,將白玄齡圍在核心!
馬氏昆仲使的是兩把劍,兩把劍加上三枝細竹,五般兵器的圍攻,白玄齡又哪裡抵擋得住,瞬息工夫,腿上已被舒百會細竹戮了幾下。
腿上受傷,白玄齡還不至於就出聲呼痛。他這時出聲呼痛,卻是左手的四個指頭,除了拇指外,全給馬老大馬明,一劍削掉了!
醉聖樂天一見這情景,心中是又氣又怒,倏然回身倒縱,沖向一旁執劍站著的周天福,雙掌疾拍猛推,眼不見他已將周天福手中長劍奪過。
一劍在手,醉聖樂天兇猛十倍,但聽他一聲長嘯,立即縱身沖入斗場!
驀地紅影一閃,舒情又復阻在身前,這一次,她也取出了兵刃,赫然竟是長將三尺的鐵骨摺扇!
醉聖樂天一見鐵骨摺扇,心中自瞭然,可也不免一驚,冷冷笑道:「我道是你這賤丫頭哪裡偷學來的絕藝,原來仍然是無極派那老淫鬼的兩手三腳貓,大概你也是以色相換來的,肥水不落外人田,妙哉!妙哉!」
舒情一聽,臉上立即飛起一抹紅霞,連眼睛也紅了。只是,眼睛的紅不是羞,而是怒!
但聽她一聲嬌叱,罵道:「該死的老酒鬼,今天要不把你碎屍萬段,難泄我心頭大恨!」
舒情語聲未落,人已沖前,摺扇一張,立即向他扇去!
醉聖樂天斜身側步,搖頭擺腦,左掌在身前一掠,長劍向舒情臉上刺去,醉聖樂天的劍招,也是「醉八仙」劍,乃是他先師以各門各派名家招式的精華,深究拆解,形成了「醉八仙」掌與「醉八仙」劍,非但精奇詭譎,且已達匪夷所思地步!
一劍刺出,快速如電,舒情慾待收扇相架,已經不及,只得側身橫閃,避過他這一招!
醉聖樂天要的就是她閃開,一見去路無阻,立即沖入白玄齡的斗場,橫掃直劈,兩招猛攻,已殺開一道缺口,沖了進去!
醉聖樂天一旦沖入,本欲與白玄齡靠背禦敵!
哪知,衝進一看,白玄齡遍身污血,已形同瘋狂,心中大吃一驚,趕快懷中掏出救急號炮,往空一拋!
所謂遠水難救近火,雖明知只消抵禦一陣,救兵馬上可到。
可是,別人也心知他們是叫救兵啦,哪能還容他們救兵來到,立即全力加緊猛攻,欲在救兵到前先行將二人解決!
眨眼間,醉聖樂天與白玄齡身上又再中了兩劍!雖然他們也同樣傷了敵人,但敵人人數較多,傷了兩人又換上兩人。
醉聖樂天一看情勢不對,只要再待片刻,准得雙雙血濺當立場,即發一聲喊,手揚處,一把飛魚刺射了出去!
這飛魚刺,可也是他的成名暗器,中原一帶武林人物,只要看到這飛魚刺,無疑就是他老人家來了!
不過,飛魚刺雖是他的成名暗器 但他卻很少啟用,不為情勢所逼,萬不得已時,他從不動它。
原因是飛魚刺小如魚刺,前頭還有三角倒鉤,刺入部位雖小,拔起來時可是一拉一塊肉。
尤其,它可十支一發,數十支一發,一旦發出,防不勝防,醉聖樂天認為他過於歹毒,所以不想用它。
今天,這可是生死關頭了,不得已發出了飛魚刺。
誰也都知道醉聖樂天的飛魚刺,厲害非凡,見他將手一揚,就知他飛魚刺來了,趕忙躲開。
這一躲,無形中讓出一道缺口,醉聖樂天立即抓住己成半瘋癲狀態的白玄齡,往外就沖。
但他手中的飛魚刺,卻仍然不停地發射。
眾人既畏懼他的飛魚刺,又有誰還可以阻得了他們,但是,他們仍然緊緊的追在二人身後,一步也不肯放鬆。
眼看二人已是網中之魚,瓮中之鱉,豈能再讓他們輕易逃去!
追在他們身後最近的,該是舒情,她非止追得近,如若輕功盡展之下,她還可以越過二人,將二人阻住。
尤其,她手中摺扇一張,正是克制暗器的老祖宗,比飛魚刺再厲害十倍的暗器,也休想傷得分毫。
伺以她卻不將二人阻住呢?
原來,她心中另有計較。她一看到醉聖樂天放出號炮,心中就想到:「他們該是招呼薛仇相救吧!」
隨見他們衝出逃下山去了,舒情她就想得更妙:「他們是逃向薛仇那方向去吧!」
果然,舒情心頭正想著之際,身後傳來聲聲慘叫,緊接著一條人影,如天神下降般,凌空落在醉聖樂天二人與舒情中間。
來人誰說不是,正是舒情心中正想著的薛仇。
只見地,雙眼如冷夜寒星,一臉金光閃耀,透看濃重的殺氣。
舒情小嘴一撇,嗔道:「喲!何必做這兇相,怪嚇人的!」
薛仇冷冷一哼,道:「你三番兩次找我怎的?」
舒情眉兒一挑,眼兒帶笑道:「因為我喜歡你呀?愛你呀?」
薛仇一聽,臉上就不由一熱,那舒情眼眉間自有一股誘人妖氣。薛仇趕忙一咬牙,呸了一聲,道:「無恥賤人,如不速去,可別怪我手下無情!」
舒情忽發格格嬌笑道:「喲!真格的嗎?我倒看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隨著話聲,舒情柳腰款擺,不退反進,意欲撲到薛仇身上來般!
舒情非但眉、眼能媚人,笑聲微帶磁性,更為迷人,薛仇聽得心中一盪,他竟無從下手對付這種淫蕩的女人!
一見她移步前欺,薛仇只得退身避讓!
舒情一見,笑聲更響,格格格的好不歡心,只聽她道:「小冤家,我就知道你不忍心下手,跟我來吧!我讓你體味人生之大樂,除了我你一生也享受不到!」
舒情邊說邊挨近身去,薛讎正感不知如何應付之際,突然一眼瞥見舒情手中的鋼骨摺扇,心中猛震,暴喝一聲道:「賤人!陰陽老怪是你什麼人?」
舒情聞聽他突然提起陰陽老怪,心中也是一凜,道:「你這是幹什麼呀?凶霸霸的不怕嚇了我,陰陽書生他是我的授業恩師,我一切的一切全蒙他所賜……」
薛仇恨透了陰陽老怪,一聽是她授業恩師,心中怒火狂冒,哪裡容忍得住,猛然探手,一掌抓出。
舒情看似撒嬌無備,其實謹慎萬分,一見薛仇探掌抓來,鐵骨把扇立即幻起千道烏光,將身前門戶緊緊封住。
薛仇嘿嘿一笑,探出的手臂,卻沒收回,但見他猛然一伸,不知如何已深入舒情的烏光之中……
倏聽一聲大喝,烏光斗然煞住,薛仇不知怎麼一來,竟將舒情鐵骨摺扇抓在手中,只見他順勢一抖,把個舒情姑娘摔出兩丈開外,而鐵骨摺扇卻已到了他的手中,薛仇雙手輕輕一彎,一合,一把三尺來長的鐵風摺扇,已變成了一條一尺半的短鐵棒,縱然再將它復原亦已無用。
舒情一見大怒,道:「你敢毀我的兵刃?我和你拼了!」
舒情叫聲中,雙掌又復交叉拂出!
薛仇就怕她不生氣,更怕她不動手,一生氣動手,他正好趁機將她除去,為仇、為恨、為社會除害,她都該死!
薛仇見她出手攻來,根本不準備多麻煩,一指一掌,雙管齊下,掌阻雙掌攻勢,指彈對方胸口,準備一指就要了她的命!
哪知,風聲厲嘯,舒情一聽就知厲害,趕忙收掌側身,勢已嫌遲,但聽一聲慘叫尖呼,隨見她晃得一晃,縱身而逃。
敢情,她一側身竟被她避過了要害,沒當場倒下,或許這也是她命不該絕,不應送命於此。
薛仇將舒情擊中逃走,立即回身看醉聖樂天及白玄齡二人,見二人已互相將傷裹好,坐在地上休息!
醉聖樂天沒等薛仇開口,搶著道:「我二人沒事啦!你那仇人舒百會不在後面嗎?」
薛仇一怔道:「我怎不見他影子?我只傷了他門下三個晚輩!」
醉聖樂天道:「這賊子狡猾異常,聞聲知警,大概又被他逃過一劫!」
薛仇問起經過,方知二老中了賊子奸計,被他們多人圍攻,以致受傷!
薛仇眼看時近午夜,仍未見眾人趕來,正準備攙扶二人,返回杭州之際,驀聽衣袂飄風之聲,快迅驚人。
薛仇一愕,心想:「什麼人有此高妙的輕功?」
心想未已,一條黑影已來至身前,淡月下一看,正是陰陽老怪,冤家路窄,無巧不巧竟讓他遇上了!
薛仇一飄身,橫住去路,叫道:「陰陽老怪,你可還認得我?」
他看見陰陽老怪,陰陽老怪又何曾沒看見他,聽聽他尖聲一笑道:「唉呀!薛小子,我的心肝,我正找你呢!來!跟我走吧!日前未圓襄王夢,今夜同登消魂台!」
薛仇哼了一聲道:「日前未送爾登極樂界,今夜定要入鬼門關!」
陰陽老怪一聽,語氣不對,彷彿對他毫無畏情之心般,遂道:「好小子,你敢如此對我,我要不把你弄得死不死,活不活,我不叫陰陽老怪!」
陰陽老怪從沒見過薛仇的武功,聽江湖傳言,雖說武功甚高,可是在他心目之中,又能高到哪去,不過比這一般武林高手稍強半籌而已。
陰陽老怪語畢,一掌朝薛仇迎面擊去。
薛仇若說在一日之前,得遇陰陽老怪,他也自知非其所敵,心中不免畏懼。自晨間得服參王后,功力已高達化境,豈會怕他!見他手掌抓來,先是不動,直待手掌沾胸之際,方始吞胸凸腹,一掌反削而上。
這一掌既迅又厲,威猛十分。
陰陽老怪這一招本屬虛招,直見對方不動,方始猛欺而出,哪知他快別人更快,欲待變招,招式已老,只得暴縮而回!
可是腕處已被薛仇指風劃過,但覺熱辣辣的,饒是他功力奇特,刀劍難傷,心中也不由大吃一驚!
敢情,薛仇所練「玄戈神功」,正是他這身奇功的剋星!
陰陽老怪至此地步,仍然未將薛仇當作敵手,雙掌一錯疾迅伸出,分拿薛仇的雙肩。
他這兩掌,看不出精奇處,但卻剛柔並濟,含勁蓄勢,薛仇若讓其抓中,當場就得傷重倒地!
薛仇見他抓來,仍然不躲,對胸拍出,欲以攻止攻。
陰陽老怪一見,心中大喜,他想:「你一掌能有多大功力,豈不如同給我胸前抓癢,我就先制住你再說!」
陰陽老怪如此一想,立即原勢不動,往薛仇雙肩抓到!
薛仇這一掌,本只用了六七成的真力,見對方居然不躲,心想:「我倒要看看是你雙爪子厲害,還是我這一掌歷害!」
心想未已,功力已加到十成,猛擊而出!
陰陽老怪眼看雙掌已將抓至對方肩頭,驀覺風聲不對,並有一股熱氣,他那寒冰似的身體,竟有些抵擋不住似的。
這一驚,誠然非輕,趕忙收招,側身猛閃,卻又那裡還來及,竟被薛仇一掌拍在肩頭,打得他倒旋出一丈來遠!
醉聖樂天在一旁,本替薛仇擔著莫大心事!這一見,心中大定,見薛仇並沒乘勝追擊,忙叫道:「薛少俠!無毒不丈夫,別讓這老怪有緩手機會!」
薛仇聞聽,一想不錯,與這種人有什麼道義可言,忙縱起身形,撲了過去,可是,究竟還是遲了一步!
就這一緩之勢,陰陽老怪已然穩住身子,拔出了鐵骨摺扇,「唰」的一聲張開,就朝薛仇身子猛然扇了兩扇!
這兩扇,勢道甚猛,薛仇也不敢硬闖,只得推出一掌,身子隨勢側內半丈,哪知身形未穩陰陽老怪已然揮扇,挾勢攻到,一把鐵骨摺扇,扇風如排山倒海泄來,顯然,陰陽老怪不敢對薛仇稍加輕視了!
薛仇一見大怒,腳踏「七絕游身步」,身形左閃右晃,左手曲指一彈,將鐵骨摺扇擊開,趁勢卻已將金蓮花取了出來!
薛仇這時也不再客氣,心知與這等藝業高手較技,稍事疏忽,立有性命之憂。於是,金蓮花一抖之下,忙借勢揮出!
陽陽老怪三招猛攻,未能傷敵,心中也不由微冒寒意。多少年來,他很少一次連續攻出三招。
日前與邊文惠一戰,已是他數十年來首次。但邊文惠如非藉助「飛魂劍」,仍非他的敵手!今日「飛魂劍」在他身上,已然無所顧忌,哪知薛仇一朵金蓮,招式竟也詭譎威猛,銳利十分!
倉促間,陰陽老怪見薛仇金蓮花迎頭擊來,遂揮起鐵骨摺扇一架,他是想「金蓮花杆子甚小,一下不將他拆斷才怪!」
豈料,金蓮花可軟可硬,勢由心生,本是堅挺的金蓮花,就在與鐵骨摺扇相交,發出聲響的霎那之間,竟軟墜而下,轉彎襲擊處,正是他的頭頂!
陰陽老怪一驚魂散,趕忙塌身橫移,饒他功力高深,久經大敵,應變得法,可也嚇得他一身冷汗。
至此,陰陽老怪也不敢大意了,施展開數十年前成名絕技,與薛仇相對搶攻。
二人招式全都精奇怪絕,功力也難分軒輊。
一個身如水蛇遊走,龍躍深淵!
一個身如行雲流水,輕雲翔動!
但見烏光萬道,金虹千條,只聽風聲盈耳,喝聲震魄。
一旁的醉聖樂天及白玄齡,也是武林中有數的一流高手,可也看得目眩神搖,兩手是汗!
忽聽陰陽老怪猛然大喝一聲。
「滾!」
薛仇一個身子,立即騰空飛起,然而手中金蓮花,勢道仍是絲毫未緩,竟然一個「飛燕穿林」,金蓮花震開萬朵,凌空下擊!
陰陽老怪鐵扇一合,「舉火撩天」,雙方兵刃互相一陣激蕩。
薛仇自晨間服過參王,功力突增后,已是身輕如燕,借金蓮花一顫之力,整個身子,又復翻了過來,金蓮花疾發如風,「刷刷刷」連攻三招,直取陰陽老怪后心,這三招波譎雲詭,威猛無儔,陰陽老怪縱有蓋世之能,要想閃過這三招,確也不易。
但見他,反手一扇,護住了后心,可是右肩頭已結結實實挨了薛仇金蓮花,重重的一擊!
這一擊,又將他打得撲前八尺!
薛仇這一次,沒容陰陽老怪再有緩手機會,金蓮花一伸,快加電光石火,仍朝他后心擊去!
倏地,銀虹一興,反削而回。
薛仇一見銀虹,即認出是法元禪師方從他那取去的「飛魂劍」,心中不由大震,金蓮花一挑,暴退而回!
薛仇的金蓮花,得自天池,心知是件異寶,可也不敢輕易與這武林五凶劍之尊的「飛魂劍」相觸。
可是,他心中也驚訝不已,金蓮花的花瓣,鋒銳難當,怎的擊在陰陽老怪肩頭,竟傷他不得。
他哪知,陰陽老怪奇功早成,刀劍難傷!
不過,薛仇這重重的一擊,陰陽老怪也是有苦說不出,雖說皮肉無傷,可是他一條右臂,卻因他這一擊,酸麻難耐,勁道頓減!
薛仇始終沒注意到陰陽老怪身上,還插著這柄「飛魂劍」,一見他拔出,心中微微一怔,叫道:「陰陽老怪,你哪裡偷來這把劍?」
陰陽老怪右臂酸麻,無法使勁,一見薛仇說話,他正好趁此時候,稍事休息,遂嘿嘿一笑,慢條斯理的道:「我殺了個和尚,得來這把劍,告訴你又何妨?」
薛仇一驚,大叫道:「那是法無禪師,少林寺的掌門!」
通常武林人,若說誤害了少林寺掌門人,那還了得,可是,陰陽老怪本是個怪物,但聽他冷然一笑道:「我喜歡這把劍,他不給,我只好殺他。我可不管他是什麼掌門不掌門,縱然就是殺了個把掌門,又有什麼了不起?何必如此大驚小怪?」
陰陽老怪有意拖延時間,以恢復他的臂力,故意輕鬆而緩慢的,一字字吐出,並調侃似的奚落薛仇。
薛仇只聽得火冒三丈,醉聖樂天與白玄齡更聽得心驚膽顫,只見薛仇一抖金蓮花,怒喝道:「你殺了法無禪師更是死有餘辜,還不納命?」
薛仇語畢,立即揮動金蓮花,撲前猛攻!
這一刻,陰陽老怪非但不敢再對薛仇輕視,且已生畏懼之心,見薛仇撲來,立即舞開兩般兵刃,與薛仇搶攻。
薛仇對手中兵刃金蓮花,心愛異常,惟恐遭受「飛魂劍」的損傷,不免微有憚忌,這一來,難免不縛腳。
十數招一過,立被陰陽老怪扇劍困住。
陰陽老怪一佔上風,立發怪笑道:「你也怕『飛魂劍』哪?當日因此劍,我失去你,今日卻因此劍,再次得你,這時緣法,我們註定有緣,跑也跑不了了!」
薛仇一見「飛魂劍」,就知不妙,他金蓮花每於絕妙處而未能盡展,這時,他倒真想跑,他相信憑他的藝業,就不相信逃不出陰陽老怪的手!
可是,他這一跑,一旁的醉聖樂天與白玄齡豈不要糟?
於是,他忙叫道:「樂前輩,你們也該找個地方休息了?」
醉聖樂天又不是傻子,哪能不懂,二人立即相攙相扶著,離開了斗場,找到了這間破廟!
醉聖樂天說至此,已無可說!
白珠一見他停口,心懸薛仇安危,忙焦急問道:「樂爺爺,薛叔叔後來怎麼樣了?」
白珠的相訊,正是後來眾人想得知的,尤其是黃清風、鐵庸、武文勝及包元神四位老人。
他們本不信薛仇又一次救了蒼海七友中二位,給蒼海七友一次的恩惠,眾人哪能不緊念他的安危?
醉聖樂天嘆了口氣,道:「當時,我們曾藏在一旁,觀看後果,因我二人傷勢不輕,欲待相助,亦無能為力,隨見薛少俠全力施為,卻仍被陰陽老怪扇劍困住,脫不得身……」
白珠數日與薛仇相聚,對薛仇祟拜敬愛,無以復加,一聽薛仇脫身不得,從地上一跳而起叫道:「在哪裡,我去助他!」
白珠這一叫,眾人臉上全都泛上愧疚之色,他們全都是俠義道中自誇自豪之士,竟不如一個稚齡小兒,雖說是白珠不明厲害,可是這份俠心,這份氣魄,就夠他們感到羞恥難當了!
醉聖樂天臉上紅了一陣,久久方道:「珠幾,難怪你爺爺對你這般痛受,你也實在值得人喜歡,白家應該為你而感到驕傲,薛少俠曾說你許多好話,我現在決定,我們蒼海七友除你爺爺外,每人必須將自己的成名絕藝全都傳授給你……」
白珠見他不提薛仇,心中十分不樂,卻因自己是晚輩,不敢發作,聽他語氣告一段落,忙插嘴道:「樂爺爺,求求你告訴我,薛叔叔現在哪裡?」
醉聖樂天道:「先告訴你,他已逃走,好叫你安心!」
白珠心中雖寬,卻仍問道:「他脫得了身?」
醉聖樂天道:「他若脫身不得,我和你爺爺哪得這麼開心?」
原來,當時的薛仇,確實難以脫身,因為陰陽老怪也非傻子,一聽薛仇叫二人先走,他就注意上了!
他是個久經大敵的人,且是個專會擄人的怪物,扇劍張開,有如劍幕扇網,早將薛仇團團困住,薛仇只見四面八方,全是他的人影劍光,稍一大意,就有送命的可能,要想脫身,又哪裡能夠。
正在薛仇感到心焦餒之時,驀地,遠遠傳來一聲陰陰低喚……
「陰——陽——老——怪——拿——命——來——吧!」
這聲叫喚,只叫得陰陽老怪通體一顫,勢道不由緩了一緩,就這一緩的剎那,薛仇已把握住機會,猛然攻出兩招,破開一道缺口,飛身就逃。
其實,薛仇不知,他這時根本不用逃走,只要再維持片刻,陰陽老怪就會先他而走!
薛仇一逃,陰陽老怪正是求之不得,立即追去!
白珠聽他如此說,仍不放心的道:「那老怪追得上薛叔叔嗎?」
醉聖樂天搖搖頭道:「以我數十年經驗判斷,那老怪決追不上薛小俠,我可以打個比喻,兩個功力相同的人,在同時起步,一個追,一個逃,那追的決趕不上那逃的。因為那逃的是在逃命,他必須盡展他所有的能力逃走,可是那追的,他有十成功力也只能發揮九成,除非是兩個功力相差懸殊,又另當別論。」
這一說,白珠安心了,眾人也安心了!
醉聖樂天卻又接道:「不過,我們還是要設法探知結果,蒼海七友恩惠,豈能不報,若遇相鬥,縱然不敵,也要捨命相助!」
醉聖樂天說后大義凜然,眾人立即隨聲應和。
酵聖樂天又道:「我之召你們來,並非為救助我倆,目的就是為此,薛小俠是朝西南方逃去,很可能進入會稽山,白嫂與二小留下照顧我倆,你們五人就分散往會稽山追去,其餘的事也無須我細說,三兩日里,我倆傷勢稍愈,也一定隨後跟來!」
白珠一聽沒他的份,大急道:「我也要去!」
醉聖樂天一笑道:「難道不顧你爺爺的傷?你在此責任也不小,你媽跟你妹妹全是女人,而我和你爺爺又不能動……」
這一說,白珠只得緊閉住口,不過,他卻挺起了胸膛,儼然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的乞概,眾人看得齊都想笑,卻因時境不對,誰也沒笑出來。
且說薛仇在危急之中,多虧那陰聲一叫,衝出了陰陽老怪的劍幕扇網,立即撤足狂奔!
二人輕功,全都罕絕寰宇,半晌工夫,已奔出數十里地,陰陽老怪估計著已將女鬼拋開,方敢出聲叫道:「傢伙,別跑了!你打了我一掌我也不計較,只要你陪我真箇銷魂一次,我就讓你走!」
薛仇儘力奔出數十里,也沒將這老怪拋開,心中也不禁微冒寒意。他至此方後悔,臨離開杭州時,竟沒將那隻怪鳥招來,這一刻如怪鳥在身邊,只要跨上鳥背,就能將那老怪氣個半死!
此時,斗轉星移,再有片刻,天色已就亮了,如不能於天亮前將老怪拋開,天明后就更難如原了!
突地,眼前現出黑壓壓一片森林,林木參天,且佔地甚廣,薛仇一見大喜,立即穿林而入。
他想:「在這密林中,再不將你拋開,也是我命中注定該死了!」薛仇進入林中不遠,就縱到一株大樹上,將身子隱住。
他心知陰陽怪厲害,他甚至連呼吸也閉住了!
陰陽老怪也真算膽大包天,他竟不懼怕薛仇的暗算,就在薛仇藏好的剎那間,他也尾隨穿進林來,中口並污言穢語,亂說一通!
薛仇可不管他說什麼,眼見他進入林中,方始輕輕噓了口氣。但他卻沒作出林的打算,因為弄不好被陰陽老怪發現,卻上哪再去找這麼座樹林?
少時,在一片赤黑過後,天色已然大亮。薛仇藏身那株大樹上,就是不響不動,他心中卻在計算著,如何方能將那老怪除去!
如說憑武功,他已有足夠的能力將老怪殺了。可是,陰陽老怪身藏「飛魂劍」不是他金蓮花所能擋的。
再若是邊文惠在此,合二人之力,就算那老怪有「飛魂劍」,或許也能將劍奪過,把他除去!
驀地,薛仇又想到一點,陰陽老怪渾身刀槍不入,這可如何除他?這一想,薛仇不禁呆住!
痴獃中,眼前突的幻想一條紅影,薛仇一想:「不錯,舒情既是其徒,當知弊端,必須先從舒情處下手……」
這時,那陰陽老怪大概也累了,已沒再聽到他的叫聲,也沒聽到絲毫響動,更不知他是在林,還是已出林而去!
薛仇心想:「管你在不在,我們先耗一天再說,一天中沒聽到你的聲音,夜裡再走,也不為遲!」
隨後又想:「要沒真得到除你之法時,我絕不再與你對敵,我可不願冒這無謂的險……」
心想未已,倏地,聞衣袂飄風之聲,打從林外傳來。薛仇一聽風聲,疾迅異常,就知來人輕功十分高絕!
薛仇心中一顫,暗忖道:「來人不知是友是敵,是友尚好,是敵更糟!」心中想著,卻已側頭往外去望。
霎那之間,一道灰影,出現眼前。
薛仇心中猛吃一驚,臉上同時泛起濃重殺氣。眼看灰衣人一張慘白的死人臉,可不就是鳳凰山大佛洞中所見一般無二,反之,這人豈不就是他銅堡備案的首惡,追風無影獨腳神乞?
薛仇一驚未散,灰衣人已來至他的樹下,他心中氣憤得熱血狂涌,他真恨不得撲了下去,將灰衣人阻住,揭穿他的真面目,追問他殺害銅堡薛家根由,再將他殺了,以報血仇。
可是,回過頭來一想,陰陽老怪如若仍在林中,這一鬧,他哪有不出現之理?到是時仇未報成,反身陷絕境,豈非弄巧成拙?
薛仇心想未已,灰衣人已進入林中!
薛仇心中真恨,他恨什麼時候不好遇到他,偏偏在自已無法現身時遇到他,天老爺也太會捉弄人!
灰衣人進入林中,還沒走出薛仇視線,就停下了。
只見他四面拾了些乾柴,打亮了火把子,將乾柴點著,又從灰衣里取出一隻剖好的山兔,擺在火上烤!
薛仇一愕之下,仰首望天,可不是已近午時,他心中想著事,可不知時辰之易時,快如流水。
一隻野山兔,在烈火下燒烤,也費不了多少時間,已呈現焦黃之色,陣陣肉香,飄了過來。
薛仇一夜激戰,早已又飢又渴,聞到肉香,口涎直流,雖說饑渴難耐,甚至饞涎滴流,但他卻沒有吃這野兔之心!
因為這野兔子是敵人的,是毀他銅堡、殺他父母的敵人的東西,他哪能吃,就是灰衣人送到他的面前,他也不會去吃,他情願渴死餓死他也不吃!
不過,他心中可也奇怪,陰陽老怪究竟在不在林中?
如此一想,薛仇已不能再等了,正準備打著破斧沉舟的心,翻身下地……
就在他身形欲起之時,驀見一條人影,悄沒聲的已掩到灰衣人的身後丈來遠處。薛仇一見這人影,就認出是陰陽老怪,他心中不禁大叫僥倖不已,錯非他謹慎,思之再三,這一刻恐怕已魂游地府,命奔黃泉了。忽見陰陽老怪猛然一縱,朝灰衣人撲去!
薛仇一愕,暗道:「怪呀!他們原來也有仇?」
陰陽老怪撲之勢,不猛卻疾,快如電閃,但他卻然撲了個空,原來灰衣人早已有備,橫里一閃,恰好避過。
灰衣人怒喝一聲,道:「什麼人竟敢暗算老夫?」
陰陽老怪一撲不中,也是一陣錯愕,但他身形未停,又已疾朴而上。
灰衣人這次與陰陽老怪對面相立,一見他撲前,立即一掌拍出,陰陽老怪橫手一推,硬接一掌,左手卻仍然往前直探!
灰衣人一掌拍出,見對方推掌來擋,掌出風生,就知厲害,忙撤掌橫閃,避開正面,口中卻道:「尊駕何方高人?老朽自信與尊駕無冤無仇!」灰衣人一見對方武功了得,口中已改稱呼,因為就憑對方這一掌,他已知絕非對方敵手!卻聽陰陽老怪陰森森笑道:「你把手中山兔給我,我就饒你一命!」
灰衣人至此方知,對方原來餓了,為的是他手中的兔子。遂微笑道:「尊駕原來為這隻兔子,何不早說,就孝敬尊駕吧!」
灰衣人說完,立即將燒烤好的山兔,往陰陽老怪拋去!
隱身樹上的薛仇,先見二人動手,心中正自大喜,他倒不願灰人死,而希望灰衣人最好將陰陽老怪傷了,他就可以下來,誅惡報仇,以了心愿。
如今一見,陰陽老怪只不過為一隻兔子而大動無名干戈,心中不禁感失望,跟著陰陽老怪狼吞虎咽地咬吃著那隻山兔,心想:「待其吃飽后,自己更非其對手了!」如此一想,哪裡還敢再動。
卻聽灰衣人道:「尊駕莫不是陰陽書生老前輩?」
敢情,灰衣人這一陣子也記起來了。
只聽陰陽老怪道:「不錯,總算你認得我陰陽老怪!」
灰衣人通體一顫,暗叫幸好沒有莽撞,隨又道:「老前輩在山中納福,不知到此何事?」
陰陽老怪道:「多年未入中原,前來風流一番!」
灰衣人既能叫出陰陽老怪名號,哪有不知其人之理。忙道:「老前輩此來,不知可曾找到對象,只可惜我那徒兒無福命短,要不奉獻老前輩,定能使老前輩滿意!」
說話的人沒什麼,躲在樹上聽話的薛仇,可聽得五內如焚,雙眼噴火,因為他十分肯定灰衣人就是獨腳神丐,他口中的徒兒,豈不指的是柳紅波,竟然說好短命無福,若然沒死,意欲孝敬這老怪物!
他心知灰衣人是想討好陰陽老怪,才說這種話,似他這種人,說得出豈有做不出的道理?
縱然是他有心討好對方,說出這樣毫無人性的話來,也是該死,薛仇究不知,他當年是怎麼領導窮家幫的?
薛仇心中雖恨怒難忍,卻也不敢魯莽。
只聽陰陽老怪道:「死了的說他幹嘛?沒的吊人胃口,你現時可有好的?不好的不要!」
灰衣人碰了一個軟釘子,隨又道:「現時不知老前輩要男要女!」
陰陽老怪陰陰一笑道:「瞧你不出,倒是懂得老夫,現時你不管,只資質優厚,貌相超人,男女均可!」
灰衣人臉上毫無表情,道:「現時有一人,非但資質稟賦,屬上上之選,貌相亦挺拔俊秀……」
陰陽老怪抓不到薛仇,正自無可奈何,一聽忙道:「是誰?在哪裡?」
灰衣人道:「他姓薛名仇,現在杭州城內,昨夜離去,不知何往,想必一二日內就會回去,屆時我領老前輩去!」
薛仇可也吃驚不小,自己的一舉一動,居然沒能逃過發衣人的監視,可見其本領也不小。
陰陽老怪一聽灰衣人提的,原來竟是薛仇,不禁哈哈大笑道:「說了半日,仍是廢話,那小子還要你說,若非被那妖女相救,他早已是我跨下俘。告訴你,昨夜他和我打了一夜,打不過,逃走了,現在就在這林中!」
灰衣人聽到最後一句,心中猛震,不禁探首四望。
陰陽老怪又怪笑道:「你與他有仇?」
灰衣人點點頭。
「你害怕吧?」陰陽老怪一拍胸,道:「有我在,他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出來!」
陰陽老怪一拍胸,竟拍著那柄「飛魂劍」!
灰衣人道:「老前輩這把劍定是罕世異寶!」
陰陽老怪洋洋自得的道:「姓薛那小子,他怕的就是這把『飛魂劍』!」
灰衣人道:「晚輩今生以為見劍無望了,想不到臨老仍能見上一眼,雖只看到外表,老朽亦心滿意足啦!」
倏地,銀虹電閃,陰陽老怪身側一株合抱大樹,遇光而拆,嘩啦啦的倒過一旁,卻聽陰陽老怪道:「說得這可憐,就讓你多見識見識吧!」
誰想,待他回頭看時,灰衣人已然驚嚇得坐倒地下,叫道:「天哪!神兵寶刃,究屬非凡,老朽今日總算開眼了!」
灰衣人顫抖著嘴唇,說得誠然可憐!
陰陽老怪生來特狂烈,一見灰衣人居然被嚇得腿軟無力,坐倒地下,心中大樂,忖道:「如若讓他摸摸這『飛魂劍』,不知該嚇成怎麼個樣子。」
隧道:「既是你如此嚮往,就讓你撫摸一下,看個明白吧!拿去!」陰陽老怪說著,將劍遞過,他不怕灰衣人起歹心,他自信有足夠的能力自行奪回!
灰衣人臉上始終慘白駭人,看不出一絲表情,陰陽老怪說完,將劍遞過,灰衣人駭得差點就倒下了!
好不容易,從地上站起身子,顫抖著雙手,將劍接過,灰衣人將劍接過後,非止手抖,腳抖,身子也像發虐疾似的,抖個不停。
只見抓住劍柄,摸住劍葉,一遍又一遍地撫摸,似愛不忍釋般。
陰陽老怪見他渾身抖顫的樣子,心中更樂。可是倏忽之間,突見灰衣人眼中,散發出兩道滿含怨毒的駭人目光,這對目光,絕非他這通體顫抖的人,所應該有的,心中一覺察下,忙道:「夠了!該還我啦!」
灰衣人忙介面應道:「是是,老前輩,承蒙賞賜得撫此罕世寶劍,今天死亦無憾也!」
邊說邊將「飛魂劍」,雙手遞了過來!
陰陽老怪立即伸手來接……
薛仇隱身材上,見灰衣人如此畏懼「飛魂劍」,心中不禁感驚疑,看他那副顫抖的可憐相,簡直使他疑心是另一位灰衣人!
突聽陰陽老怪「呀」的一聲慘叫,薛仇急忙抬頭,但見他右手臂齊腕已斷,斷處鮮血狂涌,滴流而下。
這一睛變起倉促,薛仇心中是又驚又喜,驚的是灰衣人陰險毒辣己難克制,再獲「飛魂劍」,更增其凶焰。
喜的是,此凶劍果然名不虛傳,獲得之人,定罹災痛,饒是功高如邊文惠,陰陽老怪等仍然難免受傷?原來,灰衣人將劍遞過,就在陰陽老怪伸手來接的剎那,被灰衣人一劍,將右手斬了下來!
陰陽老怪也是註定要遭受凶劍的懲罰,與連環的報應,他本已對灰衣人起了疑心,豈有不加戒備之理?
豈知,灰衣人奸險狡猾,無以復加,臨到末了,還說上兩句自卑的話,這兩句話,卻又大大地打動了陰陽老怪之心,使他對灰衣人的猜疑與戒備,全都消除了,以致罹思斷手之痛!
陰陽老怪呀聲怪叫道:「你是誰?」
灰衣人哼了一聲,「飛魂劍」順手舞了兩舞,「唰」地一劍刺了過來,道:「要知是誰?閻王殿上去查生死簿吧。」
灰衣人一語未畢,凌空一聲長嘯,嘯聲入雲沖霄,震耳顫心,嘯畢道:「獨腳老賊乞,你名登生死簿!」
隨著話聲,二人身側落下一條人影,面若冠玉,鼻若瑤瓊,手執一朵金蓮花,來的正是銅堡薛仇。
陰陽老怪一見薛仇現身,魂驚魂散,他身練奇功,刀槍不入,一日受傷只要破了一點皮,出了一滴血,他這門功夫全破了。
如非指望「飛魂劍」,他本非薛仇對手,如今劍失功破,他更沒希望了,哪得不一見而心膽俱裂!
只見他,一語未發,回身就跑!
薛仇本想先將他除了,再找獨腳神乞算賬,可又怕獨腳神乞趁機開溜,再要找他,可就難了!
於是,不得已將他放過,雙眼卻死死地盯住灰衣人。
灰衣人見他現身,卻也不懼,一橫手中「飛魂劍」,雙眼中放射出怨毒的目光,與薛仇互相對視。
薛仇嘿嘿一聲冷笑道:「獨腳老賊乞,我早看出你的偽裝了,時至今日,諸事大白,你還裝的什麼腔,作的什麼勢,趁早亮出真面目,了結我們一段仇怨吧!」
灰衣人傑傑一笑,聲音怪絕,既不像獨腳神乞的聲音,又不像大佛洞灰衣人的聲音,只聽他道:「獨腳神乞,乃是老夫知心好友,不幸他已進入天國,這其中有段恩怨,我正欲替他清了呢?」
薛仇嘿嘿一笑,道:「你裝得倒是真像,不過,我銅堡薛仇可不吃這一套,有種揭開你的人皮面具,讓我看看,我就放過你!」
灰衣人突的一聲大喝道:「你就是銅堡薛仇?」
薛仇道:「笑話!你難道不認識我?」
灰衣人又是一聲怪笑道:「我聽人說你資質多佳,長得多美,我正在四處找你,你不放過我,我還不一定肯放過你呢!」
話沒說完,灰衣人已一劍刺了過來。
薛仇一側身,避過一劍,心想:「實在裝得不錯,我要不逼你現出本身藝業,我這仇也沒處報了!」
薛仇心中想著,卻已掏出了金蓮花,隨勢一抖之後,他不去架灰衣人二次襲擊來的「飛魂劍」,卻從側面反攻了上去。金蓮花擊肩刺臂,順勢而下,都又戳向灰衣人的小腹,一招三式,快迅如電,繞你灰衣人陰毒險狠,武功高深,卻也不得不閃身而退,先避來勢再說。
這「飛魂劍」執在武功高強的陰陽老怪手中,其力之猛,薛仇望而生寒,不敢輕攖其鋒。
如今,換在灰衣人手中,所發出的勁勢,可就大不相同,薛仇金蓮花別說怕它傷損,它就是沾也別想沾一下。
在這種情況下,薛仇根本無需用什麼大力,就能將灰衣人傷了,甚至制死,都費不了多大的事。
可是,龍衣人所使的招式,始終怪異,既看不出是哪門哪派,也瞧不出是什麼劍法!但卻平易至極!
終於,薛仇大喝一聲,揮起金蓮花,猛撲而上,他心想,「這次衣人,不管他是否獨腳神乞,先把他傷了,揭起了他的人皮面具,豈不諸事大白?」
哪知,薛仇想的雖好,事實可沒那麼簡單,灰衣人看似藝薄功淺,可是,每到臨危時,必有一記怪招解圍。
這怪招,非但怪,且精奧異常,他所使的招式,可萬萬不能與這招,相持並論,薛仇猛攻數招,灰衣人只一招,就將圍解了。
薛仇因此,心中大感煩惱,這灰衣人究竟什麼路數?他到底暗藏著什麼鬼胎?眼看他絕藝驚人,卻又深藏若虛!
要說他是獨腳神乞,是月來緊緊跟蹤他的灰衣人,憑他那對怨毒的目光,就該是對薛仇有著深仇大恨才是。
這時,他也就該亮出本身絕藝,和薛仇一拼才對?怎會如此好整以暇的,一任薛仇猛攻而不與回手呢?
薛仇猛攻數十招,竟自傷他不著,心中大感奇疑,眼看對方招式平易,本以為必能於數招將他傷了!
萬料不到,灰衣人每於危急中的一記怪招,精奇絕妙,深奧絕妙,且所攻處定是薛仇必救之地。
可是,他又沒有逃走的打算,彷彿真準備和薛仇對耗,賭賽耐戰功夫般的,揮舞著「飛魂劍」,如江海凝光般的守住。
薛讎正自驚疑,而又揣想不出所以然之際!
驀地風聲盈耳,瞬息工夫,林中連續進數條人影!前三人薛仇匆匆一瞥之下,只看到一點影子!
首先進林的,是皓首老人白髮蒼蒼,顯見年紀不小,但他縱躍如飛,彷彿正在逃避什麼!
隨後進林的是一對少年男女,也是縱躍如飛,三個人的面貌,薛仇一個也看清。三人轉眼間,已從數丈外穿入樹林深處,對薛仇及灰衣人之拼搏,全都視如不見般,眨眼去遠!
緊跟著,又從林外奔入兩個高大的紅衣和尚,薛仇只看到那怪裝束,就認出是西藏喇嘛番幫藏僧。
薛仇心中一怔,前行一老二少,莫不是為了逃避這兩個高大藏僧的追擊,瞧他們奔行甚急,確有點像了!
突地,這兩個紅衣喇嘛似已發覺二人之拚鬥,竟自停下身子,慢步走了過來,朝二人打量。
薛仇拼搏中,側眼打量二僧,見這兩個紅衣喇嘛,全都是四十來歲年紀,正是壯年,頭大如斗,身形魁梧,顯見全是孔武有力之士。
薛讎正打量間,忽聽灰衣人口中咕嚕咕嚕,不知說些什麼!心中正自驚疑,灰衣人莫不會使妖法?
一驚未已,卻聽一個紅衣喇嘛大叫道:「你這小子,給洒家停住,你竟敢欺侮大國師的大友!」
薛仇這時,因林中連續出現生人,手中不由自主的緩了下來,灰衣人在紅衣喇嘛大叫后,立即猛攻兩招,將薛仇逼退,縱躍離開場中!
薛仇見紅衣喇嘛干涉,十分氣憤,適才以為這兩個喇嘛在追趕前行三人,心中已然冒火,這一刻又怎難忍得下。
不這,他現在不知,灰衣人適才嘰哩咕嚕,敢情說的是藏語,只可惜不知他說的什麼?
他心想:「諒你這老賊一時也跑不了,我先將這兩個番僧解決再說!」於是,薛仇也停下來,答道:「你們是什麼東西,敢幹涉小爺的事!」
適才說話那喇嘛一挺胸膛,道:「酒家札薩克大喇嘛阿巴克,他是洒家師弟瑪丹。」
薛仇氣憤對方無禮,出言污辱,罵他們以東西,這阿巴克居然洋洋自得自我介紹,報了姓名!
藏人會說漢語,而說得這麼好,若不以小學起,實不簡單。不過,要是誰急了,他們一樣的難以深測,只不過略懂大意而已。
薛仇一聽就想笑,但他為維護漢人的尊嚴,沒笑出口,卻道:「這你什麼阿巴克,克巴阿……」
「住口!你得稱大喇嘛!」
薛仇哼了一聲冷笑道:「癩蛤蟆,你管的什麼閑事?」
阿巴克聽薛仇尊他癩蛤蟆,不由哈哈大笑,蓋癩蛤蟆聲音相仿,他是藏人,哪聽得如此準確,且中原方言,各地不同,聲音字眼之相差,簡真不可以道里計,再者,薛仇如此順伏的立即就叫了出口,他哪得不樂。
哪知,笑聲未畢,灰衣人又嘰哩咕嘻說了兩句,阿巴克笑聲倏止,臉上紅過一陣后,雙眼怒睜如銅鈴,暴喝一聲,罵道:「小子,你找死!」
隨著話聲,阿巴克一掌朝薛仇臉上打來,心想,先打你一巴掌,出出氣再說,他雖是順手一掌,但這一掌剛柔並濟,含勁蓄勢,蘊藏著西藏派武功的精華,預一掌就要將薩仇打昏躺下。
薛仇一見他出掌,已知厲害,但他卻視如不見般,直待手掌將及面門的剎那,左掌抬起,反手一勾,已將他手掌抓住。
這時薛仇如說要他性命,簡直易如反掌,但他身為俠義之人,豈能無緣無故,取人性命,遂隨手一揮,將他拋出尋丈遠,道:「癩蛤蟆,胡亂打人,這是你的懲罰!」
阿巴克被薛仇一把抓住,但感半身發麻,不禁驚怒交集,被薛仇一揮,若不是瑪丹及時伸手扶了他一把,他非當場丟人,摔個四腳天不可!
這一來,他哪得不火冒心頭,當下一聲長嘯,嘯聲中隱隱有風雷之聲,衣袖一揮,鼓起一陣狂飈,急沖薛仇撲來!
他鼓這陣狂飈,勁道十分驚人,遍地斷技殘葉,碎石細沙,紛射飄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