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如何安排身後事

十一、如何安排身後事

我本來就極想知道有關「陰間」的一切一切,這時,想到了如此可怕的情形,更是急切想知道陰間的一切——全人類的生命,都在外來力量的控制之中,作為一個地球人,決計無法容忍這種情形的存在!

我感到事態極嚴重,事先,再也想不到在一些江湖人物的恩怨之中,會牽連出那麼嚴重的問題來!

在我耳際嗡嗡作響時,車中的人,除了紅綾之外,顯然也處於極度的震駭之中,所以有好一會沒人出聲,還是崔三娘首先打破沉寂:「他沒騙我,當時他就說,這環在他手中,只能使用七次,不像在冥主手中,可以隨心所欲地使用,他自己已用了兩次,還剩五次,足夠我報仇雪恨的了。」

她說到這裡,長嘆了一口氣:「果然我不但報了仇,還贏得了人人聞之喪膽的外號:催命三娘!」

黃老四冷笑:「老二向來不會白便宜人,三阿姐,你讓他……」

黃四的話還沒有說完,白老大已厲聲喝:「那是他們兩人之間你情我願的事,與你無關,你只說和你有關的事情好了!」

黃四雖然是鬼,可是對白老大也相當忌憚,他沒有再說下去,悶哼了一聲:「老二第一次失蹤之後出現,他可沒告訴我們,他有了這樣的奇遇!」

他們五人是結義兄弟,在對天發誓之際,必然有「有福同享,有禍同當」之類的誓言,所以黃四以這標準責備陰老二,也無不可。

崔三娘卻為陰老二辯護:「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留些私心,也是人之常情!」

白老大沒有出聲(他是不是在神情上有反應,我不得而知),花五則發出了一下冷笑聲,顯然不同意崔三娘的說法。

黃四接下來的話更直接:「他能自由來去陰間,而且,陰間的異寶,他可以隨意取攜,哼,他得了這樣的好處,除了到處去找絕色美女,花言巧語騙了三姐你——」

崔三娘當聲叫:「他沒有騙我!」

白老大再一次阻止黃四:「老四,再要提這種無趣的事,我可也要不念舊情了!」

我聽到這裡,心中雪亮:崔三娘必然是在心切報仇,求得異寶催命環的情形下,讓陰老二佔了大大的便宜,付出了對女性來說,極其高昂的代價。

黃老四一再提及這種情形,目的可能是想引發起崔三娘對陰老二的恨意。可是女性的心理很是難以捉摸,更不是一生在刀頭上舐血的粗漢黃老四所能明白——崔三娘對當年付出代價,才得到了催命環一事,似乎並不後悔,也並不因之而恨陰老二,反倒在感情上,遠黃四而近陰二。

黃四悶哼了一聲:「他不詳細說也算了,有一次,和我在堂子里,喝醉了酒,卻露了一點口風給我聽,聽得我心癢難熬,可是在酒醒之後,不論如何向他追問,他都不肯再露半點風聲,這就不該了。」

他在責備陰二,可是他的話才一出口,花五就怪聲叫了起來:「好哇!原來你早知二哥有過奇遇,可你卻也未曾對我提起過。」

白老大用極不屑的口氣斥:「都不是東西!」

他這一罵,連崔三娘也罵在內了,因為五人之中,只有他和花五,是什麼也不知道的,黃四在知道了一點消息之後,也奇貨可居,引以為秘——由此也可知這所謂「結義」,兒戲得很,那使我對他們都有了輕視之心,白老大後來,少提及這段經歷,自然也是看穿了那些人的真正面目之故。

這時,紅綾忽然問了一句:「在「堂子里」,那是在什麼地方?」

汽車中沒有人回答她,若是我在,我一定給他很實在的回答:「堂子,就是妓院。」

或許她再會追問下去:「妓院是什麼?」那我也會解釋給他聽——那是地球人生活內容的一部分,沒有理由對她忌諱不說。

紅綾得不到回答,也沒有再問下去。黃四「嗖」地吸了一口氣:「他第二次失蹤,自然又是到陰間去了,這一次,他離開了多久?有些人以為是我暗害了他,三阿姐你應該最知道內情了,何以不替我分說分說?」

黃四問得咄咄迫人,崔三娘暫不回答,我在那時,想到的卻是黃四剛才所說的一些話,他說陰老二拿了陰間的異寶,花言巧語引誘美麗女人,又說陰老二在堂子里喝酒,可知這陰老二真是好色如命,我隱隱感到他的這種性格,一定影響他的行為。

從這一點出發,我像是又朦朧地捉摸到了一些什麼,可是仍沒有具備的設想。

崔三娘亦沒有回答黃四的第二個問題,旦是喃喃地道:「他第二次,離開了六個半月。」

黃老四冷笑:「不過,他再到陽世,好像不是立刻就和日夜盼望地出現的人會面。」

黃四沒有指名道姓,可是話中的譏諷之意,卻是人人都可以聽得出,也沒有人搭腔。

黃四再道:「很奇怪,他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之後,不到浙江來見老朋友,卻到了湖北——三阿姐,自你得到了催命環之後,那環取人性命於眨眼之間,這種情形,和湖北的武林大豪曹普照全家百餘口突然死亡的情形很是相似,所以兄弟我就作了一番調查,這才知道了老二的行蹤。」

崔三娘的聲音,已大是慍怒:「你這番找我們出來,究竟是為了什麼,快些有屁請放,有話請說,轉彎抹角,老說舊事幹什麼?」

黃四嘿嘿冷笑:「話舊,話舊,舊相識聚在一起,總得先說往事,什麼事,弄明白了來龍去脈,這才有趣,是不是?」

崔三娘連聲冷笑,沒有再說什麼。

黃四又道:「陰老二確然曾在湖北出現,而且,曾兩度去見曹普照,曹普照遇害當日,也有人在附近見過他出現,和另一個叫祖天開的人在一起——」

我聽到這裡,不禁深吸了一口氣,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當真一點也不差。那麼多年前的事了,仍然難免被人知道。

崔三娘冷冷地道:「那和我們更沒有關係了,你要是再這樣羅嗦不已,我可要失陪了。」

白老大對陰老二自稱「陰差」,在湖北的活動,在我處知之甚詳,所以他也有點不耐煩:「快點說你想見我們是為了什麼。」

黃老四沉默了片刻,呼吸聲急促:「我們要合力把陰老二找出來。」

他先是兜來兜去不說,忽然又石破天驚,說出了要行動的目標,連我都不禁呆了一呆——他要把陰老二找出來,又有什麼目的呢?

他要找陰老二,若是白老大他們幫著他找,那對身負血海深仇,以報仇為人生唯一目標的曹金福來說,倒是大大的好事。

因為有這幾個人的努力,把陰老二找出來的可能性,總比曹金福一人努力的好,而且,祖天開若是知道了,也必然全力以赴。

只要陰老二還沒有死,總可以把他找出來的——就算他已經死了,也可以把他的鬼魂找出來,黃老四不是死了的嗎?還不是一樣在和老相識敘舊。

花五先問:「你要找陰老二作什麼?」

崔三娘也道:「你已經是鬼魂了,還找他幹什麼7難道想在陰曹地府,搭個一官半職?」

白老大最後發言:「連他在陽世,還是在陰間都不知道,怎麼找他?」

黃四的話,出人意表,他語氣堅定:「我在陰間找,你們在陽世尋,上窮碧落下黃泉,說什麼也要把他找出來!」

一聽得黃四怎樣說,我心中陡然升起了一個疑問——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我已有了疑問,可是一時之間,還未能把這個疑問具體化。

白老大果然機敏異常,他卻已把我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你是鬼魂,便能自由來去陰間了嗎?若是如此,億萬鬼魂,怎肯長在陰間?」

崔三娘也陰森森地道:「奇怪得很,何以別的鬼魂,要聚集在陰間,你卻可以例外,當孤魂野鬼,還可以自由上身,在陽世為祟?」

崔三娘這個人,為人如何,不去管它,她很有膽色,殆無疑問,竟敢這樣責問一個鬼魂,其膽量可想而知!

黃老四沉聲道:「這其間另有道理,在陽世遊盪的鬼魂,無千無萬,豈止我一個。」

崔三娘追問了一句:「什麼道理?」

「陳安安」陡然提高了聲言:「你是人,不是鬼,對你說了你也不明白!」

崔三娘卻堅持:「說了不明白是我的事,說不說,是你的事。」

這時,我也很是緊張——我對靈魂學有濃厚的興趣,那是由來已久的事了。我和世界各地的靈魂專家都有聯繫,交流和靈魂溝通的心得。我和世界上最出色的靈媒,有過一起和靈魂溝通的經驗,早已肯定了靈魂的存在。

可是,像如今的情形那樣,靈魂如此實在地在一個小女孩的身上,這種例子,還是未曾經歷過。

人世間,許多人都努力在想探索陰間的奧秘(包括我在內),可是所知少之又少,我算是到陰間去過的,仍然幾乎一無所知。

看來,人想了解陰間,難之又難(王大同、李宣宣都這樣表示過),那麼,最理想的,自然就是由鬼來說陰間的情形了。

黃老四就是這樣一個突出的鬼,可以通過他,來探索陰間的奧秘!

這個小女孩「陳安安」,簡直是靈魂學研究上的無價之寶,我完全可以想像.在倫敦的普索利爵士,如果知道了有這樣實實在在,活生生的一個鬼在,會如何興奮,那是劃時代的發現!

我在胡思亂想,希望黃四快點多說些陰間的事時,汽車內先是沒有聲音,但忽然有人發言,出乎意料之外,竟然是紅綾的聲音。

那當然是紅綾的聲音,我再熟悉不過。可是,我卻又同時覺得陌生,因為她說話的語氣,充滿了自信,而且,聽來很是成熟,和她平日縱笑無忌,不斷問問題時的情形。大不相同——那使我很是欣慰,因為始終於自然而然,顯露了她充滿智慧的一面。

紅綾一開口就道:「他不是不肯說,而是他自己都不明白。「陰間」這種現象,人確然難以明白,因為那是人死了之後,靈魂聚集之所,是生命的最大奧秘。事實上,陰間不只一個,所以更引起混亂,令多少年來,人類一直各憑自己的想像在渲染。」

這一番開場白,出自紅綾之口,當真把我聽得目定口呆。我相信汽車中的所有人,一定也意外之至,絕想不到剛才縱躍如飛,動作粗魯的小女孩,會有那樣胸有成竹的一番話。

黃四首先不服:「我是鬼,反倒不知道什麼是陰間,你這小娘貨倒知道。」

白老大和崔三娘異口同聲地喝:「聽她說!」

黃四沒有再說什麼,紅綾繼續說,居然一開始就提到了我,若不是我身在車中,又正在偷聽他人說話,我真要大叫著跳起來,以表示我心中的高興。

紅綾說的是:「我爸已經對「陰間」作了一個假設,他的假設是,那是一股外來力量建立的空間,運用了他們的力量,聚集了許多地球人的靈魂,目的不明。他的假設是可以成立的。」

聽得紅綾這樣說,我才知道「心花怒放」這個形容詞的形容的意境。

黃四這次沒有異議,只是發出了一下悶哼聲。

紅綾又道:「其實,「陰間」不止一個,也就是說,許多外來力量,都對地球人靈魂有興趣,他們都建立了靈魂的聚集所,向人類的靈魂招手,希望人類的靈魂歸向他們的建立的空間。」

聽到這裡,我心中已忍不住連珠價喝起采來——後來我轉述給白素聽,白素也在聽到這裡時,連連叫好。

紅綾所說的,雖然還不夠具體,但是主要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這時,聽得花五問:「你能不能說得實在一點?」

花五看來年紀不大,但是那是他經過整容的結果,他屬於老式人,所以講的話也老式,換成比較現代一點的語言,就是:「請你說得具體一點。」

我有點代紅綾擔心,怕她難以說得具體。可是接下來,她侃侃而談,比我想像的還要精彩,她自成了「仙」的外婆處得來的知識,她已能熟練地運用了。

紅綾說的是:「好,舉例來說,把陰間當成十八層地獄,有十殿閻王,那是從佛教故事化出來的。那是陰間的一種。再一種靈魂的歸宿處,是上帝的懷抱或地獄,那又是另一種力量對靈魂的聚集。那些,都和宗教有關,而宗教和外來力量有密切的關係,每一種宗教,也都有各自對地球人靈魂的安排。如果說,靈魂的歸宿處,可以稱為陰間,那麼,就有許多陰間。」

紅綾的話一住口,我就聽到了鼓掌聲,那掌聲鏗鏘,聽來震耳,可以料想是白老大所發。

紅綾吸了一口氣:「各種外來力量建立了陰間,聚集人類靈魂的方法,各有不同,但極少有強迫靈魂非到他所設立的陰間中去不可的例子。我媽媽的媽媽,和許多苗族的烈火女,都成了仙,也都是自願的。黃四先生的靈魂,不願到陰間去,他也可以自由在陽世作祟——你雖然是鬼,可是對陰間的所知,一定不如我,我所說的那種情形,你就想不到,是不是?」

她最後幾句話,是針對黃老四而說的,說得黃老四啞口無言。

過了一會,黃四才道:「你說得精彩,可是對我們在商量的事,一點作用也沒有。」

紅綾笑了起來:「你們在商量的是什麼事,我根本一點也不懂,可是剛才我聽你說,你要到陰間去找老二,不知你要到哪一個陰間去找,陰間既然是外來力量建成的,自然有主理的力量,只怕也不會容你亂闖!」

黃四再次說不出話來,白老大又鼓了幾下掌,問:「老四,你勞師動眾,把我們全找了出來,自然是想大家合辦法找陰老二,可是,找陰老二,又有什麼目的?」

黃四深深吸了一口氣:「當孤魂野鬼,無趣得很。而進入人身,偏偏又成了一個小女孩,苦不堪言,生不如死——」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忽然又改了口:「我想,你們雖然還在生,可是也是風燭殘年,行將就木的了……」

他的這兩句話,可以說犯了天下所有老年人的大忌,是以白老大,花五、崔三娘,都不約而同,發出了一下悶哼聲來。

黃四卻陰陰地冷笑了一下:「將來百年之後,我看你們也不會心甘情願,找一個陰間去作歸宿,我輩全是桀傲不馴的野人,我是前魂之鑒,鬧得像我這樣,陰魂不散,人不人,鬼不鬼,可是無趣得緊了——又不比做人,還能等到死的一天,這魂,怎能令之消散?」

黃四的這一番話,聽得人遍體生寒,連我也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他說得對,我們這種性格的人,死了之後,靈魂未必願意去找一個陰間作歸宿,那麼,該怎麼辦呢?黃老四的情形,確然可以說是「前魂可鑒」了!

當日,我分析假設陰間的情形時,陳長青、小郭等都在,連他們也認為是靈魂在強迫的情形下,非向陰間集中不可,那是很可怕的情形,陳長青甚至宣稱說,他要爭取靈魂自由。

如今的情形,即使沒有強迫性,也不會情願成為陰間的一個小亮點,那麼,應該怎麼辦呢?

連我都感到這個問題嚴重之極,那三個老人,自然更有切身的體會。

其中,白老大的性子最洒脫,也最不服氣,他打了一個「哈哈」:「看得准些,投進一個壯年或青年之身,就可以再世為人。」

黃四立即笑了起來,他「嘻嘻」、「哈哈」、「格格」、「呵呵」笑之不已,像是白老大的話,是天下最有趣的笑話。

白老大沉聲道:「若我說得不對,還請你這個老兒,多多指教。」

黃四忽然止住了笑,而立時發出了一下哀傷之至的長嘆聲來,轉變之奇特,令人感到極度詭異,他道:「老大,你學問好,博覽群書,可是自古以來,有關鬼魂的書,全是人寫的,所以也全是想當然的胡說八道,你上了這些書的當了,以為鬼魂可以任意尋覓人身?像我這種情形,已是千載難逢的良機,一遇上,要當機立斷,哪裡還顯得去想那人身是老是嫩,是男是女,一闖而入,可以再度為人,再想離開這個軀殼,可非我這個老鬼的力量所能及的了!」

說到後來,在「陳安安」的童稚口音之中所透出來的那股蒼涼無盡之意,令人心寒。

這時,我已經知道黃四要把陰二找出來的原因了。

果然,在長嘆聲中,黃四再道:「我想,要改變這種情形,只有向陰老二求助——他曾到過陰間,又有陰間的異寶,也和陰間的主人接觸過,一定能知道如何使我們的靈魂有很好的處境。」

各人仍然不出聲,黃四一字一頓:「說真的,這不是我一個的事,和大家都有關係。陰間的異寶多,據我所知,那催命環外,有一隻盒子,看來是放置催命環之用,但實際上,也是一樣異寶。」

黃四這句話一出口,各人(除了紅綾之外),都有相當強烈的反應,連我也不由自主,「啊」地一聲。

崔三娘的反應最強烈:「胡說,他怎麼沒向我說過。」

白老大則悶哼了一聲——他剛在我處,得知有這樣的一隻盒子,本來穩穩是我的,可是卻給金取幫的一個乾瘦老頭偷了去。

這兩個人有適當的反應,我很容易理解。使我一時之間,難以明白的是,花五在聽了之後.發出了一下如同抽噎的聲音——一般來說,只有在出乎意外的吃驚時,才會有這樣的聲音。

老五為什麼一聽到了還有一件陰間異寶,就有那樣吃驚的反應?

我一時之間,沒有答案,只聽得黃四冷笑道:「他沒告訴你的事多著呢。」

崔三娘怒:「全告訴了你?」

黃四道:「沒有一個人會把自己的一切全都告訴另一個人,但是,我們五人結義,老大是頂天立地的好漢,不沉迷女色,三阿姐是女流,花五當花旦久了,有點不男不女,只有我和老二,是真男人,我雖不如老二那樣好色如命,但是他也就自然而然,和我最談得來!」

黃老四這番話大是合情理——好色的男人,在獵艷有成之後,總喜歡口沫橫飛,在他人面前炫耀一番,陰老二的最佳渲染對象,自然是黃四了!

而在淫褻下流的對話之中,人和人之間的距離容易拉得近,也就可以到無所不談的程度。

白老大「嗯」地一聲:「那應該是他第二次去陰間又回來的事了?」

黃四道:「是,他從陰間來,這次,據我所知,他一共帶了三件陰間異寶,是否還有別的瞞住了沒對我說,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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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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