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許彥方心中暗驚,但不動聲色。
許彥方想起昨晚溫飛燕把紅塵魔尊逼得施展不開的事實,他替縹緲神魔擔心。受人之恩不可忘,他立即感到焦躁不安。
「哦!尤城主沒去?」他信口問。
「璇璣城有的是人,一個過了氣的老魔,還不值得尤城主親自出馬呢!」
「當然啦!璇璣城不但本身亮有無數高手可用,更有外圍的人供驅策,所以尤城主才能號稱江湖之王。你,就是他們的外圍爪牙,替尤家的一群娘子軍對付我,現在她們走了,你我的帳也該-清二楚算個明白……」
雙頭蛟怎敢算個明白?他扭頭撒腿狂奔,往路左的茂林深草中一鑽,溜之大吉。三名打手倒還夠道義,大喝一聲,三人同時撲上搶攻,掩護主人逃走。
擊倒三名打手,遲滯了片刻,雙頭蛟已鑽入茂林。遇林莫人,他不該追,但他不理會禁忌,狂笑中銜尾跟人。
笑聲突然終止,但逃出三、四十步的雙頭蛟卻全力的狂奔,急如漏網之魚,比平時快了三倍。
打手們相攙相扶走了,不再等候主人。
林空寂寂,好靜。久久,一無動靜。
不遠處的一株大樹后,一個人影貼樹藏身,不住的傾聽四周的聲息,用目光搜尋可疑的動靜。
這裡的地勢略高,視野寬廣。但林深草茂,不可能看清林下草叢的景況,除非草木呈現異常的晃動,或者傳稍大的聲息,不然即使有人伏在近處,也不可能發現。
久久,這人終於忍耐不住了,離開樹榦,小心地向東北角移動,下腳輕柔,徐徐撥動枝葉,避免發出聲音,是一個追蹤的老行家。
移動了十餘步,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咳。這人腳下一慢,徐徐止步轉身。
身後不足三丈,許彥方負手而立,笑得邪邪地,眼神也怪怪地。
「和我這種老江湖捉迷藏,你不嫌太老了嗎?」許彥方嘲弄地說:「我有耐心等,等三天三夜又何妨?你能有耐性等嗎?」
這人赫然是紅塵魔尊。一代淫魔位高輩尊,哪有耐心等三天三夜?
「老夫完全估錯了你。」
紅塵魔尊不得不服老:「好小子,你的武功與經驗見識,比老夫所估計的份量強十倍,居然能在眾多高手狂攻中輕易脫身,值得驕傲。」
「你這老王八真無恥!」他破口大罵:「你表現得象個真正的高手名宿,骨子裡卻是下三濫的混蛋,出其不意出動五個狗男女圍攻。任何一個人的身份名頭,都比我風塵浪子高几倍,呸!你真不要臉,你……」
「去你娘的小混蛋!」紅塵魔尊也破口大罵:「那只是考驗你的膽氣,真要圍攻,你逃得掉?僅火風申鳳姑一個人;就足以將你打入十八層地獄,你少臭美!」
「老狗王八,你儘管吹牛好了。」他開始解腰帶:「今天碰頭,不是你這老狗死,就是我風塵浪子除名,誰怕誰呀?」
紅塵魔尊取出如意蛟筋鞭,但火氣卻旺而後衰。
「小混蛋!你犯不著與老夫拚命,拼,你占不了絲毫便宜,差遠了,你。」老淫魔似乎缺乏鬥志,語氣色厲內荏,甚至外不強中亦干。
「真的呀?」許彥方卻毫不讓步:「老狗,你沒有什麼好吹的,你,在高手名宿中號稱一代之魔,魔中之尊,我,一個聊可名列二流混混的江湖浪子小輩。向你這種名氣大地位高的老前輩挑戰,是我這種小輩夢寐以求的揚名終南捷徑,不論勝負,對我都大大的有利,所以我沒有什麼好怕的。而你,卻贏了不能添光彩,輸了……你輸不起,老魔,你連命都會輸掉,你實在不該主動向我這種人挑釁的。」
「混蛋!你以有老夫只有一個人來?」
「人多沒有用,老狗,這地方寬闊得很,樹榦粗大不宜圍攻。我知道你不是一個人,這附近就有四個,火鳳、唯我公子、歡喜禪師,還有一個女的,我不認識。
「把他們叫出來吧,別象膽小鬼兔子一樣躲起來,我和雙頭蛟打交道時,就知道你們已徑來了。」
不等紅塵魔尊招呼,西面草木叢中先後出來了兩男兩女,遠在三十步外,並不急於接近。
「這小輩果然非常了不起。」火鳳最先走近,水汪汪星目緊盯著他:「奇怪,他在江湖混了六、七年,表現平平,沒有任何地方傑出。武林四浪子中,除了四海浪子武維揚還有些膽識之外,其他三人包括這小子在內,從來就沒幹出任何一件稍象樣的事迹,可是,昨天……」
「昨天,你這潑婦的烈焰劍,也奈何不了我。」許彥方身在重圍,依然毫無懼容:「今天,你們仍想五個一代高手名宿倚眾圍攻嗎?」
「不會。」紅塵魔尊說:「咱們昨晚栽得很慘,除了留在船上的人幸而及時遠撤之外,登岸布伏的人死傷八成之多,目下正是用人之際,只希望你參加咱們……」
「什麼?要在下參加你們?參加你們這些慾海男女?把在下也看成淫……好色之徒?混蛋!」許彥方大感意外,火氣往上沖。
「你不要嘴硬,小輩。」紅塵魔尊居然不生氣:「你向咱們討取范、姜兩女,追逐尤瑤鳳,不是好色之徒又是什麼?這是雙方有利的事,你能用胡纏的手段,把那幾個千嬌百媚的小女人弄到手嗎?」
「哼!你們……」
「你幫咱們把尤城主的女人弄到手,咱們負責把范、姜兩個丫頭完整地交給你。」
「你們行嗎?還敢打鄱陽王那些女人的主意?算了吧!我已經打聽出來了,范、姜兩個小女人,你們已經把她們丟掉了……」
「咱們沒想到范老黑趕來了,把兩個小女人救走的人,是地極陰魔胡鴻鈞,這老魔是范老黑兩子一女的師父,乘快舟先行趕來隱起行蹤,悄悄地將人救走。只有這老魔才能突破船上水下的防衛網,這老魔很幸運,抓住老夫不在船上的好機會僥悻成功,老夫隨時都可以送他上西天。小輩,幫咱們把尤城主的女人弄到手,老夫負責……」
「你少做春秋大夢!」許彥方大聲說:「我與尤城主無冤無仇,我也無意搶他的女人,更無意向他的江湖之王權威挑戰,少煩我。」
「你……」
「去你的!」
隨著叫聲,許彥方的腳向上挑,一叢碎泥草根向紅塵魔尊飛砸,象一陣暴雨。
紅塵魔尊本能地向下一挫,雙手齊封,左手大袖狂拂,右手的如意鞭也一圈一抖。罡風乍起,碎泥草根回頭四散而飛。可是,許彥方卻從上方飛躍而過,手一搭橫枝,斜穿入樹叢,速度奇快絕倫。
火風四個人,做夢也沒料到他膽敢從紅塵魔尊的頭頂飛越,急急飛掠而上,從兩側超過狂追。
在落星灣漁村,他們面對面也追不上許彥方,這時附近的地形,比漁村複雜百倍,怎追得上?
最快的火風起步也在十餘步外,想得到必定白費勁。
從南康至九漢,最方便最快的是乘船。
許彥方不打算乘船,范老黑是私梟頭頭,吃水飯的江湖人多少與范老黑沾些交情,甚至是供奉飛揚山莊旗號的同盟。因此,乘船絕難逃過范老黑的眼線追蹤。強出頭的爪牙與朋友更多,水路不通。他取回包裹,走上了湖西大道。
湖西大道是至九江的陸路,繞廬山東麓北行,沿途有不少村落,也需經過一些峰巒,很不好走,所以罕見旅客。
而游廬山的遊客則在山中往來,也不走這條湖西大道。
遠出二十餘里,開始離開湖濱田野,進入小峻巒起伏,林深草茂的山區。_他以為扔脫了所有的追蹤者,應該不會有人猜出他走陸路奔向九江。
大道繞過一座峰腳,前面展現一道三四里長的平緩山坡上長滿了青蔥的絲茅草,草高過膝,遠看真象北方的麥田。
微風過去,草根頗為壯觀。
據說,猛虎最喜歡這種草嶺。
他一點也不在乎猛虎,廬山的猛虎對他毫無威脅。
為了山行方便,他手中拿了一根竹杖,既可以借力問路,也可以防範意外。
到達草坡中段,他突然站住了,虎目中電芒乍現,出現肉食猛獸特有的光芒。
前面二十餘步的路右草叢,升起紅塵魔尊的身影。
「你才來呀?」紅塵魔尊陰森森地叫。
他向前走,心中暗栗。
他與這老淫魔兩次照面,老淫魔一直是老漁夫打扮,那雙老眼一直半開半閉,老眼朦朧要死不活,毫不引人注意,毫無一代淫魔的懾人威嚴。
而現在,第三次照面,老淫魔的老眼不再半開半閉,不再老眼朦朧。
眼中陰森森的光芒,似可透人肺腑,凌厲如冷電利刀,目光顧及,攝人心魄的威力,足以令人顫驚發冷,渾身不自在。
膽氣不夠的人,真會直不起脊樑來,在凌厲威勢下失去自制力。
「老淫魔,你嚇不倒我的。」他暗中行功戒備,警覺地接近至丈五六才止步:「不要在我身上浪費工夫了,我風塵浪子不與人爭名奪利,不與人合作為非作歹,不干預與己無關的事。閣下,我說的夠明白嗎?」
「老夫不吃你那一套。」紅塵魔尊厲聲說:「除非你肯合作,不然……」
「你耳聾了是不是?」他怒火漸升:「老淫魔,你什麼都不是,你只是一個狗屁不如的老色鬼,一個眾手所指的邪壞人心……」
一聲怒叱,紅塵魔尊憤怒地一袖抖出。
罡風似殷雷,兇猛絕倫的勁道猛如山獄般向前推壓,要把他壓碎震爛。
他丟掉竹杖,雙掌護胸雙足內收,身軀暴縮。
罡下風及體,他感到無窮的強猛壓力無可克當,象被萬斤巨錘的痛擊,身形被擊飛出兩丈外。
氣血一陣翻騰,眼前有點發暈,雙腳一伸,踉蹌著地,一挺腰桿,收縮的身軀恢復原狀了。
仰天吸入一口氣,他臉色有點蒼白。
紅塵魔尊呼吸一緊,眼中出現驚駭的神情。
「你好歹毒!」他一字一吐:「神功可在丈二以內遙碎石,被擊實的人必定筋骨寸裂,肉腐如糜。你我無冤無仇如為何一見面便用奇功絕學要置我於死地?」
「你……你練了些什麼邪功奇學?」紅塵魔尊吃驚地問道:「你一定穿了防身軟甲,一定……」
「我不會告訴你什麼,」他強忍住衝上反擊的衝動:「你是魔道至尊,魔性取代了人性,所以陰狠惡毒,已經不是人了。我不想和你計較,你記住,下次,你最好離開我遠一點,以免我勾起今天的仇恨,我會用千方百計來送你下地獄。
「你……」
「後會有期!」他向側一躍三丈,越野飛掠而走。
紅塵魔尊想追,卻又頹然止步,真力耗損甚巨的神情相當明顯,知道追也枉然。
「這人,是……是個禍害……」老淫魔盯著他已經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須及早圖……謀……」
繞過一座山峰,許彥方停在一座竹林前歇息,信手撿了一根枯竹,折成一根手杖備用。
他倚在一株竹桿上坐下,閉上雙目沉思。
紅塵魔尊固然是魔中之魔,但據他所知,真才實學比宇內八魔高不了多少,沒想到內功之渾厚,已到了不可能的境界。
那一袖真可以把一個內功火候修至六七成的武林高手,震成一團碎骨爛肉。
假使他不曾經由至陽至陰兩種迥異的神功鍛煉,因禍得福,功力驟增內丹已成,那麼,他該已變成一團碎骨爛肉了。至少也成了一具不怎麼完整的死屍。
昨晚,老淫魔能一袖震飛白無常,但卻被溫飛燕一支劍逼得無還手之力,那溫飛燕的內功劍術……
他打了一個冷戰,心想:我對付得了溫飛燕嗎?
難怪尤城主派溫飛燕到九江對付縹緲神魔。
老神魔的處境兇險極了。
「我真該與老淫魔合作,就可以對付溫飛燕了。」他不勝後悔地自語。
驀地,他一蹦而起。
竹林下視野廣遠,但竹林外緣草木森森。
竹林內不見有人,似乎一無所有。
「老淫魔,你真不肯罷休嗎?」他向三十步外竹林的外緣樹林沉聲問:「你來,咱們再談談,談不攏再拼骨,我要拆散你一身狗都不吃的爛骨。」
枝葉籟籟,先後鑽出幾個千嬌百媚的女人。
「是你們?」他頗感意外地說。
是華陽夫人母女,兩僕婦,兩侍女。
「你也來了?」華陽夫人走近嫣然一笑,流露出萬種風情,一代尤物,果然魅力十足。
北宮菲菲更是秋波綿綿,含情默默地凝注著他。
「你們躲在山中,不是真的雅興不淺吧!」他暗中戒備:「火鳳申鳳姑事先與你們約定好了,在山中見面,她說動你們圖謀我,是嗎?你們最好打消圖謀我的念頭,因為我不準備和你們鬧著玩了,玩真的,你們實在差得很遠,知道嗎?」
「哦!火鳳來了?」華陽夫人欣然說,不介意他那些含有威脅性的話:「我上個月接到她的書信,說是和一些朋友到江右一游,進行某種可能驚世的計劃。所以我已動了遊興也來江右……」
許彥方突然屈一膝挫倒,但隨即搖揚腦袋,猛地一蹦而起,撒腿踉蹌狂奔。
「他快要倒了,這次沒有人來爭他了!」宮菲菲喜極欲狂地追出。
「女兒小心……」華陽夫人急叫,卸尾急迫。
纖纖玉招光臨許彥方的脊心,指尖象鐵支,真力貫注勁道十足,捺向他的身往穴。
指尖剛及體,他身形左扭、側轉,指尖一滑而過,點穴術落空。
面面相對,已來不及閃避了。
「噗噗」兩聲怪響傳出,北宮菲菲連看都沒看清他如何出手的,左右頸根各挨了一劈掌,只感到天旋地轉,眼前發黑,昏天黑地。
砰一聲響,被絆倒在地掙扎難起。許彥方俯身將人拖起,猛地向飛掠而來的華陽夫人拋去,雙手叉腰挺立如天神,沒有絲毫受到迷香所迷的跡象?原來剛才的狼狽象是裝出來的。
「我要把你們整得象敗柳殘花,免得你們再在世間勾引良家父老。」他兇狠地說。
華陽夫人剛來得及剎住腳步,剛驚駭地拉開馬步戒備,他已象瘋虎般撲上了,猛虎撲羊雙爪搭出,毫無顧忌地走中宮強攻。
急叱聲中,華陽夫人身形略移,斜扣他的右腕擒人,左掌拍到他的右肋下,反應迅疾無比,破招反制回敬,一氣呵成,一代女妖名不虛傳。許彥方的右爪閃電似的反勾,反而扣往了華陽夫人的右手腕脈,大喝一聲,扭身奮千鈞神力,將人飛扔而起,同時左手掌反揮在對方的右脅下。後到的兩仆和兩侍女,剛看到女主人的身軀飛起,打擊已猝然先人影近身,掌指及體。三兩沖閃,四個女人都被打昏了。
「我要用兩種方法處治你們。」許彥方將華陽夫人母女拖放在一起。
他站在一旁拂弄著解下的兩把連鞘長劍說道:「你們可以任選其一,一,破了你們的氣血二門;二,割掉你們的鼻尖。」
「你……你就是……真是風塵浪子?」華陽夫人花容變色,似乎仍然不信自己被制住了:「這……這怎麼可能?你……」
「你躺在我腳下,這可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說!你們選哪一種?割掉鼻子可就醜死了,你們一定不會選,但至少可以保有武功,免得日後有人找你們報復……」
「不要,不!」北宮菲菲尖叫:「你殺掉我算了,不怨你,畢竟我對你並無惡意,情有所鍾……」
「閉嘴!你臉皮厚敢說,我不敢聽,這樣好了,我給你們一次機會。」
「我會答應你任何條件。」
「帶我去見紅塵魔尊和火風一群人,我願和他站在公平的對等立場,談合作的條件。」
「什麼紅塵魔尊?」華陽夫人驚問:「你是指早年的章台公子公羊化宇嗎?」
「你知道我指的是他。」
「你說他在這裡?與火鳳在一起?」
「不錯,剛才不久之前,他們幾乎堵住我了。」
「我看,你是見了鬼了。」華陽夫人說:「你一定見到了紅塵魔尊的鬼魂,那老魔號稱魔中之魔,死了鬼魂仍然偷出陽世崇人,並非不可能的事。」
「你在胡說些什麼?」許彥方訝然問。
「我是唯一最後看到紅塵魔尊的屍體的人。」
「哦?你是說……」
「我是說,世間已經沒有紅塵魔尊其人,如果有,假使不是他的鬼魂重現,那就是別人冒充的。
「這……」
「三年前,我在夷陵州一座林圓別墅內,親眼看到他七孔流血死在一座荷亭內,便進入別墅查看,出來時他的屍體失了蹤。」
後來看到五個快速的人影,以令人心驚的奇速撤走,我嚇得不敢聲張,一直擔心這件事會帶來災禍,看到不該看的事是江湖大忌。今天你說他在這裡,求你,不要把我扯進來。」
許彥方怔住了,沉思片刻,突然跳起來。
「我明白了!」他脫口大叫。
「你……你明白什麼。」華陰夫人吃了一驚。
「某一個人,擁有一大群嬌妻美妾,有不少美麗如花的女兒,必定引起某些好色之徒的注意。」他象在為自己找答案自言自語。
「那是一定的。」華陰夫人說:「他必定設法保住自己所擁有的女人。」」
「最好的保全辦法,是先殺掉那些打他主意的。好色之徒。」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他雙手齊動,解了母女倆的禁制。
「我帶你走一趟府城。」他兇狠地說:「不答應,我廢了你們。」
「你……你的意思是……」華陽夫人一頭霧水。
「火鳳就會來找你,紅塵魔尊也會現身。」他將兩把劍分別丟還:「我就知道這個紅塵魔尊是真是假了,希望他是我所希望要找的人。
恢復自由,而且有劍在手,華陽夫人神氣起來了,驚恐曲的神情一掃而空。
「你可惡!」華陽夫人拔劍出鞘,氣勢洶洶:「不殺你此根難消……」
『女人,你給我放乖些。」他流里流氣地說:「如果我怕你拔劍行兇,我會把劍還給你們?你真的這麼笨?把你們的隨從救起,準備上路。」
「你做夢!」
隨著嬌叱聲,劍風雷驟發,凌厲的劍氣及體,劍化青虹疾射而至。
叭一聲脆響,他一掌拍中偷襲向胸口的劍身,身形切入,右手一伸,扣住了華陽夫人的頸脖,象是捉鵝,輕描淡寫絲毫不帶火氣。
凌厲的劍氣立即消散,劍上可怕的神奇勁道自消。
「呃……」華陽夫人象條泥鰍般扭動掙扎。
北官菲非出劍慢了一步,幾乎一劍貫人乃母的腰脊,嚇了一大跳,急急疾退出丈外。
「放了我娘……」她發狂般尖叫。
「饒……饒我……」華陽夫人告饒,舌頭快來伸出口腔了,粉臉也脹得成了紫紅色了。
「你該學乖了吧?」他放手,華陽夫人踉蹌退了三四步,撫摸著咽喉猛然嘔,卻又嘔不出什麼來。
「你……你……不是風塵浪子……」華陽夫人驚怖地嘎聲說,「你……你一定是……是假……假的……你……你到底是……是誰……」
「如假包換的風塵浪子。」他逼近對方面面相對:「現在,你願意聽話嗎?」
「罷了!」華陽夫人威風盡失,不得不聽話:「好吧!我聽你的。」
「找到他們之後,就沒有你們的事了,沿途千萬不要轉不該轉的念頭,最好不要讓我失去耐性,哼!記住,我已經警告過你們了。」
六個人坐在一座小岡頂的大樹下,可以遠眺下面百步外的道旁小村落。
火鳳,唯我公子坐在一起,纏在一起,不介意旁人看得肉麻,半擁半抱親熱旁若無人。
歡喜禪師則和另一個尤物在另一棵大樹下,尤物躺在短草中,以和尚的腿作枕,愜意地親熱。
花花太保陳忠,不住向下面眺望。
他身側是一位親信侍女,也是他的情婦,他的親信已死傷殆盡,身邊只剩下這位侍女了,雁洲夜斗,他損失極為慘重。
「奇怪,公羊前輩怎麼還不見蹤影?」花花太保大聲說,不管同伴是否聽得清:「許小輩是個出了名的膽小鬼,恐怕早就逃到九江了,公羊前輩居然說有辦法找他,委實令人難以相信。」
「公羊前輩人老成精,他的話你最好相信。」唯我公子扭頭說。「目下咱們人手太少,多一個塵浪子就多一分力量,所以公羊前輩不肯放棄……」
「算了吧!歐陽兄。」花花太保不屑地說:「多他一個成得了什麼事?那小輩並不比逃走了的獨世浪子強多少,能排些什麼用場?」
「至少,他可以引誘都些妖媚的大閨女。」唯我公子拉開火鳳的衣襟露出玉乳捏了一把:「至少,我這個小騷鳳就把他看成心頭肉……」
「你要死啦!」火風發嬌嗔,掩上襟拍了唯我公子一掌,打情罵俏的神情極為妖媚動人。
人都留意下面的大道和村落,卻不知岡後有人接近。
「對啊!大閨女就喜歡他這種潑野粗豪的漢子。」後面傳來紅塵魔尊洪亮的語音:「所以老夫要找他入伙。濁世浪子算什麼玩意,還不配替他提鞋。」
「有他的線索嗎?」花花太保轉身問。
「紅塵魔尊背著手走近,老眼眯得只露出一條縫,整個人給人的印象是半死不活,但腳下無聲無息輕靈矯捷得象潛行的豹。
「他確是躲起來了,老夫知道,他對老夫具有潛在的威脅,你們願意多花些工夫,把他搜出來嗎?」老淫魔站在人叢中間問。
「免了,毫無胃口。」唯我公子整衣而起,一口拒絕:「出動十萬個人,也搜不出一個躲起來的膽小鬼,犯不著在他身上浪費工夫。
「公羊前輩,事不宣遲,咱們這就動身走陸路到九江,儘快離開江西,鄱陽王那老王八一定會派人找咱們斬草除根的,愈走早愈安全,下次召集多些人手。再來找他算帳。」
「你們還想再來?」老淫魔信口問。
「是呀!小輸一場,難道就罷了不成?公羊前輩,你不打算再來了?」
「老夫……你們也不要來了。」
「咦?你這話……嘔……!」
這瞬間,死神的手從天上伸了下來。
左袖一揮,狂風乍起,扭身反掌斜吐,神奇的掌勁以摧山攪海的聲勢遠及丈五六,右手的如意鞭似怒龍鬧海,激發出怒浪狂濤,淹沒了一切。
變生不測,六男女做夢也沒料到死神在身旁發威,怎料到自己的首領突下毒手?
即使事先有所防範,也禁不起功臻化境的老淫魔雷霆一擊。
六男女撒了一地,摧枯拉朽。
花花太保是最幸運的一個,也是唯一不曾當場斃命的一個。
歡喜禪師死得最慘,全身骨碎肉腐,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腐屍。
唯我公子被如意鞭抽破了頭顱,腦袋幾乎分成兩片,紅紅白白一齊流。
花花太保摔出兩丈外,五官流血,掙扎著挺起上身,驚恐地用朦朧的失神怪眼,死瞪著緩緩收鞭的紅塵魔尊,口中不住溢出鮮血。
「為……為什……么……」這位曾經不可一世名震天下的淫賊虛脫地問。
「一年前,老夫就知道你們這些人,打鄱陽王的子女金帛壞主意。」紅塵魔尊陰森森地踱近:「老夫對為世除害毫無興趣,對除魔衛道毫無胃口。」
「那……你……你……」
「老夫只對保護自己的權勢,保護自己擁有的一切關心。這樣,才能防微杜慚,才能消除禍源,才能永絕後患。你們真該萬死!要不是有重要的事待辦,老夫豈能如此便宜你們,你死吧!」
一腳踏在花花太保的腹部,哼了一聲。
「哇!」花花太保咳出大量鮮血,向後躺倒,手腳一陣猛烈抽搐,有氣出無氣入。
老淫魔不再檢查其他人的死活,似乎已經料定這些人必死無生,踢了花花太保的屍體一腳,緩步走了。
小村莊只有二三十戶人家,當屍體被樵夫發現后,立即引起驚人的騷動。
屍體擺放在原地,派了兩個膽大的村民看守,等候官府派人來調查,血案驚動了附近的村鎮。
許彥方與華陽夫人六個女人到達小村,便知道這件聳人聽聞的血案。
趕到現場查看,兩個看守的村民不敢攔阻他們,避在一旁張望,六個女人的劍已把村民嚇壞了。
「是火鳳申風姑,沒錯。」華陽夫人毛骨悚然地說:「衣裙凌亂,烈焰劍並未出鞘,六個宇內一等一的風月高手,沒有一個人獲得拼搏的機會,現場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迹,他們……」
「是被謀殺的,被自己的人謀殺了。」許彥方沉靜地說:「這些傢伙雖然死有餘辜,但死得很冤。」
「是假紅塵魔尊下的毒手嗎?」
「錯不了。」許彥方語氣十分肯定。
「老天爺!這假魔尊會是什麼人?」
「恐怕知道真相的人,正在搬弄另一件可怕的朗謀,所以你們最好忘了今天這件事,更要忘了紅塵魔尊在夷陵州神秘死亡的事故。你們一回到府城,最迫切的事便是儘快離開,速離江西,走得愈遠愈好。
「我真有毛骨悚然的感覺……」
「應該。」許彥方笑笑:「假使你們不曾深入廬山遊玩,很可能與火風這群人會和,也會擺平在這裡。」
「可能的。」
「所以,你們無意中逃過這次災難,我想,該殺的人被殺了,謀殺他們的兇手不會再現身,我該走了,到別的地方等機會。」
「浪子你……」
「咱們這就分手。」許彥方背妥包裹:「你們最好絕口不提與我打交道的事,這是保命的金科玉律,命是你們的,好自為之。」
「女兒,我們似乎又重回風暴中心了、」華陽夫人目送許彥方的背影消失,不安地向女兒說:「你們一定要牢牢地記住,忘了今天我們與風塵浪子打交通的事,我們不曾遇見這個人,這樣或許可以逃過一場災禍。」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走霉運的人,一定在氣色上顯得敗壞。
由於情緒惡劣,因而暴躁、不安、驚疑、緊張過度,精神不濟,進而失去往昔的正常處事能力,也就處處不如意,一無是處。
正所謂屋漏偏逢連日雨,行船又遇頂頭風,禍事接二連三層出不窮,躲都躲不如。
雙頭蛟一口氣逃回孫家大院,以為可以躲掉了災禍,整座大院嚴加戒備,防備風塵浪子追來問罪。
同時,所有能派用場的眼線全派出去,偵伺風塵浪子的動靜。
所以山區附近所發生的事故,他都一清二楚,總算概略地知道風塵浪子已經前往廬山,不會再來找他的晦氣了。
當唯我公子六男女被殺的消息傳到時,這位土霸嚇了個膽裂魂飛。
象唯我公子、歡喜禪師這些宇內功臻化境的色魔,竟然被殺得一乾二淨,顯然是風塵浪子的傑作,假使風塵浪子真要殺他,他……
他不敢想,想起來就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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