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往右的小亭踱出一男一女,男的穿青衫、束髮,佩劍。女的」
穿水湖綠連身彩衫裙,也佩劍。兩人才貌相當,二十來歲有如一雙金童玉女。
「這裡是湮沒了的揚州丹陽郡治襪林縣,所以稱絕域。」
「在下也是錯過宿頭,早半個時辰投宿的。在下姓葉,葉玲「聶姑娘正是葉大爺的千金,幻劍飛衛聶芳華。老伯貴姓?」葉其昌扭頭向老旅客打招呼。
「老朽崔公權。」者旅客回答的語氣有點勉強。
「擒龍客崔前輩,久仰久仰。」
「擒龍客已花甲串頭,擒一條蛇也力不從心了。好漢不提當年勇)你不要奉承我,江湖朋友都罵我老不苑J、仰什麼?,「老伯,如果你自己認為老了,那就一定老了/桂星寒聽出擒龍客口氣不愉快,有意沖淡不快的氣氛:「人活在世間,羨老而不羨少。有些人一離娘胎就夭折了,能活到老伯年近古稀的人並不多。」
談說間,到了已相當古樸的門樓外。
「諸位,自己進去,不會有人招呼,坐騎得自己照料。伽於其昌熱心地指點:「只有兩位老僕,其他都是女眷。在下聊算熟客,先領諸位安頓/
房舍甚多,桂星寒三人,在東院的廂房安頓,一切都得親自照料,好在設備完善,連盥洗用具都是現成的,院子里的水井清澈微寒,自己打水使用十分方便。
安頓停當,已是二更時分,一位十餘歲的清秀婢女,送來了熱騰騰的可口食物,晚膳相當豐富。
婢女說,主人已經就寢,夜間也不宜見客,請客人自便。
一切似乎都有點反常,至少在這荒僻的地方,建了一座具有江甫風味的園林大宅,就有點不平常。
人丁少,卻把亭台花池整理得花團錦簇,這需要多少人手?
來了幾個盜賊,怎辦?
大群人馬湧入小小的商水縣城。這座城,比江南一座中型M還要小,城周四里多一點,站在北門的小城樓上大叫一以連甫門外的雞大也會驚吠起夾。
引起的驚擾是可想而知的,尤其這些人都是佩刀掛劍的豪客。
錦衣衛中,的確也有一些將才,雖則絕大部分是世家紈褲子弟,以及一些挂名的功臣後裔。
陳百戶具有幾分將才,但性情驕做暴躁,迷信武力,而且心狠手辣。
百戶的官職並不高,但他世襲的爵位高,在京都作威作福,握有實權,比那些挂名的勛臣子弟強多了,他的百餘名部屬)都是實職的御前帶刀侍衛。
在京都,連他的頂頭上司陸指揮使,也不敢對他怎樣,因為他是皇帝面前的紅人。
驕做自負,祭騖不馴;魯莽暴躁,凶暴殘忍,這就是他的寫照,所以在京都,他的綽號叫霹靂虎,說風是風,說雨是雨。
他的確有幾分將才乙桂星寒在裕州失蹤,南北兩路都有人發現桂星寒的蹤跡,進一步追查,卻又毫無音訊,眼線皆無法證實消息的真實性,他便心中有數……桂星寒要到荊州,到荊山去找人,那麼,走甫陽下谷城襄閉,是必然要走的道路。因此,他應該集中人手循蹤窮追J但他卻不作此想,他對自己的判斷深具信心。
他派了三路人馬吶東窮追,分別向陳州、汝寧、光州追趕,自己帶了一批人,快馬加鞭在皇帝車駕的前面,披皇戴月南下湖廣。
沿途並無發現,他益具信心。
在湖廣他說動楚王府的二護衛,封鎖水陸兩途。~隨即飛掉東下,疾奔南京,說動甫鎮撫司鮑广部分能澤,分三路北上攔截,封鎖大江北岸,等候桂星寒逃抵江邊乘船西上。
他卻沒料到,陸指揮使在抵達安陸府之前,便已秘密派親信飛傳命令,調動飛虎營保護桂星寒。
、飛虎營的行動,比甫鎮撫司的人炔兩倍,甚至三倍。甫鎮撫司的人距陳州還有兩日程,飛虎營已經在陳州,嚇走了從河南追抵陳州的人馬了。
追抵陳州的人馬,是彌勒教的人。
陳百戶所派的三路人馬中,追向陳州的一路實力最堅強,由方世傑領路兼領隊,有天權仙女同行。
方世傑非常聰明,緊躡在彌勒教大群人馬後面。他知道錦衣衛方面的人,江湖經驗欠缺,人地生疏,跟在彌勒教的人身後必有利可圖。
彌勒教的人,由吳世領隊。他們在陳州查出桂星寒的去向,浪費了不少時間。
大群人馬追抵商水,略一打聽,知道桂星寒已走了一個半時辰。
天快黑了,吳世卻不想耽誤時間,立即動身迫趕,顧不了人疲馬乏。
後面有人跟來,吳世冒火啦!他早知道方世傑躡在後面,愈想愈火,在陳州所受的氣,要找人發泄了。
「不許跟來,給我滾回去!」他留在後面堵在路中大吼大叫。
「吳前輩,講講理好不好?」領隊的方世傑驅馬上前。
「混蛋!你不配和我說話,去叫冷劍天曹來。」吳世怒火衝天怒吼。、
「樊叔不在。」方世傑不願進一步激怒吳世。
「他沒跟來?」
「他走湖廣,從汝寧出信陽/
「陳百戶呢?」
「他與樊叔一起走的。」方世傑但然說:「桂小狗要到荊州,如不從信陽一路下湖廣,那就會走陳州往南繞。我負責這一路。」
「喝!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錦衣衛把你這種貨色,抬出來扛大旗,難怪你跟在後撿便宜,你哪禁得起桂小狗三下兩下切割?去你的!我就可憐可憐你,讓你跟在後面好了,看你能不能撿到死魚?」
吳世發出幾聲不屑的冷笑,得意地退回與同伴商量。
知道對方實力狀況,就用不著耽心意外了。方世傑聊可算一流高手,哪有力量在後面候機扯後腿?)
小廳布置頗為雅緻,江南式的明窗,所貼的紙花,圖案卻不是花鳥人物,竟然是一些看不出形狀,似人非人、似獸非獸的怪物,在雲彩中飛舞。
外面暗沉沉,小院子里淡霧縹緲。
「這些代表什麼?」飛天夜叉與葛春燕,站在明窗前欣賞窗花,不時指指點點。
女孩子剪窗花,是女紅之一,也是一種消遣,看誰家女孩的手最精最巧。
「妖怪。」葛春燕信口說,指指點點/這是人首蛇身的女蝸;這是半人半獸的三皇;這是沒有頭的刑天;這是帶者十個金烏孩子的蠢和……」
「胡說!這都是我們的祖先呀!」
一是嗎?那麼,我們都是他們生下的怪胎了,」葛春燕格格嬌笑:「如果他們不是妖怪,我們就是妖怪了。」
再仔細觀察,不像是紙剪的。飛天夜叉一時好奇,伸手去摸。
縴手被一旁的桂星寒抓住了,把她拖高窗檯。?
「不要動它。」桂星寒低聲說,神色肅穆。
「怎麼啦?」飛天夜又一怔。
「這座別業有點古怪。」桂星寒說:「連這些窗花都古怪,有一種妖噬的氣氛流動。」=
「怎麼會呢?」
「你們站到廂房走道口,側著身子用眼角瞄這裡窗花,看會發出些什麼變化。」桂星寒一面說,一面拈起桌上的燭台。
是三柱燭台,紫銅盤龍座。是古代形如守宮的龍,線條簡單古樸,雲雷紋底腳,形態奇古。
不可能是三代以前的古物,因為古物不可能有三柱。三柱,表示可點三枝燭。雙柱至九柱的燭台,那是唐代以後發展出來的器具了。,~
他到了廳口,燭台靠近右廳門,輕輕將廳門推拉,燭火開始搖曳問動。
「那些怪物是活的!」飛天夜叉驚呼。
但轉正臉定神察看,怪物毫無異狀。
「而且會脹文!」昌春燕也叫。
「夠邪門吧!」桂星寒口到桌旁,放下燭台,到了窗下仔細察看那些窗花。
是江甫式的四格大排窗,窗花之多可想而知。
「大寒,怎麼一回事?」飛天夜叉滿臉疑雲=連她自己也覺得身上綻起雞皮疙瘩,有毛骨聳然的感覺,感覺出確有妖異的氣氛,「」
這是一種特製的紙。不是棉紙。」桂星寒說:「含有多角面的反光質,從不同的角度,可以看到不同的光影變化。假使在黑暗中,咖同的數處方向,發出不同的明滅不定光線、,你將會看到各種可怕的形影,甚至可能會被嚇瘋。』、「你是說……」
「我相信你兩人的房中,也有奇怪的窗花。」
「這……我沒留意。」
「我也沒留意。」葛春燕介面。
「我還猜不出別業主人的用意。」桂星寒回到桌旁)打開百寶囊:,取出一隻盛葯的扁葫蘆,倒出三顆丹丸,二人)順產吞下
大寒,這是……」
「安神保元的丹藥。今晚、我們得特別小心
皺呀:」兩位姑娘同時驚呼
「抱歉,我不能讓你們落單,立即收拾到我的房裡來、你們倆睡床,我打坐。」
「有……有兇險?」飛天夜叉打一冷戰」、
「不知道,但小心撐得萬年船。萬一發現異常事物=立即用上我教你們的辟邪心法)劍不要放在枕下、放在身側。一兩位姑娘芳心生寒,立即回房拾掇。
大隊人馬夜間追逐兩三個人,是十分犯忌的事,很容易迫過頭,白忙一場。
這條路白天已經很少有人行走,夜間怎麼可能找到人探問消息?沿途村落稀少)有村落也問不出所以然來)村民怎知道是否有人經過?
人疲馬乏,吳世愈追愈泄氣。
所有的男女同伴,怨聲載道叫苦不迭。
扮男裝跟在他身後的李鳳,一抖紀與他並轡小馳卜「大哥,再拖下去,所有的人都會垮了,坐騎也完啦/李鳳的嗓音也充滿倦意:「快半夜了,晚膳還沒有著落呢!」
「不撐下去,明天就趕不上了,」吳世頑強的態度不改/我們辛苦,桂小狗也好不了多少呀!通常逃的人,要比追的人苦兩倍。」
「他如果半途折向逃走,我們再也迫不上他了、誰知道」他往哪一條路折向?我們得花多少時日,才能查出他的去向?」
吳世默然,不得不承認李鳳的話有道理。~「這些鬼地方,怎麼如此荒僻?」他煩躁地抽了坐騎一馬鞭。
「這一帶我們都不熟悉。」李鳳又跟上:「真該派人打入四府義軍卧底,在這一帶一定有發展。」
「鬼的發展,在荒僻地方養老喝西北風嗎?我們的發展在通都大邑,這地方只配由強盜盤據稱王、我們不是強盜。好吧!找地方歇息,明早再作打算。」
真好,前面就有燈光出現。
前面兩三里,正是揚州絕域丹陽別業、、
桂墾寒非常小心,仔細攫查房中的可疑事物。
卧房有兩座明窗,窗花不是古代的神話人物,而是各種奇形怪狀古代傳說的烏類,而且都是抽象的渦雲式造型。
比方說駿烏,三條腳爪分三方旋曲,有如龍爪,尾羽拉得長長地像捲雲(
床,他搜了三遍。這種房屋型的精雕大床,床上床下后櫥,他一寸也不放過。
「大寒,你把我驚嚇得緊張兮兮。」飛天夜叉在整理翻亂的被褥:「沒有什麼嘛!」
「「到底要找什麼?」葛春燕指指窗戶:「把窗拆下來好不好?
這種妖怪閻案裝飾窗子?」
「不可/桂星寒將單一的燭合放回圓桌上:「在沒發現異狀之前,怎能破壞器物?畢竟我們是客人,主人好心的招待應該心存感激
「找到什麼嗎?」飛天夜叉問:一比方說:紙人紙馬,木妖骨怪……」
一林姐,你真相信這些呀?」葛春燕調侃飛天夜叉:「聽說湖廣的鬼巫,茅山的法師,白蓮社的妖孽,都會移山倒海撤豆成丘。」
「龍虎大天師,就是白蓮社的傳人。」飛天夜叉搶著說:「他的師父王良,據說是白蓮會的直系弟子6你如果不信邪,會吃大虧的
「你如果真信邪,也會吃虧的。」桂星寒阻止兩人再辯論i「睡吧!我要熄燭了。」
兩位姑娘只好和衣往床上躺,將劍藏在身側。三人同行多日,心胸坦蕩,相處親呢而自然,像是極為熟悉的朋友,反而忽略了兒女情懷,性別的界限逐漸模糊,趕路期間經常擠在草窩中露宿,緊張的情勢,減弱了兒女之私與男女之防。
「你真要打坐?」飛天夜叉睡床外,以手支頤注視著他:」下畢夜記得叫醒我,守住房門我可以勝任的。」
「睡吧!別羅咦,不需勞駕你值夜,你應付不了特殊的意外事故。」
「睡就睡。」飛天夜叉賭氣躺下了:「你以為你是鐵打的人嗎?白天你已經累壞了。哼!不識好人心。」
桂星寒不理她,吹熄燈火面對著房門,用五嶽朝天式打坐,片刻便成了個石人。
萬籟俱寂,聽不到房外任何聲息。
片刻,兩位姑娘傳出均勻柔細的呼吸聲。由於寂靜如死境,因此輕微的呼吸聲他也可以聽到。
片刻,他突然感到一陣倦意,悄然湧上心頭,全身進入完全鬆弛境界。
吳世一群人馬,幸運地在三盆路口,碰上了年輕書生葉其昌,和幻劍飛衛聶芳華姑娘。
這次,他倆沒佩劍,攜手夜遊,夜涼如水。
看到有人,領先的吳世大喜過望,發出一聲停止的信號,勒住了坐騎。
「荒野黑夜,兩位居然雅興不淺。」吳世在馬上打量這一雙金童玉女,極感意外,不時扭頭向小徑盡頭的燈籠火光注視:
「你們是那邊人家的百姓?」
「是呀!」葉其昌笑吟吟和藹可親:「那是我家的別業,度夏避暑小庄,下月梢,家小就會前來度夏了,目下只有一些婢僕照料。諸位似乎人困馬乏,這條路趕夜路的旅客十分罕見呢:」
「原來是尊駕的別業,很好。在下姓吳,與甘余位同伴要趕往項城。請問老弟兄貴姓?」
「在下姓封,封其昌。」葉其昌通名,葉改成了封:「到項城還遠著呢!沿途村落甚少,好在大路只有一條,諸位可以不必擔心迷失道路。」
「在下希望借貴別業暫宿一宵,方便嗎?」
「非常歡迎,只是人手不足……」
「不要緊,我這些人都可以照料自己。」
「諸位請便,在下領路。」
後面,方世傑十四個人,也牽著坐騎跟來了。
飛天夜叉本來心情緊張,哪能定下心安睡?
她的手,在薄裳內緊抓住輕虹劍,突然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怪聲浪,若有著無隱隱傳來,像是傳自床下的地底,也像是傳自窗外。
她悄然坐起,握住劍下床穿小蠻靴。房中太黑,她居然能熟練地摸索著結束停當。
房門悄然而開,膝隴幽光透入。
她不假思索,放輕腳步出房。
外面本來是一座雅緻的小院子,花木扶疏。這時,她看不見花木,也沒留意,卻看到一條長廊,整條長廊皆沐浴在膝隴的幽光下,如虛似幻。
一個模糊的人影,背部向著她,正裊裊娜娜前行,是穿八榴裙的女人背影,
她本能地向女人背影走去,像躡鼠的貓。
長廊已盡,女人向右一折便消失了。
她腳下一緊,進入一座月洞門。前面,女人正款步進入一應屏門,再次消失。
竄入屏門,她愣住了。
「這是什麼地方?」她傻傻地自間。
眼花紛亂,目眩神移。、
滿天幽光,不知光源所自來。一條自石走道,直伸至遙遠的天盡頭。
兩旁,有巨大的五彩屏風,分隔成大小不一、各式各樣的奇怪間隔。巨屏比明窗大十倍,屏上用明亮絢麗的五彩,刻畫出的各種古代神話妖怪圖案,也比窗花的圖案大十倍。每一頭妖怪,皆躍然欲動。
到底有多少間隔?根本無法數清,反正向前延伸,延伸,直伸展至天盡頭。
她警覺地扭頭回顧,身後的屏門不見了,換上了一道明亮的高大山牆,雪自的牆壁,迎面繪了一個巨大的怪物大彩像、、是刑天。沒有頭,雙乳成了可發光的巨眼,肚臍是血盆大口,右手舞動巨斧,左手擁盾。
天際突然閃過一道眩光,像是電光金蛇,但沒有雷聲發出,光度頗為強烈。
眩光一閃之下,刑天大神的巨斧,突然揮動起來了,雙乳形成的巨眼厲光暴射,似要向她衝上,那把巨斧真的在舞動。
她心膽俱寒,扭頭狂奔。
糟了,眩光連閃,眼前光影繽紛,五彩光華旋動,無數怪物漫天狂舞,張牙舞爪欲攫人而噬。
她尖聲狂叫,拔劍拚命砍劈衝來的怪獸。
那些妖怪是砍不死的,劍砍即分,劍過即合,她逐漸到了力盡崩潰邊緣。
在一隻巨爪掠過她胸口的一剎那,激起了她先天的潛能,生死關頭,她爆發出巨大的洶湧潛力。
一劍劈在妖怪的肩膀上,她借力飛升,劍撒出滿天雷電,迸發出千道彩虹。
眩光連閃,天地混燉,已可聽到殷殷雷鳴,從天際綿綿傳至,聲音漸大。
連越五個巨靈怪獸的上空,身形輕如無物,憑意志可以自由飛翔,輕虹劍在她手中,意到任意所之,在空中飛騰搏擊,巨靈怪獸應劍紛紛委地。
這才是傳說中的飛天夜叉,在空中與巨靈怪獸,劇烈纏鬥在雷電交加中,天地已經不存在了。
掙一聲狂震,她一劍砍在刑天大神的巨盾上。這次:她無法控制自如了,兇猛絕倫的反震力,震得她手臂酸麻,真氣一泄;被震飛出十餘丈外,腳下一虛,向黑暗的無底大地沉落。
身軀一震,她知道飄落實地了,眼前一亮,跌落在一座宏麗殿堂的寬大拜池裡。
燈火輝煌,但死一般的靜。
岡(驚駭地打量四周,身後罡風壓體。、
一聲嬌叱,她大旋身一劍猛揮。
是嬌艷如花的李鳳,掙一聲架住了她的劍,惡向膽邊生,她用上了絕學,劍光流瀉,閃電似的一劍貫入孿鳳的胸口。
身後,刀風颯然。
她不假思索地撇劍、扭轉,順勢旋身一劍反揮)反應超塵拔俗。
可是,她大吃一驚,尖叫一聲,手猛然急松,輕虹劍翻騰下凜冽的刀光,卻光臨她的頂門。
「大……寒……」她閉上鳳目慘叫。
丫,萬籟無聲,一切突然靜止了,
拜池其實是舞池,約有五丈方圓,由於是硃紅色的,所以、也稱朱池。
她對面,仗劍屹立著一位風華絕代的美婦、定神細看,有點眼熟。
幻劍飛衛聶芳華。她終於想起這美婦是誰了。
她也記得,葉其昌與這位聶芳華,也是在丹陽別業投宿的旅客。
「你深愛那個桂星寒。」幻劍飛衛犀利的目光,凌厲地投落在她臉上:「所以能招發中途移勁丟劍,寧可死在他的刀下/她如受雷碩,這才記起剛才發生的可怕經過,低頭用目光搜尋。沒有李鳳的屍體,也不見桂星寒的形影。
「是的。」她茫然地回答,不死心仍用目光搜尋殿堂各處。
「但你們不像是愛侶,倒像是親如手足的兄妹。」
「你少管閑事。」,
「另一個女孩葛春燕,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也喜歡大寒,但好像不懂什麼叫男女之愛,淘氣直率。
我也喜歡她,而且她曾經救過我。」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何要告訴對方這種不可告人的內心秘密:「她對這游天下十分熱捌的事卻忽略了。我想,她真的把大寒當成兄長。」
一「大寒喜歡你嗎?我是說,愛,男女之愛。姑娘們羞於出口,把愛說成喜歡。」
「我不知道,大概有點喜歡我吧,他對我做女飛賊不以為然。
那就表示他心中討厭你。
「這……」
「殺了他:」幻劍飛衛厲聲說:)不是愛,就是恨:你必須毫不遲疑地殺了他。」
「不:決不!」她厲叫:「你少管我們的閑事。愛不是在口頭上說來好聽的,情到深處無怨尤」
「你不殺他,你死:」
「你??…?」
「一聲嬌叱,幻劍飛衛身劍合畸卜到。
大炔了,幻劍名不虛傳。她剛一劍封出,對方的劍已經從不可能切入的方向切入、電光一閃,鋒尖人體,渾身一震,眼前膝隴。
大……寒……」她聲嘶力竭尖叫。
黑暗掩沒了她,天地一片茫茫。
葛春燕也被奇異的聲音所驚醒,也悄然下床仗劍向房外摸索。
門外幽光膝隴,她看到一個冉冉退走的身影,不假思索地飛掠而進,志在必得。
她的輕功已修至化境,不讓飛天夜叉專美。可是,她用盡全力,一躍遠及四丈,快逾電光石火,打破她平生的最高記錄,仍然迫不上那個人影,可望而不可及。始終保持在三丈左右的距離。
前面的人影,竄入一座月洞門,一閃不見。
她毫不遲疑地追入,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耍追這個人。沖入門中,眼前一齊。
糟了,各色各樣的妖怪巨靈,挾風雷而至,從前側洶湧而來。
她想退,已無退路,身後也有妖怪巨靈,堵住了她的退路。
她唯一的選擇,是拚命向前逃命。
是一條白石路,向無窮遼遠的天底下延伸。
她的輕功迅捷如電,但仍不夠快,妖怪巨靈不時到了身後,她不得不轉身自保,不能完全放開腳程逃走,時奔時停,殺了不少鬼物。
可是,一個鬼物被砍裂,反而變成了兩個,因此追趕的妖怪巨靈,不但沒減少,反而愈來愈多,徒然浪費精力,腳下愈來愈不利落了。
不知逃了多久,前面的白石路似乎沒有盡頭,兩側雲霧洶湧難見景物,可能是萬丈深淵。行將力盡,前面突然垂下一條可怕的巨尾,像蛇尾、
她聰明伶俐,從小就纏住家塾的夫子,聽夫子講古代的神話故事,也讀了不少書,因此在這方面的才華知識,就比飛天夜叉廣博,窗花紙剪的神話人物,她一見便如數家珍。
沒錯,是女蝸娘娘的尾巴。
一劍砍在尾巴上,劍反彈而起。巨尾一圈,捲住她的腰猛電。
「哎……」她尖叫,被甩飛好高好高,似乎深入雲端,翻函表滾天地茫茫。
她惶恐中憶起啟己的綽號:凌雲飛燕
劍隱時后)手腳急張,)提氣身輕似燕,有如羽化登仙,神匣合一任意所之,穿雲乘霧悠然而下,像燕子)佯在天空雲翼里飛翔。
、終於,她悠然而降,腳一沾地,響起一聲輕雷,眼前雲霧散,景物一變。
是一間宏大華麗的卧室,遠處那張大牙床,有鮮艷名貴的鴛鴦枕,鴛鴦被,龍鳳銷金帳,妝台上有龍鳳喜燭……
房中間,丰神絕世的葉其昌,笑吟吟地背手屹立,笑容真有令少女們心蕩的魔力。
「你是我的新娘/葉其昌溫柔的聲音十分悅耳:「我等了你一生一世。」
「嘩!你胡說些什麼?」她大怒:「新娘?簡直荒天下之大稽,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我們不是已經認識了嗎?」
「見你的大頭鬼!這叫認識嗎?別笑死人了,我認識的阿貓阿狗多得很呢!」葛春燕潑辣的性格爆發了:「見一次面就想要我做新娘,我從來就沒聽說過這種荒謬的事。你去死好了!
「你早晚會做新娘的。」葉其昌笑意更濃了。
「不關你的事/
「我會讓你認識我,喜歡我。」
「你為何不去死?」
「喂!小美人……」
「閉賜!」
「那就叫你小燕子。」
「閉嘴閉嘴閉嘴、卜她暴跳如雷:「不許你叫我小燕子,不許!」
「桂星寒就能叫屍
「那是當然,我喜歡。」
「你就不喜歡我?我那一點比不上桂星寒?」
她頑皮地裝腔作勢,扭頭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審視寵物,不時做鬼臉,撇撇嘴,表示不滿意。
「我看你嘛,倒還像個人樣。」她擺出者氣橫秋氣派:「不過……不過……」
「不過怎樣?」
「我有四位兄長,每一位兄長的人才風標,都比你強三倍,你哪能比?」
「至少比桂星寒高三品。」
「你少做夢了,你只是一個繡花枕頭,或者花緞子蓋著的雞籠,外面好看裡面空空。大寒像兄長一樣愛護我,我要他帶我遍游天下名勝,見識見識英雄好漢,經歷一些值得老來回憶的事。」
「你會做他的新娘嗎?。
她突然愣住了,低頭沉思。
「怎麼?舌頭被者鼠咬斷了?」葉其昌催促她…
「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她一挺酥胸:「我年紀還小:,也許也許我會認真去想。」
「你不能做他的新娘。」葉其昌沉聲說.
「你見鬼!我並沒說要做他的新娘,就是想做,也不關你的事。」
燦。「你連想都不要想。你想,我就宰了他。
「你敢?」
「敢不敢立可分曉,我這就去宰他/葉其昌臉色難看,轉身佰擊。
「站住!不許你去找他。」她沉喝。
「我要刺他百十劍。」
劍向前一拂,擋住去路。
「不要逼我殺你。」她沉聲說。
「你配說這種話責1開;
「拔劍!」她咬牙說:「我會殺死你。」
「為了他而殺我?」
「不錯,除非你不要管我們的事。」
「我管定了,你一定要做我的新娘。」
「所以你一定死,拔劍。』、
葉其昌冷笑一聲,拔劍出鞘。
一聲嬌叱,她毫不遲疑進招,臭天神劍絕招像長江大河滾滾而出,攻勢之猛烈空前絕後。
、她對自己的劍術極具自信,勇氣與信心超人一等,狂攻百十劍,把葉其昌逼得手忙腳亂,滿室遊走,險象環生,似已失去還手之力。
連桂星寒也稱讚她的劍術了不起,在意識中她信心十足,把吳天神劍發揮得淋庸盡致,無畏無懼勇往直前。
可是,每一劍皆差那麼一點點後勁,無法一擊中的,那一點後勁就是爆發不出來,
一連三劍)把葉其昌逼近妝台。
機會來了,抓住了致命一擊的機會。
劍剛發,燭台的龍鳳花燭,燭花突然爆裂,火星像焰火般爆散。
那面徑尺大的銅鏡中,飛出發如飛蓬,豹頭虎爪的西王母,巨爪一伸,立即漲大十倍。
「我完了!」她的劍被抓住了。
「大……寒……」她竭力尖叫,巨爪搭落在她的胸口,立即失去知覺。
拿『吳世二十名男女,安頓在另一座跨院。方世傑十回個人,也住在一座三面有房的院子。
有兩位老僕兩位僕婦,替他們張羅食物。夜已深,這些人不便察看這座江南式的別業,到底有多少房舍,形勢如何。
總之,這是一座佔地甚廣,富貴人家所建造的別業,建在應種地方未免不尋常。
「吳世是老江湖,二看便心中犯疑。
跨院的小花廳十分華麗,明窗淨几一塵不染。吳世纏住了主人葉其昌,有意探口風。
相陪的是明艷照人,已換了淑女衫裙的李鳳。現在,她不閱李鳳Jq吳鳳,是吳世的妹妹。
一位侍女泡來一壺龍井本山茶,異香撲鼻。這種茶產自西闌,在杭州一兩銀子,也買不到一兩真品,比吃銀子還要貴。
「封公子。」吳世的話十分客氣有禮:「我們在追尋一男兩女,他們有坐騎,連夜走這條路南行。公子伉儷在道中散步,可曾見過這三人三騎?」
「兩院客院,住了幾個天黑后投宿的人。」葉其昌神色泰然自若,語氣豪爽:「好像沒有一男兩女同行,全是男的。吳爺,會下會是女扮男裝?」
「應該不會。哦!投宿的是些什麼人?」
有一個自稱什麼擒龍客崔公權,胡大海,還有兩個叫公矚方良和楊超。」葉其昌記性不差,神色絲毫不變:「都是從項城來的,而且都攜有刀劍。舍下曾經請過一些護院,對武朋友小有認識。也只有你們這種人,才有膽量走夜路。」
「哦!在下聽說過擒龍客這個人。這人脾氣很不好,武功卻是超拔的名家。」吳世臉色微變,似乎對擒龍客頗有顧忌:
「那個叫胡大海的人,是他的得意門徒。師徒倆在江湖鬼混,封處打抽豐,一言不合,會把對方打得半死,稍不如意,就會揭穿別人的秘密。只有這四個人?」
「今晚是特殊,兩三年來,很少看到一兩個走夜路而需要投宿的人呢!、
「封公子的別業,採用江南格局。」沒有可疑的人投宿,吳世話鋒一轉:「但不知尊府的長輩,在何處得意?要維持尊府的局面,非億萬富豪莫辦。」
「家父封公旭升,曾經在江西有一份基業,確也是億萬腎豪。、家父本籍是丹陽,丹陽封家是頗有名氣的。這座別業,是二十餘年前購自本城富豪葉家,斥資十萬兩紋銀,改建成江南風貌的格局/
吳世的臉色大變,李鳳也流露驚容。
「封公子知道南昌的天師李自然?」吳世的嗓音也變了。
「他是家父的方外知交。」
「有個叫林華的人……」
「百變金剛林華嗎?他是家父的拜兄。」
「那麼,令尊是江西寧府四先鋒之一,神劍天王封旭升了/
「正是家父。」
吳世幾乎落杯,自負的神態一掃而空。
甘年前江西寧王定潦興兵造反,百變金剛林華,是招降廬山賊與郡陽盜群的勇將,改任密諜首領潛伏京師,功業彪炳劍下無敵。
神劍天王封旭升道術通玄,與號稱天師的大法師李自然,可能是同門師兄弟,是寧府四先鋒大將之一,真正的劍下無敵勇將。
寧王兵發南京,半途獲報,知道王陽明(守仁)從贛南發兵,攻他的老巢南昌,便採用最笨的下策,不取南京而回兵救南昌。
兵自安慶撤回時,知府張文錦的敢死隊,用火箭攻擊寧王的先鋒船隊,毀船四百艘,寧府先鋒軍全軍覆沒,四大先鋒無一生還。
封其昌口稱「家父」,可知神劍天王封旭升,並沒死在安慶血戰中,從火海中逃出,借死遁世,跑到這裡隱居納福。
龍虎大天師在陝西舉兵事敗,其間僅相隔七年而已。
有神劍天王在這裡,就算有龍虎大天師在,也不敢在此地級野。吳世天膽,也不敢在封其昌面前充人樣。不論是武功或以,龍虎大天師哪敢在神劍天王面前放肆?那簡直是班門弄斧J、巫見大巫。
一令尊一向可好?」吳世居然坐正身軀。、
(托福,依然龍馬精神,但已不再過問外事,對打江山奪社稷故事毫無興趣啦!龍虎大天師聽說有東山再起的打算,准行得怎樣了
吳世心中更驚,對方定然已經知道他的來歷了。據說天師孿自然與神劍天王,皆有未卜先知的神通,能呼風喚雨,移山矚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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