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血濺山村

第 六 章 血濺山村

石仁中突然一劍飛出,喝道:「別傷她——」

他是在情急之下揮劍而出,出手之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成功力,只覺劍若奔雷急發,怒不可遏,直往西門大鵬胸前刺去。

西門大鵬一震,道:「你……」

他顧不得再傷西門薇薇,一收大腿,瞬快旋身,朝後疾射,饒他退避得快,也感覺劍氣森森,冷汗直流。

石仁中按劍而退,道:「你再動她一指,我立刻要你的命——」

西門大鵬瞪著大眼,道:「這是『穿月』神劍——」

石仁中道:「不錯。」

西門大鵬吼道:「我們祖傳神劍怎會落在你手中——」

石仁中道:「蒙老爺子贈予……」

西門大鵬問言大怒,道:「薇薇,是老頭子給他的……」

西門薇薇「嗯」了一聲道:「是爺爺送給他的……」

西門大鵬叫道:「姓石的,把劍留下來,立刻滾——」

石仁中冷冷道:「你認為我會么?」

西門大鵬一怔道:「你不願意……」

石仁中冷冰的道:「長者賜不敢辭,老爺子已然把『穿月』神劍傳給了我,已賦予在下護劍衛道之重任,有道是劍在人在,劍亡人亡,誰也奪不去……」

他說得堅定異常,面上流露出一種豪邁飛騰之色,令人一望,便覺得他那股豪情足可與日月爭光。

西門大鵬怒聲道:「姓石的,你這是找死……」

西門薇薇泣道:「石仁中,雖然我爺爺死在你手裡,但是我還是不願意你死在我二叔手裡,你立刻衝出去,別再留戀,可是你必須記住,我一定要找你報爺爺之仇!」

石仁中一嘆道:「薇薇,我發誓絕不敢傷老爺子!」

他的話音未落,西門大鵬已叫道:「姓石的,納命吧……」

喝聲一落,圍困在石室四周的黑衫漢子,在西門大鵬的指揮下,同時一聲大喝,正揮刀舉劍攻了過來。

石仁中神情一緊,道:「閣下別迫太甚——」

他自幼雖然習過深奧的武功,卻從未與人真正動過手,縱是有過一、二次,也是在一與一之比的情況下略略試過身手,像今日這樣以多凌寡、群起而攻的場面著實沒有見過,石仁中心中一寒,不知該如何應付。

但石仁中那股勇氣促使他屹立當地,絲毫不懼,雙目寒光精閃,凝視著湧來的每個人臉上。

殊不知此刻他腦海中揮閃,許許多多武功招式,像影像樣的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卻不知該使用那一招?

顫閃的劍光刀影已不容許他再思考,「穿月」斜舉,大吼一聲,一溜劍光有若斬落的波光,片片碎碎的朝四處劃去,快逾疾電。

「波——」

他這一招太快也太狠了,那七、八個劍道高手本來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裡,認

為一個小孩子能有多大道行,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居然讓他連傷了兩人,神劍利刃,鋒利無比,那兩人慘叫了一聲,立即重傷而倒。

四下的人睹狀但是一楞,似乎沒有料到這個青年有這樣深厚的功力。

石仁中卻是他們在那一錯怔間,揮劍一招攻去,人似一道旋風,瞬快的化著

一縷黑影直衝而去。

西門大鵬大叫道:「不好,這是咱們祖傳劍法——」

西門薇薇冷冷地道:「不錯,爺爺已傳他了——」

這話一落西門大鵬耳中,當真是像針戳的一樣難過,他雙目布滿紅絲,殺機燃在眉稍,一扯長劍,隨身一躍而去。

身在半空,已沉聲喝道:「追!別放走他——」

但見這一群劍道高手在西門大鵬的指揮下,俱尾隨著石仁中的身後窮追不捨,數縷人影一閃而過,剎那間便失去蹤影。

西門薇薇黯然的說道,「天呀,別追上……」

正在這時,西門洪長長喘了口氣,微聲道:「薇薇,快扶我去密室……」

薇薇上道:「爺爺,你沒死?」

西門洪微弱的說道:「殺我的是那畜生……」

薇薇鬆了口氣道:「不是石哥哥!」

西門洪長嘆一聲,道:「不是他,不是他……」

他說著痛楚得幾乎又暈過去,催著薇薇扶他走進了素無人知的密室——丹房。

剎那間,石室中又恢復原有的沉寂!

口口口

紅日銜山,霞光萬道,斗大的落日將半邊天映的通紅,一陣陣歸鴉掠過遠山,朝一大片林后落去……

一這蒼鬱的山林,青蔥碧綠,四處綠油油的——

山腳下,村舍東一間,西一間,裊裊的炊煙,緩緩淡逝,追逐嬉戲的孩童稚子,傳送著歡愉嬉笑……

寧靜、淳樸、淡雅的景色,給予這裡邊添了幾分詩情畫意,不是么?那些追

逐調笑的稚子,無不洋溢著一種滿足、歡樂的自娛。

黃昏后,一個卷著褲腿管、扛著一把犁鋤的青年人,緩緩從山上下來,他穿著一身粗布衣褲,農夫山夫的裝束,乍然望去,還真看不出來與山下村舍中同歲的青少年有甚麼分別,不過他那頎長的身材、結實而挺直的背脊,顯得特別突出,彷彿他特別健碩。

一個六、七歲的孩子,仰著那張黝黑、淳樸的小瞼,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緊緊盯著他,大聲道:「石叔叔,昨兒你教我的一招,小牛被我打哭了……」

這青年一揮手道:「別嚷,別嚷,再嚷我不教你了。」

那稚子一伸手頭道:「我不說,我不說……」

青年人似乎非常的滿一意,伸手摸了摸這黑小子的頭髮,跨起了大步,朝那片村舍中行去。

村舍里,農夫山夫俱已各自回屋,與兒孫相聚晚餐,歡敘一日之辛勞,獨有一個髮絲微白、額前皺紋起伏、背脊微曲的老頭子,尚倚在門邊,抽著大煙袋鍋,一口接一口的抽著不停……

絲絲白煙緩緩而散,繚繞而逝……

這青年荷鋤行來,老頭兒似乎十分高興,揚了揚那根大煙袋,含笑道:「別再這麼晚下山,當心累著——」

這青年笑了笑,說道:「阿田伯,我不累……」

阿田伯長長嘆了口氣,道:「石老弟,虧你留在我這裡,不然山上的那一大片菜園裡的蔬菜,只怕全荒在山上啦,唉,你一不要錢,二不要糧……」

這青年進了屋,放下鋤,洗把臉,道:「阿田伯,你收留我,賞我石仁中一口飯吃,我已經相當感激了,只要你不嫌棄,我願意給你照顧山上的……」

阿田伯一高興,咧嘴道:「小夥子,你儘管留在這裡,粗茶淡飯,總有你一口吃的,再過二年,我給你討房媳婦……」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甚麼似的,笑容一斂,道:「老弟,村子里今天來了幾個生面孔……」

石仁中心中一緊,說道:「甚麼樣的人?」

阿田伯道:「都是外地人,全背刀弄槍,好像是江湖人……」

石仁中面上微憤,道:「他們可在找人!」

阿田伯「嗯」了一聲,說道:「說的好像是你……」

石仁中「哦」了一聲道:「找我?」

阿田伯一笑道:「我阿田伯雖然是個山夫樵子,可是這一雙老眼還沒昏花到甚麼事也分不清楚,打你在我后里幫工開始,我已知道你不是等閑的人物,不看做的只看走的,你那身架式已說明你是個甚麼樣的人了……」

石仁中神情凝重的說道:「阿田伯,你……」

阿田伯搖手道:「別緊張,那八個人找不到我這裡……」

石仁中哼了一聲道:「阿田伯,你認為我怕他們……」

阿田伯大笑道:「年青人,我老頭子可沒那麼說呀——」

石仁中道:「為了討口飯吃,為了勤練武功,暫時避一避那些傢伙,想不到他們窮追不捨,居然找到這裡……」

阿田伯道:「這村裡都曉得我阿田伯,沒人會告訴他們……」

石仁中輕嘆道:「會連累了你——」

阿田伯笑道:「連累我,我老頭子已經是七老八十的人了,還怕甚麼?多活幾天是賺的,少活幾天也已夠本……」

正在說話間,窗外傳來一陣小孩子的吵雜呼喝聲,石仁中抬頭朝窗外一望,但見一大堆七、八歲的小孩子,圍成一個大圈子,彷彿是分成兩幫的人馬,個個在喝叫助陣,場中是個黝黑的小子,正和一個比他高過一個頭的大小子在動手,大小子拳大胳臂粗,掌大有力,追逐著攻擊那黑小子,怪的是黑小子年紀雖小,手腳倒也靈活,每當自己落於下風之時,便施出一個勾腿,硬是將那個比他高一個頭的大小子打翻在地上。

黑小子將大小子一勾而倒,場中立刻暴出一陣喝采……

石仁中微微一笑,說道:「小黑果然不賴——」

阿田伯道:「有你這位名師指導,誰又能打得過他……」

石仁中一震道:「阿田伯,這……」

阿田伯道:「田禾里練拳,老樹林里盤腿,三更半夜打坐,這說明你是個江湖人,我老頭子可沒白活……」

石仁中緊張的道:「阿田伯,你都知道!」

阿田伯道:「我知道甚麼?我甚麼也不知道。」

石仁中苦笑道:「阿田伯,我不該瞞你——」

阿田伯道:「別再嚷嚷,小牛那孩子給整慘了……」

里然,那個大小子在這黑小子一勺一搗之下,真是鼻青眼腫,灰頭土瞼,那種狼狽樣子真令人同情。

但,正在這群稚子動手勝負已分的當口,兩個高大的人影緩緩分開了這群孩子,走向場中。

其中一個濃眉環眼、獅鼻大口的漢子,伸手將那個黑小子提了起來,面上皮笑肉不笑,冷聲道:「小雜種,你那一腳是跟誰學的……」

黑小子倒也不怕道:「不告訴你。」

這漢子嘿嘿地道:「小雜種,你不說,我殺了你……」

黑小子尚不知道煞星高照,又是危急臨身,大叫道:「大雜種,你大欺小,不要臉——」

這話可把那個大雜種給罵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他是個殺人不眨眼、心黑手又辣的狂徒,面前使自己難堪的雖是個小子,他也要斤斤計較,心一狠,順手將那黑小子給活活甩出去,直落三丈之外——

四周的稚子一見大嘩,紛紛哭著奔跑——

黑小於這才知道駭怕,身似飄墜的落葉,直往地上摔去,他嚇得大叫,眼看便要撞在大石頭上——

突然,一道黑影像是個浮蕩的幽靈,瞬快的穿空而來,一伸手,頓時即將那墜落的黑小子接在懷裡。

黑小子「哇」地一聲,叫道:「石叔叔,他——」

石仁中拍拍他,道:「別怕,有石叔叔——」

黑小子彷佛遇上了救星似的,擦乾了眼淚,咧著小嘴直笑,剛才驚險的一幕頓時拋到九霄雲外。

石仁中將他放在地上,雙目有若紫電般的落在那兩個漢子身上,不用說,剛才他那一手救人的身法大俐落了,他倆雖不是什麼省油之燈,但與人家那一手相比,顯然是差得太多,因此倆人有自知之明,不敢太倨傲——

石仁中冷冷地道:「先通個名——」

那欺負黑小子的漢子道:「劉豺!」

石仁中目光斜睨了那個三角眼、弔喪眉的漢子道:「你呢?」

那三角眼、弔喪眉的漢子道:「粱小山!」

石仁中「哼」了一聲道:「二位跟小孩子過不去,是否太……」

劉豺冷冷地道:「要不是那一下子,閣下會露面么?」

石仁中哈哈大笑道:「那麼閣下是沖著在下來了?」

劉豺這:「不錯,我兄弟奉命來踩盤子……」

石仁中道:「奉誰的命?」

劉豺道:「普天之下,你是人人慾得的瑰,!快意堂重賞捉拿,聽說古董又出動了,西門大鵬已昭告天下,說你偷得『穿月』神劍而逃,凡能殺掉你者,寶劍便屬誰所有了……」

石仁中倒頗意外,沒有料到自己是當今江湖最轟動的人物了,普天之下,高手如林,俱虎視耽眈,今後自己行蹤當真是草木皆兵了。

淡淡的一笑,道:「劉朋友,我倒要請教,閣下是那方人物?」

劉豺冷冷地一哼,道:「我是楚一雄的兄弟!」

石仁中「哦」了一聲,道:「血手追魂楚一雄,這跟我沒關係呀。」

劉豺冷冷地道:「楚大俠跟你是沒關係,可是與西門老爺子卻是生死之交,閣下擊傷西門老爺子,偷盜神劍,像這種傷風敗德的事,楚大俠會袖手不管么?」

石仁中氣憤的道:「誰說的?」

他想不到事實被歪曲得近跡胡說八道,說話的人除了另有用心外,更近乎捏造事實,其用心可謂卑鄙……

劉豺道:「西門二少爺的話,豈會有假——」

石仁中怒聲道:「好姦邪的人——」

劉豺怒道:「你是指誰?」

石仁中冷冷地一哼,說道:「指說話的人——」

劉豺大怒喝道:「老梁!咱倆先收拾他——」

梁小山一晃身-道:「對,諒他是個大孩子,沒什麼了不起——」

他突然一拳搗去,對著石仁中小腹擂去。

石仁中移身一退,道:「回去告訴楚大俠,請他先查清事實再來找我——」

劉豺道:「好狂呀,你居然教訓我們老爺子——」

石仁中冷冷地道:「那倒不敢,不過憑你們這兩塊料根木不是對手,楚大俠有血手追魂之稱,在江湖上也是個腳跺四海顫的大人物,我不相信他會黑白不分——」

梁小山吼道:「去你的——」

他曲身斜射而來,雙拳左右威猛虎式,摟身攻來。

石仁中忽然一掌揮出道:「滾——」

他自從無意中學得西門祖傳秘功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功力已有多麼深厚,但是,每當他在山林里埋首苦練,或與人動手之時,體內便有一股難以抑壓的衝動,周身血液加速,隨便輕輕一揮便覺得力逾萬鈞——

梁小山根本沒有想到對方的身手會這樣快速,根本他沒有抵擋的機會,便悶哼了一聲,被打得連滾帶爬,飛出了丈外。

「哎呀」一聲大叫,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劉豺一震,道:「你……」

他急忙扶起粱小山勿勿朝村頭行去。

一個蒼老的話聲道:「你下的手太重了。」

石仁中一驚道:「阿田伯,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這麼重——」

阿田伯嘆了口氣道:「楚一雄不會饒了你。」

石仁中昂然的道:「阿田伯,我不會連累你……」

阿田伯哈哈大笑道:「老夫說過,我年紀已一大把,還會怕死么?」

石仁中一掌打得梁小山吐血而逃,頓時將那群稚童們看楞了,每個黯黑而略紅的小瞼上俱流露出一種欽羨之色,尤其是黑小子,神氣十足的抓住石仁中的手,咧著小嘴直笑……

他開心的大聲叫道:「石叔叔,你好厲害呀——」

石仁中摸摸他的小臉,道:「要不要學——」

黑小子道:「要——」

他這一要,其他的孩子們又羨慕又嫉妒,有的扯著石仁中的衣角,有的摟著石仁中的腿,嚷著也要學這樣的身手。

石仁中笑道:「別嚷,別嚷,石叔叔通通教——」

這群稚童似乎滿意了,唱著跳著

阿田伯欣然的說道:「你變成孩子頭了……」

底下的話才落,村頭上已塵土大起,灰濛濛的沙霧自遠處翻卷而來,篤篤蹄聲剎那遍傳村中。

每一戶人傢俱伸出頭來,看看這裡到底是發生什麼事?在這偏僻的山村裡,

似乎很少有這樣的囂鬧,他們不論是日出抑或日落,均保持著一貫的寧靜,像今日,十幾匹駿騎飛馳而來,顯然不大平常

他們敏感的知道有事將要發生了……

每家將自己的孩子叫回去,緊緊關上了門戶。

偌大的一個山村,剎那間變得靜悄悄,靜得連條大黃狗都被關回了窩去。

山村當中,僅有兩個人站立在那裡。

不用說,除了石仁中和阿田伯不會有別人……

石仁中目光凝直的道:「阿田伯,你該回屋裡——」

阿田怕苦笑道:「留你一個人——」

石仁中道:「這是江湖上的事,你不必牽進來——」

阿田伯道:「我已經活夠了啦,不會在乎……」

石仁中長喘口氣;道:「阿田伯,你為了我不值得……」

阿田伯道:「值得,我老頭子無兒無女,遇上你,我覺得自己晚年不再空虛了,有了這些,我老頭子死了也不辜……」

兩個人正在絮絮低語之時,那十八匹快騎已賓士來到跟前,十幾道人影身手俱不俗,微微一晃飄落而下。

額頭寬闊,雙眉落刀,隆鼻獅口,目珠岩刃,是血手追魂楚一雄的招牌,他穿著一件火紅斗篷,腰裡斜插長扇,在十八個武林高手簇擁下,確實有幾分威風。

劉豺恭聲道:「楚大哥,那位……」

血手追魂楚一雄「哼」了一聲道:「先告訴我,是誰把梁小山打得吐血——」

這是明知故問,他真會裝糊塗…….

劉豺介面恭應道:「老大,是這位石朋友……」

血手追魂楚一雄已經是一大把的年紀,那份倨傲和狂妄與當年無多大差別,早年他那種態度,就知道此人若非真有幾分真才實學,斷不會這般目中無人——

他斜瞧了石仁中半天,冷聲道:「毛孩子——」

有道是:「年紀小願稱老,年紀老願叫小。」

石仁中年紀雖不大,總不願被人叫著毛孩子,他也年少氣盛,壓不下胸中那股火氣……

他冷冷地道:「老先生,你這稱呼不當——」

血手追魂楚一雄道:「你覺得不夠客氣?」

石仁中道:「在下有名有姓——」

血手追魂楚一雄冷笑道:「你沒寫個牌子掛在脖子上……」

石仁中見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在羞辱自己,心中那股澎湃的怒氣,真是難以壓制下去……

他怒聲道:「老先生,你——」

阿田伯適時的道:「老弟,你怎麼這樣沉不住氣,田裡的瘋狗咬你一口,你難道也要咬它一口!那樣你與瘋狗有什麼分別——」

石仁中一笑,說道:「阿田伯,你說的對……」

血手追魂楚一雄沒有料到一個鄉巴老頭,居然敢指著和尚罵禿子,將自己比喻為瘋狗,他年歲已一大把,有誰罵過他,楚一雄愈想愈有氣,怒道:「老東西,你罵我?」

阿田伯道:「楚大俠誤會了。」

楚一雄道:「石仁中傷人盜劍,定是有人教唆,你這老東西鬼頭鬼腦,一定不是什麼善類……」

他朝左右的人一施眼色,這:「劉豹,給我拿下——」

劉豹移身,道:「是。」

阿田伯瘦骨嶙峋,面黃肌瘦,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劉豹夜郎自大,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裡,移身躍去,伸手就抓,好快的手法。

石仁中突然一掌切下,道:「誰敢動阿巴伯一下,我先宰了他。」

這一掌切得正是時候,劉豹若不收手,那隻手勢必要被切斷,他知道石仁中功力深厚,怎敢硬碰,嚇得急忙縮手,倒射而退。

血手追魂楚一雄,說道:「沒用的東西。」

阿田伯適時一笑道:「老弟,你又河必動手呢,我倒要看看那小子能把老頭子怎麼樣?」

石仁中吶吶地道:「阿巴伯,我怕他傷了你。」

阿田伯搖頭道:「不會,不會,我這把老骨頭還挺硬朗呢——」

血手追魂楚一雄緩緩行了過來,道:「不錯,不錯,老先生,你的骨頭還真硬朗……」

說著滿面殺機,一股怒火燃滿眉睫,朝著阿田伯行來。

石仁中跨步上前,說道:「楚大俠,你也一是一方之主,斷不會與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動手,事情是我惹的,你沖著我來好了。」

血手追魂楚一雄一怔,道:「不會武功……」

阿田佔道:「我不會什麼武功,卻不在乎你……」

血手追魂楚一雄一拱手,說道:「老先生,真對不起,我不知道閣下不是練家子……」

他的手微微拱舉,一股陰柔的暗勁朝前推來,阿田伯毫無所覺的打了個寒噤,露出一派茫然之色。

石仁中神情一變,道:「楚大俠,你暗下毒手……」

血手追魂「嘿嘿」地道:「這隻怪他多開口,咎由自取……」

阿田伯全身抖顫,道:「老弟,我怎麼突然覺得好冷——」

石仁中聞言不禁一酸,像他這樣一個良善、與世無爭的老人,居然遭了暗算,猶不知己命在旦夕,下手之人著實太殘忍了……

他雙目寒光大涌,道:「阿田伯,你回房先歇著……」

在這剎那,阿田伯彷佛突然老了許多,目中神光已散,背也隆起許多,原已斑白的髮絲似乎更蒼白了……

阿田伯唉聲道:「我不放心你留在這裡——」

石仁中苦澀的道:「阿田伯,別管我,一切都會過去……」

這老人似乎是實在支持不下去了,蹣跚的走了幾步,回過頭來,目中儘是愛憐之色,輕嘆道:「老弟,強龍不鬥地頭蛇,你是個外鄉人,再強也強不過地頭蛇,聽我老頭子的話,跟我回房去。」

石仁中道:「阿田伯,機會不再。」

阿田伯瞪眼道:「為什麼?他們難道不能放過你……」

這話自這個老人嘴裡說出來,不禁有點幼椎,由他的言談里,可知這個老先生根本不是江湖人,更不知道江湖上陰險毒辣,詭譎奸詐,凶邪無恥……

石仁中肯定的道:「阿田伯,他們不會放過我……」

阿田伯微慍道:「真有這種事?」

石仁中這:「阿田伯,江湖上的事你不會了解……」

阿田伯搖搖手道:「噢,我不是江湖人,也管不了江湖事……」

他似是已經心灰意懶,搖搖頭,緩緩行走。

石仁中目送這個老人離去后,面上剎那布上一層寒霜,那股激蕩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下來,他寒聲道:「楚大爺,在下敬重你是條武林漢子,想不到你居然對

一個不諳武功的人暗下毒手,也未免太卑鄙了!」

血手追魂楚一雄哼聲道:「小子,我手下樑小山是你傷的!」

石仁中道:「那得怪他學藝不精——」

血手追魂楚一雄道:「這不結了,你傷了粱小山,我傷了那個多管閑事的老頭子,咱們算是扯平,下面要談的,是我你的事——」

石仁中冷哼一聲,道:「在下與你不認識——」

血手追魂楚。雄嘿嘿地道:「盜劍殺人,形同奸匪,我楚一雄與西門老爺子是生死之交!不能坐視不管吧……」

石仁中冷冷地道:「我看你愈老愈糊塗……」

血手追魂楚一雄大怒道:「你罵老夫,嘿,小子,今兒個你交出『穿月』劍便罷,否則老夫先剁了你,再把那老東西殺掉……」

正說著,阿田伯去而復回,懷中抱著那柄『穿月』神劍,一步一歪,緩緩走到石仁中的身邊。

石仁中焦急的道:「阿田伯,你還回來幹什麼?」

阿田伯笑道:「我不放心你,動手相搏,遇敵過招,一定要有稱手的兵器,老夫看見你床頭上的寶劍,所以趕快給你送來……」

石仁中感動的道:「阿田伯……」

在他記憶里,自小便有許多人愛護著他,幫助著他,而令他永生難忘的除了啞叔,現在多了個阿田伯……

劉豹顫聲道:「穿月……」

有這是劍的名,刃的影,這柄千古神劍抱在阿田伯懷裡,登時引起四周站著的人爭望,數的十名目先投落在「穿月」劍上,似乎每一個人都有佔為己有之心

血手追魂楚一雄道:「老頭子——」

阿田伯道:「幹什麼?」

血手追楚一雄道:「把劍交給我,立刻饒你不死。」

阿田伯冷冰的一哼,道:「你能饒我不死——」

血手追魂楚一雄道:「當然——」

阿田佔道:「誰又能饒了你……」

血手追魂楚一雄哈哈大笑道:「江湖上有誰能動我姓楚的一根毛——」

阿田伯道:「我——」

血手追魂楚一雄大笑道:「你?老東西,你是死到臨頭……」

阿田伯冷冷一哂,道:「老楚,你別太自信——」

他右手微微拱舉在自已瞼上輕輕的一抹,剎那之間,露出一張通紅無比的瞼,這張紅似關公般的瞼,一落入血手追魂楚一雄的眼裡,嚇得他蹬蹬直退。

血手追魂楚一雄顫聲道:「你……」

阿田伯冷聲道:「我這張大紅瞼,你不會不認識吧!」

血手追魂楚一雄駭聲大叫道:「紅面俠——」

寧遇白玉,不碰紅面,江湖上提起白玉客與紅面俠,黑道喪膽,白道變色,這兩人都是響噹噹的人物,縱橫江湖數十年,鮮有敵手,尤其是紅面俠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江湖上至今認識他的人也不會太多。

阿田伯「哼」了一聲道:「不錯,老夫正是紅臉老不死——」

這算是人的名樹的影,血手追魂楚一雄雖也是江湖上名震一時的人物,但與之相較,尚差一截,此刻每個人心裡都在嘀咕,知道自己遇上煞星了

血手追魂楚一雄苦笑道:「恕罪,恕罪,老夫不知是……」

阿田伯神情一冷,說道:「閣下在江湖上也是一號人物,但所作所為令人不見,西門洪一生正派,怎會有你這種朋友,唉,剛才你暗中傷我,我木該還以顏色,可是……」

血手追魂楚一雄冷冷地道:「你要打回來!」

阿田伯冷冷笑道:「依你這種行徑,我真想給你一頓,看在王姑娘份上,老夫自然不好意思動手了……」

血手追魂楚一雄一震道:「你認識我大姊崔玉姑——」

阿田伯冷冷地道:「崔玉姑一生正直,俠名四播,你與她雖有同門之誼,在道行上你差多了,老楚,別自討沒趣,立刻滾——」

血手追魂楚一雄一怔說,道:「你叫我走……」

阿田伯道:「這還不夠客氣么?難道你要老夫動手——」

血手追魂楚一雄道:「紅面俠,念在我師姊份上,你不該管這件事。姓石的

那小子如今已是各派人物捉拿的逃凶,誰也保護不了他,老夫只要那柄劍,將寶劍交給我,老夫……」

阿田怕冷怒的一哼,說道:「那你是不給面子了?」

血手追魂楚一雄這:「誰又給老夫面子?」

阿田伯冷聲道:「好!你我在手下見功夫——」

他一吸氣,將那柄「穿月」劍交給了石仁中,一捲袖子,雙目如鈴,屹立地上,凝視血手追魂楚一雄。

雙方都是一代高手,那樣凝重嚴陣以待的樣子,真有山雨欲來之勢,此刻劍拔弩張一觸即發,四下都緊張起來。

石仁中大步上前,站立兩人之間,說道:「楚大俠找的是在下,由在下與楚大俠……」

血手追瑰楚一雄乘機說道:「沒錯!冤有頭債有主,這事老夫和姓石的解決……」

他是個老奸巨滑之徒,深知紅面俠在江湖上絕非浪得虛名之輩,手底下功夫豈會太弱,念頭一轉,知道石仁中年少可欺,藉機轉移目標。

阿田伯憤憤地道:「在這裡想欺負人,那可辦不到——」

血手追魂楚一雄「嘿嘿」地道:「你放心,老夫和石老弟單獨解決……」

他真是愈老愈邪,算盤也愈打愈精,他知道自己這方雖然人手不少,在紅面俠眼裡卻不算什麼?如果由自己與石仁中單獨比較,此次非但是穩操勝券,也能藉機將寶劍奪來,這就是他精明的地方,不過百密尚有一疏,他也有疏失之處,這是他從沒料到的……

阿田伯看了石仁中一眼,道:「好,不過你可得講江湖義氣——」

血手追魂楚一雄道:「當然,但憑武技取勝,絕不以人多壓少……」

他一聽紅面俠應允了,心底暗喜,他知道自己數十年的功力絕不會栽在一個少年人手裡,心神頓定,抱元守一,凝神聚氣,目視遠方,含笑而立。

石仁中抱劍凝神,道:「楚大俠請亮兵器——」

血手追魂楚一雄搖頭道:「不必了,老夫這雙手就是武器——」

阿田佔道:「老弟,他是以血手成名,手上之技可以說是冠壓天下,一雙手掌並不比兵刃弱過多少……」

石仁中此刻是抱劍屹立,聞立刻一沉劍式,長劍緩緩拔了出來,他抱劍如

一,氣沉丹田,繚繞劍氣四逸,長刃森寒,那副沉凝的神態,真有一派劍師之概。

他沉凝的說道:「楚大俠,在下領教了。」

劍刃在半空中校起一大串劍花,芒芒劍影,細碎如花,四處寒氣凝重,當真有氣吞山河之勢。

但他劍光雖繞,卻未攻射,這是他習的那本秘笈的起手劍式。

他臨場中招式流轉,彷彿是無窮無盡,一時也不知道該出什麼招式,而血手追魂目睹這般威勢,登時涼了半截,雖然他血手無情,功力深厚,到底是肉與劍斗,鹿死誰手,連他自己都沒有把握了。

血手追魂楚一雄喝道:「好小子,你這柄釗可要留下了。」

他知道自己與這種後生小輩過招,絕不可耗損體力,唯有速戰速決方為上策,話聲一落,立動攻擊,身形一晃,一雙手爪已快速無比的攻了過來。

石仁中斜轉長劍,沉聲道:「楚大俠,你注意了。」

他只覺胸腔間激蕩著一股無法遏止的力量,若不發抒出來,彷佛要衝破自己的血脈,於是長劍連閃,無數無盡的劍招傾盪而出——

好似黃河缺口,奔流出竄,旋轉衝刺,連他自己都控制不了,這情景令他惶悚,儘是拚命招式。

這種拚命招式一經發出,血手追魂楚一雄頓感壓力奇重,連喘息一刻半刻都不可能,尤其對方有幾招怪招簡直不能想像,他頻頻退避,卻無半招還手之力。

阿田伯雙目奇光一閃,自言自語道:「這怎麼可能呢?這不可能呀——」

他朝前斜跨兩步,沉聲道:「老弟,快住手——」

石仁中劍如江河,奔放激漩,他顫聲道:「阿田伯,我收不了手!」

陡地一聲慘叫,劍光在空中兜成一個大半弧,血影崩現,一隻血淋淋的手掌跟著掉落在地上。

血手追魂楚一雄在地上慘號了一聲,又似滾地皮球一樣,連著滾了數滾,人半跪著地,緩緩爬了起來。

他滿面痛苦的道:「石仁中,這斷掌之仇可不易解呀——」

江湖上仇恨有數種,一是斷手削履,二是殺父弒兄,三是奪妻奸嫂,四是燒屋毀家……石仁中一劍削了素以雙手成名的楚一雄手腕,這仇是不可解了。

他痛苦無比的握著自己斷了的左腕,他恨得牙齒咬得吱吱直響,那切齒之

恨,斷腕之仇,在他心裡像一把野火燒了起來,燃燒了他整個心身……

石仁中搖了搖頭,道:「楚大俠,在下失手……」

「呸!」血手追魂呸了一聲道:「失手?你說得真好聽——」

劉豹吆喝一聲道:「通通上,給大哥報仇——」

血手追魂那一批手下雖非耿耿之徒,但彼此也曾斷腕酒血,見大哥被人所傷,他們早已經按捺不住了,此刻一聽令下,紛紛拔出兵器涌了上來。

楚一雄怒吼道:「退下去——」

劉豹一揚頭,道:「大哥,這是機會呀!」

血手追魂楚。雄怒聲道:「少給我丟人了,咱們說過是一對一,誰勝誰敗都不準有幫手,我的手給姓石的剁了下來,我自己會再剁他一隻下來,用不著你們來費心——」

這個人雖然有點固執不通情理,但在這方面倒還不失為一條漢子,說出話來豪氣十足,英雄水色——

阿田伯道:「老楚,你真僥倖——」

血手追魂楚一雄微怒道:「僥倖,你這是什麼話?」

阿田伯嘆了口氣道:「你與他動手過招,難道沒有看出有點不對勁——」

血手追魂楚一雄忙道:「我他媽的早就覺出不對勁了,不然這隻手掌也不會白白送給了他……」

阿田伯道:「你知道他無法收手。」

血手追魂楚一雄罵道:「放屁,你他媽的講的還是人話?」

阿田伯搖頭道:「老楚,你也是江湖有頭有臉的人物,這點道理還看不出來,老夫是旁觀者清,你與他動手的時候,應當知道他這劍法上有了問題——」

楚一雄一怔,說道:「當然有問題……」

阿田伯正色道:「所以我說你僥倖,在劍法上你已然曉得有了問題,你應當曉得他使的是什麼劍法——」

血手追魂楚一雄變色,說道:「什麼劍法?」逍遙谷掃描齊名OCR逍遙谷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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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劍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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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血濺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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