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部:得到一組電腦密碼
他再移動著支架,到一個恰當的位置,才去開啟雷射裝置,一股光速射出,射在玻璃上,恰好在其中的空心部分穿過,落在另一端的一塊電子板上。
這時,在和雷射光束裝置聯結的一組儀器的體數字顯示板上,數字飛快進閃耀、跳動、變換,看來是附屬的計算機,正在進行繁雜的計算。
四個小傢伙不住發出讚歎聲,我心中也在想,設計出以這種方式來求得密碼的人,簡直是天才!
雷射裝置和電腦已聯結在一起,一等到計算出了密碼,電腦就會根據得到的密碼,自動操作到時,就可以在電腦的終端螢光屏上,看到絕頂機密的資料了。
他們四個人在十分有興趣地討論,會看到引進什麼樣的資料,七嘴八舌,尤其是溫寶裕,想像力之豐富,匪夷所思,各種各樣的假設,自他的口,像流水一樣湧出來。
我當然知道,沒有資料出現則已,若有,必然是和「主宰會」有關的一切。
可是,我卻沒有向他們說出來。我那時的想法是:原則上,我絕不想他們四個人知道有「主宰會」的存在,對這個存在,知道得越少越好,不知道更好,因為根本無法與之對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犯了他們的忌諱,而被他們用兇殘的手法對付!
所以,我想,未必會在什麼資料顯示出來,就算有,只要他們根本看不懂,自然也不會再有興趣。真到了非說不可時,再說未遲。
這時,白素走了進來,我和她交換了一個眼色,只作了一個手勢,她和我相處那麼久,是在表示有很多話要和她說,但現在不是說的時候。
她雖然也知道何爾所說的一切,知道我們現在是在做什麼,她只是對那塊玻璃在我們的手中,表示了訝異。良辰美景一看到她,就到了她的身邊,一個在左,一個在右,低聲咕咕呱呱、講個不停,說話快絕,想來是在告訴白素她們的經歷。旁人可能會不習慣,但白素顯然習慣了這種「立體聲」式的說話,聽得十分入神。
又過了大約兩分鐘,有一盞綠燈,不住閃動,液晶體屏上的數字閃動,正在顯然減慢,最後,出現了一組十八位的數字,又閃動了幾下,才固定了下來。
那密碼,由十八位數字組成,其中的四個是英文字母,想要憑偶然的可能得到,自然絕無可能。
這時,人人都十分緊張,因為電腦已開始自動操作,電腦螢光屏上,閃耀過一行又一行的小字和數字,有時則是雜亂無章的線條。
大家都盯著螢光屏看,白素伸手碰了我一下,我轉過頭去看她,她向我低聲道:「酋長是被謀殺的!」
我眯了點頭:「毫無疑問!」
白素也還不知道「主宰會」的事,我準備等一會再和她說,所以說了一句之後,便不再言語。
這時,電腦螢光屏上,突然出現了幾行字,那是五種世界通行的主要文字,每種文字的意義都一樣,先是兩個較大的字:「警告」。
而「警告」的內容則是:以下出現之資料,獲知人在任何情形之下,均不得與任何人提及,違反者將受到極嚴厲之懲罰。
胡說和溫寶裕伸了伸舌頭:「乖乖,這算是什麼,倒好像是什麼秘密組織的規條。」
我不禁苦笑,電腦的「警告」,總是虛言恫嚇。「主宰會」本來就可以說是秘密組織,而且,可算是世界上最秘密,最具勢力的組織!
白素看出我的神色有異向我望來,我也想她早一點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所以我湊過頭,在她耳際,用極低的聲音道:「主宰會。」
白素陡地一怔,她的反應,比我在乍一聽「主宰會』三個字時,敏銳得多。
她立時揚了揚眉,表示有疑問,而我則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
白素閉上眼睛極短的時間,立即恢復了原狀。這時,電腦的螢光屏上,已有顯示,大家都在注意螢光屏,所以並沒有留意我和白素的行動。
白素又伸過手來,和我握了一下手,表示她知道了事情的嚴重。
而這時,在螢光屏上出現的,又是一組數字,卻只有九位數字。
從十八數字的密碼,求出一組九位數字的答案來,這未免有點不可思議,也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呆了半晌之後,胡說才道:「電腦完全由自動操作系統控制,不可能出錯!」
溫寶裕雙眼睜得極大:「只有一組九位數字。表示什麼?那算是什麼機密恣料?」
良辰美景也大是泄氣.「一定是何爾這傢伙信口雌黃,我們卻信以為真了。」
胡說側著頭:「不能那麼說,的確是有資料顯示出來,只不過我們看不懂而已。」
溫寶裕雙手托著腮:「的確,一組九位數字,可以表示很多信息了!」
他們一面討論著,一面已向我和白素望了過來,我一看到那組九位的號碼,心中已有了一個概念,可是我卻並不表示什麼,只是道:「不能獲得進一步資料了?」
這時,螢光屏在閃動,大約每十秒閃動一次,每一次閃動之後,出現的,仍然是那一組九位數字。
胡說道:「如果有別的資料,一定會繼續顯示的。」
溫寶裕手指相叩,發出「得」地一聲:「我知道,那是一組保險箱的密碼。」
良辰美景立時嗤之以鼻:「廢話,要知道是哪裡的保險箱才好。」
溫寶裕吞了一口口水:「最機密……的,哼,可能是美國發射還程飛彈的電腦密碼!照這樣密碼,可以操縱遠程飛彈的發射!」
他自己騙自己,甚至臉色發白.像是他立即就可以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一樣!
白素柔聲道:「不妨再試一次,看看結果,是不是一樣?」
胡說答應著,把一切經過,重複了一次,結果,仍然得出那一組九位數。
各人都大是沮喪,我趁機道:「好了,這件事,告一段落,大家別再理會了!
胡說和溫寶裕都以一種相當異樣的目光望著我,他們都知我脾氣,不會對一件事這樣善於罷休,幸好白素這時也說:「得到了一組沒有意義的數字,恐怕只有深知內情的人,才能明白是什麼意思,我們在這裡瞎猜,一點意義也沒有!」
白素這樣說,比較容易取信於人,他們雖覺無趣,也沒有再說什麼,我把那塊玻璃取在手中,順手放進了衣袋,向白素使了一個眼,就此和他們分手。
在回家途中,白素開著車,我問她:「那九位數字,你記不記得?」
白素沉聲道:「4724761359。」
我又問:「有什麼概念?」
白素反問:「你有什麼概念?」
我吸了一口氣:「一個電話號碼。我最近才到過芬蘭,印象比較新。全世界統一的國際直撥電腦,芬蘭的國家編號是「358」,這組數字的首兩位數是「47」,那是挪威的編號,「2」是奧斯的區載號碼,接下來的是一個電話,是要撥這個號,就可以獲得進一步的資料,我想是這樣。
白素立時同意了我的分析:「正是如此,他們……只怕很快也會想到這一點。」
白素口中的「他們」,自然指溫寶裕他們而言。我道:「要在他們想到之前,先撥這個電話試試!」
白素表示同意,她盡量提高車速,不一會就到了家,我立時拿起電話,撥這個號碼,電話果然接通了,可是電話鈴卻響了又響,沒有人聽。
我按下了自動撥號的掣鈕,那會不斷地自動撥號,然後等了大約二十分鐘,一樣是對方沒有人接聽。
半小時之後,另一隻響了起來,我拿起來一聽,是溫寶裕的聲音:「那九位數,是挪威奧斯陸的一個電話號碼。」
他們終於想到了這一點了。
溫寶裕又道:「我們撥了,可是那個電話,一直在通話。」
我不禁苦笑,我利用自動撥號的裝置,在不斷地打那個電話,他們自然打不通了!
我沒好氣:「那就繼續打。」
溫寶裕咕噥了一句,我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就放下了電話。
白素皺眉:「照說,如果有進一步重要消息,不應該沒人聽電話,我們或者弄錯了。」
白素說的時候,我不肯承認弄錯了,可是到了第二在中午,那個號碼,至少撥了上百次仍然是沒有人接聽時,我也只好承認是弄錯了!
在這十多個小時之中,我自然也把檳城之行,遇到了青龍這個異人,和他一起去見酋長,在酋長的口中,知道了「主宰會」的許多事,一切經過,全向白素說了一遍。白素聽得默然半晌,才道:「真可怕,難道全人類的命運,真由這少數人在主宰?」
我悶哼一聲:「這少數人的命運,又不知受誰在主宰!我不信有人能主宰全人類的命運,但他們對人類命運,有極強的影響力,絕不能不論否認。」
白素皺著眉;「那批照片上的可怕情景……全和主宰會有聯繫?那是一種什麼現象,是主宰會形成的?
我苦笑,攤了攤手,表示一無所知。
白素又嘆了一聲:「古九非死得不明不白。」
我搖頭:「死得倒很明白,只是要替他報仇,就十分困難。」
白素猛然眉心打結,我知道,這表示她正想到了什麼,我不出聲,等她有了初步結論,她自然會告訴我。過了一會,她道:「那個包勃,如果屬於『主宰會』,也只不過是一個小角色。」
我道:「自然,不過,主宰會中的小角色,也非同小可了。」
白素作了一個手勢:「對付古九非的手段,十分殘酷,而那捲菲林他又未能找回去,如果『主宰會』是一個十分嚴密的組織,只怕包勃會受到制裁——古九非慘死之後,自然有人代報。」
我苦笑了一下,想起古九非死得「難看」的樣子,又不禁緊緊握拳。
這一天的世界大新聞,就是阿加酋長車禍喪生。通訊稿稱他是一個典型的傳奇人物,有許多國家的軍火,通過他獲得,是世界局勢舉足輕重的人物云云。
我看了這樣的報導是冷笑,因為阿加酋長長,千方百計,花了近十億美元的代價,才不過沾到了「主宰會」的一點邊。而且,這點邊還不是循正途沾來的,所以,反倒給他帶來了殺身之禍。
我和白素繼續討論,我先提出來:「阿加酋長之死,如果出自『主宰會』,那麼,我看斐將軍也不是很妙,會有變故。」
白素道:「如果近期內有這樣的就更可以證明事情是由『主宰會』在策動。不過……一開始,好並不想得罪斐將軍,不然,不會出動利用古九非!」
我攤手:「誰知道,斐將軍私購軍火,擴展勢力,並未得到『主宰會』的批准。」
當時,我們只是說說而已,可是接下來的三天,每天都有消息傳來,都相當令人震驚。
首先,在這三天之中,我仍在不斷拔那個我認為是挪威奧斯陸的電話,但不論是什麼時候,都沒有人接聽。
第二天,有一則小型飛機失事的消息,在婆羅乃上空,一架小型飛機失事,失事飛機十分神秘,來歷不明,機上五人,全部遇難,死者身份也不明。
我看到這則新聞,並沒有把它和我的經歷聯繫在一起,可是當天下午,就接到了曾原自檳城打來的長途電話,他氣息急促:「衛先生,你記得那個殺害古九非的疑兇,包勃?」
我道:「當然記得。」
曾原又道:「一架小型飛機,在婆羅乃的一處森林中墜毀,死者的屍體,出奇地完整,但身份極神秘,照片送給各處警方簽認,其中有一個,經許多人指出,肯定就是包勃!」
我「啊」地一聲,想起了白素的話,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包勃,果然受了制裁!
有酋長的例子在前,我自然可以肯定,小型飛機的失事,絕非意外。
我道:「飛機和人,都來歷不明,這似乎沒有可能,追查下去,總可以查到點線索的。」
曾原聽了,在電話中支吾了片刻,才道:「我自告奮勇要追查,上頭本來也批准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忽然又告誡我不要多事。」
我苦笑,「不要多事」,那自然是「主宰會」方面利用了它的影響力,這種小事,對「主宰會」這種權勢通天的組織來說,自然是小事一樁。對曾原這種,一個普通小警官來說,自然絕無抗拒的可能。
我沉聲道:「那你就聽上級的指示吧。」
曾原頓了一頓,才又道:「阿加酋長的喪生,上頭也說『並無可疑,不必追查』,可是那明明是有意謀殺。衛先生,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神秘的陰謀?」
我哼了一聲:「你不必以天下為己任,一切事情,聽其自然吧。」
曾原對我的回答,當然表示不滿,他停了一停,才又道:「那天我見到青龍中校,他……他……好象有點怪,不很正常!」聽到這裡我不禁的點冒火,老實不客氣地說:他:「小夥子,你太好管閑事了,青龍是不是怪,和你有什麼關係?要你去注意他?」
曾原忙道:「不……不……因為事情和你有關,他……他十分技巧地問我,你有沒有跟我說起過什麼駭人聽聞的事情。」
我吃了一驚,一時之間,思緒紊亂之極。
所謂「駭人聽聞的事」,自然是指「主宰會」而言。青龍探聽這一點,是為了什麼?
一時之間,我毫無概念,我只好道:「我可沒有對你說過什麼?」
曾原道:「是啊,我就是這樣回答他,可是他好像不相信,又旁敲側擊,問了好久,才算滿意。」
我裝作十分輕鬆,雖然我知道事情一定有極不尋常之處:「那就別放在心上,反正以後,你和他也不會有什麼見面的機會了!」
曾原還在咕味:「不過他的態度真怪,我要是有發現,再和你聯絡!」
我本來想勸他別再努力,繼而一想,在「主宰會」的安排之下,他再努力也不會有結果,對他來說,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
所以,我沒有再說什麼,和曾原的通話,也到此為止。通話的時候,白素一直在旁邊,我放下電話,就向她去,白素道:「古九非的慘死,兇手也得到了報應。」
我吸了一口氣:「這……『主宰會』……真的行事乾淨利落之極。」
白素沒有表示什麼,只是低嘆了一聲,接下來的是溫寶裕的電話:「那個號碼,只怕不是電話號碼,我們去查過了,挪威的奧斯陸,雖然有這個號碼,但屬於一家早期的造紙廠所有,造紙廠已停止生產,電話當然也已取消了,難怪一直沒人接聽!」
我心不在焉地「嗯嗯」應著,溫寶裕又道:「我們在電腦上,試圖求得這個九位數字型大小碼的代表意義,可是一點結果也沒有。」
我苦笑:「可能整件事,根本就沒有意思。」
溫寶裕「哼」地一聲:「整件事,大有隻不過我們找不到門路。」
我心中很同意溫寶裕的話,可是卻不能表示什麼,只好打了一個呵欠,表示沒有興趣,溫寶裕也識趣地掛上了電話。
第三天,一早,白素就將我推醒,把一份報紙放在我的面前,我一看頭條新聞,就睡意全消,消息顯然是稿前的最後新聞補上去的,很簡單,但標題甚大:「斐將軍突然下台!」
斐將軍在他的國度中,一直被認為權力十分牢固,可是卻突然下了台,他的職位,由他的一個副手替代,他已被削除了一切權力,正遭到軟禁。
我和白素互望著。
我們的假設,一步一步,變成事實了。
這個「主宰會」,又顯示了它非凡的能力,在幾天之中,就令一個握有實權多年,看不出有任何垮台跡象的將軍下了台!
白素苦笑著:「希望我們別和它發生任何牽連,那塊玻璃……」』
她並不是怕事的人,她說到那塊玻璃時,本想想說:「不如把它毀去了吧」,可是一定想到,這樣子未免太示弱了,所以她改了口:「……我第一次……就建議把它拋掉,現在,我仍然想那樣。」
我吸了一口氣:「知道那塊玻璃在我這裡的,只有六個人。我想,這六個人可以稱為自己人!」
我自然是反對白素的提議,所以才如此說的,為什麼我反對白素的提議,我也說不下來,總之,我覺得在整件事未曾全部結束之前,這塊神秘的玻璃,一定還有用處。至少,不久之前,它就給了我們一組電腦密碼,所以我不想就這樣拋棄它。
白素側著頭:「還有那個青龍,他也知道你有。」
我搖頭:「我當著他的面,把玻璃還給了酋長。酋長車禍喪生之前,玻璃落入溫寶裕之手,這一點,他並不知道。」
白素嘆了一聲:「衛,你想事情有那麼簡單嗎?酋長的死,如果是『主宰會』的精心安排,溫寶裕他們曾在出事的現場出現,能不被注意?」
一想到這一點,我也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我安慰自己:「不會有事吧。包勃、酋長都受到了懲罰,裴將軍了下台了,我們這裡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不會有事的。」
白素不出聲,我有點對自己的膽小生氣,大聲道:「就算是,我們也不是沒有見過大陣仗,好就好來,不好就不好來,怕什麼?」
白素望了我片刻,輕輕拍了幾下掌,好衛斯理,雄風猶在!」
我挺了挺胸,「快去多搜集一下斐將軍下台的資料。」
資料並不多,也沒有什麼特別,大凡一個將軍下台,不會有什麼公開的理由,而官樣文章,卻又千篇一律。
又是兩天,溫室裕對那組數字的興趣也淡了,沒有再來報告什麼,那天下午我出去和一個久不見面的朋友敘舊,回家,看到客廳里有人坐著在翻閱雜誌,他抬起頭來,我頗感意外,竟然是青龍。
他站了起來,見到他,我也很高興,和他握手,就急不及待地道:「包勃的飛機失事,酋長的死,斐將軍下台,『主宰會』處事的手段,真乾淨利落。」
青龍的神情,在一剎那,十分難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