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懾魂仙姬主婢住在長治老店,按跟蹤的禁忌,回程根本不需繼續跟在後面,只要先周到客店等候,人一定會回來的。
-個淡淡的灰影,一直就在後面釘緊不曾離開。
懾魂仙姬不曾發現有人跟來,但憑她的經驗,她已感覺出一定有人跟蹤,刺殺中條二孤老的兇手,一定不會輕易罷手,一定與她找消息的事有關。
對方一定要找出她的意圖,她也要知道對方的意向。
她的懾魂金鈴為武林一絕,但不能在城市裡使用,除非附近沒有不相干的人,傷害到無辜,將引起公憤的。
飛越一條橫街,她追上了侍女。
「從小巷走。」她低聲交代:「分頭潛伏,我要找出這個人來。」
「直接回客店吧,小姐。」侍女說:「兇手一定會跟來的,就可以知道他的下落了。」
「回到客店,就不可能發現他了。」
兩人往下一跳,消失在黑暗的小巷裡。
不久,淡淡的黑影出現在巷尾。
那是一個灰衣人,身材修長,劍插在腰帶上,輕功駭人聽聞,閃動間乍隱乍現,有若鬼魅幻形。
這次,幻現之後便不再移動了,站在幽暗的巷尾不言不勛,像個鬼魂。
久久,有人沉不住氣了。
「叮鈴……」
奇異的,令人聞之心向下沉,腦門如被利錐所刺的金鈴聲,自緩至急,一陣陣向屹立的灰衣人涌去,一陣緊似一陣。
灰衣人屹立如故,充耳不聞。
「叮鈴鈴……」每一聲皆可令人心肌猛地抽緊一共,腦門也像挨了一錐般縮抽搐一次,懾魂的威力也加深了一層,真有令人感到天地混沌,身軀已空,神魂已被抽離軀體的感覺灰衣人絲紋不動,不像個活人。
巷尾是一處瓦礫揚,雜草荊棘叢生。
傳出兩聲凄厲的犬號,受驚的野犬瘋狂地逃走。
鈴聲急驟,但勞而無功,可以把野犬驚得瘋狂而逃,卻無法撼動鬼魂似的神秘灰衣人。
最後,鈴聲徐斂。
劇吟聲入耳,有人撤劍了。
灰衣人毫無異動,黑夜中,他那雙怪眼似乎可以將星光反射出來,真帶有七八分鬼氣。
「你到底有何用意。」暗影中傳出懾魂仙姬的問聲,這位女英雌沉不住氣了。
灰衣人哼了一聲,表是他仍然是一個活人,並沒被懾魂金鈴把魂懾走,哼聲也帶有陰森的鬼氣。
「閣下練了克音之學,便認為可以吃定本姑娘了?」懾魂仙姬的語氣,顯然色厲內荏。
「在下知道芳駕的武功不差,劍術學有專精,梅花金針暗器也相當了不起。」灰衣人說話了:「真要拚命,你可以支持百十招。」
「閣下很自負。」
「對付你懾魂仙姬,諒無困難。」
懾魂仙姬親身在三丈外,侍女也出現在灰衣人的左側不遠處。
「下貴姓?」
「不必問來歷。」灰衣人冷冷地說。
「為何殺死中條二孤老?」
「這些亡命,早晚要死的。在他們還有利用價值時,本來還可以容許他們苟活,但一旦危害到正事,便沒有容許他們活的必要了。」
「他們危害到什麼正事?」
「無可奉告。」
「你到底……」
「我問你,為何要查問張家全的事?」
「我只是好奇。」
「好奇會送命的,知道得愈多,死的機會也愈多。還有其他理由嗎?」
「我承認我恨張家全。」
「所以你願意對付他。」
「同時,我也覺得欠了他什麼。」
「為何?」
「如果不是他出面阻止我劫車隊,我可能已經中埋伏死了。海山這個人,我一無所知。
馮堡主也是受惠者之一,他沒有理由也傾全力對付張家全。
鬼谷老人亦正亦邪,對我們這類人所構成的威脅不大。我不明白,何以有人會出重賞對付他們?
我承認我懾魂仙姬不是什麼好人,但我好奇,也有點恩怨分明的劣根性,所以我要找出原因來,以便增加一點見識,理由充分嗎?」
「有根多事,不需要理由。對付張家全,就是這種事之一o我告訴你,中條二孤老,就是因為在養傷期間,閑不住而生好奇心,終至困好奇所獲得的秘密而送命。蔡姑娘,明白在下的意思嗎?」
「不需下點醒。」
「聽在下的勸告,不要再好奇,不要再妄動,為緝獲張家全而努力吧!旁事不必問聞。
「是警告嗎?」
「對,也是威脅。」
「哼!你是……」
「言盡於此,你會遵守嗎?」
「本姑娘……」
「下次,你不會如此幸運了。祝好運……」
懾魂仙姬一聲嬌叱,揮劍一躍而上。
侍女也不慢,自斜方向長劍一揮,無畏地夾攻。
灰衣人身形一閃,眨眼間便遠出三丈外去了,哼了一聲,不屑拔劍反擊,再一閃,驀爾失蹤。
懾魂仙姬大吃一驚,住侍女,驚疑地疾退,從黑暗的小巷急急撤走o片刻,灰衣人在原處重現。
揚中多了另一個灰衣人,橡是徙地底下突然賣出來的。
「為何阻止我殺她?」重同原處的灰衣人沉聲問。
「你永遠學不乖。」新來的灰衣人說:「所以不能獨當一面,你必須記住,必須重視利用價值。增加一個可以利用的人手,永遠比增加一個敵人有利。」
「這鬼女人好奇,有恩怨分明的愚松念頭,她尋根究底,會對我們構成威脅,已經失去利用價值了。」
「不然,她是個聰明人,今後不會再犯錯誤。她這種人江湖經臉豐富,手面廣,找消息的手段很高明,所以還有利用價值,所以我阻止你殺她。」
「幸好事先有所準備,不然就壞事,想不到中條二孤老知道得那麼多。」
「人老成精,咱們就是忽略了這兩個老鬼,幾乎誤了大事。走吧!今晚不必再去客店監視了。」
兩人舉步向巷子蓑走,蕙地左右一分,形影俱消。
夜空寂寂,巷尾的廢墟中除了蟲聲唧唧之外,鬼影俱無,聽不到任何異響。
久久,毫無動靜。
久久,原來的灰衣人重現,但不在原處,在右方的最後一家破敗小屋旁。
另一個灰衣人,則在對面的斷牆下親身。
「奇怪,真聽錯了?」原來的灰衣人用懷疑的口吻說:「也許是夜烏的呻吟聲,躲在廢屋裹發聲折傳,所以我們聽銨了。」
「所以疑心生暗鬼。」上空突然傳來陌生的語音。
兩人一怔,先側閃丈外,再機警地舉頭上望。
半塌的屋脊跨坐著一個黑影,似乎相當悠閑,拿屋脊當馬騎。
「格格格格……」黑影發出一陣怪笑,聲如梟啼,不但刺耳難聽,而且令人感到寒意陰森如聞鬼哭。
「什麼人?」原先的灰衣人沉聲問。
「格格格格……是鬼。」黑影笑著說。
「下來說話。」
「來了。」
聲音入耳,上面已不見人蹤。
「從容店跟蹤你們到延唐寺,然後又跟回來,真辛苦。你們跟蹤懾魂仙姬的身法,真是可圈可點,在下幾乎跟不上呢。」黑影在三丈外一堆瓦礫中發話。
兩個灰衣人輕功已臻化境,自力超人,聽覺更是銳敏。可是,竟然不知道黑影是如何下來的,又如何能鬼魅似的幻現的。
「為何跟蹤我們?」
「白天,載看到海山進入客店,以為他住在該處,所以準備晚間去拜望他。」黑慰泰然自若發話:「豈知他根本就不在長治老店落腳,白來了。
剛好碰上你們兩位仁兄,一左一右跟蹤懾魂仙姬,我也一待好奇,所以跟來了。也許,我的好奇也將因此而途命呢。」
「是的,你將因此而送命,貴姓呀?」
「我就是你們要找的張家全。」
-語驚人,兩個灰影先是吃了一驚,然後興奮敬狂,身形一閃即至,一左一右夾住了張家全,形成夾攻陣勢,氣氛一緊。
「踏破鐵鞍無覓處……」原先的黑影欣然說。
「得來十分費工夫。」張家全嘲弄地介面:「我猜,你們所站的部位,適宜使用三透風錐,交叉發射,十拿九穩。」
「閣下,咱們奉命要活的。」
「呵呵,奉誰之命呀?」
「讓你清三次。」灰衣人調侃的口吻中,充滿了得意和自信。
「你們知道嗎?我不打算要活的。」
「廢話。」
「我是個獵人,對挖坑裝陷阱毫無興趣,太辛苦太麻煩,我喜歡乾脆俐落面對猛獸格鬥,我認為猛獸也有發揮長處的權利。
你們知道嗎?與猛獸格鬥,必須一擊致命,受傷后的猛獸,危險性增加十倍。所以,我從來就不打算要活的,活的猛獸攜帶起來真不方便哪!兩位。」
人影一閃一晃,幅度很小,隨即在原地重現。
利器破風聲令人聞之毛骨悚然,共有六枚三透風錐在空間里以高速飛行,遠出五丈外,嘯風聲仍然銳利剌耳,可知勁道極了。
兩個灰衣人說要活的,已表明不用暗器,但卻乘張家全說話分心的機會,用暗器行致命一擊。
估計張家全會向兩側閃避,估計卻落了空。
「我告訴你們。」張家全的語音平靜極了:「你們整天為生活奔忙,為計算別人而用盡心機。
而我,除了吃飯睡覺之外,晝夜千斷鍛自己,在深山大澤中出生入死,與毒蟲猛獸命。
每天要花兩個時辰以上練暗器,二十年來從不間斷。如果你們兩個人就能用暗器斃了我,我豈不是白活了二十年。」
劍鳴似龍吟,兩個灰衣人同時拔劍。
「你們知道嗎?」張家全擺出教訓人的面孔:「一頭猛獸攻擊時,有四條腿二十個利爪可用,還得加上一條可攻擊的尾巴,龐然巨物如山嶽般壓倒,危險性可想而知。而一個人手上有刀劍,必定寄望在刀劍上,攻擊時只能算一點攻擊,比猛獸少了四倍的攻擊力量。老兄們,你們兩個加起來,不客氣地說,還不如一頭猛獸。」
劍光如電,兩把劍吐出萬道金蛇,劍氣澈骨裂膚,罩住了正說得津津有味的張家全。
劍山壓到,驀地刀光如千百道光華閃爍,爰風大作,刀光與聚合的劍虹陡然交織。
光華閃爍中,乍明乍滅,聚合、穿織、飛散、逸出。
一觸即分,光華乍斂,風止雷息。
人影三方分立,都換了位置。
「呃……啊……」原先的灰影發出可怕的叫號,身形一晃,噗一聲劍脫手墜地。再一晃,向前扭曲著栽倒。
「一擊致命。」張家全平靜的嗓音在夜空中傳出:「人是跑不贏猛獸的,必須一擊便中。強存弱亡,這是千古不移的道理。」
另一個灰衣人的信心與勇氣,因此致命一擊而迅速消退沉落。
他不再搶攻,長劍一領,布下了嚴密的防衛網,小心翼翼地移位以鞏固自己的防衡地勢張家全抱刀屹立,任由對方移位,僅徐徐轉動身軀,保持面向敵的泰然姿勢。
「我說過。」他的語氣似乎更為平靜,也顯得更為冷酷:「猛獸也有發揮長處的權利,因此多年以來,我決不偷襲,一定給予猛獸公平的格鬥機會。
猛獸有猛獸的尊嚴,人也應該有。你兩個狗東西就沒有尊嚴,你們根本就沒給中條二孤老任何機會。上!」
「快……逃……」倒地的灰衣人,發出瀕死的呼叫,在自己的血泊中猛烈地一呼,開始斷絕呼吸。
灰衣人不敢上,驀地向後飛退。
一聲豹吼,人到刀到。
好狂,好野,雷霆萬鈞,風雲變色。人與刀渾如一體,刀出處恍若電光激射,那股威勢足以令對手心神崩潰,如羊見虎。
灰衣人逸走如電的身法,仍然不夠快。
刀氣壓體中,灰衣人大旋身劍發穿心一劍,不再保護自己,要給張家全致命一擊,同歸於盡。
「錚!」火星暴射,刀崩開劍,隨即排空直入,血光崩現。
握著劍的手飛出三丈外,刀光再閃,刀背噗一聲敲在灰衣人的右膝上,人體倒地。
腳踏住了胸膛,刀尖抵在咽喉下。
「海山到底是什麼人?」問聲似沉雷。
「哎……」灰衣人痛得不住狂叫。
「說!」
「是……是要……要殺你的人……」
「他為何要殺那些廢王?」
「我……我不知道……」
「報你的名號。」
「我……」
「說!」
「先……先救我,我的血……快……快要流盡了……」
灰衣人的右手齊肘而斷,鮮血如泉。
「報名號,我放你一馬。」
「呃……」灰衣人渾身一震,手腳一松。
張家全頹然將腳挪開,懊喪地收刀。他的腳已控制了對方的氣海,但對方仍能自斷心脈,大出他意料之外。
對方根本沒將一代女魔懾魂仙姬放在眼下,可知定是武功超絕的高手,但居然在受制中自斷心脈,可知必定比他所估計的份量更重更高。
「海山兄妹居然有這種特等高手在暗中聽候差遣,委實令人莫測高深。」他心中暗忖:
「看來,真得用些心機與他周旋才行。」
他將兩具體丟入廢墟,失望地離去。
尹香君的客房在三進后的獨院內,她包下了這間獨院。兩位長隨住在鄰房照料,負責與店中派來的兩名僕婦聯絡,處處表現出老練、精明、細心,妄想前來窺探的人,真得千萬小心。
其實她為人隨和,談吐不脫江湖兒女本色,打扮雖然像大家閨秀,外表卻仍然不待流露出不知世情險惡的童稚,當然也俏皮慧黠。
三更天,它仍然在燭下整理自己的衣裙,脫線的地方須加幾針,該補的地方就補。
一位姑娘家遨遊天下,身邊沒帶有侍女,長隨卻又是驃悍粗豪的兩個中年人,不便的地方太多了。
她是那麼細心專住,針線女紅的功夫不差,燭光下,一身羅裳充滿女性的魅力,美麗的面龐顯得更添美麗。
她在補一件月白春衫,似乎右袖邊脫了線,一針一線,細心而安詳真像在深閨縫嫁衣的小姑娘。
房門悄然徐啟,無聲無息。
客房寬潤,有內間,她在外間補縫,外間本來就可以當客室使用。
-張圓桌,兩隻燭台。
她是面向內間的,身後的房門她不可能看得到。
而且,房門開啟悄然無聲。
這是說,門臼一定事先點了油,或者注了水。
「自己拉凳子坐。」她似乎在向燭台說話:「我知道你要來。桌上有菜,剛沏的。」
海山一身輕勁裝--做賊的裝,夜行衣。
有腳步聲了,不需偷偷摸摸啦!
拖出右首的長登,海山笑吟吟地坐下了,大大方方地自己拖過茶具盤,自己斟茶,也替姑娘斟了一杯。
「姑娘好精巧的手藝,江南女紅天下聞名。」他將茶遞過:「幸會幸會。」
「很難說,海公子。」姑娘俏巧地咬斷一根線頭,那細柔的舉動充滿美感,抬頭注視著英浚的海山嫣然微笑,笑容更美,頰邊綻起梨渦,大概形容美的「梨渦淺笑」,就是這個樣子。
「怎麼難說呢?」海山笑笑,喝了一口茶。
「不相識的人,很少會變成不共戴天的仇家。」姑娘放下針線:「即使有一方不幸家破人亡,也不是有意造成的,天災人禍,勢不由人,不幸與災難只能付諸天命,不能認為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但認識的人,就不一樣了,往往最知己的朋友,會變成不共戴天的死仇大敵。」
「姑娘意何所指?」
「你呀!」
「我?」
「是呀!以往,你我不認識。」
「不錯。」
「你如果夜侵客室,我不認塞這是不共戴天的罪行,這只是偶發事件,你我本來就互不相識二「這……-「但今天在店堂,你我認識了,彼此一團和氣,像朋友般打招呼。現在,你就穿上一身賊衣,身上帶了劍,扮偷香賊登堂入室。你說,怎麼說?」
假使姑娘大吵大閑,興師問罪,一定會讓對方惱羞成怒,出下策來硬的,反正人不要臉萬事可為,甚至會舉出一千個理由表示自己有權霸王硬上弓。
但她細聲細語,微笑如花,像在向知心的人傾訴,情調美極了,誰又能煞風景破壞這美好的情調?
海山臉紅耳赤,發了一陣僵。
任何人都會找理由,為自己的行為辯護,這是保護自己的天生本能。
任何歹徒惡棍,都會編出理由,來為自己所做的傷天害理勾當辯護,把自己說成合情合理合法的正當行為,決無例外。
海山也不例外,呆了一呆,就找到正當的理由。
「尹姑娘,你是不是武斷了些?」他臉上換了笑意:「要不,就是誤會了我的來意。」
「真的呀?」姑娘笑問,笑得甜甜地。
「我知道我現在的行徑,容易讓人誤解。」
「真意為何?」姑娘緊問:「我是一個很好的,很不令人煩的好聽眾。」
「姑娘也參予了沁州劫車事件?」
「我否認。你可以去問懾魂仙姬蔡大姐,是我勸她們不要輕舉妄動的。不瞞你說,我是受害人。」
「受害人?」
「我從北面路過,官道戒嚴,誤了我的行程,不是受害人又是什麼?為了趕路,所以我繞路而行,中途碰上了這些男女強盜,如此而已。海公子,你不是官方的人吧?怎麼追究起這件胎死的罪案來了?」
「我不是公門人。」海山一口否認:「只是對一些事頗感困惑。」
「請說。」
「姑娘曾經向蔡紅姑說過一些話。」
「對,你應該已經調查清楚了,事實上當時在場的人很多,守不住秘密的。」
「姑娘曾經說,威鎮關外,出身長春門下的燕山三劍客全來了。」
「不錯。」
「姑娘的消息來自何處?燕山三劍客又是什麼來歷?希望……」
「我一定要答覆嗎?」
「我在請求。」
「好,我說。」姑娘將衣物放回工籃:「途經太谷,當時護軍大半留駐,次日方折返太原,我就住在太谷老店中。
太谷老店設有酒肆,有些護軍到酒肆轟飲,三杯黃湯下肛,口沒遮攔百無禁忌,我就是從護軍口中,知道有這麼三位關外高手在暗中保護車隊。
至於燕山三劍客的來歷,抱歉,我是江南人,一輩子沒聽說過江北的事,更不用說迢迢萬裡外的關外高人了。不過,倒曾聽人說過有關長春門的一些傳聞。」
「姑娘知道些什麼?」
「那是家父說的。」
「令尊行空天馬,天下奇土,見聞廣博自在意中。」
「公子誇獎。長春門開創祖師,是元初仙師長春真人丘處機。當時蒙人仇視漢人,一度曾有火焚天下殺絕南人的計畫,後來總算被首相耶律楚材亟力反對而取消。蒙人信佛,又在西域帶來回教,因此對佛道弟子稍為寬大。
的仙長就利用玄門包庇了許多抗元志士,這就是長春門受到北地武林同道崇敬的原因,長春門也因此而成為天下名門。
大明建國之後,燕王國師道衍仇視長春門,長春門便退出關外,從此與關內不通往來。
海公子,你出身廬山天絕狂叟門下,問這些有何用意?」
「我只想了解一些武林情勢而已。」
「滿人入主天下,長春門當然也隨之而君臨中原,你要了解長春門的底細,恐怕得向關外人士打聽了。至於軍中有沒有長春門下,也得向滿人打聽。找我,那是問道於盲。」
「承教了,打擾姑娘,告辭。」海山推杯而起。
「海公子僅達到一半目的。」姑娘也站起嫣然一笑。
「呵呵!姑娘知道我另一半目的?」
「知道。」
「請教!」
「畢竟我是一位姑娘,不便說。不過,即使你想達到,也不會成功。」
「真的呀?」海山臉色有點異樣。
「你外面的三個人,絕對擺平不了我那兩位叔叔。你,還不可能把我的衣裙撕掉。」
「你很有自信?」
「不錯。」
海山手一抬,陰風乍起,一道看不見的罡風勁流,指向姑娘的胸口七坎要穴。
剎那間,另一手五指像鷹爪,似乎在一伸之下,平空加長了一尺。
隔著圓桌,姑娘淡淡一笑,左手輕輕一拂,迎面襲來的罡風勁流,似乎速度增加了一倍,折向斜走。
啪一聲輕響,近鄰的一座茶几,突然在八尺外崩裂。
同一瞬間,她的纖纖玉指,像一把鋼錐,指向抓來的手爪掌心。
海山是行家,行家中的行家,指發的罡風勁流被引偏,已知碰上了可怕的勁敵,怎敢寄望在爪上?
他猛地疾退八尺,燭火搖搖。
身形未穩,姑娘的左掌猛地一拂,看似無力無勁,但她莊嚴肅穆的神情,已可表示她這一掌反拂,已經神功默運,非同小可。
一聲沉叱,海山連發兩掌,風雷迸發!
兩支燭像在狂風中揚撼,桌上的茶具不向外飛,反而向上一蹦,在半空中炸裂成碎屑,紛紛向下直墜在桌面上。
海山已退至壁根,臉色泛白。
「你最好不要拔劍。」姑娘神色莊嚴,鳳目中突然光芒閃爍:「我告訴你,我遨遊天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誰想耍我的命,我不會饒他。」
海山的手,已經抓住了劍靶。
「順便告訴你。」姑娘粉面上殺氣湧現:「我不敢說我如何了不起,至少在兵慌馬亂中,我可以自保。
不要惹起我的殺機,對你將大有好處。像我這種人,隱起身來將如神龍見首不見尾,白晝鬧市殺人,不會有蹤跡可尋。所以,你最好不要動其他不好的念頭。夜已深,不便久魷,你可以走了。」
海山發出一聲低喝,目光落在虛掩的房門上。
「來了來了,不要發訊號。」外面有人叫。
房門椎開了,人一涌而入。
三個穿夜行衣,戴了只露雙目的頭罩,目光遲滯的人,被尹姑娘的兩位長隨推入。
海山大吃一驚,自己的三個武功出類拔萃的人,怎麼不曾經過打鬥,就變成這副德性?
俘虜,一點也不假,他的三個同伴,不明不白就成了對方的俘虜。
「他們勞累過度。」一位長隨笑笑:「在外面打瞌睡,快醒啦!」
「熊叔,放了他們吧。」姑娘同復了嬌艷的笑容,大概不再生氣了。
「是,小姐!」熊叔笑吟吟地說,拍拍第一個人的背心。
那人打冷戰,眼睛開始動了。
「海公子,我這位熊叔叔的綽號,才真的叫飛熊。」姑娘向海山笑說:「所以在白天,我請你改綽號為飛龍,以免混淆。其實你只是信口胡說綽號嚇唬馮堡主那些隨從,飛熊的綽號並不悅耳呢!」
「真巧,可能是巧合,也許是你我有緣。」熊叔笑吟吟地說:「在下熊海,姓熊名海,名成了你的姓,你說巧不巧?」
「在下記住諸位了。」海山恨恨地說。
「我姓羅,單名維。」另一名長隨介面:「不妨向江湖朋友打聽我這號人物,就知道你該怎麼對付我了。我其實手底下不甚了了,浪得虛名不難對付。」
「諸位,請便。」飛熊舉手送客。
海山總算很有風度,向姑娘抱拳施禮。
「諸多唐突,恕罪!後會有期。」他強笑著說。
「好說好說。海公子,不送。」
海山再向熊、羅兩人行禮,帶了三個人狼狽而走。
他們是從屋上走的,到了店右的屋頂,暗影中閃出一個夜行人。
「你是誰?」海山低聲問。
「五行。」
「哦!兩個人,熊海、羅維,是何來路?」
「人在這裡?」
「是的。」
「離開他們遠一點。」
「怎麼?」
「飛熊熊海,摘星手羅維。二十年前他們出道,功臻化境,遊戲風塵,號稱江硼八傑之二,神出鬼沒,還沒聽說有人對付得了他們。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知道了,退!」
「是!」黑影應喏著隱去。
「告訴所有的人,留意他們。」海山向身後的三個同伴交代。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