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貴姓呀?」大漢不介意他出言挖苦。
「姓海。」他突然想起了海山:「海河,很好記。你們到底是……
「姓海?胡說八道……」
噗一聲響,他一掌劈在大漢的耳門上,同時一腳疾飛,把另一名大漢踢得飛拋而起,飛越橋欄向河下掉。
說快真快,猛虎回頭狂野地反撲,掌出腳飛,出其不意痛揍,完全是猛獸的反應,以雷霆萬鈞的聲勢,快速地解決所有的勁敵。
在行人篤惶呼叫聲中,他挾起那位他認識被劈昏了的大漢,一溜煙過了橋,往小巷於里一鑽,迅速脫離現場,再繞道撲奔藏匿的大宅。
大漢被拍醒了,眼前漆黑一片,發覺自己躺在地上,手腳發僵動彈不得。
「哎喲……」大漢忍不住叫起來,耳門被劈處感到痛楚,這一掌挨得不輕。
「不要鬼叫,我知道你受得了。」黑暗中傳來張家全的語音。
「你……你是……」大漢這才發覺身旁有人,也知道自己身處危境,大事不妙。
「我就是你們要找的張家全。」
「哎呀……」
「告訴我,貴堡主為何要搜捕我?」
「這……」
「你不說,我另找人說,你還有三個同伴昏迷不醒。當然我不會饒你,你不說,我就將你一條條的撕下來。現在,撕一條腿肉……」
「哎……不……不要,我說……我說……」大漢不等他撕,手指一觸大腿便狂叫起來。
「我在聽。」
「堡主得了人不少好處,所……所以……
「誰給他好處?」
「張爺,我發誓,我要是知道,要道雷打火燒。」
「是不是海山兄妹?」
「我真的不知道,海山的確曾經拜訪過敝堡主,並沒有談論沁州韌車以外的事。在前些時,他也拜訪過攝魂仙姬。這人在拜望蔡紅姑之前,在店堂行兇打了本堡的人呢,可知不是他。」
「哼二你儘管胡說……」
「這是天大的冤枉,我怎敢?」大漢叫屈:「敝堡主之所以要對付你,並不全是為好處,他把你看成最強悍的勁敵,連斷魂針與陰煞潛能也奈何不了你,所以……所以要除去你而甘心。」
說得合情合理,不由他不信。
「海山住在何處?」他另起話題。
「不知道,這位仁兄神秘得令人莫測高深。不過,海秀她……」
「她在何處?」
「她化名楚玲,躲在高升客棧,與一些鬼鬼祟祟的人鬼混,很少出外走動。」
「現在還在不在?」
「不知道,堡主不許本堡的人,管其他的閑事,要集中全力捉你和鬼谷老人。」
「你好好睡一夜。」張家全說。
海秀躲得很穩,她化名為楚玲,不在外面走動,以免引人注意。當然,夜間是她活動的時間。
不論晝夜,經常有人在它的鄰房出入。
鄰房也是她租的,她作為會客室。
天一黑,走道便黑沉沉。
她不許點走道轉角處那盞小燈籠,黑暗便於活動。
一個人影像狸貓,在高升客棧各處悄然走動。
三更盡三更初,全店一靜,僅大統的旅客,人多口雜,天氣熱睡不看,睡不看就天南地北胡扯。
這種地方交朋友非常的方便。
聊起天來,這些人的禁忌是:酒色可談,不談時政。
送走了三個神秘混混,海秀返同自己的卧房。
推開門,燈火外。
「怎麼說?」躲在房內的姓費年輕人低聲間。
「彭德傳來消息,的確有人彷佛看到鬼谷老人。」她在床緣坐下,解開包頭:「但沒發現他帶了小孩子。」
「彷佛?沒求證?」
「該有八成是真的,那人與鬼谷老人有過節,不敢討公道,所以不敢說十成把握。」
「這麼說來,我們要追蹤?」
「大概會的,老二。」她又要開始解衣沐浴了:「得出哥哥決定,她焦急得要死。小孩子如果落在彰德各地的人手中,招出身分,你我是死路一條。」
「煩人I」姓費的嘆白氣:「我同長治客棧,等那些人的消息,這裡你要小心。」
「我知道,鄰房有五支劍,料亦無妨。你也得小心,攝魂仙姬近來有點異樣,小心她。
「我會留心的。」姓費的說完,皆門走了。
剛轉過另一條走道,那狸貓似的人影,已無聲無息地從另一面溜進來。
這次,海旁將房門上了閂。
房中早就準備好一大木盆水,大概它是個愛梁的姑娘。
這瞬間,它的手突然停在門上,那雙本來美好的明眸,突然湧現濃濃的懾人殺機。
外面有古怪的聲息,難道又是不畏死的倫香賊?
鄰房藏匿看五支劍,意思是說:有五個暗中保護它的高手,做它的保鏢伺機而動。
地無聲無息地退至床前,吹熄了燈,悄悄抓起枕畔的劍。
她不是怕偷香賊偷窺春光,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胴體裸露,而是聽到了不尋常的聲音,喚出了危險的氣息。
普通的危險,它是不在乎的。
房中漆黑,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看到房內的動靜。
隔鄰,傳來輕微的叩擊聲:暫告的信號。
黑暗的走道中,突然傳出颯颯風聲。
鄰房竄出兩個人影,捷逾電閃,猛撲她門旁的唯一小窗,窗下伏看一個倦曲看的朦朧人影。
撲出的人身法相當怪異潑野,一個躍起,一個先向前仆伏,再斜向演出。
一上一下,奇快絕倫,而且悄然無聲,僅兩支劍發出利刃破風的颯颯輕嘯。
皓曲看的人影不知道死神光臨,蟄伏不動一無反應,好遲鈍的偷香賊。
雙劍奇華地貫入倦伏的人體內,劍上下幾乎在同一瞬間人體。兩個高手沒有擒活口的打算。
這些卑賤的倫香賊不值得留活口,殺了拉倒,一了百了。
黑暗中,突然傳出一聲懾人心魄的豹吼。
那是大豹與同類正面發威撲擊的吼聲,趕走同類保護地盤的吼聲。豹搏殺獵物是不會發吼聲的。
黑影糾纏了剎那,一接觸便重歸沉寂。
豹撲殺獵物就是這樣的:一口咬斷獵物的咽喉或脖子。
三個人影撞在一起,僅手腳不住抽搐。
她吃了一驚,客店裡怎會有豹出現?
猛地拉開門,她貼地竄出。
鄰房人影閃出,燭光乍現。
「姨!」竄出的三個人訝然叫。
她已從對面的壁根下站起,劍護佐全身。
那有什麼豹?
也許豹已經走掉了。
兩個同伴死在窗下,脖子斷了。兩支劍所貫入的東西不是人,而是一件青衣包了一張小長凳。
「先不要察看……」她急叫,及時制止同伴奔向察看同伴的死因。
微風颯然,一名青衣大漢手中的燭突然熄滅。
一聲豹吼,風聲自右面傳出,消失在左端。燭熄的瞬間,有物自上方斜撲而下,消失在左端走道轉角處,貼地竄掠,速度駭人聽聞。
「碎」「人體倒地聲入耳。
真是豹,難怪竄走的速度如此篇人,聽覺也最為銳敏,身形似勁矢離弦,憑感覺急迫。
不可能是豹,沒嗅到猛獸的腥味。
三具體,全是脖子被掌劈斷的,一擊致命。
另兩個幸運的人,狂亂地跟蹤便追。
黑影竄出院子,真像一頭豹,輕靈美妙的姿態矯捷絕倫,躍上屋頂,兩個起落便消失在屋脊后。
她大惑驚異,星光下,黑影依稀,四爪騰躍縱竄,分明是一頭豹,卻沒有尾巴。以她極為銳利的目力,居然看不清到底是虎還是豹,因為豹的身軀不可能如此修長。不算尾巴,大金錢豹的身長,泱不可能超過四尺。
不管是什麼,她都不能放過,有三位保鏢可能已經死了,怎麼能不追查兇手?這頭豹就是兇手。
她追過屋脊,豹已不見了,往何處尋?
「你們回去察看。」她向縱上來約兩個同伴說:「看到底是被什麼怪物所傷的?」
城裡不可能有虎豹,至少璐安府城不可能有。戰亂期間,山區里的小城,人死了十分之九,的確曾經有些城市中有虎豹出沒。但府城不會有,人多,城高壕深,虎豹不會進來,所以她認為是怪物。
下面人聲鼎沸,旅客們被豹吼聲嚇壞了。
右方不遠處,第四棟民宅的一口匹聳屋脊上,她看到有物移動。星光下,動的東西一定會吸引注意。
她看到了,真是一頭豹,那種貓一樣的爬行動作,那種一無所懼的懶散輕靈移動。
後面,果然有一條尾巴在輕輕晃動。
如果能看得真切,她一定會發現那條尾巴是僵直的,而非柔軟的尾巴。
那是一把運銷的刀,當然不可能像豹尾一樣柔軟,可惜地無法看清。
「嗷……」又是一聲豹吼。
她真應該等同伴土來,將同伴的死因告訴它的。但她等不及,不假思索地展開輕功提縱術,同第四棟民宅屋頂上的豹飛躍而去。
豹向側一跳,不見了。
隨即,出現在另一座屋脊上。
豹本來就是貓的同族,在樹間屋頂與貓一樣靈活,速度更快捷多多。人在屋頂上追貓,那是毫無希望的事。
但她不信邪,不信這頭豹能逃得過它的手下。
這一道,迫近了大南門。
豹竄上了城門樓,城門樓空蕩蕩無人看守。
外面是南關,夜市早散,三更將盡。
她跟蹤追入,志在必得。
奇怪,怎麼不見了?
內側的城牆一目了然,外面的雉堞也一覽無遺,豹不可能跳下去,城牆一口匹兩丈余,外面有深濠,跳下去該有水聲。
她怔住了,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
她收了劍,定下神小心用目光向四周搜視。
眼角看到柱角有物一晃,再定神察看,卻又鬼影俱無,一無所見。
「我真的眼花了?」她向自己間。
它的左側方,方磚樓面突然扭動了幾下。終於,她眼角真正看到有物移動了,警覺地轉身戒備。
怪影似乎是從黑暗的地方升起的,眼睛看到物體移動,便人目清晰。
是一個人,從地底升起來的人,不是豹。
移影換形,道術的一種。
她先前所看到的豹,至少她認為是豹的東西,就是所謂換形術。
她不知道移影換形術,所以覺得人是從地底下升出來的。
「你躲得真穩。」張家全語氣冷森無比:「但還不夠穩。你這支漢奸!這麼多可敬的人都死了,你不死,公平嗎?」
「原來是你」「她頗感意外。
「不錯,是我。」
「有許多許多的人在找你,卸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獲得你的棕跡,你卸仍在府城出沒,是很了不起。首先,你說我是漢奸?」
「不錯。」
「你說我該死?」
「不錯。」
「咕唔咕咕……」她大笑起來,一點也沒有大家閨秀笑不露齒的好德性。
「你笑吧「最後笑的人才是勝利者。」
「等勝利者決定之後,我會告訴你我是不是漢奸,該不該死。」她拔劍出鞘:「張家全,你我曾經搏鬥過,不曾分出勝負。」
「真的嗎?」
「我認為是真的。不過,我承認你是我所碰上的所謂高手中,最騏悍、最勇敢、最高明的一個。」
「誇獎誇獎。」
「現在,是分出勝負的時候了。」它的語氣斬釘截鐵。
「勢在必行,一點也不錯。」
「這將是一場公平的決鬥,你的刀,我的劍。」
「我答應你公平決鬥,乃與劍。」他鄭重地說,獵刀出銷。
他本來就沒有用飛刀對付海秀的打算,也猜想海秀已經知道他的飛刀可怕,用公平決鬥的話來套牢他,他不介意。
天絕三劍,他自信應付得了。
劍吟隱隱,乃氣撼人心魄。
似乎,雙方極為謹慎地移位,沉穩地一分分移動,一足的重心末穩之前,另一足決不妄動,隨時保持不動則已,動如雷霆的待發威力。
午夜的熱浪已退,城樓上似乎秋霖已臨,殺氣瀰漫,刀劍閃爍看懾人的奇光。
終於,氣勢升至臨界點,陡然爆炸。
瘋狂的刀光,狂亂的劍影,不知是誰先發動的?
猛然激射、閃動、流轉、破空……
爆發的光芒陡然靜止,天宇下,似乎仍縈迴看隱隱的虎嘯龍吟。
換了方位,刀上指,劍斜沉,相距丈余面面相對,剛才那瘋狂的搏擊似乎不曾發生,那生死間不容髮的兇險已過去了,那是很遙遠的時候所發生的事。
海秀的右背肋部位,有物微微地飄動。
那是它的外里,被刀劃破了。
這一刀,真兇險得間不容髮。
她打一冷戰,她知道自己曾經在電光石火似的瞬間,與死神打過一次交道,從死神的手軍心逃出來了。
她並不知道自己的背肋部份外裳已被割開,但卻感覺出讓體內功在外力強壓下被擊破的晨撼,和及失以可怖高速掠過時的瞬間灼熱。
生與死的分野,就是那麼一利那,當時並沒有感到什麼,事後才覺得危險萬分,心寒膽裂,渾身冒冷汗。
一招幾乎分了生死。
「你還有兩劍。」張家全的語音堅強、有力、沉穩、凌厲,表現出強烈的信心和意志。
風雷再發,電光瀏射,死神再次光臨。
黑夜中,招一發便已無法改變,生與死,幾乎就在招發的瞬間便決定了。
僅憑豪勇是不夠的,信心也靠不住。
攻出的刀劍,必須從那幾乎無法臆測,無法計算的幾微空隙中貫入、發力、逸出。每一絲力道都必須匯聚於一點,心神意志集中於一點。身軀每一條肌肉都必須保持平衡,平衡才能變化,才能絕對完全控制。
這就是絕頂高手生死相決中,至高無上的境界,與那些用拳頭木棒亂打一氣的潑斗,完全是兩碼予事。
刀,既存這電光石火似的瞬間流瀉入劍山中。
「錚」一聲狂震,火星激射。
厲嘯聲中,劍飛騰而起,飛越雉堞,飛落城下去了。
刀光電射,發出颯颯風濤。
海秀仰面便倒,危極險極,刀光一掠而過,貼胸斜掠而下,它的胸衣在刀氣中破裂、飛起,高聳的玉乳,幾乎被削掉了乳頭。
她急滾,刀尖如影附形掠到。
她魂飛魄散,渾身力道全失,渾身一軟,等待那猝落的刀光,等待最後一剎那。
胸口一涼,奇寒的刀尖,壓在它的胸正中,壓在她裸露的酥胸上。
傍立像鬼魅般的鋼刀主人,冷然屹立真像個鬼怪。
「為何不殺我?」她聽到自己抖切的聲音。
「我正在盤算,該如何處置你這漢奸。」張家全的語氣好冷,冷得令她心底生寒。
「你放屁!」她粗野地尖叫,幾乎想跳起來。
假使刀尖不是抵在她的胸口上,她真會跳起來,暴怒的人,仍然知道克制自己,跳起來半死無疑。
「哼!我想到處置你的辦法了……」
「你才是漢奸。」她不理會張家全的話:「你要知道我兄妹要殺朱家孽種的理由嗎?」
「你居然有理由?」
「你知道天絕狂叟是如何死的嗎?」
「你外祖?」
「清兵陷九江,他老人家率領廬山群豪勤王,協助南康王朱栩宅(金旁)反攻。」她咬牙切齒說:「那狗王竟然在再次失敗后,誣指他老人家是亂民,他老人家與十八名義士,死在亂節與槍陣下。
從此,我家與朱家不共戴天。從此,我兄妹發誓,要盡所有力量,劍劍誅絕朱家的子孫,以免他們繼續為禍人間。
你,你救走了我兄妹不共戴天的仇人後代,那小狗必定打起朱家皇裔的旗號,號召天下遺民義士,擁護他做皇帝,不知要坑死多少盲目復明的人,你……你……」
她哭了,涕淚滂沱,似乎真的傷透了心,痛傷的人就是這副德行。
「你……你們……就算你們的仇人是南康王。」張家全一征,臉上的殺氣逐漸消溶:
「南康王與六合王是兩碼子事,天南地北各不相關,你……」
「他們都是王室貴族,都是朱家的龍子龍孫,都是……」
「住口:你這種計算方法未免霸道荒謬……」
「你才要住口:「她凶霸霸地叫:「假使今天他們的江山不垮,你如果得罪了六合王而逃到江西,江西的南康王會放過你嗎?你在做夢,張家全,你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太行山野人,你……」
刀尖離開了那令人血脈賁張的裸胸。
假使他真做了那麼一件事,不但江西的南康王放不過他,天下各地上百上千的龍子龍孫,都不會放過他,那是一定的。
「把你的刀挪開工我要起來。」她像頭野貓。
「你……」
「要不,你就給我一刀。」她指指自己的心口:「從這裡捅進去,一下就夠了,我相信一定不太痛。」
他真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太行山野人,反應是直覺的,野獸般的反應,對方已經沒有敵意,而且說得理直氣壯,他的殺心便消失了。
當然,他怎能一刀捅進這美妙的酥胸?
他退了三步,收刀入鞘。
「你的理由不充分。」他直率地說。
「不成理由,是嗎?」海秀爬起整衣,胡亂地掩住酥胸:「你不能不承認。」
「歪理!我不管你的仇恨是怎麼一回事,你也不要干涉我的作為。」
「你把那禍根小鬼藏到何處去了?」
「我警告你。」他沉聲說:「各行其是,互不干涉,那就天下太平。如果不,我一定會殺死你。」
他轉身要走,海秀卻纏住了他。
「好吧:我不管你的事。」海秀與他走了個並排:「恕我多問,你打算用那麼一個小孩子,來號召天下義士反清復明嗎?」
「廢話:你看我像嗎?你以為天下義士認識我張家全?我算老幾?」
「那你……」
「我不管這些事。」
「哦!我明白了,你受了鬼谷老人的利用。」
「你胡說什麼?」
「鬼谷老人公冶方,據說為人方方正正,以大明遺老自居,利用你救出朱家的遺孤,自比周公,輔那個小成王,號召天下義士,他就可以從中取利……」
「閉嘴:你把公冶前輩當成什麼人?」
「好!不談他,談你。」他挽了張家全的手臂,拾級下城:「把這些煩人的事丟開。告訴我,今後你有什麼打算?不會老死太行吧?」
「這……」
「如果你有興趣,咱們結伴邀游天下,如何?我是一個仔嚮導呢!」
「不,我得先返家看看。哦:你不會是官方的人吧?」
「我像嗎?」
「你哥哥就像,我親眼看見他出入守備衙門。」
「他是向衙門裡的人打聽消息,他恨透了你。」
「恨我?這……」
「他恨朱家的人,可說已到了刻骨銘心地步。」她突然把張家全擠貼在城牆上,半裸的酥胸緊壓看他的:「家全,你聽我說……」
叫得親極了,聲音柔柔地,十足女人味。
用聲音、用身子、用手……緊貼在他身上,雙手溫柔地,情意綿綿地捧住他的雙頰,鼻尖貼住鼻尖,吐氣如蘭。
他大為窘迫,也感到奇異的激情和不安,本能地用手抗拒,一抗拒就接觸到令他更窘迫的所在。
「你聽我說。」海秀姑得他更緊,壓擠在城牆上,像一條纏住獵物的蛇:「有我在,哥哥不會再對你怎樣,我們慢慢說服他,讓他忘掉朱家的仇恨,好不好?人總不能在仇恨中活,是不是?」
他掙扎不脫,又不能板下臉發火。
老實說,這種感受他一輩子從沒經歷過,奇異的感覺又興奮,又難過。他自己臉上像火一般發燙,身上每一寸地方都在發燙,真捨不得放手。
「是的,活得太……苦。」他覺得自己的聲音在發抖,雙手不受控制,不由自主地在對方的身上探索:「所以,我不管身外的事,但誰要對我存心不良,我會毫不遲疑地保護我自己。」
他露得大多了,而海秀依然不滿足。
「鬼谷老人其實是個好人才。」海秀引導他的手,同需要的地方摸索,用胴體來迎合他的需要,自己也陷入激情的境界:「去找他吧!他會指導你認清……」
城頭上,突然傳出一聲輕笑。
「他會認清該走的道路。」城上人扶看堞口向下說,是脆甜的女性嗓音:「年輕人的確需要睿智的人,指導正確的人生方向……」
張家全像挨了當頭一棒。
他在幹些什麼?他的手在一個溫潤的女性胴體內摸索,這豈是見得人的勾當?
他一驚而醒,猛地將快變成赤裸的海秀一推,一聲水響,跳入護城河,人影俱消。
「家全……」海秀急叫。
「讓他浸在水中冷靜一下。」城上的女人叫。
她銀牙一咬,掩好散開的外里,吸口氣功行百脈,喜鵲登枝飛躍登城。
城頭空蕩蕩,鬼影俱無,空間里,似乎隱約可以嗅到淡淡的、品流極高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