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出鍾阜門不遠,使是丘陵起伏的山區。
二十里便是幕府山,站在城郊的山坡北望,幕府五峰好像並不遠,但真要走,還得費大半天工夫。
J、徑婉蜒向北伸,沿途草木蔥寵鳥語花香。
二十名村夫挑了籮擔,兩個老村夫在前面領路,後面另有兩男一女老村夫婦,踏著正午的酷陽,出了城走上北行小徑。
一看便知是北鄉一帶小村落,進城販賣農產,採購日用品返家的村民,他們腳下不徐不疾,籮擔並不重,輕快地趕路不時的用土腔交談著,表示他們是本地人。
遠出五六里,小徑向岡攀升,路旁大樹下閃出一個老村夫,打出一串手式,然後重返樹林不再現身。
挑夫們似乎無視於老村夫的存在,埋頭趕路互不相關。
「前後無人,毫無有人跟蹤的跡象。」
后頁那位老村夫,向老村婦說:「應該不會有人看出破綻,但也非常可惜。」
「可惜什麼?」
老村婦問,她是貝秋霞改扮的,化裝易容術十分高明,膚髮與走路的姿態真神似老村婦。
「我希望有人跟來,可以獲得口供呀!」
老村夫赫然是江小提督:「只要能查出霍小狗的藏匿處,一定可以捉住他,如果是他跟來,那就更省事了。」
「憑這二十幾個人,就能對付得了他?開玩笑。」貝秋霞撇撇嘴,「四望山三四百人布下天羅地網,結果斷送了十六個人,結果惹火了他,他到鎮撫司衙門去鬧,又死了十二個」叼匡混蛋只敢在夜間襲擊,憑絕頂輕功來去自如而已。」江小提督臉上掛不住,要冒火了,「在四望山,他仍然倚仗輕功逃得快,不然他早就化骨揚灰了。這二十幾個人,他絕對逃不掉。而且,你知道負責斷路的有多少人葉「不知道。」
「毗迎王母夜叉全在。」
江小提督指指小山岡的樹林:「另有在皇上身邊護法的四護法兩金剛。」
「皇上身邊的人,並不比令尊身邊的人高明。」
貝秋霞淡淡一笑,不在公堂,她的態度可就不怎麼馴順:
「毗跡王母夜叉在他毫無提防之下,聯手驟然以絕學行致命一擊,仍然勞而無功,剝皮刀僅划傷他一條小血縫而已。如果把希望寄托在四護法兩金剛身上,你會失望的。
他不可能」道我們的行動,也不可能跟蹤,他的目標是鬧進紫禁城。你以為他真是未卜先知的活神仙,知道我們要運三萬兩銀子出城,去交給鬧江龍做活動費?」
「很難說。」江小提督苦笑,「我覺得這個人十分怪異,令人莫測高深,既然他否認劫走兩艘船=表示他在南京大鬧,並非為了財寶。如想造反,一來他沒有可以造反的人,二來他應該知道,殺死一個皇帝,絕不會改朝換代,輪不到他坐江山。那麼,他在這裡鬧有何好處?他能得到些什麼?」\……
「這是成名捷徑呀!太爺霍然已經名震天下了。~「以後他能用太爺霍然的名號,在江湖耀武揚威嗎?天下各地懸榜捉他,收容庇護者與欽犯同罪,在江湖他將寸步難行,人人都會為了重賞而通風報信。」
「也許,這是一個天生反叛性格,把玩命當作遊戲,不把生死當一回事的不正常怪人吧!」
「但他喜歡漂亮的女人,就不能說他不正常了。我覺得他在南京,甘冒天下大不匙,瘋狂地殺人放火,一定有某些隱情。有人說他是寧府的密諜,是妖道李自然的密諜首腦,用意是圍魏救趙引開我們的注意,另派人進行營救寧王的陰謀。
寧王與妖道皆秘密囚禁在船上,劫走船隻恐怕是估計錯誤.「你算了吧!你以為我在京都,白混了八年?」貝秋霞嬌笑,「令尊與寧王殿下之間的事,我會不知道嗎?」
當年百了刀周凌雲大鬧京都,把寧府派在京都活動的神龍密諜,以及外圍組織四海盟,殺得煙消火滅。神龍密諜的真正首腦,是百變金剛林華,和千面玉郎臧賢。這兩個人,是不是與令尊有八拜之交?他倆能躲過周凌雲的百了刀,原因是躲到尊府逃過大劫,甚至可能躲入大將軍的豹房,沒錯吧?
怎麼又午空鑽出一個密諜首腦來了?好像王陽明率兵攻人南昌,並沒捉住百變金剛,他是不是在令尊身邊?」
「你給我閉嘴!」
江小提督終於冒火了。
寧王在興兵造反之前,京教師有不少王公大臣,暗中皆與寧王勾結。
江彬、錢寧(東廠)、張銳(錦衣衛),都與寧王暗中掛了勾,寧王的神龍密諜,就窩藏在這些人的豪華大宅內,出入豹房密伺正德皇帝的動靜。
直至寧王反跡已露,他們知道寧王不成氣候,這才見風轉舵,重新倒向正德皇帝的一邊。
所以江彬的二十餘萬邊軍,根本就不熱衷於向江西的寧王作戰,也沒有機會作戰,大軍剛出京師,王陽明先生已憑一群士兵民壯,便平定了叛亂活捉了寧王。江彬的大軍如果早到,很可能反而投入寧王的叛軍陣營呢;「好了,好了,這些過去了的事,說來無趣。」
貝秋霞還真不敢觸怒這位小提督:「趕兩步吧!鬧江龍那些人,躲在這些山區,難怪無法把他們作合理的使用,躲得大遠了吧?你們早該重用他的,他與四海盟的餘孽頗有交情,臼海盟在江南一度紅透半邊天。」
江小提督不想聽她借題發揮,氣得大踏步走到前面去了,被人揭隱痛瘡疤,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在京都的人,誰不知道江賊早年曾與寧王勾結?這是公開的秘密,他不能責備貝秋霞胡說八道。」
夕陽西下;倦鳥歸林。
天一黑,十二座城門便關閉,交通斷絕,所以必須在城門關閉前出城入城。
第+座城門金)ii門永遠關閉了,永樂大帝是從這座門攻入南京的,趕走了建文帝,奪得乃侄的江山。
十四個老村夫,都用布卷包了兵刃,在小岡頂集合,垂頭喪氣走上了返城的小徑。
白等了一天,難怪他們垂頭喪氣。、不過,掩護三萬兩銀子安全運出的任務卻完成了。
距城僅有五六里,輕輕鬆鬆不必趕路。
說是小徑,其實可容四人大轎行走,最窄的路段也有丈余寬,因此十四個人各找同伴邊走邊聊天,前後幾乎擠在一起了。
路兩旁長滿了茂林修竹,平坦的山坡也遍栽果木,視野有限,只能遠及小徑前後百十步而已。
誰也沒料到路旁有人埋伏,」他們也不怕埋伏,十四個身手超絕的高手,本來是對付太爺霍然的主力。誰敢不要命向他們襲擊?他們有把握襲潰一隊御林禁軍礦埋伏的人有二十餘名之多,人數比他們多一倍。
人多一倍便可強攻,打埋伏算是殺雞用牛力。
第一群暗器發自路右的草木叢中,光芒迸射勢如暴雨打殘花。
暗器的種類洋洋大觀,毫無防備的人難逃大劫。
袖箭、背裝彎、飛刀、鋼嫖、梭子縹、飛魚刺、柳葉刀、開鋒飛錢、扔手箭……形成連續飛舞的鐵雨鋼流,向這群毫無防備,精神萎靡的可憐蟲集中攢射。
埋伏的人毫無出面挺身而斗的意思,大概知道拼不過這些超塵拔俗的高手,沉著地以大量的暗器連續攻擊,三人為一組配合得宜。
第一波鐵雨鋼流,便斃了一半人,第二波……
厲叫聲中,完好與受了傷的人,向路左急分,慢了一剎那的人隨即被射倒。
只有三個人脫困,仆倒在樹下的草叢暫避,然後發出震天怒嘯,運起十足護體神功,雙手交叉揮舞,罡風似怒濤,把射來的暗器一=拍飛,重行衝上路面,要撲向對面發射暗脊的人。
一聲狂笑,躍出霍然和傅玉瑩,兩把劍光芒閃爍,擋住了去路。
二十餘名發射暗器的人,在飛天猴一聲忽哨的指揮下,隱身在後面的村林內,他們避免露面與對手決戰。
「掙」一聲狂震,傅玉瑩的劍,被毗迎王的狹峰單刀震出偏門,毗迎王左手子,露出大肚子剝皮刀,要剖開姑娘的胸膛。
斜刺里伸來一隻大手,抓住了日比跡玉的左手背,連掌帶刀溶成一團爛肉。
『你死吧!霍然沉叱,劍靶的雲頭撞破了毗跡王的天靈蓋,始順手將劍向側方扔出,身形斜轉。
劍飛旋一匝,快得目力難及,鋒尖恰好貫入撲來的母夜叉胸口,直透後背。
母夜叉魂毒匕已經發出,恰好貫入旋到正面的毗逸王胸口。
同一瞬間,傅玉瑩的童惻入另一人的右脅,人體近尺,幾乎透左脅而過。
「走,讓他們善後。」
霍然拔回劍,拉著傅玉瑩的手剛、大踏步走了,去向是貝秋霞二十五個人所走的路。
人多好辦事,何況辦事的人都是一流的專家。
幽冥玄女就是跟蹤的專家,早些天她跟蹤1W71龍的死黨淮揚三霸,當夜並無所獲,次日花了一整天,跟著淮揚三霸黃昏出城,走上了至幕府山的j、徑。
她不但武功出色,道術也頗有根基,跟蹤三個毫無提防的人,可說是大才小用。
女人的孫乙比男人強,她的孫乙更為可圈可點,綽號」煙冥玄女,大白天據說也可以幻形遁影。
由於專,放在霍然身上,飛天猴暫且將鬧江龍的事擱下,鬧江龍遠離城廂躲起來,並不影響霍然在城內的活動,因此並不急於找鬧龍算賬。
這是說,龍的藏身處早就受到監視了。
幕府山共有五峰,最南的叱姻峽。這座峰石頭最少,峰南麓散布著不少大戶人家的園林另!墅。
男贓本地人稱為杏園的大宅,春日裡四周的杏林有如花海,在本地並不怎麼有名氣,、巨少弓愧注意,由於不在路旁,杏園內的情形極少有人過問。
五更正,便有人在廳堂、院子、花園各處,各佔一處空間練拳腳、練氣、練器械、練暗器。
各練各的,不希望有人來打擾,各具秘學不人偷窺堂奧。看別人練功,是犯忌的事。
一個在中庭大院側方練掌功的人,突然發現一個黑影站在一株大杏樹下,夜色朦朧,相距僅十餘步,仍可看清輪廓。
黑影也無意借樹隱身,屹立在枝葉的前緣,穿了長衫,背著手不言不動,像個有意現身的幽靈。
『你在干?來了多久啦?」練功的人不悅地沉聲問,「你是鬧江龍的人。」
「不是。」
黑影抄起長衫的下擺掖在腰帶上,將插在腰帶上的連鞘劍挪至趁手處::『來了半個更次啦!在各處走走等候天亮,等候和小提督商量一些事。」
「他在後院……』」「找不到他。」黑影搶著說,「內院房舍甚多,黑沉沉燈火全無,而且每處通道的門都加了鎖,麻煩得很。他錦衣肉食的快樂日子過慣了,早已沒有一天練三次的習慣,天不亮不會出房,我只好等啦」口氣不對,這裡當然不會有鬧江龍的人,而江小提督帶來的爪牙中,以有誰敢說這種嘲弄性的話呢?
練功人警覺地一步步接近,一雙怪眼夜間似會反射星光。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這只是敵對的人,感覺出殺氣的存在,因而由心理所引發的錯覺而已。
人的眼睛在夜間,是不會反射光線的。
「你真的不是鬧江龍的人?」
練功人語氣凌厲,在八尺左右止步。
「我再說一遍,不是。」
黑影仍然背著手狀極悠閉,毫無戒備的意思。
「你是誰?」
「太爺霍然。」
練功人大吃一驚,不假思索地一掌虛空拍出,事先已運功戒備,神意一動立月」反應,渾雄岡幌的外發勁道迸爆,發出隱隱風雷。掌一發,人隨啊吐了,雙爪齊伸,猛虎)
陣貼身擒人。
霍然已料定對方必定出手,這是高手名家必然的反應,左掌在身形左扭時斜推,感覺出對方岡炬的掌勁壓力極為猛烈,斜引64仍感到左掌一震,推偏的渾雄掌勁更為兇猛,風雷聲,溺了一倍。
如果他要硬接,很可能撼動氣機。
他不敢大意了,左掌一懷托住對方的左時,扭身飛起一腳,「噗」一聲掃中了對方的左肋:「「順……」
練功人沒料到他禁受得起雷霆一掌,更沒料到他的反擊有如電光一閃,一)哺空,斜摔出丈夕響扎難起,肋骨;巨可能斷了三根以上。
「你這傢伙的撼山掌,可以在八尺左右裂石開碑,居然淬然下毒手攻擊,毫無高手名宿的風度,可惡!堆然冒火他說,「你一定經常出其不意下毒手殺人,所以你只配做個狗官的劊子手,呸,」他的嗓門大,立即吸引了在別處練功的人。
「太爺霍然來了,斃了他……」
掙扎難起的人嘶聲大叫,向奔來的人示警。
早起練功的人,大半攜帶自己的兵刃,叫聲在夜空中傳得特別清晰,太爺霍然四字帶來了巨大的震撼,傳呼喊叫聲更帶來騷亂。
「去你娘的!」
霍然一腳把那人踢昏,向奔來的人沉喝:「太爺霍然在此,上!」
最先奔到的兩個人,大概是練暗器的,皮護腰的暗器袋有幾把飛刀,正好用得上,遠在十步外便悄然發射飛刀,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剛拔出第二把飛刀,劍光已同時掠過右膀,右手與飛刀墜地,人也發出可怖的叫號,向房舍逃命。
像黃鼠狼闖進了雞窩。住在這棟樓房的二十餘名名家精銳高手,無法分辨奔竄的人影,等劍光及體,才知道對方不是同伴,反應已來不及了,不斷手就斷腳,似乎各處都傳來可怕的叫號與求救聲。
另一棟樓房住著鬧江龍的人,人數超五十,總算知道同仇敵汽的道義,紛紛抄兵刃趕來察看究竟,還弄不清發出了何種變故。
先後闖入五六個人,最後一個逃出,傳出太爺霍然來了的警訊,也傳出江小提督的人崩潰的噩耗,後面的人立即向後轉,紛紛向園外逃。
園外早已布下死亡之網,出來一個死一個。
天終於亮了,全園死寂。
大樓四周僅留下兩具戶體,斷手斷腳則零星散布在各處。
受傷的人已被救人大樓,搶救的人皆能平安地將人救回。
霍然不攻擊救傷的人,允許救人的人平安的進出。
大樓前階上的石鼓,正好用來磨劍:
霍然所使用的劍是取自那些秘探的,品質並不佳,用來砍斷人的手腳,自然有些地方卷口。
磨劍的聲音,打破了四周的沉寂。
廳內終於出來了貝秋霞俏麗的身影。氣色仍然高貴亮麗笑容動人。
「為什麼呢?霍兄。」
她勉強裝出來的微笑,依然具有強烈的吸引力,可以讓霍然不至於怒目相向。
「他們利用你吸引我,我也利用你一塊塊蠶食,情勢因各、展神通而有勝有負,看誰神通廣大。
霍然停止磨劍,沒有水磨劍的聲音實在刺耳,『大家按規則玩這一場遊戲,我覺得相當公平,你不會認為我違反規則吧?」
「我想,你真的有許多向伴,知道我的一舉一動。」
「無可奉告,消息靈通知已知彼,是致勝的不二法門。那位江小提督還好吧?好像今晚他一直就不曾露面。據說他是有名的悍將,比他爹江彬更驍勇,他竟然自始至終龜縮不出,委實令人失望,他怎對得起死亡枕籍的部屬?叫他出來。」
「霍兄,不要做得太過分了。」
貝秋霞用怨艾的口吻說:「你說你喜歡我,卻不斷利用我,我的處境愈來愈艱難險惡,你這算什麼?」
「你不能怪我,貝小姐。」霍然的語氣溫和了許多,「我喜歡你,並不能改變敵對的情勢。我上次已經明白表示要利用你,也指出他們利用你吸引我的目的,你與他們已知而忽視,怎能怪我?」
「可是……」
「我承認我對你仍有好感,真的不希望和你生死相決。你願意就此離開南京返回京師嗎?」
「你知道我不能,身不由己。」
「那麼,我……我只好毀你的手,你才能擺脫他們的控制了。」霍然黯然他說,「我抱歉。」
不論是毀手或毀腳,便成了廢人。
江賊父子要的是高手中的高手替他賣命,成了廢人就沒有利用價值了,死了更好,可以省下一大筆遣散費。
劍一升,龍吟隱隱光華閃爍。
「我實在不明白。)
貝秋霞沒有拔劍的意思,知道霍然不會向她出手:「你已經得到你所要的,應該心滿意足了,那兩船珍寶價值百萬……」
「我再次明明白白告訴你,那兩艘船與我無關。我在南京殺人放火,唯一的目的,是趕這些唇君奸臣離開南京,他們所劫掠的珍寶美女大多了,他們應該心滿意足,再不走就得付出代價。」
霍然一字一吐,聲震屋瓦:「有些人練了不世武功,放言高論要仗劍嗚不平,要為人間主持正義,但碰上真正的人間慘事、他們卻裝聾作啞了。有些人則背棄了練武人的宗旨,背棄了正義風骨,反而助紂為虐,製造更多的人間慘事。」
「霍兄,你太偏激……」
「是嗎?」霍然冷笑,嗓音提高了一倍:「江彬國賊在揚州,渦滅天良和皇帝遍刷寡婦處女。你師父玄靈教主,用萬餘名處女之血,替皇帝煉製桃花妖帳,我沒冤枉你們吧?迄今為止,我沒看見哪一位英雄豪傑,為這件事舉劍鳴不平:沒看見任何一個受到尊敬的高手名宿,舉劍呼籲主持正義,更不可能有人奮起作搏浪一椎了!既然你們正邪雙方都令人失望,我這個沒沒無聞的武林後學,只好以亡命的面目,舉劍向昏君奸臣提警告了。現在,我的目的你明白了吧,我要先消滅你們活動最積極,作惡最多,武功最強勁的人。減去阻力再到皇宮去鬧。這個江小提督,是你們的實際司令人,我就是有意利用你引他出來的,他必須死:下一個就是他老爹江狗官。」
「江小提督有四鐵衛保護他,你殺不了他的。」貝秋霞仍不想放棄說服,「不久之後,來接他的人更多,你恐怕自身難保。放棄吧!霍兄。」
「你們有意乘機把我引出來,我將計就計把你們埋伏失敗回城的人,已經一網打盡了。出城接你們的人,也會遭到全軍覆沒的噩運,不要寄望他們了。」
「你真有許多同黨?」
貝秋霞臉色大變,扭頭向廳內叫:「江小提督,已經沒有指望了,出來吧!我們仍可全力一拼,你願做躲在屋內,被人搜殺的懦夫嗎?」
四個中年人先大踏步出廳,江小提督隨後出來了;四個中年人雄壯如獅,氣勢懾人。
江小提督也威風凜凜,大概知道已到了生死關頭,必須置之死地而後生,不得不鼓起勇氣面對事實,膽氣壯了許多。
權勢愈大的人愈怕死。
江賊父子都有功臻化境的貼身保縹,在發生事故時,保漂只負責掩護他脫離險境,除非是刺客近身,不然保縹絕不參與搏鬥,保護主人脫身是第一要務,設法避免讓主人陷入險境。因此昨晚情勢險惡,四鐵衛並沒參與搏鬥、保護江小提督躲在密室中,根本不知道外面所發生的情況如何演變。
四個中年人兩劍兩刀,刀劍出鞘龍吟隱隱,江小提督的綉春刀晶亮如一汛秋水。是實力級的利器。
貝秋霞的松紋古定劍,也是寶劍級的神物。
四個中年人搶出,兩面一分,四雙精光四射的怪眼,兇狠地緊緊盯著一步步邁進的霍然。
「江狗官,我要你。」
霍然一步步徐徐逼進,不理會四周虎視眈眈,躍然欲動的四鐵衛。
他要從中間通過,逼近江小提督:「我第一眼看到你,便知道你是我的。你老爹出禍國殃民的壞點子,你們南來的三個兒子是執行人,所以你設計要引我出面,我也想要你的命……」
左面兩個中年人身形倏動,一刀一劍幻化為迸射的激光,刀風劍氣迸發如怒濤,人、刀、劍皆已難辨形影。
電光閃爍了兩次,霍然的身影似乎一化為三,接著聚合為一,刀風劍氣發生激烈的變化,化為勁流四面迸散,在丈外仍有徹骨裂膚的威力。
「再找你老爹算害民債。」
霍然繼續說,繼續緩緩向前接近,中間僅停頓了一剎那:
「他如果躲進宮城,與皇帝在一起,那就妙極了,省了不少事……」
身影再次幻化、停頓。
刀光劍影也一閃、再閃。
最先攻擊的兩個中年人,掩住腹與肋的大創口,旋了一匝,踉蹌穩住馬步,但仍然向前蟋曲著摔倒。
另兩個中年人的一刀一劍,在同伴倒地的前一剎那狂野地攻擊,攻擊幻現在前面的虛影,卻被眩目的光華縱身側貫人體內。
「昏君奸臣一起殺。」
霍然恢復原狀的身形再進,語聲繼續:「昏君奸臣都進了地獄,你們的十餘萬殘餘兵馬,我不信仍能留在江南,殘害江南江右的可憐百姓。」
誰也沒看清四鐵衛是如何被殺的,只看到四鐵衛分兩次,連續發起搶攻,只看到刀劍的光芒如幻似虛閃動,如此而已。
一啞……啊……」
最後兩個中年人,斜衝出兩丈外,終於號叫著摔倒。
江小提督膽都快被嚇破了,幾乎握不住刀,渾身顫抖,如見鬼舵般向後退;「霍兄,求求你,不……不要斬盡殺……絕……」
唄秋霞擋在江小提督身前,掩護小提督後退:「你……你殺了他,我……我也活不成了,江副大將軍會……會剝我的皮,你……你殺了我吧……」
「你讓開,我非宰了他不可。」霍然怒叫。
「請……請高抬貴手,先……先殺我……」
「我不殺你,絕不饒他。」
「不!你……」
貝秋霞聲淚俱下。
「不殺他可以,但有條件。」
「江->……-江小提督,你……你可以決……決定。」貝秋霞扭頭哀叫,「你……
你得做……做主。」
「你……:.-)你有何條……件?」
江小提督幾乎語不成聲。
「立即帶兵滾回京師。」
霍然聲如雷震。」
「老……老天爺!」江小提督幾乎驚倒,踉蹌站穩叫起天來,「十餘萬大軍還在江西,怎……怎麼可……可能立即回
……回京,你……你以為是一家三口大……大搬家,所有家當一……一擔挑了就……
就走?」
「調兵遣將,」那是你的問題。」
「我又沒有神……神仙的乾坤袋,十萬大軍裝了就走,榆……」
「不關我的事。」
「給……給我時間。」
江小提督哀叫:「你把南京鬧……鬧得天翻地覆,皇上在……在中山王府,已經嚇……
嚇壞了,本……本來就……就有意回……回京……」
「你需要多少時間?」
霍然心中一動,其實他對兵馬調動行軍的事一竊不通,但也知道不能說走就走。
「現在是七月、八月、閏八月……」江小提督用指計算:
「大軍集中、調動、回到南京也……也要兩個月。從南京動身北返,最快也得到閏八月……」
「好,閏八月。」霍然說,「明天,你必須派羽書傳令,把派至蘇州、揚州、淮安、鳳陽各地的八隊秘探,限期立即撤回,不許再追查快馬船被劫的珍寶美女,更不許追查丟失的兩船珍寶。」
「好,我答應你。」
江小提督咬牙答。
「辦不到,後果你得完全負責。」霍然劍一拂,嘯風聲懾人心魄,「我會派人盯牢你的秘探,必要時把他們殺光,再找你父子算賬殺入紫禁城,在皇宮縱火。你如果認為我在虛言恫嚇,我將糾正你的錯誤。」
一我一定辦到。」
江小提督心中大定:「八位千戶都是我的心腹,他們會月卜從我的調度。我知道有兩隊久無信差返回,可能已經失蹤,所以這兩隊恐怕得耽誤一些時日,當然我會加派信差去找他們。」
「好,我信任你。」霍然慨然應允,「我在南京等你的表現,這期間我停止活動,但會暗中監視你小子,如果發現你違背承諾。哼!」
「本座言出如山,希望你也遵守承諾。」
「我這種亡命一言九鼎,你們卻靠不住。」
霍然收劍後退:「你必須立即返城辦理,希望你我後會無期,一旦有後會,你不會再幸運了。」
他發出一聲震天長嘯,昂然舉步離去。
貝秋霞與江小提督兩個人,凄凄慘慘出了園門,只驚得魂飛魄散,腿一軟幾乎無法舉步。
園門外堆滿了屍體,足有五十具以上,鬧江龍的屍體,就擺在路中央。
「天啊!他……他們一……一個也沒逃……掉……」江小提督像狼曝:「這……這姓霍的混蛋,到……到底有……有多少黨……羽?」
要包圍杏園,最少也需要一百個人。
「鬧江龍與天涯三鳳聯手,殺了霍然的幾個朋友,他們的下場是兩方面的人。都全軍覆沒,」貝秋霞也感到省梁發冷,嗓音也變了:「我們知道他的黨羽中,有笑鹿君義女,有金笛飛仙師徒,有五通神幾個江湖凶果。就是說,他的黨羽都是有來頭的人物,沒有一百也有五十;我知道皇上已有意返駕,刺客敗了他的遊興。」
「這天殺的霍小狗,我真想親手剝他的皮。」
江小提督一面走一面大罵:「皇上本來打算遊玩蘇杭的,蘇杭美女天下聞名,蘇杭富戶之多也天下聞名,最少也可以帶二十船珍寶美女回京享受。霍小狗這一鬧。
「幸好霍然在南京鬧。」貝秋霞冷笑,「南京有紫禁城可以躲,在蘇杭你們逃得過他行刺?所以你該慶幸。你打算如何對他呢?你知道違反承諾的後果吧?再出動大批人馬對付他,可知要付出多少代價嗎?」
正德皇帝在上月初,就曾經示意臣下,要打算暢遊蘇杭,江賊父子就曾經積極的做好準備。
所派出至各地追查珍室美女的秘探有幾隊之多,其中三隊派往蘇杭,宋大人的一隊就是三隊中的一隊,附帶的任務就是探路,以便日後皇駕光臨時,供給遊樂的消息.所謂遊樂,就是搜括珍寶美女享樂。
天下的財寶美女都是他朱家的,他可以予取予求,正德皇帝不但任意淫慾天下的美女,連他的臣下妻妾也照玩不誤。
目下在皇宮的劉娘娘,是山西晉府晉王殿下的寵妃、晉府的端王朱知烊,以晉系算輩份是第六代丫如以東宮直系計算,正德皇帝朱厚照系出燕府,燕府纂位成功,後傳,『厚」字輩也算第六代,實際上是第七代。這是說,晉王是正德的堂叔,把堂叔的寵妃搶來做玩物。幾近亂倫。
在豹房得寵的馬娘娘,是延綏總兵馬昂的女兒,兵馬指揮華春的妻子。另一美人,是馬昂的愛妾杜氏。另一位戴姬,是另一總兵戴欽的女兒。
反正漂亮女人被他看上了,立即指名索取,不管美女是什麼人,倫常不算一回事。
「我會改弦易轍來暗的。」江小提督咬牙切齒:「我要花一百萬兩銀子要他的命。
回京之後,再布線進行,你留在江甫替我物色人才,我撥給你十萬兩銀子活動費。」
「好,我留在江南替你物色人才。」
貝秋霞欣然答應。
十萬兩銀子,挑也要上百個人。
兩人一面談說一面咒罵,咬牙切齒直奔鍾阜門。
小快船是笑魔君向太湖的朋友借來的,霍然要重返太湖,在太湖還得使用,他得把在太湖地區活動的秘探趕走。
傅玉瑩很細心,把船里船外整理得煥然一新,艙內加添了行囊,食物和日用器物,像是要以船為家了。
山東人跑到江南來以船為家,霍然也感到有點好笑。
至少,他知道風帆(諧音翻)叫抹布:吃飯的著(住,船不可以住留不動)叫筷(船走得快);魚叫做吃有餘,不能吃時大翻務蝦子叫做轉彎(瞎子),忌諱真不少。
傅姑娘扮成小廝,興緻勃勃容光煥發,能平安離開南京,她感到心滿意足。
「飛天猴那些人已催我們動身。」她邊清理廚具邊說,「他希望我們的船走在他的船后,以便照應,沿途他有朋友關照,保證不會有麻煩。」
「要你老爹警告那頭猴子十離開我遠一點,別讓人誤會我入了他的伙,我對做強盜沒胃口。」霍然在整理繩索滑車,「各走各路,大家有好處。這裡的事還沒塵埃落定,得等兩三天再動身。」
「文恭,早走早平安……」
「我不信任江賊子,必須逼他們。」
霍然不想早走:「晚上我要到南鎮撫司衙門走走,表示我隨時都可以去找他們,要他們的命,他們如果敢敷衍背信,我就放火宰人。」
、「文恭。我覺得你犯不著盯著他們,無法抓住他們背信的證據,在外地的秘探,不一定肯醉他們調遣,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們也可以暗示秘探不必急急撤回。
在太湖的那位宋大人,很可影響小妹妹的安全,我們去把他們趕走豈不更好:慢一天小妹妹就多一天危險。」
「晤!有道理。」
他欣然說:「泅州水怪在宋狗官身邊,是一大威脅,那混蛋江湖朋友眾多,追蹤查跡定可查出我在蘇杭的活動脈絡。我們明天就走,但今晚一定要到南鎮司衙門上上下下走一趟。
「順便進皇城,在城頭跑一趟露露面。」
姑娘興奮他說:「讓他們知道,皇城宮城都擋不住我們。
幽冥玄女仍想到宮城去偷那什麼桃花帳,你要不要幫她?沒有你幫助,她毫無希望。」
「見了鬼啦!她是不是存心要我破壞承諾?她休想,叫她快死了這條心,我輕易地攻過江小狗官,厄意就是取得那混蛋的承諾,撤回秘探,讓皇帝早離江南。我如果破壞承諾,狗官父子把心一橫,那就大事不妙。其實你我都知道,江賊父子都是膽小鬼,保嫖眾多,我們要宰他們不是易事,今後他:
們在何處住宿,恐怕連他的親信也弄不清,再也不可能蔣他們誘出來了。結果,小妹妹將更為危險。」
「我知道你非常關心小妹妹的安全,你在南京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是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她是我第一件入世所管的人間冤苦事,必須救人須救徹,不然我不會心安,你不會怪我吧?」
「怎麼會呢?這件事我也有責任呀?我們明天就走,我急於看她呢!」姑娘不假思索他說,「她會記得我的。」
「如無絕對必要,我不會去接近她,以免替她帶來災禍,儘可能離開她遠一點。」
霍然將艙面清理停當,抬頭看了看天宇:「晚上可能有雨,夜行靴得加防滑的攀帶,登高躍落得特別小心些。你去不去?」
做賊的偷風不偷雨,由於行動不便,下雨天屋主也緊閉門戶警覺些,高來高去尤其危險。
「你去我還能不去?辦事有你就有我。」姑娘拍拍酥胸,「我要讓你覺得,我是唯一配合得上你的人。」
「是的,你是唯一配合得上我的人。」霍然喃喃地說。
他想到小秋燕。小秋燕是處處需要他保護的人,不論是精神上或肉體上,他都被牢牢地拴住了,其中有快樂,也有痛苦,更有大多的憂慮和操心。
今後,他還得為小秋燕奔忙,辦事不能有始無終。
嘆了一口氣、他進艙準備夜間出動的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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