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與虎謀皮
君不歸、葉赫金與丁棄武三人步履如飛,沒有多久工夫,就又到了龍虎谷外。
葉赫金當先就要向谷內馳去,但丁棄武卻一把拉住他道:「賢弟且慢!」
葉赫金一怔收步道:「大哥發現了什麼?」
丁棄武搖搖頭道:「什麼也沒發現,但是我卻想起了一個問題。」
葉赫金忙道:「什麼問題?」
丁棄武道:「那秋天文知道我功力已經大部消失,如果這樣找了去,一定會使他發覺我功力已復,所以我們最好不一起去!」
葉赫金點點頭道:「大哥說得對,那麼……」
眼珠一轉,又道:「應該怎麼樣才好呢?」
丁棄武忖思著道:「不如一明一暗,賢弟去會秋天文,我在暗中注意,必要時再現身出手!」
葉赫金連連點頭道:「對,這辦法很好,大哥,我們先走了!」
說著瞧了君不歸一眼,當先向谷內馳去,君不歸冷冷的投注了丁棄武一眼,也向谷中馳去,谷口之外就剩下了丁棄武一人。
自然,他也並不怠慢,略一忖思,飛身而起,向谷中馳去。
隱約之中,他可以監視得到葉赫金、君不歸的行蹤,隨著他們暗暗行去。
不大工夫,已經到了那座小巧的谷底建築。
丁棄武審度一下地勢,向一顆巨大的榆樹巔上撲去。
從樹巔之上,他可以俯瞰整個石屋律築,看得清清楚楚。
只見葉赫與金君不歸已到石屋之前,正在伸手輕輕叩門。
丁棄武一瞬不瞬,靜靜注視。
不久,只見一條人影由石屋而出。迅快地打開了大門,丁棄武看得清楚,那正是秋天文。
丁棄武不由為之一怔。
這隻有兩個解釋:第一,遺世叟並不是秋天文,第二,秋天文的輕功高得已經令人不可思議,至少,要比自己高出許多。
忖思之間,只聽秋天文道:「兩位貴客為何這樣早的時間惠臨敝谷?」
葉赫金道:「老丈是不歡迎么?」
秋天文道:「荒山僻谷,難得有高朋蒞止,老朽自然是竭誠歡迎!」
葉赫金冷冷地一笑道:「那麼,在下要打擾了!」
秋天文伸手肅客道:「兩位請!」
葉赫金與君不歸老實不客氣的立刻就向門內走了進去。
丁棄武待秋天文關上房門,立刻就要飛身而下,暗中查探。
但就當他要飛身而下之時,忽聽一旁的一株樹上有人輕輕叫道:「嗨!」
丁棄武愕然一怔,連忙轉頭看去,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不遠處的一株樹巔上正蹲著那個侏儒谷主。
丁棄武行藏既被窺破,自然無法拋開侏儒谷主不顧,而去窺查秋天文的動作。
於是,他飛身而起,向侏儒谷主停身的樹巔上飛撲了過去。
他原想先一舉制住侏儒谷主,然後再去偵查秋天文的行動,然而那侏儒谷主卻也十分刁滑,就在丁棄武飛身而起的同時,也飛身而起,向另一株樹巔之上落去,輕捷的身法,使丁棄武也不禁為之吃了一驚。
只聽侏儒谷主嘿嘿一笑,道:「丁少俠,你最好別過來?」
丁棄武道:「這樣隔著樹談話,太不方便,在下過去跟你談談,又有什麼關係?」
侏儒谷主雙手連搖道:「最好不要。」
丁棄武道:「為什麼?」
侏儒谷主笑吟吟的道:「我聽師父說過,你的武功比我高,最好不要和你碰到一齊,要不然準是我吃虧。」
丁棄武忖思了一下,笑道:「我們又不是仇人,有什麼吃虧不吃虧……」
微微一頓,又道:「而且我這兩天功力大減,已經和從前大不相同了!」
體儒谷主小腦袋一搖頭道:「騙鬼,我才不相信呢!」
丁棄武道:「我告訴你的都是實話,為什麼你不相信!」
株儒谷主道:「單看你的輕功就知道了,你那裡有功力消失的樣子?」
丁棄武嘆口氣道:「我如今除了輕功之外什麼都不會了!」
他也知道侏儒谷主不會相信,故而說話之間再度飛身而起,箭射而至。
這一次他使出了最快的身法,捷如閃電,悄疾無聲撲了過去。
然而,那侏儒谷主似是早防到了這一招,又在險之又險的情況下飛身躲了開去,縱到了另一株巨樹的樹巔之上。
丁棄武大怒道:「你老是躲個什麼勁?」
侏儒谷主嗤的一笑道:「躲你嘛,如果被你抓住了,豈不糟糕?」
丁棄武道:「我說過了,我對你並無惡意。」
侏儒谷主搖搖頭道:「我不信。」
丁棄武道:「要怎樣你才相信?」
侏儒谷主齜牙一笑道:「怎麼樣我也不相信。」
丁棄武恨恨的道:「那麼你想怎麼樣?」
侏儒谷主已滋滋牙道:「不想怎麼樣!」
丁棄武道:「既是不想怎麼樣,為什麼要釘我的梢?」
「這又奇了……」
侏儒谷主向丁棄武瞄了一眼道:「我是龍虎谷之主,這是龍虎谷之內,我怎麼是釘你的梢?」
丁棄武倒不禁為之語塞,冷冷一笑,又道:「那麼,你的目的何在?」
侏儒谷主齜牙道:「這正是我要問的話,你跑到谷內,藏到樹上,目的何在?」
丁棄武拿他沒有辦法,忖思了一下道:「我想來找你的師父,但你既是一谷之主,找你也是一樣。」
侏儒谷主道:「你有什麼事?」
丁棄武道:「我打死了一隻老虎,又殺死了一名小童,你不想找我報仇?」
他原想把侏儒谷主激怒,殊料侏儒谷主仍是笑吟吟的道:「我這人最不記仇,過去的事情就算了吧!」
丁棄武道:「你倒十分寬宏大量!」
微微一頓,道:「除了令師之外,你這谷中還有些什麼人來往?」
侏儒谷主搖搖頭道:「我不能告訴你。」
丁棄武道:「你這人真沒出息,既不敢跟我打,又不敢跟我說實話,這樣躲躲藏藏,有什麼意思?」
侏儒谷主笑道:「這樣才能使你著急,當然很有意思!」
「你……」
丁棄武破口罵道:「你這侏儒,看我遲早要把你宰了喂狗!」
侏儒谷主格格大笑道:「雖然我打不過你,可是你想要把我宰了,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丁棄武道:「那你就試試看吧!」
身形一飄,又縱身追了過去。
侏儒谷主自然縱身馳去,於是,兩人就在谷中展開了一場追逐。
侏儒谷主雖然輕功為及丁棄武,但卻地勢熟悉,追逐良久,丁棄武仍然無法把他抓到。
就在追到一處山岩面前時,只見侏儒谷主腳步一收,雙手連搖道:「別追了,別追了!」
丁棄武也收步道:「這樣看來,你是願意好好跟我談談了!」
侏儒谷主搖頭道:「我跟你沒有什麼好談,但是我卻可以替你介紹一位朋友!」
丁棄武搖頭道:「在下我對你的朋友沒有興趣,只是對你比較有興趣!」
侏儒谷主道:「這樣說,你不願意跟我的朋友談?」
丁棄武點點頭道:「一點不錯,我先和你談談就好!」
侏儒谷主笑道:「可是我的朋友卻一定要跟你談!」
「哦!」
丁棄武奇道:「你的朋友是誰,他在那裡?」
侏儒谷主道:「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你們本來是認識的,至於他在哪裡……」
微微一頓,又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丁棄武怔了一怔,連忙轉頭四顧,但四面除了亂石密樹之外,什麼也無法看到。
忖念之間,只見侏儒谷主縱身一跳,向山岩之後跳去。
丁棄武並不怠慢,跟蹤而起,向那片山岩之後躍了過去。
一經躍到山岩之後,丁棄武卻不由呆了一呆,原來山岩之後已經不見了侏儒谷主的蹤影。
定神細看,卻見在亂草遮掩之中,有一個傾斜的地洞。
毫無疑問,侏儒谷交已經進入了地洞之中。
丁棄武冷笑了一聲,暗忖:這龍虎谷中的名堂倒還著實不少。
正當他忖思著是否應該跟了下去之時,忽見人影一晃,一條黑影撲了上來。
但上來的並非侏儒谷主,而是有心人,也就是使江湖為之變色的天皇教主。
丁棄武楞然一怔,不由向後退了一步,立刻提聚聚功辦,蓄勢待發。
有心人哈哈一笑,雙手連搖道:「用不著這樣,老朋友了,何必害怕!」
丁棄武厲叱道:「丁某有生以來,還不知道有個怕字。」
有心人笑道:「那更好了,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說著在一塊岩石上坐了下來,神態自若,顯得從容無比。
丁棄武雖惦記著葉赫金進入了秋天文居處的事,但由於大敵當前,卻又無法脫身而去,只好也在一塊岩石上坐了下來。
有心人嘻嘻一笑道:「這裡景色不錯,可惜沒準備一點酒菜。」
丁棄武冷冷的道:「在下沒有這份雅興。……」
微微一頓,又道:「原來你跟秋天文早有勾結!」
有心人淡淡的道:「惺惺相惜,正如當初在下和丁少俠一樣,原想交一個朋友……」
慨嘆一聲,又道:「誰料到朋友沒有交成,反而弄得像仇家一樣,真是有些意想不到!」
丁棄武道:「這隻怪閣下走錯了路,須知正邪之間絕不可能交上朋友。
有心人道:「這樣說,丁少俠是以正道自居,而將在下視為邪道了?」
丁棄武冷冷的道:「難道不是?」
有心人哈哈大笑道:「好吧,在下犯不上為此爭執,不論孰正孰邪,又有什麼關係?」
丁棄武道:「你的話更對,一個無惡不作的邪道之人,什麼是非名譽,是根本不會放在心上的。」
「嗯!……」
有心人冷笑道:「勝者王侯敗者賊,只要我能霸服武林,一統江湖,自可稱尊做祖,又有誰敢論及此日功過!」
「哼……」
丁棄武厲聲道:「自古以來,邪惡必敗,成功立業的左道旁門,究竟能找出幾個來?」
有心人道:「何必去找,就從在下開始又有何不可,老實說,我志在霸服武林,而如今……」
仰天縱聲一笑,傲然接下去道:「已經接近成功的邊緣了!」
丁棄武冷厲地道:「只怕未必!」
有心人瞧著丁棄武道:「那也只是因為有你這塊絆腳石,只要把你除去,江湖已是唾手可得了!」
丁棄武冷冷的道:「哼!」
有心人笑了一陣,又道:「我們不妨再開誠的談談,希望你能平心靜氣的再想上一想!」
丁棄武搖搖頭道:「在下沒有什麼可想的了!」
有心人搖搖頭道:「這關係太大了,如果你不仔細想一想,無異是放棄最後的一線生機。」
丁棄武笑道:「有這樣嚴重?」
有心人道:「自然,因為正邪之間的決鬥已近尾聲,如今天下各門各派都已順次被本教所收伏,只有你一個人在苦撐危局,實在是不智之舉,因為如果你不肯歸附天皇教,天皇教必定要把你置於死地!」
丁棄武冷冷道:「只要你有這份能耐,在下倒是死而無怨,不過,有幾件事我倒是想要跟你談一談!」
有心人笑吟吟的道:「那好極了!」
目光一轉,道:「丁少俠儘管明說!」
丁棄武道:「少林掌門是否已被你所害?」
有心人點點頭道:「這是無可奈何的事!」
丁棄武怒哼道:「為什麼說是無可奈何?」
有心人搖搖頭道:「在下原是想收伏他,使他聽命於我,誰知道那個老禿頭死心眼,寧死不從,所以……」
丁棄武厲叱道:「所以你就殺了他,是不是?」
有心人點頭道:「我已經說過了,這是不得已的事!」
「哼……」
丁棄武恕道:「你跟秋天文又是如何勾結的呢?」
有心人道:「惺惺相惜,我不是也已經說過了么?」
丁棄武道:「想必你對秋天文也知道得很消楚了!」
有心人道:「不能說十分清楚,不過多少知道一些。」
丁棄武道:「把你對他知道的說上一說吧!」
有心人瞧著丁棄武道:「閣下很有些審問囚犯的味道,好在在下不是心地狹窄之人,否則早就和你翻臉了。」
丁棄武道:「丁某隨時隨地準備接你幾記高招!」
「別忙!」
有心人雙手連搖道:「如果你決心要打,我們有的是時間,現在還是先談上一談吧!」
丁棄武道:「我在問你關於秋天文的一切!」
有心人打個哈哈道:「關於他的一切實在說不勝說,他已經老到那種程度,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微微一頓,又道:「不如還是你一條條的問,我一條條的答,這樣可好!」
丁棄武道:「好吧!」
目光一轉,道:「秋天文是否就是遺世叟?」
有心人笑道:「大約你早就懷疑他了。」
丁棄武冷冷的道:「回答我的問題。」
有心人點點頭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還要我回答什麼,一點不錯,遺世叟就是秋天文,秋天文就是遺世叟。」
「啊!」
丁棄武怔了一怔道:「原來真的是一個人?」
有心人瞧了他一眼,笑道:「看起來你只是懷疑,根本還沒有辦法確定,是不是?」
丁棄武冷冷的道:「不錯,事實確是如此。」
有心人笑道:「秋天文就是遺世叟,這也是事實。」
丁棄武冷吟不語。
有心人得意的道:「你在懷疑什麼?」
丁棄武哼道:「我並不懷疑,不過,這老傢伙的輕功……當真有些不可思議!」
有心人忽然仰天大笑了起來。
丁棄武皺眉道:「你笑什麼?」
有心人道:「你怕他的輕功!」
丁棄武冷笑道:「我自然不會怕,但他的輕功怎麼會快到這種程度?」
有心人故意笑道:「什麼程度?」
丁棄武道:「至少,他要比我快到一倍以上。」
有心人格格大笑道:「他的輕功的確不弱,若說比你快,也有可能,但比你快到一倍以上,卻是沒有的事。」
丁棄武一怔道:「你敢確定?」
有心人道:「自然。」丁棄武沉吟著道:「這就奇怪了!」
有心人瞧了丁棄武一會道:「我知道你奇怪什麼,想是方才你們比賽過輕功,對不?」
丁棄武道:「可以這麼說!」
有心人道:「想是你們走了遠路。」
丁棄武搖搖頭道:「從百丈崖直奔此處,我還不會弄錯了方向,真正走了遠路的是他,但是他卻先我而至,依照時間計算,他比我至少快一倍。」
有心入神秘的道:「也許他有比你更近的路!」
丁棄武道:「不可能!」
但他話鋒一頓,又轉頭去看有心人,雙目中有恍然的神色。
有心人笑道:「現在你明白了?」
丁棄武仍然有些困惑的道:「莫非百丈崖到龍虎谷有直通的地道?」
有心人縱聲一笑道:「現在你總算明白過來了,如不是那條地道,他怎能回來的那樣快?」
丁棄武咬牙道:「好狡猾的老賊!」
有心人道:「如非我告訴你,也許你永遠都想不通這個問題,還以為秋天文的輕功到了乘雲馭氣的地步。」
丁棄武瞧著他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微微一頓,又道:「你跟他不是一條路上的人么?」
有心人笑道:「告訴你是因為怕你悶壞了,而且,你知道與否都已經無關重要了!」
丁棄武冷哼道:「這又是為什麼?」
有心人道:「簡單之至,你完了!」
聲調一沉,又道:「從今之後,你將從武林江湖中除名,不會再有你丁棄武這號人物!」
丁棄武冷笑道:「你這樣有把握?」
有心人道:「如果沒有把握,我如何會說這種大話,你該知道目前的有心人,已不是從前的有心人了!」
丁棄武道:下艮好,在下早巳說過,要領教你幾記高招,現在意起來,幾記大約不夠,恐怕我們兩人,必須分一個勝負存亡!」
有心人笑道:「勝負存亡已經分出來了!」
「哦!……」
丁棄武冷笑道:「是怎麼分的呢?」
有心人道:「你死我活!今後,我將是武林江湖中的霸主,天皇教將是武林中第一門派,我可以掌握天下武林群雄的生死,任何人都在我的腳下!」
「哼!」
丁棄武道:「虧你說得出口,為什麼臉都不會紅上一紅?」
有心人得意的道:「因為我說的是事實,事實將是如此,誰也變更不了!」
微微一頓,又道:「只有你是我的眼中釘,肉中刺,但現在這根刺立刻就要拔走了!」
丁棄武道:「你這樣有把握?」
有心人道:「若非有把握,我現在怎會站在此地,跟你談這些廢話?」
丁棄武怒道:「那麼,該快些動手了!」
「動手?」
有心人好整以暇的道:「誰說我要和你動手,雖說你武功已經不見得是我對手,但我還是不願真的跟你動手相拼!」
丁棄武冷笑道:「這倒奇了,如不動手相拚,又如何能夠分得出勝負生死?」
有心人仰天笑道:「方才我已說過,勝負生死已經分出來了,是我勝你負,我生你死!」
丁棄武道:「莫非你瘋了!」
有心人冷笑道:「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我已經做到了這一點!」
目光陰陰的一轉,按下去道:「我要你不得不死,我要你自己了結自己的生命!」
丁棄武大喝道:「住口!」
有心人果真住口不語。
丁棄武怒道:「有心人,上官勇,那侏儒谷主和你先後對我糾纏,是什麼目的,可是一條緩兵之計?」
有心人道:「什麼緩兵之計?」
丁棄武道:「也許這是秋天文那老賊的意思,要你們來向我糾纏,他去對付葉赫金與君不歸!」
他話還未完,又被有心人格格的大笑之聲打斷,只聽他在狂傲的道:「丁棄武,你越想越鑽牛角了!」
停頓了一下,又道:「須知對付那兩個從長白來的傢伙,根本用不著糾纏你,也根本用不著如此鎮重,老實說,他們兩個早巳成了釜中之魚了!」
丁棄武心中一驚,但卻故做從容的道:「只怕你把他們看得太簡了,須知他們的武功不在當年的長白八熊之下!」
目光一轉,又道:「如果秋天文想對他們下手,大約吃虧的還是秋天文自己!」
有心人大笑道:「如果我告訴你,方才我來之前,他們兩個巳被蚊筋捆得像粽子一樣的吊到了梁頭之上,你肯不肯相信是真的!」
丁棄武暗暗吃了一驚道:「不可能!」
有心人笑笑道:「我不願意和你爭執,既然你不相信,我們就一齊去看吧!」
說著返身就要向洞中走去。
「慢著!」
丁棄武大喝道:「你又想弄什麼詭計?」
有心人笑道:「我說過是想帶你去看看長白來的那兩位貴客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
丁棄武道:「若是別人,我也許會相信,但是閣下你……」
冷冷的笑了一笑,又道:「太陰險了,你的話很難令人相信。」
有心人不在意的笑道:「這倒是很難了,依你的意思,又想怎樣?」
這的確是個很使人頭痛的問題,跟有心人耗在這裡,不會有什麼結果,跟他去又怕他藉機施展詭計,也怕他早有埋伏。
然而,畢竟不是沒有辦法,唯一的辦法是先把有心人制住。
自然,有心人巳不是以前的有心人,這恐怕要費一番手腳,甚至會兩敗俱傷。
但丁棄武並不考慮這樣多,他決定了這樣做,因為這是唯一可行之道。
他雖決定了這樣做,但是他卻不願偷襲,他要正大光明的抓住他。
所以,他驀地拔出了寶劍,大喝道:「上官勇,我不再跟你費話,不論長白山的兩位朋友如何,你我先要分個勝負強弱。」
有心人橫了他一眼,道:「很好!」
說著也由腰間拔劍。
然而,丁棄武卻上當了,有心人要去撥劍,事實上卻沒有去拔,就在右手一觸劍柄的時候,人卻像旋風般一轉,向地泥之中鑽去。
這一著大出丁棄武意外。
望著那黑黝黝的洞穴,他不由沉吟了起來,一時進也不好,退也不是。
忽然,只聽得有心人的聲音由洞中傳了出來道:「丁少俠當真不來么!」
丁棄武恨得咬牙道:「上官勇,你究竟算不算是個男人?」
有心人笑道:「難道我是女的?」
他對丁棄武說什麼完全不在意,丁棄武心中明白,看情形是無法把他激怒以便動手一搏了!
忖思之間,只聽有心人又道:「丁棄武,現在該問問你了。」
聲調一沉,道:「你呢,你算不算是個男人!」
丁棄式大怒道:「畜牲,你不但沒有廉恥,而且沒有勇氣,為何不幹乾脆脆來拚個你死我活?」
有心人笑道:「我想先看看你敢不敢下來!」
有心人的話說完,隨之是一陣腳步聲,而後就再也聽不到聲息了。
丁棄武恨恨的站在洞外,遲疑了一下,終於邁步向洞穴中走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且,除了追入洞穴之外,也沒有其他較好的辦法。
自然,他是步步為營,隨時準備出手應變。
那洞穴初入時十分狹窄,但不久之後就寬大了起來,而且似乎經過修建,是半出人工,半出天然的山腹地道,並且有幾條支路。
丁棄武明白,這泰山之中,有不少山腹地道,看來由龍虎谷至百丈崖有地道相通,是不假的了!
襯思之間,忽然眼前一亮。
丁棄武定神看去,原來已是地道出口,他身形疾擎,已到地道之外。
忽聽一聲輕笑傳來,循聲看去,卻是那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侏儒谷主。
丁棄武咬牙道:「有心人呢?」
侏儒谷主嗤的一笑道:「你是說天皇教主?」
丁棄武哼道:「不管他是什麼,叫他快來見我!」
侏儒谷主搖頭笑道:「他叫我帶你去見他,你卻叫我帶他來見你,這叫我聽誰的話好呢?」
丁棄武定神看時,只見那是一處小院,想是在那谷底的小院之內的另一套院。
當下他目光轉動著道:「他在那裡?」
侏儒谷主伸手一指道:「就在那邊廳里?」
丁棄武順著他所指之處看去,只見他所指之處是在山壁之上的一處石門。
他皺眉道:「那裡面有廳?」
侏儒谷主笑嘻嘻的道:「有,有,天皇教主就在裡面……」
眼珠滴溜一轉,又道:「你要不要來,要來的話我給你開門!」
丁棄武怒道:「快……」
侏儒谷主笑著叫道:「快,快得很,來吧!」
他雖然人小,但動作果然十分快捷,只見他一跳一蹦,已經到了山壁石門之前,雙手用力,向門上一推,但聽軋的一聲,石門已經打了開來。
侏儒谷主站在門邊叫道:「教主,姓丁的來了!」
丁棄武冷哼一聲,大步向門前走去,此刻他方才看出,那石門之內真的有一間十分寬大的山洞,布置得果然像大廳一般,但石廳的左右後三面卻掛著極高極厚的幃賬,使人無法看到石廳究竟有多大,自然也無法看出幃賬之後有些什麼東西了。
只見有心人從容邁步而出,拱手一笑道:「丁兄,請你這位客人真難,不過,畢竟還是把你請來了!」
丁棄武冷冷的道:「誰跟你稱兄道弟?」
有心人笑道:「既然你以俠道英雄自命,為什麼這樣沒有容人之量!」
丁棄武道:「對你這種奸險小人,實在不必再談什麼容人之量!」
有心人不在意的道:「不論你說什麼,我今天也該讓你……」
微微一頓,道:「因為我不能跟一個快死的人爭吵,你在世的時間不會太多了!」
丁棄武冷笑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不過,也許死的是你而不是我……」
有心人笑道:「這問題不久就有答案,你先請進來喝一杯如何,在下已經備好酒菜了!」
丁棄武定神看去,果見正中擺了一桌酒菜,熱氣氤氳,似乎擺下未久。
丁棄武大步走入廳中,冷笑道:「你認為我這樣貪吃?」
有心人笑道:「吃不吃是你的事……」
神秘的瞄了他一眼,又道:「但這卻是規矩。」
丁棄武奇道:「什麼規矩?」
有心人道:「使將死之人吃喝一頓,是執行殺人者該盡的義務,這就叫『離魂之宴』。」
丁棄武道:「很好的名字,你已經知道你的末日快到了么?」
有心人道:「丁棄武,你不必這樣裝蒜,你該知道,這裡等於龍潭虎穴……」
丁棄武笑道:「闖龍潭,入虎穴,也是件很有趣的事。」
有心人在桌前坐了下來,舉杯在手,道:「你當真不領情?」
丁棄武搖搖頭道:「我沒這份興緻,而且這種菜肴也引不起我的胃口來!」
有心人道:「好吧,不吃不喝,也沒人勉強你,不過,請你坐下來說話如何,你那樣站著,不是很彆扭的么?」
丁棄武道:「這倒沒什麼不可以……」
說著果然也在一柄椅子上坐了下來,與有心人相對而坐。
有心人獨斟獨飲,瞧瞧站在門邊的侏儒谷主,道:
「把門關上,去看看令師有工夫沒有?」
侏儒谷主恭順的應了一聲,退出石廳,果然又把石門軋軋的關了起來。
丁棄武暗暗打量那些布幔,很想先弄清楚後面有些什什,然而洞中十分黝暗,而且那些布幔又厚,不論如何努力,也是無法弄得清楚。
忖思之間,只聽有心人道:「丁棄武,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了!
丁棄武瞧著他道:「什麼事?」
有心人慢悠悠的道:「從長白山來的那兩個朋友,你對他們很熟悉吧?」
丁棄武搖著頭道:「萍水相逢,談不上熟悉。」
「哦!」
有心人神秘的一笑道:「如此說來,你也許還沒有發覺,那個叫葉赫金的小傢伙,是個女的!」
丁棄武果然知道這一點,但他心中卻不免一驚,當下沉聲道:
「你如何知道?」
有心人笑眯眯的道:「想知道有什麼困難,可以剝她的衣服,我不是早跟你說過,已經把她吊起來了么!」
丁棄武哼道:「她在那裡?」
有心人瞧了丁棄武一眼,忽然輕輕拍了一掌,發出了一聲脆響。
但聽一串細碎的嘩啦之聲,左面的布幔緩緩拉了開來。
丁棄武看得清楚,心中不由為之一沉
有心人沒有撒謊,葉赫金已經做了階下之囚,而且,她的遭遇很壞。
只見她已被脫得半裸,頭髮長長的披散著,貼身的褻衣可以看出她是個成熟誘人的少女,但雙手雙腳都被扭在背後,緊緊的捆著,懸空吊在那裡。
葉赫金似乎向丁棄武投注了-一眼,但她立刻又閉起了眼睛,似乎羞傀、傷心、怨恨兼而有之。
有心人十分欣賞的望著葉赫金,道:「這妞兒天生是個美人胎子,她卻故意打扮成男人,真是可惜得很,但畢竟被我發現了。」
丁棄武沒有說話,他在暗暗忖思,如何設法一舉救下她來。
有心人似乎知道他的心意,淡淡的一笑,又一仰頭喝下了一杯酒去,方道:「想救她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約你總知道我的為人,如果沒有相當的把握,我是不會冒險的……」
微微一頓,又道:「這地方有著相當嚴密的布置,她被吊的地方,暗中有六十六支松葉針對著她,那都是含有劇毒之物,只要有一支射中了她,她就必死無疑……」
丁棄武冷笑不語。
有心人瞧了瞧他,又道:「操縱這些松葉針的人,在你看不到的暗處,但他卻對你的一行一動看得十分清楚,只要你一有動作,他就會立刻發動機關,先把這妞兒射死!」
這話,丁棄武十分相信,以有心人的狠毒狡猾,這種事他是做得出來的,而且,他也一定會計劃得十分周密。
他心中十分難過,他不忍心再去看葉赫金的樣子,那樣子實在並不好看,一個被剝得半裸的女孩子,反縛著手腳吊在那裡,縱然是素不相識之人,也會引起同情之心,何況她與自己有結義「兄弟」之誼,而她的被擒,又是歸咎於自己的錯誤所造成。
有心人笑道:「丁兄怎麼了?」
丁棄武咬牙道:「上官勇,你不但狡猾無恥,殘暴不仁,而且太卑鄙。」
有心人不在意的道:「為目的不擇手段,這是我做人的原則,而且對付她並不算過分……」
微微一頓,又道:「反正她也快死了,在死前受上一點罪,也並算不了什麼。」
丁棄武目光一轉,道:「想必在我四周也有六十六支毒針正對著我,是不是?」
有心人道:「你怕?」
丁棄武哼道:「既是闖龍潭入虎穴,自然就不至於怕,我是想不到這離魂宴……」
有心人搖搖頭道:「如果我說沒有,大約你也不會相信……」
微微一頓,又道:「這樣說,我們調換一下坐位好了!」
說著站了起來。
丁棄武微微搖手道:「用不著!」
淡淡的一笑,又道:「就算這裡有六十六支毒針對著,我也不會在乎,我是說,為什麼你有把握說你生我死?」
有心人道:「我不會用毒針殺你,我要你自己自殺,心甘情願的自戕而死!」
「哦……」
丁棄武道:「憑什麼?」
有心人伸手一指吊著的葉赫金道:「你不自殺,我們會殺她,而且是一刀一刀的把她凌遲,如果你肯自殺而死,我們就放了她!」
「哼!」
丁棄武咬牙道:「這是痴人說夢……」
微微一頓,又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雖然我要救她,但卻不會自殺了等你放她,而且,就算我真的自殺了,你放不放她,我又如何知道?」
有心人道:「但你必須冒這個險!」
丁棄武冷笑不語。
有心人眼珠一轉,道:「也許只用她的一條命還不夠,不過,我可以再加上一條!」
說著又擊了一掌。
但聽又是一陣嘩啦之聲,那布幔又拉開了一塊,丁棄武又是一驚。
只見在葉赫金被吊之處不遠,又有一個半裸的女孩子懸空吊著。
那情形與葉赫金一樣,手腳反縛,捆得像個粽子一樣。
丁棄武心中一沉,那是於碧青。
於碧青兩眼看著丁棄武,但是卻說不出話來,原來她嘴裡已被堵上了東西。
有心人笑道:「怎樣,如果你自殺了,她們兩個人都可活命,兩條人命換你一條,夠不夠……」
眼珠轉了一下,又道:「記住,這妞兒被吊著的地方也有六十六枚毒針對著她,只要你一有動作,她們兩個都會同時慘死,而且,就算你本領大,武藝高,同的救兩個人,也是不易做到的事!」
丁棄武咬牙道:「你們什麼時候抓到她的?」
有心人道:「就在你們離開她之後……」
得意的笑了一陣,又道:「如果鬥智玩心眼,丁棄武,你還不是我的對手,你還是快死了吧!」
丁棄武怒道:「要死也要與你一齊,上官勇,你的性命也在我的手上!」
有心人搖頭道:「看來這兩條人命還不能使你動心,好吧,再讓你看一個!」
說著又拍了一掌。
像方才一樣,那布幔又拉開了一塊。
丁棄武激動地看著,此時卻不禁一怔。
在於碧青不遠處果然又有一個人吊著,情形與於碧青,葉赫金一樣,被剝得半裸,手足反縛,他這人丁棄武卻不認得,而且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
丁棄武哼道:「這人是准?」
有心人道:「想想,你不認得?」
丁棄武搖了搖頭。
有心人忖思了一下,哈哈一笑道:「也許你跟她還沒見過,看來我要先給你介紹一下……」
微微一頓,慢悠悠的道:「她不是一個重要人物,但她卻是那位於姑娘的乾媽!」
「啊!」
這話像一聲霹靂,丁棄武猛然站了起來,他面孔鐵青,兩眼像要噴火!
於碧青的乾媽,那不正是替他撫養兒子的人么,這樣看來他的兒子……
他雙目像利箭一般射在有心人臉上,咬牙道:「上官勇,你……」
有心人淡淡的道:「別這樣激動,我們慢慢談!」
丁棄武頹然坐了下去。
有心人笑笑道:「看情形你已經知道是什麼事了,我們把你的兒子弄了來……」
丁棄武咬牙道:「他在那裡……」
他幾乎是嘶聲大叫:「快說,他在那裡?」
有心人搖手道:「別忙,反正在你死之前,我會叫你們父子見上一面,而且我向你保證,雖然我們把這三個女人這樣折磨,但對你的兒子卻一點沒有使他受苦……」
微微一頓,又道:「現在他睡得正甜,最好先不必驚動他,等你決定自殺之後,我們孩抱來讓你跟你兒子見最後一面。」
丁棄武沉吟不語。
他想不到會有這樣的變化,也想不出解危之計,看來完全中了有心人的陷阱。
有心人笑道:「自然,這是件很難決定的事,你不妨慢慢的考慮一下。」
忽然……
一陣軋軋之聲傳來,石門打開,秋天文和那侏儒谷主一齊走了進來。
秋天文哈哈一笑道:「丁少俠,貴客,真是貴客!」
丁棄武冷哼一聲,轉開了頭去。
秋天文不在意的也坐了下去,道:「丁少俠不必難過,任何人都會死,只不過是遲早而已,由於你對我們的影響大了,所以只得讓你死得早一些……」
轉頭瞧瞧吊著的三個女人,又道:「咦,還有一個呢?」
丁棄武心中又是一震!
有心人笑道:「只這三個已經夠了,那一個……」
秋天文搖頭道:「多一個就多一個力量,自然,這是使丁少俠自殺的力量也就是決心!」
有心人道:「也好。」
說著又拍了一掌。
像以前一樣,那布幔又拉開了一塊,又有一個人吊在那裡。
丁棄武眼中直冒火星,那人是小桃,也就是無緣師太。
丁棄武咬牙道:「怎麼,你們把她也弄了來?」
有心人道:「謀定而後動,我們計劃得十分周密,一定要使事情成功,所以……」
哈哈一笑,又道:「丁棄武,現在你還有什麼本領?」
丁棄武忿然不語。
他在沉忖?秋天文與有心人為什麼要迫他自殺,自然,他十分清楚,包括他的兒子在內,如果他不設法把他們救出去,他們都會被有心人所殺,自己縱然自殺了,有心人也絕不會遵守諾言。
然而,有心人與秋天文為什麼不聯手與自己一戰,為什麼不再暗算自己,為什麼不用其他方法置自己於死地,卻要迫自己自殺。
這是很費解的事,但他終於想出了一點原因,那就是秋天文與有心人的武功雖高,但還沒高到有把握對付得了自己的程度,他們恐怕因而送上一條老命,所以才脅迫自己自殺。
自然,他也明白,他們不一定要自己真死,只要自己開口,願意讓他們廢去武功,他們也會同意,但廢去武功之後,有心人必然仍會把自己殺掉,何況,他要替白采萍報仇,如何能反被他所殺。
忖回之間,一直陷於沉默之中。
只聽有心人道:「看情形,一時之間你是無法決定的了!」
秋天文介面道:「這也難怪,由自己來定生死,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麼……」
有心人忖思轉道:「我們不妨給你兩個時辰,由你去考慮,兩個時辰之後再決定是你死,還是讓他們所有的人死,這辦法如何?」
丁棄武仍是沒有表示。
秋天文笑道:「好吧,就這樣決定吧,再讓她們多受兩個時辰的苦吧!」
微微一頓,又道:「兩個時辰之後,如果丁少俠還不能決定,我們還可以再延長兩個時辰,不過……」
有心人介面道:「延長的時間越長,她們受的苦也越大,這樣捆著吊接,可真夠受的,反正你早晚要死,何不就一死了之……」
秋天文介面道:「其實也不一定要死,只要你肯讓我們把你的武功廢了,我們就會把你們一齊放走!」
丁棄武掃了兩人一眼,仍然沒有開口說話。
秋天文叫道:「徒兒。」
侏儒谷主一旁應道:「什麼事?師父!」
秋天文道:「把丁少俠帶到我的靜室里去,讓他好好的靜一靜,仔細的想一想。」
侏儒谷主連忙應道:「是,師父……」
接著轉向丁棄武道:「走吧!」
丁棄武沒有吭聲,站起來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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