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道長請留步。」神劍秀士在大院子追上虛塵老道和擒龍客,趕上大聲招呼。
「施主有何見教?」虛塵轉身問;「已有所獲了?」
「道長就此放棄了?」神劍秀士答非所問。
「貧道不得不承認失敗。」虛塵嘆了一口氣:「那淫僧一走,今後很難查出他的下落了。」
「他不會走。」
「施主之意……」
「道長如果願意聯手,就可以斃了他。」
「施主知道他不走?」虛塵滿腹狐疑。
「道長是否願意聯手,就知道他是否走了。有兩位聯手合擊,一定可以斃了他。」
「好,貧道願意聯手。施主的意思……」
「不久自知,你看。」
東配殿後面,突然升起濃煙。
「失火!」老道一驚。
「放火。」神劍秀士冷冷一笑:「火一起,賊和尚就會出來了。」
「罪過罪過。」虛塵倒抽一口涼氣:「殺人放火,佛門清凈地……」
「這是賊和尚的巢穴,已經不是清凈地。賊和尚也不是真正的佛門弟子,是姦淫殺戮的一代淫魔。道長不必替荒山的小寺惋惜,你不覺得,毀去魔窟是太快人心的事嗎?」
神劍秀士為自己的放火行為辯護:「而且,能把淫魔退出來為世除害。道長請記住,要活的。」
「罷了!你們這些王府的鷹犬,殺人放火是家常便飯,誰也阻止不了你們。」
放火,這一招真夠狠夠毒。
全寺只有十二名僧人,事發倉卒,匆匆應戰,身上沒攜出任何物品。死傷殆盡之後,雖則明知這處巢穴必須放棄,但重要的或心愛的物品,仍希望能攜走。
因此四好如來知客僧,以及受了傷的四個和尚,並不急於遠走高飛,躲在寺外的山林內,等候暴客離去。
火一起,和尚們激怒得快要發瘋。
神劍秀士估料得十分正確,最先狂怒衝出的是四好如來,像一頭受傷的猛獸,怒吼如雷掄杖沖入大院。
「你們這些混帳賊王八.比佛爺還要狠毒。」從大殿西側出來的四好如來,一面衝出一面厲聲咒罵;「今天只許死剩的一方活著離開。」
知客憎與另兩名裹傷仍可再拼搏的和尚,揮舞著戒刀隨後衝出。
一聲狂笑,神劍秀士的人,也從東配殿湧出,迅速地列陣相候。
仍可拼搏的有七個之多,加上虔塵老道和擒龍客,人數超過一倍以上。
勢成騎虎,和尚已決定豁出去了。
虛塵老道也別無抉擇,必須站在神劍秀士的一邊。
「貧道要和這淫僧放手一決。」老道拔劍舉步迎上:「其他的人請勿插手。」
神劍秀士要求聯手的用意,就是要老道對付四好,他的劍對付不了禪杖,無法接近發揮神劍的威力,多一個功力悉敵的人夾攻,定可穩操勝算。
「不能再拖。」神劍秀士不說地叫,快步跟上:「群策群力,速戰速決。」
虛塵老道哼了一聲,有意無意地擋住去路。
雙方擁上,惡鬥一觸即發。
「你們幹什麼?住手!」
沉叱聲震耳欲聾,音波像巨錘打擊頭部,令人頭暈目眩,甚至重心不穩搖搖欲因,震撼力驚世駭俗。
所有的人皆駭然止步,臉色大變。
前殿的后廊,放出三個男女,快步進入大院,沉叱聲顯然發自領先行的中年人口中。
中年人雄偉高大,獅鼻海口,留了大八字鬍,腰間佩有一把華麗的匕首,左脅抉了一隻沉重的錦緞長囊,穿了寬大的藍蜀綢博袍,龍行虎步威風凜凜,氣勢極為懾人,巨限中的精光令人發寒顫。
後面是一位僕婦打扮,五官相當秀美的中年婦女,佩了劍,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另一位是穿水湖綠春衫長裙,年華二八或二九的妙齡少女,梳的是三丫髻,那是代表未嫁閨女的標誌。
瓜子臉蛋明眸皓齒,美得令人屏息,健美的身材曲線玲瓏。所佩的劍裝飾華麗,劍穗有一顆火紅的寶石,映著陽光,閃爍著刺目的紅芒。
「昊天王,快來助我。」四好如來狂喜地大叫:「貧僧已到了生死關頭,你真是救苦救難活菩薩。」
自秦嶺至巴山,東至漢江河谷,這一帶秦蜀交界的山區,數百年來,一直就是化外之地,綠林好漢造反英雄的根據地,落難者與罪犯流民的逃亡處。先後多次造反嘯聚的首領們,皆以天王為號。
比方說順天王,前後到底有多少人打出順天王的旗號,誰也無法統計,因為稱順天王的人,很少暴露真名實姓,此起彼落,年年更替,甚至同一年中,各地同時有兩或三個順天王出現。
反正在這方圓數千里的秦蜀山區,稱天王的人,一定是擁有大群嘍羅的首領,有能力攻城掠地的好漢。如有強大的官兵進剿,就往無盡的崇山峻岭藏匿,官兵一走,又捲土重來。
以漢中府來說,幾乎三年兩載就來一次兵禍。
老規矩是賊兵先圍攻府城州縣,然後是官兵進剿,殺幾個倒霉的小歪賊,把賊兵趕入深山洪荒絕域。最後是官兵凱旋,賊人又逐漸從深山裡出來。
昊天王,一聽便知道是山大王。
天下各地都有人造反,各代皇朝都不斷有兵災發生,似乎只有秦蜀山區的好漢們,喜歡以天王做旗號。
這很可能與民風強悍有關,歷代皇帝皆自稱天子,而秦蜀山的好漢們,乾脆自稱天王,比天子高一級。
「似乎不假。」昊天王的嗓音放輕了些,仍有震耳的餘威,怪眼掃過神劍秀士一群人,大踏步接近;「昨晚我在你村中的接待站歇息,貴站曾派人返回通報,迄今沒看到有人前往接待,原來發生了如此惡劣的變故。是怎麼一回事?這些雜碎是什麼東西?」
叫吼聲中,取出錦褒中的兵刃,是一把外門兵刃金色沉重的蜈蚣鉤,鋒刃的兩排尖刺令人心驚膽顫。
這玩意也叫鋸齒雙刃刀,可以鉤住對方的兵刃,尖刺能鎖定對方的兵刃不至於滑脫,像鋸齒般分解人體。由於份量沉重,重量足有十斤,沾及人體,便可以造成嚴重的傷害。
「是王府的護衛,別讓他們逃掉。」
「本天王不信誰能逃得掉。」昊天王怪叫,衝進幾步,蜈蚣鉤急似雷霆,找上了虛塵老道道:「老道納命!」
老道的劍怎敢招架?閃身人化流光,劍光驚電射向吳天王的左肋,避招反擊快得令人目眩。
老道的注意力放在昊天王身上,無暇留意僕婦和少女,其實兩女的腳步慢,還遠在十餘步外呢!
綠影一閃即至,香風撲鼻,眩目的劍光幻現,掙一聲暴響,虛塵老道連人帶劍斜飛出兩丈外,凜冽的劍氣迸散,仍有及體徹骨的余勁。
是那位穿水湖綠衣裙的美少女,手中劍異光閃爍寒氣森森。
「月華劍!」高唐神女駭然驚呼。
天下十大寶劍級的凶劍之一,據說與十大名劍的短劍日精相剋。
「好詭異的陰煞大潛能。」虛塵老道也駭然驚呼:「女施主淬然妄用絕學傷人,你會下地獄。」
老道的劍,已成了半弧形,劍脊相接觸,便能造成驚人的損毀形狀,如果鋒刃相觸,必定劍折人傷。
「老道,你的身法速度有如遁術,禁受得起絕學猝襲,是嗎?」少女毫無愧色。舉劍徐徐逼近:「你定非等閑人物,本姑娘向你單桃。」
老道扔掉劍,取下插在背領上的拂塵。
「貧道已別無抉擇,是嗎?」虛塵咬牙說。
「是的,你已別無抉擇。」少女傲然地說。
西配殿的飛檐上,傳出一陣哈哈狂笑,黃自然在狂笑聲中,手舞足蹈往下掉,像中箭的雁,翻翻滾滾自高空向下墜。
「老道,憑你那火候僅有三成,勁道僅可支持一剎那的翻江倒海皮毛道術,絕對應付不了陰煞大潛能的爆發性攻擊,不要逞能了好不好?」黃自然飄落便踉蹌奔來狀極可笑.一面奔跑一面怪叫。
老道心中一寬,緊張的神情一掃而空。
「小友,你應付得了?」老道也高叫。
「不試怎知?」
黃自然的出現,吸引了所有的人注意。
昊天王橫跨兩大步.迎面堵住去路。
「瘦小子幹什麼的……」昊天王又用上了以音制人絕學,蜈蚣鉤支地毫無戒心。
踉蹌奔來有如奔牛的黃自然,速度突然增加了十倍,腳一起人影倏隱,同時出現在昊天王身前。
「砰卟……砰……」鐵拳著肉聲爆發。
四記重拳左右開弓,先落在昊天王的雙頰,最後一記短沖拳稻在丹田小腹上,力道萬鈞如擊敗革。
似乎他喜歡揍對手的臉部。臉部通常不易擊中,擊中也造不成致命的傷害。
那位長上與保鏢,就是臉部中拳掌打歪了鼻子。
昊天王完全失去自保的能力,打擊太快太沉重,尤其是最後的一記丹田重擊,先天真氣凝聚處突然崩潰,內髒的痛楚會令人直不起腰來。
呃一聲悶叫,昊天王狂亂急退,腳下一虛,仰面砰然跌了個手腳朝天,蜈蚣鉤脫手。
誰也沒看清交手的經過,似乎人影一接觸便結束了。
「這種蠢蛋,也敢稱天王?呸!」黃自然一腳將娛蛆鉤挑起,接住猛然單手一拂,風雷聲懾人心魄,向少女一指:「我練的是乾元大真力,正好和你的陰煞大潛能相匹配。
你貌美如花,我雄壯英俊,而且孤男寡女,同樣是絕配,咱們來玩玩。」
他的話缺乏教養,態度也流里流氣,鐵定可以把高貴驕傲的女人,激怒得發瘋。
少女倏然怒火衝天,猛然身劍合一幻化為激光射到。
「來得好!」
蜈蚣鉤同時向前一探。這種雙手使用的重兵刃,在他手中似乎重量比燈草差不多,而且他是單手使用,硬接射來的激光。
他的手長,蜈蚣鉤也長有兩尺八寸。少女的手比他短了三分之一,劍長也只有兩尺六寸。這是說,雙方走中宮直進,少女的劍上勁道,如果無法將蜈蚣鉤錯偏八寸以上,先丟命的一定是少女。
月華劍雖是吹毛可斷的神劍,固然堅硬鋒利,但也有最大的缺點,鋒刃如出現缺口,就成了廢劍,得磨上十天半月,所以少女用劍脊挑偏了老道的劍,不敢使用鋒刃。
任何堅硬鋒利的兵刃,絕不可能砍斷對方的兵刃而毫髮不傷,削鐵如泥畢竟是神話,不存在於人世間。
淡淡的綠影混合著激光,側射出丈外。少女果然不願冒險,不得不閃避。
黃自然,一聲狂笑,蜈蚣鉤向後脫手飛扔,沉重的蜈蚣鉤急劇地飛旋幻化為光環,發出懾人心魄的破風聲,向四好如來飛去,勁道之猛烈極為驚人,風雷殷殷驚心動魄,已看不清鉤的實體。
四好如來大駭,光環巨大,哪來得及閃避?大吼一聲,扭身一杖向光環猛劈。
一聲狂震,火星飛濺,蜈蚣鉤變型斜飛,禪杖的劍冠頂化為碎屑。
人影幻現,一指頭點在四好如來的胸中七坎大穴上,上面也在左耳門加了一劈掌,一挫身,將昏厥了的四好如來扛上肩,一掠四五丈去勢如電火流光,二五起落便消失在正殿的左側樹影內。
「決追!」知客僧大叫,銜尾迫出。
驚怒交加的少女,更搶先一步如飛而去。
吳天王掙扎難起,由僕婦急急扶至遠處推拿。
虛塵老道向擒龍客打手式,搖搖頭苦笑並肩撤走。
那位長上更是心驚膽跳,大概知道昊天王是何人物,低聲下令溜之大吉,背了九具屍體惶然而走。
四好如來被擺放在河灘的大石上,手腳的關節全被錯開了,即使不制住穴道,也沒有活動能力,躺得四仰八叉,任由大太陽曝晒。
一個赤裸裸的和尚仰躺在石頭上噶太陽,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也不敢走近。
少女似乎不屬於正常的女人,就敢站在一旁臉上毫不動容。
「那人呢?」少女冷冷地問。
「就……就在這附……近……」四好如來虛脫地嘶叫:「快……快先……先救我……」
少女渾身香汗,綢制的衣裙濕施隨地緊貼在身上,裡面的繡花胸圍子穩約可見,曲線玲瓏香艷絕倫,任何正常的大男人,也會昏淘色授魂予,忘了生辰八字。
四好如來是色中狂魔,如在平時,保證會有所行動,但現在卻無動於衷,生死關頭,哪有色心欣賞香艷動人的美麗胴體?必須先保住命再說。
「你就是四好如來智圓?」少女無意立即救人。
「你……你是吳……吳天王的什……什麼人?」四好如來警覺地問。
「朋友的長輩,他認識你,而且有交情,所以我請他帶我來認識你。」
「你……你為何……你知道貧僧是……是色中餓鬼,競……竟然要認識我?你……
你是……」
「我姓江,江小蕙,出道僅一年,你不會認識我是誰,但你認識山神宗政良,是嗎?」
「宗政良?山神?沒聽說過……」
「哦!徐州雲龍山朝陽別莊的主人宗政良宗政大爺,你該記得呀?那是去年秋後的事,快一年了。好像那時你們去了四位高僧。」
「哎呀!你……」
「我想,你記起來了。」
「你……你是朝陽別莊的人?你……」
「我要帶你去朝陽別莊,對證一些事。」江小蕙臉色毫無變化,開始檢查和尚的左手關節。
肩關節由於手被強行扳扭翻轉大半匝,因此不但筋被拉長扭轉幾乎折斷,手也換了面,成了一條死肉臂。她將扭轉的手臂扳正,便知道手臂根本不可能復原了。肩臼骨膜已磨擦損傷剝離。
面對一個赤裸的和尚,她竟然視若無睹。
身後的聲息卻令她動容,倏然轉身月華劍已經出鞘。
黃自然正飛掠而至,左肩上又有一個人,看到少女他並沒感到意外,砰一聲將人摔落。是那位知客僧,已經七竅流血昏迷不醒。
「你救不了這淫僧。」黃自然也拔劍出鞘,神色一反往昔,變得陰森冷厲,像一頭潛躡獵物的危險金錢大豹:「就算你背得動他,背回去仍是一個活死人。我已經破了他的金剛禪功,震毀了幾條經脈。他已經不可能再給你快樂了,你得另找新歡。」
他把少女看成和尚的相好,少女的確像在搶救四好如來。主要的原因,是少女與吳天王前來找和尚的,是和尚的朋友或同黨已無疑問,那會是好貨?
「你該死,你……」少女杏眼睜圓,憤怒得臉色由紅轉青。
「就算我該死,你也要不了我的命。小女人,你的月華劍還奈何不了我。」
「你……」
「就算你師父魔女廖珠,或者陰神廖五姑,在我面前持用月華劍,也用處不大。以十成火候的陰煞大潛能御劍,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你知道我的底細?」江小惹沉聲問。
「我知道月華劍的來歷,那是魔女廖珠的寶劍。魔女在十餘年前,改綽號為陰神廖五姑,不久便失去蹤跡,大概躲起來調教出你這個小魔女,藐視世俗,魔性更深,任何傷風敗俗事都可以做出來,不怕世人唾罵。我與令師無仇無怨,素不相識。對你這種女人,也沒有惡劣的成見,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方式的權利,只要所選擇的手段不損害到他人。這賊和尚淫毒天下,雙手沾滿無辜女人的鮮血,他不但傷害而且殘害了許多人。
所以,他得死,你,最好趕快離開。」
「我要帶他走……」
「不行。」
「我……」
「那你就挺劍上吧?」他舉劍。
他一直就不讓少女把話說完,可見他口說對少女無成見,並非他的本意,他本來就對與淫僧交往的人有成見。
一聲嬌叱,少女江小蕙用行動作答覆,招發織女投梭,走中宮豪勇地搶攻,噴出滿天雷電,光華連續進射,潛動山涌,劍氣似爆發的寒濤。
他的劍是頗為名貴的鑄鋼劍,古樸簡單不起眼,沒加任何裝飾,連劍穗也沒有,品質比月華劍差得太遠,在鋒尖八寸開鋒,鋒后的一段劍身可以擋架。像這種半開鋒的劍,武林朋友罕見使用。
他在滿天雷電中遊走,飄忽如魅無從捉摸,僅避招而不回敬,不時傳出輕微的錯劍尖鳴,劍身在小幅度的吞吐中快速閃爍,偶或拂過少女的胸脅,逼少女移位變招,防守中雖,則險象橫生,但有驚無險應付得並不怎麼吃力,慢慢把少女的劍路摸清了。
任何自稱神奇絕學的劍術,其基本攻防技術皆相差不遠。所謂絕招,本質上是如何造成好機,從空隙中行致命一擊,基本手法並無不同,所以絕招進手機會的造成,與劍路有絕對性的關連。
劍路,也就是所喜歡使用的手法,這與師承有關,有些名家對攻擊十分熱衷,有些則對防禦極有心得。
纏鬥三四十招,他突然飛退出三丈外。
「你的玄女劍不怎麼純,太過倚賴陰煞大潛能,因此攻擊精神旺盛,也因此而漏洞百出。」他神定氣閑,臉色不再冷森:「對一個初出道沒多久的人來說,已經非常不錯了。見好即收,以免受到挫折而失去信心。你走吧!去另找你的所愛。」
江小蕙氣息已有點亂,汗水流得更多,大概心高氣傲,不肯認輸。黃自然最後一句話,重新激起她的恨意,一聲怒叱,再次衝上劍發電耀霆擊。
這一招就不是玄女劍的招式了,而是憤怒中的一鼓作氣強攻。
玄女劍也稱越女劍,或者玄天神女劍。至於是不是春秋時代那位門袁公的越女所遺世的手澤,就無人能加以考證了。
由於適於女性使用,以詭奇靈巧為主,很少用強攻的手法拚命,基本手法沖錯擋攔托,都是走偏鋒的巧招,避免硬封硬架。據傳說,真正的越女劍,練劍時初步功夫是用柳枝代劍的,柳枝哪能強攻?
虛影一晃,他的劍光閃爍了兩下,人影出現在右側兩丈外,一沾即走恍若電光一閃。
江小蕙斜衝出丈外,倏然轉身臉色泛青,低頭瞥了右肋一眼,泛青的臉色突涌紅潮。
右肋,是最容易受到攻擊的部位,除非一直采守勢,保護住全身。如果攻擊,自己也同樣有受到攻擊的危險。
劍攻出,右肋也同時暴露在對方的攻擊下。
她的右肋衣,被劍開了一條近尺長的斜裂縫,可以看到暴露的緋色胸圍子,快要肉帛相見啦!
黃自然收劍入鞘,向丟在亂石堆的知客憎走去。
江小蕙狠盯著黃自然的背影片刻,收了劍一躍三丈如飛而去。
反擊一劍而已,這一劍神乎其神。鋒尖如果伸長半寸,結果將……
看清出現在身旁的黃自然,四好如來知道絕望了。
「小輩,你……你你……你為何如此對待佛爺?」和尚聲嘶力竭厲叫:「為……何……」
「為了一文錢。」黃自然從荷包中掏出一枚洪武制錢,向上一拋再接住:「一文錢的代價,要你的命。」
「什麼?一文錢?」
「是的,一文錢。」黃自然冷冷地解釋:「我這人唯利是圖,不會平白無償地替人辦事。當然,如果是朋友,另當別論,為朋友兩肋插刀,甚至可用性命無代價地巴結。
有朋友介紹他的朋友請我辦事,所以我要的代價是一文錢。你的命也只值一文,我做的交易絕對公平,童叟無欺。」
「你混蛋!佛爺可以給你一萬兩銀子放我一馬……」
「我知道你有錢,你採花姦殺兼劫財。你的禪房下地底窟藏,最少也值銀百萬。」
「我給你十萬……」
「去你娘的蛋……」黃自然笑駕:「那都是我的,你休想慷他人之慨。」
「你到底……誰要你來殺我的?」
「今年二月天,你在山東東平府,姦殺了幾個女人?」
「混蛋!我哪記得那麼多?」四好如來明知必死,不再示弱:「佛爺每年北上雲遊幾次,反正被我看上的女人,從不打聽她的來歷,採補之後滅口,管她是什麼人,事後就忘了,你問也是白問。」
「那你又何必問誰要我來殺你?」
「這……」
「怕死不暝目?好,我就告訴你,是一家姓呂的人,一家七口死了五個,其中有一位十六歲的閨女。鄰居共發現了三個和尚飛擒走壁,看清你背上的戒刀,用發光念珠做吹風,這是你四好如來的活招牌。你做案時並不隱瞞身份,有意吸引仇家到此地查蹤,而你卻在做案之後,跑到遙遠的魔窟躲起來,只有少數的知交朋友知道你的下落,其實你並不怕仇家找來送死。現在,我要問那晚的三個和尚中,除了你還有哪兩位,你願意招出他們嗎?我不殺與事無關的人?」
「去你娘的賊王八!」和尚破口大罵:「你是什麼東西!你不是苦主,你無權找我……」
「這就是我索價一文錢的原因,我是為了一文錢而殺人。」黃自然打斷和尚的話:
「你招不招無關宏旨,反正把你的黨羽殺光就對了。那一文錢是殺你的代價,你是我主要的目標。」
「你……」
「你慢慢死吧!」
「放我一馬?」和尚仍然想活命:「我把窟藏全給你,今後我洗心革面苦修……」
「不,你活得太久了,三十年來,天知道你姦殺了多少可憐的女人?我佛無靈不報應你,我報。你那些窟藏都是我交易中的利潤,已經不是你的了。你慢慢的死吧!野獸會替你收屍,這是我把你弄出小雷音禪寺的原因,我不願村民替你收屍。」
拉開和尚的牙關,消除唯一自盡的嚼舌方法。
找來一根漂木,插入和尚的下腹,漂木粗僅如手指。短期間死不了,痛苦卻綿長猛烈,相當狠毒。
知客僧也被拖來,剝掉衣褲如法炮製。
「你們好好享受死前的快樂,可以限想姦殺女人的樂趣。」黃自然向後退,臉上有獰猛的神情:「你們可以在閻王面前告我一狀,告我為了一文錢而殺人,我不在乎世俗對我的評價。當然不介意閻王對我的看法。」
「哎……唷……你……你」
「我姓黃,黃自然,記住了嗎?」
「哎唷……給我一……一劍,不……不怨你……」
黃自然已經不見了,河灘下游卻出現了狼蹤。
小雷音禪寺的東配殿全毀,寺僧的重要居所被大火吞噬。
寺內本來就沒有幾個僧侶。劫後餘生的人哪敢再逗留?寺內其他建築沒受到波及,但已成了廢寺。淫僧四好如來的死訊.當天便傳出江湖。
黃自然這個人,僅短暫地引起江湖朋友的注意和好奇,不久便失去興趣,原因是他沒有綽號,姓名平凡無奇,誰知道黃自然是老幾?又能代表什麼意義?
當然,有心人並沒把他淡忘。
剛立秋,八月秋風涼,黃淮大平原白天還有些熱浪,天一黑,可就感到有點涼意了。
健馬過了漕河(大運河)渡,蹄聲得得馳向十餘裡外的邳州城。
田地里的作物早已收穫,秋糧已繳,田野一望無涯,僅各處鄉村大小道路,可以看到一排排樹影,看不到任何青山。
從秦蜀山區返回徐淮平原,那簡直是兩處裁然不同的世界。
黃自然是從徐州道返回的,渡過大河(黃河)仍是徐州地境,渡過漕河,是淮安府轄地方。
邳州,就是淮安府最西北角的府屬州。
遠遠地,小小的邳州城在望,接近城郊,道上仍然行旅稀少,村落零零星星,地廣人稀。
兩丈高的土城牆,四座小小的城門樓,南北東西四條大街,皆長不足一里,繞城跑一圈也不到五里地,誰相信這裡是古代你打我殺,殺死乾乾萬萬人的中原名城古徐州?
怎會淪落成這副德行?
歷史無情,滄海也可變為桑田。
反正這座你爭我奪的古都徐州,目下的確沒有人再爭了,地位已被彭城改的新徐州所取代,那過去的一段輝煌時代,一去不再回來。
邳國、徐國、楚國……張良、韓信、楚霸王、吳大帝孫堅父子、呂布……都已經埋葬在歷史的塵埃里,留待後人再創造歷史。
黃自然的家在縣城的東大街.另在城東三里余的下邱村有田產,祖上有地三百餘畝,算是當地的小康農戶。
下邱村,據說是古邳國的都城所在地,共有二重城牆,西南角另築小城,比目下的縣城大三四倍,現在已無跡可尋了。
在家鄉。他是出外謀生的子弟。在家庭,他排行三。老三通常沒有田地繼承權,必須另闖自己的天下,賺了錢另買田地。
縣城的人聽說過他這個子弟,但在家鄉他叫黃季豪,十八歲便隨親友到府城謀生,據說在淮安清江浦的水陸船行,有一份不錯的差事。
五六年來,每年返家三五次,歇息十天八天,又得回府幹活。
他從西面返鄉.並不會引人起疑。渭河距城西十餘里,從西面來是情理中事。
他仍然擁有坐騎。但不再穿騎裝,褐衫紮腳褲,朴樸實實,劍藏在馬包內.沒有人知道他是江湖仗劍之雄,只是一個平平凡凡的農家子弟。
進入東大街,碰上兩位認識他的人,還沒打招呼,他趕忙跳下馬,乖乖靠在街邊牽著坐騎走。
碰上了哪能躲得掉?一男一女攔住了他。
男的二十歲出頭,像頭大牯牛般雄壯。
女的約二八芳華,漂亮的臉蛋逗人喜愛,靈活的明眸顯得比實際的年齡成熟,穿得體面,碎花衫褲亮麗活潑。
一看便知是兄妹倆,男的看似粗壯結實,外表也流露出霸氣,其實距成熟男人期還遠得很,魯莽毛躁還沒脫離少年期。
「喝!黃老三,你回來了?蠻神氣的嘛!」小夥子劈面攔住去路,流里流氣向他打招呼,沒大沒小:「你回來得正好。」
「你這小霸王如果說正好,那一定很不好。」他苦笑,向盯著他流露不懷好意怪笑的小姑娘,點點頭表示打招呼:「在外地混口食,餐風宿露挨凍受熱,哪能神氣?你們在家享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那才叫好享受。近來手氣不錯吧?聽說你擲骰子的手法愈來愈神化了,贏了多少苦哈哈的錢?」
「少給我說話帶刺帶鉤,小心我打得你滿地爬。」小夥子晃動著大拳頭:「你永遠學不乖,非要被揍得半死才肯尊敬我小霸王徐元霸,哼!」
「好好好,我伯你。」黃自然打恭作揖,一臉苦相:「你徐家是本地古徐國的後裔,我哪敢不尊敬你呀!你饒了我好不好?我還沒到家你就動拳頭,太過份了吧!」
「沒出息。」少女狠盯著他:「你比我二哥高大,從來就沒看過你和他好好打一架。」
「打一架?老天爺!」他故意裝得可憐兮兮相:「你們家是本城的豪紳古貴族,四兄妹請了十二名武師,從小就被你們打得抬不起頭來,想起來就覺得腰酸背痛了。小霸王,你這位二妹,半年不見,愈長愈漂亮……」
「你胡說什麼?」少女沉叱,其實心花怒放。
「我是真心地讚美你呀:二小姐。」他當然知道小丫頭其實心裡高興:「我在外地南奔北跑。走過許多大埠頭,見過成幹上萬的姑娘們,總是覺得還是咱們縣裡的小姐們美麗漂亮,你二小姐尤其出色。小霸王去年娶了親,今年該你有婆家了吧?哪一家的俏郎君……」
「你敢說?」
小丫頭踏進一步,伸腳相撥。
「好好,不說不說。」他急退一步陪笑:「你的小蠻靴仍然裹了鐵尖,千萬請腳下留情。」
「混蛋:你還敢風言風語?」小霸王要冒火了:「明天到我家來一趟!」
「咦!你……難怪你說我回來得正好,也表示我麻煩大了,到底……」
「前天我買了三隻鷹。」
「你家裡有許多鷹……」
「不管用了,得訓練新的。我正為了請不到好的鷹把式而發愁,你回來得正好,從小你就是最好的鷹把式,一直就是第一把手馴鷹師。」
「哎呀!我哪有時間馴鷹?這……要不了幾天,我就得回府城幹活計……」
「你只要替我定性、理爪、馴飛,七八天就夠了,不許你推三阻四。這三頭鷹真不錯,一頭二十八兩,兩頭二十兩,我還真捨不得交給差勁的鷹把式調理呢!我家那三位鷹把式我就不放心。」
訓練獵鷹真不簡單,那是一種完全違反鷹的天性,十分嚴格的洲練,學問大得很,必須請專家調教,稍一走樣就成了懶鷹笨鷹。
專門訓鷹的人叫鷹把式,一眼便可看出哪一隻鷹可以馴成獵鷹。
比方說鷹的重量。成鷹的重量如果少於二十四五兩,訓練之後將失去體重四兩左右,本身就比野兔或大雁輕得多,說不定反而會被免或雁纏傷。體重超過三十二兩,就表示好吃痴肥,飛博的速度慢,靈活度不夠。
再說爪子。爪子短。燒掉爪大之後。握的拳不夠重,很難把兔子一拳打翻。爪子太長,握拳不緊牢,常會露出本性,用爪抓。由於爪尖已經燒平,很難抓牢兔子,三抓兩抓,如果沒有獵狗相助,兔子早就跑了。
獵鷹絕不可用爪抓,一斤半的鷹,抓五六斤重的野兔,簡直開玩笑,抓住兔子卻脫不了身,很可能和兔子同歸於盡。
必須用拳擊,每一擊可把兔子打得半死,三五次俯衝搏擊,兔子就差不多了。獵人最快樂的時候,就是看獵鷹三番五次俯衝攻擊取樂,娛樂性比獵獲物高。
鷹不負責把免或飛雁叼回,等主人去撿,或者讓獵犬銜回。
通常養鷹來玩的子弟,必定養有獵狗,鷹和狗必須養成協同技巧,所以稱大戶人家所豢養的打手爪牙為鷹犬。
養鷹犬並非專為狩獵謀生,而是為了取樂,以及代表身份地位的象徵。
一些農家子弟,年輕時偶或也養鷹,養一隻兩隻好玩,哪能與豪門子弟比?
黃自然小時候也養鷹玩,而且成為馴鷹的專家。十八歲之後,就不再養鷹了。
徐家是邱州的第一豪紳,小霸王四兄弟姐妹,一直就是城內城外的不良子弟首領,誰敢不聽他們的?誰打了徐家的孩子,保證有打手健仆打上門來問罪。
黃自然也不例外,徐家兄妹吃定了他。
在家鄉,他連普通的拳腳也不會,單刀花槍更是一無是處,打起架來有輸無贏,好在他很少與同伴打架。所以,小丫頭說他沒出息。
小霸王的話有如聖旨,霸道得很,不許推三阻四,那就成了定局,黃家哪敢和徐家斗?
「好吧!明天我去找你。」
黃自然知道拒絕的後果,不希望徐家的人找他老爹的麻煩。地方豪霸的可怕,天下各地情形完全一樣。
他急於擺脫小霸王這一雙難兄難妹,希望儘快回家。
「明天一早我等你。」小霸王讓出去路:「到我家吃早餐。」
「好,一定到。」他牽了坐騎便走。
憑良心說。小霸王一家還不算強梁。
四兄妹花錢爽快、本城的子弟也願意尊奉他們的地位,不會做出絕事來,從來就沒有人向他們的權威挑戰。
黃自然從小便以弱者的身份周旋,倒也相安無事,當然也挨了不少揍,好在皆不超出可容忍的程度。
徐家的老太爺徐鴻飛,年輕時也是本地不良少年的首領。
徐家在城內有大宅,城外東南兩里的小徐庄,更有方形的土圍子式田莊,那一帶一兩千畝地,都是徐家的產業,也是這一屆派任的糧紳。
小徐庄的西面便是沂水橋,也就是張良遇圯上老人黃石公,授予兵書的地方。
圯上老人,意思是橋上的老人。
書上載圯橋,其實本地人叫沂圯。
本地人稱橋為圯,如果說圯橋,那就成了「橋橋」啦!土名上了書,外地人也看不值把是啥玩意。
徐家的鷹房犬舍規模不小,鷹架上共有十隻鷹。
三位鷹房把式都在,陪同小主人兄妹,帶了黃自然先參觀一番。馴鷹房在後面,三頭雄鷙的蒼鷹在架上亂蹦亂跳,發出猛烈的示威性叫鳴。
天下各地對獵鷹的要求,各有千秋。
在大河以北至京師地面,要求大致差不多。
鷹的種類,也各有不同。專業的與玩票的,當然也不一樣。
鷹房的十隻鷹,與這三隻新賣的鷹,幾乎完全不同,令人很難相信是同一種屑的猛禽。
這就是養得最好的獵鷹?委實令人看了失望,那些養鷹來玩的人看了,必定嗤之以真。
本來應該站在那兒威風凜凜,金睛如炬眈眈雄視,傲然幾立猛鷙不群的老鷹,似乎完全走了樣,像是又老又病的病鷹。
本來羽貼光亮曲線極佳的頭部,成了披頭散髮的懶婦;眼睛謎成一條縫,只露出綠豆似的小鼠眼;穿了一身蓑衣,雙翅下搭像是不勝負荷,病體支離;一雙禿爪.也顯得有氣無力。
這就是最好的獵鷹?說是病鷹還差不多。
但一到野外,一旦發現獵物,離開鷹膀(臂上的袖套)衝天而起。它的鳥中之王雄姿就會恢復了。當然,吃得太飽他是不會飛的,餓得肚子冒煙的飢鷹才能博免,搏到免必須給它一塊肉填肚子。
黃自然的注意力,擺放在三隻新鷹上。新鷹正接受鷹把式的熬訓,已經進行了一天一夜。
特製的繩拴住一條腿,翅膀用青巾捆住,丟在地上任由他跳蹦折騰。一旁,丟了一些泡得發白,沒有血色的條狀牛羊肉。
它當然拒絕進食,該喂時再抓起來硬塞,直至它不得不自行進食為止。肉類泡白了,據說可以消去野性和火氣,直至鷹的排泄物,沒有綠色稀水為止。
在鷹架旁,每隻鷹置有三座燈架。天一黑掌起燈,鷹便得強迫上架。
鷹把式徹夜看守,用木棍禁止鷹閉眼睡覺,眼一閉就敲,直至它疲勞過度,光炯炯的鷹目失去光採為止。鷹目失去光采,肯自行進食,便表示野性將消了。
這是第一步馴鷹的磨性階段,通常要維持三五天,直至它野性消失投降,接受人的擺布才算成功。以後,還有更艱苦的飛行、用拳、聽信號、攻擊等等訓練。
初秋訓練的新鷹,冬天便可狩獵了。鷹把式所建的心血極為可觀,一頭好的獵鷹,價值超過五頭牛。
「兩歲鷹。」
黃自然觀察後向小霸王說:「獵食的經驗不足,不易訓練,養來玩還不錯,別浪費我的時間。中看不中用,何不放了它還它自由?」
「你少說泄氣話好不好?」小霸王暴躁地說:「替我料理十天半月,以後再說。」
「這……」
「你不願意?」小霸王要冒火了。
「我只有八日假期。」黃自然無可奈何地說:「八天,我負責訓飛階段,如何?」
「乾脆你辭工,回來幫我。」
「那怎麼可能?與東主訂了契約,違約……」
「我到府城找你的東主解約。」
「不要去,二少爺。」黃自然鄭重地說:「咱們邳州的人,在淮安沒有份量。那可是卧虎藏龍的大埠頭,英雄好漢的勢力範圍,處事稍有差錯,很可能流血丟命的。你們家有幾位武師在府城混過,該知道咱們小州縣的仕紳名流,在哪種地方能有些什麼作為,聲望能不能影響各方人士。」
邳州是淮安府的府屬州,其實距淮安還在數百裡外,附近州縣的人,絕大多數不知道府城到底在何處。所以後來滿人入關,升徐州為府之後,才改歸徐州府。
邳州的豪紳,哪敢遠跑到府城稱大爺?人離鄉賤;站在府城的大街上,誰知道小霸王徐元霸是老幾?小霸王根本不曾到過府城,他老爹徐鴻飛,大概三年兩載前往走上一趟,如此而已。所以黃自然在淮安工作,邳州的人根本不知道他的一切情形。
「好吧!八天就八天。」小霸王總算還講理,不再煎迫:「今天你不要回去了,就在客院安頓。」
「好吧!」
他怎能拒絕?他必須扮什麼就像什麼。在家鄉,他是一個平凡的弱者,除非他有意改變,不然就得像一個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