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擎天之勢
白鐵軍道:「一言為定。」他行了一禮,轉身如飛而去。
大街上,來往的行人擁擠得像是趕集一般,繁榮的市場邊矗立著一棟高大的酒樓,雖說是酒樓,卻的確大有氣派,硃色的大木柱上橫著雕花的巨木,正當中「天下第一家」五個大字龍飛鳳舞。
這時,在二樓上,靠近窗邊的小桌上,坐著一個虎臂熊腰的青年,他面對著窗口,一面緩緩呷著手中一杯陳年老酒,一面望著窗外的街景。
忽然,樓梯登登作響,三個魁梧的江湖漢子魚貫而上,那三人一上來便是橫眉豎眼地大喝大嚷,幾個斯文客人連忙躲到一邊去,酒保慌慌張張地趕過來,臉上堆著戰戰兢兢地笑容道:「三位大爺一路辛苦,快請坐,請坐。」
那三人中一個鷹鉤鼻的漢子大聲道:「趙小二,大爺們喜歡的好酒好菜只管上,咱們是又渴又累,要快點。」
那店小二連忙躬身答是下去了,這三個大漢走到正當中的一張桌子,各據一方地坐了下來,那鷹鉤鼻子的大漢道:「大哥,咱們這一趟跑到百粵去,雖然辛苦了一些,可是這筆生意也做得真痛快。」
他對面一個滿臉鬍鬚的漢子咧嘴笑道:
就是咱們從百粵帶回了那批藥材可也夠瞧的了。
他身側那個身著白衣的漢子道:「再過兩個月,又是咱們宴請雞角山王大哥他們的日子啦,今年咱們生意做得順利,正好大大地鋪張一下,叫雞角山的好漢一個一個看傻了眼,哈哈。」
那鷹鉤鼻子的大漢坐下來還不到半盞茶時間,又直著喉嚨大叫:「小二,怎麼酒菜上得這麼慢?」
樓下酒保連忙答道:「請大爺們稍待,就來了!」
坐在窗口那青年忍不住皺著眉悄悄回頭向這邊望了一眼,他把手中半杯酒一口飲盡,又倒滿一杯,回過頭,仍然注視著街上的風景。
那滿臉鬍子的道:「說實話,咱們兄弟三人能混到今天這般地步,王大哥當年相助之德實是不能忘懷,咱們今年是該大大豪華一下,也省得人家說咱們崔家莊的兄弟小氣。」
那坐在窗口的青年一聽到「崔家莊」三個字,登時怔了一怔,然後用只有他自己聽得到的聲音道:「呵,原來是崔氏三兄,弟在江湖上早就聽說過這三個寶貝的姓名,原來是這般德行。」
那身穿白衣的道:「江湖上最近風雲變幻,好些多年不見的成名人物,紛紛都重出武林,看到眼前就有一場腥風血雨,倒不如咱們三兄弟,沒事打獵練武,做幾樁單幫生意,過得快快活活。」
那鷹鼻大漢道:「三弟,你常說過這種沒出息的話,難道你忘了當初咱們歸隱時……」
那滿瞼鬍子的大漢比了一個手勢,噓了一聲,那鷹鼻漢子就沒有再說下去。
這時,酒保已經送酒送菜上來,只見各色大菜一會兒就擺滿了一桌,那鷹鼻漢子揭開酒罐來聞了一聞,大叫道:「好酒!」
說罷就拚命大吃大喝起來,坐在窗口那少年面對著窗外,似乎對身後一切大嚷大叫完全漠不關心,只是獨自飲著。
那三個大漢也真能吃,風捲殘雲地把一桌大菜吃得一乾二淨,酒也喝得半滴不存,那鷹鼻漢子喝得紅光滿面,嚷道:「過癮,過癮。」
那白衣漢子笑道:「你瞧二哥那付餓佬相。」
鷹鼻漢子叫道:「不能怪我餓佬,實是咱們太久沒有吃好酒好菜了,百粵地方雖然蠻荒,但每程有些異珍奇味倒也蠻不壞,偏是咱們碰見了那瘟神,追得咱們好苦,半個多月日夜趕程每天吃些乾糧白開水,真他媽的活受罪。」
那滿面鬍子的道:「咱們跑得雖然苦,不過話說回來,那個瘟神簡直厲害得有如神仙,那功夫……唉,實在形容不出來,反正見了他那麼一招一式,咱們這幾十年苦功就像是白練了一樣——」
他說得口沫橫飛,毫無顧忌,顯然也有個七八分醉意了,那白衣漢子道:「不是咱們說沒出息的話,姓崔的兄弟在江湖上混了那麼多年,旁的不敢說,這一雙招子可是夠亮的了,我崔老三就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等功夫。」
那鷹鼻漢子道:「那瘟神頭腦好像有點不大管用,時常瘋瘋癲癲的,不過以他的功夫來說,我崔老二敢斷論一句,他一定是天下第一!」
滿面鬍子的崔老大介面道:「天下第一,沒問題,沒問題!」
望在窗口的青年聽到他們的這一番對話,似乎暗中注意上了,他頭雖未轉過來,卻是一付側耳傾聽的模樣。
這時那崔老二又道:「依我看來,那瘟神我半是從西藏什麼地方來的。」
崔老三道:「何以見得?」
崔老二道:「試想中原武林里的和尚,要以少林寺的為最厲害了,可是那瘟神的招式那有一絲像是少林寺的?除了少林寺,中原不可能出這麼一個人物來,而我聽說西藏喇嘛廟裡的和尚經常出些古古怪怪的厲害人物,是的……」
他還在滔滔不絕地繼續發表他的高論,那窗邊少年只聽到「和尚」兩句,立刻身軀為之一抖,他的臉上現出似驚似愕的表情,然後暗暗冷笑一聲,思忖道:「哼哼,『那有一絲像是少林寺的』?就恁你們這三塊料還看得出什麼少林不少林么?」
崔老大摸了摸鬍子,打了一個響呃,一付酒醉飯飽的樣子,點頭道:「二弟說得有理,便是我也這般猜疑。」
那穿白衣的崔老三道:「聽他說的話瘋瘋癲癲,可不知他對大哥和二哥喝酒喝醉后,所說的話是真是假?」
崔老二道:「那天他雖然醉了,可是據我看,那話多半是真的,惟一令我想不通的——」
說到這時停住了,崔老大道:「是什麼?」
崔老二道:「他說這次馬上回中原來,還要發動好幾個高手助他行事,一定要馬到成功——試想以他的武功,怎會還要找人相助行事,才能成功?」
崔老大道:「不錯,天下還有誰能是他的敵手?」
崔老二道:「所以我覺得想不通,就是這一點,試想那姓白的小子能有多少道行?他這幾年來雖然在武林中似乎是轟轟烈烈,但這完全是因為老輩高手紛紛歸隱,稍微出色一點的小輩立刻就被捧上天,像咱們弟兄是隱退了多年,那當然是沒話可說的了,但我崔老二可以斷定,那姓白的小子,多半是個浪得虛名的傢伙……」
坐在窗邊的那青年聽他說出這一番話來,臉上神色更是大大一震,但隨即也就若無其事地舉杯自酌,似乎漠不關心。
那崔老大道:「反正不管怎樣,那瘋和尚所說的如果是實,那姓白的小子大概就要遭殃了……」
其他兩人立刻表示同感,然後又借著酒意胡亂吹了一會牛,最後崔老大站起身來道:「唉,酒醉飯飽,咱們該走了。」
他們三人旁若無人地走出出去,酒樓的掌柜親自送到樓下。
那坐在窗口邊的青年這才轉身來,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冷笑,微微搖了搖頭,低聲道:「崔氏這三個招搖撞騙的寶貝,江湖上往往傳出笑柄,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
然後,他嘴角的笑意消失了,一種近乎冷酷的嚴肅籠罩在他的臉上,他輕嘆了一聲,喃喃自語道:「白鐵軍呵,你的身價愈來愈高了。」
他把一小錠銀子「啪」地擲在桌上,也不要找錢,便大踏步地走下樓去。
他走出擁擠的大門,向前面一直走過去,不多時,出了城門,只見一條官道筆直地向前伸展,似乎通向無上的遙遠,他拍了拍衣裳,輕聲對自己說:「這一路上,我可得加倍小心了。」
天色已晚,他走在崎嶇的山路上,身形快得有如一縷輕煙,忽然,他的腳步慢了下來,因為他看見二十丈外的路當中立著一個人。
他在黑夜中雖然看不清楚那人的面目,但是他立刻機警地回頭向後一望,果然如他所料,他的身後二十丈外也站著一個人。
他暗自苦笑了一下,忖道:「崔氏三個寶貝酒後胡言無意提醒警告了我,但是警告有什麼用?到那裡總要碰上的。」
他放慢了腳步,緩緩向前走,一面打量四面情形,只見兩邊都是陡壁與如削的山石,高達百丈以上,只有當中這崎嶇的小道。倒像是大山中一道深深的裂縫。
他心中暗暗地想道:「想來當年楊老幫主夜出星星峽,那形勢大概就如眼前這般了。」
他前行不及五丈,前面那人已開口大喝道:「姓白的小子,今天你還逃得了么?」
他一聽這聲音,心中立刻往下一沉,雖然他早已知道,但是當他確定了是這人的時候,仍然不由自主地經心底里一寒。
他暗暗叫道:「是的,果然又是這個武功絕高的瘋老和尚——」
於是他停下步來,下意識地向後看了一看,只聞得後面那人沉聲喝道:「白鐵軍,你不要存什麼指望了。」
白鐵軍一聽到這聲形,心中又是一沉,他喃喃地對自己道:「完了!是魏定國!」
他飛快地把當前形勢在腦海中打了兩個轉兒,結果是除了以死一拼,別無他途。
於是他仍然用緩慢的步伐向前走去,漸漸地,離前面那人只有七八丈遠了,他可以清晰地看清楚,那穿著不倫不類的老和尚,正用一種難以形容的邪毒笑臉對著自己,他心中忖道:「現在至少證實了這瘋和尚和北魏的關係——」
他的思想還待繼續推想下去,但是眼前的情況不容許他繼續多想,於是他沖著那和尚哈哈一笑道:「大師南遊百粵樂乎?」
那老和尚驚愕地一怔,脫口道:「小子你消息靈通呵,怎麼知道的?」
白鐵軍笑:「只有你們算計白某,白某不能算計你們么?哈哈,你們今日要在這裡取白某的性命,白某何嘗不是早已知之?咱們倒要瞧瞧今天是誰中了誰的計?」
那老和尚武功雖高頭腦有時確實有點來不及,他傻獃獃地問道:「中你什麼計?」
白鐵軍不理他,只是自顧自地盤算道:「錢百鋒、左白秋、天玄道長、神劍卓大江,再加上區區在下湊個數,嗯,大概將就也就夠了……」
那和尚聽得有些心驚,不禁呆住了,只聽得那北魏大喝一聲:「不要聽這小子胡扯!」
白鐵軍已經把握住這一剎那,忽地騰空躍起,身在空中,雙掌一連發出五掌,只聽得五聲刺耳的空氣迴旋之聲連珠而發,白鐵軍掌勢一偏,無聲無消地發出第六掌,力道之怪,令人乍舌。
魏定國身在遠處,見到白鐵軍一起身這般聲勢,不禁暗叫一聲:「糟了」同時他心中閃電般掠過一個又驚又駭的念頭:「白鐵軍到了這種程度,武學造詣居然仍舊一日千里,除非有神仙之力助他?今日若是被他逃脫了,這輩子只怕再沒有擊斃他的機會!」
北魏一面想著,一面如一支飛箭一般趕了上去,這時,那怪和尚從傻獃獃中猛然驚醒,他一清醒過來,腦筋立刻就變得清楚異常,他一看白鐵軍的來勢,立刻知道要糟,只見他一咬牙,竟然迎著白鐵軍的來勢也是騰空而起,在空中依著白鐵軍的掌勢,同樣連發六掌!
高手過掌之際,一線先機足以影響到百招之後的結果,老和尚在先機盡失的情形下,以身阻敵,等於跳在空中,連挨白鐵軍六記殺的,然而這老和尚的武功之高委實不可思議,在這種情形,他被白鐵軍打得沖勢全消,反而倒向後飄,然而在這后飄之勢中,他居然把白鐵軍五記重掌——一化為烏有,直到第六掌。才聽到他悶哼了一聲,顯然是吃了虧。
呼的一聲,兩人落了下來,二人一進一退,然而老和尚依然站在白鐵軍的前面,白鐵軍想突襲衝出的計劃完全吹了。
在這一剎那間,白鐵軍對這老和尚簡直服得五體投地了,他怔怔然望著老和尚,忘了身處危地。
魏定國鬆了一口氣,他大叫道:「好招!」白鐵軍忖道:「現在我該如何?」
北魏呵呵冷笑,向前逼近。
白鐵軍氣納全身,腦中卻依然在問著自己:「我該怎麼辦?」
他雙目的餘光注視著北魏的行動,只要北魏一有動作,他將立刻拼力搶攻,只見北魏猛然一跨步,忽然伸掌一拍一收,他那一拍竟是絲毫不帶力道,一收之間,一股陰柔無比的力道才一併發出。
白鐵軍方一發勁,只覺對方先前那無力的一拍在這時候忽然也發出力道來,一陰一陽相輔之下,力道實在可怕。
白鐵軍駭然色變,北魏這等掌法簡直是聞所未聞,不可思議,殊不知這正是魏定國的得意之作,喚作「落日趕月」,白鐵軍一招之中就平白失了先機,不禁大急——
但他畢竟是身經百戰的大高手,只在這一剎那之間,忽然整個身軀橫倒下去,雙掌同時發掌,竟然也是一陰一陽,迎著北魏那兩股力道奮力一震——
同時他單足斜飛而起,看看踢向後方,正好襲向立在他身後的老和尚,足尖所指,恰是老和尚氣海死穴,分毫不差。
他這一招同時自救傷人,漂亮之極,魏定國忍不住大喝一聲:「好招!」
說進遲,那時快,魏定國的掌力下撤,招式已變,同時間裡,那怪和尚大喝一聲,也是一掌擊到。
白鐵軍一聽掌風,便知道這兩人竟然聯手以二對一,那就是說今日的局面,對方是不擇手段要把自己斃了,他心中一橫,反倒把一切付之度外,只是聽風接掌,一換身形,竟然又是連攻兩人!
白鐵軍在生死一線之中被逼著一連施出三招妙絕天下的奇招,這三招絕非天下任何宗派所能包含,只因這是白鐵軍臨地創出來的,錯非把他放在這死亡邊緣上挨打,白鐵軍便是再練一百年也不可能會想出這種妙招。
然而魏定國和那怪和尚功力委實太過高強,只不過十招一過,白鐵軍已處於完全挨打的局面,而且一招險似一招,眼看三五招之內,便要斃命。
白鐵軍忽然大喝一聲:「看掌!」
他一舉右掌,魏定國冷笑道:「又要施大擒龍手么?看老夫來宰了你!」
他伸手直撞白鐵軍肘脈,白鐵軍忽然掌式一軟,軟綿綿地向上一翻,魏定國只覺一股奇大的力道,帶著一種熱浪直彈上來,他不禁駭然倒退半步——
老和尚也是一呆,白鐵軍自己也是一呆,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他的大擒龍手本來已是蓄勢即發,卻不知道怎麼忽然變成了軟綿綿的一翻,在他來說,根本沒有經過思考,只是極其順手自然的一翻,想不到力道竟是出奇之大,連白鐵軍自己也大出意料——那老和尚冷笑一聲道:「再試我一招!」
他橫里一掌切過來,白鐵軍方始一動,北魏一掌如開山巨斧一般劈將下來,白鐵軍左掌一記大擒龍掌迎向北魏,右掌依然像方才那樣一拍一彈,但是那一股奇異的力道卻並未能發出——
只聽得轟然一震,夾著一聲悶哼,白鐵軍陡然倒退了五步,身體貼在石崖上。
他胸中一陣血氣翻騰,他知道自己已受了嚴重的內傷,但是此刻他心中一點也沒有考慮到內傷,他心中只是思索著一個問題!
「為什麼方才那種古怪的力道發不出來了?那種古怪的力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憶著方才那一招的情景,但卻想不出關鍵在什麼地方。
直到魏定國的掌力再度如排山倒海一般打到,他才驟然驚醒,揮掌相迎。
這時他背脊抵住山石,退無可退,只有硬拼一途可循,莫說他此時身已負傷,就是完全沒有受,他也難敵北魏那驚天動地的神掌,但是奇怪的是,一陣狂飈過後,白鐵軍居然又輕易地擋過了這一招——
原因是在這緊急關頭,白鐵軍信手一揮,那奇怪的力道又應手而發了出來-一
這一回,白鐵軍似乎悟出了一些什麼,也只感到急切之間,他胸中的真氣在隨掌即發的一剎那間,忽然不由自主地向下猛然一沉,接著便有一股驚人的力道一彈而出——
白鐵軍全部的思維在忽然之間,陷入一種近乎迷糊的混沌態中,他完全忘記了面前還有兩個死敵,腦海中盤旋著的只是胸中那一口古怪的真氣,他苦思著,苦想著……
那怪和尚一聲刺耳的奸笑,呼的一掌拍到,白鐵軍猛然在地上一滾,已是不及,只聽得他一聲大叫,左臂已中了一掌。
老和尚呵呵大笑,也上前追擊,大聲道:「小子小子你完了,你中了老衲百足毒掌,哈哈。」
白鐵軍駭然一驚,只覺中掌之處有如被沸水所燙,而且一路延伸上來,他雙目盡赤,瞪著那老和尚說不話來。
老和尚嘻嘻笑道:「你不要大眼瞪小眼,方才你不是說我老人家到百粵去了一趟么?不,老衲到那裡去覺得這百足毒掌蠻有意思的,就偷學了這套功夫,哈哈,今天還是第一次正式使用,小子你是發利市了,哈哈……」
白鐵軍知道中了百足毒掌,那怪毒一個時辰之內攻心,天下再無解藥,他低望望了中掌的左臂,那難忍的刺痛已伸延至肩下,他胸中一片空白,只是喃喃地對自己道:「完了,完了……」
他抬起頭來,正好碰上魏定國的目光,只見他滿面奸笑地立在十步之外,白鐵軍的胸中忽然升起一股無比的勇氣。他在忽然之間,整個人彷彿要爆炸了一般只見他伸出右手飛快地在左肩左胸上連點五下,接著揮出起右掌,呼的一掌切在左肩下……
他右掌切下,肉掌竟如一柄百鍊利刃,整條左臂竟如被刀砍一般斷落地上,尤其驚人的是居然沒有流出一滴血來!
這一下,魏定國和那老和尚全都驚震得呆住了,過了好半晌,方才齊聲脫口叫道:「好漢子!」
白鐵軍揮掌切斷了左臂,心中忽然被一種豪氣充塞得滿滿,他輕輕一揮右臂,反手向上一揚,對準老和尚就是一掌擊來。
老和尚冷笑一聲,揮掌相迎,白鐵軍大擒龍手陡發一股巨大的力道隨著他掌心外吐,就在這時,魏定國一掌拍向他的左臂——
白鐵軍左邊沒有了手臂,只得一咬牙,把掌力向橫一拉,就在這時,他胸中彷彿有著一股真力忽然倒逆而流,白鐵軍大驚失色,他知道這是自己硬挪真氣引起走火入魔的徵象,他要想收氣內含,已是不及——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嗚的一聲怪響,白鐵軍右掌力,發出一股奇大無比怪異力道,魏定國一接之下,整個人驚得倒退了十步之遙。
白鐵軍呆了一呆,隨即腦中如電光閃過這般陡然一亮,他心中狂跳著,默默暗呼著:「我悟了,我悟了!」
他把胸中真氣一轉,只覺全身百骸充滿了無與倫比的力量,這時候,他忘了左臂斷處的奇痛,也忘了自己已成了殘廢人,他昂然挺起胸膛,只覺得平生中沒有比此刻的實力更雄厚的時候——
於是他緩緩舉起僅存的單臂,豪氣干雲地向著對面兩個百世罕見的大高手挑戰:「來吧!」
魏定國和那瘋和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那卻是事實——白鐵軍揚起一支獨臂,威風凜凜地挑戰著,他的臉上洋溢著一片驚人的的勇氣和信心,像是君臨天下,又像是統帥三軍,魏定國在心底里不禁暗暗戰慄了一下。
白鐵軍再次低聲地道:「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