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神僧天禪驚狐女
黃鴻飛叫了一聲:「千毒魔王」。他的身軀在空中絲毫不作停留,由院牆之外,一直飛越過庭院,直上屋脊之頂。
這種絕步天下之輕功,快過蒼鷹飛鶴,夜影之中,只不過是看見一條黑影,疾划而過,以及那聲扣人心弦的千毒魔王叫聲,凝震蒼穹。
黃鴻飛躍上屋頂之瞬間,已經返身轉頭,就在此時,院子里如同鯉魚躍龍門一般閃出一個人影。
黃鴻飛居高臨下,不聲不響,身如弓箭,往那條人影撲飛下去。
他左右雙臂平張,雙腿合併后伸,這種姿勢,有如凌雲而飛的灰鶴,曼妙到極點,去勢看去很慢,其實快速絕倫。
但是黃鴻飛攻擊之勢,雖然如同迅雷不及掩耳,可是對方下手更快。在黃鴻飛下撲飛行途中一陣像似蜜峰「嗡嗡……」之聲大作。
黃鴻飛看到對方袍袖輕拂之間,三點黑光疾速迎飛過來。
今夜黃鴻飛狙擊千毒魔王,早已草擬了一個連環殺手,他要對方根本沒有反擊的時間餘地。
要知干毒魔王,不但武功很高,最厲害還是那獨一無二的毒術,只要人們跟他纏鬥的時間一久,敵人便會無聲無息的遭受他毒術加害而亡。
所以黃鴻飛看見那三點黑光飛來,當然不作閃避,只不過運起了一口丹田之氣,迎著口吐出一道狂風氣流吹擊出去。
黃鴻飛當今之內功,已達到登峰造極之玄境,他這樣運氣一吹,就是再沉重的金鏢之類暗器,也要被震落。
當然那三點黑影,被黃鴻飛一口氣吹散了。
可是,黃鴻飛做夢也沒想到千毒魔王射出的三點黑影,乃是一種獨步天下暗器:「毒王蜂」。
原來這種毒王峰暗器,其構造特殊,體薄如紙,彈指可破,此暗器一經放出,能夠順風而飛,但是它如果被強力震擊,那包藏在蜂腹之中的千支毒蜂針,便會爆碎開來,如同落雨般,向數丈方圓飛射,它遭受震動的力量愈大,那麼青蜂針四射的威力就愈大,通常天下間武林高手,任他武功多高,也無法逃脫毒王蜂的奪魂毒針追命。
黃鴻飛今日可以說鴻福齊天,也可以說千毒魔王霉星高照。
原來黃鴻飛今日殺千毒魔王的招式,乃是採取一種雷電連環殺式,讓敵人絕對沒有一絲回手的空間餘地。
但千毒魔王技快一著,先發射出毒王蜂,黃鴻飛為著要搶進先機,於是不做閃避,或是發掌震擊暗器,只不過是運提一口丹田真氣,吹出一股疾風,這樣一來,毒王蜂雖然被震碎了,但毒蜂針四散的速度,卻緩慢了許多。
而黃鴻飛向千毒魔王飛撲過來的速度,仍然疾逾閃電,嗖地一聲,衣袂划空風聲響動!
黃鴻飛的身軀,從那三枚毒王蜂暗器爆散開的千隻毒蜂針中間穿了過去!
在自己的感覺中,黃鴻飛感到自己褲角上,似乎被三四枚暗器接觸了一下,而貼在衣服上。
黃鴻飛全副精神集中在如何攻擊千毒魔王的招式上,就是他現在遭受暗器射中,也會出盡全力一撲。
如同電光石火般,黃鴻飛殺手第一招出手了。
他本來是雙臂平張,赤手空拳,這時右手反腕抽出肩上的黃狼劍,一招「神狼橫飛」,帶著一道冷飆寒光劈掃了出去!
千毒魔王在這驚愕之間,身隨劍光流影,橫閃出了三尺。
黃鴻飛第一招,「神狼橫飛」劍式落空!但是他接著的第二招,並非劍式,而是左手由腰間拔出一面黃白金三色相間的天狼旗。
天狼旗,在他左手一揮展之下,黑漆夜色間,陡然霞光萬道,金光閃閃,一陣雄壯悅耳的吠犬聲,響自雲霄,一條神狼由旗面上飛撲了出去!
這條神狼,真如同楊二郎的神犬,法力無邊,神通廣大。
千毒魔王在黃鴻飛手中的天狼旗一揮之下……
他口中發出一聲悶哼,身軀被一股無形強力彈震了起來。
在這剎那的一瞬,黃鴻飛右手黃狼劍發出了第三招攻擊。
這可說是黃鴻飛今日決定好的三招連環殺式的最後一手,也是最凌厲一招。
黃狼劍化著一道閃電飛劍,脫離了黃鴻飛的右手,破空疾射向千毒魔王的身上。
一聲慘哼響起……千毒魔王的腰腹之間,被黃狼劍由后刺進,整柄長劍穿過腰腹二尺。
千毒魔王的身軀由空中躍落下來,雙肩一陣搖晃,他竟然無比神勇地站了起來,帶著插在腰腹間的黃狼劍一躍飛出了院牆。
黃鴻飛三招連環殺手施出,他的身軀也由空中摔落,因為這種至高無比的上乘武學「凌雲飛擊劍術」,乃是專靠一口丹田真氣騰空飛行,最是損耗真元,三招殺手一盡,黃鴻飛也氣盡落地!
因為閉氣的時間過長,黃鴻飛差點窒息,這一摔落,直摔得四腳朝天,眼冒金星。
他眼睜睜看著千毒魔王重創而遁,掙扎要站起來,可是,黃鴻飛卻沒有站起來,在這瞬間黃鴻飛同時感到左腿間,一陣麻木,如同電流一般,沿身而上。
這一下,黃鴻飛暗叫一聲:「不妙!」
千毒魔王乃是天下第一毒,黃鴻飛這時已知自己中了毒,性命難保,他趕忙凝運丹田真氣,想把毒氣逼壓下去。
不過,黃鴻飛丹田之氣卻渙散不能凝聚,他暗叫一聲:「我命休矣!」
在這頃刻,黃鴻飛百感交集……
千毒魔王身受重創遁去,黃狼八大護法能夠如願射殺他嗎?……雜念紛杳,但最主要的還是千毒魔王生死,讓他懸念不安。
如果千毒魔王能夠伏法,那麼自己死去,有何不值得?……
思念未安,黃鴻飛耳際間似乎聽到一陣清脆的金鈴聲,由院牆外傳了過來。
接著,一聲怒吼暴喝半晌而止,周遭又是一片平靜、死寂。
這二個聲音感覺,黃鴻飛腦海中記憶得非常清楚,但以後的聲響,或者事物,他一切都不知道了。原來他已經陷入暈迷不醒狀態。……當他蘇醒過來之後,一股濃厚郁香撲鼻而人,黃鴻飛很快的睜開了眼睛,周圍的景物,使他看得驚駭不已。
這是一座大廳,又像一座殿堂,自己躺卧之處,是一張石床,陳放在殿堂中央,石床之前三尺,供放著一座銅鼎,香煙裊裊,一股濃厚檀香,便是由鼎爐中傳送過來的。
觸目驚心的,就是香鼎之後,一座大理石供台上,放著一個雙睛圓睜,呲牙微露,膚色慘白的死人頭。
人頭之旁,橫放了一柄銀光森寒的寶劍。黃鴻飛目睹這種異於常情的景物,腦海里迅速回憶著過去事物……
猛地,啊了一聲,黃鴻飛很快的翻身挺坐了起來,一個箭步竄到台前,伸手抓起那柄長劍……
「這不是自己的黃狼寶劍嗎?」不錯,銀光森寒的冷鋒,雕刻著「黃狼」二字。
……黃狼劍當時是貫射在千毒魔王腰腹之上……
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這個人頭是誰?會是千毒魔王嗎?那麼千毒魔王是誰殺的?一連串的疑雲,在黃鴻飛腦海里盤旋著,殿堂寂寂無人,有誰能夠前來答解這些疑惑?
黃鴻飛強自鎮靜著波濤浪涌思潮,運氣歸入丹田,突然他發現自己貼身所帶的天狼旗失落了!
這一駭,使黃鴻飛臉色驟變,暗道:「糟了!天狼旗失落,如何是好……」
「……天狼旗一出,號令天下,唯我獨尊……如果此旗落在邪徒手裡,江湖武林將造成無比殺劫,如何是好……」
黃鴻飛自從由宋錦鶯手中得到天狼旗,輕易不願炫露,這次,為著要殲除千毒魔王,不得不假借天狼旗無比威力,萬沒想到這樣使天狼旗失落了!
無比驚駭與心情混亂中,黃鴻飛勉強平靜下心情,全神思索回憶著昏迷之前一切事情……
突然,他想起在昏迷之前,遙遙傳來一縷金鈴之聲……以及一聲暴喝……
黃鴻飛大駭,暗自叫道:「會是偷心狐女嗎?」
此念未完,猛地,身後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黃鴻飛迫不及待的急驟轉過頭去!
大殿的門口,當中凝立著一位迷人奪目的美人兒,她一雙秋眸,滾動著兩顆閃亮的黑珍珠。是那麼令人神馳,是那麼可愛!黃鴻飛臉色驟變,猛地長吸一口真氣,沉聲喝道:「偷心狐女……」
這聲大喝,真驚得大殿嗡嗡連響:「偷心狐女,偷心狐女……」悠悠不絕,足足有半刻鐘工夫,餘音方逝。
那美麗的人兒,此刻,透明的秋水盡失,代替的是一付寒霜冰冷麵孔,沒有表情的低聲應道:「你叫我幹什麼?」
黃鴻飛聽了這句話,心裡頭反而一怔,原來他想到千毒魔王絕對不會是偷心狐女所殺。
要知偷心狐女和千毒魔王同是狐狸幫的人啊!而且偷心狐女也絕對不會在自己中了劇毒后,而加以解救。那麼偷心狐女此時的出現,乃是巧遇啦!「怎麼樣?你呆住啦!」
偷心狐女目睹黃鴻飛獃獃出神著,不禁嗲聲嬌氣地問著。
黃鴻飛聞言如夢驚醒,眉頭一皺,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偷心狐女聞言,突然格格一聲嬌笑,道:「我是來看你是不是醒轉過來了。」
淡淡的一句話,使黃鴻飛心若平地起了一聲焦雷,吃驚道:「怎麼?是你救我……」
下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但是,偷心狐女已經接聲說道:「……千毒魔王的毒王蜂暗器劇毒,除了千毒魔王本身有解藥之外,別人沒有。」
黃鴻飛道:「千毒魔王不是死了嗎?」
偷心狐女笑道:「不錯,他已經死了。」
黃鴻飛不相信地問道:「難道他是你殺的?」
偷心狐女微笑道:「不全是我殺的。」
黃鴻飛道:「那麼還有誰呢?」
偷心狐女道:「一半是你殺的。」
這時黃鴻飛仍然半信半疑,道:「你會殺害他嗎?」
偷心狐女應道:「怎麼不會呢?」
黃鴻飛驀地一整面容,喝道:「那支天狼旗呢?」
偷心狐女笑道:「你不感謝我救命之恩,那麼凶虎虎做什麼!」
黃鴻飛一怔,道:「我真不懂,你會殺害千毒魔王,會解治我身上劇毒。」
偷心狐女笑道:「當然是用心良苦。」
黃鴻飛劍眉深皺,道:「有什麼意圖,你快說吧!」
偷心狐女道:「要你加盟狐狸幫麾下。」
黃鴻飛突然哈哈一聲長笑,道:「在下乃是天狼幫一幫之主,難道你們狐狸幫主願意讓賢給我當幫主嗎?」
偷心狐女笑道:「可以當副幫主。」
黃鴻飛冷笑道:「這就不用談了。」
偷心狐女道:「不用談,那你也就休想活命。」
黃鴻飛臉色一變,道:「你不還我天狼旗,我也不會輕易放走你。」
偷心狐女笑道:「你武功很高,未必就能傷害我,何況我已早先下了手。」
黃鴻飛怔了一怔,道:「你向我下了什麼毒手?」
偷心狐女道:「讓你吃下了一種毒藥。」
黃鴻飛道:「什麼毒藥?」
偷心狐女道:「當然不會告訴你。」
黃鴻飛輕輕嘆息了一聲,道:「人生難免一死,那隻不過遲早之分,何懼?」
偷心狐女嫣然一笑,道:「人生之死,分有好幾種,但綜合歸納起來,不外有三種,一種好死,一種不好死,不好死,就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黃鴻飛突的虎目一睜,喝道:「住口!哼!你對我下了什麼毒手?」此時,黃鴻飛面泛殺機,氣貫右臂,運劍待發。
偷心狐女看到這種情形,似有膽怯,略退了兩步冷笑道:「你若是怕死,就答應加盟狐狸幫嘛!」
黃鴻飛冷冷一笑,道:「在下要死,但也要你陪葬!」
說話聲中,黃鴻飛左足一抬,身如平空跨步,劍如矯龍平飛,對二丈開外的偷心狐女刺了過去。
武林高手,舉手投足皆是武林絕學,黃鴻飛這一招,當然是一種博大精奧無比的劍式了。
在襄陽城道上,偷心狐女跟黃鴻飛交手一招,那如同石破天驚的一擊,已使黃鴻飛存了戒心,所以這一劍,暗含了極上乘的劍氣。
劍出風生如寒冰,光凝如虹照九州。
偷心狐女目睹劍式,臉色凝重,驀地,她雙睛暴射出一股銳利電光,「嗨」地一聲輕叱。
她身輕若飛燕,由劍光影下交叉飛過,同時兩隻晶瑩如玉的手掌向那柄黃狼劍貼合了上去。
這手絕技,乃是名震天下曠絕千古的「如來佛掌」。
黃鴻飛只感到劍身一大震動,「嗖」地一聲,黃狼劍被一雙玉掌合住了,在氣不斷意不散的剎那!
黃鴻飛輕喝一聲,運勁將劍橫推出去!
他的動作快,但偷心狐女的變式亦快,只見她在敵人招未變的瞬間,嬌軀向後迎去,右蓮足順勢的彈勾了上來,挑點黃鴻飛右腕脈門。這種交技勢在取快與取巧。
黃鴻飛在這一方面,都差了半籌,只見黃鴻飛整個身子,被偷心狐女一腳挑飛出去七八步。
雖然黃鴻飛右腕堅逾鋼鐵,不為所傷,但他終是在偷心狐女招式下敗了!
這種戰敗的羞恥,不禁使黃鴻飛豪氣全折,右手斜提著黃狼劍,一陣陣感慨心情竄上心頭。
偷心狐女這時卻凝立原地,輕閉著雙眸,嬌容一片慘白。不知是否受了傷?
殿堂中一片死寂,氣氛仍然非常緊張恐怖!
突然聽見偷心狐女傳出一縷幽幽的嘆息,她緩緩睜開了眼皮,秋水精眸投向七八步外的黃鴻飛。
這時黃鴻飛正也將眼光投射了過來!二人四目交射,久久沒有出聲!
最後還是偷心狐女打破了沉默氣氛,淡淡說道:「我的內腑已被你內勁震傷了。」
這淡淡一句話,使黃鴻飛感觸萬千,他不知道她為何會告訴自己受了傷。
但是這句話,卻使黃鴻飛的意志堅強了起來。
偷心狐女見他沒有答話,停了半晌,又道:「我們再這樣相爭下去,最後是兩敗俱傷,唉……
如果可能的話,我們兩人能夠攜手合作,將使全武林高手俯首稱臣。」
她的話,說得一點沒錯。如果偷心狐女和黃鴻飛聯合起來,天下武林再沒有一個人是他們的對手了。
黃鴻飛這時冷冷的一笑,道:「天下間盡出高手,就是武林盟就有很多武功高於我的人存在。」偷心狐女淡淡道:「那只有萬年神龜大空和尚一人,除了他之外,還有狐狸幫幫主,以及我的師父。」
黃鴻飛心頭一震,問道:「你的師父是誰?」
偷心狐女搖頭說道:「這個你不必問了!」
黃鴻飛冷笑一聲,道:「當今天下武林,已成三分局面,任何一方加盟任何一方,都可很快消滅一個勢力,好在三雄並立,皆是水火不相容,永遠不會合作。」
偷心狐女精神一振,問道:「這話當真嗎?」
黃鴻飛冷冷道:「我永遠不會和武林盟的人合作,也不會和狐狸幫的人勾結。」
偷心狐女道:「很好,咱們狐狸幫所擔心的就是天狼幫的去向。」
黃鴻飛淡淡道:「我們天狼幫何嘗不是擔心著,你們狐狸幫的動態。」
偷心狐女輕嗯了一聲,似在沉思……突然嬌笑一聲,道:「為何你不擔心武林盟的陰謀呢?」
黃鴻飛聞言冷冷道:「我為何要擔心武林盟?」
偷心狐女,故作神秘的壓低嗓子,道:「其實你現在所擔心的,應該以武林盟才對,信不信由你。」
黃鴻飛一怔,道:「這話又作何解釋。」
偷心狐女把她那勾魂攝魄的美眸,眯成了一條細縫,嬌笑道:「這還不簡單,你的身份,要是被武林盟揭破,他們那群自命不凡,扛著正義為招牌,其實滿肚子陰謀奸詐的偽君子,會不乘著你們天狼幫羽毛未豐之時,一舉殲滅你們天狼幫嗎?」
黃鴻飛冷笑一聲,道:「我道是什麼事,值得這樣大驚小怪。
哼!諒神州七傑也不致敢跟我正面為敵,如果他們要翻臉無情,我黃某亦不苟且……動手相搏那亦是遲早的事。」
偷心狐女道:「你就那麼自信神州七傑和武林盟的人,不會和你為敵?」
黃鴻飛冷冷道:「目前相信還不會。」
偷心狐女嬌聲笑道:「那你就估計錯誤了!據我猜測,不出三日,就有武林盟中人,開始追戮你們天狼幫之人,而且將重演圍剿天狼神魔於無底谷的一段歷史……」
黃鴻飛暴喝道:「住口!你休想從中離間我們天狼幫和武林盟的恩怨。」
偷心狐女正容一戚,道:「你可知當年天狼神魔是怎麼死的?」
黃鴻飛聞言臉色驟變,寒色道:「這在下知之甚詳,勿需你狐狸幫中人操心。」
偷心狐女輕嗤了一聲,冷然道:「誰願意管你們天狼幫的家事,我只不過知你目前之危境而已……真不知好歹,假使武林盟,五日內不追戮你天狼幫,我偷心狐女就與你一輩子為奴……」
話聲中,蓮足輕頓,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站住!你且慢走。」黃鴻飛這時已感覺出,偷心狐女言出有因。豈能容得她一走了之,喝聲中,迅如雷電的躍身攔住偷心狐女的去路。
偷心狐女冷漠道:「怎樣!還有何貴幹。」
黃鴻飛劍眉一軒似要發作,又平心靜氣道:「你且說說武林盟,如何要在五日內追戮我天狼幫中人。」
偷心狐女冷冷道:「剛才我自動要告訴你,你偏不聽,現在你要我講,我偏不講。」
黃鴻飛虎目一瞪,揚起天狼劍,劍訣一領,抱元守一,含蓄待發,道:「你今日不交代個清楚,就休想擅離此地一步。」
偷心狐女突然一陣仰天大笑,笑聲中,花枝亂顫,那充滿了性感的誘人胴體令人有一種意亂神迷的感覺。
黃鴻飛連忙收住心神,冷喝道:「偷心狐女,你笑什麼,別以為我傷不了你。」
偷心狐女住了笑聲,幽幽道:「剛才你不就傷了我?」
黃鴻飛喝道:「少廢話,你是講是不講。」
偷心狐女吃吃盪笑道:「你凶什麼!請你別忘了你已經吃下了我的無形之毒,隨時都可以叫你發作暴死。」
黃鴻飛一點也不怕她之恐嚇,昂然道:「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偷心狐女嬌聲道:「你憑什麼叫我活不了。」
黃鴻飛冷冷道:「我在沒死之前.必先搏殺你。」
偷心狐女突然道:「哎唷!我又沒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為什麼非殺了我不可呢?難道你一點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力?」
黃鴻飛已是非常不耐,道:「英雄視生命如為糞土,我做最後警告,再不答活,我就殺了你……」
說著,劍訣一領,擺出神狼吐舌之式,就要出手。
偷心孤女自然知利害,芳肩輕移,連退了五六步,道:「我說,我說,反正你遲早亦必須知道的。不過你有沒有想到你死了之後,天狼派亦就瓦解了,而且天狼神魔和你師父就將永遠含冤九泉……」
黃鴻飛當場一呆,為之語塞,暗自忖道:是啊!祖師爺跟師父以及天狼派若干長老的深仇,還有師妹宋錦鶯忍受那奇恥大辱,落得那般凄慘的自殺,為的是什麼啊!我不能現在就死……
思忖間雙眼暴出仇恨的怒熾,咬牙切齒道:「我不能死,我沒那麼簡單就死。偷心狐女,你且說出為何武林盟會與我天狼幫為敵,我今日就放過你。」
偷心狐女冷哼一聲道:「黃鴻飛.我並不是怕了你,今日不殺你,亦就是奉命行事而已。坦白告訴你,要不是我師父的旨意說不殺你,試想你現在焉有命在。」
黃鴻飛又是一愕,心想:是啊,她要是乘著自己剛才昏迷之中,要取自己性命,此刻自己尚能活命嗎?
想到此地,他又感到十分迷惘。徐徐道:「你剛才不殺我,現在就是任何人要殺我亦不可能了,你師父到底是誰?就算我欠他一筆債就是了……」
偷心狐女並不理他,繼續道:「你可知道你們天狼派,天狼神魔師徒是被武林九大門派聯盟所謀害的?」
黃鴻飛道:「這個我知道。」
偷心狐女又道:「難道你不想找他們報仇。」
黃鴻飛道:「有仇不報非君子,黃鴻飛不能不雪此恨……」
偷心狐女打斷他的話語介面道:「此時你的身份已經暴露,你試想武林盟還會放過你,讓你組織起天狼幫,然後再去找他們尋仇嗎?」
驀在此刻——
「阿彌陀佛……」一聲低沉有如洪鐘的佛號揚起。
偷心狐女臉色驟變,身形一閃,已是消失殿外。
黃鴻飛措手攔阻不及,追出二三步,已是不見偷心狐女的去向。
「阿彌陀佛。」黃鴻飛警覺地用天狼劍護住全身,電轉過身子。
「萬年神龜!」
不知幾時,破舊大殿中已然站立了一位手提一串佛珠,白眉慈眸,雪髯過胸的萬年神龜大空和尚。
萬年神龜大空和尚,神色肅穆,合十道:「施主可真是天狼神魔的傳徒?」
黃鴻飛自上次開封古城外荒廢客棧中,施展「狼形十三式」的「神狼擺尾」和萬年神龜大空和尚交手失敗之後,已然體會領悟出「狼形十三式」的上乘境界,此時再度見面,不禁心底湧出一股爭強好勝的心理。
此時見萬年神龜大空和尚一派莊嚴肅穆的問話,不敢有失風度地收起天狼劍,拱手作禮道:「不敢,天狼神魔乃在下……」
言至半途,驀然想起方才偷心狐女方才臨走的話語:「此時你身份已暴露,你試想武林盟中人還會放過你……」
心念至此,臉色倏變,冷冷道:「你可是少林萬年神龜大空和尚。」
萬年神龜大空和尚何等樣人,方才黃鴻飛臉部的瞬息變化,豈能逃過他的銳利法眼,當下宣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老衲方外之人,歸隱多年,久已不用法號,萬年神龜是昔年江湖武林朋友所稱.敢問施主可就是最近崛起江湖,連續挫敗我神州七傑的天狼派弟子,黃鴻飛?」
黃鴻飛冷冷道:「何必明知故問?」
萬年神龜大空和尚,仍面不改色,慈聲道:「施主已得天狼神魔衣缽真傳,劍術已臻絕境。唯心意六神,浮動不定,容易為事所惑,倘能再修得正宗心法,奠定定方,則武功之途境方無可限量。」
黃鴻飛心內一駭,暗自忖道:好銳利的眼神!一語驚醒夢中人,黃鴻飛為他一語點醒,亦深深的感覺出自己心神的確太過浮躁,定力太弱,不禁暗中更加感佩。
萬年神龜大空和尚見自己話語已然打動黃鴻飛心志,當下宣道:「善哉!善哉!施主天秉異於常人,只是殺伐之氣太重……」
黃鴻飛雖然內心對萬年神龜有著無限的感佩,但他同樣的對於這突然出現的武林名宿存著戒心。偷心狐女的話語,亦不斷的在耳際繚繞。
於是他打斷了萬年神龜大空和尚的話語,冷冰冰道:「萬年神龜,你且別管我是誰的傳徒,請問你此次啟關下山,前來涉足武林是非,用意何在?」
萬年神龜詰詰道:「這……」
黃鴻飛見他一時答不出話來,愈加懷疑萬年神龜之來意不善,冷嘲道:「大空和尚,你是想來殺我滅口。」
萬年神龜臉色微變道:「罪過罪過!老衲絕對不敢造此殺孽……」
黃鴻飛得理不饒人,冷冷道:「就是你不在今日殺我,我亦不會放過你們。」
萬年神龜大空和尚,臉色驟變道:「阿彌陀佛,罪孽,罪孽!仇怨宜解不宜結,恩恩怨怨,殺戮循環。昔年天狼神魔亦是殺機鋒芒太露,故而導致無底深谷……」
黃鴻飛回想起祖師爺天狼神魔被害一幕,連帶想起了天狼派跟武林盟一段恩怨,心緒激動,道:「住嘴,為何你不說那是武林九大門派,卑鄙下流的謀殺……」
萬年神龜合十道:「昔年一段過節,錯在雙方。雖然我曾參與,但後來,老衲並不知武林盟會那麼……」
萬年神龜大空和尚似是感到內疚,默默的低下頭來。
黃鴻飛激動的道:「就算我祖師爺曾經殺戮你們少林三十四位門下,但我師父和師叔們何辜,竟而一併遭受圍戮殺害。」
萬年神龜突然精神一震,道:「你不是天狼神魔傳徒,那麼你是……」
黃鴻飛忽然發覺失言,但他那倔強的性格,立時告訴自己,道:「反正自己身份遲早必為人知,與武林盟對峙的局勢亦將難免,何必再加隱瞞。」
遂憤憤道:「我是天狼老人百里揚毒傳徒,天狼神魔乃是在下師祖,現在是天狼幫掌門人。昔年的血債,加上這代的仇怨,都要在我的手上討回。」
萬年神龜壽目微合,喃喃道:「阿彌陀佛,想不到百里揚毒墜入無底谷后確是沒死……阿彌陀佛。」
隨即神目一瞪,道:「天狼老人百里揚毒確是沒死?」
黃鴻飛狂笑道:「無底谷一役,你們武林盟滿以為那次趕盡殺絕的謀殺,做得天衣無縫,但你們絕想不到我師父沒死,甚至我祖師天狼神魔亦沒喪命吧!」
萬年神龜聞言,倒退了兩步,臉色驟變,脫口驚詫道:「天狼神魔還沒死。」
黃鴻飛看在眼裡,愈加覺得他是做賊心虛,當下冷笑一聲,道:「怎麼了,心寒膽戰。」
萬年神龜大空和尚面對黃鴻飛那充滿敵意眼光,慌忙道:「施主,請別誤會。老衲自認無甚虧心事,豈會膽怯之有,何況令師百里揚毒,還有一段……施主,你是說天狼神魔還存在世間。」
黃鴻飛雙眼赤紅,殺機畢露,狂笑道:「我師祖要是尚活在世上,怎麼容得你們這批偽仁假善之輩,如此猖狂,天狼派亦不必被你們逼得走投無路,死的死,亡的亡……師妹,你真是太凄慘了,為兄今日就為你復仇,我要殺盡這批沽名釣譽之徒……」
萬年神龜見狀,急道:「施主,請聽老衲一言……」
黃鴻飛大喝道:「不必說了,我今日就一會神州七傑之首,看看你們昔日是憑什麼逼得我天狼派,走上滅絕之道……」
語聲中,「唰」天狼劍再度出鞘,蓄勢待發。
萬年神龜臉色微變,顫聲道:「天狼神魔又是怎麼死的?」
黃鴻飛厲聲道:「告訴你吧,我師父跟師祖完全是間接被你們謀害而死,忍受人間最凄慘的煎熬,含怨而亡,尤其我師父的含恨,完全是被你們少林寺逼死的,為的僅是一顆『歸元丹』……哈哈哈哈!……要不是你們少林寺那批臭和尚,我們將及時挽回我師父的生命……他老人家亦太可憐了……師父你眼看吧,弟子今日就向中原武林道挑戰。」
狂笑聲中,一式神狼擺尾挾著雷霆萬鈞之勢,電掃而出。
兩人相距又近,黃鴻飛又是突然的出擊,任是你多強多高亦難擋得這凌厲兇狠至極的一招。
萬年神龜大空和尚不愧為當代名宿,只見他雙掌連翻,剎那問,拍出了幾十縷的綿柔嘶嘶勁氣,身形悠然暴退五丈,從那迅快絕倫的漫天劍影中穿出,儘是如此亦是驚險莫狀。
這看似平凡的一擊,其實黃鴻飛已施展出天狼十三式的「神狼擺尾」無匹劍勢的十八項神奇變化。換句話說,萬年神龜大空和尚已是在天狼劍快狠的變化中安然脫身而出。
黃鴻飛自上次荒廢客棧中與萬年神龜過手兩招之後,就覺出大空和尚功力之深奧,是生平所罕見之勁敵,所以這次出手搶儘先機。
豈知劍式一發,只覺一股沉重的壓力,逼得自己有點窒息之感。「神狼擺尾」劍勢,雖能迅快出手,但劍勢出手剎那,已被逼得向外一偏,稍微停滯了一下,隨之擊出劍式,好像擊在無人之境,一片空虛,毫無阻力,所變幻出的招式已然全部落空。
黃鴻飛這一驚非同小可,暗自忖道:「這是什麼功夫?」
其實黃鴻飛哪裡知道萬年神龜大空和尚,早就對他有所防備,在他還沒有出手之前,已運聚少林獨門「大乘金鋼護身罩氣」,護住全身百骸,同時在他劍式出擊的瞬間,拍出了佛門最上乘的「達摩神功」內家勁力,一一化解開天狼神劍的招式。萬年神龜大空和尚,飄退三丈,雪眉緊鎖,神目中暴露一股凌人殺機,但瞬即消失,沉聲道:「阿彌陀佛,貧僧已避開四十年未開殺式,施主別逼我破戒……」
黃鴻飛一擊不中,微微一愕,不禁激起一絲逞強好勝之心,大喝一聲,道:「萬年神龜,再接我一招『野狼橫飛』試試……」
話聲中,天狼劍當胸一抱,左手手掌抵住劍背,運勁就欲推出。
「且慢動手。」
萬年神龜,精湛雙眸吐露一絲異彩,緩緩說道:「黃施主,老衲看你生就一副傲骨將相,應為大英雄、大豪傑的領袖人物,沒想到你卻是這麼魯莽、昏庸,不明是非皂白,真太令老衲寒心,就是百里揚毒兄,泉下有知,亦將死不瞑目……」
黃鴻飛自和偷心狐女一番對話之後,不知不覺中,對武林盟中人,激發起一種厭惡之感,萬年神龜大空和尚的驟然出現,直覺中,就認為他是謀害天狼神魔等的兇手之一,非與他動手不可。但潛伏在他內心深處的另外一種心理,則覺得面前這位古稀清癯武林名宿,全身煥發著一股令人不可侵犯的凜然正氣,而不敢正觀。
就這樣的兩種互相矛盾的心理,在心底深處,做著天人交戰著。
此時,聽得萬年神龜大空和尚,一席清朗震耳言語之後,不禁精神為之一振,惱悔中,清醒了不少。暗自忖道:「自己怎麼今日變得如此心浮氣動,精神恍惚……」
萬年神龜大空和尚,話聲頓了一頓,又道:「施主一味蓄意報仇,你可知兇手是誰,主謀何人?」
黃鴻飛又是一愕,暗道:「是啊!自己一味痛恨的想為師門雪恥復仇,迄今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談何復仇雪恨,自己絕不能殺盡天下武林九大門派的人……」
想到此地,不禁沮喪地垂下頭來,天狼劍亦不自覺的平垂下來,凝神靜待萬年神龜大空和尚的話語。
萬年神龜大空和尚見黃鴻飛眼中那股暴戾之氣,已然消失,輕吐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輕聲道:「昔年天狼神魔師徒被圍剿於無底谷一段公案,參與其事者,幾乎包羅整個武林各大門派。但其中卻牽涉著一件極大的陰謀……」
黃鴻飛聞言,不禁又是精神一振,脫口道:「在下知道我師祖們被謀害,是武林各大門派的聯手攻擊,卻不知尚有牽涉什麼陰謀存在……」
萬年神龜輕嘆了一聲,道:「這段武林秘密,非但你不知道其中底細,甚至參與其事的一干武林各大門派高手,都是被人陰謀利用,而不自覺,甚至連我在內也被蒙蔽在其陰謀中。要不是事後,我偶然的發現蛛絲馬跡,再深加追究,到今日我還是蒙在五里霧中,認為圍剿殺害天狼神魔師徒是件理所當然的事……」
黃鴻飛震駭道:「我師祖他們是被人陰謀所害的……」
萬年神龜長嘆一聲,道:「這尚是一件懸案,在事情未弄清楚以前,我不敢深言其他,只是天狼神魔師徒十三人生命,實在死得太冤枉了。」
黃鴻飛心胸湧起一陣酸澀之感,激動道:「我師祖天狼神魔是被誰所謀害,主謀是誰?」
萬年神龜喟然嘆道:「我若是知道主謀是誰,今日也不必在這裡吁短嘆長,而讓真兇一人逍遙法外,束手無策……為了當年錯手重傷了天狼老人百里揚毒,老衲潛心悔過,自行封山面壁閉關四十年,已是受到良心的譴責,無一日不是引以為念……黃施主你是說,百里揚毒無底谷一役之後尚沒死……」
黃鴻飛激動道:「我師父百里揚毒無底谷浴血一戰之後,身受殘傷,苟延殘喘的拖命在天狼谷中,偷生了四十年的凄慘的歲月。為了得不到一顆歸元丹,無法療治體內殘疾……最後只落得在毫無抵抗力下,被人一掌震死……唉!」說著,將經過情形簡述一遍。
語至此處,他那哀傷,隱含淚漬的眸中,暴出一股駭人的煞氣,切齒道:「兇手,我絕不放過你,我師父被你殘害兩次,想不到你仍不放過他那癱瘓的殘生,再加以殺害……大空和尚,你真的不知兇手是誰?」
萬年神龜大空和尚暗道:「天狼谷中,那兩具無名的男女死屍,本是我最先發現。當時我見到時並未太過腐爛,我曾懷疑到是他……沒想到真的會是百里揚毒……罪過,罪過,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為我而死,唉……劫數劫數,當年貧僧雖然震傷了他,卻暗中放了他一條生路,沒想到四十年後,仍然沒法逃過厄運。」
黃鴻飛見萬年神龜大空和尚沒答自己的話題,復又提高聲音,道:「萬年神龜,你可知是誰殺害我師父百里揚毒?」
萬年神龜大空和尚沉思了一會,道:「我雖然不知你師父和奶媽是被誰殺害,但我可斷定殺害百里揚毒的兇手,就是昔年主謀害死你師祖和你師叔等的同是一人……」
黃鴻飛道:「這你如何知道兇手是同一個人。」
萬年神龜大空和尚,道:「我發現百里揚毒和你奶媽的屍首時侯,曾仔細的檢查了一下。我發覺他們皆是被一種極其霸道的陰功,以重手法震斷心脈而亡。那種手法跟四十年前,一些被突襲擊斃的武林高手死狀極其相近……」
說著微微頓了一頓,繼續道:「貧僧就是沒有得到有力之罪證,故仍不敢作太深入的追究……」
黃鴻飛道:「為何你不將這些事,公諸武林,讓大家去著手調查。」
萬年神龜道:「這你有所不知,要是我將此事公諸武林,非但不能挽救蒼生,反而要掀起一場空前浩劫,不知要有多少英雄豪傑要為此喪生。」
黃鴻飛不禁一呆,道:「這又作何解?」
萬年神龜大空和尚道:「到目前為止,我已然暗中調查了將近四十年的時間,都還沒敢確定主凶是誰,由此你就可知其人之狡猾,圓滑,兇狠之非同一般了。何況昔年,我僅得知一些蛛絲馬跡而已,要是我將此陰謀公佈於武林,不知將要震撼多少人心,同時我明敵暗,要是就此打草驚蛇,非但要給兇手有了遁逃之機,以他那種狡猾狼狠的凶性,不知又有多少武林同道,要在暗中遭受謀殺,我之所以沒有宣布真情,仍是要叫凶謀自己認為天衣無縫,他的殘酷陰謀已然得逞,然後暗中調查之……」
黃鴻飛道:「大師你閉關四十年,又如何去調查法?」
萬年神龜大空和尚道:「昔年我雖忝居神州七傑之首,但自忖功力、智力卻非凶謀之敵,一方面又不能聲張,一方面自知不敵於人。故假借閉關,一面潛心悔過,一面苦研破敵之法,暗中收容,調教了衣缽傳人,暗中繼續調查此案真情。」
黃鴻飛聽了這一番言語,才長吁一口氣忖道:原來曹華卻是負了這麼大的雙重任務,才會為了掩蔽自己的身份,而不惜武林同道的生命,自己以前的確是錯怪他了……
想到此處,不禁憶起了曹華在荒廢客棧中,中毒生命垂危的一幕,這時不禁對他發出一種敬慕連帶惻隱之心,不禁脫口道:「曹兄,不知現在生命如何?」
萬年神龜目光凝注在黃鴻飛的臉上一會,才喟嘆一聲,道:「華兒身遭劇毒,早已深入心脈百骸,雖經我耗費十年的功力,運用佛門神功除去體內劇毒,性命已得保全,但全身功力卻要全遭報廢,神智不清。」
黃鴻飛是個血性男兒,自從知道曹華是武林盟中人之後,已然對他另眼看待。此時明了他另負有調查天狼派血仇真情之使命,更加對他無比的感激。此時知道曹華武功全部被廢之後,不禁一陣難過,悻悻道:「曹兄這種大義之道,黃某無限的欽佩,他對天狼派的德澤,我僅以代表天狼派,永銘五衷。」
萬年神龜亦顯得對愛徒的遭害,感到無限感慨地道:「這亦是天數,想不到華兒大功未成,竟先遭害……施主,你可知貧僧去而後返的用意何在?」
黃鴻飛道:「這個在下不知,極願聆聽賜告。」
萬年神龜大空和尚,眼神露出一股奇異的光芒,凝注在黃鴻飛的臉上,過了半晌,才慢慢道:「我想以你,代替華兒。」
黃鴻飛吃驚道:「要我代替曹華……」
萬年神龜,緩緩一字一句地道:「不錯!貧僧此次追尋你的下落,就是要你取代華兒的身份,我考慮過甚多的人選,也唯有施主你一人能接下此重大任務,不知施主意下……」
黃鴻飛沉吟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混入狐狸幫,為你們武林盟的間諜。」
萬年神龜大空和尚朗聲道:「要施主混入狐狸幫是沒有錯,不過所負的任務,並非做武林盟的內線,當然我亦不敢深信施主會再為武林盟賣力。」
黃鴻飛道:「武林盟對我仇怨有深,當然要我冒險為武林盟出力,那是絕對辦不到的事,你且說說看,或許我會答應你,也說不定。」
萬年神龜嚅嚅道:「武林盟跟你天狼派的一段恩怨,等他日真相大白之後,自然會還你一個公道。只是目前情況,迫於眉睫,施主再不答應與我武林盟合作的話,就只有讓奸人陰謀得逞,眼看著武林的淪滅復亡一途。」
黃鴻飛有點不信,道:「難道單憑一己薄力就能挽救整個武林蒼生?沒有我武林盟就會被消滅不成。」
萬年神龜鄭重其事地嚴肅道:「不錯,目前沒有施主之力,就只有眼看著武林遭劫,陷於沉亡覆滅之途。」
黃鴻飛本來認為萬年神龜大空和尚之言,有點虛誇其詞,豈料他卻是說得那麼真實誠懇,不禁大惑不解道:「這又怎麼說?」
萬年神龜道:「我一時亦無法和你解釋得清楚,而且現在也不是解釋的時侯。但問你答應不答應與武林盟攜手合作,共殲頑敵……」
黃鴻飛道:「你今日不說清楚,就休想我天狼派會跟你武林盟合作。」
萬年神龜見黃鴻飛如此頑冥不化,輕嘆一聲道:「施主不願意相助於貧僧,我亦不能相強,倘施主三日之內回心轉意,貧僧還是竭誠歡迎……老衲就此告退了。」
言罷微擺肥袖,人已到了古殿之外。
黃鴻飛突然喝道:「慢著!」
萬年神龜大空和尚止住身形,回首道:「怎麼,施主答應了?」
黃鴻飛沉聲道:「請大師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再作答覆。」
萬年神龜面露喜色,道:「施主請發問吧!」
黃鴻飛道:「適才我跟狐狸幫偷心狐女的一番對話,你是否聽到了?」
萬年神龜,道:「貧僧已追隨跟蹤你們一行人三日夜了,施主襄陽城下搏殺千毒魔王一幕,及至偷心狐女奉狐狸幫主人之命,乘機偷襲你,在你昏迷之中搜去天狼旗,及至偷心狐女去而復還的一幕,貧僧皆在左近……」
黃鴻飛脫口驚呼,道:「什麼!天狼旗落入狐狸幫主人之手大師可知……」
萬年神龜答道:「天狼旗一出,號令天下,唯我獨尊,無敢不從……這貧僧豈會有不知曉之理。」
黃鴻飛詫異道:「大師既知天狼旗的利害關鍵,如何束手,讓狐狸幫掠奪去。再說我和千毒魔王拼搏,是我後力不繼,中毒倒地,大師如何說我是被偷心狐女偷襲?」
萬年神龜神秘一笑道:「施主跟千毒魔王交手、過招的那一剎那,貧僧一直在旁凝功戒備,以防施主不敵時,準備出手。但我見千毒魔王雖然毒術厲害無匹,施主的凌厲絕速劍法卻不容他有餘暇反手施毒的機會,再者施主手中所持的天狼劍確有怯毒避邪之功,所有散布餘毒完全沒有傷害到施主,直至施主力歇,身體落地的一剎那,一旁窺視已久的偷心狐女卻突然出手,施展隔空點穴的功夫,點住了你左腿俞焦穴,本來你施展天狼十三式時已經耗費了太多的真元,她又是在施主摔落地上剎那出手,所以施主才會誤以為是中了千毒魔王的劇毒。」
黃鴻飛一回想當時情況,的確跟萬年神龜所講十分吻合,又脫口道:「那後來她又怎麼搏殺千毒魔王而後又把天狼劍和千毒魔王的首級擺到這地方來?」
萬年神龜笑道:「你以為千毒魔王就是偷心狐女所殺嗎?」
黃鴻飛驚道:「千毒魔王不是偷心狐女所殺?」
萬年神龜道:「千毒魔王金赤練首級是她砍下的沒錯,但千毒魔王卻是狐狸幫北方熊王康來馨和王者二十四狐所捕殺的,要知像千毒魔王那樣兇狠,歹毒的魔頭,雖然受到你天狼劍重創。之後,以他那一種霸道無匹的毒術和深厚的武功,縱然再來數千名一般武功高手,亦不能叫他乖乖伏首受誅,何況他重創之後,暴戾兇狠之性,完全暴發無遺,憑藉偷心狐女就要戮殺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是北方熊王和王者二十四狐接受暗示,儘力圍殺之下,亦讓千毒魔王臨死之前毒傷了七位王者之狐。」
黃鴻飛聽得瞪目吐舌,道:「要是千毒魔王不在重創之後,帶劍遁逃,反手繼續撲擊,我今日哪還有命在……」
萬年神龜道:「也許是千毒魔王合該壽終正寢,就在你呼叫他的名字,猝然出手那一瞬間,他已發現甚多伏兵,一時間他又分不清敵我,所以在重創之後,就準備拖命遁逃,也許他若不受你那天狼十三式重創,命在垂危,而失去利用價值,狐狸幫主也不會示意北方熊王和王者二十四狐戮殺他……換句話說你若非在一擊之下得手的話,那後果就不堪想象了。」
黃鴻飛聽得瞪目咋舌,道:「僥倖。」
一會兒,才道:「那麼大師眼巴巴的看著偷心狐女搜去天狼旗而不出手阻止,難道不知狐狸幫得去之後,利用天狼旗來控制整個中原武林的後果嗎?」
萬年神龜道:「這嚴重後果,我怎會有不知曉之理,諒天狼旗落人狐狸幫主之手,他在短期之間亦不敢使用,而且天狼旗之被奪,剛好是在郁師侄的算計之中……」
黃鴻飛驚叫道:「這樣說來,你們是叫我天狼旗故意被奪,大師勸我代替曹華身份亦是郁步瑤的意思了。」
萬年神龜訕訕道:「不蹣施主說,貧僧的做法,仍是按照瑤侄女所指示的去做。貧僧深信,如此做為,必有她的謀略,何況貧僧亦自忖很難在狐狸幫主和偷心狐女,北方熊王和王者二十四狐一群高手中,奪回天狼旗而安然脫身……」
黃鴻飛道:「大師可知狐狸幫主為何不乘我昏迷之中。殺害我的生命……」
萬年神龜,道:「也許狐狸幫主認為你尚有被利用的價值,或許……他對你有某種關係不能對你下手,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郁師侄的算計中。」
黃鴻飛大叫一聲,道:「又是在郁步瑤的算計中,難道她真是神仙,有未卜先知之能,什麼事她都事先知道,要是狐狸幫主一轉心意,我的生命豈不就白白斷送在她的算計中……」
萬年神龜訥訥道:「這的確是在郁師侄的算計中,好像她就是冥冥中的主宰,什麼事她都事先知道而且告訴了老衲……」
黃鴻飛不悅道:「好了,好了,就算她真有未卜先知之能好了,不過以她這種做法,未免太玩忽人命……」
萬年神龜道:「施主若無它事,老衲就此告退!貧僧的所託之事,施主若有意參加,貧僧隨時在洛陽將軍府恭聆佳音。但切記這是你我及郁侄女之間的默契,對任何人千萬別提及此事。」
黃鴻飛道:「此事待我考慮三日,三日之內必親臨將軍府為你作復。」
萬年神龜道:「既然如此,貧僧就此告辭。最後奉勸一句,下次與偷心狐女見面時,最好莫與她多作談話,須知西藏密宗攝魂術能在無形之中,使人意亂眩迷,功力再高的高手亦要遭受迷亂。今日若非貧僧以禪門神音為施主澄心濾氣,恐怕施主此刻已投效在狐狸幫麾下,唯一應付之法是速戰速決,望施主慎之、戒之……」
語聲中,幾個縱躍,萬年神龜已然消失在那黯淡的夜色之中。
夜色蒼茫。
周遭又恢復一片令人窒息的寧寂。
這原本破舊的殿宇屋檐下,僅剩下黃鴻飛一人,喃喃自語道:「難道我答應或不答應與武林盟合作,也在郁步瑤的預測中?」
聯想到今夜所發生的事情,自己的出生人死,真像是一場夢,南柯一夢。
他情不自禁的仰望蒼穹,對著蒼暗的天際,自語道:「我是在做夢嗎?」
良久……他啞然地露出一絲苦笑。
驀在此刻……遙遠處,隱約傳來五更鼓響和晨雞報曉的嗚叫。
他才猶如夢中驚醒般地,發現東方已吐露魚肚白色。
漫漫長夜已然過去,接著又是一個黎明的開始。
這時他才想起黃狼八護法還在城西隆盛客棧等候自己,想到此處,不禁歸心似箭,倏地展開絕頂輕功,直奔襄陽城而去。
黃鴻飛此刻輕功,已是達到巔峰之境,一經全力施展開來,疾若星火電掣,一條身影就像是翔空鵬鳥,橫空飛行。
片刻時辰,已然回到了襄陽城下。
只見城內城外熙熙攘攘,販夫走卒,舉目皆是——原來是碰上了趕集日子。
雖然僅在拂曉時分,已經是商販聚集,車水馬龍,熱鬧喧囂已極。黃鴻飛唯恐驚俗駭眾,於是停斂下了輕功,隨著進出城內的人馬,信步沿著街道,向隆盛客棧的方向走去。
黃鴻飛自幼生長在天狼谷中,完全是過著深山幽居的生活,甚少與這塵世接觸,此時見到好熱鬧的趕早集場面,不禁也起了隨俗的心理,跟著在人群中,穿梭遊盪。
雖然那一身華貴錦繡的衣袍,背負長劍,卻滿面鬍髭,看起來極不相配,曾引起不少路人投以好奇一瞥,但他也並不介意,盡情的玩樂,顧盼觀賞著大街小巷的繁榮景象,等他回到隆盛客棧已是寅卯時分了。
他一踏進客棧大門,只見顧客盈門,高朋滿座,三教九流,嘈雜一片。
原來這家客棧兼營著酒樓生意,又碰上趕集日子,所以一大清早就告客滿。
黃鴻飛舉目一掃眾酒客,並不見黃狼八護法在座,心想,他們也真忠厚,自己要他們少露面,他們就不出來……
心裡這樣一想,漫不經意的避開眾酒客,轉到後院,沿著廂房迴廊,來到自己包下的房間門前。
只見黃狼八護法的住宿房門緊閉,毫無動靜,心想:難道他們還在睡覺不成?
思想問輕輕的叩敲了幾下房門,但聽裡面一聲粗啞的女人聲音應道:「來啦!來啦!」
黃鴻飛,眉頭一皺,忖道:「怎麼會有女人的聲音在裡面?」
突然房門一開,裡面探出一位臃腫肥胖的女人,一看黃鴻飛那身打扮,好像吃了一驚,退後一步把門關成一道細縫,問道:「你……找誰呀?」
黃鴻飛微怔,道:「我找八位朋友,你是……」
「我們這裡沒有你的八位朋友!」
說著「砰」一聲,那肥胖婦人一把把門關上。
黃鴻飛微微一愕,以為自己找錯了房間,正想離開。
忽見迎面走來滿堆著笑臉的掌柜的,說道:「大爺,你老回來了!你那八位朋友老爺們,在一個時辰前,已經走了。這房間剛剛租給別人,你老是曉得我們做生意的……」
黃鴻飛劍眉一軒,問道:「他們怎麼走了?」
掌柜的躬身道:「八位老爺們在一個時辰前,一位和尚送來了一封信,說要找大爺你,八位大爺看過信之後,就吩咐小的結付帳目,收拾行李就走了,並留下一封信說要等大爺回來,才給你,並說不知道大爺什麼時候回來。想不到大爺這麼快就回來了,喏,這就是八位大爺們留下的信……」
黃鴻飛打開字條一看,只見上面僅僅簡單寫了幾個字:謹呈幫主鑒,屬下等恭候大駕未歸,代為赴約青竹坡萬人冢,見字請速趕赴。
黃鴻飛者罷好生納悶,忖道:「這字條好像是臨走時匆匆留寫的,到底是有什麼事,值得他們這麼匆忙趕去,連事情亦不能交待清楚?一位和尚……一位和尚指名要找我,會不會是萬年神龜大空和尚……不,不可能。他在半個時辰前還跟自己在那荒郊破舊大殿中談話……」
黃鴻飛除了認識萬年神龜大空和尚是出家人之外,自忖並不認識有空門中人,怎會有一位和尚前來造訪,又有什麼事會叫黃狼八護法這麼匆匆趕赴。
想到此處,感到十分疑惑不解,當下向客棧掌柜問清了青竹坡萬人冢的去處,備了牲口,立時直奔青竹坡。
青竹坡是距離襄陽城約二十多裡外的一個偏僻的荒郊,人煙罕至的一座墳場。
黃鴻飛縱馬來到此地,遙望眼前那一片茂密竹林,和成千成萬的墳冢,新墳舊墓,琳琅滿目,再加上片片修竹迎風搖曳,發出陣陣吱吱的響聲,刺耳難聽。
雖然時序大白天里,不禁亦令人有種陰氣森森,鬼影憧憧的感覺,迎風搖曳的竹枝,就有點像是招魂攝魄的鬼魂手爪,在向你招手歷笑。
黃鴻飛躊躇了一會,不敢大意地緩緩撥騎前進。
驀在此刻——從那片墳場竹林里傳出一聲,極其凄厲,類似鬼泣嗥叫之聲,尾音拖得很長……
黃鴻飛聽得一陣毛骨悚然,心寒膽戰。
但他隨即想到了黃狼八護法的生命安危,驀地一聲長嘯,縱身直向那聲音的傳出方向撲去。
幾個縱躍,黃鴻飛已來到一座巨大的舊式陵墓之前,按自己敏銳的耳力辨出,剛才那聲凄厲刺耳的慘叫,該就是從這座巨墳後面傳來……
黃鴻飛知道事不容遲,猛然凝提一口真氣,飛身躍上巨墳頂上一塊長滿野草荊棘的石板上。
豈知腳尖剛一接觸石板,倏地一陣腥臭之味,撲鼻而人,一條人影捷速的撲擊過來……
黃鴻飛此時的功力已是登峰造極,他匆忙中,來不及看清撲來若的面目,雙掌猛地一揚,擊出一股凌寒刺骨的勁風,直迎來敵。
極巨掌勁捲起一陣灰塵飛揚過處,一聲凄厲慘叫……
一條身影直被震得口噴鮮血,軀體飛開二丈開外,一動不動。
黃鴻飛兩道棱寒眸光,疾速瞥掃過去……
不禁由心底冒出一股冷氣,機靈靈地打了幾個寒噤,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原來他所接觸到的是一副極其凄厲恐怖的圖畫——
映現眼帘的是一具具的衣衫破碎,死狀極慘的屍體。殘肢斷臂,肝腸外流,有的腦蓋進裂,面目稀爛,有的橫腰而斬。
一灘灘,一泊泊的鮮血,一具具橫七豎八的死屍,填滿了一個四方周圍約十丈左右的草地。
更駭人的是那些新鮮死屍,竟然都被野獸生生的啃剝過一般,形狀之慘,令人毛骨悚然。
再看剛才被自己擊斃的怪物,竟是一個衣衫都已腐爛碎裂,滿身污穢,瘦骨嶙峋,蓬鬆散亂的長發,一雙剩下皮包骨鬼爪似的手,競拿著一條死屍的斷臂,形狀就像是傳言中的殭屍怪物。
很顯然的那二十幾具的殘缺屍體,就是被那怪物啃食過的,黃鴻飛從二十幾具屍體的衣著,看出黃狼八護法並未在內,不禁稍為寬心。
驀在此刻——那殭屍怪物,突然蠢動了一下,又翻身站了起來,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暴露一股野獸般的凶光,盯視著場中的黃鴻飛。
黃鴻飛一接觸那深凹眼睛內的怪睛,不禁起了一陣寒慄,倒退了三步。
那殭屍怪物,突然從那腥臭的血盆大嘴中,發出一陣鬼魅般的怪笑——
「嘻嘻嘻……啾!啾!啾!」駭人的怪笑中,那殭屍怪物,一步,一步的直向黃鴻飛移來。
黃鴻飛暗道一聲:「糟糕!」
啾!啾!一陣使人心悸的怪叫響起。那殭屍怪物,白骨似的軀體,已如一陣旋風般,直撲過來。
黃鴻飛心中大駭,「呼呼」雙掌齊揚——
兩股蘊含夫狼十三式的凌厲掌勁,捲起剛猛無儔的勁飆,直向那懸空的身子擊去……
一聲如同鬼哭狼嚎的嗥叫聲中,那殭屍怪物的身體直被震飛兩丈外。
但那殭屍怪物,猶像是會武功一般,在空中的身子,連翻了兩個跟斗,輕輕的飄落地面。
黃鴻飛看得心內一怔,沒來得及轉念。
一聲怪叫,那殭屍怪物,鋒利的怪爪箕張,帶著一陣腥臭,又電速的撲擊過來。
黃鴻飛心內大駭,雙掌運足十成勁力直劈過去——
哪知這次那殭屍怪物猶似會武功的武林高手一般,靈巧地避開黃鴻飛的剛猛掌力,身形一偏,一雙鬼爪般的怪手,連連扇動,帶著一陣陰寒的勁氣,橫腰抓到。
黃鴻飛這一驚非同小可,雙掌一挫,連續打出十多式天狼掌法,帶著強力的勁道電擊過去。
殭屍怪物一陣嗥吼怪叫,那瘦骨磷磷的身軀上,立時中了數掌,但他好像是不怕掌擊一般,一雙鬼爪更加兇猛,快速的抓擊。
而且每一抓一擊都含有內家高手般的強猛勁道,並且好像是有招式般的攻擊。
黃鴻飛初時只當殭屍怪物的撲擊是鬼魅般的抓擊,哪知漸漸感到這怪物的鬼爪攻擊是很有章法的次序,而且攻擊的速度越來越快,勁道愈來愈強,完全是一個內家高手的攻法。
他不禁豪興大發,長嘯一聲,倏地展開天狼掌法,與其展開一連串的拼搏,一方面亦仔細的觀察著殭屍怪物的攻擊招式。
黃鴻飛不看不打緊,越打疑慮越深,原來那殭屍怪物所擊出的招式,完全是武當派的天雷掌法,一抓一探之間,皆蘊含著詭奧的變化。
驀然,殭屍怪物一聲啾啾鬼叫,一雙鬼爪驟翻,一式「雷鳴電閃」,挾著一陣強勁掌風擊到。黃鴻飛與他對拆了將近百招,心內驚嚇亦漸漸平和下來,信心大增,見狀大喝一聲,一式「野狼怒吼」,左手倏沉,疾扣殭屍怪物左腕「曲池穴」,右掌當胸快速擊出一股雄勁掌力——
「砰」,一聲沉重脆響——
殭屍怪物慘叫一聲,被黃鴻飛力逾千鈞的掌力當胸擊中,直翻出丈外,「叭噠!」一聲摔個四腳朝天。口鼻之間,狂噴出一道鮮血。
黃鴻飛暗自驚叫道:「殭屍也會吐血!」
哪知殭屍怪物亦不因受重傷而收斂兇橫暴戾之氣,翻起身子,一把抓起地上一具死屍,怪嗥一聲,「嘶!嘶!」兩聲,競活生生地把那具屍體撕成兩片,腸肚淋漓的掉露下來。還不容得黃鴻飛動手,「呼!」「呼!」竟將那屍體的殘肢斷骸,一把拋了過來。
黃鴻飛暴喝一聲,道:「孽獐,該死。」
閃開飛擊過來的死屍,雙掌連拍,擊出數股凌厲的掌勁,排山倒海也似的向那殭屍怪物,洶湧過去——
殭屍怪物似知厲害,鬼爪連抖,虛空拍出一股狂風,迎接黃鴻飛的掌勢,整個身子卻暴退出三丈之外。
「蓬」一聲,兩股掌力接在一起,捲起一陣狂風,掃得地面上的死屍殘骸,翻飛亂走。
黃鴻飛沒想到這殭屍怪物,還會臨陣脫逃,不禁一怔。
哪知殭屍怪物,暴退三丈之外,沉陷的眼眶中,怪睛露出一種驚恐、畏懼的神色看了黃鴻飛一眼,突然怪叫一聲,拔腿就往墳后竹林叢中遁去。
黃鴻飛大喝一聲,道:「畜牲,哪裡走!」
身形陡然升空而起,拔高三丈,一式天鳥行空,疾如蒼鷹飛隼的疾撲過去。
殭屍怪物身法亦不慢,瞬息間,已逃過好幾十座墳頭,驀見黃鴻飛凌空撲下,「吱」地怪叫一聲,黝黑鬼爪,猛向空中亂抓一陣。
黃鴻飛哪裡還容得他逞凶,身在空中,天狼劍猝然出鞘,金光暴閃中,一式「神狼吐舌」已然猝然出手。
又是一聲慘厲嗥叫——
「咔嚓」一聲,殭屍怪物一隻左手怪爪,已然被斬斷掉落在地。
殭屍怪物,惶恐的退出七八步,右手扶著齊腕被斬斷的左臂,一陣畏懼的低聲嗥叫,緩緩的在退步著。
黃鴻飛看在眼裡,似乎起了一種惻隱之心,有點不忍再出手傷害他,但一連想到剛才那殭屍怪物撕毀死屍啃食屍體的那種殘酷兇狠,不禁暗道:「此物不除,不知將要慘害多少生靈……」
心念至此,心下一橫,大喝一聲:「孽畜!納命來……」
天狼劍幻起漫天劍影,挾著絲絲銳利劍氣,一式神狼探爪已然出手,疾襲殭屍怪物——
殭屍怪物似乎對黃鴻飛的神奇劍勢,已起了無比畏懼之心,沒讓黃鴻飛劍式出手,已是驚吼一聲,向身後一堆亂石躲去。
但是仍然遲了一步,一聲非人類的慘吼嗥叫,殭屍怪物的一條骨瘦如柴的右腿已然被砍了下來,同時那瘦骨嶙峋的背部亦被劃開了一道血槽,一股股鮮血,洶湧的狂冒出來——
殭屍怪物那骯髒污穢的身軀,再經淋漓的鮮血和地上的泥土一混雜,委實看起來令人反胃嘔心。黃鴻飛沒想到自己一招天狼絕學,竟沒有殺死這殭屍怪物,微微一怔,倏地殺機畢露,天狼劍緩緩舉起——
殭屍怪物此時似已心知自己已是壽命將盡,驚嚇得拚命連滾帶爬,翻躍了二三座墳頭,嘴中露出陣陣嗥叫,就像是一個人將被殺死之前苦苦哀求,一雙沉凹眼睛,露出一絲惶恐驚懼,哀怨的眸光注視著步步進逼著的黃鴻飛。
黃鴻飛這時反而像是一頭欲擇人而噬的凶獸,殺機狂熾,臉色鐵青,高舉著天狼劍,似是沒有聽到殭屍怪物那驚恐,惶駭,幾近哀求的嗥叫一般,一步一步的進逼著。
驀然,黃鴻飛大喝一聲,天狼劍猝然出手,電擊而去。
就在這.一剎那間,驀聽一聲,驚雷般的大喝,道:「住手!」
一條捷速無比的白影挾著閃閃劍光,已然凌空撲到。
可是為時已遲,一陣臨死之前的凄厲慘嗥響起,殭屍怪物的整個軀體已被黃鴻飛天狼劍劈成三段,頭顱翻滾出二丈之外。
倏在那一瞬間,兩道閃電驚虹般快速的劍光,交接在一起,噴濺出無數的星火,一陣金鐵交鳴的脆響,兩條人影各自退了五六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