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醒來時,銀色的亮光耀目。他發覺自己躺在一個巨大的黑潭邊突出的一塊巨石上。四周,百丈外是高參天齊的絕壁飛崖。那銀色的亮光,發自身畔一個怪人手中,那是一枝銀蕭。
怪人的長相併不唬人,臉上皺紋密布,但慈眉善目,惟一可怪處是他的鬚髮,其白如雪,將他的身軀全行罩庄。他坐在石上,除了發必和臉與手,任何部分亦未露出。
文俊驚一崩而起,怪,先前消失的力量,已經完全恢復,而且更是充沛,他怔在一旁,張目結舌。
「孩子!你坐下。」老人說話了,親切得像父親對兒女。
文俊如受催眠,順著坐下。
「你已經昏迷半月,服下了一顆千年龍菩,終於去盡體內雜質,與你體內的玉漿觸合,你已經可以達到打能生死玄關之境了。」
「謝謝老前輩栽培。」
「你可知道我是誰?」
「晚輩愚昧,請示老前輩仙諱。」「說起來你不會知道,你太年青了,不說也罷。你可知道我要爸爸答允之事么?」
「如老前輩說出,晚輩將儘力而為。」
「那是試你的心地,總算不負所望。可惜!我僅能再活半年,要是假我一年時日,你將成為武林中一代英才。可惜呀!可惜!」
「老前輩具鑼不減英華,怎出此言?」
老人掀開長髯,露出雙足,文俊大吃一驚,那不是足。而是兩根樹枝。老人平靜他說道:「為了這一雙足,我百年來未離黑龍潭半步。時至今日,已經年屆一百八十高齡。半年後將是我油盡燈枯之期,你能墜崖不死,也是有緣。你做骨天生,而心底守正不阿,不輕言諾,可見正是武林難得奇才。克有生之年,將傾力造就你這武林奇才,為武林大放異彩。但你得用力,傾力以赳,不然你將無法由潭底出山,只能老死在這絕地黑龍潭。」
「晚輩恩師仙逝兩年有半,臨終曾要晚輩另投名師,不知晚輩是否可向老前輩執弟子禮?」
「那也好,可是。將來在武林中,你的輩份將駭人聽聞。日後行道江湖,你終不可將我的名號示人,你能力到的話,我就收你為弟子。」
文俊起身肅容,虔誠地跪倒老人身前,行了三跪九叩之禮,肅容說道:「弟子叩見師尊,皇天后土同簽,弟子如違背師父金諭,神明碩之。
「徒兒請在一旁坐下,聽為師一一道來。」
老人仰首向天,悠然神往他說道:「一百卅年前,我與吳天一道及南海一僧在天台山證道:盤桓三月,印證神功。那吳天一道當時乃崑崙一百零八代掌門入,南海一僧乃普駝第一高僧。吳天一道以天罡神功練成九轉玄功,可說功參造化,南海一僧經雷音佛法練成不壞法身。可是他們比起我的浩然正氣,仍差一籌,但他們兩入卻不分上下,嗅念倏生,不該以無上修為,作孤注一擲的拼搏,結果,雙方兩敗俱傷。臨別,各自約定以全部心法傳授弟子,十年後再晤天台。」
說到這兒,他幽幽一嘆,接著說道:「這一別無人遠隔,幽冥異路,實可慨歡。吳天一道於返回崑崙途中失蹤,可能傷發身死,崑崙絕藝自此失傳。南海一僧病倒普陀,從此不談武事,下落無人知悉。我在十年後帶著我那孽徒至天台赴約,僅接到南海一僧送來手書說——
目下正在造就一位俗家弟子,羅技印證之事就此作罷。我帶著孽徒邀游江湖。沒想到一念之慈,幾乎喪身在黑龍潭中。」
他目中閃過一絲衷傷的光芒,語音轉為沉重又道:「我收的那位孽徒,本是荒野中拾來的棄嬰。我費盡心機增植。妄想人力可以回天。因他天性貪狠。故而想以後天之努力變化其氣質,可惜仍一切徒然。在邀游江湖時,他敢妄為。有我在,他深懷戒心,將我恨入骨髓。
終於,他伴我到黑龍潭畔摘葯,竟然起了殺師之念,出其不意以掌猛襲我的雙足,將我震落黑龍潭下。」
「他呢!」文俊虎目怒張地問。
「他在那兒。」老人用手向黑潭中一指,「已經骨肉全化了,他沒想到我會臨死反噬,以銀蕭化出伏魔神音,將他同時攝下絕崖,終致自食其果,你想知道師父的姓名么?」
「弟子在恭叩師父聖講。」
「儒林狂生皇甫浩。」
文俊腦中轟一聲響,不相信這是事實,但是實俱在。在本朝定鼎以前,元勒子氣數將盡之際有一個讀書人別號儒林狂生,名叫皇甫浩,他奔走江湖,聯絡江湖志士,幹了許多驚天動地的反抗元人的大事。據說,韓山童就是他一手培植,才能高舉義旗的,至於他的武功,據說天下無敵雖有人不信此事,但天下英雄豪傑綿聽命於他卻是事實,如無超人能耐,何以如此?
文俊正在驚詫,儒林狂生又說了:「我將授你一身絕藝,為你打通任瞥二脈,可惜為時無多,不能眼見你練成浩然正氣。自然可以練成這功參浩化,無敵天下的浩然正氣。孩子,我說完了,該你告訴我你的身世了。
坐年後。
漢中府鴻盛老店來了一位身材魁偉,英風超絕的少年人。他那修長的劍眉下,一雙俊目清澈如一潭秋水,但有時會突然射出炯炯神光,一閃即逝。
他一身雪白肅銀邊的緞子勁裝,腰中懸著,把用白緞子劍囊套住他的短劍,肩下是一個大革囊裂,囊外也是用白緞子套著的。
漢中府來了這麼一位英華絕代的武林人物,頓時成了街頭巷尾的新聞。
鴻盛老店半年前出了天大皮漏,幸而東主的錢可以使鬼推磨,不但房屋翻修得更華麗,客人也莫不以一往鴻盛老店為榮。
白衣少年午間落的店,一個時辰后就發生了大事。
三匹駭馬奔入南門,蹄聲雷動。領頭裡位爺氣焰萬丈,馬鞭兒呼嘯出聲,狂風暴雨撞人城來。
在鴻盛老店對面街心中,走著一個逢頭垢面的少女。她一身緣色勁裝漸為黑色,背上青色小包果里也全是泥塵,怪!這叫化婆似的女人,竟然在包里前插著一把長劍。她臉上全是塵,一雙眸子毫無神彩,木然地向前注視,緩止向南門徐行。
「俊哥哥!我只有這麼辦了。」她用只有自己可以聽清的聲音說:「黑死魔老哥哥毫無音訊我等不及了。別怨我。俊哥哥,我只有到吳天堡拼了,早些和你在地下相逢,免得我留在塵世孤零零地好凄苦啊!」
三匹駿馬狂奔而來,看著向少女衝到。馬上人突然哈哈一聲狂笑,向少女急沖。
少女似若未見,緩緩前行。
馬不會踏人,但受人驅策又另當別論,馬到,聲勢駭入,先頭那一匹以雷霆萬鈞之威猛衝。
在行人驚叫聲中,少女若無其事迎向馬前,只聽「叭」一聲脆響,怒馬衝出七八丈,「嘆」一聲倒在地。
少女仍好好地向前走,迎向面后兩馬匹。
兩匹馬上的騎士,已看到前面那匹馬正向前倒,大吃一驚,知道大事不妙。駿馬怒嘶,兩匹馬左右一分,人立而起,馬上人飛身落地。
先前那匹馬倒地瞬間,馬上人也真了得,凌空縱起八尺,輕如鴻毛落下地來。
這一連串遞變,不過是眨眼間事,所有的街上行人,驚惶的紛紛奔逃四散,店門也關上了。
三個騎士一落地,立將少女圍住,最先那人暮地大吼道:「叫化婆你好大的狗……」
「叭」的一聲響,他挨了從後面摑來的一記耳光,橫衝八尺踉蹌站住,吐出口中的血水和四枚大牙,倏然轉身一看,不由倒抽一口涼氣,脫口叫道:「啊!是你!」
「不錯,是我。一別年余,少堡主別來無恙?」
說話的是鴻盛老店的白衣少年,也就是當海狂龍梅文俊,挨揍的人來頭真不小,誰不知他是宇宙神龍的大孫,風流浪子聞人雄?
他和文俊會有一面之緣,在清泥渡瞰江樓,為了緣飛鴻卜雁,幾乎動手爭風。那時,文俊並未存有報復宇宙神龍後代的心念,所以雖是仇人的孫子,也不願報復。
「俊哥哥!是……你……」小女脫口尖叫,眼睛瞪得比燈籠還大:「我是在做夢!
啊!」她站不住了,搖恍著向地下一栽。
文俊大叫道:「芝妹!」搶近一把將她挽入懷中,她已昏過去,軟弱地人事不省。
文俊將她的人中輕輕一捺,再挽入懷中,對風流浪子陰森森他說道:「你知道我是誰?」
「通名上來!」風流浪子大叫口中漏風,難聽已極。「聞人太爺送你上鬼門關。」他反手拔劍,響起一聲清亮龍吟。另兩名黑衣大漢也撤出長劍,向上一圍。
文俊一字一吐他說道:「恨海狂龍!」
「呸!」三個凶人駭然叫道;臉色鐵青向後疾退五步:「你就是恨海狂龍?」
「恨海狂龍。不久以前,在這兒會經與貴堡主力拚一個更次,赤焰天殘再次相逢,你不信么?」
突然,「嗡」一聲龍吟也似的劍嘯響起,銹跡斑斑的天殘蕭高舉向天。暮地,劍氣激蕩,嘯聲刺耳,那天殘劍銹神奇的消失了,亮晶晶的透明劍身,反射著天上烈日的光芒,那一圈耀目光華,迫人不敢正視。
片刻,光華突斂,仍現出那難看的斑斑銹跡,劍向下一落,緩緩入鞘。
文俊冷峻他說道:「你該信了!」
三賊如見鬼魅,渾身發抖。大熱天,他們的牙齒抖得格格地響,像是掉在冰窩內。
他們臉無人色,驚惶的向後退。
文俊大聲說道:「站住!」這一聲巨吼,聲不大,但卻透人內腑:「挺起你們的胸膛,別辱沒了你們吳天堡的聲譽。字內雙凶,如日中天,難道吳天堡會出你們這種濃包?三賊聽話了,木然站住。
風流浪子戰剽著壯膽問道:「閣下與吳天堡有何深仇大恨?為何一再挑釁?
文俊說道:「仇深似海,無可化解,四年前荊山奪寶,兩年前白鹿嶺一針之恨。要是你仍然不明,可向你那老狗一詢詳情。」
「太爺自會問清,你等著,太爺等會一取你的狗命。」聞人雄一面說,一面回頭。
文俊喝道:「站著,留下你的雙耳。」
聞人雄打一哆咳,一咬牙,大吼一聲,搶埋沒一劍點出。
「滾!」文俊虎腕倏伸,一把扣住劍身,劍身立斷,只一晃手腕,快得肉眼難辯,一雙耳朵已經到手。
聞人雄狂叫一聲,掩住雙耳孔往後便倒。兩個黑衣大僅吼一聲,雙雙揉身猛撲,長劍打閃。
文俊懷中的廷芝小姑娘,在文俊一捺她的人中時已經醒來。她不言不動,一雙鳳目泛起了光彩,用海榜樣的情的目光,靜靜的疑視道文俊的臉面,對身外事恍如不覺。
「俊哥哥!快意思仇!」她被黑衣大漢吼叫驚醒,突然說話了。
文俊說道:「是的,快意恩仇!」他虎目神光倏現,劍到掌出,只一晃,兩大漢像被釘在街上面一般,她仍向前伸出,人卻拉開架式不言不動了。
文俊冷冰冰他說道:「聞人雄,傳話回去,兩天之內,吳天堡如不將宇宙神龍的腦袋送到鴻盛老店,恨海狂龍要血洗吳天堡。快滾!」
他向地上只能號叫,而不能動彈的風流浪子虛按一掌。風流浪子立時停止號叫,虛弱地爬起來,抱頭鼠竄而去。
文俊輕瞥兩大漢一眼,突然扣指虛彈,解了兩人的穴道,冷冷他說道:「割下你們自己的左耳,滾吧!」
兩大漢真有種,抹掉額上大汗,長劍一閃,左耳立掉,頭也不回,飛身上馬而去。
這時,大東門緩緩來了許多男女老少,還有幾位仙風道骨的全真弟子,進了大東門。
文俊趕走三賊,舉手輕撫姑娘粉臉,無限憐惜地說道:「芝妹,一別余年,你竟憔悴得不成人形,好教哥哥心疼啊!我們到客店裡再敘吧?」
「哥哥!一年多來,我好苦啊!」姑娘哭了。
「妹妹,過去的讓它去吧!有哥哥在你身邊,讓我們並肩攜手,迎接未來艱苦的歲月吧!」他輕扶姑娘香肩,向鴻盛老店內走去。
他們換了一同的客房,小姑娘匆匆洗畢,哭倒在文俊懷內,繼續地訴說著年來的哀傷。
這一年多,她獨自跑遍了干山萬水,找不到黑屍魔的蹤跡,最後她絕望了,哀傷無情地撕裂著這知情少女的芳心,摧毀了她的健康,她終於喪失了活下去的意志,決心到吳天堡找宇宙神龍一決,即使不幸,也出自心田。
文俊含著眼淚,感上心頭,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他只能用無數的吻,來安慰廷芝那幾乎已枯了的心田。
良久,他們悲哀已盡,重生的喜悅,在他們臉上定開歡樂的火花,小姑娘依在他寬闊的胸懷內,轉悲為喜地問道,「哥,你還恨那刺你一劍迫你墜崖的綠衣姑娘么?」
「也許我會恨她,但願今後不再碰頭,她不該不分地紅皂白,無理去鬧啊!」
小姑娘真誠他說道:「哥,我求求你,別恨她。」
文俊訝然問道,「為什麼?別說她破我墜崖,給我那致命一劍。就以她使你哀痛余年,飽受心靈折磨來說,我該恨她一輩子,你怎麼竟要我不恨她?」
「我已經重投你的懷抱,已經心滿意足了。」姑娘的粉面紅似西天的晚霞,接著說道:
「她趕走了字內雙凶,對我有全家之德。哥,別恨她吧!而且,她已經後悔了,我親見她用羅拍沾了你遺下的鮮血放入懷中,悲痛地走了。」
文俊迷惑的自言自語道:「哦!她為什麼這樣做呢?」
姑娘神秘地一笑,笑著說道:「哥,只有女人才了解女人,我知道為什麼。」
「你知道為什麼?」
「她愛上你那!傻瓜!」姑娘頑皮地捏了他臉頰一把。
「胡說,莫須有。我和她見面幾次,雙方連真名號也弄不清,而且一見面不動口就動手,最後她一劍幾乎要了我的小命。愛?天知道!」他便將湖口官道相遇后的種種。直說到被迫墜崖的事一一說了。
姑娘靜靜地聽完,臉上泛起神秘的微笑,說道:「這還不夠明顯么?愛之深,責之切,就憑她刺傷你時,那句「為你守心喪三年」的話,她已經將整個心交給你了,哥,我敢斷言,在南昌她們告訴胸的姓名,絕無虛假,她好美啊!風華絕代,我見猶憐。」
文俊一把將她抱緊,笑道:「弱不三千,我只取一飄而飲。」說完四片嘴吞相接。吻得小姑娘渾身發軟。
良久,小姑娘伏在文俊懷中,用夢也似的聲音說道:「哥,那蒙面的彩裳姑娘是誰?還有那個大爹。她怎麼也會趕來長湖?她的功力真高啊!難道她也是為了我的俊哥而來的么?
文俊說道:「奇怪!你說這位彩裳姑娘,我根本不知道嘛!難道說她是芳姐?不!她沒有這高深的功力啊!」
小姑娘抬起頭詫異地問道:「誰是芳姐?」
「我可告訴你,但可不許亂猜。」
「不由猜地,我相信你。」
文俊便將與迷魄婉女相識的經過說了,把姑娘罐得將粉面直向文俊懷裡躲,而且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等文俊說完。她並未抬頭,惡作劇地笑道:「知心女子負心漢,她遇上了一個傻瓜。哥哥溫柔鄉下知情滋味,豈不是令她
文俊虎掌一探,笑罵道:「我知道你准沒好話,看你還敢不?」
小姑娘臉似一朵盛開的山茶花,喘息闖輕喚道:「哥,下次……不敢,啊!你……你壞。」她突然抬身一撲,抱住文俊雙肩,依在她肩窩裡嬌喘不已、由大東門入城的一群人,落腳在對面的鴻安老店。
申時初,大南門蹄聲如萬馬奔騰。漢中府城內,家家閉戶,行人絕跡。知府大人據說不在衙中,即使在,他也管不了吳天堡的事。
入吼,馬嘶,刀閃,劍揚,鴻盛老商外,危機四伏,殺氣騰騰,數十匹駿馬將街道兩端一塞馬上的英雄們紛紛飛躍下馬,撤兵刃,四下里一分,瞬間,街心和四周瓦面,全布上了人,這些人個個威風凜凜,面色凝重,而且像貌猙獰,如臨大敵。
是的!大敵來了,半年前,恨海狂龍大鬧漢中府,在同一「地點,赤焰天殘兩把神劍首度相逢了,令天下英雄大開眼界。以一個江湖晚輩,竟然敢和吳天堡作對,這是破天荒未曾有之事。那天他不但玉力拚無數聞名高手,而且還在號稱江湖一絕的龍鬚毒針下,神奇地逃生。
今天,恨海狂龍公然明目張胆捲土重來,大街之中凌辱聞人雄少堡主。聲稱索取堡主頭顱,如果沒有超人能耐,和驚世駭俗的無上造詣.焉敢如此?
怪!在這些悼賊中,競沒有宇宙神龍在內。
店內外兩側,分立著八名仗劍大漢。街中心,八名奇形怪狀的僧道俗武林高手,全都肅容屹立,向店內陰沉沉地瞪視,目不稍瞬。
街左右兩端,也站了兩排凶悼的勁裝大漢。
街心八個人中,有六名是熟面孔。矮丑獰惡地狂星汪年、七星羽士妙真、冷紅線庄容、南崆峒二老,他兩竟也來了。稍陌生的金羅漢宏稗,他那恨沉重的稗杖金光閃閃,有點唬人。另兩位道爺是生面孔,是高大雄壯的威猛全真。他們道解劍池七子中的老五道聖,老六道通都是已經喪命的老七道微的師兄,鬼使神差,他們恰好趕上了這場熱鬧。
在吳天堡的爪牙一擠而至,聲勢凶凶將鴻盛老店包圍時,對面的鴻安老店中,剛住進片刻的一群男女,似乎都在店內匆匆結紮,神慌亂。
店門外那八名大漢,突然同時舉手一揮,最前面兩人推門而入,八個人急閃而進。
突然,風聲呼呼,黑影亂飛,「叭叭」之聲不絕於耳,八個大漢分成四雙,赤手空拳由門內飛躍而出,貫在街心骨碌碌亂滾,在四周訝然驚叫聲中寂然不動,瞪眼握拳狀如死人。
地狂星是宇宙神龍之徒,地位稍高,乃是這一群人的首腦。他一看八大漢既然無聲無嗅地被人點了穴道,扔石子般摔出店外,怎得不驚?怎能不怒?他暮地大吼道:「誰敢冒充恨海狂龍到沉府中撒野?給我滾出來!」
他喝聲剛落,店門中白衣耀目,大搖大擺地出現了文俊英傳的身形,和已經挽了一身青色勁裝的芝姑娘。
地狂星倒抽一口冷氣,失色地叫道:「果然是你!」
文俊跨出店門,向眾人輕掃一眼,冷笑道:「是我。地星狂,你不會眼生罷!你仔細看看,恨海狂龍可是冒充的,哦!這許多人都是熟朋友哩,只有兩位道爺和一個禿顱沒見過。
你們來的人真不少,也好,諸位是自報名號呢,抑或想做無名之鬼?」
他陰陰他說完,與芝姑娘並肩緩步到了街心,在眾人身前丈外站住了,不屑地脾看著地狂星這個人。
在兩人出店的瞬間,鴻安老店內起了一聲驚呼,但眾人皆緊張地凝神戒備,雖聞到亦未給予置理。
金羅漢跨前一步,獰笑著說道:「小狗!你夠狂啦!我,金羅漢寵禪。」
文俊淡笑道:「吳天堡酒色和尚宏撣?好,算你一份。
最後那老道陰陰冷笑接:=,踏前兩步,並一指身畔同伴,說道:「這是貧道師弟,道通,上次是你用藍羽毒九毒斃貧道的師弟道微么?」
文俊輕視地撇嘴說道:「又是武當的敗類!你說對了,吳天堡那晚出動上面凶悼惡賊,圍攻區區在下,貴派的弟子仍然不知恥,也插上一手,哼!武當就是你們這些無恥之徒,告訴你,道微死有餘辜。」
「今天貧道也要你死有餘辜!」道聖惡狠狠地踏前二步,仰手拔劍,目中噴火。
文俊聲色俱歷他說道:「你們聽了!恨海狂龍乃是沖吳天堡聞入傑老匹夫而來,誰妄圖插手將自食其果,不相關的人,給我走開,恨海狂龍劍下只認敵人不認朋友,不知自愛的人,硬要干涉阻止小爺煎雪師仇之舉,也就是恨海狂龍的生死對頭。」
芝姑娘甜甜地介面道:「還有我呢!俊哥哥,你不會要我也走開吧?」
「芝妹,你和我不是朋友,而是息息相關的伴侶,再說這雪仇之事,也有你一份。」
「是啊!有我一份。」姑娘風目中泛出寒芒,「毀家之仇,一載於茲,殺啊!」她反手拔劍響起一聲劍嘯。
「翁」一聲龍吟似的劍嘯破空四散,銹跡斑斑的天殘劍出鞘。文俊倒垂著劍緩步向前,傲然他說道:「誰先上?要不按江湖規矩眾打群歐,小爺奉陪。」
他的天殘劍徐徐舉起,虎目中冷電傑然四射,屹立如山,威風八面,像是目空一切。
「看招!」
道聖怒叫著揉身猛撲,一臉點出,銀芒四射,劍嘯刺耳,閃電似急點文俊結喉穴,並龍罩胸前徑尺範圍。老道的功力委實不弱。
「你不行!」
文俊冷笑著揮劍,銀芒一刻,她的天殘劍向上一揚,「嗤」一聲雙劍互擦而過,銀芒向上一灑,銹劍尖已經神奇地到了道聖胸前,距玄現大穴不足三分。
道聖驚得渾身發冷,趕忙飛峰疾退。但遲了,銹影向上掠揚,道聖只覺鼻尖一涼,有些種種的液體流入口中鹽鹽地,味道不大好。他一退近丈,身形一定,驚得伸手在臉上一摸,「哎呀」一聲驚呼,慌不迭去掏百寶囊取葯,原來他的鼻尖已經不翼而飛了。
同時響起一聲虎吼,道通已經挺劍撲而來,刺出一招「天地分光」,來勢奇猛。
文俊陰森森一笑,伸手攔住正欲搶出的芝姑娘,天殘劍輕描淡寫地信手疾揮。劍過無聲,老道手中僅剩劍靶,天殘劍尖正搭在他的胸前七坎大穴下。
老道被天殘劍傳來一陣奇大的暗勁,將他前沖的身軀止住,連看也沒看清,只感到七砍穴上傳來一陣奇冷侵骨的寒流,水由自主打一冷顫。他低頭一看,驚得頂門上走了三魂,額上冷汗緩緩而下,卻聽文俊冷冷他說道:「下次再見面,絕不饒你,滾!」銹影一閃,他的鼻尖也是一涼鮮血泉涌。
兩老道作聲不得,怨毒地盯文俊一眼,轉身大踏步走了,未向任何人打招呼。
文俊虎目中神光如電,向面色驚慌的地狂星陰笑道:「地狂星,你該上了!」
「佛爺先超度你!」
金羅漢大吼,搶前三步,就是一記「橫掃千軍」,金興閃閃,勁風怒號。
「這傢伙是個渾人,臂力卻是不小。」
文俊心中在想,手可不慢,向後一仰身,伸左手疾抓杖金羅漢人並不渾,他認為天殘劍沒什麼了不得。他這合金禪杖粗如鴨卵,重有八十斤,小小天殘劍,豈敢碰這重傢伙故而稱聲奪人,放膽進招。
文俊並不出劍,僅仰身伸手去抓禪杖,這狂妄面危險的舉動,反而把金羅漢嚇了一大跳,摸不清這小子功力到底有多深;敢用這膽大荒謬的招式?他想也沒想,猛地一沉腕,搶進兩步,收杖頭現杖尾。「虎尾穿裙」向上一挑。
「叮」一聲,白影突進,天殘劍點在杖身上,向前一滑粗大的合金禪杖劃開一條兩尺長的大縫,大和尚的左手小指立告分家。
金羅漢畢竟不凡,在這不容發的瞬間,撤步旋身,一聲虎吼,一招「沉香劈山」以攻自救。雖斷掉一指,卻逃掉一劍之厄。
「你也不行!」
文俊已試出大和尚的功力,突下殺手,天殘劍一閃,劍氣嘶嘶發聲,搭在千均力道猛臂而下的禪杖上,向前一滑金羅漢只覺力道一室,虎口發熱,他殊以相信那小小銹劍,竟能反震他的千斤力道,但事實俱在,不由他不信。他到底是武林伎伎出群的高手,兵刃一觸便知不妙,不等到天殘劍順杖滑到就倒退八尺外,大吼一聲,攻出一招「狂風掃葉」矮身重行搶進。
白影快如鬼魅,一晃即至,撣杖掃出一半,銹影已從到而降,無數銹尖向下急射。
「倉郎」,一聲龍吟,寒芒暴進暴退。金羅漢額角鮮血如注,倒拖著禪杖退至街邊,另一方銀芒暴退處,正是手持七星寶劍的七星羽士,他冒險搶救金羅漢,被文俊一劍震退八尺有奇,手中的七星寶劍缺了一粒米大缺口。算起來,這把三大名劍的七星寶劍,已經第二次傷損在天殘劍下了。老道被震得熱身翻騰,持劍的手不住顫抖。
「這次你非死不可!」
文俊暮地叱喝,銹影飛射七星羽士。
「咱們上。」
地狂星大喝,手中銀劍疾揮。
他們五個人剛撲近,七星羽士已經吭了一聲,搖晃著望后便倒,由腹至額,不多不少七個細小劍痕,七星寶劍飛三丈外去了。
在怒吼如雷中,地狂星、金羅漢、南崆峒二老,四個人三劍一杖,拚死圍住文俊猛攻。
冷紅線找上了姑娘,迫得芝姑娘還手無力。
四周悍賊呼喝著向前一圍,聲勢洶洶。
文俊突然亮聲高呼道:「師父!弟子大開殺戒了!」
他叫聲一落,天殘劍銹跡突然神奇地消失了,亮晶晶恍若銹明的劍身,映著烈日,焰發出耀目光華,幻化出萬朵寒星。他不進反退,身後的兩個老道,有一個肩上中劍立時躺倒。
光華一閃退到芝姑娘身側,冷紅線只覺手中一輕,粉肩一麻,耳中響起文俊冷酷的聲音道:
「你還不太壞快滾!」
他只覺得身軀被一股無可抗拒的掌力一送,飛退三丈外跌在屋檐下,立時知覺全失。
這一瞬間,芝姑娘的四周,血肉紛飛,慘號驟起,撲近的悍賊湖飛般向後退去。
白影飛旋一周,搶到金羅漢身前,光華一散一聚,金羅漢的禪杖脫手飛出,他腹胸額留下了三朵梅花,斃身倒下,禪杖勢似奔雷,急射地狂星。
地狂星銀劍疾振,由杖下猛撲文俊,一招「花中吐蕊」吐出無數銀星,劍氣狂嘯,直射文俊胸前。同時,他左手疾伸,三枚肉眼難辨的細小絮影,先銀劍而至。
文俊功力已到爐火純青,早已看出那是宇宙神龍的暗器龍鬚毒針,不由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天殘劍一揮,阻住銀色劍影,付左掌向前一登。
三枚紫影似被罡風所掃,以便強更急的速度回頭奔,地狂星發出一聲凄厲的慘號,扔掉劍栽倒。他想伸手至脅下取百寶囊中解藥,但光華一一閃,兩手十隻手指齊根而斷,百寶囊憑空飛走。他象斷了腿的瘋狗,慘不忍睹的翻滾叫號,慢慢地縮成一團,渾身漸變灰黑。
芝姑娘不是冷紅線的敵手,但對付悍賊如虎入羊群,崑崙的玄天神劍為玄門一絕,殺人如切菜。但她絕不追殺,不離文俊左近。
地狂星一死,惟倖存的是一個老道,那是南峙刪二老中的玄塵。他抱著師兄奄奄一片的軀體仰望蒼在,臉色死灰,正哺哺的語,其極聲微輕不可辨。
文俊走到老道面前,陰森森他說:「你有什麼後事可交侍么?
天殘劍隨聲徐徐舉起。
老道鷹目中射出怨毒的寒芒,用那不象人的聲音說道:「你想趕盡殺絕么?動手罷!」
「丟下那該死的傢伙,拾起你的劍,我給你絕對公平的機會,讓你再施展半年前的威風。」
文俊說話時,臉上泛起殘忍而刻毒的微笑這微笑,令老道漢毛直豎,老道沒作聲臉上的皺紋更深了,灰鐵色的肌肉不住抽搐,翹首望天,不言不動。
文俊不屑他說道:「你不動手嗎?我仍要殺你,生有時殺有地,半年前你要取我的性命,今天該我取你的性命了。」說完,天殘劍緩緩舉起。
老道額上豆大汗珠滾滾而下,他軟弱他說道:「你動手罷!崆峒派今後將全力對付你,江湖上你將寸步難行。貧道誤信宇宙神龍的話,認為你已葬身漢江,故而單身在此等待水落石出,不然本派高手齊至,你早該粉身碎骨了。」
「就憑你崆峒派幾塊料。哈哈!你不覺太過妄想么?」
「你怎麼說都成,反正我已經落在你手中。這一天,我已不可能再看到了,日後的事實可以給你證明。」
「你認為貴派了不起么?」
「人才濟濟,做視江湖,象貧道這種身手的人,本派中,多如牛毛,不久你就會相信了。」
「好!我希望相信。」
聲落,光華疾閃,老道的右耳跌落地面。
「給我快滾!半月後咱們南崆峒再見。」
「我記下了。」老道知道死不了,神氣起來啦。
「半月後貧道掃徑以待,並為你準備桐棺。」他還想再說,但一觸那文俊凌厲眼睛,又將到嘴的話咽回,抱著重傷的師兄,大踏步走了。
吳天堡的人,早跑得凈光大吉了,街道上靜如鬼域,血腥觸鼻。
文俊收劍入鞘,伸手挽起身畔的芝姑娘,正待入店的大門,「呀的」一聲,閃出一個英俊的少年人,他縱至文俊身前,抱拳一禮道:「在下是崑崙葛雲鵬,請閣下再至南門外靈官廟一會。
芝姑娘呀然叫道:「啊是老兄鐵膽郎君么?」
他驚奇地打量姑娘,惑然地問道:「在下正是鐵膽郎君葛雲鵬,請教姑娘芳名,怎稱下在為師兄?」
「家祖九現雲龍徐占海,小妹名延芝。皆因家祖奉師門令論,不許在江湖暴露身份。小妹自幼生長長湖,從未參謁師門,故以對師門陌生。」
鐵膽郎君凄然他說道:「唉!糟了!誰料到你師妹竟然在此呢?這……這……」
姑娘驚問道:「怎麼啦!小妹在這兒鍺了么?」
「一言難盡,等會兒你就知道。」
「到底為什麼?」
「這時不便說明。店內就師門幾位長輩在,你爺爺恐怕即將趕到,在巫這民朝見。」說完,向兩人抱拳一禮,閃入店中去了。
文俊牽住姑娘縴手,毫無表情他說道:「我們到巫官朝去吧,看爺你是否趕來了?」
「哥,你知道葛師兄神色惶急,為什麼呢?」
「這位鐵膽郎君滿臉正氣,他在心中作難。你問為什麼,很簡單。」他拍拍腰中天殘劍,又道:「就是為了這把劍。在江西芳弟力斗桃花仙史時,我就看出是崑崙門人,所以在長湖時,我請你不要將我身份說出,原因在此。當日在長湖,要不是雙凶同現,我也不會露出天殘劍。當時爺爺臉上神情,我已盡入目中。不然我不會突然離開你們。逃避風瑛二女,不過是籍口而已。你該知道天殘與你師門的深仇大恨啊!」
芝姑娘惶恐他說道:「爺爺從沒有告訴我啊!」
「這是爺爺厚道之處,他知道這仇恨是不必要的。當年恨海狂人仗劍怒沉東崑崙,也不全是他的錯。六大門派的人逼迫他出此一著的哪!、誰願意惹事生非呢?」
「哥,這……這事如何是好?」
「我不會對爺爺無禮,但也不甘心受辱。你可以想得到的,爺爺蒞臨漢中,顯然是沖吳天堡而來,一雪長湖毀家之恥,假使你師門堅持要和我先對。那……」
「哥,我們不去也會。」
「傻妹妹,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事已臨頭沒有躲避的餘地了。看那兒。」他用手一指遠處瓦面;
姑娘放眼望去,遠處瓦面有十數個身影,快如流星向城南急掠。文俊又道:「這是貴派的蓋世奇學,「追風馭電」輕功,並用「龍騰大九式」身法,功力已居爐火純青之境,顯然都是貴派高人,不去成么?」
芝妹,我知道你痛苦已極,我也五衷如焚。也許你我的山盟海誓,會在這年深日久的師門仇恨中化為泡影,或者抱恨終……」
她流著淚驚叫道:「啊!哥,我……我受不了,我……不打算對貴派決絕,因我的師門與崑崙大有淵源,我會在可以容忍的限度內讓步的。快趕吧」別太遲了。」兩人攜手出了南門.向靈官廟趕去。
靈官廟,距城南僅三里。廟前一片大廣場,一條大道由城南婉蜒而來,直通巴峪關。以南,丘陵起伏,遠處是連綿不絕的峰巒,乃是巴山余脈礦八十里就是吳天堡。
文俊離開治不久。吳天堡的眾徒重行聚集,匆匆收拾屍體,默默地散去。
由城東,靜靜地來了兩個行腳僧,年紀約在古稀之間。一個方面大耳,一個象貌清灰,手提方便鏟,徐徐而來。
街心血跡慘不忍睹,還有兩個吳天堡的勁裝大漢未走。
兩和尚壽收在一揚,念了阿彌陀佛。那方面大耳的老和尚。走進兩大漢合拳一禮,道:
「阿彌陀佛,請問施主,這兒發生了禍事么?」
「不錯,殺人如麻,可是用不著和尚紀經超度。」
「旋主是說,光天化日之下,在王法之地殺人如麻?」
大漢不耐地答道:「是的,和尚。光天化日又待如何?王法?哈哈,只值三文錢。」
「兇手是誰?血逢鮮明,此事發生不久咦!」
「叫什麼恨海狂龍,城南靈官廟就所以將他找到。」
大漢明完,與同伴牽過馬匹,揚長而去。
方面大耳和尚說道:「覺非法兄,恨海狂龍未死嗎!我們快去瞧瞧,他在這兒殺了不少的人哩。」
被叫覺非的清灰和尚冷冷他說道:「算啦!少管閑事天錢劍據說已經沉入漢咱們少林和貴派峨眉都與恨海狂龍私人恩怨,仗劍擾亂六大門派山門的又不是他,上代的仇恨不能永遠牽連。」
「咱們可不能讓他胡作非為啊!」
「胡作非為?哼!」覺非冷哼一聲,又說道:「剛才那兩位兇悍大漢,是吳天堡的爪牙,是非已不問可知。」
「反正無事,何不至靈官廟一走?看看恨海狂龍是何許人物,豈不大佳?」
「也好,覺非首先向南而去,喃喃他說道:「但願天殘劍確是沉入漢江,少生多少是非啊!」
兩和尚一走,西城來了不少年高德重的老道,直奔鴻安老店。剛到店門,店內出來了鐵膽郎君葛雲鵬,大伙兒撲奔城南。鐵膽郎君走在最後,他前面正是兩個尚裝老小,正是九現雲龍徐占海,和芝姑娘的哥哥徐延芳。
不久,城郊破落的花圈內,三個淡淡紅影翩若驚鴻,向南郊一閃而沒。
城西奔來兩匹駿馬,馬上是兩個英傳少年,馳到鴻安老店下馬,椎門而入。不久,他們又匆匆出門,向城南狂馳,他們是翠園小主人東方英東方群兩兄弟,他們沒死在氓江,看他們神采飛揚景況,這半年中也許有奇逢。
靈官廟前廣場,遠化派的人已經先到了,以兩個鬚髮如銀的老為首,佔住東西,共有二十人之多,道俗男女俱全,全部肅容而立,凝神以待,最右首,站著崑崙雙鶴,他倆低首垂眉,臉上怖滿痛苦神色。
大道遠處,現出文俊的白色身影,和芝姑娘的青衣,兩人並肩而來,姑娘額上見汗,臉色蒼白。
文俊在老道丈外處處一站,抱拳一禮道:「武林後學梅文俊,參見諸位仙長。」
「貧道無影仙太風。」右首老道做然地回了一禮.一指下首老道又道:「這是敝師兄雷電手太雷。」
文俊淡淡一笑道:「原來是崑崙四大護法,久仰久仰。」
芝姑娘搶前數步,跪下叩首道:「徒侄孫徐延芝,叩請師祖叔金安。」
所有的人全都一怔,崑崙雙鶴幽幽一嘆。
無影仙恕形於色地問道:「你是占海師兄的孫女?
「侄孫正是。」
「你起來站在一旁,你爺爺快來了,這兒的人都是你的長輩,等會兒再行參見。」
延芝軟弱地站起,惶急地退地一旁,一雙明眸,無助地凝視著文俊。
無影仙冷然向文俊發問道:「你就是恨海狂龍么?」
文俊的語音也夠冷。
「恨海狂龍人是你的師父?」
「非也,只可算是朋友,但在下心中卻師事他老人家。
「哦!原來如此。你可知天殘劍與六大門派之間,五十年的恩怨牽纏?」
「略有所聞,年深日久,道長提此則甚?」
「哼!年深日久,崑崙派太字輩的弟子中,大都健在,五十年前之事,刻骨銘心,怎說年深日久?」
「道長龐召在下來此,是何用意,但請言明。」
「本派之人,對閣下毫無惡意。」
「在下先行謝過。」
「但貧道有一情之請,還請少俠府允。」
「道長但明告,力所能逮,在所不辭。」他在裝迷糊。
「天殘劍乃為禍之源,六大門派中人,志在必得,少俠可有耳聞?」
「在下不知其詳,劍只有一把皆志在必得,豈不為害更烈,傷了彼此和氣?」
「少俠只其一,當初六大門派共同約定,只消擒獲恨海狂人,天殘劍即由六大門派輪流保管一年,最後歸獲劍之門派永遠封存。在爾後十年中,其他五派皆須聽命驅策。
「好一個莫名其妙的辦法,難怪引起如此風波。」
「你說什麼?」無影仙變色地問。
「沒什麼,可笑而已,道長的意思……」
「請少俠將夭殘劍留下,少俠將是崑崙派的情義朋友。
「如果我不呢?」
「不?少俠笑話了。」無影仙輕蔑他說。
「絕不是笑話,在下要仗此神劍剪雪師仇,豈肯拱手送人讓苦心弧指盡傳流水?」
崑崙派將替你傾全力,你大可心。
「哈哈,道長未免輕於言諾了,你們能辦到?」
「天殘劍到手,代六大門派之力替閣下效力,無住而不利,怎說辦不到?」
「六大門派固步自封,良秀不齊,能辦事么?少夫閉關自守,雪山不況外事,崆峒無所不為武當野心勃勃,峨眉足不出川,至於貴派么,連門小也絕不提崑崙二字,想想看哪這一盤沙能成大事:江湖中雙凶一霸三個人,把武林鬧腥血雨,你們自命名門俠義道,一個個獨善其事,俠何在?義何在,假使不宇宙神龍車焚徐家彎,趕盡殺絕,貴派恐怕仍會縮首昆倉的。再說,你們正事同力,為了可以驅策其他門派十年的天殘劍,竟先找在下生事,嘴本逐未,在下深為道長惋惜。」
文俊言正詞嚴的一陣數落,把眾人說得啞口無言,可是無影仙卻怒火陡發,雷電手虎目睜得圓圓的。
無影仙厲聲叱道:「小畜生你說完了?貧道不和你計較,你只消說聲是或不是,便決定你的生死。」
「哈哈!道長自問可以勝得宇宙神龍么?」
「雖不勝但亦致敗。」
「倒是由表之言,可是色厲內茬。這樣吧,等諸位吳天堡事了,在下就在此相候,再決定是否交出天殘劍,成么?」
「貧道一向不信空言,你少玩狡猾。」
問俊怒火陡發,正待發作,但一觸芝姑娘那惶急尤傷的目光,怒火立消。他正色說道:
「梅文俊一生不知狡猾為何事,言出必踐。宇宙神龍乃在下殺師仇人,須仗天殘劍,剋制赤焰劍。手刃師仇,再送貴派不遲,道長難道不諒么?」
「少俠語出由表,老納願為證。」
發話的是一雙老僧,不知何時到的,隨聲轉出靈官廟。
「原來是少林高僧覺非,峨眉法因長老,貧道稽首了。」無影仙神態相當冷淡。
兩和尚合掌為禮,覺非誠懇他說道:「老內與法因大師絕不參與此事,諸位道友如信得過貧道僧,願為魯仲連排解此事如何?」
無影仙傲岸他說道:「不敢勞動大師法駕。
「那麼貧道告退。」兩僧轉身退下。
無影仙厲聲問道:「閣下是留下劍呢。抑或賠上一命?
「劍絕不留下,文俊忍無可忍,憑你也取不了梅某一命,哼!」他目中神光條現,面泛殺機。
「俊哥哥……」
芝姑娘情急大叫,向前疾走兩步。「給我退下!」
無影仙暮地將她叱住,踏前二步。
「師兄請退。」雷電手向前說:「待我擒他。」
「哈哈!文俊狂笑起來道:「街心之戰,諸位隱於鴻安店內,情景全在目中,輕言擒我,豈不可笑?
「可笑之事多著哩,你敢與貧道在掌上見個真章?」
道長綽號雷電手,拳腳自有出色能耐,在下不敢妄自非薄,你上啦!」
「師兄小心!」崑崙雙鶴的老太太吳神色緊張地叫:「他的六合須彌功可怕。」
「師弟放心。崑崙天罡掌怕過誰來?」
文俊做然他說道:「雕蟲小技,也敢大言不慚請上!」雷電手柔身欺近,左手虛伸,一股雄渾潛勁隨掌而出。
文俊向右徐移一步,冷然盯緊雷電手的眼神。老道見文俊身形一動,右足疾進,右掌快如電光石火,「驚濤裂岸,,猛地拍出,無數掌影飛舞,奇猛地閃家真力排山倒海似向文俊涌去;聲如啟雷,松急絕倫。
文俊冷哼一聲,對襲來的雄奇勁道不加置理,左足微動,巨大的虎掌撅入啟啟雷鳴之中,看去緩慢,其實極快,五指箕張,急扣老道派掌脈門。
雷電手只覺所發的渾雄勁道,一近文俊身旁,即如泥牛入海消散於無形,而對方那晶瑩如玉巨掌,已勁到了腕下了,他心中大駭,急忙撤招挫腕,大吼一聲,左手天罡掌以八成力道閃電似扔出。
文俊直待銀花射到,方行出招,光華一閃,就是一招絕著「怒海藏針」,正是破「萬流歸宗」的殺著,無數光華氣,將朵朵銀華向外猛振,一點電光彼然撅入,劍來到劍旋飛先至,寒森森地劍氣衡破無影仙的變身真氣,一閃而入。
無影仙不愧是崑崙四大護法之首,劍鋒一轉,向右一振,身形借力橫飄三步,脫出重圍。在這生死一發之間,他只覺得那一絲侵骨劍氣,由胸前掃過右肩,其冷無比,不由機伶伶地打一冷顫,臉色略變。
這種以內家真力發出劍氣相博,絲毫不能取巧,一招一式生死須夷,一切誘敵的花招全用不上,全是內家修為和精純劍道的競爭,錦票是對方的血和肉。
這一招看去雙方椅未分勝負,但顯然無影仙落於下風,龍韜十二劍先一在上把可以剋制玄天神劍,無影仙怎不糟透?何況文俊的內功已經練至由神返虛之境,比他高出多多呢!
文俊身形微側,踏前一步,劍尖微沉,說道:「一招!你小心了!」
聲動劍動,光華疾閃,仍是一招「怒海藏針」,四周光華如虛似幻,中間那絲閃光似實猶虛。
天影仙長劍急揮「罡風掃雲」立還顏色,猛攻文俊襯腕,,向左斜身而進。兩股劍氣一觸,無影仙只覺全身一震。虎口發燙,變身真氣一窒,冷冰冰的劍氣搶面生寒。他臨危不亂,左手劍訣一沉,變指為推,天罡掌力驟吐,身形借反彈之力斜飄三尺。
他身形未定,文俊的輕吐已經入耳,劍影已臨。
「第三招,著!」
無影仙史覺劍如長虹,飛射而至,他心膽俱寒,身形猛挫;貼地從文俊左側掠過,並一劍掃出。
他避實掌虛,滿以為必定得手,豈知他快,文俊應變更快,天殘劍一沉他的道袍后罷飛落一幅,冷森森的劍尖貼后臂而過,差半厘皮破血流。
無影仙掠出丈外,還未站穩轉身,身後已傳來文俊那令人心血凝結的語音道:「四招到!別僅躲。」
聲音似的在耳後,直透耳膜。他想回身掃出一劍「旋風落葉」拼個兩敗俱傷!但遲了?
冷森森的天殘劍已掠頂而過,九梁寇連同道發不翼而飛,耳中傳來一聲悶雷似的低吼,接著是一聲清越龍吟,狂風勁嘯。
他木然轉身,臉色死灰,丈外,文俊抱劍卓立,英華絕代,豪氣駭發。文俊對面丈余,站著一個面色凝重,壽眉深垂的老道人,手中佛塵根根豎立,無風自搖,但前端已平平整整,顯然已被天殘劍削掉三寸以上。他認得,那是老一輩的師伯,崑崙三聖的首聖「劍職至真」。
入影疾閃,來了不少人,那是崑崙第二批門人到了。
無影仙長嘆一聲,手腕一振,長劍斷成五段,他扔掉劍靶,趨前伏下叩首道:「弟子無能,有損昆倉聲譽,乞師伯恩賜弟子自絕,以謝師門。」
「你已盡了心力,過不在你,不必自久,你退下。」劍職沉重的一渾手、無影仙只好再拜起立,說道:「謝師伯恩典。」他低首舉步,滄然離開。
「爺爺!」芝姑娘大叫一聲,飛撲後到的九現雲龍。
「芝兒,是你!」九現雲龍驚喜的將愛孫挽入懷中,老淚如泉:「苦了你了,孩子!」
「爺爺!俊哥哥他和祖師爺……」
「呀哎!是俊兄!」九現雲龍失色地叫:「他……他沒死!糟!」他放開延芝,趨前驚呼說道:「俊兒!」
「俊哥哥!」延芳的延芝齊聲急叫。
文俊正徐徐攀劍,向一步步走近的劍職迎去。他突然止步,目不旁視他說道:「恩恩怨怨,過眼雲煙,別叫我,我是恨海狂龍,與天下頭林為敵的恨海狂龍。」
「俊兒!聽我……」
劍聖凜然地問道:「占海,怎麼回事?」徐占海強抑心潮,將文俊與孫兒女結金壯,徐家灣臨危赴援之事說了。
無影仙也訕訕地將漢中府目睹文俊揚威,發侄,發現他用的是天殘劍約會靈字雲的經過說出創聖向木然呆立的崑崙雙鶴問道:「大吳師上次漢中救你脫厄的人,可是這後生?」
太吳垂首答道:「稟師伯,正是此人。」
「你們都退下。」劍聖略一領首,又向文俊道:「論輩份,貧道直呼汝名並不為過。俊哥兄你真不肯將天殘劍交給敝派保存么?」
「老前輩明監,晚輩必仗此劍手刃師仇,在宇宙神龍未援首前,恕難應命。」文俊恭敬地答道:「真正論輩份,劍聖是崑崙一百零九代弟子,而文俊的再傳師爺儒林狂生皇甫浩,卻與崑崙一百零八代掌門吳天堡一道是至交,所以算是平輩。目下崑崙掌門是一百零九代至字輩的龍虎真人至清,也是文俊的平輩呢!」
「孩子,貧道負責替你煎雪師仇,你能將劍光先交敝派么?」
文俊斷然他說道:「不能,剛才晚輩無禮,與前輩換了一招,以老前輩目下的功力來說,僅可與半年前的宇宙神龍相伯仲,難操左券,必須由晚輩完成心愿。」
劍職臉色立變,在崑崙三聖中,劍職至真最為自負,性情也最暴烈。他是雷電手大雷之師,師徒倆全般兒火暴,最無容人之量。文俊這一段話確是肺腑之言,他為人耿直,想到就說,毫不加以委婉掩師劍,劍聖怎能聽得入耳?老道無名火起,厲聲說道:「你是說貧道不如你么?無禮已機!」
「老前輩心中雪亮,休用晚輩解說?」
「住口!你得收回你的話。」老道狂怒的叱喝。
「聽不聽在你,少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哼!」文俊也火啦,語言轉冷。
「俊哥哥,你得忍耐啊!我……」芝姑娘惶恐大叫。
老道怒叫道:「滾開!閉嘴!占海,將她帶開。」
九現雲龍蒼白著臉,狼狽地挽著淚流滿面的兄妹倆。緩緩退出一旁,延芳憤怒他說:
「爺爺芳並未叩拜過祖師爺吧?」
「是的,孩子,但你爺爺是崑崙弟子,在形式上你也算崑崙門人,你不可胡思亂想。」
「難道說,只消一人身為崑崙弟子,備后千代都算門下么?」
「這……這……孩子,這又當別論。」
芝姑娘狂叫道:「就由我們開始別論吧!我不是崑崙弟子,不是崑崙弟子,不是……讓我和俊哥哥在一起,爺爺,放開我,放開我!」
她正在掙扎,人影一閃到了雷電手太雷。他用怨毒的目光緊盯芝姑娘,陰森森他說道:
「住嘴!休怪貧道無禮,你試再胡說八道看。」
姑娘形同瘋狂地道:「你管不著派外人,哈哈!有種你去找宇宙神龍,在我一個小女子面前發威有何用處?我偏要……」
雷電手端地快如雷電,點了姑娘暈穴,九現雲龍抱住愛孫,變色道:「師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哼!你小心犯上欺師之罪。」
「哈哈……」一旁的延芳狂笑起不料:「好一個欺師犯上的罪名,哈哈……」笑聲未落,已被雷電手制住了。
九現雲龍老淚掛下腮角,木然兩孫穴道解了,抱入懷中仰首望天,喃喃他說道:「一失足成千古恨,蒼天啊!我徐占海造了什麼孽呢?」
時場中已劍拔駕張,雙方皆舉劍待發,劍聖手中多了一把青芒蒙蒙的寶劍,劍氣森森,他沉聲說道:「你有兩條路可走,一是丟劍,一是喪命,貧道劍下無三招好漢,亦無十招以上的英雄。」
「哈哈……」文俊狂笑,但劍尖屹挺未動分毫,道:「雜毛,你自稱劍聖,大自誇了,十招之內。你的劍聖名號可能付之東流,血濺的恐怕是你而不是我!」
「壯哉!人如龍,氣如虹!」聲如銀鈴,發自靈官廟庭瓦面。
「劍道神通,羞世奇才,令人羨慕得緊。」
眾人皆抬頭一看,全都一怔,瓦檐口,不知何時站了三個人,一身紅掌腰懸長劍,美如天仙的小姑娘們,正指手劃腳向這兒說笑。
這三個美人兒,文俊認得左首那位,她正是文俊的義妹,迷魂奼女吳芳芳。
少林同僧覺非驚暮地輕呼道:「蜂衣夫人南宮瑤!這女魔可怕極了,今天大事不好。」
「嗆郎」一聲震耳劍鳴,人影乍合即分,文俊和劍職換了一招,真力拚上了。
文俊一招落空,殺機上涌,長嘯一聲,攻出一招「七星劍聯珠」,光華幻成陣陣彩霞,劍氣絲絲。
劍職先一招已知少年身懷絕學,功力境化,不由疏然而驚,凝神靜氣運劍,奮全力著意的周旋。
入影乍合乍分,靜止時點塵不驚,只有劍氣嘶嘶銳嘯,連手時疾如電閃,急似驚雷,不辯人影,好一場龍爭虎鬥。
一個羞世奇才,一個武林香老。端的好一場惡鬥,五丈內勁風飛旋,沙石紛飛,劍氣迫人站立不牢,裂人膚骨,暮地里,吃起文俊的清郎語音道:「十招已過,吹牛的名號僅此而已,我看的了!」
聲落,光華泊緩,怪!劍聖並不因天殘劍緩下而輕鬆,反而神色凜然,目中呈驚駭之色,只見文俊左手劍訣向前一引,向左一揮,天殘劍輕飄飄一劍點出。
劍聖不知怎的,手中靜芒飛舞,勁急地要將天殘劍振出偏門,可是劍一近接觸點,即向下一滑,或者向側盪開,連封十餘劍,退了兩丈余,那距胸前不到兩尺,光華奪目的天殘劍,仍搖幌不定歪斜攻入。
文俊的身形,並未見他起步,雙足貼著地面飄進,象幽靈一般,如影附形隨著劍聖飄動。
「當」一聲狂震,劍聖被迫急了,一挫身形,全力封出一劍,左手劈出一記崑崙絕學天罡掌力,方擺脫天殘劍緊迫襲擊;他自己的身形,也被天殘劍反震而回的天罡掌力震得飛退八尺,他臉色泛黑,胸前起伏不定,額上也冒著大汗。
「這是什麼劍法?」崑崙的門人同聲駭極而叫。
「這少年人學如翰海,深不可測,可怕!」兩和尚也叫。
「咦!這劍法多詭異啊!」紅衣少女也同聲驚嘆。
「第二招,名叫「卧虎藏龍,小心你的下盤,同時要護住心窩,更要小心咽喉,龍出必死,看你是否有擒龍之術,準備了!」
文俊虎目神光如電,殺機正盛,他將儒林狂生所傳絕學用上啦!未出招前朗聲道出,把眾人驚得呆住了。
劍聖臉色鐵青,剛才文俊那詭異的一招,已將老道的真氣消掉了七成,這一招他自知難逃公道,心中早虛,手中劍不住微顫,劍氣漸弱。
他心中暗叫道:「完了,一世英名盡付東流,完了!」
文俊面泛殺機,右足微抬,天殘劍向右上方斜指,徐徐下鋒,劍上的光華神奇的閃縮,幌動著,與先前發出內家劍氣時回異,並且已無劍嘯發出。
在場所有的高手,全都是莫名其妙,也未聽說過劍招中有其「卧虎藏龍」但由劍聖剛才慌亂地連封十餘劍,也未能將那神奇詭異的一招封住,可知即將開始的「卧虎藏龍」定然更為神奇霸道了,所有的眼睛全瞪得比燈籠還要大,手心冷汗直冒,彼此心跳之聲清晰可聞,場中寂靜如死般。
劍聖滿頭大汗,顫動著的劍尖緩緩舉起,雙足微抖。面色慘歷,一步步向後退。
地面上,半寸深履狠十分觸目,令人望之心驚,老道的功力委實不弱呀!
文俊臉泛陰笑,目現異彩,雙足輕飄飄地移動,逐漸向劍聖近近。
突然,傳出一聲尖銳的嬌叱:「不要臉,,「哎喲」……」那是芝姑娘的聲音。
「師弟,你……」這是九現雲龍的慘憤叱喝。
「大聲些「叫」!雷電手那不是人類的嗓音在叫。
「哎……」芝姑娘不能不叫,聲如垂死衷猿。
文俊心中如受巨雷轟擊,緩緩轉首看去,不由氣沖斗牛。血脈擴張。在崑崙門人前面丈余,雷電手左爪扣住芝姑娘左肩,面泛獰笑,任由姑娘掙扎呻吟。
「無恥!」瓦面上繹衣夫人罵。
「這就是名門大派的所為,嘻嘻!卑劣無恥,武林蒙羞!」
「夫人,我們下去,還他們公道。」迷魂奼女說。
怪極,她竟然對文俊毫無表示,以往她不是對文俊愛之入骨么?來了這半天,算是她第一次開口。
「別管他們的閑事,讓他們自己血流成河,繹衣夫人笑著說,狀極愉快。
崑崙數十門人,目中皆現出不齒之色,有些以手掩面,有些垂首轉身。
兩個和尚壽眉軒動,合掌大聲地念:「阿彌陀佛!阿彌陀……」
白影快如閃電,一幌即至。
雷電手也不慢,白影剛動,他的右手已按往芝姑娘天靈蓋上,對掠到的白影說道:「站住!進入一丈以內,斜有兩個屍骸。」
文俊憤怒如狂,但卻乖乖地站在一丈外,怒叫道:「想要挾我么,崑崙竟出了你這種無恥之徒。」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愛怎麼說都成!」
「這是你們崑崙立派宗旨,貴派祖師的遺規么?」
雷電手面赤耳熱地叫道:「住口,貧道一入做事一人當。」
「沒那麼容易,你放她不放?」文俊神智已清,語音冷酷。
「放下劍,離開這兒,她將毛髮無損。」
「你是不放她了?」文俊星目中異彩更為鮮明,透人肺腑。
「有人陪葬,不打緊。」雷電手打一冷戰,但依然強硬。
劍聖提著劍渡過來說道:「太雷,放手!你在葬送本派數百載清譽,崑崙弟子將永無面目見人,放了她。」
「請恕弟子無禮,為了本派榮辱,為光大崑崙門媚,弟子願一死以謝師門,換回本門弟子安全,並留下天殘劍。」
雷電手冷俊他說完,又對文俊厲聲道:「貧道話已說完,一人做事一人當,以貧道一命,換來你手中的夭殘劍,與師侄孫生命安全。願君三思,貧道由一數十,決定生,一!」
文俊打一冷戰,退後一步,那聲「一」,象巨鍾撞人他的心懷,只覺一陣轟然。
「二」
文俊被這冷酷的聲音震得又退了一步。
「三!」
文俊心中一陣隱痛,搖搖欲墜,天殘劍無上下垂。
「四!」
文俊渾身一震,腦海中前情往事,紛至而來,荊山授藝,白鹿嶺血濺狐峰;麻山葉血;苦戰長湖;絕地奇逢……他心中在叫:「這一切為什麼?為什麼?」
他彷彿看見師父渾身捲曲,滾地哀號;師伯渾身是血淹淹一息;師伯那臨死叮囑,如在耳際:「報仇雪恨,橫觸武林!橫掃……」聲音越來越響,盡住一切。
纂地,他一咬牙,內心發出轟雷似的呼喚:「是的,報仇雪恨,橫掃武林,一路哭不如一家哭,殺!」
「五!」
他心中又是一震,神智一清,雷電手那冷酷刻毒的獰聲,令他頓生英雄氣短之氣慨,芝姑娘那蒼白垂死的面容把他的豪情萬丈擊得焰消火滅。
「六!」
文俊長吁一聲,天殘劍緩緩抬起,凄然視半響,正想脫手扔出。
「俊……殺!別管……」芝姑娘拼力大叫,但被雷電制住了。
「七」聲音在發抖了。
文俊靈智彼清,他臉上突然泛起陰森森的冷笑,虎目中散發出利刃似的光芒,天殘劍高揚,發出耀目光華。
他神色莊嚴,一遼一吐他說道:「芝妹,原諒我,恩仇了了,我到泉下尋你,你先走一步。」說到這兒語音一頓。
突然已殷雷似的嗓音吼道:「恨海狂龍舉劍起誓。」
天殘劍高舉過頂,光華令人不敢迫視:「我義妹喪生之時,也是我橫掃武林血洗江湖之始端了。」
「八!」雷電手額角大汗滾滾,雙手顫抖。
文俊抬首向天,繼以震憾的嗓音往下說道:「首將崑崙誅盡,雞犬不留,自西東下,六大門派依次撲滅,死橫遍野,血流成河,看!天殘劍將在我手中發揚光大。」聲落,劍化成長虹,突然脫手飛騰丈余,在頂端繞飛一匝,仍然落在掌中。
「以氣馭劍,天啊!」
兩和尚在叫:「阿彌陀佛!蒼生何辜!」
在場眾人全都毛骨驚然,變色而起,緩緩向後退去,用無數刻毒的眼光,盯著雷電手。
「九……」雷電手的音聲在嘯,幾不成聲,而且渾身發抖。
「要命的快走,在我義妹未死前離開,不然將玉石俱毀:「芳弟,徐爺爺,你我恩已絕,如不退出崑崙,下次相逢,劍尖灑血。雷電手,快!叫十!」文俊繼續吼道。
天殘劍發出,躡人魄鳴的振蕩,文俊一步步的欺近,虎目中幾乎噴出火來。
兩和尚緩緩退去,合掌低宣佛號。崑崙門人全都神情肅木。紛紛撤下長劍。
瓦搪三位紅衣女郎,也緩緩退至屋脊上。
劍聖雙手捧劍。向西稽首,沉聲祝道:「祖師爺慈悲,弟子將以兵解贖罪,願祖師爺疵佑本門弟子,誅此凶人。」
他轉向家人,舉劍高呼道:「弟子們,大羅周天,擺陣!」
「大羅周天陣!哼!妙極免得我奔東逐北,雷電手怎麼不叫十?你還不下手!」
文俊一面說,一面迫近,距離只有六尺了——
文學殿堂赤雷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