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終止圍城
南角城東北角小山丘上的這三人,正是遠從北疆而來的「北域王」劉群池、「排雲龍將」陳東立,以及自南往北又自北而南跋涉萬里的夢羽,三人數日前同時由都城出發,途中劉群池曾因發現白浪蹤跡而離開兩人,後來沒能擒住白浪,他也再度與兩人會合。
三人剛到南角城不久,卻見蛇人好似鐵桶一般,將南角城圍得密密麻麻,劉群池正與兩人商議,打算獨自闖入南角城時,恰好聽到蛇族族王托托多的發話。
劉群池聽完夢羽的解釋,他的反應與南角城中的趙才卻全然不同,他目光一凝說:「徐小子要與蛇族合作……有道理,有道理。熊族加上習回河城,遇上南角城加上蛇族,正好勢均力敵,不過……」劉群池頓了一頓,皺眉說:「蛇族怎麼會答應這種事?徐小子是許了他們什麼好處?」
他目光轉過陳東立,陳東立見外公望向自己,連忙搖手說:「我也不知道。」
劉群池最疼的就是這個外孫,他見陳東立自回北疆老是恍恍惚惚,他老人家心中實在十分擔心,本想見到夢羽之後,必然大有改善,所以當初在北疆遇見夢羽,他確實十分高興。沒想到自與夢羽見了面之後,陳東立雖然立即振作,不再恍惚,卻莫名其妙的轉變成痴獃,老是傻傻的望著夢羽。
劉群池看在眼裡只覺得匪夷所思,但這一陣子國事煩心,他也沒時間操心陳東立的事情,只好暫時放下疑惑,不涉入兩人之間,他一向認為年輕人的事情該由年輕人來開解。
聽蛇族族王的話中含意,徐定疆該沒有投入叛軍的意圖……除非他想自立為帝?這小子如此聰明,不至於有這種念頭吧?劉群池心想,一會兒見過徐定疆之後,若確定他沒有異志,可得順便要他幫自己解決外孫的問題。
劉群池下定了決心,目光掃過眼前的兩人說:「既然如此,想來蛇人很快就會解開包圍,我們可以準備下山了。」
「是。」兩人同聲應是,隨箸劉群池展開身法,向南角城的方向飛掠而去。
三人剛奔出林外,果然見到山下的蛇人正編整隊伍,向著南角城西面匯聚,這麼一來,南角城的北面、東面自然空了出來。不過大亂剛平,城外依然是靜悄悄的,沒有什麼人走動,南角城的幾面城門,也一樣緊閉著沒有動靜。
三人遠遠的在數公裡外一個土局地上停了下來,眺望著南角城,劉群池回過頭說:「夢羽,以蛇族人的脾氣來說,當著全族部隊許下的承諾,該不會反悔吧?」劉群池大半輩子都在提防熊族,對蛇族的了解不多。
夢羽微微點了點頭說:「王爺曾告訴過我,人族、蛇族、木族、熊族四族來說,說話不算話的種族蛇族只能算上第二,人族得排第一;可是就連人族的君王,當箸官兵面前說的話也不好反悔,我想……」
劉群池不禁哈哈大笑說:「這果然像是徐靖說的話,他既然這麼說過,我就放心了,咱們走吧……咦,這附近居然還有人?」
夢羽與陳東立隨著劉群池的目光望過去,卻見在三人東方不遠的另一處山林間,正有兩個身影謹慎的鑽了出來。陳東立本來只不過順勢抬頭望望,正要轉回頭望著夢羽的時候,忽又一愣說:「那不是白家姑娘嗎?」
「啊!」夢羽也叫了一聲說:「是白玫姑娘。」
「是白家的人?」劉群池臉色一變:「必定是白浪派來的,先把他們擒下再說。」
「等等……」夢羽低聲說:「啟稟王爺,這位白玫姑娘好像是小王爺的心上人。」
那更是非抓住不可,長者勸戒怎麼比得上枕邊細語?劉群池搖頭說:「東立、夢羽,你們去擒住他們。」
「白玫姑娘似乎與其他人不同。」夢羽連忙說:「小王爺曾被劉禮所擒,聽說正是被這位白玫姑娘所救出來的。」
「哦?」劉群池面色稍霽,點頭說:「難得白家人中也有識得大體的……但就算如此,此女依舊不是定疆的良配,把她趕走吧……東立!」
陳東立唬了一跳,連忙奔上兩步說:「爺爺,什麼事?」
「老是糊裡糊塗的。」劉群池瞪了陳東立一眼說:「趕他們走!」
「我這就去。」陳東立戀戀不捨的回頭又看了夢羽一眼,卻見夢羽目光別過,陳東立霎時心喪若死,只聽夢羽說:「我陪……東立去吧。」
陳東立大喜過望,連連點頭,劉群池也微捻長須,一副老懷大悅的模樣說:「你們就一起去吧。」
兩人並肩向著東方飛掠,一路上陳東立偷望了夢羽幾眼,心中又是迷糊,又是喜悅,想起近日來滿肚子的疑惑,他又不知這時當不當問,一時之間頗有些顛顛倒倒、難以決斷。
當時在北域荒野中,陳東立自昏迷中清醒突然見到夢羽,喜悅自然不在話下,而夢羽願意萬里北上,對自己的情意更是不言可喻。對這份情感陳東立一直有些不實在的感覺,沒想到這下獲得回應,這麼一激勵,身體康復的速度大幅提高,沒兩日便能起身,隨著眾人南下。
但自陳東立起身之後,夢羽卻突然莫名其妙的與陳東立保持距離,眾人同行時自然無法避免相見,但無論陳東立如何邀約,夢羽也不肯私下與他見面。這段時間以來,陳東立滿腔情意無法宣洩,自然是十分痛苦。
陳東立也曾抓住幾次稍縱即逝的機會問過夢羽,但夢羽的回答總是不輕不重的教人著急,陳東立左思右想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苦著臉呆望著夢羽,一直到現在。
沒想到今日夢羽居然主動提出要和自己一起行動?陳東立大喜之下,正考量著該如何說出第一句話,沒想到卻先聽到夢羽低聲說:「這件事要由小王爺作主……你等會兒別說話,我來跟他們說。」
「是,我閉嘴。」陳東立誠惶誠恐的連連點頭,只怕連對劉然他都沒這麼恭敬。
夢羽見陳東立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的說:「你別……唉,不和你說了。」
自己又做錯了?陳東立馬上有大禍臨頭的感覺,正抓頭搔耳不知該如何解釋的時候,他們距白玫兩人已經沒有多遠了。
白玫身畔的年輕人自然是白壘,他們隱伏的地方比陳東立三人還近,托托多那一連串的宣言聽得十分清楚;蛇族語自然難不了兩人,兩人雖沒料想到會有如此變化,仍離開隱身處,打算先進南角城再說。
沒想到一出林外,兩人遠遠的便見到陳東立等三人,白玫對陳東立與夢羽並不陌生,見兩人奔來,自然的停下腳步,等候兩人。
陳東立與夢羽奔到了白玫、白壘面前不遠處停下腳步,白玫已經先笑著說:「陳龍將,夢羽妹妹,好久不見。」
陳東立牢記著夢羽的囑咐,一句話也不敢吭,夢羽卻有些無奈的望了陳東立一眼,這才向白玫點頭,單刀直入的說:「玫姑娘,那位是北域王。」
「劉群池?」白攻愣了一下,她這時還不知北域城已變成白家人的天下,劉群池正恨透了白家人,只知道當年劉群池追殺白氏不遺餘力,對白家絕無善意,白玫頓了頓微笑說:「他老人家怎麼會南下?」
「來與小王爺商議事情。」夢羽擔心劉群池不放心跑來,回過頭看了看迅速的說:「劉王爺不願意你與小王爺見面,要你們離開。」
白玫臉色微變,只聽夢羽接著說:「但這事該由小王爺決定,希望玫姑娘先避一避,等劉王爺入城之後再進城。」
白玫這才明白,她望了陳東立一眼,見陳東立緊閉著嘴一句話也不敢說,白玫忍不住笑說:「夢羽妹妹把陳龍將調教得很好呢。」
夢羽臉上露出又氣又惱的神情,回頭嗔怪的看了陳東立一眼,微嘟起嘴不說話;白玫這才發覺自己似乎表錯情,她念頭一轉,忽然說:「壘哥,我隨他們進去,你再進城與我會合,好不好?」
白壘一怔還沒說話,夢羽已經焦急的說:「玫姑娘,北域城已成白浪的封地,你還去撩撥劉王爺,豈不是送死?」陳東立雖然大半時間仍望著夢羽,但對兩人對話自然句句聽在耳中,他更是大大點頭,不明白白玫此舉何意?
白玫聽到這個新消息,與白壘對望一眼,兩人的目光中都有掩不住的喜悅,白家流離奔波了五十年,今日總算有一席之地。
白玫吸了一口氣說:「多謝妹妹告訴我這個消息,但我還是想隨你們進城……至於劉王爺會不會對付我,就讓我來操心吧。」白玫隨即回過頭說:「壘哥,你先離開,好不好?」
白壘望望陳東立與夢羽,這才向白改點點頭,緩緩退入了林中,只一晃眼,他的軀體彷佛化作一陣輕煙,就這麼隱沒在林木之間。
夢羽沒想到白玫會這麼決定,她微微皺眉說:「玫姑娘當真要過去?」
「沒錯。」白玫率先邁步,一面輕笑說:「妹妹別擔心。」
夢羽與陳東立對望一眼,見白玫已經掠出了十餘公尺,陳東立忍不住說:「她在想什麼?」
「不知道。」夢羽沒好氣的回了一句,率先奔出,陳東立連忙展開身法尾隨,三人一前兩后的向著劉群池接近。
劉群池本是自恃身分,不屑向兩個晚輩出手,沒想到陳東立與夢羽去談了半天,那兩人一個確實是退走了,另一個居然向著自己奔來?劉群池一頭霧水的望著白玫逐漸接近,也不知道該如何發問。
白玫奔到了劉群池面前,首先笑咪咪的施禮說:「參見劉王爺。」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劉群池只能臭著臉說:「幹什麼?」
「王爺容稟。」對劉群池的臉色,白玫恍若未覺,臉上露出一絲哀怨的表情說:「小女子為了徐小王爺,已與自己家族決裂,剛剛聽得夢羽妹妹說,王爺對小女子仍有疑意,小女子願意親自向王爺解釋。」
這時夢羽、陳東立已經奔到兩人身邊,劉群池向兩人瞥了一眼,依然不知該不該相信白玫的話;不過他畢竟是一方之主,很明快的說:「不用解釋了,現在情況特殊,我不能冒險。」
陳東立兩人聽到白玫碰了這麼一個釘子,兩人不自禁又對望一眼,但夢羽的目光立即轉了開去,只惹得陳東立又氣苦、又自傷,不知該如何是好。
白玫卻似乎並不意外,她嘆了一口氣說:「王爺說的是,不過……剛剛聽到夢羽妹妹說,王爺只是趕我們走……老實說一句,小女子大可比王爺晚一步進城,何必來此觸怒王爺?」
這話也有道理,不過劉群池仍不鬆口,說:「我既入城,自然會下令城防不得讓你入城。」
白玫臉上露出微笑說:「王爺也太看不起小女子了,小女子雖說不學無術,想入城也不是十分困難。」
同為人族,想潛入城中確實並不困難,何況白家祖傳武技也不可輕視,眼前的少女想必功力不弱,進城自然更是容易,劉群池無話可說,只悶悶的哼了一聲。
白玫見狀輕笑說:「小女子特意前來,便是希望堂堂正正的入城,也希望在王爺的監視之下,能化解對小女子的誤會,之後……還要請王爺幫一個大忙。」
白玫與徐定疆可是一對情人,劉群池才不信自己的監視有效,但他卻想不透白玫要自己幫什麼忙?劉群池忍不住問:「你先說要我幫忙何事?」
「這……」白玫臉一紅,扭捏的說:「王爺入城之後,由徐小王爺對王爺說吧。」
「有什麼不能說的?」劉群池沉著臉說。
白玫嘆了一口氣說:「王爺堅持要問,怎奈小女子卻說不出口……既然如此,小女子還是自行入城吧。」話一說完,白玫緩緩的轉身,似乎要回到東面那片山林。
「站住!」劉群池頗想一掌揮下,就此了結後患,但他隨即想到,此女看來與徐定疆感情頗深,自己此來可是身負重任,一掌殺了這丫頭容易,但若城頭有人瞧見,只怕與徐定疆的洽談會多添變數。想了想,劉群池還是只能說:「你就隨我們進城。」
「多謝王爺。」白玫轉回身來,臉上滿是笑容說:「王爺一定不會後悔。」
劉群池雖是瞪了白玫一眼,但見白玫令人心動的笑容,心中不禁也是暗暗讚歎……果然紅顏禍水,難怪此姝能讓徐定疆動心,而且看來她心計頗深,自己可要小心在意,莫在這小丫頭手上栽個跟斗。
「咦?」穆通轉過山腰,忽然大驚小怪的說:「這是怎麼回事?」
落在後方的白浪還沒從剛剛的心緒震蕩中復原,這時聽見穆通的叫聲,才又緩緩邁步向前,一眼望見前方山下的景象,卻也是吃了一驚。
兩人呆立片刻,穆通才望著白浪說:「白大人,這些蛇人在幹什麼?」
白浪卻也答不出來,只能望著遠遠的下方發愣。
這時在東南方十餘公裡外的大草原中,蛇人似乎已經放棄了圍城,全部採集於南角城西面的平野,而南角城的官兵似乎也不像在備戰,城頭只站著幾個孤伶伶的身影,城西的城門雖然沒開,城北的城門卻已經有人進進出出,彷佛無視於蛇人的存在。
穆通得不到白浪的答話,他尷尬的一笑說:「看來是停戰了。」
哪有這種事?人族與外族對戰,從來都是兩方不死不休,怎麼會停戰?之前眼見蛇人勢大,白浪本還擔心徐定疆守不住城,自己白跑了一趟,沒想到才不過一天的功夫,整個南角城內外已經變了一個模樣。
「有一大群人出來……」穆通忽然又大驚小怪的說:「都是平民……啊呀,是四野的農民,他們要回家了?」
當真停戰了?白浪猛然想起,這麼一來,劉群池豈不是先進去了?白浪一下子沒了主意,若劉群池先到,自己進城豈不是十分危險?
「嘖嘖……」穆通還在自言自語:「徐小王爺不知道掉了什麼花槍,居然能與蛇族和平共處?不過既然談和了,這些蛇人留在這兒做什麼?莫非想觀光?這可奇怪了……」穆通自己說了半天話,卻總是不見白浪答腔不由得住了口,疑惑的望向白浪,卻見白浪的神情十分古怪,似乎想到了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穆通卻不知道,他無心的每一句話,彷佛正一句句轟擊著白浪,這時南角城的情況,豈不是正如當時的習回河城?莫非徐定疆真的與蛇族達成協議,正如自己與熊族一般?
可是自己能與熊族談判,還多虧了與宏侖的交情,徐定疆不久前才好好的與蛇人打過幾場,怎麼可能忽然與蛇人化敵為友?這實在太不可能。可是眼前的狀況,除了這個解釋外,還有什麼可能?
再換個角度,如果真如自己所想,徐定疆又為什麼要與蛇族合作?是他自知無法堅守,以詐術求和拖延,還是他已經知道了劉然與熊族的協議,準備聯合蛇族打這一場仗?
若真是後者,自己這一趟可說是白跑了,徐定疆既已下定決心與蛇族合作,必定是打定主意對抗北軍,怎麼還勸得動?
可是盡人事而聽天命……自己已經許下了諾言,若不見徐定疆一面便回北疆,怎麼樣也說不過去……雖說自己原來的目的最為了弄清楚「胸懷天地」的奧秘;想到這裡,白浪伸手摸了摸懷中的小包……劉芳華說吃了這東西就可練成,難道自己就這麼厚顏服下?還是把這東西交給徐定疆,再托他還給劉芳華才無愧於心。
白浪打定了主意,正要繼續下山時,他忽然微微一怔,回過頭望著身後的山路自語說:「這……莫非是小靈?」
「靈姑娘來了?」好不容易聽到白浪說話,穆通連忙介面說。
「不知道。」白浪搖頭說:「不過功力有點像。」
果然過不了多久,白靈娉婷的身影從山腰轉了過來。穆通十分高興的迎了上去說:「果然是靈姑娘。」
「浪……浪大哥。」白靈皎白的臉孔透著紅暈,俏巧的鼻頭還掛著細細的汗珠,似乎有些疲累,看來是一路追趕過來。
「出了什麼事?」白浪緊張起來,莫非西滄揚池那兒出了事?
「不……」白靈搖搖頭,調勻了勻呼吸說:「那兒沒事……我……要跟你走。」
白浪心中一動,腦海中穿過了一個不該穿過的念頭,霎時間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白靈望著呆掉的白浪,忽然也不自在起來,只望著自己的腳尖,低聲說:「櫓爺爺教我的功夫,我還沒跟浪大哥說呢。」
是了。白浪鬆了一口氣,點頭說:「原來如此,這也不急於一時。」
見白浪這麼輕易的相信,白靈臉上露出些微失望的神色,但隨即露出笑容說:「總算追上了浪大哥,入城之間,我們可以先找個地方把相關訣竅說一遍。」
白浪聽出白靈還以為南角城仍被圍困著,他便伸手一指山下說:「你看。」
白靈見到了南角城外的異狀,她也吃了一驚,回過頭說:「怎會如此?」
「我們必須立即進去。」白浪邁開腳步說:「走吧。」
白靈神色中顯露出幾許擔憂,但仍隨著白浪舉步,順著下山的小徑移步。
十餘公里的距離,又是下坡,雖說山路不可能筆直,但以三人的腳程,仍不用一個鐘頭就可到達。但城西便是那大群蛇人盤據的地方,雖說看起來已沒有多大的敵意,三人仍遠遠繞了二十餘公里,從城北的方向進入,否則蛇人若突然翻臉,在數萬蛇人的攻擊下,三人除死何待?
因而到了入城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南角城秋日的夕陽格外的火紅。
三人繞到了南向大道時,只見裡面正有百餘個平民,攜家帶眷扶車走馬的向城外走,一面還不時露出擔憂的神色往城西看,大有隨時打算逃回城中的味道。
望著這群人,白浪的腳步停了下來,身後的白靈與穆通自然也跟著放慢腳步,穆通望了望白浪的神色,咧嘴一笑說:「白大人,我去問問。」
「也好。」白浪點點頭,想打聽消息,穆通可比自己能幹多了。
穆通得白浪允許,立即往前方奔去。當穆通離開的時候,白靈忽然靠近白浪說:「浪大哥,昨夜……我把大部分的心訣都告訴了大伯,直到出關才知道你們來了。」
「哦?」白浪這才知道,為什麼白靈會讓穆通等上一夜,又為何自己在村外大鬧半天後白靈才趕來。
「不過……」白靈眨眨眼接著又說:「「陰爆掌」的心訣沒說。」
白浪一愣,這不是最重要的嗎?只聽白靈有此委屈的低聲說:「櫓爺爺是要我傳給浪大哥,又不是傳給大伯。」
「這……」白浪頓了頓說:「離亂大……伯知道嗎?」
白靈點點頭,目光望著腳尖說:「被罵了一頓。」
「所以……」白浪頓了頓說:「大伯要你跟著他,是為了這套心法?」
「我不知道。」白靈搖搖頭說:「但至少要先告訴浪大哥……還有這功夫的缺點。」
還有缺點?白浪一時無言,白靈忽然一笑說:「反正要等穆通一陣子,浪大哥就先把口訣記下來,好不好?」
白浪知道,白靈是擔心白炰旭趕來,便也不忍再拒絕,點點頭說:「你說吧。」
白靈臉上露出喜色,兩人讓到路旁的林木之下,白靈壓低了聲音,在白浪的耳邊低聲的傳授起來。
其實「陰爆掌」的心訣並不長,只不過短短的數十句,主要都是存氣凝勁的法門,白靈覆誦個三遍,白浪也記得差不多了,自己默背一次,再與白靈確認幾個比較模糊之處,白浪對這套功夫已經了解了大概。
說起來,其實萬法本出一源,「陰爆掌」雖有赫赫威名,其實也是一種先在體內彙集內力,再配合上獨特運行途徑的功法,確實在一擊之下,能彙集出極大的威力,還能擁有特殊的破壞性質,不過若與白浪的「長虹破天擊」相比,卻大有精粗之別。
白浪心裡想,這套功夫只能練在右手……自己左臂的經脈已經不能再練別的功夫,而這套功夫以自己現在的內息看來,修練的時間將比左臂功夫快上許多,只要有三、五天的時間,相信就能練通,只不過白靈所說的缺點,自己倒是要小心在意……
白浪沉思片刻,忽然一抬頭,卻見白靈正喜孜孜的望著自己,白浪心中微微一顫,感到白靈對自己似乎有種莫名的關切。他心裡暗暗覺得不妥,正想避開白靈的眼睛時,白靈突然收起笑容,低下頭說:「浪大哥,你真傻。」
白浪一怔,白靈這話沒頭沒腦,是什麼意思?他正想發問,白靈已經先一步說:「若不是為了我們,你一定早就與芳華公主在一起了,對不對?」
白浪沒想到白靈會說出這句話,他臉色尷尬的說:「你胡說什麼?」
「我若是浪大哥,才不會這麼傻。」白靈不管白浪說什麼,自顧自的說:「什麼事能比得上與自己喜歡的人長相廝守?」
白浪被這話直說到心坎里,他不知為什麼,十分不願在白靈面前說謊,只能嘆了一聲說:「若不是當時大伯以死相脅,只怕我……」
「大伯?」白靈一愣說:「怎麼可能?」
這話白浪又不懂了,他正想發問,白靈目光一轉說:「穆通回來了。」
這確實不適合在穆通面前談。白浪轉過頭,只見穆通奔到兩人面前,低聲說:「白大人,聽說他們直打到昨日才停戰,到了今天徐小王爺與對方談妥,蛇人才撤圍。」
這些變化自己早已知道,問題是為什麼?白浪臉色微微一沉,說:「原因呢?」
「這……」穆通有些尷尬的說:「那些農民說,在戰爭的過程中,蛇人頭頭曾叫陣過幾次,好像小王爺搶了蛇人什麼東西,也許是還給蛇人了。」
這話其實也沒什麼營養,不過白浪反而釋然了;他忽然想起,若要知道戰鬥的細節,還得詢問士兵才行,問躲著發抖的農民自然沒用。白浪點頭說:「我知道了,這麼說,現在出入沒有問題了?」
「沒有。」穆通跟著又說:「不過聽說剛開城門不久,這時進城的人一定極少,我們入城只怕會十分惹眼。」
「有道理。」白浪點點頭,忽然說:「還是由我潛入,你們在城外等我。」
「浪大哥!」白靈驚呼一聲說:「怎麼……」
「這樣才安全。」白浪揚起頭說:「小靈,我與徐兄相處的時間雖不長,但他絕不是個小人,我一定能出來。」
「既然安全,我們為什麼不能一起進去?」白靈不解的說。
「徐兄雖然磊落大度,難保他人沒有異心。」白浪說:「依我估計,劉群池那老賊一定已經入城了,若他發現,我自保尚可,沒有把握保護你們。」
白靈還要說,白浪已經堅決的搖了搖頭,阻住了白靈的口。白靈微微嘟起嘴,一扭身走到一旁的大樹下,不再理會白浪。
鬧起彆扭了?白浪微微一笑,向著穆通說:「穆通,好好照顧靈姑娘,無論順不順利,我在明日天明前出來。」
「大人一切小心。」穆通自知自己功力不足,自然不敢毛遂自薦,只能目送著白浪的背影遠去。
白浪卻不向北門進入,他繞城往東,眼見城牆上方的守備並不森嚴,偶有幾名巡行的士兵,遠遠看到自己也不過詫異的別一眼,隨即不大在意的繼續在城頭踱步。白浪當即找了個較無人的地段,四面望望別無人跡,白浪猛一吸氣,陡然間拔身直上,騰起數十公尺,兩手攀上城頭,跟著緩緩探頭望了望,見近處無人,他一個縱身,翻入了城牆之中。
「哈哈哈……好!好!只不過冤苦了那些蛇人。」
劉群池爽朗的笑聲,從南角城大殿中傳了出來,跟著是徐定疆的笑聲,接著徐定疆說:「王爺真能了解,也不枉我受此誤會。」
「如你所言,現在蛇人在外,南角部隊確實不能事先北行。」劉群地嘆了一聲:「只不過皇上知道了,一定會十分失望。」
「算算時間,若北疆大軍出發后我們才聞訊北上,最多比他們晚到都城十日。」徐定疆說:「都城至少還有四、五萬兵馬,這段時間應該撐得過去。」
也只能這樣了。劉群池轉頭望著身旁的陳東立,忽然一笑說:「這小子老是說你一定沒問題,看來他沒交錯朋友。」
陳東立臉上有些尷尬,說自己沒交錯朋友……怎麼自己不大敢確定?
徐定疆橫了陳東立一眼說:「其他的事我還不敢說,保住了夢羽一條小命可是我的功勞。」
提到這裡,陳東立的臉色不禁有些黯然,徐定疆這才發現不對,詫異的說:「東立,怎麼了?」
陳東立嘆了一口氣沒說話,劉群池卻替他開口說:「那小丫頭片子也古怪,既然千里迢迢的遠赴北域,也該算是兩情相悅吧?不知道為了什麼,這些日子老是不理東立……誒,小王爺可要幫幫他。」
徐定疆卻也感到莫名其妙。不久之前,劉群池、陳東立、夢羽、白玫四人進城,徐定疆雖沒想到這四人會一起到達,倒也沒失了禮數,一面囑咐玳姿等人把白玫接入,再通知墨琪陪同夢羽歇息,這才把劉群池與陳東立接入大殿中議事。
兩方從公事聊起,徐定疆也不提自己潛逃出都城的往事,直接把自己向蛇人發的誓說了一遍,直把劉群池惹得大笑不止,更不擔心徐定疆叛入北軍。
既然公事談妥,自然會聊到私事,沒想到話鋒一轉,便提到了夢羽的事情,陳東立雖有些尷尬,但他確實也頗想與徐定疆商議,只沒想到還有外公旁聽而已。
徐定疆剛剛見到夢羽也不過是一晃眼,他一時也想不出問題所在,只好苦笑說:「八成是東立得罪人家了。」
陳東立可真是一肚子委屈,呵護猶恐不及,自己哪敢得罪夢羽?他偷眼望了一下自己外公,打算另找時間詢問徐定疆。
劉群池卻不大在意這兒女私情,雖然他確實頗喜歡夢羽,但夢羽願意作他孫媳婦固然好,不願意卻也沒什麼大不了,不怕自己沒有孫媳婦。他轉過個話題說:「定疆,還有一件事。」
「王爺請說。」徐定疆說。
「芳華公主呢?」劉群池正色說:「她可在南角城?兩位供奉說曾見到她。」
提到劉芳華,徐定疆的心情就好不起來,蛇人進攻之前她就已經失蹤,現在過了這麼久,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意外?聽得劉群池相詢,徐定疆臉上的笑容收起,緩緩的說:「芳華本來確實在南角城……但現在……」
「現在如何?」劉群池不由得緊張了起來,劉然千萬交代,若徐定疆不交出劉芳華,只怕就有叛意,他雖不這麼認為,但若劉芳華真的沒出現,只怕無法向劉然交代。
「我們在蛇人地境中失散。」徐定疆嘆了一口氣說:「除非她在蛇族中出了意外,否則我怕她又落入了劉冥手中。」
「劉冥捉芳華公主做什麼?」劉群池詫異的問。
「好像要逼她學「幻靈大法」」徐定疆煩惱的說。
「真的?這老小子當真是莫名其妙了。」劉群池對劉冥可沒什麼敬意。
徐定疆不願再談此事,他一轉話題說:「王爺這趟來的正好,現在與蛇人已經化敵為友,南角城正要大舉征練兵馬,若王爺能在此主持大局……」
「不、不。」劉群池搖手說:「皇上交代,本王需立即返回都城,就讓東立留下來幫你好了。」
「他當然跑不掉。」徐定疆呵呵一笑說:「不過王爺若能留下,南角城軍隊必然士氣大振。」
「南角城終究是你的。」劉群池望著徐定疆,和藹的說:「等我回都城稟明皇上你並無叛意,說不定皇上馬上封你為南角王也不一定。」劉群池住北疆可習慣了,他對南角城一點興趣都沒有。
「定疆不敢妄想。」徐定疆謙遜的說:「日後若有能人統治,也是南角城之福。」
「對了。」劉群池想起另一件事,臉色微沉的說:「定疆,不是本王以老賣老,那個姓白的姑娘……」
「啟稟王爺。」徐定疆會意的解釋說:「若非她,定疆只怕已經死在劉禮的手中,還請王爺相信她的決心。」
劉群池沉吟了片刻,才緩緩的說:「你何必冒此風險?」
「人無信不立。」徐定疆堅定的說:「我倆人情投意合,我已經決定娶她為妻,正想請王爺離開之前,幫定疆一個大忙。」
劉群池狐疑的說:「幫什麼?」
徐定疆臉色一正說:「定疆決定近日內迎娶白玫,但先父已歿,如家母不及趕回,還要請王爺幫忙主婚。」
「這……」劉群池可愣住了,豈有這麼隨隨便便找個主婚人的?他的身分固然夠,但與徐定疆的關係可沒這麼密切,徐定疆是想結婚想昏頭了?
一旁的陳東立也是訝異的瞪眼,自己與夢羽好事多磨,別說成婚了,連相處都有些問題,徐定疆倒是快刀斬亂麻,眨眼間便要娶個老婆回家?還要自己外公當主婚人,這會不會太離譜?
徐定疆望望兩人,誠懇的接著說:「但為人子者,自然希望在家中長輩主持下完婚,我將立即修書急傳都城,請家母返回,但恐家母不悅,還望王爺能在信中幫忙美言幾句。」
劉群池威鎮北疆數十年,畢竟不是草包,他聽到這裡,猛然醒悟,原來說來說去,徐定疆是希望能藉著自己的說情,讓皇上放陳晶露回南角城,這到底是一片孝心,還是徐定疆心懷叵測?一時之間,劉群池竟有些拿不準了。
沉吟的同時,劉群池忽想起白玫不久前說過的話,莫非她要自己幫的忙便是此事?一時之間,曾經歷無數風險的劉群池,無端端有股不祥的預感,這兩人都太過聰明,若當真結為夫妻,不知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