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深入腹地
劉夫人與驚鴻劍客真命苦,由於他們認識楊一元,便被派在這條路上走動,有時連夜間也被派出來,辨認夜間行走的人是不是楊一元。
其實,這條路夜間沒有人敢行走了,附近村落的人,都知道附近有許多凶神惡煞,白天行走也心中怕怕,誰還敢夜間出外行走惹禍招災?
劉夫人只有一名待女可用,三人藏身在路旁的一座桃林內,眼巴巴監視著路上行走的往返村民,尤其留意從城裡返家,相貌稍不同,身材高大的人。
他們本來有五個高手名宿,躲在一旁提供保護,一方面是準備擒捉或捕殺楊一元,一方面防範霸劍奇花出面和他們搗蛋。
這五個高手名宿,是混飩宮的爪牙情商之後,心甘情願提供保護的,因為這樣可以及早發現楊一元,也就獲得優先擒捕的特權。
三人是從村西出來的,並不知道提供保護的人,並沒及時跟來暗中保護,隱身在桃林前緣,監視著進城的道路,以為五個高手名宿,已經在桃林深處藏身了。
先後已有好些遠道村民經過,沒有一個人的身材相貌與楊一元相近。
他們並不需要躲得十分隱密,這一段道路展望良好,從縣城來的人,遠在裡外便可看到,等人走近而躲起來時間充裕,由傳女負責守望。看到可疑的人才準備行動。
驚鴻劍客與劉大人坐在林內的桃樹下,劉大人的頭,枕在他的腿上。豐滿的銅體橫陳撩人情慾。他的一隻手,輕撫嬌艷的面龐,一手在高叢的酥胸小腰游移愛撫,把蕩婦挑逗得媚眼如醉,嬌喘微聞。
「我看你有點心不在焉。」劉夫人似乎仍然感到不滿足,狼虎之年久浸沉於情慾的女人,對他這種不帶激情狂野的愛撫,的確有不夠滿足的感覺,抓住他的手。往半拉開的衣領內探,「是不是想起那個小潑賤?」
他心中一跳,像偷糖果被抓住了的兒童。
他確是想起了霸劍奇花,想起那天霸劍奇花赤裸玉體橫陳的醉人景象。比起劉夫人肌膚已導鬆弛狀態的太過飽滿陽體,他無法不想到渾圓凹凸、彈性極佳的可愛少女胭體。
「你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他定下神,手上不得不加些勁,以滿足劉夫人的需要,「我所擔心的事,與你的想像完全不同。」
「你擔心什麼物?」
「那潑婦如果跟來了,再來一次偷襲,你我很可能要遭殃,我能不擔心嗎?好幾天沒發現她露面,但願她落到別人手上……」
「你不心疼?」
「你」
「你算了吧,好人。」劉夫人不滿地拉出他的手,掩上衣領,」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對她仍然念念不忘?只要她不惡狠狠地逼你,而改用愛嬌的態度向你賣弄風情,你早就拜倒在她的裙下了。是不是說到你的心眼去了?」
他正要分辨,人影連閃,四個相貌猙獰的中年人,無聲無息地穿林而至,現身時已到了三丈左右,他才聽到輕微的衣快飄風聲。
猛地扭頭回顧,同時警覺地一拉躺在他身上的劉大人。
四人兩面一分,出現在他倆左右。
「衛輝四霸。」他臉色一變,抉然蹦起,「你們干……幹什麼?」
他以武林世家子弟身份,在江湖遨遊,自然而然地打起俠義門人旗號,才能如意地結交天下英雄豪傑。劍客的綽號,也等於表彰自己的俠義身份,與為非作歹的牛鬼蛇神,在名頭聲譽上就有了先天上的利害衝突。
雖則他暗中也結交匪類,但卻能掩人耳目。
僕從柳彪,就是替他與匪類暗中牽線的人。
柳彪已經走了好幾天了,去秘密召請匪類替他助拳,因為他所結交的英雄豪傑,已經棄他而去了。
衛輝府四霸,就是大河以北的黑道巨魁,據說也是暗中坐地分贓的盜魁,與中州五子交情深厚,也是俠義道朋友的死對頭。
這就是說,四霸與他也是對頭。
「唷!青天白日在大道旁,你們居然百無禁忌,在這裡公然白晝宣淫快活呢!」衛輝四霸的大霸獰笑,說的話鋒利傷人。
劉夫人毫無顧忌地拉開領襟,裸露大半羊脂白玉似的酥胸,俏巧地系妥已解開的胸圍子,粉臉上有令男人沉醉的妖媚笑意。
「孟老大,你是見怪不怪的人,今天怎麼反常了?」劉夫人的蕩婦嘴,說的話大膽得連男人也會臉紅:「你家的後花園,除了冬天之外,哪一天沒有你孟家的男女白晝宣淫?」
衛輝四霸的老大,叫飛天豹孟浩東,所以劉夫人叫他為孟老大。
「潑婦你……」飛天豹勃然大怒,自取其辱,反而被劉夫人反咬一口,難怪氣得惱羞成怒。
「你不要在老娘面前發橫。」劉夫人冷笑,徐徐拔劍出鞘戒備,「罵髒話揭陰私,你差得遠呢!你們四霸來勢洶洶,不是來看老娘與人親熱的吧!」
老二叫陰司秀才程鵬,一把拉住了暴怒的老大飛天豹,阻止老大發威。
「劉夫人,在下知道,鬥嘴咱們這些有身份的人,絕不可能佔上風。」陰司秀才陰笑,鬼眼閃爍著陰活的光芒,「咱們是專程來找你們的。」
在遠處監視的侍女回來了,多了一個人,劉夫人膽氣一壯,還以為侍女已經遭到不測呢!
「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嗎?」她冷笑著問。
「憑咱們衛輝四霸的名頭聲威,用不著給你拜年。」陰司秀才皮笑肉不笑,「希望你能合作,把你們與楊一元周旋的經過,一五一十說給咱們聽聽,以便進一步了解這小輩的根底,要求不算過分吧?」
「我為何要告訴你們?」
「因為你別無談擇。」
「哦!威脅?」
「可以這麼說。」陰司秀才臉一沉,「咱們四霸的要求,是不容拒絕的。多了解對手一分,便多一分勝機,所以咱們要求你會作,透露有關楊小輩的一切底細。老實說,謠傳中州五子已經死在楊小輩手中,可知道必定十分了得一沒弄清他的底細,咱們所冒的風險必定很大,所以你非合作不可。」
「這一點點小事,你們居然擺出場工面孔,也未免太過分了。」劉夫人盡量壓抑滿腔怒火,不想引起衝突,也知道目下人手少處境惡劣,能忍則忍,「算起來大家也是同道,以往誰也不欠誰的,雖則你們擺出的陣勢不合道義,我仍然沖同仇敵愾份上,無條件提供你們所耍的消息。其實,這些事混飩宮的道長們一清二楚,他們是主人,你們應該可以從他們口中,獲得更為詳盡的消息細節,竟然找我這僅與楊一元接觸為期短暫的人,你們實在顛倒因果不上道,怪事。你們要知道什麼?」
這一番話所含的火氣不大,但份量甚重。等於是諷刺四霸為了賞金,糊糊塗塗趕來相助,固然沖與混飩宮的交情而兩肋插刀,混飩宮並沒沖交情份上,把重要的消息見告,只把他們當作唯利是圖的普通同道不加重視。
同時也諷刺四霸為了賞金,不講道義不擇手段,脅迫同道,有乘機鋤除異已、獨吞賞金的卑劣意圖。
她這番話也是有感而發,表示在勢孤力單下,不得不忍受脅迫,承認四霸的聲威。如果她的詩女仍在身邊,四霸天膽也不敢在她面前撒野。
江湖三夫人能在江湖打出相當輝煌的同面,便是憑藉身邊各有十餘名得力侍女。每個侍女都是可獨當一面的一流高手,實力極為雄厚,有頭有臉的大豪大霸,誰也不敢忽視她們,玩明的陰的,大豪大霸們絕占不了便宜。
現在,她只剩下一個侍女可用了,而四霸卻有四個人,可且每一個人的武功聲威,都比她的份量重些,她不得不在現實下低頭,明時勢是自保的不二法門。
「我們所要知道的是,中州五子五位老友,到底是如何遇害的。楊小輩到底是否有高人在暗中助他。」陰秀才不介意她話中的諷刺味,「咱們知道他身邊曾經有幾個人活動,這幾個人是否與住在這座小村那十個神秘男女有關。」
「你這是故意為難。」劉夫人仍然忍不住生氣,「我在新鄭,沖五千兩銀子賞金,而與哪小輩正式照面衝突的,怎知中州五子以前所發生的事?混燉宮的人,難道沒向你們透露口風?」
「他們向你透露了嗎」?
「沒有,他們不便說,我哪能勉強!」
「所以,咱們也不知道,你在新鄭曾經捉住他,他憑什麼殺了中州五子?」
「告訴你,我真的不知道。」劉夫人的確無可奉告,「至干這十個神秘男女,我一個也不認識,你們何不去問他們?」
「劉夫人!你毫無合作的誠意,一問三不知……」
「我的確不知,怎能……」
「看來,不先教訓你。你是不會誠意合作的了。」陰司務才一直槍者說話,豪霸面孔可增,「不見棺材不掉淚,咱們先讓你眼貼
一看風色不對,劉夫人打出撤走的手式,轉身飛掠而走,撒向桃林深處,奔向策應她們的五個高手潛伏區,速度令人目眩。
衛輝四霸有恃而來,早知道她的喪門毒香可怕,不敢銜尾追躡,兩面一統,以更快的速度,兩面包抄迎頭攔截,各展所學也有意炫露。四支劍幻化為忽隱忽視的電虹,此隱彼現滿林激射。
不可能在室外大量灑放毒香,如果對方有備,近身時屏住呼吸,一擊即走,中毒的機會幾乎等於零,在行家眼中,知道底細之後,就會知所趨避,所造成的威脅非常有限。
「掙掙」數聲金嗚,急劇閃動人影如虛似幻。一沾即走,每一沾皆是雷霆一擊。
劉夫人與侍女衝出五丈,便被截住了,被兩霸堵住全力一擊,勁道顯然相差甚遠,被震得暴退丈余,后測方另一霸恰好掠到,狂笑聲震天,劍排雲馭電而至。「掙!」劉夫人封住了這一劍,但幾乎斜撞上一株老梅樹,低垂的枝葉,被她沖析了不少,枝葉灑了一地。
一聲驚叫,斜刺里射來的一道電虹,刺中了劉大人的左後肩外側。
同時傳出一聲悶哼,電虹的主人被竄走的驚鴻劍客,一劍刺入右肋,人體四寸以上。
劉夫人斜衝出丈外,左後向肩外側裂了一條血縫。要人好驚鴻到客那一劍及時救了她,創口恐怕不是縫而是洞,不死也將受傷。
「快走。」驚鴻劍客掩護她急撤。
被驚鴻劍客擊中的人是第四霸,居然能支持不倒,發出一聲厲叫,搖搖晃晃仍能舉步追趕。
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叫,是停步中劍的慘號。
劉夫人的左手已有點轉勁不靈,想撤毒已力不從心。
僅竄出二十餘步一前面出現大霸二霸,神色猙獰狂沖而至。兩支劍風雷乍起,以泰山壓卵的聲勢搶攻。
爆發出幾聲急劇金鐵交鳴,驚鴻劍客封住了大霸五劍,退了兩丈余,第六劍已乘隙長驅直入。
偷襲打濫仗,驚鴻劍客猶可發揮頗有名氣的驚鴻劍術,面對面硬拼,他比大霸差了一段距離。
眼看這一劍他已無能為力,退下及更無法運劍封架,生死須臾,力不從心等死的絕望感覺爬上心頭。
測方傳出一聲冷哼,劍光破空而至。
這期間,拼搏的速度快得令人目眩,老桃樹錯落,人在中間快速閃動,很難分辨四周的人影,更不可能看到貼在樹后的人。
這個人,這道突如其來的劍光,就是從側方的樹后射出的,像;是突然幻現的幽靈。
這一劍又快、又很、又准,看到光劍已入體,深入大霸的右胞近尺。
「嚨……」大霸身軀左歪,馬步虛浮,劍尖從驚鴻劍客的小腹前斜滑倒退,割裂了衣衫。
驚鴻劍客向後倒,后滾翻挺身躍起,大吃一驚,扭頭便跑。
殺大霸的人是霸劍奇花,正拔出劍向他衝來。
「你跑得了?丟劍跟我走。」霸劍奇花大叫。銜尾緊追不捨。
運氣差透了,向前飛奔,猛然發覺桃林已盡,已沖入乾枯的衰草叢生田野。
在樹林中,他還可以借樹閃躲遊走,在田野,他的速度差了一截,而且目下真力已耗掉了五成,腳下更不俐落了,怎能逃得過霸劍奇花的劍下?
無法退回桃林了,霸劍奇花已到了他身後。
一聲怒吼,他大旅身移位,劍發回龍引鳳,閃躲與攻擊一氣呵成。他的武功其實非常紮實,劍術也可圈可點。他斃了武功比他高明的第四霸,固然用偷襲手段而獲致的,但也由於他的武功了得,偷襲的時機也把握得精準正確,並非全靠運氣。
一劍走空,霸劍奇花並沒躡在他身後追趕,劍尖相差一尺以上,計算不準確。
但總算不錯,旋身移位拉開了一支以上的距離,取得躲閃遊走的空間,脫出霸劍奇花的劍勢範圍。
霸劍奇花並不急於緊迫攻擊,迅疾地移位,劍勢重新控制住他,保持八尺距離,如影附形,劍尖指向他的胸口,隨時皆可能發招搶攻。
他開始快速易位,但擺脫不了附形的劍光。
「知道我為何從那人的劍下救你的原因嗎?」霸劍奇花緊跟著地移動,臉上有冷森森的笑意。
「不……不要逼我」他心虛地叫。
「你如果被人殺死了,我就不可能讓你替振武園光宗耀祖了。」霸劍奇花的話,令他心底生寒,「你能像個人樣,我這未來振武園女主人,也感到光彩呀!所以我不要殺死你,也不希望你被別人殺死,儘管你本來就死時。該死的,你仍然不丟劍受制嗎?」
聲出劍發,一連三劍,把他逼得連躲五次方位,他連一劍也沒擋住,幸好閑退得快,有驚無險。
「申……函英,不要逼我……」他不住閃動,用哀求的口吻叫:「我……我發誓,我的確喜愛你,只是你……你有……有時熱情似火,有時又冷若冰霜,我……我不該操之過急……」
「就算你舌底翻花,也無法讓我相信你半句鬼話。」霸劍奇花攔堵的方位,始終保持不讓他向桃林接近的一面,「有多少喜愛我的甜言蜜語,你可以留到以後再說。我要把你像牽拘一樣,千里迢迢牽回振武園,說一不二,免得你在路上依然惡性不改沾花惹草。」
「何必呢?如果你真的肯嫁給我,對你也不光彩呀!別人怎麼說?」
「別人會說,你這種生性風流的大劍客,就應該用繩子栓住脖子,免得你再殘害其他女人的名節,每個人都會替我喝彩。」
「我……我並沒站辱你……」
「所以你現在還活著。」霸創奇花一劍把他逼得橫跳八尺。「所以我不希望別人殺死你。如果你獸慾得逞,我恐怕早就被你侮辱得抬不起頭,成了任你宰割的敗柳殘花,哪有勇氣逼你?」
「函英,給我改過的機會……」
「狗改不了吃屎的。」霸劍奇花冷笑,「我必須把你弄回振武園,然後再用手段要你改。」
「你不要欺人太甚,潑婦。」他的態度,突然轉為強硬,先前怯懦的神情一掃而空,居然虎目怒睜,舉劍的手也顯得有力了。
霸劍奇花一怔,冷然扭頭回顧。
六個人,正悄然從桃林掠出,其中赫然有僕從柳彪,緊要關頭帶人趕來了。
其他五個人皆是中年以上,一個比一個兇猛猙獰的人,每個人手中,還提了行囊和包裹。
六個人把行囊一丟,堵住逃入桃林的去路,似乎已認定霸劍奇在必定要利用桃林逃生,勝算在握。
她心中一驚,轉身戒備。
驚鴻劍客勇氣百倍,有大援趕到。膽氣陡增,猛地飛撲而上,像一頭豹從獵物背後撲擊,劍比驚電,兇猛凌厲地射向她的背心。
她像是背後長了眼,扭身斜移劍出如驟電。
「嗤」一聲輕響,劃開了驚鴻劍客的左大腿外側,裂了一條小縫,鮮血沁出。
驚鴻劍客斜衝出丈外,驚出一身冷汗,假使不能及時硬將身軀扭轉,右大腿很可能被砍下啦!
這瞬間,柳彪與一名大漢到了,雙劍如雷霆,光臨她的背部。
再次大族身,劍射出漫天激光。
「錦掙掙……」金雞震耳,火星飛濺。
她飛退丈余,幾乎摔倒。
女人的體質,先天就缺乏強硬的爆發力,但她不能不硬接,情勢逼得她非硬接不可。接了五劍,她的其力便消耗了大半,只感到手臂酸麻,劍幾乎無法抓牢,強勁的震力硬把她震得飛退出大外。
柳彪的內功與劍術,皆比驚鴻劍客深厚高明。同時出手的大漢,似乎比柳彪更高明些,一比一她已經勉強應付,二比一硬接硬封,她毫無機會。
柳彪一聲狂笑,與大漢再次同時撲上了。
她的劍即使能舉起,也無力招架,想閃動也力不從心,馬步還沒穩下來呢!
生死須臾,身側人影倏現,劍光流瀉而人,快得見光而不見影。
「無恥。」嬌叱聲震耳。
首當其衝的人,是最右側的大漢,刺出的劍收不回來,修現的劍光從胸腹午方切入、上挑。大漢的右臂齊時而折,飛起的斷手仍死握著長劍。
救應的人必須沖越大漢,才能對N左側的柳彪,左手將被一劍斷手的大漢撥倒,劍光超越。
柳彪果然了得,眼角瞥見劍光從並肩衝出的同伴身前射來,下假思索地扭身便倒,斷然放棄攻擊霸劍奇花的念頭,經驗告訴他先自保要緊。
劍光到了右腋下,他從劍關前仆倒,徹骨奇寒的劍氣逼散了他的護體神功,幾乎長驅直入。
他扭身側仆,一沾地立即斜竄而起。
一看清情勢,他心膽俱寒,撒腿狂奔,速度打破了平生記錄。
他前面,主人驚鴻劍客逃的速度更快。
他帶來了五個武功超塵拔俗的黑道高手,一個也沒跟來。
其實他並非臨危棄友於不顧,而是他已經知道五個同伴不會跟來了,留在後面沒參加出手的同伴,已經被一個他相當熟悉的人,在剎那間擺平了。
是那位神秘的年輕人,劍出鞘必須見血才歸鞘的年輕人。
霸劍奇花以劍文地喘息,大汗徹體仍感到軟弱。
被砍掉右手的大漢,正一手握住斷臂處,如見鬼息般踉蹌向桃林走,腳下大亂搖搖欲倒。
「謝謝你。」她向在一旁持劍俏之,神色不怎麼友好的侍女道謝,「你……你的嗓音我……我感到有點耳……耳熟……」
「我在想……」侍女冷冷地說。
「你在想……想什麼?」
「想要不要廢了你。」侍女冷酷地說。
「你……」
「免得你闖出更糟的禍事來。」
「我,……礙得你們的事嗎?」她警覺地向後退。
「不錯。」侍女跟著她移動。
「小琴!不要逼她了。」年輕人走近拉住了侍女,轉向她沉聲說,「不要做傻事了,申姑娘!你既然不肯下毒手殺他,總有一天,你反而會栽在他手中的,因為他可以毫無感情地殺死你。」
「我不甘心啊!」她傷心地大叫。
「但你…」
「下次,我一定殺他。」她銀牙一咬,「一定。」
「真的?」
「一定……」她厲叫,飛掠而走。
年輕人搖搖頭,苦笑一聲,借侍女小琴走了。
劉夫人只剩下子然一身了,唯一的侍女也死了。
返回小村的住處,驚鴻劍客與柳彪也回來了。
「我們得走。」驚鴻劍客像一個破了膽的人,匆匆收拾行囊,「那小潑婦與那十個神秘的混蛋聯手,咱們毫無機會。」
「走得了嗎?」劉夫人沮喪地說,「小潑婦和那十個男女即使肯放我們一馬,混飩宮的人肯放我們一馬嗎?別做夢了。」
「那……你打算……」
「那些為賞金而來的混蛋們,也不會放過我們。」
「我們還可以一拼。」
「別嘴硬了,大劍客。」劉夫人嘲弄地說,「目下唯一可走的路,是直奔混飩宮。」
「這…」
「你不敢去?」
「我……我一進混飩宮,日後……」
「日後?眼前都顧不了,可能命都保不住,你還想到日後?」
「少爺,這恐怕是唯一可走的路了。」柳彪嘆口氣說:「日後的事,誰知道呢?我無法再找到人相助了,再呆下去死路一條。」
「好吧,去混飩宮。」驚鴻劍客極少否決柳彪的意見,斷然下了決定,「可是,混飩富的人,肯讓我們拋下這裡的事,不聽他們的指示便入山……」
「我負責和他們打交道。」劉夫人說。
「好吧,我們這就入山。」
不久。三人從村後走了。
驚鴻劍客與劉夫人一走,立即引起不小的騷動。
趕來助拳爭取賞金的牛鬼蛇神,都不認識楊一元,更不知道楊一元是老幾,怎麼知道楊一元是否來了?來了也無法證明。
而驚鴻劍客與劉夫人,只有他倆與楊一元打過交道。
本來已經準備下手強迫他倆合作的,圖謀急切而且志在必得,他倆一走,自然會旨起騷動。
農舍中的十位神秘男女,立即感覺出有了變故,也就立即準備應變,他們早有應變的準備。
混飩宮大興土木,百餘名工人,加上百餘名學有專橫的工程人員,分為日夜兩班,努力加強防險的工程。
工程分內外兩部分。外圍是加高四周的山牆碉樓,挖深壕溝削下可以接近的地勢。內部是加設各處易於侵入的機關,加挖陷坑布置死亡走道。該宮二十載效經營,已有良好的規模,臨時再行加強,實在無此必要。
平時,三五百名丁勇,也休想越雷地半步,但應付真正身手超絕的人物,內外防險設備仍感不足,所以主待人心中一慌,斷然鳩工大興土木。
也難怪目下的主事人心慌,他們的祖師爺全都不明不白被殺,可知對手的武功法術皆極為可怕,休想用十個八個人擋住這可怕的對手,只好憑藉機關埋伏,不必犧牲人手,就可置對手於死地。
天一黑,四面點起了燈球火把,工人們奮力工作,負責警戒的人備極辛勞。
楊一元還遠在新鄭或密縣,這裡的警戒其實並不真的森嚴,還不至於到了草木皆兵地步。
任何防守嚴密的地方,也阻止不了有心人的滲入。所以說天險不足恃,倚賴天險早晚會失敗的。
花了半夜時間,楊一元深入兩道警戒網。
他所憑藉的不是快,而是慢。
快,絕難快過人的眼睛。也許短距離或短時間內,可用快的方法飛渡,但長距離長時間消耗體力,最後絕對無法快過人的眼睛。
尤其是夜間,警衛是靜止匿伏的,入侵的人只要一動,就難逃警衛的銳利目光。
慢,就是避免動的形象暴露的不二法門。
工人們誰也不會發現,同伴中多了一個人,這人也赤著上身,搬運著建材。
即使是大白天,也不可能發現同伴有異,何況各處的工人各有隸屬,誰也弄不清同伴是哪一個單位的人,到處都有人走動,任何人也不會想到有人混入。
只要能潛入外圍的警戒網,一進內部便如人無人之境了。
楊一元混進來了,連兵刃衣物也用包裹帶進來了。
夜班的工人需要休息,也需要在外走動。
每一處的住人工書都不一樣,不論晝夜,除了一些禁區不許有人接近走動之外,各處都有人來來往往走動,
工人們的打扮一看便知。混燉它身份地位高的人,也一看便知。宮內正常的事務同樣進行處理,並不因工程進行與強敵將至而停頓。
這天未牌時分,他身上披了一件青粗布短衫,夾雜在偏殿至後面聖母大殿工作的人群中,留意東首後院的天池,留意兩名頗為盡職人的年輕道人。
道人分列在拱門的兩側,拱門后就是幽靜的天池。
天地,其實是蓄水的半畝大池子,一天到晚有六名年輕的、入門資歷最淺的弟子,到宮前的小溪流,將水不斷地挑注入池中,供宮內的人食用洗漱。
各處需用水的單位,也派有專人,由地后的另一座門進人挑取或提挽,所以內外進出的人是不同的。
他不需冒險進入天地,留意挑水弟子的動靜。
從窗外小溪,將一擔水排入天地,足有一里以上的路程,而且下溪的石階有近百級之多,用水不易。
六個挑水的弟子來來往往,一天到晚忙個不停,這也是鍛煉筋骨、勁道、腳力的好方法,非常辛苦。每半月輪一次以,初入門的弟子,人人皆需經過這一價段,輪期通常是一至兩年。
據說,少林的武僧也用這種方法訓練弟子,但用手挽雙桶而不是用挑,似乎更為辛苦些。
負責管工的道人,認為他是值夜班的人,並沒加以留意,他也避免到處逛引起督工人員注目,
天地以後是禁區,他無法混入。
兩天兩夜,他終於發現了地底歡樂宮的人口所在。
那是第三進大殿後倒,一座不太起眼的另一座殿堂,橫額上的大匾,三個漆金大字,刻得龍飛鳳舞,出自名家手筆:祖師殿。
有四個不斷到天池挑水的道人,將水從偏殿門挑入,可知必定將水挑太地底,著祖師殿外表,裡面根本住不了幾個人,哪用得著四個人不斷挑水?
他必須潛入祖師殿,找出控制出入門戶的樞紐。
需要偵查的事很多,他心中漸感不耐。
從北與南兩條山徑,往來混飩宮的人很多。
這天,他發現曾在新鄭,與劉夫人打交道,要以一千兩銀子,買他的屍體加以焚毀,那位妖術極為出色的老道玄風,領了五個人僕僕風塵趕到,是不是妖道已經發現假的楊一元了?
他已經了解混飩宮門人與信徒的組織狀況。
中州五子是開山五祖,日下已調教出三代門人:元、始、本;預定再下兩輩是:無、-。
其中沒有玄字,立風必定是五子的其他同門道友。
五方揭諦與聖手無常,也是同門道友。
百絕頭陀、降龍僧、鐵羅漢,則是臭味相同的道友。
佛道兩門的人,通常互稱道友。
他曾經看到好幾個和尚進出,但他從沒發現百絕頭陀與妙觀音。
接引壇在二進大殿的西院,和尚、道士、俗家妖魔鬼怪,全部安頓在該處。但接引本壇,已經遷入地底去了,西院僅是外賓住宿的地方,有必要才派人將貴賓蒙住雙目,帶入地底歡樂富快活。
兩色的套裝形罩衫披上身,加上兩色的怪頭罩,他完全失去人的形態了,隨時可以改變形狀,從一根圓柱變成一堵牆,眨眼間可辦到。從七歪八扭的怪狀變成兩或三堆石塊,也說變就變。大時寬高丈余,小時與一塊兩尺的頑石一樣大小,比變形蟲更高明,根本不知道他的四肢五官列底在問處?
他手中的連鞘劍,也可以像手一樣,箭助改變形狀,所以他似乎有六件肢體幫助改變;頭、雙手、雙腳、劍、袋形套裝申縮性甚大,變幻得心應手。
灰濛濛的長形物體,貼著牆腳蠕動,把守在祖師殿階下的兩名道人,競然沒發現他從最右面道人的身側,不足一丈處滑上了殿外廊。
三座大殿門是大開的,殿廊一排八盞燈迎著山風搖曳。殿內也香煙綜繞,長明燈火焰搖搖,巨大的神龕、神案,供著五子的坐像和各種法器。
為了增加莊嚴、神飩、陰森,以便震懾門人信眾的氣氛,殿中的神像、神案、拜壇等等設備,必須巨大、顏色陰沉、光線幽暗,因此大殿內的光度明顯地不足,不論晝夜,進入的人皆可感受到強烈的神秘、陰森、甚至詭橘英測的壓力,會心驚地匍伏下來,感到自己微不足道,渺小卑微求祖師爺慈悲。
神龕巨大無朋,足有四丈寬兩丈高,除了五尊祖師爺坐像之外,各種邪神異獸也塑造得頗為猙獰傳神,似乎五位真人,真有降龍代虎役神驅鬼的神通。
神案兩側,是兩名盛裝佩七星劍的值殿弟子。
兩側兩排巨柱,把大殿分為三部分。神龕左右後方,是兩座加了領的內殿門。廊門通向東西偏殿,但沒有人把守。
神龕左右,實在沒有派值殿弟子把守的理由。
燈火幽暗,有利於他的行動。
殿外比殿內明亮,幸好兩個值殿弟子,並沒有多少成心,不時在龕與神案之間前後走動。
他像一張薄皮,更像無殼的蝸牛,貼兩尺高的殿門限,緩緩地卷滑而入。
深入堂奧,直抵中樞。
祖師殿的左後方,是幾排有許多靜室、丹室、經閣等等道侶們住宿的處所,每間雲房住五個人,身份地位愈高,雲房住的人愈少愈精緻。地位最高的弟子,住的雲房是個人的單間。
四更天,值殿弟子每一更次換一班。四更的兩名弟子,是由兩名高階老道所帶來的,換班之後,兩名高階老道,將神龕座前最左的有麒麟鑄像,以及最有的白象鑄像,旋轉了半圈。
神龕前的一列異獸鑄像,第一尊皆高有兩尺。彼新與白象的頭部,本來是向內的,這時轉為向外。
響起一陣輪機的格格轉動聲,聲音不大,但夜間聽得真切,震動的聲源倒在神龕底部發出。
通向後面的兩座後殿門內側,傳出人聲與腳步聲。
原來神龕後面的空間很大,龕寬四丈,深也有三丈,兩側的牆壁,有一半是活動的。
其實活動的一半不是真的牆,只是像牆的秘門,高八尺寬四尺,厚兩尺,先向內移兩尺再滑入牆側,便出現向下的石階。
左右兩座門,一出一人。
值殿弟子與兩老道,把守住後殿門,監視從秘門出入的人。出入的人皆是從內殿往來不許經過祖師大殿,在大曆僅聽到後面傳出人聲笑語,不見有人出殿。
這就是地底歡樂宮的出入門戶,內外皆由人管制,早上四更天開店出入,五更初關閉。
這是說,每天僅天一個時辰。
秘門關閉之後,他悄然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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