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巧遇春蘭
秦官羽突地道:「且慢,羽兒有話敬問師叔及前輩,陳鳳儀果真是冰肌玉骨傲西施嗎?她所施的天女散花,可有漏洞?請二位把所知回答我。」
不死老丐與神秘人同時愣住。
片刻之後,神秘人突地驚叫道:「天女散花,呀,我想起來了,若陳風儀真是八奇的冰肌玉骨傲西施的話,她該不會是在我離開盟主去對付夏侯園主,而毫無所覺呀。」
秦官羽點頭道:「這正是可疑點,師叔,當羽兒與神秘前輩在談話時,你是否另外有所發覺……」
不死老丐忙道:「何止發覺,他藏身何處,我均隱約可知呢!是隱約在二十丈外。」
神秘人嚴肅地道:「這就對了,我才晃身,幻面人即告發覺,酒兄在我晃身之際才發覺,是嗎?」
「正是,別打擾我,我在想一件事呢!」
秦官羽驚奇地看著不死老丐,只見他雙眉緊鎖似在苦思一件事情。
片刻之後,才驚聲道:「錯了!」
神秘人忙問道:「什麼錯了呢?」
不死老丐恨聲道:「可惡陳鳳儀,她並非真的是冰肌玉骨傲西施呀,據師兄說,我想到了,八奇的傲西施手提花籃,宛如賣花女,貌美如神仙下凡,身材嬌小玲瓏,與人交手,一朵花中可有一人……」
神秘人驚叫道:」這,這難道是真的嗎?」
不死老丐反愣然問道:「難道老夫說謊嗎?」
神秘人不以為意道:「這個女人,我認識,也曾與她交過手,她以一朵花拋向我,我以劍去架,結果……」
不死老丐急問道:「結果如何?」
「我生平初遇勁敵,結果我因過份輕敵連退三步,後來她又說,這次不算,因我大意,又拋出一朵,我蓄八成功力一擋才架了開去,卻覺得相當吃力。」
「後來呢?」
「後來嗎,仍如初見一樣柔聲說,大家只是印證武功,她輸得心服口服,甘拜下風,走了。」
秦官羽急忙問道;「她的形狀如何?」
「正是貌可羞花閉月,身材嬌小玲瓏,與陳鳳儀的修長細纖大不相同,我感奇怪,因幻面人就是我用足八成功力,他也難擋,何況是此女呢?」
秦官羽緊接問道:「如此可證明,她就是八奇的冰肌玉骨傲西施嗎?」
不死老丐點頭道:「這當然。」
神秘人微愣后道:「呀,當時我竟未想到她就是冰肌玉骨傲西施,因她手提花籃,籃中鮮花百朵以上不就是天女散花嗎?但陳鳳儀以二條白綾,如何去散花呢?」
秦官羽接問道:「如此可證明了嗎?」
不死老丐與神秘人同時道:「當然。」
「若老夫所料不差,此女人才是八奇之一的冰肌玉骨傲西施,而非陳鳳儀。呀,這樣說來,是幻面人、陳鳳儀兩人扮演來騙盟主的把戲。」
秦官羽點點頭道:「正是如此,但由此正巧可以證明,陳鳳儀就是絳蘭美人南宮儀了。」
不死老丐愣愣發獃。
神秘入瞪了雙眼。
突地,不死老丐暴吼聲道:「你這賤人,我芒鞋竹杖天酒丐,若無法取下你這賤人首級以祭師兄英靈,不算八奇人物……」
喝聲中,不死老丐的身形倏然暴起。
秦官羽驚奇喝道:「師叔,且慢。」
不死老丐的身軀正在半空之中,聽聲宛如流矢殷疾瀉著地.立於秦官羽身前,一臉蒼白地道:「羽兒,你,你……」
神秘人卻沉聲喝道:「酒師兄,兄弟之情令人感動,做事過於輕妄無謀,太令人不敢恭維,酒兄做人處事,若能有令師侄的一半,該使人高興萬分了。」
不死老丐臉色沉了一沉……
秦官羽卻飛撲過去抱著不死老丐道:「師叔……」
尚未說出下文時,不死老丐突然打斷話頭道:「愚勇,愚勇,羽兒,好在你叫得快,否則,不但大仇難於報成,反而壞了大事……」
突地,神秘人急道:「大家鎮定,有人來了……」
聲響中,神秘人的身形疾閃而沒。
秦官羽趕忙站好。
不死老丐突地抬頭仰天,震天地長笑道:「歡迎閣下駕臨,若閣下也算個人物,為何藏於十丈石旁避不見面呢?丐幫掌門及老夫等三老在此恭迎閣下現身。」
一聲森寒如冷的陰側側聲響道;「老鬼,你就是不死老丐嗎?」
不死老丐沉聲冷道:「正是。」
那森寒如冰的陰側側聲響又道:「小於,你就是宇內首奇文曲武魁秦官羽,也就是丐幫的掌門嗎?」
秦官羽正想答腔。不死老丐已搶先怒吼聲喝遒:」你才是小子,沒種的,老夫一個起落就可活拿到你,該不滾出來,呀,又來一條……」
突然一聲,黃鶯出谷般嬌滴滴,奪人心魄的悅耳聲響道:「老鬼,別再出口傷人,本姑娘今天有事想請求貴掌門,請別插口如何?」
不死老丐哼聲道:「這樣才像話,不然,本幫掌門豈能讓你們對他不尊敬,先亮出萬兒再說吧。」
嬌甜如蜜的聲響道:「若不亮萬兒呢?」
不死老丐冷哼聲道:「很抱歉,請滾開去,本幫掌門不與無名之輩談那些百般無用的廢話。」
經過不死老丐這一說,秦官羽反而不便插口了,反正他也樂得旁觀,於是如山嶽般屹立著,沉默不語。
嬌滴滴甜甜的聲響道:「哦,這麼厲害嗎?」
不死老丐沉聲喝道:「不信的話,那就滾出來試試。」
他說罷,忙用密言傳音向秦官羽問道:」羽兒,我如此說,如此做,對不對?」
秦官羽點點頭,也用密言傳音向不死老丐道:「師叔做得對,說得好。」
這時,嬌甜如蜜的聲響道:「如此說來,得先通過你這一關了?」
經過秦官羽嘉贊后的不死老丐,像是洋洋得意般沉聲傲然冷道:」當然,老夫為掌門座前首老,今天破例與你交談,已算是給你最大的面子了。」
格格的嬌笑聲,破空響道:「好狂傲的口氣,你老頭兒可知我是誰嗎?」
不死老丐冷哼聲道:「就是皇帝老爺也一樣.我怎知你姑娘是東施或西施?」
格格嬌笑聲,又破空響道:「好,今天算給足你了面子,告訴你,本姑娘乃鬼穴穴主三婢女排行第三,如此可以了吧?」
不死老丐傲然長笑喝道:「不可以。」
嬌滴滴的聲響道:「老鬼,你竟敢得寸進尺。」
「我得什麼寸,又進什麼尺呢?」
「本姑娘好意保你,你竟敢惹怒本姑娘。」
「我們素不相識,老夫何處惹怒你呢?」
「本姑娘若非有事與你們掌門小子談談,何時對人說過悅耳動聽的話?你竟然趾高氣揚的說不可以!」
「為什麼可以?」
「又為什麼不可以呢?」
不死老丐冷哼聲道:「姑娘無非是個婢女,連老夫也不恥與你交談,竟敢奢望與本幫掌門交談呢?」
嬌喝道:「你想找死!」
「死也嚇不了老夫,你就有屁快放,有話快說,老夫量情通融,也許老夫此關可以通過也說不定。」
嬌冷冷的哼聲道:「鬼話連篇,若非本姑娘奉命在先,不把你這糟老頭摔成肉醬,也難泄此恨,聽著……」
以後卻沒有下文,不死老丐腔呈詫異。
不死老丐等了片刻未聽下文,正想發言,但繼而一想,對方可能有意吊人胃口,是故也不說了。
秦官羽低聲笑道:「我們走吧,別理她……」
嬌叱聲,破空響起喝道:「且慢。」
不死老丐也怒喝聲遭:「憑你也配阻止本幫的行動嗎?」
嬌叱聲響起道:「宇內首奇文曲武魁秦官羽聽著,限你十天之內投入本穴,本穴將聘你為副穴主之職,十天期限一過,本穴將毒死你,任你選擇,請吧。」
不死老丐怒喝道:「賤婢且慢走,本座有話……滾你的蛋,你為何夾著尾巴滾去了呢?」
一道影子,疾沉著地。正是神秘人,神秘人著地后朗聲大笑道:「這真是奇迹,穴主三婢於鬼穴之中,除穴主外目空一切,今天卻給酒兄奚落得挾怒而去了。」
秦官羽愣然問道:「前輩對鬼穴,似乎也非常明了。」
神秘入復朗笑道:「其實,武林三禁地雖各自閉關自守,卻互相間各自設法了解對方的內幕,若本廟連鬼穴中這一點組織尚無法探出的話,哪還能與他們爭強鬥勝?」
秦官羽覺得有理便點點頭。
神秘人復朗笑道:「難道盟主亦開始懷疑起我三國廟了嗎?」
秦官羽搖搖頭道:「在下決無懷疑貴廟之理。」
神秘人點點頭道:「如此最好,今後盟主與陳鳳儀同行,無異於與虎為伍,務必相當慎重不可。」
秦官羽點頭道:「謝謝關切。」
不死老丐忙道:「羽侄,三者今後該如何呢?」
秦官羽沉思片刻后,道:「還是照原來計劃,用功於玄經,此時,正邪雖末作正面交手,但零星攻打早已拉開序幕,目前雖重於鬥智,但等到恐怖宴之夜,勢非憑真才實學不可了,師叔以為然否?」
不死老丐點點頭道:「正是,師叔就照羽兒的命諭執行就是。」
接著,不死老丐朗聲道:「妙手師弟,把那些金絲蛇拾起來裝好。」
秦官羽拱手向四人打躬道:「羽兒向三位師叔及前輩告辭。」
四人同時還禮,恭送秦官羽,秦官羽宛如龍吟般長嘯一聲,身形疾拔而起,彷彿游龍沖霄般,向十丈外疾瀉而去……
湖北與西川的交界處,有一巴東鎮。當天的夜裡,秦官羽步入了巴東鎮,也許因為秋夜來得特別早的緣故,鎮上街上,行人寥落。
寒風呼嘯,迎面生寒,仲秋已有點冷意了。秦官羽選了一客棧,隨便走了進去。
因陳鳳儀所約的是明夜,因而,他心神大敞輕鬆無比,步入客棧,只見客棧內寥落已極,偌大的客棧酒樓中約有二十張桌,卻才坐了一個白衣書生。
那書生形態落寞已極,見了秦官羽走了進來,忙立起來,拱手打揖道:「閣下亦是單身客嗎?」
秦官羽朗朗笑道:「在下正是仁兄所謂的單身客。」
說著,瀟洒地走到那白衣書生的桌子上,坐了下來,展目望去為之心動。
這自衣書生,丰神之美、面容之俊實令天下第一美男子人君之子的秦官羽,亦為遜色幾分。
人第一個印象在於外表,也許是一個滿腹經綸,胸羅萬象,學富五車的人,如不修邊幅,那麼他所給人的第一個印象,就是太過於散漫,使人心理上泛出惡感,連與他談話也感到討厭。
而這個白衣書生一身白色儒衫,己令人有純潔之感,再加上貌似潘安,使秦官羽竟為之心折,早生出羨慕之意。
白衣書生等秦官羽落坐,才朗聲笑道:「小生一介凡夫,因幼年時常慕先賢遊山玩水之雅,是故離家遠行,初時確因大地風光之美、雄偉而興奮,但……但……」
但之後,他臉露愧色,又道:「但日子一久,旅途孤零,天涯迢迢,卻感到這種弧單飄零,致而愁緒重重,尤其是客棧深夜,竹枕知寒,復加上窗外苦雨凄凄,更惹起了人思的情緒,遊子悲愁。」
他一口氣娓娓而訣,聽得秦官羽對他泛起親切之感。
白衣書生又接下道:「旅途無伴,真是最感無聊,小生這些日子來才發覺,這樣隨風飄零,漫無目標遊山玩水,讓韶光虛度實無意義,仁兄以為然否?」
秦官羽點點頭道:「兄台所說甚是,所謂飽食終日,無所事事,但仁兄系一雅人,抱著行萬里路,讀萬卷書之雄懷,如何說是毫無意義,又如何會讓韶華虛逝呢?」
白衣書生朗朗笑道:「仁兄廖贊,實令小生汗顏,其實,古今多少英雄豪傑,騷人墨客所留下的風流韻事,亦無非給牧童村夫留作閑話而已,小生豈敢與古人競志?」
秦官羽驚奇地看看這白衣書生。
他不過年及弱冠之齡,較自己還小一二歲,竟然談吐如此風雅,見解高人一等,只是論調上卻有點悲觀。
看來,他定是個滿腹經綸六藝俱精之人,於是對他羨慕而生崇敬。
他暗自惆悵,若非為許多恩怨所纏,仇恨所困,自己不是也可如他一樣,遊山玩水,逍遙自在嗎?
思索著,便喟然輕嘆。
白衣書生臉露驚奇道:「兄台因何事感慨呢?」
秦官羽發覺自己失態,忙低笑道:「在下深為羨慕仁兄,無牽無掛,身心清靜,而在下卻為俗務所羈,身不由己,聽仁兄所說遊山玩水,逍遙自在,令在下感嘆。」
「難道兄台被人所縛嗎?」
「非也,為事所羈。」
白衣書生朗朗笑道:「也即是說,兄台萬事纏身,非一一去完成不可,因此勞心勞力,為事奔波,是嗎?」
秦官羽點頭道:「正是如此。」
白衣書生卻沉沉甸甸地低嘆一聲。
這回輪到秦官羽驚訝,問道:「仁兄又何事嘆氣呢?」
白衣書生低喟聲道:「人似乎均未能知足,如你,生有目的,有希望,不虛度韶光為事而奔波忙碌,這正是人生樂事,但卻感慨萬千地說身無自由,如我無所事事,終日遊山玩水,雖能見五嶽之偉,河川之秀,但卻覺得毫無意義,無非是虛度時光,浪費青春而已,實感毫無人生的樂趣。」
秦官羽愣道:「如何才能算有人生樂趣呢?」
白衣書生朗聲道:「苦中求樂,難中取易,人生該有希望,應有期待,因為有了那個希望才能任勞任怨,暫除阻礙,期待那個希望,這樣的人生才有意義。」
秦官羽用極驚奇的目光注視著白衣書生。
這又是個奇人。
他不但年輕而且談吐超群,立論正確,為自己生平所僅見。
白衣書生低聲笑道:「兄台以為然否?」
秦官羽早對此少年泛出好感,就起相交之意,忙道:「絕對正確。」
其實這也難怪,秦官羽在江湖上打滾十幾年中,他從未有過知交,尤其是與恩師在一起時,所過的是習藝的生活,所聽的是江湖各派之恩怨,自從恩師入恐怖林后,仍是過著恩怨仇恨的日子。
其實,他厭惡了這種恩怨仇殺的江湖生活,但無奈何身為人子人徒,若不為父母恩師,為報復這血海深仇.還能算人嗎?尤其是自己的父母,至今仍生死不明。
此刻,坐於櫃檯打嗑睡的店小二驚醒過來,見店中又多了一個人,忙含笑趨前向秦官羽問道:「客官是用膳或住宿?」
秦官羽忙道:「請為我準備一間清潔的房子,並……」
白衣書生這時插口問道:「兄台酒量如何?」
秦官羽愣然答道:「也能喝上幾斤。」
白衣書生朗朗笑道:「雖是萍水相逢,但總算有緣,小生之意,就是在今夜我們攜酒到郊外去作長夜清談,尊意如何?」
秦官羽微愣了一愣。
白衣書生續笑道:「相逢也是偶遇,或許我們今夜相聚別後,畢生再也難見一面,何況我們均是年輕人,我們把酒問明月,乃人生一大樂事也,留作日後的追憶,兄台以為如何呢?」
秦官羽會過意來,點頭道:「甚好。」
「容小弟作個東道如何?」
秦官羽本想推辭,有意自己作東,但這樣做反而成了小氣,當下朗聲笑道:「那就謝謝仁兄。」
白衣書生見秦官羽一口答應,微笑著對店小二吩咐道:「先用點便飯,並替我們準備陳年萬露紅十斤,精巧小菜三樣,我們用過膳后就要。」
店小二含笑應諾而去。
白衣書生才又朗笑道:「不知兄台可允賜告尊姓大名?」
秦官羽經白衣書生如此一問,更加決定與這個少年交為知友,當下應道:「在下姓秦,名官羽,請兄台賜告尊諱。」
白衣書生便朗笑道:「小生複姓皇甫,名維。」
月華如練,悠雲舒綣。
於巴東鎮郊外.在一片綠茵如茸的草地上,正坐著兩個年及弱冠的少年。
這兩個少年均席地而坐,一個身著淺青儒衫,襯著修眉俊眼,貝齒紅唇,顯得英俊無比,尤其是筆直的鼻粱,更顯示出他
是個正直而又堅毅不拔的少年。他就是秦官羽。
另一個則是一身白衫俊美無比少年,風度翩翩,他的面容當真好比潘安再世還美。他就是秦官羽的初交皇甫維。
此刻,正交更,蒼穹月華升露,兔影流精,雖有飄遊的數片悠雲,卻也繁星熠熠。微風輕吹,吹得兩人的衣衫飄飄作響。
皇甫維舉杯朗聲道:「人生難得幾回醉,小生與兄台雖屬初交,卻仿如知友,所謂酒逢知己乾杯少,秦兄乾杯。」
說著,豪放地舉杯就唇,杯底朝天。
秦官羽畢生也未如此興奮,這少年不但是他這一生中首次所交的同齡之友,意氣相投,大有相見恨晚之感,當下也舉杯一飲而盡。
皇甫維復朗聲道:「有酒無令,似乎少有興趣,若是附雅地吟詩作詞,卻又流於庸俗,秦兄以為然否?」
秦官羽此時早把所有的恩怨仇恨置於九霄雲外,當下也朗聲笑道:「以皇甫兄之意,又當如何呢?」
「對考如何?」
「什麼叫對考呢?」
皇甫維朗笑道:「請原諒小弟說得過簡促,所謂對考,即我出題考你,等你回答后,再出題考我,這樣好嗎?」
秦官羽胸襟豁然大敞,笑道:「好,皇甫兄就先出題吧。」
皇甫維朗聲笑道;「也罷,聽著,何謂詩的三訓?」
秦官羽朗笑遭:「承也,志也,持也,謂之詩的三訓,輪到我考仁兄了,是嗎?」
「正是,請!」
「解釋詩的三訓。」
「心之所之,謂之志……」
「且慢。」
「為什麼?」
「你既問我何謂詩之三訓,當然早知三訓是志也,承也,持也之意,我如此間,豈不是太傻嗎?」
「仁兄太直了!」
秦官羽朗聲大笑道:「也也,之之,太窮酸。」
兩人放聲大笑后,白衣書生皇甫維笑問道:「秦兄想改題嗎?」
「正如此想。」
「請。」
「請問皇甫兄詩的來源。」
皇甫維笑答道:「詩之來源難查,但六序曰: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歌詠之,歌詠不足,故不知足而蹈之,手之舞之也,班固對詩曾有定義,輪到我考察兄下斷言了。」
正是棋逢敵手,將遇良才。
秦官羽從未如此快樂過,當下朗笑道:「班固曰:二哀樂之心感,歌詠之聲發……蓋即生而為之,自不能無感情可言,情感之表現於外,咨嗟詠嘆,於是發而為詩。」
皇甫維朗聲大笑道:「對極了,乾杯。」
兩人同時舉杯而干。
干罷,白衣書生又道:「再考如何?」
秦官羽興趣勃勃道:「請。」
白衣書生皇甫維遂道:「此次換考神話了,神話於漢武內書中,有段形容西王母的,請記述。」
秦官羽隨口道:「王母上殿東向坐,著黃金裕裳,文采鮮明,光儀淑穆,帶靈飛大鳥,腰佩分景之劍,頭上太華髻,戴太真晨纓之冠,履元翎風之鳥,視之可年三十許,修短得中,天姿掩靄,容顏絕世,真靈人也。」
皇甫維大笑道:「秦兄對王母印象頗為深刻,是嗎?」
秦官羽微微愣道:「為什麼呢?」
「因為秦兄對王母之形態,如數家珍呀。」
秦官羽樂得大笑道:「錯了,於西山經上形容西王母,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髮載勝,是司天之厲及五殘,這形容,又是如何可怕呢?」
皇甫維輕哦聲道:「原來秦兄並非因王母的修短得中,天姿掩葛,容頗絕世而對她特別有深刻印象了。」
秦官羽微愣后,會意地朗笑道:「我們談到風月問題了!」
皇甫維驚奇道:「秦兄難道未曾置身於風月場中嗎?」
秦官羽笑道:「愛乎,情乎,風乎,月乎,春色無邊,可惜在下未曾領略過,也不想去須略。」
「為什麼?」
「色,使人頹靡而下流,我所不欲也。」
「真心話?」
「真心話。」
「秦兄乃天下奇男子也。」
秦官羽朗笑問道:「難道皇甫兄常置身於風月場中嗎?所以薄妝桃臉,滿面縱橫花靨,艷情多,經常盤金縷,輕裙透碧羅,含羞眉乍斂,欲語笑相合,不曾頻偷眼,意如何?享盡過如此旖旎風光嗎?」
皇甫維大笑道:「極想如此,卻未能如願。」
秦官羽愣然道:「為什麼?」
「不為什麼。」
這下秦官羽傻眼發直問道:「難道皇甫兄亦認為色之害人,而行不欲為嗎?」
「非也。」
秦官羽搖搖頭道:「令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秦兄何不想為什麼?」
這下,秦官羽更墜入五里霧中,自己的心與他的心又不是連在一起,怎能知道他的心意呢?
當下問道:「是考題嗎?」
「正是考題,試猜猜,欲為而能不為,是何故?」
秦官羽突然朗笑道:「那麼就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錯了。」
秦官羽怔怔道:「錯了嗎?」
「大錯特錯,而且錯得駭人。」
「請恕在下愚庸。」
「秦兄智慧超群。」
秦官羽只得笑道:「也罷,干一杯。」
兩人同乾杯之後,皇甫維笑道:「我再出個問題如何?」
「請。」
「聽著,花比花,無非爭艷斗香而已,叫我如何解釋呢?」
「這解釋對極了,再把我前所說所欲為而不能為溶合在一起,豈不可猜出了嗎?」
秦官羽驚惶地站起來,叫道:「你,你……」
皇甫維朗朗笑道:「錯了,應是女之旁的你。」
秦官羽的一顆心,差點兒由口裡跳出來道:「你是女人?」
「正是女人,而且是相公的婢女,隨身婢女。」
這當真宛如晴天霹靂,轟得秦官羽差點兒雙眼發黑,暈倒地上。
他,皇甫維竟是個女人?
天下雖無奇不有,但奇也莫過於此,他不但是個女人,而且自稱系自己的婢女,自己只一身何來婢女呢?
想著,忙問道:「皇甫兄請別開玩笑吧。」
其實這皇甫維,從談吐,風度,均豪放已極,無論如何,不會是個女的。
皇甫維低聲道:「這並非開玩笑,妾身實為女流之輩,而且奉命充當相公的婢女,今夜正是走馬上任之期呀。」
秦官羽驚訝道:「奉誰之命呢?」
皇甫維遭:「皙不泄天機。」
「為什麼?」
「因在相公四周.虎視眈眈之人過多呀。」
夜交二更,桂魄行空,銀蟾光滿。
秦官羽則木然如石膏像般呆立著,俊眼直瞪著這自稱為自己婢女的皇甫維發愣。
但皇甫維最後的一句話卻驚醒了秦官羽,由她的話中可聽出,此刻,自己正是四面楚歌,被許多人虎視眈眈包圍著。
當下,他朗聲傲然道:「謝謝指示。」
立即從容地坐下來,皇甫維等秦官羽坐了下來后,朗聲笑道:「主人最不恥那些縮頭烏龜,是嗎?」
現在,秦官羽不得不重新估計皇甫維了。
到目前為止,自己的武功雖然不高,但如銷魂天人之流,若想欺身接近而不為自己所發覺仍是件難事,但現在自己四周,竟然被許多人虎視眈眈地包圍著,而無法自知,可見這些人的輕功高過自己甚多。
然而,卻被她所發現。
由此可知,此女的武功自當高於這些人,更可說是莫測她的高深。
她是誰?
誰又是她的主人?
試想,她不過是個婢女,哪有如此風雅的談吐與胸羅萬象,那麼她的主人當是曠世的奇人了。
秦官羽思索間,朗聲問道:「貴主人的見解,與在下正是不謀而合,在下最不恥於這種藏頭藏尾,見不得人的縮頭烏龜。」
皇甫維朗朗笑道:「婢子口中的主人系公子你嗎?」
秦官羽淡淡笑道:「你何必開如此的玩笑呢?」
皇甫維正色道;「不是玩笑,這乃千真萬確的事,公子的武功雖未能傲視江湖,但公子的毅力與膽魄足可縱橫入荒而有驚無險,實不須人來加以保護,但公子系男人,起居不便,是故敝主人特派賤婢前來侍候。」
她的這段話說得合情合理,令人無可推卻,秦官羽在微愣之後遂朗笑道:「實不敢勞你操煩。」
「此言差矣,公子身為宇內首奇文曲武魁,又是丐幫掌門,婢子正以侍候公子而感覺榮幸。」
秦官羽知道此間題愈纏下去愈理不清,當下也不想多說,便道:「那麼我們乾杯……」
皇甫維突然變嬌聲,悅耳道:「婢子遵命……」
秦官羽秀眉微蹙,但仍舉杯一口把酒飲盡。
皇甫維幹了杯后,嬌滴滴地道:「今夜,真的是乘興而來,敗興而返,這些鼠輩當真惹人討厭已極,但我們總不能因此而掃了酒興呀。」
秦官羽亦感有理,遂答道:「我們再行酒令如何?」
「好的。」
「那麼仍請你先出題吧。」
白衣書生皇甫維若無其事嬌滴滴地道:「何謂五星?」
秦官羽朗笑道:「東方木也即木星,其神為歲星,南方火也即火星,其神為熒惑,中央土也即土星,其神為堪星辰,西方金也即金星,其神為太白,北方水也即水墾,其神為星辰,出於古曲南子,天文訓所云。」
皇甫維朗聲大笑遭:「主人果是學究天人,現在該由公子出題了。」
秦官羽想了想道:「關於……」
驀地,破空地響起彷彿破銅鑼般厲笑聲道:「你們兩個小子,死到臨頭,還在這之乎者也屁話連篇。」
秦官羽倏然站起來喝道:「有種就該現身,光在那裡窮叫,算哪門子好漢。」
也在同瞬間,耳邊響起細如蚊聲的密言傳音道:「稟告盟主,說來盟主也許要大驚失色,這自稱為盟主婢女的,正是……」
倏地,破銅鑼般的響聲又道:「小子,你死期將至,還敢口逞狂言。」
秦官羽冷哼聲道:「死,誰怕過死?」
耳邊卻又響起密言傳音道:「這皇甫維乃鬼穴穴主三婢之首,名喚春蘭,日間約盟主十天後入鬼穴的,是三婢之末,名叫雪冬,與另一個叫做秋菊的合稱為鬼穴三婢。」
聽得秦官羽心胸為之大震。
想不到這易釵而弁的少女皇甫維竟然是鬼穴穴主三婢之一的春蘭,這其中顯然是一種陰謀的。
試想,鬼穴與自己勢不兩立,豈會派出婢女來侍候自己之理,這明明是想派這婢女乘機謀害自己的。
一個陳鳳儀已經夠自己對付的,現在再加上這個皇甫維,無異增加了更大的威脅,一個不慎將隨時有樁暗害的危險,但自己就會因此而膽怯嗎?
不,男子漢大丈夫,應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麇鹿興於後而不顧之勇氣,豈可為兩個女流而畏縮不前呢?
想著,他更加堅決地想著陳鳳儀與這皇甫維將如何向自己下手。
如破銅鑼般的喝聲又響道:「你可知我是誰?」
秦官羽心下暗笑,哪有這種不近情理的人?當下,沉聲喝道:「我怎不知你就是阿狗?」
破銅鑼般喝聲:「小子,接掌。」
聲響中,一股宛如驚濤駭浪般的勁力,挾著呼嘯聲響電掣風馳般地攻向秦官羽。
秦官羽正想出掌之際……
皇甫維卻倏然站起來,嬌聲道:「主人,容婢子代勞吧。」
嬌聲中,皇甫維的右掌疾揚,呼的一聲柔軟如絮綿綿不絕的勁力,迎向來掌。
轟然震天巨響。
一聲暴吼,由遠處疾如鷹隼般飛射來一條人影,影子一斂,竟然是個滿臉鬍鬚,面目猙獰的彪形大漢。
這時,秦官羽的耳邊又傳來密言傳音道:「稟盟主,此人乃鬼穴五鬼之一的厲鬼,盟主何不袖手旁觀,看他們究竟如何同門相殘?」
大漢一現身,秦官羽還未開口,皇甫維已然嬌冷冷地叱喝道:「厲鬼,你宋幹什麼?」
厲鬼微愣之後,突地吼聲道:「好小子,你竟然知道本爺之名……」
吼聲中,竟然掄起手掌疾速無匹地整個向皇甫維攻來。
皇甫維冷哼聲,身形如柳絮迎風般微晃.已快捷無匹地斜斜飄出二丈外。
厲鬼的雙掌竟然撲了個空。
但他所掄的雙掌股力,竟然狂風如濤勁力激蕩不已,把秦官羽的衣衫吹得作響。
看得秦官羽心驚膽跳。
若神秘入所告訴自己的不錯,這所謂厲鬼只不過是五鬼之一,只看他雙掌掄起激蕩的勁力看.他的內力修為竟然那麼的精純,其武功之高,竟不下於夏侯園主。
由此可知鬼穴門人的武功.不可等閑視之。
此時,厲鬼一掌不中,微愣一下驚叫道:「你,你……」
皇甫維嬌叱道:「我是誰,難道你從我的輕功中看不出來嗎?請回去,一切事情問過主人後即知。」
厲鬼仍舊愣愣道:「你,你……」
皇甫維臉呈怒色,叱道:「主人業已改變主意,臨時派我出來,難道你還不懂嗎?」
厲鬼猙獰的臉部微微一變后道:「哦,我就回去。」
說著,厲鬼偌大的身形疾拔十幾丈高,疾如划空流星般飛瀉而去。
等厲鬼一走,皇甫維才嬌滴滴地軟聲道:「這些粗魯鬼,打擾了主人的雅興了。」
秦官羽淡淡笑道:「豈敢,豈敢,姑娘怎會認識此人呢?」
皇甫維嬌笑道:「公子請坐下詳談如何?」
秦官羽朗朗笑道:「請……」
說著,他率先坐了下來,皇甫維也落坐之後,嬌清滴道:「實不相瞞,我們系同門。」
秦官羽驚奇地望著皇甫維,想不到她竟然有幾分誠實,當下淡淡地道:「令主人想除掉在下嗎?」
皇甫維裊裊笑道:「正是,她最先是如此想,後來她又改變主意,於是便派婢子來侍候公子。」
「令主人是誰?」
「公子急欲知道婢子的主人,似乎比欲知婢子的真面目尤甚,是嗎?」
秦官羽微微愣道:「如照姑娘所說系易釵而弁,在此情況下,如何能恢複本來面目呢?而令主人為何改變主意,著實令在下深感不解了。」
皇甫維嬌滴滴笑道:「婢於既然明告女兒身,實有在主人面前示以真面目的必要,所以婢子就先示以真面目吧。」
秦官羽驚喝道:「使不得也……」
原來,他想若需她露出真面目,勢非卸去偽裝,但她是個女子,怎好不顧廉恥於自己面前,脫衣卸裝?於是用語阻止。
皇甫維微愣道:「婢於就聽公於的吩咐吧,那麼,婢子就告訴誰是主人吧。」
她微頓了頓才又嬌軟軟道:「實不相瞞,婢子的主人乃是鬼穴穴主。」
聽得秦官羽心胸為之大跳,此女竟然自露身份,這……
又算什麼名堂呢?
說謊的人令人討厭,太過坦白的人卻又使人泛起了疑念。
皇甫維如此明告,實出乎秦官羽的意料外,無論如何,鬼穴的作為太過殘暴,毫無人性,與自己不共戴天,誓難兩立。
於這種情況下,復派出個婢女來侍候自己,這實是匪夷所思了。
這明明是件陰謀,思索間,秦官羽倏地朗聲大笑道:「貴穴主的好意,在下心領了。」
皇甫維微楞道:「這是什麼因事呢?」
秦官羽俊臉一整,沉聲冷冷道:「請姑娘回去稟告貴穴主,在下不過是個村野莽夫,承受不起貴穴主的好意。」
皇甫維驚聲道;「難道公子不肯收留婢子嗎?」
秦官羽傲然地冷冷道:「並非收留與否的問題,而是在下實在受不起姑娘的侍候,姑娘,請……」
皇甫維愣了良久,突地雙眼簌簌淚落,幽幽地嬌嘆道:「公子是看不起婢於吧?」
「請別誤會,在下如何敢看不起姑娘,只是……」
皇甫維如泣如訴地接下道:「只是因公子與我穴主,有一天二地之仇,因而把此仇記在賤婢身上吧?」
秦官羽冷冷道:「並非如此。」
「那麼,公子也許以為穴主派賤婢前來是陰謀,會對公子不利是嗎?」
秦官羽又一愣。
她的話針針見血,令秦官羽難於招架,當下只得沉聲冷道:
「正是如此。」
皇甫維怨聲幽幽嘆道:「這也難怪公子作如此想,就連婢子初聽穴主之命時,也曾作如此想呢,但事實卻大謬不然。」
秦官羽有意看她解釋,當下沉聲冷問道:「事實如何呢?」
皇甫維嬌聲幽幽道:「本穴主說,從此刻起,我即是公子侍婢,與鬼穴毫無關係,今後,不得以鬼穴的名義出現江湖,但須
忠於公子不得背叛,否則就由公子懲戒,鬼穴為求守信,也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好一篇動聽的言詞,聽得秦官羽大不以為然的朗笑道:「還有呢?」
皇甫維嬌幽幽地接下去道:「賤婢雖才疏學淺,但卻懂得『忠』字之義,絕不會做出背叛主人的行為。」
秦盲羽淡淡笑道:「姑娘的口才伶俐,確令在下心折,坦告姑娘,在下仍不甚相信。」
皇甫維粉臉變色道:「如此踐婢該怎麼辦呢?」
「回鬼穴。」
「回鬼穴?」
「正是,此乃兩全之策,在下雖對姑娘的滿腹經綸而傾慕萬分,但自己卻是只是個村野莽夫……」
皇甫維幽幽嘆聲打斷了秦官羽的話道:「公子當真不肯收留賤婢嗎?」
秦官羽淡淡笑道:「鬼穴主既然對姑娘有恩,姑娘理該服侍穴主才對,在下與姑娘素昧平生復無恩怨,如何能接受姑娘的侍候呢?」
皇甫維嬌幽幽嘆道:「此點穴主曾明示過婢子,公子乃一血性男子,難道公子怕賤婢會暗算嗎?」
聽得秦官羽大大地愣住了。
這該叫自己怎樣應付呢?她這明明是一種激將法,如不答應,就無異是表示自己怕她謀害,如果接受了,又將如何處置呢?
秦官羽正在進退維谷之際,耳邊卻響起神秘人的密言傳音遭:「盟主何不答應,看他們玩什麼花樣呢?」
秦官羽沉思片刻后,才淡淡道:「也罷,不過在下不願以主僕來相待,不如就以朋友相稱吧。」
皇甫維臉露喜色地突然站起,克的一聲,跪於秦官羽身前,嬌滴滴道:「賤婢春蘭,今後侍奉公子終生,若有背叛的行為,或泄漏主人的秘密,便遭五雷擊頂,人神共鑒,特立此誓……」
秦官羽趨前扶起她道:「何必如此呢?」
皇甫維仍舊嬌滴滴地接下道:「願為主人親手所殺,決不還手。」
說完,才裊裊地站起來坐在秦官羽之前。
秦官羽仍舊回到座位,耳邊卻又響起密言傳音道:「稟盟主,老夫奉廟主之命須即刻回廟,老夫跟隨盟主多年實難以分離,但廟主之命難違,老夫,老夫……」
之下,徽頓了頓后,才響起道:「老夫一日不見盟主就若有所失,現在只有一個補救辦法,就是盟主令留著我,如此老夫的師侄非聽命不可了,盟主之意如何?」
秦官羽微愣后,搖搖頭。
耳邊的密言傳音,響起沉甸甸的嘆聲道:「我知盟主心意,盟主不願強人所難,也罷,但在此緊要關頭,老夫豈忍心容盟主放單呢?也罷,我回去,若不好好教育她一頓,不算她的師伯,屆時再趕來不遲……」
接著,微顫道:「請……」
秦官羽黯然地低嘆一聲。
其實,這些事均是他所無法了解的,試想,三國廟竟然會派人在自己拜水鏡先生為師的時候起,即保護自己到現在。
更奇怪的是,三國廟主竟對自己唯命是從……
皇甫維嬌哦聲道:「他怎地棄主人於不顧呢?」
秦官羽微愣問道:「誰?」
「神秘人呀。」
秦官羽驚得站起來問道:「你怎地知道?」
皇甫維嬌滴滴道:「賤婢對公於知道的事多之又多,今後正是公於的生死關頭,三國廟主竟然調回神秘人,這不是太過匪夷所思了嗎?」
她竟然知道得如此詳細,秦官羽愣然呆立。
春蘭軟軟地道:「主人請坐下來,聽賤婢明告如何?」
秦官羽聽得滿不是味兒,自己乃堂堂的男子漢競這樣的讓人擺布……
皇甫維似乎已看透了秦官羽的心思般,嬌軟道:「賤婢了解公子的心情,其實公子的本身就過於複雜,是故,所遇之事當然件件均匪夷所思,尤其是於今,公子的武功仍未能出類拔萃,這也難怪三國廟處處為公子的安全擔憂呢!」
秦官羽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無話。
春蘭又軟軟地接下道:「其實神秘人的一舉一動均在鬼穴門人的監視之下,若拿神秘人的武功尚可怕仲於鬼穴主,但錯就錯在他不該現身與公子及怪影客談論同盟之事。」
聽得秦官羽心中狂跳道:「同盟的事,鬼穴也知道嗎?」
「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暫時得瞞著夏侯園。」
「為什麼?」
「因夏侯園主野心勃勃,遲早會反叛鬼穴呀,賤婢從今而後已屬公子的奴僕,公子若有事相問,賤婢無不據實稟告。」
秦官羽朗朗笑道;「已沒有他事可問了。」
突地,耳邊卻傳來密語傳音道:「盟主,好險呀,好在老夫發覺得早,別動容,也別發愣,詳情請聽老夫稟告。」
春蘭粉臉微愣后道:「公子難道不想知道,為何神秘人的行蹤,一舉一動,全在鬼穴的監視下嗎?」
秦官羽朗朗笑道:「那還不簡單,本來貴穴就在派人跟蹤我.神秘人也跟蹤在下,而他倆卻互不自知罷了。」
春蘭點點頭道:「情況是如此,但賤婢已告訴過公子,鬼穴與婢子已經斷絕關係,公於怎麼還以貴穴相稱呢?」
秦官羽淡淡道:「對鬼穴今後該如何稱呼呢?」
「就叫鬼穴吧。」
秦官羽點點頭道:「鬼穴之跟蹤在下,無非是想乘機下手罷了。」
春蘭搖搖頭道:「錯了,鬼穴之跟蹤公子,並非想下手殺害公子,也非為了玄經,而是為了琴魂谷,公子可知琴魂谷遺寶之事嗎?」
「知道一點點。」
春蘭粉臉呈喜道:「這就是了,琴魂谷遺寶六件,均是武林中人人追尋的東西,名叫『駐顏丹』,公子諒已知道了吧?」
秦官羽微微發愣。
難道鬼穴穴主為的也是這「駐顏秘丹」不成?想不到人世竟然人人想駐顏!
尤其擁有傾國之姿絕世之貌的女人,誰不願青春長駐容貌不老呢?
春蘭嬌滴滴地接下道:「鬼穴穴主所追求的,就是這駐顏秘丹呀。」
秦官羽驀地吃驚道:「難道鬼穴主也是個女的不成?」
春蘭連連點頭遭:「前輩的穴主固然是個女的,但她單生一女,是故現在的鬼穴主亦是女的,賤婢的文字均是由穴主所親授。」
秦官羽心想,顯然她有意在自己面前誇讚鬼穴穴主的為人,當下淡淡笑道:「照姑媳所說,鬼穴主當是一代的奇人了?」
春蘭徽愣后,慚愧道:「主人,敬請賜諒,賤婢無意中說的……」
秦官羽淡淡笑道:「不要緊,你就把你對穴主的感想,忠實地告訴我吧。」
春蘭玉首連點道:「不是春蘭不念舊,實則穴主以前待婢女太好之故,實告公子,鬼穴主論文,除公子外可與三國廟主分庭
抗禮,論武,仍可與三國廟主平分秋色,論容貌,論姿色,並與三國廟一樣,比花花失色,比玉玉不如,其潔……」
秦官羽淡淡打斷話道:「難道無一缺點嗎?」
春蘭玉首連點道:「人難十全十美,鬼穴主與三國廟主,又何能例外呢?鬼穴主過於偏激,三國廟主過於嫻靜,三國廟主不喜歡見血,鬼穴主則喜好殺戮,除此之外,鬼穴主並無任何缺點呀。」
秦官羽怒目圓睜道:「喜歡殺戮的,難道算是好人嗎?」
春蘭抗議道:「但她本性善良。」
秦官羽冷冷哼聲,突然輕哦聲道;「姑娘對三國廟主,似乎知道得極多似的。」
「兵家所講究的是,知此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呀,其實,三國廟與鬼穴,並無不共戴天之仇,只是正邪之分而誓不兩立而已,但穴主與廟主之間.卻並無仇恨呀。」
秦官羽怔怔道:「為什麼?」
「請主人賜諒賤婢不能把這個關係整個武林的大事,實告公子。」
秦官羽點點頭淡聲道:「我不強人所難,也罷。」
春蘭點點頭道:「感謝主人,公子現在的功力已大非以前可比了」。」
秦官羽微愣道:「姑娘說笑話嗎?」
春蘭首連搖道:「公子在三國廟中服過二顆丹,雖經三國廟以幾滴天地精髓及陰陽相煎之法,把二顆丹之力及水鏡先生,斯文秀土,近一甲子的精元提及不少,但不足六成,須經金絲蛇毒攻心,公子以大蛤明珠之氣,逼毒卻把一甲子精元及二顆丹完全提運出來了。」
聽得秦官羽俊臉大變后道:「你,你怎知那麼多呢?」
春蘭嬌笑道:「鬼穴有姦細於三國廟中呀,相公曾料過假令尊,是嗎?」
秦官羽驚聲問道:「難道不是?」
「錯得太可怕了,假令尊,乃令尊所玩的花樣,與三禁地,一家,一堡均無關係,所以說根本就非鬼穴的姦細。」
現在,秦官羽更加確定,假扮父親的人即是鬼穴派出的姦細了。
試想,自己於三國廟中的一切事,鬼穴能夠瞭若指掌,不是三國廟中有姦細嗎?而這姦細正是那假父親呀。
春蘭的如此說,無非是掩耳盜鈐而已。
當下,秦官羽傲然冷笑道:「謝謝鬼穴穴主的關心。」
春蘭卻嬌軟軟牆反問道:「三國廟主能夠關心公子,難道鬼穴主就不能嗎?」
秦官羽微愣地冷道:「為什麼在下非要鬼穴主關心不可呢?」
春蘭嬌軟軟道:「公子難道忘了,普天底下,能知琴魂谷進路的只有令尊嗎?而琴魂谷中,則有遺寶六件。」
秦官羽傲然冷笑道:「原來鬼穴主,想討好在下嗎?」
「也可如此說。」
秦官羽冷哼聲不答。
春蘭則粉臉幽怨道:「主人,賤婢不是說過,而今而後,婢子與鬼穴已毫無關係,公子怎可把恨鬼穴之念,發泄在婢子的身上呢?」
秦官羽微微發愣道:「那算在下的錯,盼姑娘原諒。」
春蘭嬌軟軟道:「公子能夠原諒婢子,已算賤婢大幸,豈敢讓公子如此認錯。」
秦官羽正想回答.耳邊卻傳來密語傳音道:「稟告盟主,鬼穴主與鬼穴八長老即將現身,請小心,這是百年來武林一大事,盼公於從容應付。」
聲未歇,突地二團人影疾如划空般現出曼妙弧線,疾沉著。
秦官羽聽得微愣,已見二條人影疾降.他倏然站起來,展目望去,只見是一男一女。
男的一身青色儒衫,卻是年在七旬,長須過胸,烏黑雪亮,滿臉皺紋,而貌平庸。
女的呢?正是個二八青春綺年玉貌的少女。
只見她一身水綠的羅衫,秀髮高挽,鵝蛋兒臉,蛾眉如黛,雙眼如明珠,瓊鼻之下配著櫻桃小口,削肩,柳腰,雙峰挺秀,肌膚彷彿粉搓玉琢,雙臂如嫩藕,纖指若春蔥……
當真是嬌艷欲滴,嫵媚絕倫。
春蘭趕忙站起來,正想開口之際……
秦官羽已然傲然冷笑道:「姑娘莫非就是鬼穴穴主嗎?」
少女裊裊輕笑,蓮步細碎地跨前幾步,嬌聲宛如珠落玉盤的道:「公子,妾身正是鬼穴主,這位乃本穴八長老的首座長老,因不常出來走動,是故沒有名號。」
鬼穴的首座長老,雙手一拱起揖道:「老夫賽歌石,拜見宇內首奇文曲武魁。」
秦官羽冷哼聲,也揖身施禮道:「豈敢,豈敢,晚輩參拜賽前輩。」
鬼穴主突地嬌軟軟叱道:「神秘人,請閣下現身吧,秦公子可不喜歡這種縮頭藏尾的人物啊。」
突然響起陰冷刺耳的聲響道:「老夫在此拜見鬼穴主,因愧見穴主,是故還是藏頭縮尾的好。」
秦官羽回禮后,一臉冷漠傲然峙立著。
鬼穴主則嬌滴滴,悅耳地道:「公於可欲知道妾身前名?」
秦盲羽冷冷哼聲道:「姑娘請告尊姓芳名。」
鬼穴主櫻唇徽啟,嬌甜甜道:「賤妾小名梅湘妃。」
秦官羽冷哼了一聲而不答。
賽歌石卻低吼聲道:「秦兄怎可如此對本穴主無禮……」
話未完,梅湘妃已嬌喝聲叱道:「賽叔叔沒你的事,請遇到一旁監視神秘人,我有話與秦公子相談。」
賽歌石一雙憤怒的目光緊盯著秦官羽后,畢躬畢敬地恭身一拜,戰戰兢兢道:「尊穴主命諭。」
聲歇,身軀同時躍起,快如飄風般掠出二十丈外站立著注視
場中。
秦官羽仍就如山嶽停淵般,傲然峙立著,但他已運足畢生的功力於全身,雙掌蓄力,準備對方一出手立即掄掌還擊。
鬼穴主梅湘妃嬌滴滴道:「秦公子,我們友善談判,而不交手如何?」
秦官羽冷冷道:「悉聽尊便。」
梅湘妃裊裊地席地而坐,嬌滴滴道:「秦兄請坐下詳談。」
秦官羽傲然坐下來,冷冷道:「談什麼?」
梅湘妃花靨輕展嬌笑道:「談談同盟與聯盟的事。」
秦官羽冷冷道:「請說。」
梅湘妃櫻唇微啟嬌滴滴道:「所謂聯盟即是由妾身發起,正如貴幫首座長老芒鞋竹杖天酒丐所說的,假夏侯園發帖組成的,秦兄對聯盟作何感想?」
秦官羽冷冷笑道:「無非是魅魍組織而已。」
梅湘妃竟然不怒,反而嫣然笑道:「對極了,但到目前為止,三國廟業已反叛,武林第一家也背離,所謂聯盟名存實亡,只存
在夏侯園、至尊堡及滴血堡而已,是嗎?」
秦官羽冷冷道:」穴主知之甚詳,無須問我。」
梅湘妃又接下道:「本來,鬼穴要算是聯盟之一員,如此,本穴對付三國廟,夏侯園對付武林第一家,至尊堡對付七大門派,情況將是一面倒,聯盟定獲全勝,秦兄相信否?」
秦官羽怒極,突暴冷聲道:「在未正式交手前,鹿死誰手,猶在未知之數!」
「秦公子所說甚是,其實並非妾身誇下海口,光是本穴即可稱霸武林,無須什麼聯盟呀,神秘人回答我,本穴是否可輕而易舉地毀滅貴廟呢?」
陰冷刺耳的聲響道:「大言不慚。」
梅湘妃嬌滴滴笑道:「不服輸,乃人之本性,本無可厚非,但本穴卻不能加入聯盟,秦公子可知其因?」
秦官羽冷哼聲道:「如此問話,令人生厭。」
梅湘妃粉臉呈煞,但隨又嫣然嬌笑道:「實因公子之故,秦公子既是同盟盟主,本穴豈可加入對抗公子呢?如此妾身豈非……」
豈非之下,竟然沒有了下文。
秦官羽傲然冷笑道:「本同盟最終的目的即是踏平鬼穴。」
梅湘妃玉首連搖道:「公子雖有這樣雄心,說來容易,卻永遠難成願望,就算集合當今武林所有高手,豈在本穴的眼中,公子相信嗎?」
秦官羽冷哼聲道:「姑娘著想向在下示威.算是白費心機了。」
梅湘妃倏然躍身站起來,嬌甜甜道:「若不拿出事實來,諒公子難以相信,是嗎?」
秦官羽也傲然站起來,沉聲喝道:「正是。」
春蘭則臉色大變道:「梅姑娘如此做,難道對嗎?」
梅湘妃粉臉微變,隨即嫣然笑道:「本穴主所作所為何時錯過?」
接著,只聽她猛喝道:「賽師叔,殺殺秦公子的傲氣,讓他見識見識本穴的武功。」
應聲中,賽歌石疾躍近秦官羽。
也在同瞬間,一條影子宛如水銀傾瀉般疾沉著地,站於秦官羽之旁,沉聲冷喝道:「殺雞焉用牛刀,盟主請命神秘人出手應敵。」
來者正是神秘人。
秦官羽淡淡道:「神秘前輩的好意心領了,對方既然指名喚姓,秦官羽又非懦弱怕事之記,請前輩哲避一旁吧。」
神秘人雙目呈出驚惶之色,恭聲道:「遵命……」
身形微晃,飄出三丈外。
春蘭突然地嬌喝道:「梅姑娘,你,你瘋了嗎?」
梅湘妃粉臉一沉.嬌叱道:「沒你的事,滾到旁邊去。」
春蘭卻也嬌冷冷道:「以前梅姑娘之命,也許有效,現已時過境遷已失卻效力,本婢女為保護主人,就只好對付貴穴首座長老賽歌石了。」
秦官羽心中暗笑,她倆主婢竟然串演這幕活劇想迷惑自己,奉想看她倆如何演下去,繼而一想,如此無非是拖延時間而已,於事無補。
當下,沉聲冷道:「春蘭姑娘盼你退開一旁。」
春蘭則雙眼呈驚地恭聲道:「遵主人命諭……」
說著,嬌軀如飄燕翔空般掠出三丈。
鬼穴主對著秦官羽,嬌軟軟道:「秦公子膽魄超群,令人為之心折,但若在垂危之時,神秘人與春蘭如出手擋阻,又該怎麼辦呢?」
秦官羽震天厲笑道:「此點乃穴主多慮了。」
接著,轉過頭對著神秘人與春蘭道:「在任何情況下,決不可出手,否則,在下將遷怒於兩位身上。」
神秘人微顫道:「遵命……」
春蘭則嬌聲道:「遵命……」
秦官羽早怒火中燒,喝道:「在下候教。」
鬼穴主梅湘妃嬌喝道;「賽師叔記得嗎?」
賽歌石恭聲道:「穴主之命,師叔豈敢有違,」
梅湘妃似乎放心地點頭道:「好,就開始吧。」
賽歌石冷聲喝道:「秦兄接招……」
喝聲中,賽歌石雙掌疾然拍出,呼嘯風響中,他已欺近秦官羽,雙掌中途突變.怪異無倫地向左右兩側揮去。
當時一片強勁風力激蕩,捲起陣陣使人口鼻皆窒的勁氣,猛
向秦官羽襲來。
秦官羽見對方掌勁之猛少為所見,於心沉下,他冷冷哼了一聲,疾施天龍神步,身形如電般一閃,已連連移出五步。
賽歌石大喝一聲,身形疾轉中,雙掌連揮,快如魅魍般撲近秦官羽,頓時,掌影如山,勁如橫流,一片剛烈勁風,又向秦官羽襲到。
秦官羽再也想不到,賽歌石的身手會快捷如此,在閃避不及之下,雙臂一抖,如飛似拔高十丈……
但他快,賽歌石更快。
他在半空十丈高的身形方才停頓,賽歌石又如魅魍般躍至他的身前,吼聲喝道:「秦兄,著……」
雙掌倏掄印向秦官羽的前胸。
秦官羽知道無論如何再也閃避不及了,當下龍吟般厲嘯一聲,雙掌倏掄,接下賽歌石的兩掌。
劈拍的兩聲震天巨響.挾著一聲悶哼。
秦官羽已宛如風中敗絮般向十丈外飛瀉而出,跌得眼前金星亂進。
此刻他乃是血氣浮散,全身更如骨架俱散般,但理智仍清,疾滾一丈,倏然躍起。
身形方著地,但覺眼前朦朧一片,他強提一口真氣,把洶湧的血氣逼住,雙掌蓄畢生功力以待。
賽歌石卻緩緩地飄身著地,於秦官羽身前二丈處,沉聲喝道:「這樣該佩服鬼穴的武功了吧?」
秦官羽眼目皆裂地暴吼聲:「在下雖不才,但從未服過任何人。」
吼聲中,雙掌挾殘餘的功力,向眼前朦朧中的一條人影,呼,呼地猛然推出。勁風涌處,宛如狂風暴雨般,快速地在颯然聲中,向賽歌石攻去。
賽歌石冷喝道:「找死……」
聲響中,雙掌猛掄,兩股雷霆萬鈞的勁力,電掣般迎向秦官羽的雙掌。轟隆震天大響……
挾著一聲悶哼,秦官羽已如滾球般飛跌出十丈外跌個半死。
身形跌地,口中一甜,一日血箭,由秦官羽的口中射出。
他的身形在地上連連抽搐了一陣,卻猛地一躍而起,沉身著地,腳步一個蹌踉,隆的一聲,身形又向前跌落。
梅湘妃粉軀如行雲流水般滑近秦官羽,嬌滴滴地道:「你服了吧?」
秦官羽厲喝道:「除非在下三寸氣斷,否則絕不服任何人。」
言罷,他緩緩掙扎著站起來,憤怒使他的理智出奇清醒,他強吸口大氣,漸漸緩和了洶湧的血氣后,雙眼已可看清了一切。
梅湘妃雙瞳如剪地瞪著秦官羽,如黃鶯出谷般嬌聲道:「公子的膽魄出眾,確實令人為之心折,但眼前唯一途徑是服我鬼穴的武功,否則就是死路一條,公子該識時務吧。」
秦官羽知道,在此情況,對方尚不會動手,當下強提一口真氣,慢慢的行動起功來……
但覺血氣過處,如烤紅的鐵條殷使骨酪如被萬蛇啃咬著,痛得他差點呻吟出聲。
要知在行功時,乃練武人的一大危機,比一個常人更不堪一擊,只要一個常人,微用力一推,無論他具有二甲子功力的武林絕頂高手,也會立即走火入魔。
秦官羽怎會不知如此情形呢?
但事實擺在眼前,在自己重傷的情況下出手等於愚勇,無非自找死路而已,何不冒個險,在兩條均是死路的情況下,這是唯一的生路。
其實,他的一舉一動,豈能瞞過這些可透人心機的高手眼光?
神秘人的雙眼圓睜直視,一顆心宛如十五個吊桶在七上八下般跳個不停,差點兒跳出口裡來。
他本想掠身前去保護秦官羽,奈何他不敢抗命。
而春蘭呢?但見粉臉蒼白,縴手緊握,額上更是冷汗直流……
秦官羽輕哼不答。功已運行一半……
梅湘妃卻若無其事般,嬌滴滴地道:「公於除心膽氣魄超眾令人佩服外,這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脾氣.卻是令人不敢恭維,尤其在此種情況下運功,更為不智。」
秦官羽行功正在緊要關頭,哼都不敢哼一聲。
賽歌石突地掠身於梅湘妃身旁,恭敬地一揖身,沉聲道:
「穴主,要除掉後患,現在正是時候,機不可失,穴主尊意如何?」
神秘人身軀一顫。
春蘭則驚叫一聲。
梅湘妃嬌聲冷道:「賽師叔,你知道什麼?」
賽歌石微微一怔,驚聲遭:「穴主,難道那是真的?」
梅湘妃幽幽嘆道:「問題就是如此,才令人進退維谷,左右為難,師叔可有意見?」
賽歌石低嘆聲道:「沒有意見,何不來個封穴法。」
梅湘妃粉臉微變后,玉首連點道:「一不做,二不休了。」
接著,只聽她臉冷冷聲道:「秦兄聽著,不服我鬼穴者,死,不知秦兄有何高見呢?」
秦官羽聽得微微心驚,但亦不敢分神,仍舊是傲然地冷哼聲,因為此刻正是他行功的緊要關頭。
梅湘妃嬌冷冷道:「師叔,動手。」
賽歌石沉聲應道:「遵命……」
聲響中,只見他身形突地欺近秦官羽,右手中食指駢起如戟,快如電閃地往秦官羽的「氣海穴」點去。
要知「氣海穴」乃是人身的十二死穴之一,被擊中者重則當場斃命,輕則全身武功必然盡廢。
神秘人見狀,厲喝一聲,身形倏然暴起……
春蘭則一隻柔荑連掄,向賽歌石打出了兩股勢如天河倒瀉滾滾不絕的勁力。
梅湘妃倏地旋過身來,嬌叱道:「春蘭,你瘋了嗎?」
叱聲中,素手連翻,呼呼地劈出二股勁力如狂濤般的掌風,迎著春蘭的雙掌。
神秘人的身形於半空中突地輕哦的一聲,倏沉著地,愣愣呆立。
秦官羽呢?如玉樹臨風般傲然峙立著。
賽歌石右手已快捷如流矢般將點上秦官羽的「氣海大穴」。
此刻的秦官羽,行動已臻物我兩忘之境,耳邊卻響起如晨鐘般的密語傳音道:「氣走奇經,氣海……」
秦官羽微微一驚,因此刻他運功剛好一周天,展開星目望去,賽歌石的右掌業已擊到,在沒有第二條路可走的情況下……
他只得趕忙照密語傳音去做。
寒歌石的右掌,不偏不差正好擊中秦官羽的氣海穴,只見他悶哼一聲,身形收不住勢,蹬蹬蹬地連連倒退數步,身形仰跌下去……
立即,他眼前滿天紅光,全身轟然一聲,整個爆炸。
這邊春蘭與梅湘妃四股掌風交卷在一起,破空地響起轟然的震天巨響……
春蘭蓮步蹌踉,蹬蹬倒退數步,方才站住腳。
梅湘妃粉臉倏沉,嬌吼道:「你難道不能想想嗎?」
這一聲,正把春蘭說得怔怔直立,粉臉茫然。
神秘人身形則如流水般,電掠於秦官羽身旁,雙掌抱元守一,注視著賽歌石。
賽歌石則不理神秘人,向梅湘妃躬身道:「稟穴主,大功告成。」
梅湘妃則轉過玉首,對著賽歌石嬌問道:「是否震破生死玄關呢?」
「稟穴主,師叔用勁適度,秦兄的生死玄關,已告衝破矣,任務完成,穴主不知尚有何命諭……」
神秘人雙眼微變立即注視秦官羽后,陡地蹬蹬倒退數步,雙眼又驚又喜。
原來,此刻的秦官羽平躺於地上,俊臉和平,帶著絲絲微笑,這……
這豈非是武林上,人人所無法達到的至高境界,生死玄關已通,百脈皆暢的現象嗎?
梅湘妃突地嬌甜甜地道:「廟主妹妹玉駕,何不現身相見呢?」
宛如百鳥齊鳴,飛燕歸巢,裊裊如歌聲般聲響道:「愚妹自慚,羞見妃姊,盼妃姊賜諒。」
梅湘妃嬌滴滴道:「咱姊妹雖勢不兩立,但彼此間的私人感情並非不合,是嗎?難道妹妹仍因家母的作為而懷恨在心嗎?」
幽幽的嘆聲后,響起鶯歌般動人的聲音道:「往事如煙,前塵似夢,愚妹豈敢因此小事而懷恨姊姊呢?何況我們均是同骨同血,姊姊以為然否?」
「愚姊同意,妹妹,咱姊妹多年不見了,愚姊雖嗜殺成性,對妹妹還惦念呢!」
「姊姊的關懷,愚妹心領了,愚妹尚有一事請教姊姊,即姊姊對秦公子如此,不知其意如何?」
梅湘妃嬌滴清道:「妹妹難道沒看清楚嗎?」
「愚妹看得一清二楚,姊姊先令賽前輩以重手法打傷秦公子道使他不得不運功,等他運功到最後一口氣,所有血氣即將歸元時,再令賽前輩點他氣海穴,是這樣嗎?」
「正是。」
「賽前輩明裡雖點其氣海穴.實際上早用密語傳音告訴秦公子的封穴法,是嗎?」
「妹妹蕙質蘭心,愚姊自嘆不如。」
鶯歌般悅耳的聲響道:「賽前輩,就利用那一點之力,用盡生平這精力傳勁入秦公子體內,溶合著他那即將歸元的真力把生死玄關衝破,對嗎?」
「不錯。」
「問題在姊姊為何這樣做呢?」
梅湘妃粉臉飛霞,嬌羞羞道:「這,這叫我如何解釋呢?」
「秦公子快醒來,姊姊,別讓秦公子知道愚妹也在場,可以嗎?」
梅湘妃則幽幽道:「妹妹難道真不願見愚姊嗎?」
「愚妹羞見姊姊……」
「難道非到我們骨肉相殘.為爭霸業武林之際才怒目相見嗎?」
「只好如此了。」
秦官羽清醒過來,倏然龍吟似長嘯一聲,身形宛如神龍沖霄疾拔十幾丈,在半空中,又像大鵬般一個迴旋,才輕若敗絮飄飄然降落。
一著地,愣住了。
為什麼呢?
因為深知自己的武功呀,若以他往日的武功論,一拔十幾丈並非難事,但強提一口丹田真氣,要在半空中一個迴旋卻比登天還難了。
除非自己的內力修為已達相當火候,輕功已經登峰造極,否則實無法於半空迴旋。
他腦中滿是疑問。
難道鬼穴對自己亦有著栽培的心意嗎?自己身為一個堂堂七尺男子漢,又何須別人來操心成全。
梅湘妃則嬌聲道:「恭賀公子神功大成。」
秦官羽冷冷哼聲道:「姑娘好意在下感激不已,但在下決不會因姑娘的這番用心而消除對鬼穴的仇恨。」
梅湘妃粉臉微愣后,轉為嬌滴滴道:「公子,妾身敬問你,鬼穴何時對不起你,與你有何仇恨?」
秦官羽怔怔地愣住了。
真的,鬼穴與自己本來就是無怨無仇,只不過在作為上,如每年須要送進美女三十,方能相安無事等等,太過毒辣令自己生起惡感外,根本與自己就無恩怨可言。
他一時反被愣住說不出話來。
梅湘妃又嬌聲道:「公於說不出話來,顯然是並無仇恨可言,那麼公子如此對待妾身,難道對嗎?」
秦官羽想了想后,道:「姑娘所說甚是,在下實與貴穴毫無恩怨可言.不過貴穴強道少林派每年送進三十各美女入貴穴,否則將掀起血雨腥風,如此作為,實令人不齒。」
梅湘妃嬌聲道:「原來如此,若因此而與公子種下仇恨,妾身實太划不來,這是幾代規例,本不可更改,但為公子故自今而後此例廢除如何?」
秦官羽驚叫出聲道:「你……」
梅湘妃輕展花靨櫻唇輕啟,嬌笑道:「如此一來.公子與妾身之間就無仇恨可言了,是嗎?」
秦官羽愣愣道:「你為何要這樣做呢?」
「因你不喜歡這樣。」
秦官羽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梅湘妃又嬌滴滴地接下道:「剛才我們談到聯盟與同盟之事,現仍繼續談吧,妾身說過,同盟既有相公加入,妾身應自聯盟中退出,是故,聯盟與同盟之事妾身不介入其中,包括妾身所負關於公子偷襲夏侯園,主力進攻至尊堡等事,公子相信得過妾身嗎?」
秦官羽沉思片刻:「相信。」
「承蒙公子相信,妾身感激不已,但有一事,我得實告公子,別低估夏侯園的實力,夏侯園表面上是聽命本穴,其實妾身早看透幻面人的用心,他無非是想借鬼穴之力去暫時安頓一個強敵而已。」
秦官羽朗聲笑道:「姑娘倒能猜透人的心機。」
梅湘妃輕輕幽嘆道:「論才論智,妾身妹妹猶勝我一籌,論雄心,論霸業,妾身妹妹則差我千里矣。」
秦官羽怔問道:「梅姑娘的妹妹是誰?」
梅湘妃驚哦聲道:「妾身妹妹叫我守秘密,妾身竟然說溜了口,公子能恕妾身不告之罪嗎?」
「在下不強人所難。」
「謝謝公子的海量,公子今後將跟絳蘭美人南宮儀入夏侯園,是嗎?」
秦官羽心中微沉.想不到鬼穴對自己的行蹤竟然了如指掌,當下問道:「南宮儀就是陳鳳儀嗎?」
「正如公子所料。由此可知,夏侯園想霸業武林已非一朝一夕的事了,顯已積極籌備過三十年,但仍逃不過本穴的眼光,他毒,我梅湘妃卻是毒中聖手,最終武林的統一,仍在我梅湘妃的手中。」
聽得秦官羽怒火中燒冷聲道:「梅姑娘的雄心壯志,令人可佩可欽。」
梅湘妃粉臉微變,立又柔和道:「人各有志,並非妾身好高鶩遠,而是妾身自信有此能力,難道因而惹怒公子嗎?」
秦官羽淡淡笑道:「在下何怒之有?」
梅湘妃又嬌聲道:「若公於能聽妾身的忠告別進夏侯園最好,但公子果斷獨行,妾身只得忠告公子小心謹慎為要,妾身就此告辭,盼公子旅途珍重。」
嬌聲中,粉軀漸漸拔高,宛如凌波仙子緩緩飛瀉而去。
神秘人與春蘭齊晃至秦官羽身旁。
秦官羽突地震天價地大笑道:「好毒辣的手段呀。」
神秘人微愣問道:「什麼手段。」
秦官羽朗笑道:「其實並無奇處,而是我早看透了她的陰謀,方才相信她的話。」
神秘人發怔道:「她即使陰謀,盟主又為何相信她呢?」
「問題即在此了,我有幾點疑問想先請教前輩,盼能詳告。」
神秘人忙道:「請。」
秦官羽立問道:「以忠實的估計回答我,論武功,三國廟與鬼穴,誰高誰低呢?」
神秘人答道:「此點,鬼穴與三國廟之間,因互有姦細,是故彼此均了若如掌,三國廟與鬼穴,約在仲伯之間,若嚴格說,三國廟也許稍差,但僅系毫釐而已。」
秦官羽立接著問道:「夏侯園呢?」
神秘人想了想道:「夏侯園則莫測高深了,不過從他們聽命於鬼穴的情形看也許差有一籌,但若由梅湘妃的語氣中判斷,夏侯園卻不可輕視。」
秦官羽點點頭道:「這就對了。」
神秘人會意的點點頭。
秦官羽接著又用密語傳音道:「她既有一統武林之野心,為何又令賽歌石為在下打破生死玄關,使在下的武功倍增呢?」
神秘人也用密語傳音道:「請問,以現今在下的武功足當盟主之位嗎?」
以前似乎嫌弱了些,現在雖不能傲視江湖,但在現今武林上,除八奇外,可以說是數一數二了。
秦官羽點點頭道:「也即是說,她無非要聯盟與同盟能夠勢均力敵?」
「如此有何不好?」
「再說,貴廟想踏平夏侯園,能夠嗎?」
「當然能夠,卻須付出極大的代價。」
「這就對了,正是如此,同盟想毀滅聯盟非付出極大的代價不可,那不就是等於兩虎相鬥一死一傷?」
「呀?」
「在那種情況下,不但本幫,連三國廟武林第一家均會元氣大損,他們不是可輕而易舉地毀滅貴廟及武林第一家,而霸業武林了嗎?」
「呀?」
「在這種陰謀的幫助下,若在下卻感恩圖報,這豈非是天下最愚笨的人嗎。」
「呀!」
「這段話,在下於貴廟六關中,曾聽前輩談過,前輩忘了嗎?」
「呀?」
「所以由此可證明,鬼穴決然不會把這秘密透露給聯盟知道的,前輩盡可放心,照原計劃行事。」
神秘人點點頭道:「可是這樣一來,我們就不能對聯盟有所行動了。」
「也不必如此。」
神秘人驚奇道:「那麼該怎麼呢?」
秦官羽微嘆道:「必須分成二股力量,一股對付聯盟,一股應付鬼穴。」
神秘人點點頭道:「好辦法。」
秦官羽忙道:「但明夜,若陳鳳儀尋不著我,能不能尋一個人,改裝易容扮成與在下一模一樣和這春蘭虛於委蛇,明天能找這樣的一個人材嗎?」
神秘人沉思片刻道:「能,此點包在我身上。」
「前輩可知夏侯園的地方?」
「就在荊山,輕功好的一天一夜可達。」
秦官羽想了想道:「好,在下就今夜動身一探夏侯園的虛實之後,迴路上,正好與假在下相會,神秘前輩,能在二個更次中造出個假在下嗎?」
「可以,但掉換而不被春蘭發現,卻是個大問題了。」
秦官羽想了想道:「這簡單,我假小解,到後院,那時假在下現身,順便遞給我一個面具……」
神秘人微楞道:「面具可沒現成的呀。」
「不然黑巾也可,我接過黑巾只要蒙住臉即可立刻離開客棧,假在下就回返在下房中便是。」
神秘人點點頭道:「這是好辦法,但盟主一人私探夏侯園,不怕太過於勢單力薄嗎?老夫同行如何?」
秦官羽搖搖頭道:「在如此緊要關頭,你切不可離開假在下,否則他會危機重重呢。」
神秘人沉思片刻道:「盼盟主自重,我馬上去辦了。」
接著,神秘人開口出聲大笑道:「盟主真的學究天人。」
秦官羽為恐春蘭起疑心,只得道:「總之,事實真相未明,對鬼穴主梅湘妃的話不可百分之百相信,否則若是陰謀,豈非落入圈套嗎?」
神秘人點點頭道:「就如此,老夫告辭了。」
說著,疾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