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兩個儒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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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爾納傳--第十四章兩個儒勒

第十四章兩個儒勒

儒勒·凡爾納結識出版商儒勒·赫澤爾;這是深厚的情誼和卓有成效的合作的開端;儒勒·凡爾納進入《教育與娛樂》雜誌;在赫澤爾書局出版《氣球上的五星期》(1863),取得了巨大成功

皮埃爾—儒勒·赫澤爾,通常稱為儒勒·赫澤爾,生於1814年6月15日。他父親是家系悠久的阿爾薩斯人,曾在執矛騎兵一團當鞍具製造匠;在夏爾特爾駐營時,他娶了一位當地女人。他的兒子也是在此地出生的,因此集合了阿爾薩斯人的熱情和博斯人的沉著。

這孩子天資聰穎,11歲便寄居巴黎,在斯塔尼斯拉斯中學就讀,並成為該校的一名優秀生。為了不增加父母的負擔,他則歲便輟學到巴黎塞納街的保蘭書店當職員。這位書商同時又是出版商,而尤其是一位筆戰者。他跟蒂埃爾和米涅一起創辦了反對查理十世政權的報紙《國民報》;1843年,他又創辦了《畫報》雜誌。

這意味著,保蘭書店為它的這位新職員提供廣一個廣闊的活動場所,使他能夠充分發揮他的資質。保蘭很快就發現,年輕的赫澤爾可以成為可貴的合作者;過了兩年,他便把他變成自己的一位合股人。因發現他的文學才華,他把他介紹給《國民報》。該報連續發表了他的許多文章;與此同時,赫澤爾加入了共和黨,成為該黨一名特別活躍的分子,但他並沒因此而放鬆書店的業務。

1843年,在獲得一家宗教書店的一份資產的同時,他在塞納街33號成功地創辦了一家獨特的出版社。他與巴爾扎克、纓塞、喬治·桑、諾迪埃,維亞多特、雅南等人保持聯繫,並經常上阿爾塞納爾圖書館,因此他本人也成了一位作家,筆名叫斯塔爾。順便提一下,他還是跟比洛茲共同創辦《兩世界》雜誌的比克西奧的親密朋友。

1848年2月大革命前夕,《同民報》的經理巴斯蒂德和共和黨的締造者馬拉斯特要求他到拉馬丁那裡去打聽情況。他找到了這位正發燒卧床的詩人。當他聽到這伙詩人預言道:「共和國必將誕生」時,他頗感驚訝。這位出身馬孔的演說家採取這種立場,促使赫澤爾要求他領導這場運動。他們立刻商妥,拉馬丁明天就在議院的一個辦公室里會見巴斯蒂德和馬拉斯特。

這次秘密會談依約舉行,但時間大為縮短。德·奧爾良公爵夫人把王太子介紹給議會。赫澤爾打斷了勒德律—洛蘭的演講,要求他讓拉馬丁發言。拉馬丁當即讓人宣布共和國成立。臨時政府伯名單是巴斯蒂德和赫澤爾草擬的,赫澤爾用自己的指頭寫成碩大的字母,把這份名單張貼出去。

拉馬丁、勒德律、杜邦·德·勒爾、克雷米厄、阿爾塞納、烏塞、佩爾坦、拉韋龍和赫澤爾等人沿濱河街到市政廳去。到了市政廳,拉馬丁由赫澤爾攙扶著站在一張長沙發上,連續發表了6個簡短演說!為了不使歐洲的各國宮廷感到擔心,拉馬丁親自掌管外交部,並指定巴斯蒂德為總書記,赫澤爾為辦公室主任。

5月11日,當臨時政府由一個新成立的內閣所代替時,外交部的部長職務落在巴斯蒂德身上,而赫澤爾仍為辦公室主任。在卡韋尼亞克內閣時期,巴斯蒂德和赫澤爾仍擔負同樣的職務。有必要指出的是,在1848年8月間,辦公室主任赫澤爾與諷刺畫家兼尖刻記者納達爾(費利克斯·圖納松)聯繫,後者自稱特務,可他卻把他當作漫畫家而挽留住了!

1848年12月10日,路易—拿破崙·波拿巴宣布就任共和國總統。打那以後,赫澤爾便脫離政界,但他並不拒絕托克維爾交給他的到德國執行搜集情報的任務。這位出版商可以悉心經營他的出版社,為巴爾扎克、喬治·桑、拉馬丁等人的最大利益服務了,同時可以繼續當《國民報》的撰稿人。

在1852年12月2日的政變中,他險些兒被捕,但被莫爾尼公爵邀請離開了法國;他跟其他許多人一樣,踏上了流亡之路,在布魯塞爾暫時棲身,並一直跟先是到傑西島、後來又到蓋納西島的維克多·雨果保待密切聯繫。他對普魯東、路易·勃朗、羅什福爾感興趣,稍後又對雷克呂發生興趣。列舉這些名字無疑有助於更好說明他的品格。

後來,借停戰之機,他得以重返巴黎,而其他許多人為了擺擺架子,心甘情願地繼續過著流亡生活;就這樣,博斯人的良知制服了阿爾薩斯人的熱情,況且,最狂熱的人也都贊同他這樣做。他以極大的勇氣重整他的出版社。我們知道,他終於出色地作到了這一點。

1862年,儒勒·凡爾納不好意思地把自己的《乘坐氣球旅行》的手稿交給的就是這麼一個人——或者說得更適當一些,就是這麼一位重要人士。首次晤談並不如阿洛特·德·拉·菲伊太太所認為的那樣別開生面。這次會面是在雅各布街這位出版商的辦公室里進行的,氣氛頗為單調而乏味。然而,兩位儒勒相互覺得滿意,這是無可置疑的。他們在許多問題上具有一致的見解:這位大學生到達巴黎時,赫澤爾恰好進入臨時政府;凡爾納戰戰兢兢地歡迎共和國的成立,而赫澤爾卻親自協助這個共和國的誕生。兩人均屬於革命黨人。

作家時年34歲,出版商則滿48歲。他們兩人都不乏熱情,而人生又使兩人都學會沉著的美德。

赫澤爾一向關心青年。他不僅親自執筆為青年人寫作,而且鼓勵作者要面向這批讀者。他出版過一套精美的當代最優秀作家的短篇小說叢書,而且他本人於1844年仿照一位英國人的經歷寫了《湯姆·普斯史無前例的新探險》。1861年,他剛出版了讓·馬塞寫的非常出色的《一口麵包的故事》。

當非常熟悉自己的題材的凡爾納介紹了他的創作提綱時,作家斯塔爾理解了這個提綱的全部意義,但出版商赫澤爾卻大吃一驚,因為他一直想實現他為青年人出版一份優秀雜誌的雄心壯志。幾頁手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立刻明白,這位年輕作者的創作意圖並不虛浮縹緲;這部作品的功底非常紮實。作為行家裡手,他必然要對這位無疑非常值得關懷的新秀提出一些批評和建議。這些批評和建議全被樂意地接受下來了。他們商定,待凡爾納將原稿重新審閱一遍,他過半個月後再來一趟。

我不大了解奧諾里娜是否以同樣的熱情分享這位作家正在產生的希望。「這個氣球的故事」剛結束,她便以為自己擺脫了這些礙手礙腳的廢紙。她甚至這樣想,她很快就要重新得到她的丈夫了。當她再次看到攤在桌面上的手稿和埋頭修改原稿的儒勒時,她大概感到非常失望。

我們無法知道,斯塔爾到底提了一些什麼樣的建議;這不可能如大夥所設想的那樣是一次改寫;很可能是提出一些文體問題,因為斯塔爾本人是個文體家,而且從他的通信中可以看出,他新結識的這位文友的雄心壯志也是希望成為一位文體家;因此,很可能涉及壓縮篇幅、增加某些感情色彩的描寫,要作更多的修改,時間實在不夠。

我們對這部小說的內容是熟悉的:英勇無畏、久經考驗的探險家費爾久遜博士,在倫敦皇家地理學會的支持下,於1862年開始乘坐氣球飛越非洲,以便將非洲的地圖測繪完整。考慮到操縱氣球是一件純屬空想的事,他想出了一種使氣球自由升降而又用不著耗費半點氣體的獨特方式。他只要在一根蛇形管中加熱外殼的氫氣便能升高,而他只要停止加熱便可以降低飛行高度。這樣,他便可以尋找有利的氣流。

費爾久遜和他的同樣凱乃第、喬從桑給巴爾島出發,經歷各種各樣的冒險之後,終於成功地到達塞內加爾。當然,對這些冒險活動的敘述不可能到最後才臨時安排。阿洛特·德·拉·菲伊太太描述了一個動人的場面,說赫澤爾要這位作家取回他的手稿,並將它改寫成「一部真正的小說」,過半個月後再給他送去,這似乎不大真實。

在結束了他那令人厭煩的工作之後,作者又來到了雅各布街。這一回,他在赫澤爾的卧房裡受到接待。赫澤爾健康狀況十分虛弱,常常被迫卧床歇息。手稿被留下來了。作家爽快地同意刪掉「喬的敘述」這一節。出版商並沒在這一點上堅持;他在這部作品中發現了這位小說家具有異乎尋常的素質、學識和稟賦,決定聘用創作這部作品的作者。他認為,這位作者可以成為他正在為青年人創辦的那份雜誌的理想的撰稿人。在讓·馬塞的主持下,他組織了一個優秀的班子,但這套班子還缺少一位成員。他擁有一批學者和小說家,但他一直在尋找一位能增添生氣的人,好讓他在這些五花八門的專家中起一種連結作用,從而使他創辦的《教育與娛樂雜誌》更加名正言順。讓·馬塞雖然也寫過一些十分吸引人的小說,但這些作品保留著一種說教的味兒,以致難於爭取青年讀者。

赫澤爾立刻發覺,儒勒鞏爾納是他正在尋找以實現自己草擬計劃的合適的人。他畢竟能將科學與文學結合在一起,這不正是這位作者的設想嗎?一份合同簽訂了;儒物·凡爾納答應每年向赫澤爾提供三卷作品,面赫澤爾則同意以每卷1925法郎的價格獲得這些作品的全部所有權。誠然,在名人與其他人之間,稿酬方面還是有所區別的。

儒勒·凡爾納只看到一點,那就是:他每月將有5O0法郎收入,而且他將可以靠筆杆子維持生活。他的工作能力如此巨大,以致他並沒覺察出他必須付出的努力。

在我們看來,赫澤爾同意支付的價錢是十分低微的。參照一下當時的情況很有必要:巴爾扎克和喬治·桑也願意以2000法郎的代價出賣他們的作品。毫無疑問,文學家常常陷於窮困之境,而出版商或許會利用這種困境。可是,在當時來說,赫澤爾實在難以給一個初出茅廬的新手支付跟鼎鼎大名的作家喬治·桑同樣的價錢。況且,我們驚訝地發覺,赫澤爾有時也經濟括據,正如我們下面將會看到的那樣,儒勒·凡爾納偶爾也幫幫他的忙。

儒勒·凡爾納就這樣被《教育與娛樂雜誌》接納了;可是,與此同時,他也接納了這份雜誌,因為過不廣多久,這份辦得極其出色的雜誌便成了他主要關心的事情。

有些人可能會對他感到惋惜,他自己有時也流露過這種情緒,認為他非得想法不冒犯他的青年讀者。說實話,他的頭幾部作品並不是在《教育與娛樂雜誌》上發表的。《氣球上的五星期》於1863年以單行本出版。這部作品在成年人中取得了巨大成就,此外,成年人也為能讓他們的孩子閱讀這部作品而感到高興。

雖然這部作品題材新穎,但取得這種成功的不僅僅在於作品本身,而且它得益於當時的情況,而它又是組成這些情況的其中一種因素。

我們還記得,赫澤爾於1848年認識了納達爾。這位漫畫家後來成了時髦的攝影師。他是個愛嚷嚷又好動的角色,對任何新鮮事兒都挺感興趣。由此不難設想,儒勒·凡爾納正是通過赫澤爾認識了納達爾的,其間只有一步之遙。儒勒·凡爾納一直對航空科學很感興趣;我們在前面已經說過,他曾經發表過《一場空中悲劇》,這篇小說包含了對著名的升空運動的敘述,而且,他在1864年發表了一篇關於愛倫·坡的論著。在這部論著中,他研究了《漢斯·普法爾的不平凡冒險》和《氣球上的假新聞》。這部論著大概是在1863年寫成的。埋頭創作《乘坐氣球旅行》的這位年輕作家或許給納達爾談起過他正在醞釀的這部書稿,甚至談得更深入一些,將他對空中航行的想法全告訴了他。他認為,飛越非洲的氣球事實上並不是一艘飛艇,而是一隻藉助使它能自由升降的體系尋找順風的航空帆船。未來屬於比空氣更重的物體,這種物體既依靠大氣層,又不再成為大氣層的奴隸。愛嚷嚷的納達爾立刻對他並不曉得的一個問題的解決辦法發生了興趣,而且他的注意力被注意到這個問題上來了,這種可能性不能排除。他交遊甚廣,很快便跟正在以土辦法尋求同一個問題的答案的德·拉·朗德爾和蓬同·達梅古爾接觸。他設想成立一個空中航行研究學會,由儒勒·凡爾納爾接觸。他設想成立一個空中航行研究學會,由儒勒·凡爾納任該會督察員,由他的兩位朋友任研究員。很顯然,為了以更有效的方式研究這個問題,把資金籌集起來乃是必要的。

他立刻籌劃製造1隻命名為巨人號的大氣球以吸引公眾的注意。這隻氣球將於《氣球上的五星期》中的維多利亞號開始在非洲上空飛行的同時升上高空。巨人號果真造出來了,舉行升空儀式時引起了極大轟動。聽說,坐在它寬敞的吊籃上的有好些顯赫人物,此外還裝有糧食、武器……以及一位「黑奴」!不幸的是,巨人號的第三次航行大概在漢諾威島結束了;納達爾和他的夫人遇到了極大的危險。在此期間,《氣球上的五星期》中的「維多利亞號」繼續成功地在非洲的上空飛行。毋庸置疑,公眾被這兩隻氣球——一隻真實氣球,一隻想象氣球——的驚險旅行弄得喘不過氣來,並熱情地關注著「費爾久遜博士的探險活動。」

《氣球上的五星期》所取得的成功宣告了一種新的文學品種——科學小說的誕生。我們總不會不承認,作者在這部作品中表明,他是第一流的小說家。一部以地理題材為個線的小說,其中又沒有任何情感奇遇的穿插,這是很難引起讀者的興趣的。在這位文學家的技巧的掩蓋下,字裡行間顯示出相當驚人的資料性。這部作品對尼羅河的源頭作了精確的描述,而斯佩克僅僅在1862年7月28日才到達河源,他返回喀土穆的消息也只是在1863年4月30日通過他由亞歷山柏阻轉來的一份急電才為人所知。埃德蒙多·馬尼斯還指出過另一處非常令人讚歎的精確描述:在維多利亞湖西岸居住的卡拉格瓦各部落的婦女是由於經常吃酸牛奶而長胖的。斯佩克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但只是在1863年才提到,這已經是那本書出版之後的事了。必須承認,作者早已了解到這個事實,很可能是從比斯佩克早回來的他的一個合作者那裡得知的。

在那個時期,這位作家無法利用赫澤爾大概在後來才向他提供的各種關係,因而這種搜集資料的工作就顯得更為出色。

關於插圖問題,有人指出了在里烏的插圖與見之於斯佩克1864年發表在《環球旅行》雜誌的日記中的阿·德·巴爾的插圖之間的偶然巧合。這種偶然巧合很容易得到解釋,因為加印插圖的8開本為1867年所出。重要的是正文,學者韋維安·德·聖馬丁認為正文是一篇嚴肅而深刻的論著。

此外,我們無法迴避簡潔地闡明非常現實的非洲問題的那個段落:「也許,等到將來歐洲的土地貧瘠得養不活人的時候,歐洲人就要搬到這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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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書香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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