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亞．巴瓦．空

機動戰士高達－－第二十二章亞．巴瓦．空

第二十二章亞．巴瓦．空

地球聯邦軍宇宙軍的最前線基地—月神二號，南區已經成為難民收容中心，而這些難民們凡是還有工作能力的，都被徵調擔任後方勤務作業了。

正在清洗著數十具電動車驅動馬達的美美．寶突然感覺到一陣惡寒襲來，從頭頂一直蔓延到腳底，讓她抑制不住顫抖。

「……是感冒了嗎？」

好像不是，那完全不像是生病的癥狀。但美美還是跟一旁的里姆洛說了一聲：

「抱歉，……能、能不能幫我代個班？」

那個老人見著美美的臉色，也勸她先去躺下來休息。

真沒想到距離只有十來公尺的休息室今天會是這麼遙遠，全身的悸動愈來愈難以忍受了。

「啊……」

地想深呼吸一口氣，但只吸進了工廠的機油臭味。

「卡、卡茲……卡茲……！」

美美腳步蹣跚的來到休息室門口，她叫著三位戰災孤兒之中年紀最長的卡茲．哈維的名字。

「快去找醫生來看看美美呀！」

『是里姆洛的叫聲嗎？……』

她推開門，勉強走到影像電話前。

『雷茲也好……琦卡也行、琦卡……』

她還沒碰到電話，人就先倒在沙發上了。

美美並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撥了電話出去，她的知覺充斥著不愉快的顫動，麻痺傳通全身。恍惚間，她聽見熟悉的吵雜聲：

「怎麼啦？美美，怎麼啦？……聽得見嗎？美美？嘖……！」

卡茲似乎在電話那一頭嚷著，美美強撐著回答：

「卡茲……快來……我在休息室里……卡茲。」

「美美，你怎麼了？怎麼沒看著螢幕呢？美美……？老師！『媽媽』不對勁呀！老師！」

卡茲叫著班上的級任老師。阿寶……為甚麼你不在這兒呢？美美這麼想著，躺在沙發上的身軀也愈縮愈小、愈縮小……。終於，她昏了過去。

『阿……寶……我為了你……特別去買了口紅呢……很可笑吧……？』

美美體會到寂寞的沈重。

或許正因為她討厭寂寞，才會特別喜歡小孩子的吵嚷活力吧。＊

亞．巴瓦．空……。

11點鐘方向、下弦23度！相對速度？零！怎麼回事？來啦！

「嘖！」

阿寶停了一下才扣下扳機，火箭發射器射出的火箭彈一出膛就命中一架渣古，撕裂了裝甲機身，立刻閃避！

嘰——！

「甚麼東西！？」

右上方的感應讓阿寶轉頭注視，也嚇了一跳，那是一架阿寶從未見過的機動裝甲。外形比「尖頂帽子」愛美號更凈獰，連「氣息」都更掙獰——那是布拉烏朴羅！

凱和隼人駕駛的鐳射大砲正往左右兩方散開，所以等到數秒之後，他們才查覺布拉烏仆羅朝高達接近了。

布拉烏仆羅——機身上方配備一門，下方配備三門雙連裝MEGA粒子砲，已經進入了目視距離，不過阿寶感覺到這架奇形怪狀的機動裝甲的威協並非來自火力。這架機動裝甲在接近到了二百公尺近距離之後忽然停了下來，彷彿正等著高達來發現它。

『為甚麼沒能及早發覺呢？』

阿寶一面想著，一面開啟腳部的火箭噴射器，打算脫離對方的攻擊軸線，但布拉烏朴羅郤扭身跟了土來。

『阿寶！』

戰區中散布著米諾夫斯基粒子，聲音卻這麼清晰，可見不是靠電波和耳機傳來的。

『阿寶．雷！如果是你，就快點回答！』

是夏里亞．布爾的聲音，他們之間的對話是在一瞬間完成的，而凱和隼人則是在之後好久才發覺（雖然只有二、三秒鐘……）。

『！』

夏里亞．布爾地接收到了阿寶的「氣」，他知道這樣冒然使與阿寶接觸未免操之過急，但身在360度皆有可能道到敵火攻擊的戰鬥空域中，有些事是不能等的。

『在這裡對決是沒有意義的！我們打算罷手，馬上脫離這片空域。因為我們還有非做不可的事——如果你願意的話，不妨與我們合作，你的新人類資質是相當有助益的。』

夏里亞．布爾的思維像浪潮一般打進阿寶腦海中，他感覺得到，阿寶的新人類素養是遠超過馬沙、也遠超過庫絲可。艾兒的。

『合作？』

阿寶連反芻的時間都沒有，夏里亞．布爾的思維浪潮又涌了土來：

『我們自相殘殺是不能結束戰爭的！希望你能提供你的力量，幫助我——夏里亞．布爾，還有馬沙，離開戰場，去消滅薩比家族，真正結束掉這場戰爭！只要打倒基連，戰爭就能夠結束了！其它的事等到戰爭結束后再去考慮吧，阿寶．雷！你和你的同僚，和我們是同類呀。我們必須脫離戰場，直奔自護，否則所有人都將被『系統』的太陽鐳射給殲滅！』

夏里亞．布爾把自己腦海中的構想全部傳達給阿寶，但阿寶能夠瞭解嗎？無可否認的，阿寶有能力接收他的思維，但接收得到的並不表示一定能夠咀嚼消化，尤其是用強迫的手段逼使對方接收，成效更叫人懷疑。

對阿寶而言，夏里亞．布爾傳來的思緒如同一道道的緊箍咒，不斷的壓迫他的腦海，如果雙方能用語言來溝通，就一定不會產生認知的誤差吧。畢竟，阿寶也曾經和飛馬。Ｊ的乘員們討論過這個問題。

而且，戰役開始前雷比爾也用迂迴的說辭表示過，允許飛馬．Ｊ獨自行動，飛馬．Ｊ的乘員可以自行判斷該如何進擊以求取勝利。

『我認為馬沙並沒有變，他是可以信賴的。』

馬茜也這樣對阿寶說過。在『系統』已經發揮威力的現在，要行動就得趁早。也正因此，夏里亞．布爾特別著急。

但是，被太陽鐳射焚毀消散的數千聯邦官兵，他們怨靈般的哀號佔據了阿寶的心靈，他還能保有平常心嗎？這就是夏里亞．布爾的失策，因為阿寶的感官，就像他的新人類資質一樣，遠比夏里亞．布爾的敏銳，通夏里亞．布爾都難以忍受剛才鐳射毀滅的震撼，那些怨恨之霧對阿寶的影響更大，阿寶如今的心靈思維已經陷入麻木僵直了。

再過十幾分鐘，下一波鐳射光束又將來臨，必須在一切毀滅之前，趕快脫離這片死亡空域才行。

『聯邦軍的新人類們，和我們合作吧！』

然而，對阿寶而吉，夏里亞．布爾的思維潮水卻過於猛烈。過去，娜娜和庫絲可．艾兒已經開啟了阿寶的感知之門，夏里亞．布爾的思維等於是利用這道門硬擠進來，急迫而不容許他反抗，這讓阿寶感覺自己從頭到腳遭到了侵犯。

「喝——！」

阿寶的反應只有大聲怒吼，向布拉烏朴羅連射兩發火箭彈，而且早已計算好了布拉烏朴羅可能閃避的方向。在磁力覆膜的協助下，這一連串動作快得叫人無法反應。但布拉烏朴羅也居然都閃開了，可見駕駛員也非泛泛之輩。

「！」

正當阿寶查覺對方能力極強時，離布拉烏朴羅數百公尺遠的地方，忽然衝來一連數發MEGA粒子砲光束。

「！」

難以預料的方向發動難以預料的攻擊！高達的背艙與腳內的噴射器全開，機身偏向左側閃避。

『不是瞄準我嗎？是其他的敵機嗎？不對，應該是同一個敵人才對！』

阿寶不瞭解布拉烏朴羅的性能，所以一時無法判斷出攻擊出自何人。

『不……說不定和愛美號一樣，都是使用「圓錐機」的機體……。』

他這麼想，但空中並沒有控制圓錐機的意識波出現。

『為甚麼！？』

布拉烏朴羅開始做Ｓ字形飛行，迴避攻擊，同時間夏里亞。布爾還是不斷呼叫著阿寶，可是這種行為只是徒增阿寶的憤怒而已，阿寶這時正全心全意的觀察布拉烏朴羅的機械結構，不先瞭解敵機的機型，就無法制服住對方。

『我是夏里亞．布爾！我是馬沙中校的同盟者！和我們合作！我們不應當互相敵對！』

夏里亞持續著牽制性質的攻擊，但灰白機身的高達每每以出乎意料的角度閃開攻擊，一路向布拉烏朴羅靠近。夏里亞．布爾感覺到高達散放出的，是驚嚇與歇斯底里引發的怒氣。

『為甚麼要憤怒！？為甚麼不肯冷靜下來仔細聽我說！？』

再一次，夏里亞．布爾用右上角空域中連線的MEGA粒子砲加以牽制。

『光束的發射方向不一樣！』

阿寶這下總算看清了，布拉烏朴羅是用一種傳輸線來遙控遠方類似「砲塔」的小東西發動攻擊。四具雙聯裝的「砲塔」各自相隔數百公尺，接收命令訊號，分別對目標進行瞄準。

原來是這樣，難怪操控「砲塔」的氣不會飄送出來。氣不會擴散，這顯然是專門設計來對付阿寶這種靠著氣追蹤敵機的人的特殊機種——而那個不斷呼叫阿寶的人，正是前方這架機動裝甲的駕駛員。

『別把人看扁啦！甚麼狗屁新人類！』

這回夏里亞．布爾倒是確確實實的接收到了阿寶的訊息，他大惑不解。

『我太一廂情願了嗎……？不、我犯了很嚴重的錯誤……難道是我錯估了他的感知能力？』

夏里亞．布爾咬了咬牙，操縱布拉烏朴羅退後開來，就在這時——

「新機種！甚麼時候衝上來的？」

隼人注意到了布拉烏朴羅，鐳射大砲立即扣下板機連射驅逐布拉烏朴羅。凱也注意到了，不過他先解決掉一架逼近的渣古之後才回過身來：

「小心啊！隼人，是以前從來沒見過的機動裝甲！」

凱的叫聲當然不可能傳進隼人的耳中。

隼人的鐳射大砲追上閃躲的布拉烏仆羅，同時用雙肩的28公分砲瞄準，而布拉烏朴羅也用它四門MEGA粒子砲鎖定了鐳射大砲。當鐳射大砲開火時，令人難以置信的，加農砲的光束竟正好與MEGA粒子砲光束交會，在布拉烏仆羅和鐳射大砲之間的空域爆出一個熾熱的光球。

「！」

隼人很快的驅使鐳射大砲後退，擴散的爆光炸毀了一具「砲塔」，也壓迫推擠鐳射大砲的機身顫動不已。阿寶也做出閃避動作，幸好他預先預留了接戰距離，否則就無法全身而退了。

『甚麼地方比較弱？』

他心想，敵意較弱的地方在哪裡？

「新人類部隊來啦！」

阿寶希望凱、隼人、和飛馬．Ｊ的乘員能收到他的通知。當然，不是用無線電，而是用新人類的能力來接收訊息。

凱！隼人！馬茜！新人類部隊來啦！

阿寶本人並不希望在這樣的情況下和敵方的新人類接戰，但戰場本來就是個充滿誤會的地方，沒有多餘的時間供人多做思考。假如以地面戰場來打比方，阿寶就好比在屍橫遍野的戰壕里突然撞見了夏里亞．布爾。如果真能藏起身來反思，或許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吧。

可是，這裡是太空，是一望無垠的戰場。

「紅色彗星！來啦！」

馬茜清澄的叫聲竄入史雷格．羅伍中尉的頭盔耳機中，可是，史雷格再怎麼張望，也只能望見艦首前方錯綜複雜的火線而已。

「來啦！盯住監測螢幕，速度特別快的就是紅色彗星！」

史雷格這樣下令給前方的主砲瞄準手，不過還是仍舊繼續對亞．巴瓦．空實施砲擊。瞄準鏡上方的超望遠螢幕映出彈著點的畫面，影像和效果並不怎麼好，而史雷格也不太確定這樣的連續砲擊真能給「傘」制這多少損害。

「還真了不起啊，馬茜小姐。紅色彗星到底在哪裡啊……。」

自從上次艦上高階軍官開會時，雷比爾將軍點明了馬茜和戴肯家族的關係，史雷格就免不了有些擔心，飛馬．Ｊ真的要把「探查」敵軍動向的責任交給這樣的一個人嗎？不過史雷格倒也不是氣量狹小之輩，他並沒有把馬茜的真實身份告訴其他的士官兵，也沒有把自己的懷疑拿出來討論一番。

如果不提身份，光憑自己看人的眼光，史雷格倒覺得馬茜是個誠實、有話直說的女人，像這樣的女人，應當不會背叛同僚才對。

『要是她敢背叛我們，乾脆把她扔下船去！』

正當史雷格腦筋里開始胡思亂想時，突然——

叮！

他第一次體會到了一道「光」穿越前額的感覺。

『馬沙！？』

黑底背景的太空中仍舊甚麼也看不見，但史雷格卻覺得有道紅光閃過。

『難道這就是馬茜和美莉所說的那種感覺？』

史雷格有些明白了，但他並沒有指示主砲朝那個方向射擊。因為那裡也是高達的戰鬥空域。

「高達的情況怎麼樣了？」

布拉度轉頭看著馬茜。

「沒有變化……我想是吧。」

馬茜的聲調還算平穩，看來她仍舊很專心的執行份內的工作，沒有因為私情而影響到正常作業。

「監視員！報告情況！」

「C108、C109都還健在！」

奧斯卡少尉檢視著左右手的螢幕，這麼回答。

「來了！是紅色彗星！」

美莉的叫聲揚起，傳到艦橋所有乘員的其中。

「左舷，兩架敵機！」

監視員馬凱少尉報告。

「11點2方向，上舷27度」

飛馬．Ｊ這回逃不過劫數了嗎？不，是美莉反應過敏了，飛馬．Ｊ偵測到的敵機，其實是魯洛依中尉駕駛的力奇。大魔和他的僚機。穿越重重彈幕火網之後，魯洛依第一次在肉眼目視距離看見了這形奇特的木馬，這艘軍艦或許美感十足，但好像少了一點戰艦的精悍。

『美得過頭啦！』

魯洛依心中昇起畫家的感性，同時，也覺得這是很適合新人類的一艘船，更不由得羨慕起聯邦軍的實力。

『贏得了嗎？』

他心想，按著連射數發光柬火箭彈，可是木馬絲毫不為所動。

『嘖！』

瞄準的目標選錯了嗎？魯洛依的主要任務是爭取時間。讓馬沙能有機會接近高達，再者，為了達成馬沙和夏里亞。布爾的計畫，他射擊時還特別避開艦橋之類的重要部位。

『說不定他們都是值得信賴。可以合作的新人類。』

這種想法有些天真，但魯洛依決定賭上一賭。可是，他想穿透飛馬．Ｊ的防空火網，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到底行不行啊，馬沙中校！動作再不快一點，我恐怕反而會被對方擊落呀！』

在一片混亂中，馬沙逐漸整理了思緒。

「我太信任夏里亞上尉了嗎？我太看重他的才幹了嗎？」

馬沙的力奇．大魔一直試圖追上前方的布拉烏朴羅，當布拉烏朴羅與高達展開接觸時，馬沙瞬時感覺到極度的不安。剛才的太陽鐳射攻擊帶給馬沙很大的衝擊，他所受到的痛楚和阿寶是差不多的，不同的是馬沙還是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評估狀況。

戰鬥空域中充斥著交錯的光影與迷霧，那裡是夏里亞與高達駕駛員阿寶．雷接觸的空域。

「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馬沙不由得焦急起來，暗紅色的力奇．大魔也以最大推力一躍而上，裙內的火箭噴射器帶出四道光弧，直朝高達方向前進。身後的四架渣古並沒有跟上來，反而是一鬨而散，分別佔住這片空域的角落，他們的任務，只是要排除不相干的第三者進入這片空域。

絲莉亞的座艦茲華美爾號戰艦與三艘隨護艦停留在距亞。巴瓦．空約10公里的定點上，照戰況推演，聯邦軍似乎真有不惜代價硬攻亞．巴瓦．空要塞的樣子，因此蘭德洛夫已經下令麾下艦艇全部投入Ｓ野戰區的第一戰防線上，整個防禦網呈倒圓錐形，而茲華美爾號就位於最底下的錐尖部位。

「馬沙這傢伙，到底在幹甚麼……」

離第一波太陽鐳射發射已經過了五分鐘。

「Ｓ野戰區指揮所傳來蘭德洛夫司令的命令，要求回覆！」

絲莉亞從通訊士那兒取過電文，這時的蘭德洛夫似乎還不知道絲莉亞已經移乘到茲華美爾號戰艦來了。

「將調派五支渣古戰隊前來……茲華美爾號向前推進10公里，擔任最後防衛線……是嗎……。艦長，是『傘』那邊來的命令，你就照著做吧。不過速度要慢點，拖延一點時間！」

絲莉亞透過Ｓ野戰區指揮所的轉接回覆了電訊，然後回頭檢視馬沙的第300戰隊的動向。

「基連這傢伙，究竟有甚麼打算……。」

第二波鐳射攻擊是否真會瞄準亞．巴瓦．空直射還是末知數，不過聯邦軍企圖強攻亞．巴瓦．空倒是事實。

「簡直像是自殺式的攻擊……怎麼會這樣呢？」

她判斷聯邦軍方面大概是被太陽鐳射嚇得失去理性了。在前有強敵，后無退路的狀況下，聯邦軍唯一的生存之道，或許只剩下逼進亞．巴瓦．空實施肉搏混戰，同時借用亞。巴瓦．空來閃避太陽鐳射的攻擊吧？聯邦軍真以為貼近亞．巴瓦．空，基連就不敢發動鐳射攻擊嗎？

「已經證實，聯邦軍有兩支艦隊遭到全數殲滅！」

太陽鐳射的攻擊戰果出來了。

「我軍呢？」

「戰艦六艘、重巡七艘、輕巡六艘、以及多數小艦艇亦被捲入！」

雷比爾的宇宙軍已經喪失了約三分之一的戰力，卻仍舊猛攻不懈，想來只有恐懼才能有這麼大的驅動力吧。

「雷比爾戰死了嗎？」

「無法確知。」

「聯邦軍有沒有發射長距離核彈的動作？」

「沒有，雷比爾應該不致於撕毀南極條約的協定吧！」

作戰參謀是個年輕的上尉，絲莉亞對他的解釋十分不滿：

「我們是在打仗，不是玩遊戲！戰場上是沒有人會遵守遊戲規則的！」

「是！可是，散布在自護空域的機雷陣並沒有感測到任何飛彈，所以……。」

上尉還想抗辯。

「你有親自用眼睛確認過嗎？混帳！」

在米諾夫斯基粒子被廣范應用的時代，除了人的肉眼之外甚麼都不可靠，但年輕軍官顯然還不知輕重，這讓絲莉亞有些悵然，開戰當初那些老練的官兵們究竟到哪兒去了？

「發現馬沙的行蹤了嗎？」

「還、還沒有！」

右方的觀測員大喊著，也難怪了，Ｅ野戰區前方的空域因為爆光不斷閃滅，要想看清些甚麼實在相當困難。

「和基連預估的情形一樣……。」

如果聯邦軍與自護守軍太過貼進，那麼下一波鐳射勢必不分敵我一併掃射。只有這樣，才能確實將聯邦軍主力艦隊一網打盡，但同時，亞．巴瓦．空也將免不了損失慘重的下場。基連就是想用這種一石二鳥之計，順便把絲莉亞也送上黃泉。

「雷比爾！快追開呀！不然就中了基連的計啦！」

絲莉亞緊握著拳，再度大喊：

「馬沙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布拉烏朴羅將「砲塔」的遙控連線放到最長，對高達發動全方位攻擊。由於下方的「砲塔」已經炸毀，因此只剩下三個「砲塔」，夏里亞．布爾這下要來真的了。

「！」

夏里亞的殺氣擴散開來，反而讓阿寶由混亂中清醒過來，認清白己身處於戰場上。

『和我們合作，打倒基連！新人類是不該自相殘殺的！要是不趁早脫離這片空域，我們全都會死在這裡呀！』

這股思維強制潛追阿寶的內心，動搖了阿寶的意志之後數秒鐘，夏里亞．布爾的殺氣就出現了。

同時，阿寶也在布拉烏朴羅的機身周圍看見了迷霧，和當時的多茲爾一樣，不過卻是更加的猙獰、更加的銳利，而且不帶有多茲爾的那種邪惡。

「好傢伙！你是故意讓我分心，想用這種方法對付我嗎？」

阿寶做了錯誤的決定，但已經無法挽回了。而布拉烏朴羅則陷入了危機之中，阿寶早已看透了對方的攻擊模式，再加上上下方都有鐳射大砲的牽制，情況極其不利。

雖然只有一瞬，但夏里亞．布爾的注意力被另外兩名新人類擾亂了。

阿寶用鐳射來褔槍瞄準。

隼人的鐳射大砲從下方發射雙肩的加農砲。

凱的鐳射大砲則由上方發動攻擊……不過，他除了要提防前方的布拉烏朴羅之外，還注意到了馬沙的氣正由背後這近。

夏里亞．布爾同時控制三座「砲塔」發動攻擊，如果今天和他對陣的只是一般的機動戰士駕駛員，他有信心可以一次擊墬三架敵機，但是事實卻非如此。

正面的高達手中的鐳射來褔槍射出了一道細直的光束。

直線貫穿了布拉烏朴羅的駕駛艙。

『你這個情緒不穩的駕駛員！！』

夏里亞．布爾怒罵道，一瞬間他被灼燒的鐳射粒子給蒸發了。鐳射一路貫通了布拉烏仆羅的主推進引擊，引爆起來。

「馬沙來啦！」

凱大聲提醒著，但阿寶並沒有接收到。就在阿寶擊毀布拉烏朴羅的那一剎那，他的思維和感覺觸角封閉了起來，或者說，沈眠了。

阿寶聽見了夏里亞．布爾傳來的最後一句話，他的心底不由得厭惡起自己……。

『我是這種人嗎？原來我是他說的這種人嗎……』

他明瞭自己是那麼的狂薄…o那麼的不冷靜，那麼容易就被周遭環境給同化，變得和戰場上的惡霸一般，除了奪取別人的生命之外，沒有用心去考慮過自己的處境。

『為甚麼會這樣呢！』

過去自己親眼看著娜娜和庫絲可．艾兒消失在火光中，難道沒得到任何啟示嗎？為甚麼每次都這樣不明究理的消滅掉自己的同類？難道說自己真的只是別人手下的戰爭工具？

『對呀……夏里亞．布爾提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要如何脫離這樣的僵局……。』

明白了這一點的阿寶，頓時陷入了心靈的麻痺，他自暴自棄……。

高達開始漫無目的地的直線飛行，馬沙看見了，高達好似失去了駕駛員一般，毫無防備的飄流著。

『夏里亞上尉！失敗了嗎……？』

夏里亞的死打亂了原訂的計畫。

真的完了嗎？真的沒辦法和高達的駕駛員溝通嗎？一瞬間馬沙有些動搖了。現在是不是該跟隨絲莉亞脫離戰區？把強敵留在身後？

『不行，要是被高達由背後襲擊，那就死定了！』

猶豫使得紅色的力奇．大魔出現了破綻。

轟咚！

近距離炸開的彈火搖晃著力奇．大魔的機身，一次、三次！都沒有直接命中，但鐳射砲掠過的感覺是假不了的，那兩架鐳射大砲的駕駛員相當大膽，互相交叉掩護，攻上前來，而且速度極快。

馬沙感覺到對方已經用鐳射來褔槍瞄準自己，於是立即反應，脫離原位、轉身、瞄準。

紅色力奇．大魔的鐳射火箭砲咆哮了，光束前進的速度比小林．隼人中尉的閃躲速度更快，鐳射大砲才剛要舉槍瞄準時，機身便被光束所包覆了。

白熱的光球分解了鐳射大砲的形體，炸開成更大的光輪。

『！』

阿寶醒了過來，他聽見隼人臨死前的悲鳴。

『該做的事只有一件！』

阿寶迅速的環視整個戰場，隼人的鐳射大砲化成的光球在真空宇宙中旋轉擴張。

「哇啊啊！」

阿寶猛踩推力踏板，推下左右手的握把，試圖躍過爆發的光焰，耳機中傳來凱的呼叫聲，他的鐳射大砲位在50公尺外的左下角，隔著光焰剛好無法看見敵機位置。

「在爆光的另一側！凱！紅色彗星並不是敵人！是合作的同伴才對！必須幫助他！」

「甚麼？他剛才殺了隼人呀！」

阿寶無暇解釋，他驅使高達飛向飛馬．Ｊ，同時開啟鐳射通訊器，固定住飛行方向，這樣才能傳遞通信訊號。

「飛馬．Ｊ注意！這裡是G3！缸色彗星正尋求我方協助，這片戰區即將成為太陽鐳射的攻擊區域，必須立刻脫離！跟隨著馬沙……」

通訊中斷了。

馬沙迴避開隼人的爆光，重新尋到高達的位置，他發覺阿寶的行動完全不同以往，但就在這時，另外兩架力奇．大魔用鐳射火箭砲擊中了高達。

「魯洛依？」

馬沙大叫！原本負責牽制飛馬．Ｊ行動的魯洛依．基里安中尉因為見到高達發出的鐳射通訊光，竟轉頭開火擊毀了高達。

就在那一瞬間，人與人之間的迷霧再度昇起。

「高達已經收到我們的訊息啦！」

可是魯洛依沒收到馬沙的呼叫，馬沙內心悔恨不已，他太信任夏里亞．布爾和魯洛依執行任務的能力了。

馬沙明白自己有這樣的缺失，自己是個沒有將才的人，卻想做將才的事，才會有這樣的後果。

正當馬沙為失敗感到茫然時，一波意識刺入了他的腦海中——

「阿寶……？」

那一瞬即逝的光，的確是阿寶發出的，馬沙和阿寶做過接觸，所以十分肯定。但在阿寶的意識流之中，似乎還摻雜了一些別的東西，一些勾起馬沙的心弦的……很久很久以前的回憶……！

『娜娜？是你……？』

馬沙的思維也和這股外來的意識波會合了。

『中校……謝謝你，想不到我們……還有再會的一天……。一切都是因為中校你……所以我們才能再見面……我必須感謝你，因為……所有人都應該這樣子生存，這樣子發光……。』

『我承認我只是個乳臭未乾的小鬼頭，馬沙．阿茲納布……哦，或者我該稱呼你凱斯柏．雷姆．戴肯？……我得向你道歉，因為我殺了娜娜，也殺了庫絲可．艾兒，直到最後，我都一直沒能察覺你擁有偉大的計畫……真是抱歉……。』

『因為他那麼認真，所以才特別惹人憐愛呀，中校。他所擁有的純真，是你所沒有的……所以說阿寶是個好孩子……或許就是因為太好了，才……哈哈哈哈……。』

是庫絲可．艾兒！意識流之中每個人都那樣的分明，讓馬沙在光芒中失卻了意識。

馬沙現在體會到的意識接觸，是過去阿寶所未曾體會過的，這並不是因為馬沙的感知能力較阿寶來得強，而是因為阿寶的思維是那麼的巨大，他過去積蓄的能量，在這一瞬間爆發開來了。

『哼！那麼為甚麼，為甚麼娜娜和庫絲可，你們沒有協助阿寶去理解呢？』

馬沙憤怒了，他冷靜的提出質問。

『你會這麼想也是理所當然的，可是我的思考與感性，還有我的心結，讓她們無法接近我，也讓我無法接近她們……。』

『畢竟只是個小子呀……。』

『因為阿寶還是個孩子呀，來，我教你唱倫敦鐵橋的歌吧……。』

『所以……馬沙．阿茲納布，創這一個新世界吧，一個不再有人像我一樣慘死的新世界……我知道你辦得到，因為打倒基連．薩比是歷史必然的走向。』

「你都已經死啦，再說這些有甚麼用！你為甚麼不早點明白，為甚麼要輕易死在魯洛依手中呢！」

馬沙怒罵道。這時，阿寶的思維忽然彈開，沖向四面八方。

『魯洛依．基里安中尉……笑吧，戰場就是這麼回事……。其實你和我很像，太年輕了，人經不起犯錯了。別自責，身在戰場上誰都會犯錯的……。我只希望，你不要再犯和我相同的錯誤……。』

這股意識衝進魯洛依的腦中，他啞然無言，呆然若失，就好像阿寶初次和娜娜相見時的那個模樣。

「這……這就是高達的駕駛員？」

若要說魯洛依和阿寶有甚麼不同，大概是魯洛依在真正和意識流接觸之前，腦海里已經先烙有新人類的理論了。

『馬沙才是真正的新人類。』

阿寶肯定的說。

同一時刻，意識的震波也讓凱明白了過來。

『忘了同伴被殺這件事吧，去幫助馬沙，不要只著眼於個人的恩怨！否則大家都將只有死路一條。該對抗的是基連、還有賈布羅……僅此而已……。』

阿寶所說的話深深印在凱的潛意識里，不過凱沒有把握自己是不是真能做得到。

「你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這樣死去！我接下來又該怎麼辦呢！你沒有帶護身符對不對？臭小子！」

爆炸的光芒比隼人的鐳射大砲這成的光芒更強，凱只能面對著強光怒吼：

「我才不要聽一個失敗者的說話！我才不要！」

不過，雖然凱嘴上這麼說，他也明白情況有了轉變，阿寶的思維好像不止影響到他一個人，也同時影響了空域中所有敵我方的新人類。因為阿寶的死，開啟了雙方之間的心鎖嗎？凱在這突如其來的靜默中，張著怖滿血絲的雙眼四處瞭望。

『別管紅色彗星了，中尉！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片空域，否則一切都將化為粉塵！砲口必須瞄準真正的敵人才行啊！』

突然有外來的聲音鑽入自己的意識內，史雷格．羅伍中尉不可置信的敲了敲頭盔內的耳機：

「這裡很危險！？」

史雷格在飛馬．Ｊ的主砲砲塔內，望著前方逐漸擴大的光球：

「是阿寶……！？」

完全啞然……。原來這就是新人類的感應……！？

『美莉中尉，馬沙擁有的不是野心，而是確實可行的計畫。必須立刻脫離這片空域，懂了嗎？基連的鐳射攻擊，會把整個亞．巴瓦．空一起吞沒。立刻離開這裡，離開之後再考慮要不要和馬沙合作吧。不過我很肯定，現在的第一要務是打倒基連，再來是賈布羅……必須集合所有新人類的力量……。』

「阿寶？阿寶！」

美莉中尉大叫道。

「阿寶被擊墬了嗎！？」

布拉度倒抽一口氣。

「直接命中……！」

馬茜這麼回答時，阿寶的思維早已流進了她的心靈：

『為甚麼你要活在陰影之中呢，馬茜，你該堅強起來呀。你活著並不是為了哥哥而活，你該為自己而活，事實上凱斯柏已經不再是凱斯柏了，就像你是馬茜一樣，現在的他是馬沙……對不對，馬茜？』

阿寶傳來的思維中蘊含著強烈的悲傷之情，馬茜放鬆了自己的肉體和精神，承接住阿寶的哀傷。

『馬茜……金髮小姐！我討厭一個人死去這樣的感覺！我想念你的肌膚……我好想擁抱你溫暖的軀體！對，抱著你……抱著……用力的擁抱著你……。我不想一個人死去……我甚至想帶你一起走……！馬茜……馬……茜……。』

阿寶並沒有停留下來，因為阿寶還要去一個地方，和最後一個人話別。馬茜沒有阻止他，她知道如果阿寶想再回來，他就會再回來，如果阿寶能撇下娜娜、庫絲可．艾兒，再回到我身邊的話……。

「可是，這恐怕不可能吧……。」

美美看見阿寶站在她的身旁。

『燒退了沒？美美？』

『還好啦，阿寶……你看起來好累啊，為甚麼？今天？戰爭不是還沒結束嗎？』

『嗯，可是我好想看看你，所以就來了……。』

『你為甚麼會想來看我呢？我以為，你早已經忘了我了……。』

『我沒有忘，美美，真的……。』

美美躺在床上看著阿寶，他身上穿的飛行服閃閃發光，身子像是半透明的，但卻又那麼實在的顯現在眼前。

『卡茲、雷茲、琦卡他們呢……怎麼回事，為甚麼這麼安靜？』

『先別管那些孩子了，阿寶，你有話想跟我說嗎？時間不多了對不對？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對不對？……』

『我沒有甚麼話想說，美美……我只是想來看看你，就這麼來了。我擔心你是不是還很健康……燒退了就好……太好了。』

『阿寶……』

美美張開雙臂，把阿寶招來，阿寶抱緊了她，身體的溫度和重量暖和了美美的心。

這還是第一次感覺到，阿寶就在這兒！就在我的懷裡！

『我不會再放你走了，阿寶，你不能死啊！阿寶，我的阿寶！』

『抱歉……可是我已經死啦……。』

這句話使美美陷入了永恆的絕望——

『不可以！阿寶！你這個大傻瓜！』

忽然美美的雙臂抱了個空——

『不可以……不要走，阿寶！我該怎麼辦？別走呀，阿寶！』

再也沒有思維與意識流，只剩下一片虛空。

『沒關係的……你還有那三個孩子可以託付依靠。』

阿寶的最後一句話包覆住美美的心靈。

她的臉上怖滿了淚水，哭泣了起來。

十張病床並排的軍醫院病房裡，只有一盞夜燈伴著美美，蓋在少女身上的毛氈止不住的抽動顫抖。

這裡是月神二號，地球聯邦軍宇宙軍的最前線基地。＊

阿寶死去的那一刻所發生的事不止有這小…o他的思維像當初娜娜戰死時那樣擴大、飛躍，廣布到了戰場的每一個人和每一個角落。

但不幸的是，並非所有人都能理解這股思維代表著甚麼意義。除了新人類以外，其他的人多半只感覺到莫名的思緒混亂。

就像太陽鐳射發射后，阿寶感受到被燒死的數千人的恐懼思維那樣。

不過，那些認識阿寶，同時具備接收、判斷能力的人，都明白了阿寶想要傳達的訊息。

布拉度．諾亞打開艦內通訊迴線，開始下令：

「脫離目前戰鬥空域，目的地——自護！停止攻擊『穿裙子』的機動戰士和自護的渣古，仍舊警戒由『傘』方面發動的攻擊。全速前進！」

「知道了！」

美莉信任布拉度的判斷。

「打開通訊迴線，與馬沙通話！確認過後報告艦隊司令部的雷比爾將軍！」

「瞭、瞭解！」

馬茜顫抖的手伸向控制面板。

「動作快！不然就來不急了！」

馬沙的力奇．大魔停了下來接收訊號，其他數機則擔任警戒護衛。

「這裡是飛馬．Ｊ，同意脫離戰鬥空域，等候你的指示。」

是阿爾蒂西亞的聲音。馬沙先是沈默了一會，之後便指明了避開太陽鐳射攻擊的最佳脫離路線。

「但是最好不要太期待整支艦隊都能存活，因為太陽鐳射是可以實施掃射的武器。」

「瞭解！」

「另外，飛馬．Ｊ請跟隨戰艦茲華美爾號前進！」

「瞭解！」

聽見妹妹決斷的回答，馬沙感覺到她真的變堅強了。

按著再發送撤退訊號給茲華美爾號。

在戰場的一片混亂中要求讓一艘敵艦脫離戰鬥空域，這樣的行動能對戰局這成多大的影響？誰也不知道。坐鎮在多拉各號上的雷比爾也不懂為甚麼，再者飛馬．Ｊ傳回的訊息並不完全，現今又無法用無線電加以確認……。

「立即脫離這片空域？閣下，這份電文該如何解釋呢……？」

「我也不懂，或許是迴避下一波鐳射攻擊的一種手段吧……但我軍艦隊現在是不可能後撤轉進的……。」

這已經超出了雷比爾的理解範圍，因為有太多地方說不通。

「我們唯一的辦法，是衝進『傘』的防禦圈內，用『傘』來當做盾牌……到底甚麼時候才會發射第二波鐳射呢……」

「即使再次遭到攻擊也必須保持肉搏戰狀態，鐳射應該不致於掃到我們所在的空域才對……。」

雷比爾看著幕僚人員，笑了：

「你還真樂觀。別忘了，握有發射鈕的人是舒舒服服的坐在後方的沙發椅上，他可不管他這麼按一個鈕會害死多少人。要是我是他，說不定我也會按下發射鈕……即使免不了這成慘重犧牲，也不至於動搖他的寶座……。」

「……是……！」

空氣中充滿了死亡的氣息，另一方面飛馬．Ｊ脫離了亞。巴瓦．空戰區，跟住了前方的茲華美爾號……。不過，這時絲莉亞還不知道有一艘敵艦正跟在自己的艦隊後頭。

而介於兩方之間，默默前進的是馬沙麾下的七架機動戰士。每個駕駛員都漸漸明白，自己的所做所為將帶來一些改變。

其中的一人，魯洛依．基里安推開透明面罩，拭去了臉上的淚水。

「我……做了無法挽回的事……。」

他說。

很久以前，阿寶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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