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武士復仇--三
三
沙暴使一切都變得模糊:視線、呼吸、思想、行動。僅僅它的咆哮就讓足以讓人辨不清東西,好象一下便從四面八方猛撲了過來,好象整個宇宙就是由噪音組成,而這,便是它整個混亂的中心。
七個英雄一步一步地穿過瀰漫的狂風,互相緊緊靠在一起防止走散。阿杜走在最前面,他的目標搜尋裝置能夠用一種不被風聲歪曲的語言給他提供信息。斯內皮爾跟在後面,然後是萊亞扶著漢為他帶路,最後是盧克和蘭度,攙著步履蹣跚的類人猿。
阿杜突然發出一陣大聲的嘟嘟聲。他們全都抬起頭來,透過飛沙可以看到前面有一群模糊的、黑色的東西。
「我不知道,」漢叫道,「找只能看到許多飛舞的沙。」
「我們中任何一個看到的也只是這些東四。」萊亞也叫道。
「那麼我想我的視力已在好轉了。」
再走幾步,黑色的東西就變得更黑了;然後「千年獵鷹」便在黑暗中出現了,兩邊分別是盧克的X冀和一艘雙座Y翼戰鬥機。他門剛在龐大的「獵鷹」下擠作一團時,風勢就開始漸漸減弱。變成一種至少是可以描述的惡劣天氣。斯內皮爾接了一個開關,隨著一陣嗡嗡聲,甲板降了下來。
索洛轉向天行音。「我不得不承認,小子,你幹得相當不錯。
盧克聳聳肩。「我有那麼多人幫我。」然後便準備向他的X翼走去。
漢攔住他,他的表情忽然變得更加莊重。「謝謝你在我後面追了過來,盧克。」
盧克不知為什麼感到有些尷尬。他不知道對這個老走私犯的俏皮話該作出什麼反應。「這沒什麼。」他最後說。
「不,我認為這非常重要。那種碳化凍結是世界上離死亡最近的東西。它不只是睡覺,它是一種很重要、很清醒的『什麼也沒有』。」
一種盧克和其他人把他從那兒救出來的「什麼也沒有」——為了他而冒著他們自己的生命危險,就因為……他是他們的朋友。這對驕傲自大的索洛而言是個全新的觀念——一既可怕又奇妙。它使他感到自己比以前更盲目了,但也有了更多的想象。它讓人感到迷惑。曾經,他是一個人;現在,他是一部份了。
這種認識使他有一種負債的感覺,他一直很討厭這種感覺;但現在這種感覺是一種新的聯繫,一種兄弟般的聯繫。甚至以某種奇怪的方式,還是使人自由的。
他不再是就那麼一個人了。
不再是一個人了。
盧克發現他的朋友有了一點變化,就象大海的變化一樣。它是一種很柔和的活動;他不想打擾它。因此他只是點點頭。
喬對著年青的絕地武士充滿深情地叫了一聲,並搔著盧克的頭髮,象一個自豪的叔叔。萊亞也熱情地擁抱了他一下。
他們都很愛索洛,但不知為什麼,通過對盧克表達感情來表明這一點要更容易一些。
「我會在艦隊中跟你再見。」盧克說,並轉向他的X翼。
索洛用肘碰了他一下。「為什麼不扔下那艘破飛船,跟我們一起走?」
「我有一個需要首先遵守的諾言……對一個老朋友。」一個很老的老朋友,他在心裡笑著對自己說。
「那麼,趕快回來,」萊亞催促道,「整個聯盟現在應該被召集起來了。」她看到盧克臉上有一種表情,一種她說不出的表情,讓她驚慌,但同時也讓她感到和他更親近了。「趕快回來。」她又重複了一下。
「我會的,」他答應道,「走吧,阿杜。」
阿杜一邊滾向X翼,一邊向斯內皮爾嘟嘟地道了聲再見。
「再見,阿杜,」斯內皮爾深情地叫道,「願上帝保佑你。你會好好照顧他的,對嗎,盧克主人?」
但盧克和他的小機器人已經不見了,在戰鬥機的另一邊。
剩卜的人站在那兒,好一會都一動未動,好象努力在漩動的飛沙中看到他們的將來。
蘭度使他們回到過神來。「好了,讓我們離開這個痛苦的沙漠星球吧。」他在這裡的運氣實在太糟了;他希望在下一個遊戲中能更走遠一些。他知道,接下去的一段時間將是制訂家庭規則的時間;但也許他還是能夠在幾顆骰子裡面灌上鉛。
索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想我也應該感謝你,蘭度。」
「如果我讓你一直就那麼凍著,你就會給我以後的生活帶來霉運,所以我還是儘快把你解了凍。」
「他的意思是『不用謝』。」萊亞笑著說,「我門都是『不用謝』。」她吻了吻漢的臉頰,用她自己的面容再說了一次。
他們登上「獵鷹」的甲板。索洛在進艙之前停了卜術,輕輕拍了拍飛船的外殼、「你看上去仍然很好,老女孩。我從來沒想過還能活著再見到你。」
他最後一個走進去,在身後關上了艙蓋。
X翼中,盧克也作了同樣的一個動作。然後他啟動了引擎,感覺那種令人愜意的轟鳴聲。他看了看自己那隻被打壞的手:穿過鉛骨的線象一難亂七八糟的幅條。他不知道怎樣來修復它,便拉過一隻黑色的手套蓋在上面,然後開動了X翼的控制器。於是,在他生活中第二次,他又離開了自己的家鄉,飛向無盡的星空。
超級星球毀滅者停在剛完成了一半的死亡之星和它的綠色鄰居——恩多上面的太空中,由許多各種各樣的小型艦護衛著。這些小型飛船在龐大的母艦周圍盤旋著或急沖著。象一群不同年齡和個同性格的孩子:中距離射程的快速巡洋艦、龐大的運貨船、帶式戰鬥護衛機,等等。
毀滅者的主艙打開了,一艘帝國穿梭機出現在沉寂的太空中,並急速向死亡之星衝去,四隊戰鬥機伴隨著。
在死亡之星的控制室中,達斯·維達在監視屏上看著他們的到來。當穿梭機馬上就要進入船塢時,他走出指揮中心,後面眼看傑拉德指揮官和一隊帝國暴風戰鬥。他要去迎接他的主人。
維達的呼吸和脈博都是由機械調節的,所以它們不能加快;但他胸膛中的什麼東西則開始更加有力地震動。他說不清是怎麼一回事。一種關於充實、權力、黑暗及惡魔般控制的感覺——關於內心的渴望,不能抑制的感情,不馴服的恭順———在維達接近皇帝時,所有這些感覺都在他心中翻滾。也許還行更多。
他走近船塢,成千上萬的帝國戰士非常響亮地啪地一聲立止。穿梭機停在吊艙上,它的甲板放卜來.就象一條炮的嘴巴,而皇家護衛隊跑下來時飄動的紅色長袍,又好象是嘴裡噴出的火苗,預示著憤怒的咆哮。護衛隊在甲板邊站成兩排,擔當警戒。整個大廳里一片寂靜。然後,在甲板的頂端,皇帝出現了。
他慢慢地走下來。個子不高,由於年齡和罪惡而萎縮了,彎曲的身體支撐在一很多節的手杖上,裹在一件長長的、有頭兜的長袍中——就象絕地長袍,全是繪黑色的。被頭兜遮住的臉上肌肉很少,幾乎就是一個頭蓋骨;但銳利的黃色眼睛好象可以使它們看到的任何東西全燃起來。
皇帝走到甲板的底部,傑拉德指揮官和他的將軍,以及維達君主都在他面前跪下。至高無上的統治者對維達點點頭,然後開始沿著隊列走過來。
「起來,我的朋友,我要和你談一談。」
維達站起來,陪著他的主人。在他們後面跟著的是列隊前進的皇室大臣、皇家護衛隊、傑拉德、以及死亡之星的精銳守衛部隊,帶著崇敬和恐懼的複雜心情。
維達感列完全就在皇帝身邊,儘管他骨子裡的空虛從來就沒離開過,在皇帝令人戰慄的注視下,它又變成了一種榮耀的空虛。一種可以環繞整個宇宙的令人興奮的空虛。有一個人會環繞這個宇宙的……在皇帝死了之後。
因為這是維達的最終夢想,當他從這個罪惡的天才那裡了解到他所有的那些邪惡力量后。奪走這種力量,抓住它並在自己的骨髓中保持這種冷峻的目光——殺死皇帝,毀滅他的黑暗,統治整個宇宙。讓他的兒子支持他,讓他們一起統治。
因為這是他的又一個夢想——改造他的兒子,讓盧克看到這種黑暗力量的威嚇:為什麼它會如此強大.為什麼他會正確地選擇跟隨它的指引。他知道盧克會跟他走的。那顆種子已經播下去了。他們將一起統治這個宇宙,父親和兒子。
他的夢想離實現已經很近了,他能夠感覺到這點;已經很近了,每件事情都落到了他們應落到的地萬,就象他在用肘推他們一樣。以武士的敏銳:正如以精妙的黑暗力量一樣,他奮力前進著。
「死亡之星會如期完成的,我的主人。」維達低聲說道。
「是的,我知道。」皇帝回答,「你幹得不錯,維達君主……現在我感到你希望繼續搜尋年青的天行者。」
維達在他的面具裡面笑了。皇帝總是知道他內心的感受,即使他並不知道細節。「是的,我的主人。」
「耐心點,找的朋友。」至高無上的統治者告戒道:「你總是很難作到耐心。總有一天,他會來找你的……而當他來了之後,你一定要把他帶到我面前來。他已經成長得非常強大了。只有我們一起才能說服他轉向『力量』的黑暗之面。」
「是的,我的主人。」一起,他們將收買那個孩子——這個父親的兒子。偉大的、黑暗的榮耀。很快,這個老皇帝就會死去——儘管整個星系將由於對這個失去的恐懼而有些騷亂,但維達將一直統治下去。年輕的絕地將成為他們支持。正如所計劃的那樣。
皇帝稍稍抬起頭,審視著所有可能的將來。「一切都加我所預見的那樣發展。」
正如維達一樣,他也有他的計劃——情神侵略的計劃,生命和命運操縱的計劃。他在心裡暗笑了一下,品味著他即將到來的征服:對年青天行者最終的誘惑。
盧克離開停在水邊的X翼,小心翼翼地走過旁邊的沼澤。四周全是一層層的濃霧。叢林瘴氣。一隻奇怪的昆蟲從垂吊著的藤蔓中飛過來。在他腦袋周圍一個勁地拍打著翅膀,然後又消失了。叢林底下有什麼東西在嗷叫。盧克仔細聽了一會。叫聲又停止了。他繼續往前走。
對這個地方他有一種很矛盾的感覺。舍利子塔。這是測驗他、訓練他成一名絕地的地方。就是在這裡,他真正學會了怎樣運用「力量」,怎樣使它從他身上流向任何他指向的目標。但同時也學會了他必須怎樣小心才能很好地運用這種「力量」、他就象是走鋼絲;而對一名絕地來說,又必須象如履平地一般穩健。
沼澤里潛伏著危險的生物,但絕地並不認為它們是邪惡的。貪婪的、偽裝成池塘的流沙潭等待著;觸手和垂吊的藤蔓纏結著。盧克現在已非常了解它們了,它們是這個充滿生氣的星球的一部份,每個和他一起都是「力量」不可分的、有脈動的一方面。
但這裡還是有黑暗——難以想象的黑暗,他靈魂的黑暗角落的巨映。他曾經躲避過它們,也和它們鬥爭過;他甚至還對抗過它們,戰勝過它們中的一些。
但仍然有一些還畏縮在那裡。這些黑暗的東西。
他爬過一堆盤根錯結的樹根,上面布滿了苔蘚,非常的滑。而另一邊.便是一條平坦通暢的小路,一直通到他要去的那個地方;但他沒有選擇這條路,相反,又衝進了叢林中。
就在頭上不遠處,個搖搖晃晃的黑東西長了過來,然後又轉了過去。盧克沒有理會,只是一個勁地走他的路。
叢林變得稀疏了些。在下一個池塘那邊,盧克就看到了它—一小小的、奇形怪狀的屋子。從它的小窗戶中,黃色的光線溢了出來.在這片潮濕的雨林中顯得非常溫暖。盧克繞過池塘,低著頭,彎著腰,走進小屋。猶達就站在裡面微笑著,綠色的小手拄著他的樹枝手杖。「我一直在等你。」他點點頭。
他示意盧克在一個角落裡坐下。盧克驚訝地發現猶達的舉動似乎有些虛弱—一手在顫抖,聲音也很微弱。他不敢說話了,怕流露出對老師父感到的震驚。
「你做了一個鬼臉,」猶達高興地級了皺他疲倦的眉毛,「在一雙年青的眼睛看來,我的樣子真是那麼糟嗎?」
盧克在非常有限的空間中變換了一下位置,努力掩飾起他的悲傷。「不,師父……當然不是。」
「我確實如此,是的,我確實如此!」小絕地師父歡快地輕聲笑起來,「我生病了,是的,又老又弱。」他用彎曲的手杖指著年青的學生,「當你活到九百歲時,你看上去也不會很好的。」
然後他一跛一跛地走到床邊,仍在輕聲笑著,並費勁地躺了下去。「很快我就要長眠了。是的,永遠地睡一覺。我該休息一下了。」
盧克搖搖頭。「你不能死、猶達師父——我不會讓你死的。」
「好好訓練與『力量』在一起,你就會非常強大—一但還不至於如此強大!黃昏已在我的面前了,很快夜幕就會降臨。這是事物的規律……『力量』的規律。」
「但我需要你的幫助,」盧克堅持道,「我想完成我的訓練。」這個偉大的老師現在不能離開他—一還有太多需要理解的東西。他已經從猶達這兒學到了這麼多,但還什麼也沒回報,而他又有如此多希望與這個老人分享的東西。
「你不再需要訓練了,」猶達告訴他,「你已經知道了你必須知道的東西。」
「那麼我已經是一個絕地武士」?」盧克追問道。不,他知道他還不完全是。還缺少一些什麼。
猶達皺了皺他那張滿是皺紋的臉。「還不是。還有一件事。維達……你必須勇敢地面對維達。那時,也只有到了那時,你才完全成了一個絕地。你會面對他的,遲早。」
盧克知道這將是對他的考驗,它不可能是別的。每個追求都有它自己的焦點,而維達便無法擺脫地處在他奮鬥的核心。讓他用語言來提出這個問題是件極其痛苦的事;但在長久的沉默之後,他還是向老絕地問道:「猶達師父——達斯·維達是我的父親嗎?」
猶達的眼中充滿了一種疲倦的同情。這個孩子還不失一個徹底的男子漢。他臉上慢慢浮起一絲悲哀的笑容。在床上好象又縮小了一些。「我需要休息了,是的,休息。」
盧克看著這個正在縮小的老師,努力想給他力量,就通過他自己的愛和意志的力量。「猶達,我必須知道。」他輕聲地說。
「他是你的父親。」猶達坦率地回答。
盧克閉上了眼睛。也閉上了嘴和心靈,努力趕走這個他已經知道是事實的事實。
「他告訴過你了?」猶達問。
盧克點點頭,但沒有說話。他只想這一顆停滯下未,就藏在這裡,凝固在這間小屋的時間和空間中,以便時間不會帶著這個可怕的認識,這個殘酷的認識而溜到宇宙的其它地方去。
猶達現在擔心的表情,「沒有想到,也很遺憾。」
「遺憾的是我知道了這個事實?」盧克的聲音中掠過一絲報歉。但他不知道這絲抱怨是對維達、猶達、他自己,還是這整個宇
猶達努力縮一下身體,好象在用盡他全部的力量。「遺憾的是你太倉促地面對他了——你的訓練還沒完成……你還沒為承擔這個重負作好準備,如果我讓他說的話,柯羅比很久很久以前就會告訴你了……你現在便有了一個很大的弱點。我實在為你擔心。為你擔心,是的。」他好象感覺到一陣極度的緊張,閉上了言情。
「猶達師父,對不起。」看到這個強大的絕地如此虛弱,盧克的心都緊了。
「我知道。但當你不得不面對維達的時候,對不起是沒有用的。」猶達往前傾了傾,示意盧克靠近一點,盧克爬過去坐在了他師父旁邊。「記住,一個絕地的本領來自於『力量』,」猶達的聲音越來越弱,「在你營救你朋友的時候,你心裡充滿了復仇。當心憤怒、恐懼和侵略。它們很容易就溜了出來,加入到你的戰鬥中。而一旦你走上了黑暗之路,你的命運就將永遠受它支配。」
猶達又躺回到床上.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淺。盧克靜靜地等著,不敢動一下,不敢分散老人絲毫的注意力,唯恐會把老人哪怕是一點點的注意力從他與漸漸逼近的虛無的鬥爭上分開。
幾分鐘后,猶達再一次看了看這個男孩,盡他最大的努力輕輕笑著。他崇高的精神是唯一能使他衰老的身體還活著的支柱。「盧克——當心皇帝。別低估他的能力,否則你將重蹈你父親的覆轍。我走了之後……你就將是最後一個絕地了。盧克,『力量』在你的家人中非常強大。把你……學到的東西……傳下去……」他的聲音開始顫抖,眼睛又閉上了,「還……有……一個天行……」
他屏住了呼吸,然後呼出一口氣。他的精神從他的身體中吹向了另一個天空,就象一股和煦的春風。而他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然後他便消失了。
盧克在小小的空床坐了一個多小時,努力想估計這個損失有多深。它深不可測。
他最初的感覺是無邊無際的悲痛。為他自己,也為整個宇宙,象猶達這樣一個人怎麼能永遠消失呢?他感到自己心裡有了一個黑暗的無底洞,而那兒就正是猶達曾經存在過的地方。
盧克以前也經歷過年老的良師益友的去世。它是一種非常無助的悲哀;並無情地,也是他自己成長的一部分。那麼,看著敬愛的朋友變老並死去,就是成年的到來嗎?我們不得不從他們強有力的後浪推前浪中吸取新的力量和成熟嗎?
他感覺到一陣巨大的絕望。就在這時,小屋裡所有的燈光閃動了一下,然後便全熄了。他在那兒又坐了幾分鐘,感覺到這就是一切的結束,宇宙所有的燈光也全熄滅了。這個最後的絕地,坐在沼澤地里,而整個星系卻正在策劃一場最後的戰爭。
一個寒戰擾亂廠他意識陷入的那種虛無。他哆嗦了一下,向四處看看,可黑暗就如穿不透的一樣。
他爬出小屋,站起來。沼澤地中什麼也沒改變。霧氣凝結起來,從垂吊的樹根上又滴回到泥潭中,這是一個已重複過百萬次的循環,並且還會永遠重複下去。也許那種循環中就有他的訓練。但即使如此,也絲毫不能減輕他的悲哀。
他漫無目的地走回到他的飛船。阿杜衝過來,嘟嘟地發出激動的問候;但盧克毫無心情去理會這個忠實的機器人,於是阿杜發出一聲短促的慰問后,便尊重地一直保持沉默了。
卡克沮喪地坐在一根圓木上,頭埋在雙手裡,輕輕對自己說:「我做不到。我一個人堅持不下去。」
一個聲音從朦朧的霧中飄了過來。「猶達和我將永遠和你在一起。」這是本的聲音。
盧克急忙轉過身,看到柯羅比閃著微光的身影就站在他後面。「本!」他低聲叫道。他有那麼多想說的話,全一窩蜂地湧進他的腦子裡,就象大漩渦中的一艘船上翻滾著的貨物。但有一個問題迅速從這團亂麻中沖了出來。「為什麼?本!為什麼你那時不告訴我?」
這並非一個沒有實際意義的問題。「我想等你的訓練完成之後再告訴你,」本的幻影回答道,「但你卻認為沒有準備好便倉促行動也是必要的。我已警告過你,你缺乏耐心。」他的聲音一點也沒變,帶著一些責備,也帶著愛。
「可你告訴我達斯·維達背叛和殺害了我的父親。」他剛才對猶達的抱怨現在又集中到本身上了。
本毫不抵抗地接收了這句尖刻的話語,然後再用諄諄教誨去減弱它的抱怨、「你的父親——阿拉肯被『力量』的黑暗之面所誘惑——他已不再是阿拉肯天行者了,他變成了達斯·維達。當這件事發生后,他便背叛了阿拉肯天行者所信仰的一切,而曾經是你父親的那個好人也被毀滅了。因此我告訴你的是事實……從某個角度來說。」
「某個角度!」盧克粗聲粗聲地嘲弄道。他感到被出賣了——就被生活,而不是別的什麼東西。但這裡只有本在直接承受他的憤怒。
「盧克,」本耐心地說道,「你將發現許多我們堅信的事實在很大程度上就取決於找們看問題的角度。」
盧克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去。他想緊緊抓住他的憤怒不放,象守衛財富一樣守衛它。這是他擁有的所有東西了,他不願別人從他身邊偷走它,就象其它被偷走的東西一樣。但他已感覺到它在溜走,被本充滿同情的話語軟化了。
「你很生氣,這我一點都不責備你,」本耐心地勸導他,「如果是我做錯了,這肯定也不是我第一次犯錯。你知道,發生在你父親身上的事就是我的過錯……」
盧克帶著強烈的興趣抬起頭來。他以前從來沒聽說過這件事,他的憤怒很快就轉化成好奇——因為了解是一種易於上癮的毒品,你擁有越多,想要的就越多。
他坐在樹榦上,越聽越入迷。阿社也悄悄滾了過來,很安靜,只是想提供一個令人鼓舞的到場。
「我第一次遇見你父親時,」本開始說,「他已經是一個很了不起的飛行員了,但真正讓我吃驚的,還是在他身上的『力量』的強大。於是我承擔了用絕地的方法訓練阿拉肯的任務。我錯誤地認為我也能成為象猶達那樣的好老師。但我不是。這就是我愚蠢的自大。皇帝也感覺到了阿拉肯的力量,並把他誘惑到了黑暗之面。」他悲哀地停下來,直視著盧克的眼睛,好象在請求這個孩子的寬恕一樣,「我的驕傲自大給這個星系帶來了可怕的後果。」
盧克聽得出神。柯羅比的驕傲自大能夠造成他父親的墮落,這太可怕了。可怕是因為他父親本來可以不成為這樣的一個人,可怕是因為何羅比也不是完美的,甚至不是一個完美的絕地,可怕是因為黑暗之面能夠如此輕易地達到它的目的,能夠把如此正確的東西變成如此錯誤的。達斯·維達的內心深處肯定還有阿拉肯天行者的火花。「他還有善良。」他表明道。
本懊惱地搖搖頭。「我也這麼想過,以為他還能重新回到正義之面。但已經不行了。現在他更象一部機器,而不是一個人——扭曲而且邪惡。」
盧克努力領會柯羅比話中的隱含之意,這些活在他聽來就象是命令一樣。但他又對幻影搖搖頭。「我不能殺死我的父親。」
「你不應該把那部機器看成你的父親。」老師又說道,「當我發現他變了之後,我努力勸阻他。努力把他從黑暗之面拉回來。我們搏鬥了一場……你父親掉進了一個熔池裡。當他從那個燃燒的池子里爬出來時,變化就已被水遠地烙在他身上了——他成了達斯·維達,再也沒有一點阿拉肯天行者的痕迹了。無法改變的黑色,傷痕纍纍。只是靠機器和邪惡的意志才使他還活著。
盧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機械右手,「我也曾努力阻止他。我做不到。」他不會再向自己的父親挑戰了,他做不到。
「維達在你第一次遇到他時就讓你自卑,盧克——但那次經歷也是你訓練的一部份。它使你懂得了忍耐與其它任何東西相比的價值。如果當時你不是那麼草率地急著去打敗維達,你現在就能完成和猶達一起的訓練了。你就會真正作好準備了。」
「但我不得不去幫助我的朋友們。」
「你幫助他們了嗎?是他們不得不來救你。我擔心你過早地倉促行動幾乎沒有什麼收穫。」
盧克的憤怒融化了,剩下的只是隨之而來的悲哀。「我發現了達斯·維達是我的父親。」他低聲地說。
「要成為一個武士,盧克,你必須面對並目超越黑暗之面——你父親沒能超越的那一面。對你來說,急燥就是最容易的一扇門,就象你父親一樣。只是,你父親被他在門的另一邊發現的東西誘惑了,而你剛站穩了立場。盧克,現在你已經不那麼魯莽了,你己經非常堅強和忍耐了。你已經為你最後一次對抗作好準備了。」
盧克再次搖了搖頭,這個老絕地話里的含義已非常明顯。「我做不到,本!」
柯羅比的肩膀失望地垂了下來。「那麼皇帝已經贏了。你曾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盧克則把希望寄托在另一個可替代他的人身上。「猶達說過我可以把另一個人訓練成……」
「他提到的這另一個人是,你的雙胞胎姐姐。」老人苦澀的笑了一下,「她將發現消滅達斯·維達遠沒有你去做那麼容易。」
盧克明顯對這個消息大吃了一驚。他站起來,面對那個幻影。「姐姐?我沒有姐姐。」
柯羅比的聲音又帶上了非常柔和的語調,以平息這個年青人靈魂中騷動的不安。「為了避開皇帝,你們倆一出生便被分開了。皇帝和我一樣知道,天行者的後代都與『力量』,都會成為他的威脅。就由於這個原因,你的姐姐一直都安全地隱姓瞞名著。」
盧克開始時還努力抗拒這個消息。他既不需要也不想要一個雙胞胎姐姐。他是獨一無二的!他不缺任何一部份——除了那隻手。他僵硬地彎了彎那隻機械替代物。一個城堡陰謀中的工具嗎?兒童小床被搞混了,同胞姐弟被轉換、分開,然後都被帶去各自過一種秘密的生活?不可能。他知道他是誰!他是盧克天行者,天生就是一個絕地,由歐文叔叔和伯魯嬸嬸在塔托勒的農場中撫養大,在一種絲毫不用裝腔作勢的生活中成長,一個勤勞誠實的窮人——因為他的母親……他的母親……他的母親又是怎麼一回事呢?她說過些什麼嗎?她是誰?她告訴過他什麼?他的思緒飛離了潮濕的達戈巴土地,飛到了很遠的空間和時間,飛到了他母親的房間里。他的母親和他的……姐姐。他的姐姐
「萊亞!萊亞是我的姐姐。」他大叫起來,差一點從樹榦上絆倒。
「你的感應力非常強,」本點點頭。但馬上他又變得非常嚴厲。「把你的感情深深地埋起來,盧克。它們可能為你帶來榮譽,但也可能對皇帝非常有用。」
盧克努力理解他這個以前的老師所說的話。如此多,如此快,如此重要……他幾乎快要暈倒了。
本繼續他的敘述。「你父親離開時,並不知道你母親懷孕了。我和你母親都知道最終他會發現的,但我們想儘可能久地使你們倆安全。於是我把你帶到了塔托勒,跟我的哥哥歐文住在一起……你母親則把萊亞帶到了阿德蘭,以參議員奧格那女兒的名義住在那裡。」
盧克靜下心來聽這個故事。阿杜就偎在他旁邊,根據他自己的領會補充一些哼哼聲,努力安慰盧克。
本還是那副平穩的語調,以便在他的話不那麼令人安慰時他的聲音能夠令人安慰。「奧格那家族出身高貴,在那個星系中擁有非常強大的政治勢刀。萊亞由於門第的原因成了公王……當然,沒有人知道她是領養的。不過這只是一個封號,沒有實質的權力,因為阿德蘭很久以來就是一個民主政體。但即便如此,這個家族在政治上的勢力還是非常強大;萊亞沿看她養父的道路,也成了個參議員。當然,這並非她的全部———她還成了反抗腐敗帝國的基層聯盟的首領。而且由於她享有外交豁免權,她還是反軍聯盟獲取信息的重要渠道。
這便是當她的道路踉你的道路相交時,她正在做的書情——因為她養父一直告訴她,如果她的情況變得非常危急時,她可以到塔托勒跟我聯繫。」
盧克努力從這些複雜的感情中理出一個頭緒來——他對萊亞一直感覺到的愛,即使在很遠的地方也能感覺到的愛,現在有了一個清楚的根源了。但他突然又產生了一種要保護她的感情,就象一個哥哥一樣—一儘管就他們所知道的,她也許是比他大幾分鐘的姐姐。
「本,但現在你不能把她捲入這件事。」他堅持適,「維達會毀了她的。」維達,他們的父親。也許萊亞能夠使他心中善良的一面復活。
「她沒有象你一樣受過絕地訓練,盧克——但她的『力量』仍然非常強大,就象你們家族中的所有成員一樣。這也是為什麼她的道路會跟我相交——因為她身上的『力量』必須由一個絕地來培育。現在,盧克,你是最後一個絕地了……但她將問到我們這裡——到我這裡——來學習、成長。因為學習和成長是她的命運;而教她則是我的命運。」
他更慢地講著,每個字都經過深思熟慮,每次停頓都是為了強調。「你不能逃避你的命運,盧克。」他的目光一動不動地凝視著盧克,儘可能把他的精神注入這種凝視中,再永遠地銘刻在盧克心上,「一定要保密你姐姐的身份。如果你失敗了,她真的是我們最後一個希望了。盧克,看著我——即將到來的戰鬥只是你一個人的,但它的結果卻將決定許多人的命運。這場戰鬥是不可避免的——你不能逃避你的命運。你將不得不再次面對達斯·維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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